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冀環(huán)這一招完全是強買強賣, 打了虞妗妗一個措手不及。
“你是不是有病?”她呼吸不暢,運起妖力便沖向巨大的祭壇。
冀環(huán)忍不住得意大笑:
“放棄吧阿妗,你接近不了祭壇的。”
鬼蜮的核心就在祭壇中央, 鎖定著每一個術(shù)士。
越是靠近那處, 修行者體內(nèi)的修為便流逝得越快。
像虞妗妗這樣的大妖存在感極強, 更是鬼蜮想要吞噬的重點對象。
更何況, 她也不會讓虞妗妗過去, 破壞祭祀。
冀環(huán)意味深長:“我倒真想看著你成為邪神的樣子,讓你眼睜睜見證此間萬物淪陷。”
到那個時候, 虞妗妗應(yīng)該很痛苦吧。
修行千年,一朝卻被迫偏離正道。
明明心系萬物生靈, 卻因為封神密宗系鬼神被扭曲了性靈, 不得不去食人……
只是想想, 冀環(huán)便覺得那場景很有意思。
她那雙僵硬的雙臂緩緩結(jié)印, 和白瑪使出來的咒印如出一轍。
這一次, 天際風云涌動。
深入鬼子母血肉中的猩紅鎖鏈盡數(shù)抽出, 巨物之鬼解除了封印,它那漆黑的四肢顫動, 朝著下方密密麻麻的‘螻蟻’踏來。
躲在遠處斷樹后方不敢露頭的黃葉微,聽到了震天的尖嘯。
她吃力抱住樹干抬起頭, 看到了踩踏到山峰上、揮舞臂膀的鬼子母。
黃葉微失控大喊:“媽!”
“媽媽!!”
然而她微弱的聲音,再也無法喚醒完全陷入暴亂的鬼物的神智。
在冀環(huán)的操縱下,巨大的漆黑異鬼以及無數(shù)干瘦嬰鬼,朝著虞妗妗撲去。
一雙小山般的手掌拍下、抓握,生生阻斷了虞妗妗想要破壞祭壇的腳步,她不得不縱身一躍躲開。
與此同時,鬼子母那鼓脹高聳的腹部加速蠕動。
鋒利的犬齒從內(nèi)部咬破了薄薄的皮囊, 一只通體銅藍色的異鬼,從中緩緩鉆出。
鬼子母痛苦地哀嚎著,腹腔之中的異鬼不緊不慢地啃噬著它,撕裂它。
無數(shù)扭曲哭嚎的骷髏人頭狀伴生鬼物,源源不斷飄出,可謂漫天尸鬼。
幾番高強度的進攻和躲避下,虞妗妗的呼吸漸重。
鬼蜮仍在不斷吸取她的妖力;
同時那該死的祭壇,還在不停地把污濁的異鬼氣輸入她的‘分身’,悄無聲息改造著她的身體。
那種被迫異鬼化的感覺很難受,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妖氣中,都帶了一股尸臭味!
她一瞬不瞬盯著鬼子母腹中誕生的可怖異鬼。
那正是冀環(huán)的本源;
也是真正降世的鬼神!
現(xiàn)在不該再叫祂為冀環(huán),而該稱其為:金剛亥母。
巴貢村的哈拉瓦日到死都不會知道,她永遠不可能成為金剛亥母;
因為半成品的勝樂金剛虛抱的雙臂之中,其孕育的神格鬼物,遠在北地山中,在另一只巨鬼相的肚皮中。
剎那間,滿身詭異神性的銅藍色異教鬼神動了。
那悲憫而冷漠的眸中,倒映著虞妗妗小小的身軀。
當?shù)k朝著虞妗妗伸出蓮瓣一樣的手,倒流的紅河血海傾涌而出,幾乎要將下方的世界淹沒。
這一刻不僅僅是虞妗妗,在場所有的術(shù)士天師都感受到了接近于神明的莊嚴和浩瀚無垠的力量。
金剛亥母的動作似乎被無限放緩,可所有人的身體,都難以動彈。
靡靡的梵音如同流動的潮水;
恐懼、絕望、無措……在眾人之間流淌。
他們不知道面對那樣的大恐怖,還要如何抵擋。
唯一讓天師府諸人能夠喘息片刻的是,無論是出世的金剛亥母,還是腹部破開大洞的鬼子母的巨鬼相,它們的目標都在虞妗妗的身上。
最后的輪轉(zhuǎn)祭祀已然運行。
只要阻止虞妗妗,不要讓她接近破壞祭壇,密宗神系便得以徹底復(fù)蘇!
