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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第八十一 章 種好

    巍峨的宮殿, 沒有主人的命令奴隸是不能去殿里行走的,中央城的繼承人所擁有的奴隸數量不下百,但實際上, 這些侍候的奴仆根本連他們的主人都見不了幾面, 最近為了繼承儀式, 他們更是已經很久沒見到贏佑大人了, 沒了伺候的人,奴隸們都閑的有些發慌,害怕被拋棄。

    幸好入夜后, 有客到訪,奴隸們伺候得特別的精細, 之后從贏佑大人的寢殿退了出去, 讓人稍坐片刻。

    好一會贏佑沐著一層濕氣才姍姍歸來, 他自顧倒了一杯水,看著面前的客人,“久等。”

    第五巫祝有禮的詢問,“不知贏佑大人從何處回來。”

    盡管大概率, 贏佑并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

    不過贏佑卻回答他了:“長夜漫漫,除了金窟,還能去哪里。”

    這讓第五巫祝很驚訝, 瞧著贏佑的樣子分明是才溫存完,楔息都順了不少,第五巫祝順勢道:“正好,我新得到了一個美貌的勼,雖然說話結結巴巴,但勝在青嫩果子有青嫩的妙處,不知贏佑大人感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贏佑懶洋洋的撐著腦袋, “你來我這就是顯擺你得到了一個新的勼?”

    第五巫祝意味不明的笑了,自然不是,他說著起身,朝贏佑半跪下去,“我來是向您獻上我的忠誠。”說著遞出來一個盒子。

    贏佑把玩著拇指上的戒指,桌邊是剛剛第五巫祝放下的盒子,不知何時到的尋幽從殿外走了進來,掃了一眼桌上是的東西,“可信嗎?”

    贏佑不說話,外后倚靠,神情散漫,“信不信有所謂嗎?”

    說著他抬起手指,放出的一絲靈力掀開了盒子,盒子中是一塊深藍色刻著符紋的剔透晶石。

    尋幽眼睛微微一亮,要上手拿起的時候,贏佑先他一步拿了起來。

    尋幽在旁邊看了一會,最終道:“和我手里的那一塊蘊含的靈力一樣,應該是真的。”話音落下,就見贏佑把晶石高高拋起,一把抓住后指節滾動著晶石,模樣顯得不甚在意。

    尋幽看著他,好一會道:“贏佑,別死了。”

    贏佑沒有回答尋幽的話。

    ***

    當冷雪褪去,山中的枯枝冒出一點點的嫩芽,城中住民采集了數不盡的鮮花,鮮花大多是打苞未綻放,城中住民從因為等待已久的繼承人儀式終于在一眾歡騰中開始了,王最近身體愈發不好,最近已很久不理城中之事,繼承人儀式被提前了到了今日,原本應該是在鮮花綻放的日子,提前到了開春,所幸儀式所需用物一直都在準備,倒是也不慌不忙。

    鮮花鋪滿了整個廣場,住民們熙熙攘攘的擠在附近,若不是有守衛駐扎,恐怕是會擁擠到王座旁邊。

    王座旁邊落著十二個位置,一會十二巫祝們會一同為繼承人加冕。

    十二巫祝是城中分明是城中最強部落的巫師,其中大巫祝和第十二巫祝都是贏族人,其他的分屬不同部族,先到的第十二巫祝尋幽,他年紀最小,輩分也最低,落座于末。

    本還熙熙攘攘的動靜也因為尋幽的落座而靜止了下去。

    十二巫祝齊齊聚首,本就是一大盛況,上一次見到十二巫祝聚首還是大敗蠻族的時候,那是城中住民第一次見到了十二個巫祝。

    之后不過片刻,十二巫祝的位置陸陸續續坐滿了,十二巫祝性子古怪,也各個神秘,最終只有大巫祝的位置還空著。

    “幽崽子,你是又長高了。”第三巫祝是在場巫祝中最粗狂和蓬頭垢面的,也只有他一個在說話,“上次見面你還是一個吃奶的模樣。”

    尋幽微笑著應對,“自然是長大了,聽說你又納了好多個勼,不知誕下優秀的崽子了沒有。”

    第三巫祝擺擺手,“哪有那么容易。”

    自古血脈又純粹優秀誕下的子息毫無疑問也是優秀的,但重點是要能誕下,城中已經很久沒有誕下純血的小崽子了,包括王族和貴族,就算是有幾個純血崽子,但戰斗力各方面遠遠沒有那么優秀,這是好幾年前十二巫祝就發現的問題,當時尋幽還不是十二巫祝,有些東西這小崽子不清楚。

    純血的血脈是越來越劣質,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不過,幸好出了個贏佑,雖然他本身成為純血的過程至今十二巫祝中還存在爭議。

    但在第三巫祝看來,結果就是結果,有了結果,那些過程就不那么重要了,這是贏族一直以來培養最優秀戰士的秘訣,其他部落不乏有效仿的,但遠沒有贏族達到的效果好,反而還折損了不少族中優秀的戰士。

    自此倒是也沒有部落再去動效仿的心思了。

    贏佑的血脈已經非常的不錯了,百年難得一見,他的子息肯定不會差了,到時候睡睡他們部族的勼,誕下的崽一定好。

    就憑著贏佑種好,第三巫祝是希望今天的加冕儀式成功的,畢竟王已經老了,他的身體已經不適合繁衍子息了。

    所以這場加冕儀式最好不要有人動歪心思,不然……,第三巫祝掃了在場的巫祝一圈,他不介意和他們十二個動手。

    其實十二巫祝之間很多并不相熟,到底實力多少,各自都不清楚,也正因為不清楚,巫祝們相互忌憚,就說尋幽這個小崽子,當初也是屠了原本的第十二巫祝才坐上的位置,小看不得。

    穿著華服的贏佑步入,朝巫祝的位置頜首。

    今日的他頭戴金環束發,一側赤裸的手臂也戴上的金色的飾品,愈發襯托得他整個人挺拔和威武,長得確實夠俊的,加上身上的楔息又沒有刻意收斂,壓迫的厲害。

    他的位置落于巫祝位置之下,坐下后,他半掀起眼皮,仿佛睥睨一切。

    今日一場硬仗是免不了了,誰勝誰敗不清楚,但贏佑有七分是期待的,他骨子里就是嗜血和暴虐的,剩下的三分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有機會親親他的小王子。

    快要瀕死的老東西咬起人不知道會怎樣。

    終于,等到太陽緩緩落下,不見一絲暖光的時候,城中的巨大號角響起了轟鳴的聲音,儀式開始了。

    擠在人群中的白拈神色一沉,據他所知,在太陽落山沐不到日氣舉行的儀式可都不是什么干凈儀式,挑的這個時候,這個所謂的繼承儀式必定不是什么好玩意。

    王和大巫祝來了,所有城中子民皆下跪跪拜,其余幾位巫祝也是起身行禮,王贏闕一是大巫祝攙扶著上來的。

    說起來有些可笑,大巫祝已經年老,杵著手杖一手卻還把王攙扶的穩穩的。

    贏闕一抬了抬手,讓巫祝們落座,大巫祝也坐在了巫祝之首。

    “開始吧。”王座上的贏闕一道。

    早已準備好的繼承人石像被百個奴隸和好幾匹戰牛緩緩拉動而來,紅色的雕像日落下還未閃耀出光澤。

    石像被運送到了祭祀的場地。

    場地上一個巨大的贏佑矗立其中,不過不同的是,這塊石像還精心的進行了裝飾。

    瞧瞧腰上細致的精致寶石,配上兩側的短刀,掛著一些異獸的骨頭,還有一塊獸皮圍腰。

    裝飾有夠華麗的。

    石像擺下后,十二巫祝起身,拿出了他們手中的東西,十二巫祝各執一塊晶石,分別對應著石像背部的十二個位置。

    以此啟動的陣法能助繼承人得到先祖的傳承,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先是大巫祝拿出自己的那一塊放進對應的位置,剩下的巫祝依次填入,尋幽的則是最后一枚。

    最后一枚的位置在背脊尾椎的位置,剛好就是獸皮圍腰處,尋幽把自己的那一塊放入,嫌那塊獸皮礙事,隨手就將扯下。

    現在這些人辦事真是越發的花里胡哨,這石像最重要的是背部的凹槽,整這些沒用的,嘩眾取寵。

    然而隨著獸皮扯下,石像中代表著楔者資本的地方,光禿禿的乍然闖入所有人的眼睛。

    城中住民對著石像的背部倒是看不清什么,但十二巫祝以及王座上的人是足夠看得清楚了,包括贏佑自己。

    混在人群中的白拈感覺那些人不知怎的神情通通都變了。

    王座上的人同樣如此。

    難道是發現了他們?

    白拈把手放到了腰側的武器上。

    只見贏闕一撐著王座緩緩站起,朝贏佑道:“儀式中止,佑,你跟我來。”

    已經開始的儀式怎么能隨便中止,城中住民都發出竊竊私語,但不僅是王,就連十二巫祝們也都同意了此事。

    他們幾人帶著贏佑進了旁邊一處宮殿。

    贏闕一咳嗽了幾聲,銳利的眼神朝贏佑一處一掃,命令道:“脫了。”

    第三巫祝皺緊著眉緊接著說:“快點。”

    值得一提的是,大巫祝也在旁邊難得開口的施壓,“脫.褲子。”

    贏佑:“……”他是來打架,不是來脫.褲子的!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我現在是高高在上的王,確……

    場面一度陷入僵持, 明明是再威嚴不過的儀式,結果鬧成現在這頗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境地,倒不是故意懷疑贏佑, 給繼承人難看, 要知道石場的人怕是沒那個膽子敢干有中生無得事情, 何況還是在楔者最要命的地方。

    贏佑嗤笑了一聲, 沒有任何的分辨,動手堂而皇之的松開了腰間的系帶,然后一一走到懷疑他的人面前面無表情的展示, 隨后道:“看夠了?”若是不夠,還可以繼續。

    王沒有說話, 大巫祝多看了幾眼, 也是時間看的最久的, 之后道:“夠了。”

    贏佑這才慢悠悠的系上腰帶,卻在腰帶打結的瞬間不知發生了何事,他們所在宮殿一塊一塊的開始龜裂,同時外面爆發出刺耳的驚叫聲和混亂聲。

    不僅如此, 突兀爆出的靈力重重的壓在殿內幾人的身上,最后宮殿竟然開始隱隱要坍塌,幾人均用自身靈力反破之。

    此時夜色將至, 廣場上已經混亂成了一片,那一尊贏佑的石像毫無征兆的爆裂開,照明石發出刺目的紅光,灼燒了大量楔者戰士的眼睛,不僅如此,爆開的碎石猶如箭矢一般犀利的穿透了不少人的胸口。

    來觀看繼承儀式的城中住民紛紛尖叫著逃竄,人流眾多, 一些倒下的人就被人群瘋狂踩踏。

    城中軍隊訓練有素,照以往來說應該能很快處理干凈,但讓人惶恐的是石像爆裂開后,浮出一串水藍色的字體:中央城必亡。

    幾個字并不是血淋淋的,有著冰潤的藍色,但在黑夜中卻讓人看得觸目驚心,繼承人儀式上出現這東西,就不是好的征兆,有一些住民已經跪在了地上一臉驚恐。

    這是……警示,天罰的警示!

