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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回答

    根據承諾書內容, 他們將領養一位叫作“杰克”的男孩,十歲,從附的照片上來看, 他身體瘦弱,有一頭棕色的細軟頭發。

    “我們查了這個男孩,”外婆面色有些凝重, “這是一部恐怖電影《暗流孤兒院》里的主角。”

    他們兩人常年從商, 也隱隱知道異種的存在, 平時一向小心謹慎。

    這還是第一次,他們直面異種的危險。

    “這件事我來解決, ”林俞把合同收起,“合同我帶走,你們不會有事。”

    “俞俞, ”外婆一把抓住林俞的手臂, “你不能一個人承擔風險。”

    她的目光凌厲起來, 語速也變快了些:“我們會想辦法,你不要冒這個險。”

    手臂被握得有些疼, 但林俞的情緒卻安定下來。

    “沒關系, ”林俞搖頭, “我不會有事,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他猶豫片刻, 還是繼續說:“樓殊會保護好我的。”

    “他可以?”外公皺著眉開口, “在別的事情上他大概率可以,但在這件事上……”

    話還沒有說話,外公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他真的可以做到這個份上?”外婆接過話,問林俞,“雖然我個人很欣賞他, 但我不建議你太過信任別人,哪怕是你的丈夫。”

    “他可以的,”林俞點點頭,“我心里有數。”

    “那好吧,”外婆嘆了口氣,“有什么事就聯系我們,不要自己硬撐。”

    “再怎么說我也是你媽媽嘛,”林慕云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機會,“別和我們太見外。”

    說這話時,她笑得很開心,甚至有點沒心沒肺,一點都看不出生命受到威脅的樣子。歲月的流逝在她眼角留下了隱蔽的紋路,但她的眼睛是那么明亮,就像她二十歲時那樣。

    林俞看了她幾秒,也露出一個笑。

    “好,”林俞說,“我不會和你們見外的。”

    他站起身,將三份合同都放進包里,然后和他們告別:“我先走了,那邊還有事。”

    “小心一點,”外婆站起身,給了他一個擁抱。

    “我們都在你的身后。”-

    林俞敲了敲手上的手環,喊小章魚傳個話,讓樓殊把他帶回去。

    他再睜眼的時候,又回到異種管局里了。

    樓殊不知道去了哪里,林俞沒有耽擱,直接去了許燭的辦公室。

    許燭剛從實驗室出來,正在試圖把皺巴巴的外套恢復原樣。

    “領養合同?”許燭掃了一眼林俞帶來的三份合同,“還有一份寵物購買合同……很好,現在我們收集到十三種合同了。”

    許燭想了想,給盛遲夏打電話:“又出現了兩種合同,你什么時候有空?我把它們帶給你。”

    盛遲夏那邊說了什么,許燭“嗯”了一聲,把電話掛了。

    “她現在就有空,”許燭說,“你跟我一起去吧。”

    盛遲夏的辦公室不在這一層,兩人坐了電梯,在電梯門口看到了盛遲夏。

    “那邊還在吵,”盛遲夏有些煩躁,“正好出來透個氣。”

    這幾天她幾乎沒怎么睡,黑眼圈格外嚴重,金發也有些凌亂,隨意地扎了起來。

    即使是體質相對較強的alpha,這幾天熬下來也已經很疲憊了。

    “合同給我吧,”盛遲夏伸出手,不忘抱怨,“這數據蟲還挺狡猾,調查員一個都沒收到合同,想進都進不去。”

    受害人數還在上升,但他們依舊束手無策,有些人甚至已經開始考慮讓樓殊直接吞噬。

    盛遲夏把這群人都罵了一頓,然后摔門出了辦公室。

    “還不到那一步,”盛遲夏將紙杯里的咖啡一飲而盡,“還能有辦法。”

    “這不是你的問題,”許燭難得有了善心,安慰盛遲夏,“生物都是趨利避害的,異種也一樣。”

    和其他異種不同,數據蟲吞噬了那么多數據,對人類有一定的了解,之所以控制了那么多人還不吞噬,也是抱著威脅的心思。

    盛遲夏隨意地點了點頭,將紙杯拋到垃圾桶里,然后看向兩人:“馬上還有個會,正好,你們也要參加。”

    “我也要?”林俞有些不解,“我甚至不在這里工作。”

    “你也要,”盛遲夏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點頭。

    “直到目前為止,和異種管局搭點關系的,也就你收到了合同。”-

    學生時代結束后,林俞就再也沒有開過會了。

    準確來說,就算是上學時,林俞也沒開過幾次會,不是請假就是直接缺席,差不多就到了個開學典禮和畢業典禮。

    現在,他坐在盛遲夏右手邊,表情平靜中帶著些許麻木。

    樓殊坐在他另一邊,為林俞隔絕掉大半視線。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么好猶豫的!”林俞聽見有人再喊,“不是調查員又怎樣?那么多條人命他賠得起?”

    “不要道德綁架!”另一個人也提高了聲音,“我們是異種管局,不是土匪!”

    林俞平靜地坐在原地,什么都沒有說。

    他想,原來這次討論的議題就是他。

    只有他收到了合同,那也就說明,只有他能夠進入數據世界,去找到數據蟲。

    林俞的性格不算強勢,甚至可以說很溫和,如果異種管局正常提出請求,他也會答應去冒這個風險。

    但他不喜歡這個會議。

    有人認同,有人反駁,但無論怎樣,都不是他來決定自己是否參與其中。

    參與爭論的人越來越多,沒有人想起來要詢問林俞的意見。

    許燭早就皺起了眉,想說什么,但沒有人她;盛遲夏已經放棄了,她看向林俞,無聲地說了句“抱歉”。

    樓殊的表情一點點冷下來。

    他一句話不說,只是專注地看著林俞,似乎在等待一個答案。

    林俞看向樓殊,點了點頭。

    下一刻,會議室里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被迫閉上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之內被困在椅子上,連動都沒辦法動。

    “我可以參加,”林俞掃了一眼會議室里的人,“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如果我在里面受傷,那在場的所有人,都要受同樣的傷。”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此類推。”

    “同樣,如果我死在里面,那就麻煩各位和我一起死了。”

    林俞笑了笑,看周圍人的目光透著好奇。

    “這個條件,你們答應嗎?”