屆時連同虞妗妗,都會被轉(zhuǎn)化為密宗系鬼神的一份子;
而鬼蜮中的天師將被抽干精血和性靈,托舉著金剛亥母的神格降世。
到那時候,俗世剩下的術(shù)士根本不足為懼。
無盡的詭異力量死死綁縛住虞妗妗,她稍稍動身,四面八方都是密密麻麻的異鬼。
更別提兩尊巨大的鬼物連連逼迫,她仿佛變成了五指山下的大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心里清楚,不能被動下去。
絕不能讓祭祀成功。
‘蹭’的一聲,她周身蔓延出金色的火苗。
那火舌一開始很小,很快極速擴大,照亮了一片區(qū)域,驅(qū)散了附近的陰冷鬼氣。
數(shù)十人頭枯骨狀的鬼物環(huán)繞在金剛亥母的周圍,祂發(fā)出的聲音冰冷神圣,明明還是冀環(huán),卻又不像了。
“值得嗎?”
為什么要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類,燃燒性靈也要和祂斗?
坦然地接受祂的邀請,成為主宰萬物死生的無上神不好嗎?
金火之中,虞妗妗看懂了那詭異神明眼中的蔑視、冷漠。
燃燒性靈帶來的充盈力量,終于能抵得上鬼蜮對她的吞噬速度,也一點點將她體內(nèi)的異鬼氣燒成灰燼。
她感覺前所未有得好,渾身輕盈無比,回到了還未渡劫前的巔峰時態(tài)。
揮手吐息間,都帶著毀天滅地的能量。
不過虞妗妗清楚,這份充盈是她通過燃燒靈魂得來的。
同時要保證絕對的力量,又要扛住鬼蜮的吸收吞噬,那份消耗大得恐怖。
她維持不了太久。
當燃盡的靈魂干涸時,就是她的隕落時刻,她將消逝于世。
不過虞妗妗可沒有冀環(huán)想得那么善良,她此番抉擇,固然有不愿意見到山河動蕩生靈涂炭的原因;
但更重要的是,她絕對不能容忍自己受冀環(huán)的擺布,變成一個勞什子密宗鬼神。
冀環(huán)這番舉動,無異于在給她強行喂屎。
她就是拼著燃盡魂力,也要打碎冀環(huán)成神的美夢!
遠處的術(shù)士們看到了沖天的金火,個個神情呆滯。
奪目火光中那道纖細挺拔的身影,是黑暗中的一座燈塔,頓時驅(qū)散了不少人心中的絕望。
他們都是術(shù)士,自然明白虞妗妗體表外的光息是什么。
正因為清楚,術(shù)士們才震驚、內(nèi)心震動。
虞前輩為了抗衡密宗鬼物,居然……
短暫陷入驚顫的領(lǐng)頭老道用力眨眨眼,長聲嘶吼:“諸位,膽子還沒嚇破的就給我頂上!”
“把那鬼祭壇周圍的小鬼都給我殺光嘍!”