    莫不是贏佑大人為下一任王并沒有得到上天的認可?

    他們的繼承人并沒有得到上天的認可。

    贏佑看著那幾個字,神情倒是沒有什么變化,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的惶恐,對這個王位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而一旁的贏闕一揮手,一道靈力打去,五個漂浮在空中的字被打散,可下一秒又瞬間聚攏了起來。

    贏闕一的臉色一下變的可怕,說是可怕但似乎又不全對,神色十分耐人尋味,更多的卻是難以言喻的興奮,他的手指都控制不住發起了顫栗。

    他一雙視線極快的在混亂的人群中掃過,像是在搜尋著什么。

    一股陰冷的寒風在黑夜中卷了起來,空氣中升騰起了一股莫名的邪風,邪風卷起的聲音似是鬼魅在哀嚎。

    漸漸的耳邊響起了空靈的海水翻騰的聲響,一聲聲,一陣陣,刺目異常,且愈來愈大,這聲音仿佛就在他們的耳邊,連帶著地面都發出絲絲的震動。

    似乎地面中有什么破濤洶涌的怪物要破地而出。

    贏佑低垂下眸子,看著地面上的沙粒在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微微震動,他挑了下眉,這震動……

    地下有活物?

    不可能,贏族人善于馭獸,贏佑從小在中央城摸爬滾打,若是地下真有異獸,他不應該一點都沒有察覺。

    中央城位居于曾經的鮫族之地,難道……

    他蹲下身,手指觸上震動的地面,極細的靈力擴散開。

    片刻后,贏佑像是被什么蟄到手指一般猛的收回了手。

    他眉頭蹙起。

    余光卻是瞥到王手指飛速的結了一個復雜的陣法,這個陣法和一般的結印不同,手法怪異,但透著有幾分熟悉。

    他的小王子之前結過類似的,不過遠沒有王手中的復雜。

    陣法從指尖擴大,像是一道水面滴落開的圓暈擴散開,很快,地面的震動停止,恢復了正常。

    隱藏在人群中的白拈卻是看到了贏闕一在結印之后,一只手臂的生氣迅速衰敗,猶如枯朽的樹枝。

    果然如此。

    白拈忽然覺得太可笑,太荒唐了,他在暗處動了動手指,讓潛伏在周圍打算動手都停下,終止了原計劃。

    “儀式繼續。”贏闕一說道,似乎這三番五次的小插曲根本無法撼動繼承儀式的舉行。

    贏佑眸色變深,答道:“是。”

    只不過用來啟動陣法的石像已毀,儀式還怎么繼續?畢竟十二巫祝是啟動儀式的最關鍵之人,有幾個巫祝們心有疑惑,但并不敢質疑王的決定。

    他們有些人或許會對贏佑有著不服之心,也曾在暗處動了不少的手腳,可對于眼前王座上的王,是絕對不會有著半分。

    贏闕一看向贏佑,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慢慢俯身,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你的身體很不錯。”說著他的手指驀的收緊,瞬間天地竟然轟隆變色,電閃雷鳴間,贏闕一和贏佑所在之地浮起了一個金色的陣法。

    然而今夜的繼承儀式不能順利舉行,遠處極響的號角聲忽的響徹了整個中央城。

    一只飛鳥異獸迅速靠近,飛竄得極其的驚人,飛鳥上的人聲音尖銳,“王,蠻族大軍靠近!已經破了第一道城門!”

    一句話讓祭祀場地陷入了寂靜……蠻族?!

    蠻族早被滅了,哪來的蠻族大軍,但來報信的戰士臉上惶恐的神情不似作假,他的身上還帶著戰斗后的傷痕。

    毫無疑問,這個可以和中央城抗衡的部落突兀的又出現了。

    唯今只能先暫停儀式。

    但他們的王卻不打算暫停掉這個儀式,金色的陣法顏色愈來愈烈,他道:“儀式結束,多少蠻族人都不足為懼。”

    幾名巫祝打算勸阻王,但被一旁的大巫祝手杖一落,頓時就無人敢上前。

    金色的陣法慢慢褪去后,王如釋重負的露出一個微笑,仆人端來一個碧綠的杯盞,贏闕一用短刀割開自己的手腕,鮮血滴答落入杯盞中,他把短刀遞給贏佑。

    “王,繼承儀式中可沒聽說過要放血的。”贏佑沒接短刀,杯盞中贏闕一的血液帶著一股腥臭,而且隱約有幾分綠意,這次不用直覺,他骨子里都在叫囂著這玩意有問題。

    “啟動陣法的石像已毀,這是另外的辦法。”王說著,聲音似嘆息又似誘哄,一雙眼睛看著贏佑,“佑,你很聰明,但有些東西不是你能決定的,動手吧。”

    “我好像沒得選。”贏佑也利落,說著短刀入手,割開手臂,滴落的鮮血和贏闕一的混在了一起。

    混合的血液一分為二,贏闕一和贏佑各自飲下。

    這下王笑了,摔落杯盞,“王座是你的了。”

    ***

    蠻族大軍早在多年前就被中央城屠滅,帶領城中戰士一舉獲勝的是贏佑大人,蠻族人數眾多,盡管屠滅,但時不時還是有漏網的蠻族人在南北方活動,不過人數并不是很多,且每次出現都會被殲滅,戰斗力不足為懼。

    照理說,蠻族四散,是不可能再組建大軍,但如今圍堵在城外烏泱泱的蠻族大軍,簡直讓人看一眼就心悸,黑壓壓的一片,比之之前的大軍有過之而不及。

    昔日蠻族的殘暴搶掠似又浮現,不過他們的贏佑大人在剛剛已經繼承了王座,得到了傳承,既然能打敗蠻族大軍第一次,那就能打敗第二次。

    城中戰士頓時鼓舞,然而第一次交戰,城中楔者戰士節節敗退不算,最糟糕的是他們的新王開戰不到一會就被蠻族領頭挑下了戰馬,當胸就來了一刀。

    若不是贏術動作快,贏佑險些被砍下了腦袋拿去示威了。

    “佑大人,你怎么回事!”贏術的神色是驚嚇過后的蒼白,他語氣中甚至帶了點怒罵,“剛當上王就軟了?!覺得自己不配上戰場了?!”

    就剛剛這種戰斗方式,一個未成年的崽子都能比之做的更好。

    贏佑喘著粗氣,抬手在贏術的腦袋一巴掌,“沒大沒小。”

    他嘶了一口,看著胸口的刀傷,刀傷不剩,但劃口大,于是他一臉的嚴肅認真,“也對,我現在是高高在上的王,確實不適合呆在這里殺這些玩意自降身份,指揮交給你,我先回去了。”

    瞠目結舌的贏術:“……”這見鬼的在胡說什么?

    贏佑已經喊來一個人攙扶自己,邊走邊說:“打贏了,我獎賞你十個勼和百袋金幣。”

    誰要十個勼了!瘋了!對面蠻族正在齊聲吆喝壯大勢氣,而他們的領頭陣前退守,本就是打仗戰斗的大忌。

    贏術一把拽住他們的新王。

    贏佑舌根抵住牙根,一雙漆黑的眼眸帶著震懾,咬牙擠出幾個字。“撒手……我剛剛喝了那玩意,現在想……吐。”說罷。

    他的身體已經不受他支配,嘔的吐了贏術滿身。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他真的是戰神嗎?怎么一直……

    中央城丟失了邊角的一座小城池, 這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安定已久的生活又染上了戰火。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新王還受傷了,蠻族占領了一座小城池, 勢如破竹, 正在對城池中的住民燒殺搶掠, 勼被關押蹂躪, 楔者常人們被砍腦袋的砍腦袋,俘虜的俘虜,鄰座的城池聽了一夜蠻族人的嬉笑怒罵, 有些人當晚就收拾東西朝城中心趕。

    在石場的白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道:“確定是蠻族?”

    湖點頭:“是。”蠻族人野蠻而且身材一般高大,喜在耳上釘好多骨釘, 那些人是蠻族人無疑。

    “白拈大人說如今先不要妄動。”說著湖手心張開, 浮現的是繼承儀式上贏闕一所結之印的手法。

    這是白拈大人讓他帶過來給白翎看的。

    白翎的視線一下就被吸引, 說句實話,當時結印的手法太快了,湖看了幾遍都沒看清楚,白翎看了一會, 抬起手指,竟然原模原樣結了一個同樣的出來。

    所帶來的靈力震動隱隱和贏闕一的不相上下。

    純血鮫人天賦異稟,湖甘拜下風。

    “應該還差了什么, 不可能這么簡單。”白翎皺眉看著結出的陣法。

    “……”頹廢的湖嘆口氣覺得自己果然配不上小王子,他問出一個在白拈面前不敢問的,“這應該是我們鮫族所術,贏闕一一個人族到底是怎么會的?”這個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比贏佑還奇怪的怪異。

    白拈聞言回道:“想知道,你可以去問他。”

    湖閉了嘴,算了,這其中之事, 不是他一條普通鮫能知道的,鮫族覆滅之時,他都還沒生出來,只不過在如今剩余的寥寥鮫人中一直都有人族覆滅鮫族的傳承。

    湖不能在石場多呆,免得引人懷疑,走之前他還是最后告訴了白翎一句,“繼承儀式后,新王似乎不太對勁,被打得屁滾尿流,他真的是戰神嗎?怎么一直在受傷?重傷不愈八成是裝的。”心里估計憋著什么壞。

    不怪湖會有這樣的想法,贏族戰神的傳說被傳得神乎其胡,贏佑的戰斗力湖也見識過,詭異到毛骨悚然。

    可這對上蠻族也滑跪的太厲害了,交手不過兩招就被重傷。

    怎么看怎么假。

    正在研究陣法的白翎頭也沒抬,臉上的神色不見波瀾,提醒他,“你該走了。”

    白翎對湖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沒什么反應,卻在湖離開的夜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石場。

    他摸著脖頸上的項圈,眸色漸深,手指指腹在項圈上的金色珍珠鈴鐺上滑過,下一刻突兀的收緊,咔噠一聲……

    項圈斷了。

    這個項圈一直禁錮著白翎的靈力,即使在之前幾乎毒死贏佑的時候也堅固萬分,根本撼動不了。

    可如今卻這樣輕而易舉就斷了,白翎甚至沒用上一半的力。

    沒了項圈的禁錮,所有靈力魂力充盈四肢百骸,額間似是裹著一團靈力匯聚成的珍珠,白翎把項圈碾成了粉末,他目光冷冽的看向一處,腳尖輕輕一躍,躍到了祭祀之地旁邊的塔頂處。