    林俞說完,樓殊便解開了所有人的禁錮。

    但會議室里依舊一片寂靜。

    “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幾分鐘后,一個人站起來,表情嚴厲,“我們要處的事情又不止數據蟲,我們要是因為受傷而耽誤事情,你怕是擔不起這個責任。”

    “沒關系,”樓殊笑瞇瞇地接過話,“我會幫你們處好的。”

    “我與異種管局合作上百年,那些事情該怎么辦,我比你們清楚。”

    “還有什么問題嗎?”林俞反問,“還有什么要推卸的責任嗎?這會兒可以一起說出來。”

    “我剛剛可是在支持你的,”另一道聲音透著氣憤,“你怎么能這么對我。”

    林俞回想了一下,這位好像就是剛才說“不要道德綁架”的調查員。

    “謝謝您,”林俞禮貌道謝,“不過我自認為這個要求不算過分。”

    林俞當然知道,有樓殊在,他根本不會受什么重傷,他說那些話,也只是好奇,這些調查員會怎么選。

    知道真相的盛遲夏和許燭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安靜地看著一切。

    “你沒什么想說的?”有人終于受不了,轉而對樓殊說,“你就任由他這么胡鬧?”

    “我是異種,”樓殊淡淡道,“沒有那么強的道德觀。”

    比起其他異種,樓殊的脾氣算是很不錯了,再加上他完全沒有發瘋傷人的前科,也不常來異種管局,這就導致很多不和他對接的人會下意識忽略他的異種身份。

    “異種又怎樣?”那人有些不耐煩,“說到底你還是要靠異種管局才能在人間混下去,這時候倒是不認賬了。”

    “閉嘴!”盛遲夏厲聲喊,掏出了槍,“再多說一句我就直接開槍!”

    那人悻悻閉上嘴,瞪了樓殊一眼。

    “樓先生,”盛遲夏收起槍,聲音低下去,“您不要和他計較,我這就讓他滾。”

    “討論結果還沒出來,”樓殊看上去根本沒受影響,面上依舊帶著笑,“怎么能提前離席呢?”

    “不過今天的異種管局倒是讓我……大開眼界,”樓殊慢條斯地說,“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我欠你們這么多。”

    “不是不是,”盛遲夏冷汗都要出來了,“我們從來沒有這么想,我們感謝您都還來不及,都是他胡說,您別放在心上。”

    樓殊要是被惹怒發瘋,那就沒數據蟲什么事了,他們整座城市估計都撐不了太久。

    而且,拋開這一切不談,盛遲夏也不覺得,有所謂的“樓殊欠他們”一說。

    開玩笑,不是樓殊,那些異種還不知道要害多少人呢。

    樓殊笑著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

    盛遲夏懂了,事情估計沒這么容易就揭過。

    但現在這不是重點,爭論還在繼續,場面已經有些失控了。

    作為爭論的焦點,林俞卻沒有什么太大的波動,他只是看著這堪稱熱鬧的場景,若有所思。

    所有人的情緒在他面前一覽無余,痛苦、掙扎、氣憤、悲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考量,有人天真到愚蠢,有人算計到分毫。

    林俞沒什么難過或開心的感覺,他只是在好奇,好奇這群人最后會得出一個什么結論。

    爭論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林俞喝完第三杯水,會議室里也終于安靜下來。

    “所以,“林俞放下水杯,抬眼望向眾人。

    “你們最后的回答是什么?”

    第42章 數據風

    “我們同意, ”一個人站起來,“但你也要遵守諾言。”

    “當然,”林俞答應得很快, “我會做到的。”

    盛遲夏勉強平復了一下心情:“大概明天,我會安排好協助人員,你也準備一下。”

    參會人員陸陸續續離開了, 林俞看著樓殊:“我們先回家嗎?”

    “俞俞可以等我幾分鐘嗎?”樓殊吻了吻林俞的額頭, “就在這里, 大概十分鐘。”

    林俞點頭,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笑了一下,又快速收住:“我就在這里等你。”

    樓殊起身,偏頭看向盛遲夏:“我找一下李慎思。”

    “我喊他過來。”盛遲夏拿出智腦。

    樓市走出會議室, 不出意外地看到森*晚*整*了有些忐忑不安的局長。

    “樓先生, ”局長看到盛遲夏的消息后, 心一直吊著,“我想我們……”

    “不用說了, ”樓殊溫和地打斷了局長,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

    他看了一眼匆匆過來的李慎思, 眼中真正有了笑意。

    “我沒有和你們虛與委蛇的興趣。”-

    李慎思臉色蒼白,費力地走到樓殊身旁。

    “我都快忘了, ”他靠在墻上, 有些喘氣,“你吞噬過我。”

    “現在你記起來了,”樓殊垂眼,漫不經心地回答,“算一算日子, 也到你要去接受吞噬的時候了。”

    李慎思每個月都要接受一次吞噬,本來他前兩天就要去了,結果突然出現了個數據蟲,沒人有空管他,江予月也在外面奔波。他也不主動提,甚至暗暗降低了存在感。

    結果,好不容易儲存的能量,現在都被樓殊抽走了。

    熟悉的能力被發揮到極致,李慎思感受著樓殊制造出來的幻境,露出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容:“這個幻境倒是有意思。”

    幻境里,不少異種管局的人員被隨機扔在了虛擬城市的某個地方,驚慌之際,他們沒有發覺,各種各樣的鬼怪藏在城市的各個角落,正在對他們垂涎欲滴。

    很快,第一位被襲擊的人員就已經出現,一只異種從水龍頭里爬出來,咬下了他的一條胳膊。

    盛遲夏也被拉到了幻境中,她被扔在了一座廢棄學校里,表情極其難看。

    “樓先生,”她勉強躲過撲來的異種,有些崩潰地抬頭,“我又做錯了什么!”

    她沒有參與討論,也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林俞的事,為什么要把她扔進來?

    樓殊自然是不可能回答她,他表情漠然地看向其他地方。

    今天這場會議要討論什么內容,盛遲夏自然不會不知道。

    但她還是帶林俞來了,而且沒有提前向林俞透露任何消息。

    當然,這是盛遲夏的工作,樓殊表示解。

    所以他減少了盛遲夏周圍的異種數量,讓她不至于受太多傷。

    部分人員已經在幻境里死亡,幾秒后,他們重新站在虛擬城市的另一個地方,神情迷茫又恐懼。

    眼前傳來腳步聲,樓殊抬眼,向走來的許燭點了點頭。

    “我的有不少同事突然不見了,”許燭看起來有些疲倦,“你有什么頭緒嗎?”