一簇明亮的金火,‘嗤’得在徐靜和身上亮起,像一團小小的螢火蟲。
她雙眸明亮無比,充盈的力量讓她的左臂不再疼痛,于是她緩緩取掉了夾板,提起了背后第二把薄劍。
緊接著是第二簇、第三簇……
一團接著一團的金火,在霧蒙蒙的鬼氣中陸續(xù)點亮,包裹著一個個人形,很快連成了一片人海。
虞妗妗眼珠微顫,再度沖向天際的鬼物。
她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毀掉這兩個鬼東西,尤其是那半神軀體不斷凝實的金剛亥母。
但她絕對能拖住對方,甚至創(chuàng)傷對方;
可以拖到國家機器到來——
沒錯,虞妗妗想得很通透,哪怕是死拖,她的背后也并非空無一人。
冀環(huán)想得太輕松了,以為只要把自己這個半神拖下水,就能萬無一失。
實則不然,現(xiàn)在的國家機器和科技早已日新月異,十分強盛。
冀環(huán)太過看輕人類。
鬼蜮中,撞擊和不斷爆開的術(shù)數(shù),幾乎要把虞妗妗的耳朵震聾了。
她的性靈在燃燒,牙關(guān)咬緊,雙眸中迸發(fā)著兇戾的血性和戰(zhàn)意;
哪怕魂魄的厚度在飛速削減,也沒有絲毫退縮之意,完完全全就是個戰(zhàn)斗的瘋子。
那雙眼中只能看到龐大的異鬼,耳朵里只能聽到震天的鬼嘯——
“大人!”
倏忽間,一道微弱且熟悉的人聲,穿透層層噪音,落入虞妗妗的耳中。
她狂躁的心神微微顫動,不自覺偏頭,朝著聲音的源頭看去。
盛大的金火之中,她的視線掠過密密麻麻張牙舞爪的鬼物,看到下方祭壇的正中位置,居然站著一個人……?
……是祝檀湘?!
由于距離太遠,青年的風衣被風吹得獵獵浮動,額前的發(fā)絲微拂,顯得只有拇指大小。
他靠近祭壇的途中,身上被刮骨的鬼氣和飛躥的鬼物割開一道道傷口,暗紅色的血暈浸染了衣服,斑斑駁駁。
饒是如此,祝檀湘的那雙眼眸極亮,帶著沉著和冷靜。
視線四目相對的瞬間,虞妗妗腦海懵了一下,一時無法思考。
他怎么會在那里?
祝檀湘為什么會在祭壇上……?
意識空了一瞬,虞妗妗看到了青年的手臂上、軀干上貼滿了黃色的符箓。
那些東西她再熟悉不過,是她自己作出來的,上面還有她的印章。
對了,祝檀湘有極其特殊的靈體。
虞妗妗想起來了。
他貼上隱匿符咒時,整個人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哪怕是自己這個半神大妖,符咒生效期間也察覺不到他的磁場和氣息。
所以他是利用了自己的靈體特殊性,只身使用隱匿符咒,去鋌而走險接近了祭壇…嗎?
視野中看到金火之中的貓妖看了過來,祝檀湘其實看不清金光中的人的面孔。
不久之前,他跟著天師府的后勤隊伍抵達山峰,看到了滿天的異鬼和巨大可怖的怪物。
原來一直以來,貓貓就是在和那樣可怖的東西對抗。
從身邊術(shù)士焦慮崩潰的話中,靜靜聽著的他知道,天師府這邊的狀況不太好。
這個鬼蜮,會吸收術(shù)士們的修為和道行,讓他們寸步難行,在這里面他們反而沒有自己這個人類輕松。
當虞妗妗的身上迸發(fā)出金色的光焰,同時無數(shù)術(shù)士們的身上,也亮起火把一樣的光海,祝檀湘聽到身邊的人哭了。
追問之下,他知道什么叫做燃燒魂魄性靈;
也知道鬼蜮中的術(shù)士們已經(jīng)瀕臨絕境。
魂魄燃盡后,他們會死;
虞妗妗也會死。
祝檀湘的手抑制不住地顫抖;
許久之后,臉色發(fā)白的青年叫住了身邊的后勤術(shù)士,似是在確定:
‘只要那個祭壇的陣眼毀了,他們就能贏,就不會死了,對嗎?’