    白翎緩緩閉上眼,耳廓那平息掉的海水聲似是卷起了微微的動蕩,好半晌,他睜開了眼睛,確實是這里無疑了。

    威嚴的王殿中,新王因為重傷還沒有住進王殿,諾大的王殿外楔者戰士們層層把守,因為才卸下王位的贏闕一依舊還住在里面。

    蠻族的入侵讓他們的新王受了重傷,這讓所有住民們都惶惶不安,不少部族都覺得以贏佑為王,逆了天意,才會招來這樣的懲罰。

    中央城的王一向以戰斗力為尊,這么多年來一直都是贏族的戰士為座,若說別的部落沒有爭取之心那必定是假的。

    贏佑明顯不成了,在蠻族手下幾招都過不了,或許這是一次讓城中易位的最好機會。

    明面上各個部落們不敢妄動,但暗自已經做好了準備,王位之爭本就是瞬息之間,贏族除了贏佑,最讓人懼怕的是贏闕一。

    即使王殿外密密麻麻的守衛,能防得住一般的戰士,不過若是十二巫祝,悄無聲息的突破防衛那自是不難。

    第六巫祝躍入了王殿中,奢華的殿內,入眼的是璀璨的珍珠綴搶,金銀玉器不一不是世間罕有。

    不過殿中竟無一人,第六巫祝落下后并沒有挪動半分腳步,因為這空蕩蕩的殿里是布滿了陣法。

    幾根肉眼幾乎看不到的銀線就懸在他的脖頸處,只要他稍微挪動分毫,就會被切成幾塊。

    這樣的銀線細比發絲,仿佛活的一般,略帶透明的光澤,波光粼粼,根本就不是凡物,第六巫祝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詭異的東西,隨即,他驅動手中藍色的火焰,灼燒身邊的銀線。

    湛藍色的火焰看著冷幽幽的,能焚燒世間一切,可火焰過后銀線竟然沒有分毫的變化。

    這讓第六巫祝決定先行離開。

    “你要走了嗎?”殿內突兀想起的聲音讓第六巫祝頓住。

    他尋著聲源慢慢抬頭,只見銀線之上穩穩的站著一個相貌丑陋的勼。

    還不待第六巫祝有動作,那個勼腳尖一動,落于殿中,手指掠過銀線,勾動間,空氣中響起了線條繃緊的聲響,溫熱的血濺落在銀線之上,第六巫祝的腦袋已經滾落在地。

    白翎垂眼看著,手中的銀線的血珠滴答滴落,這是他們鮫族的鮫線。

    只有王族的鮫線才能有這樣的光澤和致命度,這一條鮫線來源于誰,白翎很清楚,他把鮫線纏于手腕,打量起來殿中的陣法。

    這是鮫族最古老的陣法,不過對此刻的白翎來說,形同虛設。

    復雜的陣法散開后,映入白翎眼簾的是一道一直延伸向下的地下臺階。

    層層臺階散發著寒意,白翎踩了上去。

    隨著越往下,溫度越來越低,不過這是鮫人最喜歡的溫度,終于臺階止住,眼前是不同于尋常的天地,巨大的珊瑚林相互依偎,顏色各異,斑斕五彩的琉璃石鋪了滿地。

    珊瑚林深處隱約透著一股腥臭的血腥味。

    而且是勼的味道。

    贏闕一捏斷了一個勼的脖子,嘩啦啦的鮮血滴落在了他腳邊的一個陣法凹槽內,凹槽條紋纏繞龐雜,都將被勼者溫熱的血填滿。

    這是在練什么邪術,隱藏在一株珊瑚后面的白翎擰眉,但他很快就發現不遠處的囚籠中的勼者赫然就是當初消失在城中的南方王族勼們。

    “王,剩下的這些勼恐是不夠。”在贏闕一說話的人赫然就是第五巫祝,他低垂著腦袋,為贏闕一奉上一個盛著藥液的杯盞。

    “快了。”贏闕只是吐出兩個字,一把杯盞中的藥液飲下,神情有些乏了,擺擺手讓第五巫祝處理完剩下的勼,他現在需要休息。

    這些勼會被喂下丹藥,昏睡過去,再次清醒就是需要他們獻上血的時候,細雨驚恐得手指在地上的琉璃石上抓出血痕,看著前面的勼一個個昏倒下,這些天陸陸續續都有勼被扭斷脖子,血液嘩啦啦的流入那個凹槽中,渾身的血液被抽干。

    忽然她發抖的手被按住,她渾身一震,扭頭就看到一張極其丑陋的臉,不待細雨驚呼,她的嘴就被捂住。

    “阿依努呢?”白翎問道。

    細雨聽到熟悉的聲音,瞳孔瞪大,額頭上汗淋淋的,她掰開白翎捂住自己的手,小聲道:“被那個老東西帶走了!”她說話憤憤的,大概連自己都沒發覺帶了一絲告狀的口氣。

    白翎剛要開口說話,忽的抬手把細雨的頭按下,躲過第五巫祝襲來的靈力。

    “白翎。”第五巫祝瞇了瞇眼,這個勼不是早就被贏佑棄了嗎?怎么會在這里!

    留不得了。

    “你把阿依努怎么了?”既然被發現,白翎也不躲了。

    第五巫祝發出疊疊疊的笑聲,“那個小結巴?他的滋味不錯,細皮嫩……”話音未落,原地的白翎已然消失,轉瞬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手中一條鮫線勒住了他的脖骨。

    第五巫祝手中靈力化掌震開,白翎手中鮫線卻沒松開,腳尖一挪,輕巧躲過,直接躍上了第五巫祝的肩膀,纖細的手指驟然拽緊,腳下抵住他的后頸骨,鮫線陷入脖骨,第五巫祝全身被拉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白翎兩指一錯,干凈利落。

    頭顱滾地。

    白翎甚至抬腳,把頭顱一踢,頭顱碎得四分五裂。

    細雨看得目瞪口呆。

    她一直都知道白翎戰斗力強悍,但,但這可是第五巫祝,而且,白翎此刻簡直有些不似人族。

    白翎皺眉看著腳尖的血跡,很快他目光一抬,腰身一閃,躲過身后襲來的靈力,他躲得很快,但那道靈力竟然詭異的突然跟著轉了方向,在白翎腰上破開一個傷口。

    “是你。”去而復返的贏闕一看著白翎,視線挪到他腰上擦出的血跡,空氣中浮現出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異香。

    他突兀的看向白翎,平靜的眼眸閃耀著瘋狂,“鮫人。”

    他一步步朝白翎走近,白翎繃緊了背脊,握緊手中的鮫線,下一瞬,贏闕一身上爆出陣法,直接把白翎定在了原地,一道光束化為箭矢朝白翎竄去。

    然而在光箭距離白翎分毫的時候,一只紅色的小飛蟲從白翎的發絲間飛了出來,鼓起腮幫子,把自己身子吹漲得半人高,抵御住了光箭。

    贏佑看清紅色的小飛蟲之后,神色變得難看,光箭靈力加劇,很快就把鼓起的小飛蟲戳了癟。

    光箭錯開,命中白翎,白翎靈力暴起,手中鮫線旋轉,以線抵御住箭尖,腳下琉璃石碎開,一聲龍吟從地底發出。

    墨發飛揚間,白翎身上的靈力得到了更大的提高,眼眸紅色潤金,昔日面容盡現。

    贏闕一整個人怔在了原地,他手指立馬一勾,靈力化為的光箭退散之,他幾步走到白翎面前,捏住他的下巴,聲音帶著一絲顫意,“笠?”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幾日不見,我以為你已經死……

    暈暈乎乎的小飛蟲甩甩腦袋看清此刻的場景后, 急的一只翅膀立了起來,幾乎是全身炸毛。

    糟了,糟了!恢復了!主人會殺了它的!

    而贏闕一呆愣的看著白翎, 手指觸過他滑嫩的臉頰和眉眼, 最終摩挲著他眼尾的朱砂痣, 直到一道靈力把他逼退, 贏闕一不得已后退兩步。

    來人把白翎抱在懷里。

    不同于剛才靈力強勁和柔軟,兩個楔者對上是粗暴的戰斗力相互碾壓,附近的許多大珊瑚都在兩道楔息下被割碎。

    贏闕一看著出現的贏佑, 不太意外,畢竟這頭狼崽子一直在背地里做小動作, 他看看贏佑懷中的人, “看來我這的陣法設置的還是太簡單了些。”臉上剛剛的神色已然消失, 慢慢道:“佑,你真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現在竟然還敢出現在他面前,還敢耗費自己的靈力和自己意氣之爭。

    贏佑把要抬頭的白翎按進胸口,他嗤笑一聲, “我自己的身體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別人管不著。”

    “所以,這就是你故意受傷敗給蠻族的原因。”

    贏佑饒有興致, “你猜。”

    “你覺得你還能操控多長時間。”隨著贏闕一這話的落地,白翎能感覺到贏佑的胸膛撲通撲通跳得極快。

    這是怎么了,白翎抬起頭,只見贏佑的臉色白的詭異,但偏偏其中又混著幾縷血氣,他被抱在懷里能感覺到這人的身體變得極其的冰冷,魂力更是動蕩的厲害, 似乎被什么一點點的蠶食者著,而不遠處那個盛血的凹槽正在發出紅色的光澤。

    “起碼我現在可以。”贏佑沉聲。

    下一瞬,腳邊一個陣法的閃現,在贏闕一要動手的瞬間,陣法一亮,原地的人頃刻消失,包括那些勼。

    這是瞬移術,鮫族秘法之一。

    追是追不上了,而且……贏闕一看著自己一只已經形如枯槁的手臂,想起了白翎的那張臉,他深深的吸了口氣。

    好啊,都回來了。

    ***

    白拈他們早在瞬移術目的地等候,看到白翎出現的一剎那,懸著的心終于落下,鮫族秘術秘而不宣,特別是人族,可是能把阿翎帶回來,教給贏佑也未嘗不可,他也沒多少機會能把這秘術外傳了。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白拈說著抬手去揪白翎的耳朵,然而在看清白翎的那雙不同于以往的眼睛后,白拈緩緩罷了手。

    湖告訴白拈,白翎看了一眼就學會了陣法,這讓白拈突然驚覺,身為王族血脈的白翎,是不是已經得到了關于鮫族血脈的傳承。

    不然這些古老的秘術,豈是看一眼就會的。

    他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大,立馬去找白翎,果不其然,石場處的白翎早就不見了。

    最后白拈選擇把事情告訴贏佑,他們現今不宜暴露過多,能借贏佑這個人族之手何樂而不為。

    白拈面無表情的朝贏佑道謝,沒有過多說什么抬腳就走,罕見的贏佑也沒有阻攔。

    可白翎站在了原地,把手腕從白拈處抽了出來,走到贏佑面前,“你怎么回事?”