    “他們在幻境,”樓殊解釋道,“我做的,過一會兒會把他們放出來。”

    “我以為你會做得更過分一點,”許燭明顯也知道會議上的事,“沒想到只是幻境。”

    “你以為會是什么?”許燭是林俞的好友,樓殊對她勉強保持著好態度。

    “我以為你會直接殺死他們,”許燭說,“這比較符合異種的行為模式。”

    樓殊笑了:“我們種族間流傳著一句忠告,大致意思是,不要觸碰伴侶的道德底線。”

    為了一些小事和伴侶產生矛盾,對祂們來說,是一件很不合算的事。

    而且,樓殊并不在意人類怎么看他。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確實是正確的,”許燭沉默片刻,開口道,“熟悉造成了輕視,這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是剛接觸樓殊,或者樓殊脾氣差一點,那異種管局都不會對樓殊是這個態度。

    樓殊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幾分鐘后,他看向李慎思:“你可以走了。”

    “你準備放他們出來了?”李慎思感覺身上壓力小了些,不由松了口氣。

    “不是,”樓殊搖頭,“他們還會在幻境里待一會兒。”

    李慎思頓了幾秒,明白了樓殊的意思。

    樓殊已經完全掌握他的能力了。

    “算了,”李慎思認命地嘆口氣,“反正也是早晚的事。”

    樓殊沒有再管兩人,他重新回到會議室,看到了正在玩智腦的林俞。

    “外面好像安靜下來了,”林俞抬頭,“他們還好嗎?”

    “他們很安全,”樓殊輕描淡寫道,“不會受傷的。”

    至于會不會留下一點心陰影……那就不是樓殊所關心的了-

    第二天上午十點,林俞來到了異種管局。

    “這個你帶著,”一夜未見,盛遲夏看上去更加憔悴了,“這樣我們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

    “還有這個,”許燭遞上另一樣東西,“我們可以通過這個來交流。”

    林俞點了點頭,將東西都戴在身上。

    他們面前有一塊屏幕,到時候會實時播放里面的內容,盛遲夏負責和林俞進行溝通,而在他們的身后,大約有十多位各方面的專業人員來解決途中遇到的各種問題。

    合同已經擺在林俞面前,林俞拿起筆,準備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簽之前,他看了一眼樓殊。

    樓殊站在他的身旁,笑著向他做了個口型。

    “一會兒見。”-

    林俞站在了一條街道上。

    此時已是夜晚,霓虹燈照亮了整條街道,高聳的大廈直沖云霄,玻璃幕墻里燈火璀璨,整座城市幾乎亮如白晝。

    來來往往的行人和林俞擦肩而過,不少人都裝備了機械義肢,燈光下,機械義肢閃爍著著冰冷的金屬光澤,有些上面還有不少裝飾物。

    林俞很快便判斷出了這個空間的背景。

    賽博朋克。

    科技高度發達,社會結構卻在崩壞,不少人過著低端的生活,財富只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林俞看過不少這方面的小說,對賽博朋克也有一定的了解,他在街道上轉了幾圈,很快便找到了地圖。

    按照地圖所示,這座城市叫貝克斯爾,而他現在正在其中勞倫斯街道的前半段,只要繼續往東走,就能走到城市的中心。

    城市的中心是一座圖書館。

    他收到合同后,異種管局就做過分析,知識匯聚之處,很有可能是學校、書店或圖書館。

    現在確定了,應該就是圖書館。

    林俞:“?”

    他在圖書館買了個房?-

    “找到了,”一人匆匆跑過來,“背景應該是一款游戲,《霍夫曼之心》,賽博朋克背景。”

    “主要講的什么?”盛遲夏盯著屏幕,問道。

    “一個叫霍夫曼的男孩得了很奇怪的病,”那人概括說,“為了治好他,他的父母在城市中心建立一座大規模圖書館,邀請全世界的醫生來這里研究霍夫曼的病。”

    “最后,治好他的人將獲得一筆巨額財富,玩家的目標就是要拿到這筆獎賞。”

    “……林俞對醫學了解多少?”盛遲夏轉過頭,問樓殊。

    “有一點,”樓殊看著屏幕,“但也沒有多少。”

    年少時的體弱多病讓林俞多少知道一點相關知識,但肯定比不上專業的醫生。

    “沒關系,”盛遲夏說,“反正林俞也不要完成什么任務。”

    他的目的,只是找出數據蟲的所在地,并想辦法將它困住。

    “林俞,”盛遲夏對著儀器,“聽得到嗎?”

    “聽得到,”林俞的聲音從儀器中傳出來,“我正在往圖書館走。”

    林俞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智腦拍下的地圖,以免走錯。

    雖然他現在處在數據內部,但智腦居然還可以用,只是沒有信號,基本功能還在。

    勞倫斯街道并不長,林俞走了半個小時,就快到圖書館了。

    “不好意思,”一個陌生的聲音在林俞耳邊響起,“請問可以認識一下你嗎?”

    林俞偏過頭,發現是一位長相清秀的男性alpha。

    “抱歉,”林俞熟練地應對,“我趕時間。”

    “這是我的名片,”alpha也不強求,他笑了笑,遞過來一張名片,“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加一下我的聯系方式。”

    林俞敷衍點頭,他接過名片,繼續往前走。

    快到圖書館時,林俞突然聽到了警報聲。

    一個發光的圓球出現在天空中,慌亂的人群全都看向了它。

    “數據風將在五分鐘后到達,”冰冷的電子音回蕩在空中,“請大家立刻躲到建筑內部,再說一遍,請大家立刻躲到建筑內部。”

    所有人都跑了起來,林俞也不例外,他快跑幾步,跑入了圖書館內部。

    淡淡的馨香縈繞在鼻尖,林俞來不及平復呼吸,他找了一個靠著透明幕墻的位置,觀察著外面。

    外面此時一片慌亂,所有人都在往建筑內部跑,不知道是誰家孩子走丟在路上,他站在玻璃幕墻旁,無助地哭泣著。

    林俞猶豫片刻,敲了敲玻璃,吸引孩子的注意。

    等小孩看過來,他指了指圖書館大門的方向,示意孩子走進來。

    孩子早已手足無措,林俞這么指揮,她也就一邊哭著,一邊往門口走。

    圖書館里人也漸漸躲起來,林俞往邊上縮了縮,把自己縮進角落里。

    小孩也終于走進了圖書館,林俞聽到了她的哭聲,有些尖銳,聽上去格外無助。

    人們雖然慌亂,但似乎對這種情況也有所預料,吵鬧了幾分鐘后,人群便安靜了些,小孩也被一位大人抱在懷里安撫,漸漸不哭了。

    幾秒后,圖書館里的燈突然熄滅。

    林俞坐在角落里,玻璃幕墻外的光亮讓他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

    很奇怪的,明明待在室內,窗戶也是緊閉的,但在那一刻,林俞突然感受到了風。

    數據風終于來了。

    第43章 你一生的故事

    視野突然亮了起來。

    裹挾著某種亮閃碎片的風向著圖書館的方向刮來, 路上零星的慌亂行人在碰到數據風之后,全部化成了碎片,被卷進風中。不少樹木都碎片化了一半, 只留下一個光禿禿的樹干。

    建筑雖然也有小部分的碎片化,但還是保持著整體上的完整,人們膽戰心驚地待在建筑內部, 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輕。

    林俞意識到, 那些風中的碎片都是數據。

    他周圍的一切, 無論是否擁有生命,都是有大量數據構成, 而數據風打散了這些數據,讓它們變得……

    “是數據蟲。”林俞輕聲說。

    被打散了的數據,當然更加方便食用。

    又過了大概五分鐘, 林俞在風中看到了一個影子。

    彎曲的觸角, 冰冷鋒利的透明翅, 覆蓋著鱗片的人形身體……

    “是數據蟲!”耳邊傳來盛遲夏急促的驚呼,“它居然是人形!”