年輕的術(shù)士莫名被那普通人類青年的目光看得一抖,結(jié)結(jié)巴巴道:
‘我、我也不能確定啊,只是大家都在說,哪怕拼著命不要了也得打掉那個祭壇……’
可就算拼了命,也有無數(shù)鬼物蜂擁而至,術(shù)士們還沒走到祭壇前,就會死于鬼物口下。
‘好,我明白了。’
祝檀湘不知道自己的特殊體質(zhì),對于鬼怪有沒有作用。
但哪怕沒用,哪怕他靠近一線核心會死,他也愿意一試。
為了加強保障,他把所有有關(guān)隱匿和疾行的符咒統(tǒng)統(tǒng)用上。
練了長達大半年的組合套,他使用起來就像呼吸一樣簡單,得心應(yīng)手。
頂著尸山和鬼物,強忍著鬼氣刮在血肉骨頭上的劇痛,青年一聲不吭,一步一步爬上了祭壇。
他不是廢物,他的體質(zhì)對這大鬼也有用。
只是甫一接近這祭壇,祝檀湘便感覺渾身的力氣都在迅速抽空,呼吸都帶著沉重。
祭壇正在抽取他的生機。
他明白自己沒有時間,解除隱匿狀態(tài)后用盡力氣,吸引了貓貓的注意。
確定虞妗妗看到自己了,人類青年長長舒出一口氣,定定看著遠方金火的雙眼像是要把那有些虛幻的人影刻在眼底,露出一個有些柔軟的笑容。
他雖然沒有玄學天賦,卻是個再聰明不過的學生。
祝檀湘先是用了一張最高等級的防御符,把周圍昏迷的普通人都隔開,才雙手結(jié)印啟動了符咒。
他滿身的那些符箓虞妗妗交給他時,語氣篤定地告訴他,哪怕是此間最厲害的存在來了,只要他一張張使出去都能拖半小時。
符箓果真厲害,一張爆開便帶著巨大的威力;
無數(shù)張并用時迸發(fā)出接連不斷的爆炸聲,炮轟似得在祭壇正中炸開,把他所在位置堅硬無比的祭壇炸得粉碎。
陣眼徹底毀壞;
整個中心祭臺炸出深深的坑洞。
硝煙之下,無論是堅硬的磚石還是脆弱的血肉之軀,都蕩然無存。
那顆漆黑的、束縛著虞妗妗的心臟,更是完全粉碎成末。
這一幕發(fā)生的時間很短;
從虞妗妗聽到呼聲,到那祭壇中心爆發(fā)出滾滾的煙霧,不過兩三秒的間隙。
快到她只看到青年臉上扯開一個笑容,眼瞼像小橋一樣彎起;
再然后,她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耳邊發(fā)出‘嗡’的一道長鳴,聲音不斷擴大,尖銳地扎入她的腦海之中,讓她完全無法思考。
只有源源不斷注入身體、侵蝕扭曲她的異鬼氣驟然停止,在提醒著思維斷線的虞妗妗發(fā)生了什么事。
同時爆炸毀掉了禁制之后,鬼蜮之中巨大的漩渦都為之一滯;
屬于虞妗妗的本源力量——也就是她曾經(jīng)剝離給冀環(huán)的那一份魂力,趁此機會,飄飄然迅速流向了本體。
流入虞妗妗體內(nèi)的瞬間,她渾身的力量再度往上攀升一大節(jié)。
體內(nèi)有什么禁錮好像松動了一瞬。
那種感覺她很熟悉。
上一次渡劫之前,她體內(nèi)的力量便也是這般多得要溢出來的感覺。
此時此刻虞妗妗并不知道,漆黑鬼蜮外界的天空上,出現(xiàn)了異相。
無數(shù)盤旋的直升機垂直在這片山脈之上,不斷試圖觀測著內(nèi)里的情況。
就在這時,片片塊狀的濃厚烏云迅速匯集而來。
極短的時間內(nèi),整片區(qū)域的天色都黯淡下來。
沉沉的云層中,紫白色的電光像游蛇一般隱隱舞動,發(fā)出陣陣沉悶的雷擊聲。
下方主峰外側(cè)的據(jù)點之中,即安道人和其他鎮(zhèn)守在山體邊緣的天師紛紛抬頭,目光凝重地看著陰沉沉的天空。
“怎么會有劫云出現(xiàn)?那鬼蜮里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那些個通訊設(shè)備關(guān)鍵時刻又失靈了,真是急死個人!”