    贏佑挑了下眉毛,一副稀奇模樣,“嘖,關心我?”他低頭在白翎耳邊低聲道:“你現在看我的表情真是找干。”

    說完他抬起頭,看著白翎纖細白皙的脖子,“項圈都斷了,改天再給你栓上一根。”

    回應他的是白翎冷冰冰的神情。

    等人走遠,贏佑嘴角溢出血跡,他抬手擦了擦,眼神漆黑如夜,“我的身體豈是什么人想要就要的。”

    趕來的尋幽趕緊給他一顆丹藥,贏佑卻沒要,“蠻族那邊如何了。”

    “到剛剛已經攻下第五座城池了,照這樣的速度,不足七日恐怕就會直入城中。”尋幽說話間眼神一直看著贏佑。兩人之間保持著一些距離。

    贏佑:“等不了那么久,以后的事情不用再告知我了。”

    ***

    在蠻族大軍一路猛進的時候,舊王贏闕一和蠻族的王進行了一次和平談判蠻族風頭正盛,中央城軍隊節節敗退,不同于之前的蠻族大軍,卷土重來后的他們在布陣謀略上滑溜狡詐,把中央城收入囊中是遲早的問題,和平談判沒必要。

    不過中央城的王拿出了一件足以讓整個北方所有人震動的禮物。

    一尾被冰封的鮫人。

    “北有鮫人,深海而居,織綃綺麗,泣淚成珠。”

    魚尾人身,深海之獸,鱗片是世上最堅硬的原料,油脂可做長明燈,終年不滅,全身上下無一不是寶貝,最讓人趨之若鶩的是長生不老的秘密就在鮫人身上。

    傳說吃上一片鮫人肉,就能長生不老。

    人族生老病死眨眼就是一捧黃土,長生不老的誘惑有多大不言而喻,鮫族覆滅也正是由此而來。

    蠻族對這份貴重禮物極其的滿意,在收下之后沒有再進一步攻城,也給了中央城緩沖的余地。

    然而,在不過幾日口,蠻族忽然震怒,直接撕毀了和中央城的談判,原因是那尾冰封的鮫人到手了也壓根沒用,除了能贊嘆鮫人的美貌迤邐當做一個擺設之外,毫無用處,不管是用火炙還是用強大的魂力對其震之,亦或是用,也無法碎裂掉鮫人外包裹的冰塊。

    那東西晶瑩無比,觸手如冰塊,但堅硬非常。

    和一尊花里胡哨的雕像有何分別。

    蠻族暴怒,直接下令攻城,可偏偏在這個時候,能主事的贏闕一重病昏迷,而新王早在第一次迎戰蠻族大軍的時候重傷,還在療愈之中。

    唯有大巫祝能坐鎮其中,可惜大巫祝殿門緊閉,不見任何人。

    群龍無首,各個部落心思各異,如何能阻擋,有些部落連夜帶部落離開,倒是各個巫祝所在部落并無動靜,特別是在第五巫祝和第六巫祝身滅之后,半點心思也都沒有了。

    白翎帶著湖潛入到了大巫祝的地盤,不知這里種了多少的藥草,還有多少的蠱蟲,空氣中一股潮濕陰暗的腥臭。

    “我們還是等白拈大人一起吧。”湖建議道。

    “你所指的位置都已經找遍了,唯一的地方只剩這里。”白翎看著他,“還是你在說謊?”

    湖搖頭,他沒說謊,多年以前,中央城遇上了一次水患,地上水浮起,水流慌亂,一不小心把他卷到了一處地方,那地方擺著他們鮫族常見半人高的珍珠,但珍珠浸泡過水之后,竟然可以看清里面藏著一尾紅色尾巴的鮫人,模樣漂亮的厲害,鮫族本就貌美,但那尾紅色鮫人美得同為鮫人的湖都愣在了原地。

    之后,他見到白翎,曾經所見的紅色鮫人面容和白翎幾乎重合。

    湖幾乎可以斷定,那尾在珍珠里面的雌鮫絕對是白翎的阿姆。

    這是他們秘而不宣的秘密,就連白拈也不知道。

    白拈只讓白翎找解開封印的鮫王,找到之后放出信號,其他的并沒有和白翎多說,但白翎顯然并不打算如此。

    “你可以先回去,若是要跟,呆會自己保命,我顧不上你。”白翎丟下一句話,施動靈力躍進了大巫祝所在了宮殿。

    宮殿外的守衛只看到眼眸中閃過一絲刺眼的光澤,下一秒已經全部倒地。

    白翎進殿,空蕩蕩的殿內沒有任何東西,然后白翎的耳朵慢慢變成了翼狀尖耳,他頭骨往前弓起,弓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對著空蕩蕩的發出一聲不大的余音,似是海鯨的長眠。

    寸寸上天,層層入地。

    鮫人歌聲美妙,但所發出的聲音只要他們想,可以瞬間變得刺耳,讓周邊的活物都收到震蕩。

    白翎猛的扭頭,看向一處,那處的人見藏無可藏,慢慢走了出來。

    “你怎么在這里?”全身防備的白翎松弛了不少,他看著走出來的贏佑問道。

    贏佑臉上呈現難得的病態蒼白,他一步一步朝白翎走來,在白翎的眸色愈來愈深的時候,他抬手握住了白翎的手腕。

    “別碰我。”白翎錯身躲開,神色透著幾分厭煩:“幾日不見,我以為你已經死了。”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白翎,你真當我死了?!……

    “你在擔心我?”贏佑反口問道。

    白翎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神情不是一般的冷,那神情仿佛在告訴他,他在自作多情。

    贏佑道:“你來這要找什么, 我幫你, 這里我熟。”

    新王受傷后一直在大巫祝處休養, 甚至在如今蠻族以一個詭異的速度突破城池也不見其露面。

    “用不了三日, 中央城就能被蠻族全部攻滅,你還呆在這里,選你當新王, 真是夠愚蠢。”白翎錯開身子朝殿中的一根雕刻著復雜花紋的柱子走去。

    他俯耳聽之,然后抬手在柱子的幾個位置按下, 隨著嘎達的一聲, 像是鐐銬被打開, 圓形的珠子從頂部開始一點點的向下旋轉,最后旋轉出了一個入口。

    “這是你們鮫族的機關?我來過這里很多次,沒想到這里還有這么個機關。”贏佑嘖嘖稱奇,就剛剛那幾下, 位置還是靈力的流竄都和普通人族的機關不同。

    見白翎要下去,贏佑攔了一下,“我先。”

    跳進入一路滾落, 好一會眼前的視線才開闊起來,落地是一片白霧繚繞,隨后而來的白翎看著這個白霧鋪地的地方,這地方……之前在夢中他來過。

    當時大巫祝所坐之地原模原樣,此刻旁邊還有一杯散發著深藍色光澤的甜液。

    “這些白霧是什么東西?”贏佑搓了搓胳膊,蒼白的臉色因為凍得厲害,反倒是泛著點不自然的紅。

    白翎端起那杯甜液, 瞥了贏佑一眼,手中杯盞一傾,頗為跋扈的把甜液毫無征兆的潑到了贏佑的臉上。

    杯盞滾落,白翎高昂起弧度分明的下巴,晶瑩剔透的眼眸半掀著,睥睨道:“話多,聒噪。”

    空氣沉寂下去,滴答的甜液似帶著幾分粘稠一塌糊涂的掛在了贏佑的眉眼處。

    這時白霧深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伴隨著有什么東西咕嚕嚕滾落到了地上。

    “白翎!”

    阿依努從濃霧中跑來,幾乎是飛竄到了白翎的面前,他裹著一件厚厚的襖子,一臉的驚喜。

    解決了第五巫祝后,白翎去第五巫祝的駐地部落找過,并沒有阿依努的影子,第五巫祝死前的一段日子確實納了一個南方的勼,是個小結巴,但沒折騰幾天就去了,尸體丟樹林里早被異獸們分食了,只余幾根森森的白骨和一根血跡斑斑的五彩斑斕羽毛。

    看到“死而復生”的阿依努,白翎沉默了好一會,“你是人是鬼?”

    阿依努:“……”

    “大,大巫祝,把我要了過來,我一直,呆,呆在這里。”阿依努努力把話說清楚,滿眼都是瞧見白翎的欣喜,還抓過白翎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撲通撲通的跳動。

    活的。

    大巫祝答應過白翎阿依努會無事,但在荒蕪的樹林里看到那根阿依努視若珍寶的羽毛血跡斑斑時,白翎只知道,大巫祝騙了他,人族善狡,曾經是,現在也是。

    “拿著。”白翎從腰間拿出已經清洗過的羽毛。

    失而復得,阿依努瞪大了眼睛,臉頰微微發紅,小心翼翼的接了過來,放進自己胸口的位置。

    “人呢?”白翎道。

    阿依努知道他問的是大巫祝,事實上從他被關進這里后,他就沒再見過大巫祝一面,每日都有食物送來,他也不曉得自己已經呆了多久。

    而且這里擺滿了許多奇珍異寶,閃閃發亮,空氣寒冷但是清冽,阿依努過得還算不錯。

    說起奇珍異寶,阿依努拉起白翎朝濃霧深處走了一會,到了地方,眼前密密麻麻仿佛是異獸產蛋一般,放滿了許多大小各異的珍珠。

    有大有小,匯聚成了璀璨的光芒。

    白翎的視線從珍珠上一一掃過,最后定格在了角落一個半人高的珍珠上,他緩步走了過去,彎腰抬手要觸上珍珠的時候,一只手先于他觸上了。

    是不知何時過來的贏佑。

    白翎微彎的腰直起,默不作聲的看著贏佑雙手微微發抖,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抓到浮木一般,抱著珍珠不時的摩挲。

    他手掌裹著一層靈力,摩挲間,珍珠的璀璨光芒暗淡下去,珍珠變褪色般變成了透明的水球,須臾間,珍珠間顯現出一尾紅色的尾巴,紅色鮫人顯現,贏佑虔誠的抬頭看向鮫人的模樣,在看清后視線卻定住了,而一只鋒利的蹼爪已經同時擰住了他的后脖頸骨,格拉間頸骨被格拉扭曲成一個扭曲的弧度。

    “怎么?沒看到你想看的?”白翎的聲音毫無溫度,尖銳的蹼爪刺破皮肉。

    贏佑反手扭住白翎的蹼爪,以一個夸張的撕扯弧度骨頭扭成一個奇怪的角度,須臾掙脫。

    他在離白翎幾步站定,像是提線木偶一樣抬手扶了扶扭曲的脖頸骨,隨意的格拉一聲,恢復了原狀。

    贏佑的身體完全不似人族,即使把他的骨頭全部打斷,他也能在頃刻間恢復,毫無痛敢一般,這樣的身體素質,饒是身為鮫人的白翎也自愧不如,畢竟他會痛。

    尖爪上還掛著血糊糊的皮肉,白翎聲音嘲諷,“到底不是自己的身體,若是他,應該沒有機會讓自己見血。”

    話音落地,對面的贏佑神情詭異的一變,他喉嚨里發出那種轟鳴的笑聲,“什么時候發現的?”

    真是聰明,要知道就連恩克那個和贏佑在一起最久的老楔都沒有發覺。

    躲在暗處一直保護贏佑的恩克聞言一臉震驚的跳了出來,盯著贏佑死死的擠出幾個字,“……他不是佑?!”不可能。

    “蠢貨。”白翎毫不留情道。

    恩克瞬間感覺血色翻涌。

    “所謂的繼承儀式,不過是你不斷侵.占其他人族身體的儀式罷了,這本是我們鮫族用來蛻皮的秘術,你倒是用的惡心。”白翎說著瞳孔急速變得紅,紅色潤金,豎瞳微聚。

    “中央城的第一代王,我說的對不對?”白翎看著鮫族覆滅的罪魁禍首。

    鮫人貌美,特別是自己的尾巴,其中有一秘術能蛻皮生肌,保持鱗片波光粼粼,在海中游動猶如柔軟的水綢緞。

    一旁的阿依努聽得云里霧里,什么中央城的第一代王?