    在他們原本的預測里, 數據蟲應該就是一條蟲子, 或者是其他亂七八糟的形態。

    但它居然是人形。

    “它對人類的了解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一位調查員表情凝重,“它比我們預期中還要狡猾。”

    會議室里出現了片刻的騷動, 不過很快, 眾人都恢復了鎮定,繼續觀察屏幕。

    “盛隊你和林先生說一下,”另一個人催促,“讓他盡量攔住數據蟲。”

    盛遲夏隱晦地看了一眼樓殊,發現對方沒有任何異常后, 也沒來得及細想,繼續和林俞通話。

    “林俞,”盛遲夏快速說,“你能不能想辦法攔截住數據蟲?”

    兩秒后,儀器里傳來林俞遲疑的聲音。

    林俞:“……我嗎?”

    林俞都不知道這群人是怎么想的。

    盛遲夏陷入了沉默,林俞也懶得繼續管,數據蟲還在吞食數據,暫時不會離開,林俞靠在角落里,后背突然碰到了一本書。

    林俞把書抽了出來,發現是一本人物傳記。

    這本書放在了視覺的死角,圖書管員大概是沒有發現它,它便一直靜靜地躺在角落里,直到林俞碰到了它。

    這會兒周圍太暗,不適合閱讀,林俞借著外面的光,讓盛遲夏和其他專家看清楚。

    “看清楚了,”專家把照片放大,“這是一個叫作李雷雷的人的傳記。”

    “恕我直言,”另一個翻了幾頁照片,“這人看上去沒什么好記錄的。”

    普通的學校,普通的工作,普通的家庭和長相,除了“比較擅長語言學習”之外,其他也沒什么特別突出的地方。

    “就放在那里吧,”盛遲夏對林俞說,“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

    林俞“嗯”了一聲,將書放回原位。

    數據蟲終于離去,人們也放松了一些,他們三三兩兩走出圖書館,臉上掛著劫后余生的喜悅。

    林俞也站起來,他在圖書館里轉了幾圈,去了圖書館前臺。

    他還是要弄清楚,那個合同是怎么回事。

    “您好,”林俞把跟著他進來的合同拿出來,“請問我的房子在哪里?”

    圖書管員掃了一眼合同,在智腦上操作幾下:“3-11-3005,從東往西第二本。”

    林俞:“?”

    這聽了怎么像是本書的位置?

    他道了聲謝,在圖書館里找了會兒,最后找到了圖書管員說的位置。

    那里真的放著本書。

    林俞翻看了一下,發現里面是一片空白。

    所以這就是他的房子嗎?

    結合之前李雷雷的傳記,林俞有了一個猜測。

    “這就是我的房子,”林俞說,“作為數據,我可以睡在里面。”

    數據依附在書上,很合的一件事。

    林俞試著碰了碰書皮,感受到了一陣微小的吸力。

    隨后,他將手按在書皮上。

    天旋地轉。

    等林俞再清醒過來時,他已經站在了一片空白的空間里。

    “你還好嗎?”盛遲夏略顯焦急的聲音從儀器中傳來,“剛才我們什么都看不到了。”

    “沒事。”林俞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等頭暈的感覺消失,他才四處走了走。

    這片空間不大,一百平米左右,和普通房子差不多大小,也有著一些隔斷和門框,只是沒有家具。

    天花板和地板上都有字,林俞蹲下來,地上都寫了些什么。

    “十二歲,換了心醫生,新的心醫生姓劉,”林俞默念道,“九月,進入第四十二中學,并在入學考中排名全校第四百九十二名。”

    林俞念著念著,感覺有些不對勁。

    “林俞,”盛遲夏說,“這好像是你之前的經歷。”

    他們剛剛緊急調取了林俞的資料,在里面找到了對應的部分。

    林俞皺了皺眉,回想了一下,點頭:“是我經歷過的事。”

    他十二歲時確實換過心醫生,也確實考過全校倒數第八。

    但這樣把自己的人生以文字的形式暴露出來,他還是有些不適應。

    盛遲夏下意識繼續看地板上的字,卻發現那些字已經模糊一片。

    “林俞,”她趕緊喊林俞,“你可以看清地板上的字嗎?”

    “可以,”林俞點頭,“怎么了?”

    “我看不清,”盛遲夏思考,“是不是有什么干擾?”

    “是我做的,”一旁的樓殊突然開口,“這部分內容與任務無關。”

    他說得云淡風輕,但盛遲夏瞬間閉嘴。

    昨天的幻境到現在還印象深刻,盛遲夏現在一看到樓殊,就有種遠離的沖動。

    底下的專家應該也是同一想法,今天的討論這么和諧,有一大半都是樓殊的功勞。

    林俞不知道外面的暗潮洶涌,他只聽得出來,盛遲夏看不到他這邊字的內容。

    心中暗暗松了口氣,林俞用手碰了碰地板,發現手可以從地板里穿過去。

    手臂又用了些力,林俞眼前一花,發現自己又到了另一個白色空間。

    其他都沒變,只有天花板和地板上的文字變了。

    這一頁,記錄的是林俞十三歲時發生的故事。

    “我可以在書頁中穿行,”林俞說,“我接著往下走,看能走到哪里。”

    空間再次變換,十四歲、十五歲……他的人生變成一本書,在他面前鋪展開。

    “家族的第一個人被捆在樹上,最后一個人正在被螞蟻吃掉。”

    不知為何,林俞突然想起了這句話。

    他又往下走了一頁,看到了他十八歲的故事。

    對林俞來說,這一年是很跌宕起伏的一年,他遇到了樓殊,飼養了小章魚,隨后心臟疾病發作,命懸一線之際又被救了回來。

    或許也是這個原因,地板上的字密集了不少,林俞停下了半分鐘,看清了上面所寫的內容。

    “樓殊向林俞的父母提出一筆交易,他可以救活林俞,但他們必須讓林俞和他結婚。”

    “林俞的母親雖然很不情愿,但還是同意了。”

    雖然猜到了一點,但這還是第一次,林俞知道了完整的真相。

    不過現在他沒空想這么多,所以,他只是敲了敲儀器,便繼續往下。

    知道二十歲那一頁,林俞看到了空白。

    準確來說,因為他的二十歲還沒有過完,記錄只出現了一部分,林俞順著文字走,看到了最后一句話。

    “林俞進入了他購買的房產中。”

    “它只能顯示發生過的事,”林俞坐在地板上休息,“剩下的都是空白。”

    “我們在查相關資料,”盛遲夏說,“這種居住方式也許有原型,我們還在查。”

    “你看過一篇小說嗎?”林俞突然問,“里面有一個物種,叫七肢桶,擁有奇怪的記憶和思考方式。”

    “沒有,”盛遲夏搖頭,“這和目前的情況有什么關系嗎?”