“不會是鬼蜮里的密宗鬼神出世,弄出來的劫云動靜吧?!”
即安道人出聲安撫:“好了都別瞎猜了,國家重型機器已經(jīng)運進去了,我們的精銳也都在不斷支援,就算那些妖魔鬼怪真的降臨,想為禍人間也不會輕松。”
他雖這么說,心里卻很沉重,他知道作為總部的代表必須冷靜穩(wěn)重。
對于外界的劫云,鬼蜮之中的虞妗妗和術(shù)士們根本不知情。
虞妗妗垂在身側(cè)的手臂不受控制地輕顫,當下,她腦海中只有祝檀湘。
片刻之后,她聽到人群中的術(shù)士們爆發(fā)出悲鳴,氣勢似乎也壯大攀升,更加瘋狂地和鬼蜮中的異鬼廝殺。
那被炸得粉碎的祭壇陣眼,讓精密的祭祀儀式出現(xiàn)了巨大差錯;
就算沒有完全毀去鬼蜮吞噬能量的能力,也削弱了吸收的頻率。
在鼎沸的人聲中,虞妗妗微顫的身軀迎著天際的巨鬼,頂了上去。
這一刻完全脫離了祭祀禁錮的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粉碎那密宗出世的金剛亥母!
不要辜負了祝檀湘給她創(chuàng)造的時機。
熾熱灼燒的金火,幾近撕裂了空間,經(jīng)行之處地表石板崩裂;
任何接觸到那金色火焰的物體,都碾得粉碎,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相較于最開始都明顯提升。
天際已經(jīng)化為金剛亥母的冀環(huán),顯然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一個凡人的體質(zhì)那般特殊,磁場微弱到接近于無!
以至于祂根本就沒有發(fā)現(xiàn)。
更讓祂生出隱隱驚駭?shù)氖牵媲坝萱℃〉牧α烤谷贿在攀升,像是要把自己燃盡。
她真的不要命了嗎?!
這一刻,冀環(huán)仍然不認為自己在這場博弈中會落敗。
就算祭祀一環(huán)出現(xiàn)了嚴重事故,現(xiàn)在祂也是神之體魄;
虞妗妗一個渡劫失敗的地仙,還能越過祂不成?
于是祂伸出了巨大的手掌,試圖用掌中的嘎巴拉碗蓋住那團刺眼的金光火焰。
骨碗帶著血海紅海,像洪水一般淹沒虞妗妗,撲滅那團金火;
光亮消失了一瞬,體積巨大骨骼便開始劇烈振動。
堅硬的骨碗底部,出現(xiàn)了無數(shù)裂痕,金色的光亮從裂痕中透出。
下一秒嘎巴拉碗崩裂成無數(shù)碎片。
金剛亥母那張悲憫的神面上終于流露出驚懼,祂迎著金火中虞妗妗那雙憤怒的眼睛,鐵皮一般堅硬的手掌直接炸得粉碎。
而在一擊破碎掉那只巨掌之后,四散的妖力并未停止;
像煙火碰撞發(fā)出的金色火光連成一片,落在金剛亥母的身上、臉上,灼燒出一個個漆黑的小洞。
詭異的密宗系神發(fā)出震天撼地的痛呼;
鬼神的腳步,竟是向后退了一寸!