    中央城已經傳承多年,第一代王早就化為塵土,怎可能活著。即使白翎此時的模樣不似人族,但白翎就是白翎,阿依努下意識往白翎身邊靠的更近。

    “我把鮫族的秘術用的極致,用來蛻皮簡直浪費。”贏佑漫不經心的動了動手腕,“不過,這副身體確實是至今最好的一副,一個血脈斑雜的骯臟楔者能成長成這種身體素質,確實厲害。”有一句話是對的,贏佑確實是贏族歷來最為優秀的楔者。

    不過對上他,還是太嫩了,贏族的所有人包括中央城的人族對于他來說都是小輩。

    贏佑看著面前的白翎,露出一絲稱得上慈祥的神情,“當初你還在你阿姆的腹中,滄海桑移,沒想到這么大了,小魚,你該喊我一聲阿塔。”

    在場的恩克和阿依努因為這話完全震在了原地。

    這是什么混亂的關系?

    下一瞬,恩克就看到贏佑直接攻擊向小王子,他拔出腰間彎刀擋在小王子面前,眼前的已經不是真正的贏佑了,那他保護的對象就是白翎。

    不過眼下他明顯敵不過贏佑,被靈力掀翻出去,整個人墜落在了大小各異的珍珠堆里。

    贏佑掐住白翎的脖子,阿依努撓抓著他的胳膊,但連恩克這個楔者都不行,何況是一個嬌弱的勼。

    珍珠堆里肋骨斷掉一半的恩克勉強起身,迎面就接住了飛過來的阿依努,這下好了,肋骨全斷了。

    戰斗力直接只剩一半,他不是贏佑那個瘋子,骨頭全斷了還能拼起來重新用。

    贏佑掐著白翎的脖子一步一步走到珍珠堆處,另一只手指繞動,靈力絲線在白翎纖細的脖頸上割開了一個口子。

    滿室異象盈滿,瀝瀝淅淅的鮮血一一從珍珠上滑落,結果顯現出來的都不是贏佑要的。

    鮮血滿地,觸目驚心,尋幽已經找尋了贏佑幾日,一路趕到沒想到的是看到這樣的情景,他大喊了一聲,“佑!”

    可惜如今的早已經不是贏佑了,尋幽直接上手抓住了贏佑的手臂,但很快就被震退出去。

    白翎從頭到尾都沒有反抗,大概他和贏佑的目的一樣,身上一點點殺氣的苗頭都沒有,他一雙紅色潤金的眸子注視著贏佑,好一會慢慢道:“贏佑,你確定要讓別人碰我。”

    說罷,白翎柔軟的雙手饒上了贏佑的脖頸,對著贏佑的臉親了一口。

    而贏佑以為白翎要反抗攻擊自己,抬手一擋,這一檔,白翎的唇觸上了手背,在手背上留下了一個濕漉漉的痕跡,脖頸上異象惑人,沾染得那個濕漉漉的痕跡都帶著香味。

    沒親到要親的地方,白翎臉上的神情變得不耐,還要再親的時候,他的臉被贏佑的大手按住。

    白翎:“……怎么?當了新王覺得我不配親你了?”

    話音落地贏佑大手干燥的拇指和食指輕輕掐住了他的唇瓣,還揉了幾下。

    然后贏佑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在幾雙視線下,重重的掌摑在了自己的臉上,啪啪啪的接連幾下。

    尋幽恩克和阿依努都被這毫不留情的掌摑繃得全身直跳,特別是阿依努,每掌摑一下,身子就跟著跳一下。

    掌摑完后的贏佑視線重新落到白翎身上,眼眸似是滾著血,倒是和白翎一雙異獸的眼睛透著幾分相似,他惡狠狠道:“你剛剛想親他?”

    他說著一把掐住白翎的腰,聲音噴火,“明知道不是我還敢這樣干,白翎,你真當我死了?!”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我現在歡喜他的這張臉,他……

    “你可不算是死了?”白翎冷靜的摸了摸脖頸上的傷口, 蹭到了血的指腹幾乎是懟到了贏佑的眼珠子里,“你覺得不是?”

    贏佑:“……”

    垂死病中驚坐起的贏佑頓時啞了火氣,他輕輕松開白翎, 在懷里掏藥, 懷里空蕩蕩的, 哪來的丹藥, 在掏不到之后,他視線唰的看向了還沒什么反應的尋幽,吐出三個字, “止血丹。”

    ……這是恢復了?

    尋幽和恩克面面相覷,特別是尋幽心里忒不是滋味, 在把小王子帶出來那次后, 他就徹底和贏佑斷了聯系, 不是他冷血,但這是佑的命令,再接觸下去,那具身體里的人是人是鬼根本搞不清楚。

    中央城的王從建立之初就是贏族之人在繼承人王位, 這其中和贏族特殊的選拔方式有關,自相殘殺下最終剩下之人怎可能不強。

    但這不是中央城最大的秘密,其實能發現這個秘密, 究其原因也是因為白翎,若不是佑讓尋幽查找鮫人秘辛,尋幽也不會陰差陽錯的發現中央城新舊王座交替只是個騙局。

    王座上的人一直都是中央城的第一代王贏墾。

    贏墾,贏族乃至中央城的傳奇人物,統一了征戰最是混亂的北荒部落,要知道在之前北荒之中強大的部落比比皆是,贏族只是一個小部族, 可就是這樣一個小部族,出了贏墾這么個厲害人物,打敗眾多強大的部落,短時間內統一北荒,其功績不可謂不重。

    現今中央城最高處還佇立著他的神像,受到中央城住民百年的跪拜。

    可是,這樣一位傳說之人在這幾百年甚至幾千間,一直靠著吞噬魂力侵占繼承人的身體,唯一察覺到古怪的還是上一代真正的繼承人贏闕一,他魂力和靈力不弱,不過他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沒有早做準備,加之靈力魂力上的差距,只來得及在唯一意識還清醒的時候,把這個秘密連同鮫人的秘辛放置在了一處。

    佑的血脈應該是歷任繼承人中最劣質的,他現在身體內的血脈再純粹那也是后天靠著吞噬靈力魂力一點點洗滌的,對上第一代王贏墾本身不具備任何優勢,一旦贏墾成功掠奪了他的身體,佑就沒了任何翻身的可能。

    這是尋幽非常清楚的。

    可現在,佑又重新奪回了身體的主權。

    這……見鬼的簡直就是荒謬!

    小王子親一下就搞定了?

    呵,知道這樣,他早就讓小王子多啃佑幾口了。

    白翎吃下了贏佑喂過來的止血丹,脖頸傷口慢慢愈合,贏佑擦了擦白翎染血的下巴,眉頭蹙得老緊,小王子有多嬌氣他最清楚不過,這若是他獨自呆著,掉珍珠是肯定的。

    疼確實是疼的,不過白翎自覺沒了項圈的禁錮,血脈得到了鮫族的傳承,他已經是一條成熟的鮫了。

    豈能輕易掉珍珠。

    但贏佑擦得他太煩了,擦得他眼睛發酸,白翎板著臉拍開了下巴上的手。

    拍開的瞬間,白翎和贏佑視線相觸,幾乎同時有了動作,不過贏佑更快,因為這股驟然靠近的殺氣,他比誰都熟悉,頃刻間贏佑抱著白翎換了位置。

    撲哧的聲響,跳動的心臟有一刻的驟停,閃著銀色光芒的棱形尖狀匕首刺穿了贏佑的胸膛,白翎染血的衣袍又沐上了一層血氣,長劍還在往里推進。

    白翎抬手手中鮫線劃過一道光澤,匕首被攪成了兩段,連帶著使用匕首的人手掌也幾乎被鮫線割了下來。

    鮫線極韌,何況這條鮫線還是來源鮫王,各方面堪比利器。

    一只有幾分熟悉的紅色小飛蟲撲棱著翅膀落在了手杖處,握著手杖的大巫祝神情暗了暗,只差一點就可以要了贏墾的命。

    掌心匯聚出滴滴答答的血線,大巫祝看著白翎,“為什么救他。”

    “我討厭被利用。”白翎道:“你這樣難怪他不喜歡你。”

    白翎口中的他是誰,其他人不明所以,但一鮫一人之間心照不宣。

    看來他已經繼承了鮫族的全部傳承了,連這些事都知道如此清楚,大巫祝如是想到。

    大巫祝對于白翎的話沒有任何的反駁,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他剛剛確實是利用了白翎,匕首所指之處一直都是贏佑,但若目標直指,贏佑必能躲過,可換成白翎,他一定是會護著的。

    大巫祝篤定的無非就是贏佑在意白翎,即使沒有在意,大巫祝也不會傷害白翎,還能趁著這個機會讓白翎看清贏佑的真面目。

    兩種結果,現下的結果是大巫祝最不想看到的。

    “棄了他。”大巫祝的口氣這次帶了幾分強硬,“我給你找更好的。”他可以培養出比贏佑更優秀的楔者。

    “不要。”白翎語氣嘲弄,“我現在歡喜他的這張臉,他伺候得我很好。”

    話音落地,空氣中的氣氛用詭異來形容都不為過。

    大巫祝心思百轉千回,神情不虞的看著贏佑,原來如此……早知這樣,他當初就應該挑選個模樣磕磣的。

    白翎不想把多余的精力浪費在大巫祝身上,他走到了之前放置甜液的地方,那是一塊樸實無華的石墩桌子,沒有照明石和珍珠水晶一樣華貴,最是尋常。

    他手指沾了幾分脖頸上的殘血,不緊不慢的涂抹在石墩上,隨后慢慢退開幾步。

    石墩子開始還沒什么反應,但很快石墩驀的閃耀出刺目的光芒,不過須臾片刻,石墩子恢復成了一顆珍珠模樣。

    就是它了。

    白翎剛要上前,手腕被大巫祝的手杖阻止了。

    手杖上的紅色的小飛蟲占有領地一般趴在了珍珠上。

    大巫祝走到珍珠旁站定,愛惜的摸了摸這顆珍珠,朝白翎道:“沒有鮫珠一切都是枉然。”

    白翎卷翹的睫毛微掀,直接懟道:“那是對于你們人族,我可不是軟弱的廢物。”

    大巫祝看著白翎剔透的紅眼珠,視線突兀的錯開,料想白翎應該猜到了他的身份,他頓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訥訥的開口,“……我是你阿塔,不是外人,你……”

    “怎么,你們人族有病?一個兩個都爭著要當我阿塔,也要看你們配不配。”白翎的語氣變得十分的冷,刻薄得不像樣子,“你長得可比贏墾磕磣多了,生得出我這樣的?”

    這講著講著還外貌攻擊上了。

    大巫祝干巴巴的一個糟老頭子,模樣可怖,長得和一般人不一樣,比起占了贏闕一身體的贏墾,確實十分拿不出手。

    但白翎這么直白的講出來,就連阿依努都有些替這位巫祝尷尬。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贏佑!他有了!你別動他!……

    而恩克眼珠子真真是要掉出來了, 不是,怎么又冒出一個阿塔來,……白翎不是鮫人嗎?贏墾說他是白翎的阿塔, 大巫祝也說他是白翎的阿塔。

    鮫人就這么不走尋常路, 能同時有兩個阿塔?

