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人一同看著達米安走上樓梯。
“是我的錯覺,還是達米安一天天的就越來越像b了?”杰森說,一手摩娑著下頷,“該死,塔莉亞真的是個被刺客聯盟耽誤的基因工程學家。我相信要是她愿意放下刺客大業,她可以拿至少一座諾貝爾。”
“你該知道的是,塔莉亞當初請的研究團隊里、確實包括了前諾貝爾獎得主。”提姆干巴巴地補充道,“她有的是錢。”
這時凱莎又打了個哈欠,緩緩彎下身,靠著桌腳蜷曲在工作臺下。
“你該上樓去休息。”提姆低頭,看了凱莎一眼。
當凱莎屈膝坐在他小腿旁時,她看上去特別脆弱、特別小。當然,這也可能是出于達米安給了她一件毛茸茸的厚浴袍造成的視覺效果。
“這句話由你來說豈不是特別好玩。”凱莎笑了下。疲倦,但依然美麗。“我會上樓休息的,就只是……”
她沒有說下去,反而閉上雙眼。
他們保持舒適的安靜狀態,直到杰森走開。
“我在想。”
“嗯?”提姆用鼻音回應。
“我欠你一次。我是說,出席晚會或派對。”
“不不,你不欠我什么凱莎。為什么這么說?”提姆停頓了下,一思索,恍然大悟。
他再次低頭,看著靠著桌腳窩在地上的凱莎,笑了。
“我不知道你會這么介意我和斯蒂芬妮一起出席派對。”
“我沒有。”凱莎防御地反駁道。
“行吧,你沒有。”
“我真沒有。為什么我要介意這種事?”
“嗯哼。”
凱莎皺起臉,氣得用腳尖踢了下提姆的小腿。
提姆不會用打情罵俏來描述凱莎踢他的行為;但這完全不疼。充其量就是碰一下的程度。
“哎喲。”提姆干巴巴地說。
“我說好和你一起出席的。”凱莎強調,“我就很在意這種事。”
提姆當然清楚這點。
要說和凱莎相處、有什么大地雷是需要注意的,其中之一必然是凱莎注重承諾,尤其注重‘一同出席某某場合’這類承諾。
“如果你就是無法不在意,”提姆頓了頓,“也許,我是說,我們可以一起出席今年的元媛舞會。”
當凱莎抬頭,用揉合驚訝和擔憂的目光看著他時,提姆飛快補充道:“你知道的,就是今年芭芭拉可以出席,我還不確定她和迪克會不會出席──這有點取決于,嗯,相信你也聽說了些關于迪克和星火的謠言──總之。”
他們可以以家庭成員、陪伴者的身份出席舞會,在舞會最后一段時間,舞池將開放給所有人。
有大概一兩秒的時間,他們只是安靜地對望。
“你的意思是,”凱莎緩緩地重述,“你正在邀請我出席今年的舞會。”
“呃,”提姆咬住下唇;當他決定做這件事時,事情在他腦內進行的方式并沒有實際發生時這么尷尬,“對?”
“前提是如果我們能以陪伴者的身份進場。”
“對,”提姆吸了口氣,“我是這么想的?”
當然了;要是凱莎這就答應他,那他會不顧一切確保計劃順利進行。
但凱莎不需要知道這么多。
“噢。”凱莎眨了眨雙眼,彷佛她沒睡醒。
“你不必這就回答我。”提姆趕忙聲明,“這就是個,嗯,提議。”
“提議。”凱莎重復這個字,眉毛微微揚起。
提姆開始感覺自己的臉頰像是在燃燒。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凱莎。別這么做。”
他說,瞇起雙眼,試圖嚴厲。
“我在做什么?”
凱莎微微睜大雙眼,用小鳥般無辜的方式歪過頭。
“你在逗弄,凱莎。你只是想看我……”尷尬。臉紅。害羞。提姆試圖找出一個不那么掉自尊的描述,而最后他說:“像這樣。這不好玩。”
突然,一道紫色的影子從他們頭頂正上方掉下來。
接著是一道黑色影子。
“找個房間吧。”卡斯說。她是那道黑色影子。
提姆瞪著卡斯,難掩震驚;很難想象卡斯有朝一日也會說出這種話。
看來這些年布魯斯給卡斯請家庭教師的錢都沒白費。
“說得對。事到如今委婉到底還有多少意義?”斯蒂芬妮贊同道。而她是那道紫色影子,“你們就是在調情,我們全都受夠了。”
提姆窒息了一秒左右。
“我們,”他開口,卡頓,“不是在調情?”
“我的睡覺時間到了。”凱莎驟然起身,筆直地往樓上走。
“你們就是在調情。這怎么看都是調情。一般人都會說你們這是條情,通常的情況下我們都會將其稱之為調情。”斯蒂芬妮仍然堅持她的看法,為此不惜隔空召喚杜克,“嘿杜克!你怎么想?”