    “沒太大關系,突然想到了而已,”林俞靠在墻上,“那篇小說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你一生的故事》。”-

    休息了一會兒,林俞開始嘗試從書中出去。

    經過試驗,林俞發現,只要站在墻壁旁邊,身體用力,他就可以進入墻體中,然后出去。

    重新回到圖書館里,林俞跟著盛遲夏的指揮,準備去搜索數據蟲的消息。

    圖書館里有搜索屏,林俞試著搜索“數據風”三個字,很快便找到了結果。

    根據論文顯示,數據風是一種從兩年前開始發生的自然災害,它會吞噬掉所有觸碰到的人類,以及部分花草,但對建筑無效,所以,數據風發生時一定要躲入室內。

    “里面沒有提到數據蟲,”林俞又翻了幾片論文,“一句都沒有。”

    “但是從你的視角能看到,”盛遲夏調出照片,“他們看不到數據蟲。”

    林俞換了搜索詞,改成直接搜索數據蟲,結果一無所獲。

    “現在能出去嗎?”征求了一些專家們的建議,盛遲夏說,“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地點。”

    “醫院嗎?”林俞退出搜索屏,“我看了一下地圖,這里有很多家醫院。”

    準確來說,在這座城市,單是規模較大的醫院就有七十二家。

    包括圖書館周圍,幾乎都是各種各樣的醫院。

    盛遲夏“嗯”了一聲,向林俞解釋背景信息。

    “我不太懂醫學,”聽完后,林俞開口,“如果要給霍夫曼治病的話,我可能沒有辦法完成。”

    “放心,”盛遲夏安撫林俞,“大概率是不需要的,我們的目標是數據蟲。”

    林俞點頭,安心了些。

    他聽從盛遲夏的指揮,準備先離開圖書館。

    “林先生請等一下,”一位穿著干練的女性beta走到林俞身旁,“有一件事需要提醒林先生。”

    “您說。”林俞停下腳步。

    “為購買房屋,您在我們銀行一共貸款了四百三十萬,”女性beta翻動文件,“距離您還款的日期還有七天,請問您準備好還款了嗎?”

    林俞:“……”

    林俞:“麻煩再說一遍,一共多少?”

    第44章 疾病史

    有那么一刻, 林俞懷疑自己應該是聽錯了。

    但很快,女性beta又耐心地向他重復了一遍:“一共四百三十萬,您看您準備什么時候還款?”

    “……再過兩天, ”林俞抿了抿唇,說得模糊了些,“麻煩您了。”

    女性beta禮貌點頭:“那還請您盡快。”

    她走后, 林俞問盛遲夏:“我需要想法還錢嗎?”

    “我們討論一下, ”盛遲夏嘆了口氣, “沒想到還有這一茬。”

    “七天賺到四百三十萬,”林俞想了想, 補充一句,“應該只有一種方法。”

    “治好霍夫曼,得到那筆天價懸賞。”-

    專家團陷入了激烈的討論中。

    有人認為數據蟲最重要, 貸款什么的無所謂, 大不了沒收房產;有人覺得貸款留著總是威脅, 還是集思廣益,盡早解決為妙。

    兩撥人各執一詞, 互不退讓。

    李慎思沒有加入到討論中, 他直接去找了盛遲夏:“林俞最好解決掉貸款。”

    “為什么?”盛遲夏被吵得頭疼, 她轉過來,看向李慎思, “給我一個由。”

    “所有的幻境都有一個特點, ”李慎思笑了笑,搬了張椅子坐下,“它會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推動外來者殺死幻境的主人。”

    “我不解,”盛遲夏坐直身體, 目光銳利,“幻境似乎沒有這么做的由。”

    “在被制造出來之后,幻境可以脫離主人存在,”李慎思嘆了口氣,“但其主人可以選擇毀滅幻境。”

    所以,為了能長時間維持下去,幻境都會想辦法殺死自己的主人。

    “林俞之前在我的幻境里找到的煙花,本來也是為了殺死我準備的。”

    結果沒想到,林俞用它毀掉了幻境。

    “當然,數據世界是不是這樣,我就不知道了,”李慎思聳肩,“我不敢打包票。”

    “……我想一下。”盛遲夏低聲說。

    李慎思不再多說什么,他把凳子搬回去,繼續在角落里看戲。

    “樓先生,”盛遲夏深吸一口氣,看向樓殊,“李慎思說的是實話嗎?”

    “是實話,”樓殊還在看屏幕,“而且,數據世界也是這個道。”

    自始至終,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屏幕,他對一切的躊躇與爭吵毫不關心,就像它們根本不存在。

    得到了樓殊的回答,盛遲夏不再猶豫,她叫停了爭論,對林俞說:“先去醫院看看吧,我找幾個懂醫學的專家。”

    林俞“嗯”了一聲:“我現在就去。”

    霍夫曼所在的醫院位于城市的東南邊,林俞看了一下路線,覺得走路好像有點遠。

    林俞思考片刻,看向了自己的雙肩包。

    他把包拿下來,在里面翻找半天,找到三個硬幣。

    林俞:“……”

    算了,總比沒有好。

    圖書館旁邊就有一個懸浮車站臺,林俞等了會兒,成功坐上了前往醫院的懸浮車。

    霍夫曼父母求醫的事情引起了很大的關注,坐在懸浮車上,林俞聽到旁邊人還在討論這件事。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一人說,“據說到現在都沒個定論。”

    “誰知道呢,”另一個似乎聽說了什么小道消息,“好像還請了驅鬼師,但也沒用。”