    白翎懶得再和大巫祝廢話, 也沒去看受傷嚴重的贏佑, 靈力驅動手中鮫線,鮫線活物一般爬上贏佑的傷口。

    宛如針線把傷口縫合緊實了。

    這人暫時死不了,但也只是暫時, 贏佑壓制不了贏墾多久。

    白翎隨即手指極快的結了個法印,一道金光從他所結之印中橫沖而起, 他朝珍珠一拍, 地面宛若地震般震蕩了起來。

    珍珠潤著一道顏色, 里面顯現出一尾不同于之前的紅色鮫人,這尾鮫人的尾巴尖薄扇般大,額間鑲嵌著一顆水滴形狀的紅色寶石,最重要的是他長得和白翎簡直有七八分相似。

    白翎蹼爪尖沒有任何猶豫的捅進自己的心窩處, 他蹙起了眉,漂亮的眉毛幾乎抖成了毛毛蟲。

    太疼了。

    吸口氣都難過。

    貝齒咬唇,血淋淋的蹼爪挖出一顆紅色的鮫珠, 白翎的身體隨之墜落。

    “白翎!”贏佑瞳孔擴散,看到墜落的白翎,眼眶爬滿血絲,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過去接住。

    大巫祝不愧是大巫祝,所指之處皆是命門,泄去了贏佑全身大半的靈力,他不躲, 是因為若是解決了他,連同贏墾都能一起解決。

    拿他的身體傷了小王子,他勝不了贏墾,不介意拉著贏墾一起死。

    但現在贏佑哪還能再注意自己,他看著白翎空蕩蕩的血窩,雙手發抖,真真是動都不敢動白翎一下。

    浮在空中的紅色鮫珠發出動人的光澤,幽幽的朝那顆珍珠中的鮫人而去。

    紅色的鮫族只有小小的一顆,還透著幾分稚嫩,但光澤璀璨,碰撞環繞后,終入了珍珠內。

    璀璨光華褪去,震蕩的地底響起一道龍吟,不同于繼承儀式上的,龍吟聲音這次劇烈了很多,地面被撞擊,高大的建筑物倒塌,而他們所在之地卻是慢慢在升起。

    龍吟撞擊著地面,下一秒,咔咔咔的碎裂聲傳來,龍吟身直沖云霄,地面升起海潮,一條龐大的銀白色龍獸轟然從地底竄出盤旋在了空中。

    身體巨大,籠罩住了整個中央城,天上雷鳴閃現,噼里啪啦的雨滴墜落。

    龍獸的頭頂一尾紅色鮫人翩然落下,他睜開了眼睛,風吹起了他紅色微卷的長發,紅色的眼珠和額間的寶石渾然一色,天地為之變色。

    巍峨輝煌的中央城池坍塌在一片汪洋之中,沒有靈力或者靈力微弱的人葬身入海,這座城池原本就是一片深海,被封印壓迫的深海在鮫王清醒后頃刻沖破了封印。

    白拈站在地上看著空中龍獸身上的人,眼角幾乎有淚水滾落,他跪落在了地上,匍匐著獻上鮫族的禮儀。

    龍獸在空中盤旋,巨大的頭顱朝白翎這邊而來,它頭頂的紅色鮫人,也就是鮫王落于白翎身邊,魚尾觸地化過雙腿,他朝白翎抬手,伸出的手腕帶著一個翠綠晶潤的圓鐲,被贏佑一把抓住。

    “……笠?”贏佑眼珠猩紅,腦袋里的兩道魂力和靈力在翻江倒海的碰撞,眼眶流下觸目的血痕。

    鮫王笠臉色一凝,甩開了贏佑的手。

    “你還不解決他嗎?”白翎咽下口中的腥甜,臉上的神情不似白拈一般的喜悅。

    “小魚。”笠的聲音溫柔似是最軟的綢緞,軟語帶著幾分嬌俏,“我先看看你。”

    “你莫不是還在意他。”白翎拔高了聲音。“我的鮫珠只是借給你,你自己的鮫珠自己拿回來。”

    他的鮫珠能融入笠的體內,是因為他們血脈相連,同為王族,鮫人的鮫珠只能鮫人自愿才能離體。

    不然白翎根本不會強挖出來,對待這位鮫王,他的阿姆,他并不愿意呈上自己的鮫珠。

    而原本鮫王笠的鮫珠,早在百年以前,送給了人族贏墾。

    鮫珠認主,那顆笠送出去的鮫珠,也得由笠自己拿回來,否則就是把贏墾大卸八塊也找不到鮫珠的影子。

    白拈和湖趕到的時候,就聽到白翎拔高的聲音,湖看著血窩的位置,趕緊上去先給白翎輸送靈力止血。

    然而,靈力才打入白翎體內,湖整條鮫都呆住了,他神情怪異,大大的吸了口氣,不可思議的看著白翎的腹部。

    “你,你有了!”

    幾個字并沒有引起白翎的注意,因為贏佑的身體已經又被贏墾掌控了,他赤紅著眼眶,看著鮫王笠,“笠,我終于見到你了。”

    他的語氣暗含著深情,透過這張陌生的臉,笠仿佛又看到了百年前對他表下心意的人族少年。

    可惜,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天大的謊言罷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笠召動靈力,喚回自己的鮫珠,屬于他的鮫珠經過主人的召喚,慢慢的從贏佑的體內浮出。

    這顆鮫珠比之白翎的大了不少,但遠不及白翎的晶瑩剔透,黯淡無光,這讓笠頓了下。

    他的鮫珠怎么會變成這樣。

    瞬間深海之中浮起一道陣法,把笠困在了其中。

    一道攻擊朝贏墾襲來,贏墾閃身躲過,大巫祝一把抓住了那顆暗淡的鮫珠。

    “芒,你瞧瞧你現在什么樣子。”見鮫珠落于大巫祝之手,贏墾并不慌忙,反而是輕蔑的看著他,“我竟不知道你也活到了現在,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哪還有半分曾經贏族勇士的樣子。”

    芒?鮫王笠瞳孔一縮,紅色的瞳孔倒映出的是眼前戴著斗篷蹣跚的老者。

    大巫祝并不理會他的嘲諷,他看著手心的暗淡的鮫珠,“你做了什么?”

    “沒什么。”贏墾徐徐道:“這顆鮫珠已經沒有用了。”鮫珠這百年內在他體內運轉,沒有了鮫人身體的蘊養,里面的生氣在漸漸消退,他現在想要的是……

    贏墾看向被陣法困在其中的笠,不枉他布局到現在,小魚的這顆鮫珠他就收下了。

    他手掌一旋,要取出笠體內的鮫珠。

    龍獸見鮫王被困,犀利的吼叫一聲朝贏墾襲來。

    但被贏墾簡簡單單的一只手震退,掉落進深海,掀起了巨大的海浪。

    這百年時間他的靈力和魂力借助鮫珠早就達到了巔峰,這具身體和他又極其的契合,龍獸也奈不何他。

    白翎感覺血液逆流。

    中計了。

    果然狡猾,這等心機,是一步步引著他把鮫珠取出來,白翎試著喚回自己的鮫珠,但贏墾只是輕輕抬手,白翎力量全卸,一道靈力把他掀起騰空。

    “哎!!!輕點,輕點!”湖喊的觸目驚心!也不管現在贏佑那具身體是誰,“贏佑!他有了!你別動他!”

    ……什么有了?這下所有的注意里都被吸引了過去。

    湖聲音幾乎聲音泣血,“小王子有崽了,你別動他!”

    不說旁人,白翎自己都愣住了,有崽了……不可能!他一直都在服用絕育藥,不可能會懷上子息。

    “真的!快三個月了,他現在禁不起折騰。”湖見贏墾看了過來,生怕這人不信,急忙說道。

    而白翎一聽時間,心下了然,三個月的話,是不可能的,那時他還在紜水城,湖是故意這樣說的。

    但就贏佑現在這六親不認的模樣,白翎可不認為能有什么作用。

    誰知那頭的人已經飛身來到了白翎身邊,手掃過白翎小腹,很快他的眸子潤上了一層暖色,沉聲道:“我要當阿塔了。”

    幾個字間蘊含的暖意使得剛剛恫嚇的靈力和魂力歸于平靜。

    這是……清醒了。

    白翎:“?”貌似有用……

    身體的爭搶權此時由贏佑贏得了勝利。

    小腹在贏佑的手掌下變得酥酥麻麻的,漂浮在空中的他輕輕的落在了贏佑的懷里,彼時詭異的是腹部處升起了一股生命般的游動。

    ……

    白翎緊了緊手指,心臟幾乎是扭了一下,他看向湖,“三個月?不可能……他。”說著白翎聲音噶然而止,猛的像是意識到了什么。

    難道是他被贏佑初次強.制標記的那次。

    他蒼白的臉色變得極其古怪,咬牙切齒脫口而道:“快成那樣,怎么可能中了!”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他這是在恫嚇白翎的阿父和……

    這句話簡直振聾發聵般揭秘了贏佑的隱秘, 眾所周知,被搶奪到中央城的鮫人小王子一直不滿意贏佑,糾其根本到兩族原是世仇, 贏族百年前覆滅了鮫族, 非我族類, 其心必異, 再加上后面一系列的強取豪奪的流氓行徑,喜歡得起來是不可能的。

    結果原因中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一部分的意思。

    若不是眼下情況不對,真是能夠津津樂道, 外強中干的楔者,呵。

    鮫人懷子原是喜事, 更何況還是王族鮫人延綿子息, 不出意外白翎腹中的就是鮫人下一代的王。

    但這個子息現在來得不是時候。

    鮫珠離體, 白翎以為自己還能堅持一段時間,但渾身力量被盡數抽取的,虛弱到了極致,更別提腹中的小崽子。

    鮫珠乃是鮫人所有心血所化, 是鮫人身上最寶貴的東西,白翎在說完話之后甚至感覺到腹中的那點鮮活的氣息在一點點的變弱,這讓他心頭一緊, 額頭幾乎是瞬間就浮起了一層薄汗。

    鮫王笠心有所感,動手想把體內鮫珠歸還于白翎,鮫族封印和龍獸的封印已解,比起對付贏墾,小魚的事情更加重要。

    不過他的動作沒有贏佑快,贏佑手掌抬起間,靈力寸勁間就強制的抽出了笠體內的鮫珠推入白翎體內。

    失去鮫珠的笠被芒扶住, 鮫珠被幾次剝離,這讓鮫珠的再次融合變得有些許困難。

    而隨著鮫王笠再次失去了鮫珠,這讓那些被冰封的鮫人們停下了攻擊,他們對人族積怨已深,清醒過后瘋狂的撕咬人族,但鮫王是他們的信仰,絕對不能再出問題,于是所有的鮫人朝著笠的位置游去。

