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太過震撼,那天后來,凱莎幾乎是整天都心神不寧、心不在焉,開車帶迪克去做小區服務的時候,差點倒車倒過頭、車尾撞上別人的車頭。
這真的很丟臉。凱莎快被自己尷尬死了。
更尷尬的是,迪克還在后座瞎提議(讀作:起哄)。
“嘿莎莎,你想聽聽我的個人建議嗎?”
“……可以不要嗎?”
“我的個人建議是,下次出門你就開達米的特斯拉。是時候該體驗下自動駕駛的美好了,莎莎,別那么固執。”
凱莎本想要迪克別再喊她莎莎了,感覺挺怪。考慮到眼下的窘況,她決定改口。
“不然這樣吧。我帶你去買冰淇淋,今晚夜巡后我會請你喝奶昔,然后我們就再也不提這件事,行不?”
迪克哼了一聲,用評估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行吧,成交。”
要不是凱莎能看穿迪克眼里閃爍著惡作劇成功的調皮光芒,她還真要以為迪克有多不情不愿呢。
晚上夜巡就照慣例,羅賓和蝙蝠俠搭檔,夜鶯和藍松鴉搭檔。
巡到一半凱莎突然停下來。
“你先走。”她指著下頭的全天營業餐館,“我去給羅賓買奶昔。”
“回頭再買。”杰森說,頓了頓,問:“你為什么要討好羅賓?”
凱莎在面具后轉了圈眼珠,蕩到下一棟建筑物的同時,悶悶不樂地糾正杰森的說法:“不是討好。這只是,嗯,封口費。”
“而你為什么要給羅賓封口費……?”
“我要回答了你這個問題,不就失去給羅賓封口費的意義?”
通訊器里傳來杰森的笑聲,低沉而快樂。
這種情緒傳遞給凱莎,讓她也笑了起來。
可能是基于善良本性、也可能就只是出于討好型人格,凱莎總喜歡逗身旁的人笑。
特別是杰森。
每當杰森真正笑起來,凱莎都會格外有成就感。這不僅能讓她繼續相信、她和杰森的關系未曾改變過,就和他們孩提時候一樣,正向、穩定、緊密且無堅不摧,更能給她帶來安全感。
很難想象要是哪天杰森不再需要她了,她會多沮喪;嚴格來講,杰森已經是她最后的家人了。不算斯萊德和溫特格林,他們從不真正需要她。
在花了點時間、阻止街上發生的四起隨機犯罪事件后,凱莎和杰森折返餐館,去給迪克買奶昔。
“嘿夜鶯。”
等候餐點制作的時候,杰森突然喊了她的名字。讓凱莎注意到的關鍵是,杰森的語氣里有著虛假的隨興,而且他還伸手攬了她的肩膀──只有在對接下來的談話感到不安時,杰森才會這么做。
凱莎歪著腦袋仰視杰森。
“怎么?”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可以和我講任何事,這你知道的吧?”
凱莎盯著杰森的臉,緩緩揚起一道眉。
這句話,從羅伊口中出來很平常,從迪克口中出來很普通,從提姆口中出來也不算太有違常理,但從杰森口中出來,那就挺古怪了。
“如果你還是想追問封口費的問題……”
杰森低聲罵了句粗口。“誰在問封口費了?”
凱莎用鼻音應聲,狐疑地打量杰森。她將雙臂交叉在胸前,問:“那?”
“我是說,如果你有什么其他正在煩心的事。”杰森收回手臂,挫敗揉亂頭發,小聲嘟嚷著:“……就說我不適合做這種事。”
“哦,的確是有。”凱莎了然地點了點頭,想起早餐時后達米安的提議,皺起眉。
“讓我猜猜。這次是提寶提米的問題,或者……?”
凱莎用一聲嘆氣回答杰森的提問。
“說起來,我還沒問過你上次約會怎么結束的呢。”杰森笑了起來,“我聽說大壞惡魔送了你一只兔子。”
“那不是個約會。”凱莎干巴巴地更正道,“嚴格來講他也不是送我兔子。那更像是他決定把兔子分配給我,給不等于送。”
“然后?”
凱莎陷入短暫的沉默。
她在想,到底她要不要講出今早她在莊園吃早飯時發生的事?
如果要講,她又該怎么描述會更恰當?
畢竟單就在場另二人的反應來看──去掉布魯斯,布魯斯不算數,而杜克的反應是毫無反應。那也就是說,這對其他孩子而言,可能……其實還挺正常的?只是來自年長大哥的一點小幫助,不值一提,她犯不著成天反應過度。
她不想被當成過度反應的幼稚小女孩,可依照她的個性,把話憋著不說簡直是要憋死。杰森通常總是她傾吐一切的對象,要她在杰森問起時一個字都不提,那太難了。
凱莎還在衡量利弊,杰森已經失去耐心。
“快點。”杰森用手肘碰她的腰,“講出來。他是和你親上了還是怎么?否則你怎么不敢告訴我?不是說好了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哎別催呢,就說了不是約會!”