    兩人又嘀嘀咕咕感嘆了幾句,然后便換了個話題,林俞沒再聽,轉而看向外面的環境。

    他們正在駛離市中心,周圍的高樓大廈也在減少,很快,低矮的房屋開始占據他的視野,腳下的路也變得凹凸不平。

    他們來到了貧民區。

    賽博朋克的一大特點就是貧富差距大,林俞也沒有多驚訝,他只是好奇,為什么醫院會建在這個地方。

    按道來說,霍夫曼所在的醫院條件設施都是頂尖的,沒道會在這么偏僻的地方。

    車開得時間有些長,林俞不在看外面的景色,他閉上眼,讓大腦休息了會兒。

    即使已經可以正常外出,但時間一長,還是有些頭暈,不過問題不大,這一點頭暈還不會影響林俞的思考能力。

    等林俞休息好,懸浮車也停下,到了醫院門口。

    林俞走下車,聞到了很濃烈的花香。

    醫院建在一座花園中央,被盛放的各色鮮花所環繞,淺色的建筑看上去精致又優雅,不像醫院,倒像是一座演出廳。

    林俞皺起了眉。

    他上輩子在醫院待過很長時間,自然也清楚,醫院旁邊很少會種香氣這么濃重的花。

    將這一點記在心里。

    林俞走到門口,被兩位安保人員所攔住。

    “我略懂醫術,”林俞面不改色地扯謊,“想來了解一下霍夫曼先生的病情。”

    “先去登記,”安保人員說,“然后去做檢查,等結果出來了,你才能去見霍夫曼先生。”

    林俞乖乖點頭,他跟著安保人員,來到了旁邊一座灰白建筑里。

    登記比較簡單,就是填一張簡歷,包括姓名年齡學歷從醫經驗什么的,林俞從包里找到身份證和學生證,又編了些經驗,很快便填完了簡歷。

    簡歷填完,林俞交了上去,到旁邊去體檢。

    這里的人很少,除了工作人員就只有林俞一人,林俞問了工作人員,站在了一臺機器面前。

    “把手放上去,”工作人員頭也不抬,“多放一會兒,然后等結果就行。”

    林俞抬眼,看著前方三米高的機器。

    機器看上去很新,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按鈕,林俞也不知道這些按鈕的作用,他只清楚,現實世界并沒有這樣的技術。

    如果真要類比的話,這臺機器很像一臺放大版掃描儀,數據被掃描進去,然后被解析,最后將結果呈現在屏幕上。

    林俞覺得他需要的不是醫學團隊,而是電子計算機研究團隊。

    這么想著,林俞將手放到儀器對應的地方,等待著結果的顯示。

    最先出來的是過往病史,林俞毫不意外地看見了熟悉的心臟疾病,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病,寫了大概十行。

    屏幕又閃爍幾瞬,這一次跳出的是一個陌生名字,信息過載,林俞解了一下,應該是他無法過濾信息的缺陷。

    “加載中”的字樣仍未消失,林俞耐心地等了幾分鐘,還是什么都沒有跳出來。

    林俞自認為沒什么疾病了,儀器又顯示不出來東西,于是,林俞轉過頭,看向工作人員:“儀器是不是出什么問題了?”

    “應該沒有吧,”工作人員仔細看了看,“應該是你的癥狀不明顯,它要再識別一會兒。”

    工作人員又按了幾個按鈕,再看了會兒屏幕:“儀器沒問題,你再等一會兒吧。”

    又過了幾分鐘,在工作人員和林俞的注視下,屏幕再次閃爍,終于跳出了最后一行字。

    “顯存疾病二:異種狂熱。”

    第45章 霍夫曼

    林俞已經快忘了異種狂熱了。

    一種他曾在幻境中感染的疾病, 林俞甚至沒把它算進自己的過往病史里。

    可它偏偏就出現在了屏幕上,甚至根據屏幕的顯示,他現在依舊患有異種狂熱。

    “信息過載?異種狂熱?”旁邊的工作人員念著屏幕上的字, “居然還有這些病。”

    工作人員又按了幾個按鈕,屏幕上的文字幾經變換,最后, 對方關了儀器, 在林俞的簡歷上打了個勾:“沒有傳染性, 你進去吧。”

    林俞禮貌地道了聲謝,轉身走出了建筑。

    “這不怨我, ”李慎思無奈的聲音在林俞耳邊響起,“幻境都沒了,更別提在里面感染的異種狂熱了。”

    外面這會兒又亂了起來, 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李慎思身上, 等他給出一個答案。

    一口大鍋落在身上, 李慎思只覺得冤枉。

    “知道不是你,”林俞的語氣依舊平淡,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

    如果從幻境里帶出的異種狂熱依舊存在, 那么不說別人, 天天面對異種的盛遲夏肯定有所察覺。

    “你知道就行。”李慎思松了口氣。

    耳邊重新恢復了寂靜,林俞沒有再管, 他簡單辨認了一下方向, 往醫院內部走。

    異種狂熱的存在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林俞很快便解并接受了它。

    如果說愛是一種頑疾,那似乎也沒什么問題。

    從這個角度來看,異種狂熱從未離去,它將陪伴著林俞走過漫長的一生, 直到心臟安然長眠,呼吸重歸于寂。

    留給林俞思想蔓延的時間并不多,很快,林俞便觸碰到了建筑冰冷的墻壁,重新回過神來。

    按照盛遲夏他們查到的背景資料,這一整個醫院,都為霍夫曼一個人服務。

    “林醫生這邊走。”有護士走到林俞身旁。

    林俞跟著護士,走入并不明亮的醫院內部。

    醫院光線很暗,幾乎只能照亮面前一小片地方,病房號隱藏在明暗的交界之處,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楚。

    護士走得有些快,林俞不得不加快腳步,才能勉強跟上對方的步伐。

    “就是這里了,”幾分鐘后,護士停下,轉身看向林俞,“霍夫曼先生就在里面,你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林俞點頭,他看著護士用鑰匙打開房門,示意他自己進去。

    林俞走進了病房。

    和外面不同,病房里明亮又空曠,透明玻璃墻將病房一分為二,霍夫曼在一側,前來看病的醫生在另一側。

    玻璃墻旁邊有類似話筒的東西,應該是用來和霍夫曼交流的。

    林俞看向玻璃墻那邊的霍夫曼。

    和游戲里的一樣,霍夫曼看上去十五六歲的樣子,很瘦弱也很憔悴。他的頭發長長了些,差不多遮住眼睛,發質也不太好,干枯毛燥,沒什么光澤。

    但這都不是林俞關注的重點。

    和游戲里不同,他面前的霍夫曼,身體各處都出現了大大小小的殘缺。

    脖子上多了個半圓的缺口森*晚*整*,左手手臂少了一截,右腿中間也少了一部分,他的臉上也有一個圓形的洞,正好在左眼處,讓他少了一只眼睛。

    通話儀那頭一片混亂,林俞猜測,應該是醫學團隊在緊急開會。

    “林俞你再走近一點,”混亂中,盛遲夏喊道,“還有些細節看不清。”

    林俞依言,又往前走了兩步。

    爭吵還在繼續,林俞悄悄把通話儀扯遠了點。

    他看著霍夫曼,目光停留在那些缺口上。

    霍夫曼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他略微抬頭,對上了林俞的目光。

    片刻之后,他拿起了話筒。

    “你也是醫生嗎?”他的聲音又輕又柔和,“但你看上去和他們不太一樣。”

    “是醫生,”林俞點頭,“不過醫術不精。”

    林俞說得太過坦誠,霍夫曼忍不住笑了。

    等笑夠了,他輕咳幾聲,勉強保持住嚴肅的表情:“好吧,不管怎樣,你有什么要問的嗎?”