    龍獸封印的解除,讓中央城地底水流涌出,把中央城淹滅了大半,加上又有外來蠻族的攻占,昔日繁華的中央城已然毀了。

    贏佑捧起白翎的臉頰,目光熠熠,粗糲的指腹摩挲著白翎的眉尾,低頭間與白翎額頭相觸,忽然他輕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乖乖做你的小王子。”

    話音落下,贏佑旁邊一個蠻族人驟然降落,他對著贏佑屈膝跪拜,“王,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

    “嗯。”贏佑點頭,在白翎瞳孔微微震驚下,手掌蓋住他剔透的眼珠,感覺到白翎的睫毛在輕顫扇動,心里柔軟成了一片。

    他看了一眼白翎的腹部,眷戀的神情轉瞬即逝。

    隨即松開了手,站起身來,看向大巫祝和鮫王笠,“這片海域還給你們,鮫族之地以后人族不再來犯,而他們……”贏佑瞥向蠻族人。

    蠻族人低垂著腦袋,跪著來到白翎面前,原本對著贏佑的單膝跪落,現下變成了雙膝,手中靈力一動割開了掌心,鮮血瀝瀝淅淅的滴落,他拳頭捏緊,鮮血抹在額間形成血痕,然后小心翼翼的抬起雙手觸摸在了白翎的腳尖。

    白翎腳尖一個陣盤閃現,最終收攏飛落到了蠻族的額間。

    這是蠻族最古老的蠻族服從儀式。

    蠻族野蠻粗魯,輕易不會服從于誰,別說人族,就是同族也得用實力說話,可現在卻對著鮫族白翎行了這個禮儀。

    饒是大巫祝也徹底驚愕住了。

    “會幫助你們重建鮫族,但以白翎為尊,只聽他的話。”話語中暗含了一絲立威警告。

    ……他這是在恫嚇白翎的阿父和阿塔。

    贏佑并不信任所謂的血緣關系,眼前的一人一鮫,在他看來還沒有白拈可靠。

    鮫王笠神色莫測,對這個人族的震撼已經超出他的認知,這是小魚挑的伴侶嗎?

    而贏佑在說完這些之后,沒有再看白翎一眼,飛身到了已經幾乎變成了漩渦的中央城之間。

    漩渦之間龍獸正在游移。

    龍獸剛剛受了這具身體的一擊,現在對這個人族很是戒備,但贏佑只是半掀起眼皮看他。

    “聽說你是鮫族的守護神,嘖,守護神就這戰斗力,殺個人族都要我自己來,廢物。”

    龍獸:“……”?!!?他在說什么,竟敢嘲諷我!他是守護神,守護著大海的和平,沒有他海域海水根本升不上來。

    他一個人族懂什么!

    龍獸發出一聲不滿的吼叫。

    “起開,別擋了我。”贏佑聲音懶洋洋的,神色卻一瞬神色盈滿了戾氣,雙手飛速結印,隨著手勢,結印間散發出一道道的血光。

    大巫祝芒扶著鮫王笠的手忽的收緊,絲絲縷縷的血光倒映在他的瞳孔中,這是贏族的——自爆之術。

    靈力的威壓和碾壓讓龍獸騰騰騰的游遠了,它能感覺到這個人族體內的魂力靈力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絞碎。

    體內的贏墾這下終于急了!

    該死的贏佑在干什么!他瘋了嗎!?該死該死!

    這個瘋子最是惜命,竟然動手這種自爆之術。

    此時贏墾萬分后悔選了贏佑的身體做容器,他現在就算是想脫離也被禁錮住死死的。

    “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你舍得你的小王子。”贏墾陰惻惻的道,“你一個人族死了,鮫族肯定會立馬為白翎選一個合適的鮫人,到時候他和別的雄□□.合,你!”

    “閉嘴。”贏佑為自己體內又施加了一道封印,“老子和你死一起就夠惡心的了。”

    自爆之術讓整個中央城的氣流變得冷冽,呼嘯的風卷落得所有的東西群魔亂舞,靈魂被撕裂,贏佑體內的贏墾靈魂發出一陣陣的慘叫,贏佑嘴角溢出一大口的血,但這并沒有阻礙他手里的動作。

    遠處的大巫祝瞇了瞇眼,心里滿滿的舒展開,雖然和計劃有所出入,但如此——這是最好的結果。

    混亂的氣勢讓水面掀起了波濤洶涌,閉著眼的贏佑緩緩吐出一個字:“破!”

    不過,他卻沒有發覺他周圍的水流正在升起徐徐上流,形成一個包裹水球,把他包裹其中,在他話音落地的一瞬,唇上冰涼的氣息劃過,一股暖流順著口中流入。

    贏佑騰的睜開了眼睛,水球中紅色的尾巴縹緲滑動,白翎環住贏佑的脖頸,唇齒貼的更近。

    鮫珠從他體內渡入了贏佑之中。

    白翎手掌觸上贏佑的胸口,贏墾已經被絞碎的殘缺靈魂被取出,隨著這個動作,白翎的魚尾迸發出滴滴答答的血跡,腹部甚至劇烈的抽動了一下,似是有什么溫熱的東西緩緩滴落。

    “鮫族的事不用你一個人族來管。”

    白翎蹼爪握住贏墾的靈魂,刮白的小臉愈發襯托得眉眼妖冶,“四水之盛,以我之魂,請四方之力,寂滅異魂,撥亂反正。”

    一句咒語讓笠變了臉色,他大喊一聲:“小魚!”

    而接下來驚濤駭浪,地嘯山動,比起贏佑剛剛引起的現下的簡直就是毀滅,金光從白翎體內乍現。

    贏佑想伸手拽住白翎,額角青筋畢現,然而金光爆炸開,在堪堪要握住時,柔軟的長發從贏佑手中滑落,近在咫尺,飄然而去。

    轟的一聲,伴隨著撕裂裂肺的哀鳴,“白翎!”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我叫淵

    夜半時分, 高月懸掛上空,詭異的升起了一抹暗紅色,河邊的雜草在夜風中簌簌的搖動, 河水潺潺, 一條極其簡便的小船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在河里行駛, 攪動得水嘩啦啦作響, 水聲夾雜著幾分急切。

    船上坐滿了楔者,這些楔者大多受了傷,但此時沒有一個楔者說話, 都在加緊著手中的劃船動作,好似想焦急的離開。

    這時雜草叢中, 一只蛙獸輕輕躍出, 輕快的跳到了船沿, 幾乎沒有鬧出任何的動靜,但卻吸引了船上一個楔者的注意,他銳利的眼眸一掃,手中的刀刃一翻, 把那只蛙獸掃落到了河里,隨即盯著那處的雜草叢里看了一眼,催促著劃船的人, “動作再快。”

    這下船行駛的更快了。

    小船往前而去,雜草叢中一個小腦袋悄悄的探了出來,他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在月光的照射下,剔透得宛如上好的珍珠。

    而那被掃落的蛙獸已經游了回來,嘴里含著一點晶瑩的東西,仔細看是一片指甲蓋大小的鱗片, 雜草叢里的人走了出來,是一個半大的小人兒,薄紅的月光映在他的臉龐上,長得粉琢玉砌,漂亮異常,特別是他還冷著一張小臉,十分有大人做派,倒是顯得更加可愛了。

    他身后背著一個大大的小圓桶,和他的身量極其不相符,蛙獸把嘴里的鱗片吐到他的掌心,小孩蹲下身和蛙□□談了幾句之后站起,看著船只遠去的方向,手指交叉合實,小手翻動間,金色的法印纏繞指尖,掌心向下對著河水打入法印。

    法印悄無聲息的入水,紅月似乎被熏得更加血紅,已經駛去的小船上的楔者幾乎是瞬間就感覺到了河水的異動,雖然極其的細微,但沒錯,河水正在卷動,他們的船被禁錮在了原地,而船尾一根鏈條拴住的那物也在這異動中開始掙扎了起來。

    領頭的楔者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拽起了那根鏈條,入水的鏈條牽引出一個濕漉漉的東西,空氣中響起一聲異獸的嘶吼,瞬間,領頭的楔者肩膀就被咬下一塊血糊糊的肉來。

    尖銳的蹼爪幾乎同時要把領頭的楔者腦袋撕裂,幸好他使勁拽住了那根栓在鮫人脖頸上的鏈條才避開。

    鮫人并沒有咽下嘴里的血肉,嫌臟似的吐到了船板上。

    這讓船上剩余的楔者們心下一驚,全身汗毛倒立。

    明明已經對這尾鮫人用了藥,打碎了他的幾節骨頭,怎么會還有這等戰斗力。

    領頭的楔者死死的拽住鏈條,被激怒的他沒有任何猶豫的拔出刀刃來要斬下這鮫人的蹼爪,這是他們辛苦才俘獲的鮫人,還未成年的鮫人崽子,尾巴是難得一見的墨黑色,為了這尾鮫人,他們百人部落的所有楔者,如今只剩下不過十幾人。

    若是已經成年的鮫人,剛剛那一下足以要了他的命。

    鮫人全身是寶,別的地方舍不得動,但這蹼爪宰了也沒事,給這該死的鮫人一個教訓。

    只可惜,刀刃還未觸及到蹼爪,黑夜中一根箭矢破空而來,生生打掉了他手中的刀刃,天空的紅色的血月無聲的在變大,幾乎曜日。

    “區區一個埃爾部落,也敢動你們不該動的。”聲音振聾發聵般從四方傳來,異動的河水也越來越卷動的厲害,有幾個楔者從船上掉了下去,他們瞪大的眼珠中瞳孔倒映出的一輪血月中密密麻麻的身影。

    他們追過來!

    蠻族追過來!!!

    昔日的蠻族已經夠讓人族驚懼,但如今的蠻族豈止能用驚懼來形容。

    他們是人族的背叛者!所用手段簡直不能和往日同日而語!

    眨眼間還在船上的楔者被幾柄刀刃瞬間就割掉了腦袋,血腥味爆炸開來。水里存活的楔者們瘋狂四散逃跑,只有那位領頭的楔者還死死的拽著拴住鮫人的鏈條,船上的楔者都死絕了,不過,這都不重要,怎可放棄這么珍貴的鮫人。

    到了此時,領頭楔者也顧不上全身是寶的鮫人,眼下想活命,只有吞了這尾鮫人的鮫珠,他把鮫人拽至身前,陰狠的眼眸散發著瘋狂,五指直接襲上鮫人鮫珠所在之處。

    “喀!”的一聲,卻是他手掌被切開打的聲音。

    “啊啊啊啊!!!!”領頭楔者發出一聲慘叫,冰冷的刀刃放置在他脖頸上,嘩啦一聲,下一秒,他的腦袋滾落。

    蠻族人動手一向干凈利落,不留任何余地。

    被鏈條拴住的鮫人潛入了水底,對著河水中的人瘋狂虐殺,天將亮時,河邊上斷肢漂浮,血染一片。

    “我們會護送你回去。”一位蠻族人恭敬的朝這位鮫人說道,他們這次的任務就是救回被俘的鮫人。

    如今的蠻族早不是昔日的模樣,他們統帥有度,以鮫人為尊,蠻荒大陸也早在多年前隨著鮫人的現世而分割,繁華的中央城被湮滅,隨后進入罕見的混戰,鮫人這種異寶引得部族之間瘋狂,幾大部落聯合起來想俘獲這種傳說中能讓人長生不老的鮫族,他們人族才是蠻荒大地的支配者。

    只不過萬萬沒想到,他們沒有和鮫族來一場惡戰,反倒是和戰斗力可怖的蠻族來了一場人族之間的內亂。

    蠻族的新王放出話來,“以后鮫族為尊,人族為仆,不服,先掀翻了他再說。”

    原應該被贏族滅掉的蠻族和鮫族統一了戰線,甚至做了鮫族的仆人,這可是再好不過的利刃,眾所周知,蠻族的戰斗力彪炳,他們作為鮫族最堅固的壁壘,守護著鮫族,且手段極其血腥,若是動了鮫人,可牽連整個部族。

    如此恫嚇的手段,仍然有些許部落鋌而走險,這次這個部落能俘獲鮫人付出的代價也不小,他們以為他們提前藏好的部落族人還安全的住在隱蔽的地方的嗎?