和那樣的鬼物硬碰硬,虞妗妗也著實不好受,渾身都是內(nèi)傷,動一下牽扯到傷勢便劇痛難忍。
可她內(nèi)心憋著的情緒無法抒發(fā);
或許是憤怒,或許是悲傷,總之那些無法言喻的情緒讓她無視了體魄的疼痛。
她眼里心里只想粉碎那些密宗鬼物。
也就在這時,‘轟隆隆’的巨響聲撕破了鬼蜮的結(jié)節(jié),竟是從蜮外直接傳了進來。
鬼蜮中的人皆被嚇了一跳,抬頭看去。
呼吸間足足比成年人手臂還要粗的紫色驚雷,撕破了黑沉沉的鬼氣,驚蛇狂舞,落在……
虞妗妗的腳邊!
那雷擊過后,鬼蜮上方出現(xiàn)了一個合不攏的孔洞,洞的邊緣還有細細的電流跳躍。
一寸天光泄了進來,看得鬼蜮中的術(shù)士們神情恍惚。
不知誰先驚呼一聲:“是天雷?!!”
一時間眾人嘩然。
天雷那種東西,他們只在典籍中看到過以前的記載,從未親眼見識過。
而面目猙獰的金剛亥母,在看到雷光落下的那一刻,也徹底怔住。
祂緩緩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天空的方向:“不可能……”
虞妗妗竟然在此刻,再次迎來渡劫?!
意識到自己身上正在發(fā)生什么事的虞妗妗,向前邁了一步,朝著那密宗鬼神的方向走去。
又是一道轟隆巨響的雷光,穿透鬼蜮的籠罩;
這一次天雷落在了虞妗妗的身上。
她腳下的廢墟向下塌陷、四分五裂;
巨大的雷火從頭流到腳后,又分化為無數(shù)小雷在她身上滋滋作響。
隱隱的焦味從她身上溢出,混雜著淡淡的血腥氣。
虞妗妗像是感覺不到雷擊的痛苦,徑直朝著那銅藍色的密宗系鬼神走去,步子愈來愈快。
反倒是那尊密宗鬼神,浮現(xiàn)出畏懼神色,想要遁逃。
連同鬼蜮中無數(shù)鬼物也在天雷的余威下,輕輕一碰便煙消云散。
“你不是很想成神嗎?不是想奪舍我、頂替我的神格嗎?”虞妗妗聲音很輕:“可以。”
她提起速度朝著想要抽身的巨大鬼神奔去。
同一時間,下一道驚天動地的雷劫,自天而降;
雷光精準折線出一條弧度追著她、以及遁逃的巨大鬼物劈去!
“阿妗不要!!”密宗鬼神長長的哀求聲,被鎮(zhèn)耳的雷鳴蓋過;
連帶著祂那龐大堅硬的身軀,也淹沒在雷光之中。
哪怕是異教的鬼神,在未能完全復(fù)蘇的情況下,也無法硬抗六道中威力和凈化能力最強的天雷。
就因為祝檀湘破壞了祭壇陣眼、讓那份禁錮的本源力量重新回歸虞妗妗體內(nèi),讓半神的虞妗妗再次迎來渡劫;
配合著雷劫,天師府和俗世便逆轉(zhuǎn)了絕境,生機再現(xiàn)!
接連不斷的雷劫,狠狠落在主峰之中,伴隨著瓢潑暴雨傾盆如注。
十來下雷擊之后,環(huán)繞在山峰上方的漆黑鬼蜮便幾乎完全消失;
若隱若現(xiàn)的鬼物吼聲從深山中傳出,愈來愈弱。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一次不少地擊落,此間大雨瓢潑;
當最后一道雷擊落下時,山峰之中的異教鬼物,早已化為飛煙,消失殆盡。
天際的烏云開始逐漸散開,露出了霞光萬道。
瑩瑩的光線落在內(nèi)里一片狼藉的山峰之上,遠遠看去,山間有淡白色的薄霧涌動,恍若隔世仙境一般。
只有山中存活的一線術(shù)士,以及山外忙忙碌碌的成千上萬的天師、特警知道,那片云蒸霞蔚之中,不久前萬鬼臨世,死傷無數(shù)。
僅從外面看,一切的陰霾和污穢,似乎都隨著那場大雨和天雷一掃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