    林俞思考片刻,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身上這些缺口,是外力造成的嗎?”

    那些缺口太過整齊,圖形也很規律,不像是疾病行程的。

    “我不知道,”猶豫片刻后,霍夫曼搖頭,“我睡了一覺,然后這些缺口就出現了。”

    林俞點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這段時間有沒有什么很奇怪的人來看過你?”

    數據蟲是人形,如果是它造成的話,它說不定會混在醫生中。

    “雖然這么說不太好,”霍夫曼說得委婉,“但很多醫生都比較有個性。”

    穿著五花八門,性格也是千奇百怪,霍夫曼生病這么久,什么人都見過。

    林俞:“……”

    林俞:“你說得有道。”

    霍夫曼回復一個禮貌的微笑。

    了一下心情,林俞問出了第三個問題:“你一直待在房間里,不出去嗎?”

    霍夫曼想了想:“我這邊的門聯通我的臥室,我幾乎不出去,可能一個月會出去一次。”

    “我暫時沒有問題了,”林俞說,“我先看看資料。”

    房間的桌子上放著一些資料,林俞快速翻看著,大致了解了一下情況。

    根據這份資料,霍夫曼大概是一年前出現身體異常的,某天他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個洞。

    根據之前醫生的診斷,這個洞更像是某種生物啃食留下的痕跡。

    之后,這樣的情況越來越多,霍夫曼不得不停止了與外界的接觸,他被安置在這家醫院里,每日都有不同的醫生來為他看病。

    下面列舉了幾個醫生的治療方案,林俞掃了一眼,被“數據修復”“基礎設計”“程序運行”等詞語弄得頭疼。

    “……計算機專家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盛遲夏說,“你再撐一會兒。”

    林俞放下資料,把椅子搬到玻璃墻旁,和霍夫曼閑聊:“你會感到疼嗎?”

    “有點疼,”霍夫曼誠實點頭,“不過疼得不算厲害,大多數時候可以靠止痛藥。”

    說完,霍夫曼坐直了些,有些好奇地看著林俞的眼睛:“護士也給了我你的資料,信息過載是什么感覺?”

    “會頭暈,容易走神,”林俞說,“偶爾也會想吐,嚴重時會影響出門。”

    “聽上去不是什么好事。”霍夫曼若有所思。

    “硬幣的正反面,有好也有壞,”林俞笑了笑,“我的觀察能力很強,這就是它帶來的好處。”

    “那我的病會有好處嗎?”霍夫曼看向天花板,“我感覺沒有。”

    即使生性靦腆乖巧,但他畢竟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正是對外面好奇的年紀,卻因為病癥被迫待在房間里。

    “我不知道,”林俞搖頭,“在結果出來之前,我沒有辦法做出定論。”

    兩人一時陷入了沉默,誰也沒有說話。

    半個小時到了,林俞站起身,將一張紙貼在玻璃墻上:“我以前用來打發時間的東西,你也可以參考一下。”

    霍夫曼看過去,發現是一張物品清單。

    字跡雖然難看,但很認真,一看就是用心寫了的。

    “萬花筒、不需要太多照顧的植物、積木、拼圖、一看就睡的哲學書……”

    等霍夫曼看完,病房里已經沒了林俞的身影。

    他隔著玻璃,用手指撫摸著微微搖晃地物品清單,怔怔出神-

    林俞沒有立即離開醫院。

    每一位來治療的醫生都需要提交治療方案,并在之后長期觀察霍夫曼,直到最終問題的解決。

    林俞也提交了一版上去。

    他的治療方案概括一下,大意就是因為數據風的影響,霍夫曼的部分身體被碎片化,并被數據風攜帶走。

    只要找到數據風,奪回那些碎片,霍夫曼的身體就可以重新變完整。

    提交后,林俞隨便在花園里找了個地方,和盛遲夏通話。

    “你有把握嗎?”盛遲夏問林俞,“你只有七天時間。”

    “沒有把握,”林俞說得很坦誠,“但這應該是個可能性非常大的猜測。”

    香氣過于濃烈的花園、光線暗淡的醫院……在結合故事背景,林俞有些懷疑,霍夫曼的家人也許知道數據蟲的存在。

    畢竟他們的行為,很像是在躲避某種昆蟲。

    林俞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盛遲夏。

    “我可不可以這么解,”盛遲夏一邊想一邊說,“上層人士知道數據蟲的存在,而且,他們封鎖了消息,不讓其他人知道。”

    “很有可能。”林俞點頭。

    “情況越來越復雜了,”盛遲夏嘆了口氣,“數據蟲果然狡猾。”

    不過很快,她便再次打起精神:“事在人為,計算機專家們也在努力,不會讓你孤軍奮戰的。”

    “那他們討論出什么結果了嗎?”林俞反問道。

    “呃,”盛遲夏斟酌道,“還是有些成果的。”

    “他們現在已經確定,霍夫曼的數據大概流失了百分之五十。”-

    醫院的效率很高。

    林俞剛提交結果沒多久,就有護士來找他了。

    “這是氣象學家提交了報告,”護士遞給林俞一疊文件,“里面是關于數據風行跡的預測。”

    林俞先看了一眼圖,發現數據風一直在往北走。

    其中,一個叫作卡洛爾森的地方被特地標了出來。

    “你可以去那里看看,”護士注意到林俞的視線,“那里正在想辦法攔截數據風。”

    林俞翻到下一份文件,是關于卡洛爾森的介紹。

    “那我大概什么時候出發?”林俞問道。

    “半個小時后,”護士看了一眼時間,“已經給你安排好了車,你收拾一下東西,準備出發。”

    “時間這么趕?”林俞皺了皺眉。

    一般來說,這種類似于出差的事務都會提前一到兩天通知,不會這么急。

    “沒辦法,”護士聳肩,“我們也不想。”

    “但不快一點的話,你就進不去了。”

    第46章 巴比倫塔

    林俞沒有來得及多問什么。

    時間太過緊迫, 他只來得及跟著護士領了一些必要證件物品,就被送上來車,前往卡洛爾森 。

    開車的是機器人, 車上只有林俞一個活人,林俞調整了一下通話儀的位置,聽李慎思在他耳邊說些有的沒的。

    “幻境里什么都有可能發生, ”李慎思說, “里面發生的事不一定符合常, 也不一定遵從物定律。”

    林俞坐的位置正對攝像頭,為了防止被當成瘋子, 他只是聽著,偶爾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不過一般來說, 幻境會給外來者一些暗示, ”李慎思突然想起來, “林俞你是不是收到過一張名片?”