“我想我們全都該去睡了?”
杜克沒有回答,回答的是已經走上臺階的凱莎。她頭也不回地朝工作臺的方向,高喊:“尤其是提姆,我知道你已經超過三十個鐘頭沒有正常休息。”
隨著這句話,蝙蝠洞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到提姆身上。
“三十個鐘頭?”達米安不贊同地皺起眉,“關于休息,我們談過什么,提摩西?”
提姆抬起左手,摀住上半張臉。
優點是:話題成功轉移。
缺點是:矛頭都指向他。
隔天下午三點,斯蒂芬妮拿著兩套禮服,跳著華爾茲,進入提姆的房間。
“所以,我聽說你和凱莎約好要以白色為服裝主題做配搭。”
斯蒂芬妮邊說著,邊揚起她手里的兩套都絕非白色的晚禮服,“我不是凱莎,我不需要和你做服裝主題配搭,我的決定是深紫色,你的決定是?”
提姆就從屏幕前分神了一秒。主要是為了確認斯蒂芬妮拿來的兩套紫色晚禮服究竟有何區別。
“你是想問我該穿長裙還是短裙嗎?”他真誠地問。至少裙長上的差異他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斯蒂芬妮勃然大怒。
“當我說深紫色的時候,當然是指這件短裙!”
提姆抽了下臉頰,以此掩飾自己的白眼,并決定繼續埋首于工作。
他拒絕和前女友討論這種……這是白色裙子還是藍色裙子的愚蠢問題。他情愿直接承認自己是色盲。
斯蒂芬妮在他的衣柜內挑挑揀揀,霸道地直接為他決定今晚的衣著。
好處是,如此一來,提姆無須思考,可以專心工作。
壞處是,當你的前任在分手后成為你的姊妹、還有點成為你未曾有過的母親(?!)時,這很容易嚇跑新對象。
不過,這就是斯蒂芬妮。她照顧所有她愛的人,以她獨到的方式。
換句話說,斯蒂芬妮也會這么照顧凱莎。
“你到底想說什么?”半晌,提姆開口。
衣柜被翻動的聲音停了下來。
“你確實知道我有話想說。”
斯蒂芬妮轉過身來,一手插在腰上,用銳利的目光審視他。
提姆聳了聳肩,從屏幕反射和斯蒂芬妮對視。
“我發現最近達米安對凱莎態度好多了。”斯蒂芬妮說。
“我們都發現了。”
“這意味著他們關系會變好。”
“也許?”
但凱莎不能習慣這些;提姆心想。
他很清楚,凱莎不可能習慣的。因為,當你不想繼續迷戀的、孩提時期的迷戀,突然毫無理由毫無征兆地以全新的溫柔姿態重回你面前時,和對方吵架也許會讓事情變得更容易些。
因為凱莎不想喜歡上達米安。
提姆完全能理解這種感受。
斯蒂芬妮發出一個彈舌音,沿著床坐下。
“你說你已經在派對邀請的回復上填了凱莎的名字,但其實你沒有,對嗎?提姆。”她說,“昨天你很忙,你根本不會有時間做這件事。”
“為何我要這么做?”提姆漫不經心地反駁道。
“因為你想讓凱莎感到愧疚。那就是你,提米。我比誰都清楚你實際上是個怎樣的人。”斯蒂芬妮頓了頓,“而這都是為了,哦,什么,邀請她出席今年的元媛舞會?”
“當你這么說的時候,我聽上去像個壞人。”
提姆暫停工作,快速存盤。他轉過椅子,盯著斯蒂芬妮,干巴巴回道:“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不是想讓她再傷心一次。也許我只是想糾正一個錯誤。”
斯蒂芬妮的眉毛擰了起來,手開始交叉在胸前。她看上去對提姆關于“糾正錯誤”的這個說法挺有意見,不過最終她只是悲傷地嘆了口氣。
“搞錯了,你個傻帽。”斯蒂芬妮說著,伸手戳了一下他的前額,“我不是擔心你會讓凱莎傷心,我是擔心你們會讓彼此傷心。”
這件事的精妙之處就在于:當提姆可以和凱莎公開約會的時候,他選擇做凱莎的家人和朋友。
時日至今,提姆仍不敢置信,怎么會都沒人考慮過這個問題。
凱莎可以離開哥譚的。她可能真的會這么做,想想她的四分之一希臘神血統(天堂島在呼喚凱莎),想想斯萊德對于把凱莎送出哥譚會有多贊成(和站在角落里的溫特格林)。
她會離開,頭也不回。沒有任何事能讓她回心轉意,畢竟她在哥譚已經沒有家人,再也沒有。
那是當杰森意識到他不能再和凱莎做家人,自負又自卑地將凱莎往外推的時候。
那是達米安認為凱莎背叛信任,對凱莎惡言相向的時候。
提姆又有什么選擇?
他半點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