凱莎扭著躲開杰森的撓癢攻擊,不高興地豎起眉,“而且你怎么就沒想過我可能是在煩工作呢。”
“那你是在煩工作?”杰森停手,挑眉,反問。
“不是。”凱莎頓了頓,不甘心地補上一句:“那我也可能是在想別的人,怎么就非得是他不可?”
杰森往后一靠,倚在投幣式點唱機旁,聳了聳肩。
“可能因為你從小到大只愛過這兩個男人,不是a就是b,不是b的時候那就回到a。我有點想知道你最終會選擇誰。”他說。
凱莎無語地橫了杰森一眼,往后退開一步。
“那,遠非事實。”她鄭重宣布,“扣掉阿爾弗、斯萊德、我祖父和布魯斯,也扣掉友愛的部份,這輩子我還愛過一個男人。”
杰森用力皺起眉。力道之大,面具都跟著扭曲了。
“誰?”
“你啊,傻瓜。”凱莎朝天轉眼珠。
不知何故,這答案讓杰森愣住了。
凱莎看杰森沒反應,心里聳了聳肩,轉身去柜臺取餐。店員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表情,彷佛很怕聽了義警們的感情八卦會被殺人滅口。
直到凱莎走出餐館,杰森才追出來。他抓著他們頭頂上、支撐拱廊的鋼架蕩了半圈,重重落在凱莎面前。
“這個炫技是怎么回事?”凱莎笑了起來。因為,認真的,每個女孩看到自己太熟悉、像兄弟一樣的男孩突然炫技裝酷,那種感覺都挺荒謬的吧。
“剛才你說你愛過我。”杰森劈頭就問:“什么時候?”
凱莎揚起眉毛,嘆了口氣。
“早知道你會追問我就不提了。”她無奈地抱怨了一句,一邊推開杰森,繼續往前走,“那什么,在我們八、九歲那幾年,我不是總嚷著要嫁給你?”
杰森跟上她的腳步。
“哦拜托。那種過家家根本不能做數。”他嘲笑道。
凱莎又轉了圈眼珠。“是啊是啊,隨便都行。總之呢,這大概是在……我們開始正常上學后一年才停止。所以真要論起來,你是我的初戀。”
杰森深深吸了口氣。
“我不知道這些。”他喃喃自語。“該死的。”
“那也沒什么吧,剛才你不是還說不做數。”凱莎好笑地用手肘撞了下杰森的腰,“不過,其實我一直以為你多少有點自覺。原來真的沒有。”
“我怎么會有?”杰森喊了起來,不知為何,特別崩潰,“這不是──這根本──當時我才十來歲!”
凱莎彈了下舌頭,心血來潮、想刁難杰森。她故意說:“那你記不記得你十一歲那年喜歡過的女孩?數學課坐在你前排,棕色頭發,叫什么?”
“那是誰?”杰森秒答。
凱莎樂了。這么快就回答,那就說明杰森一定記得對方。
“你還給她做了一串手串,這你總記得吧。”
杰森停下腳步,以手摀臉。
“草。”他說。
“嗯哼。”凱莎點了點頭。
杰森深呼吸,再次抬頭。“好吧,可我們正在討論的是你。”
凱莎微微一笑。她已經能看見杰森在接下來的對話中產生多少罪惡感。
“那串手串是我陪你做的。你說你要準備禮物,我以為你是要送給我,就挑了所有我喜歡的珠子。”
杰森再次以手摀臉,“等等……”
凱莎理都不理他。“結果隔天你就當著我的面把手串送給芮娜。把我當場氣哭。”
杰森搖搖頭,用左手摀臉,右手舉起來做暫停貌,“……等等。”
“你不記得也不知道我喜歡過你,可你總不可能忘記芮娜。讓我想想那時候你怎么說的,”凱莎抬頭,望著天際,左手食指點著下唇作深思貌,“哦,你說你一見鐘情,說對方太迷人了。”
到這兒杰森已經快蹲到地上去。他痛苦地揉著臉頰,問:“我們能先跳過給我精神處刑的這部份嗎?快轉到重點?”
“這就是重點,杰鳥。這就是我的重點,”
凱莎高高揚眉,歪著頭,欣賞杰森畏縮的模樣。
“總而言之,這個故事結束在我大哭一晚導致發燒三天,不能去學校,也就錯過破壞你和芮娜的初次學習約會的最佳時機。等我發現的時候,你們有點在交往了。我就只好回家找媽媽訴苦,她建議我采取和你一樣的行動;把對方當成家人。她也答應永遠為我保密。”
想起凱瑟琳·托德,凱莎又有點心酸。
她一直都知道凱瑟琳很愛很愛她。有時,可能更勝于杰森。
“現在,我希望我的回答能滿足你,因為我們真的該啟程了。”她接著說,提起手里裝有奶昔和餐點的紙袋晃了晃,“要趕著去封口,記得不?”
杰森默默瞥了她一眼,而后仰天長嘆。
“命運一定是恨我。”他自言自語道,“這就是全部了。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