    事實上整個部落無一人存活,新王有令,斬草除根,不留余地。

    已經發泄過完的鮫人舔了舔自己的蹼爪,他對蠻族人不親近,但總歸有幾分信任,想要回去,是得靠蠻族人。

    只不過……鮫人的尾巴游動,鼻尖動了動,忽的猛的潛入水中,極快的游到河邊的雜草處,“呼啦”一聲,蹼爪一撥,和雜草叢中躲避的小人視線相對。

    “埃爾部落還有剩的人?”蠻族人以為是沒處理干凈人,拔出刀就要處理,卻沒成想鮫人對著他齜牙咧嘴,蹼爪折斷了他的刀刃。

    “他不是埃爾部落的。”鮫人聲音沙啞,瞳孔一豎,剛剛就是這人比蠻族更早救了自己,他對著小人兒又動了動鼻子,忍不住說出心中所想,“你身上的味道……好怪。”

    剛剛的情景倒是沒嚇到小人兒,他沒有理會鮫人說的話,一臉淡然鎮定,手指緊了緊身上背著的小圓桶,從懷里拿出一顆刻著紋路的石頭,“我是草加部落的,準備去參加鮫人城學殿選拔。”聲音糯嘰嘰的,夾雜著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

    參加選拔的?蠻族人收斂了身上的殺氣,接過石頭辨認,石頭上的紋路確實是草加部落。

    現今的蠻族所在地就是鮫人城,城中每隔三年就會有一次選拔賽,倒是有其他不少部落的小崽子參加,只不過草加部落離著挺遠的,這小崽子就自己一個人去鮫人城?

    膽子挺大的,蠻族人露出幾分欣賞,而且長得也是少見的漂亮。

    正好他們要回去,帶上這小崽子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今年的學殿選拔賽可是有可能定下未來鮫人城未來的繼承人,參加的小崽子只會多不會少。

    “你叫什么名字?”蠻族人問道。

    小人兒抿了下嘴巴,“我叫淵。”

    第90章 第九十章 你要是能在我手里過三招,就……

    晨曦的一抹陽光升起的時候, 草加部落的祭臺之上,祭司燃起了狼煙,比賽結束了, 在叢林中捕獲異獸的小崽子們看到信號就應該返回了。

    這次的比賽是選拔出去鮫人城的人選, 他們草加部落是苦寒之地, 部落很小, 但去鮫人城選拔的機會還是想去爭上一爭,就算是見見世面也是極好的。

    鮫人城實力強大,但又不像曾經的中央城一樣侵占別人的部落領地, 他們信奉鮫人為主,富庶強大, 關于鮫人的傳說眾說紛紜, 草加部落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部落, 鮫人的珍貴和秘寶他們驚嘆,但這種神奇的物種他們沒膽子去肖想。

    而且聽說只要對鮫人足夠忠誠,能得到的好處大有裨益,鮫人城能這么強大就是因為鮫人的饋贈, 反之,那些覬覦鮫人的,無不是下場悲慘, 這又給鮫人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是以,無論部落大小,鮫人城的選拔每個部落都會盡力選出有潛力的崽子去參加。

    草加部落只有兩個名額,所以為了公平,部落族長和祭司用狩獵比賽的方式,挑選前兩名捕獵最多的,如今時間已到, 還沒成年的小崽子們帶著自己的獵物回來了。

    有幾個小崽子獵到了不少的獵物,祭司和族長都很滿意,只不過走了一圈,祭司擰眉問道:“淵呢?”

    幾人對視了幾眼,紛紛搖了搖頭,進山之后他們都分開了,根本沒有注意。

    ……莫不是出事了?為了這次比賽,叢林里事先把比較兇猛的異獸給獵殺了,淵的身手在小崽子中可是拔尖的,不可能出事。

    但人確實不見了,祭司和族長心下一沉,趕緊讓部落的戰士們去找。

    部落的邊緣,一頂帳篷處吹起裊裊生煙,空氣中還夾雜著濃重的藥味和咳嗽聲,帳篷外正在熬藥的人聽到咳嗽聲急忙掀開陶罐,把藥汁倒了出來。

    只不過藥汁還沒倒完就被火急火燎的聲音打斷。

    “阿依努!”部落中前來通知的人急忙道:“你家小淵不見了!”

    阿依努手中藥罐不穩,啪的砸到了地上,什么?小淵不見了?!

    而帳篷里一直在咳嗽聲停了下來,帳篷被掀起,一雙眼珠幽幽的看著來人,吐出幾個字來,“誰不見了?”

    “……翎叔,小淵不見了。”來人對上這樣的視線,聲音都放柔了些,生怕自己把人嚇得咳血。

    被稱作翎叔的人其實年紀不大,長得和還沒分化成年似的,有一張姣好的面容,皮膚白皙,一雙眼睛璀璨得比夜空中的星星都亮上幾分,只不過翎叔的臉上有一塊烏青的黑斑,掛在了眼角朱砂痣的位置,這是小淵的阿姆,即使這樣,他也是草加部落的病美人。

    “不過你不要急,族長和祭司已經派人去找了。”

    “我知道了。”翎掀開帳篷的手又放了下來,很是淡然輕輕的嗯了一聲,等到來人走了之后,他一雙眼珠掛上了幾分血紅,不顧阿依努的攙扶,疾步走到了部落外的深潭中。

    他輕輕曲起食指,吹響了一聲口哨,但深潭平靜沒有絲毫的異樣,頓時,翎身邊靈力攪動,手指被捏得咔咔作響,他咬牙吐出一個字來,“淵!”

    阿依努的臉色也是唰的一下變了。

    而此時的淵正跟著蠻族人前往鮫人的路上,他們走的是水路,速度極快,只要渡過眼前這個河口,就能到鮫人城了。

    被他們救回的鮫人不太搭理人,不過倒是趴在船沿粘著淵。

    可惜這個人族似乎對他這尾鮫人不甚感興趣,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可是鮫族中唯一一尾黑鮫,他的尾巴無與倫比,是在裝模作樣對他不感興趣嗎?

    這個高傲的小崽子,真是慣會偽裝的人族,鮫人心下一動,尾巴忽的一甩,朝淵所在的位置襲去,可誰知原像是早有預料,背著個圓桶還能輕巧躲過襲擊,尾巴掀起的巨浪反倒是把另外一個蠻族人澆得濕漉漉的。

    “我不想和你打。”淵繃著一張小臉道,“你很弱,才被抓。”

    黑尾鮫人:“……”

    淵臉圓乎乎的,眉眼精致可愛,這番場景逗得蠻族領頭人哈哈大笑。

    蠻族領頭人難得提醒了一句,“城中比你有天賦的小崽子可不少,小子,討好他可沒壞處。”這個他指的就是黑尾鮫人。

    不過淵壓根沒聽進去,目光熠熠的看向越來越靠近的地方,高墻筑起,輝宏繁榮的鮫人城。

    他到了!

    到了城中,蠻族人們要去復命,也沒再管淵,給他指了指學殿的位置,讓他自己去報名。

    熙熙攘攘的城中,各種各樣的,對于淵來說很是新奇,就在淵盯著一個做吃食攤子的時候,砰的一下,被人撞倒了,他下意識護住身后的圓桶,目光犀利的抬起。

    吉桑低頭看向被自己撞到的小孩,抬手想把他躲得圓桶扶起,只不過在看清小孩的面容后,他忽的愣在原地,好一個漂亮孩子,心里不知怎么回事軟綿綿的。

    “摔疼了沒?”見小孩不讓碰圓桶,吉桑收回了手,露出一抹笑來。

    淵沒說話,把圓桶重新背上,就要離開的時候被人拎住了衣襟。

    贏術嘖了一聲,“小崽子,沒聽見和你說話?來參加選拔的?長成這樣回家縫獸皮去。”長成這樣八成以后分化成勼,哪個部落這么不開眼。

    “放開我!”淵蹬著腿開始掙扎,特別是在感覺到背后的圓桶在晃動的時候,他一口咬在了贏術的手腕上。

    “嘶!”贏術下意識松開了手,等再抬眼時,那小崽子早就溜了。

    “你欺負他做什么?”吉桑聲音冷冷的指責,那孩子剛剛一直盯著肉餅,怕是餓了。

    “我沒欺負他,這不是看他沒和你說話,我……”贏術看著手腕上豁開的口子,微微瞪大了眼珠,“這咬得也太狠了。”

    吉桑一看,心下也略一驚,贏術的手腕幾乎被咬進了骨頭。

    “活該。”吉桑說著但是掏出一瓶藥丟了過去,這下贏術開心了,跟再吉桑身后說要給他換一張最威武的獸皮。

    逃掉的淵躲在一處呼出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身后的木桶。

    隨后他走到一個賣海魚的攤子,幫忙刮了一天的鱗片,最終換了五條銀魚做食物,他大大的嗷了一口,仔細看隱約能看到他的兩排尖利的小牙,一條魚入肚,能完美的抽出整條魚骨。

    吃得兩只眼睛亮晶晶的。

    這種魚好吃誒。

    淵克制的吃了兩條,剩下的放進了身后的圓桶。

    吃飽之后,他整理了下自己,然后朝學殿走去,這是鮫人城獨有的宮殿,也是城中最高的宮殿,供還沒成年的崽子學習,還可以學習最厲害的陣法和戰斗,最重要的是,這次選拔的優秀者,能有機會做鮫人城城主的繼承人。

    是以,學殿門口排了好長的隊伍,都是由各部落帶來的崽子。

    終于在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排到了淵,只不過在看到審查員是贏術的時候,淵有一瞬的懊惱。

    “呦,咬人的小崽子。”贏術把玩著手里的匕首,意味不明的打了聲招呼,看到小崽子繃緊了身子,慢悠悠的道:“哪個部落的?”

    “草加部落。”淵把手中刻有紋路的石頭遞過去。

    贏術看了一眼,視線一轉,“身后背的東西不能帶進去。”

    淵神色一變,緊了緊背上,“沒有規定不能帶東西。”幾個字說的分明。

    這讓其他人都一驚,真是沒有大人帶來的小崽子,竟敢這么和贏術大人說話。

    贏術撐著下巴,笑了一聲,伸出三根手指,“你要是能在我手里過三招,就讓你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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