    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故事背景上,根本沒注意那張名片上的內容。

    林俞翻了翻口袋, 找出了那張名片。

    名片上的內容很簡單, 只有姓名和電話號碼, 沒別的東西。

    “看來是想錯了,”李慎思頗有些遺憾, “本來以為有什么線索呢。”

    林俞沒有說話。

    那個alpha給他遞名片時, 他剛到數據世界,還處在摸索階段,即使感到了有些不對勁,也懶得去管。

    現在,他終于回想起來了。

    對方的情緒其實很不對。

    沒有他熟悉的喜愛或者小心翼翼, 而更多的是審視和戲謔。

    林俞伸出手,用指尖敲了敲電話的位置。

    李慎思一頓,明白了林俞的意思。

    “我們會查這個號碼。”最后,李慎思說。

    異種管局又忙碌起來,也沒人和林俞說話了,林俞看著窗外的風景,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他進數據世界以來,樓殊好像一直沒有和他說話。

    這不太符合常,以樓殊的性格,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不會沉默這么久。

    雖然并不擔心樓殊的安全,但林俞還是會好奇,對方到底在干什么。

    不過他沒有能想太久。

    很快,李慎思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查到了,這個號碼確實在游戲中出現過。”

    “玩家在尋找治療方案的時候,會打一個電話去詢問某種藥劑的作用,就是這個號碼。”

    “他們還在查號碼的主人,”李慎思聲音輕松了一些,“應該也快查到了。”

    幾分鐘后,專家團隊成功找到了那人的身份。

    “你是對的,”李慎思嘆了口氣,“這確實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

    “號碼的主人,就是卡洛爾森的實際統治者,安德森?米勒。”-

    卡洛爾森的情況十分復雜。

    林俞聽了個大概,反正這不是個太平之地,多種勢力不斷對抗,直到安德森的到來,才讓情況好轉了一些。

    “這不是什么簡單人物,”李慎思說,“而且,根據游戲給出的信息,他似乎在策劃一項龐大的工程。”

    意外出現的任務讓事情變得越來越復雜,林俞坐在車上,只想快點完成任務,然后回家睡覺。

    把名片收好,林俞蔫蔫地靠在車窗旁,無聊地在空氣中畫各種奇怪的圖形。

    幾個復雜的圖形畫完,林俞也終于到達了卡洛爾森。

    他背著包,站在城市入口,突然失去了言語。

    他的面前,是一面過于高聳的城墻。

    城墻主體由鋼筋構成,其他先進的材料填補了鋼筋間的空隙;圓柱形的城墻上甚至有蜿蜒而上的扶梯,方便人們繼續加高城墻。

    林俞到的時候是白天,人們還在修建城墻。無數的材料通過扶梯被運上頂端,工人和機器人來來往往,忙碌而有序。

    而在城墻下,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終于來了,”安德森轉身,面對林俞,“我們的工程已經快結束了。”

    “謝謝,”林俞禮貌開口,“很高興我趕上了。”

    偏長的路途讓林俞看上去有些疲倦,眼皮下隱隱有了青色,在過白的皮膚上十分明顯;外套沒有沾多少灰塵,但也有了些褶皺,幸好版型寬大,不太看得出來。

    “還有兩個小時,我們就會關閉城門,”安德森笑著說,“數據風就要來了,我們要做好準備。”

    “還有多久會到?”林俞看了一眼時間。

    “大概一天之后,”安德森說,“或者一天半,不會再遲了。”

    面對林俞,安德森表現得很熱情,他甚至邀請林俞到城墻最高處看一看。

    “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城墻的修建工作就全部結束了,”安德森興致勃勃地介紹道,“現在工人們已經可以用手碰到最高處了。”

    “最高處?”林俞找到關鍵詞,“你們怎么判定哪里是最高處?”

    “雖然很多人都想打破天空,看看外面是什么樣子,”安德森心情很不錯,“但我們還是把天空的位置定為最高處。”

    這句話說得有些難以解,但林俞還是聽明白了。

    數據最多是二維的,所以對他們來說,世界相當于一個長方體盒子,有最高處也有最低處。

    林俞跟著安德森,乘坐扶梯來到了城墻頂端,林俞向上伸出手,果然感受到了阻力。

    “這里風景很漂亮,”安德森看著遠方,“我有時候喜歡上來看看。”

    他們坐在一個安靜的地方,工人們在遠處勞動,這里則沒什么人。

    “你給過我一張名片,”林俞靠在鋼板上,“我想知道為什么。”

    林俞并不覺得,自己有這個魅力能讓安德森一見鐘情。

    安德森扭過頭,看著林俞:“因為你和別人不一樣。”

    “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覺得……你能看到它,和我一樣。”

    “那只蟲子?”林俞一下子明白了安德森說的東西。

    “對,”安德森點頭,“那只蟲子。”

    “想要徹底消除數據風,就一定要殺死那只蟲子。”

    林俞沉默了片刻,還是開口:“風無法移動方向,但蟲子可以。”

    光是一堵墻,可困不住數據蟲。

    “我知道,”安德森爽快地承認,“所以這一次,我們的目標只是阻擋住數據風,不讓它傷害卡洛爾森。”

    “等數據風過去,我們會加寬城墻,讓它最終可以合攏起來,形成一個牢籠。”

    “下次你再來的時候,也許我們已經建好一大半了。”

    這無疑是一個過于龐大的計劃,但安德森說得云淡風輕,似乎只是在說一件平常之事。

    林俞知道,在他身后的城市中,無數人為砌墻材料的生產費盡心力,無數人思考著工人們衣食住行,無數人想盡一切辦法來讓這堵墻更加堅固,無數人為施工中的某個問題徹夜不眠。

    他們都只為一個目標:徹底消滅數據風。

    “對了,”安德森想起來,“我們好像一直沒有給這堵墻取名字。”

    “你來取一個吧,”安德森看向林俞,“直覺告訴我,你很會起名字。”

    林俞垂眼,看著下方高聳的城墻。

    “巴比倫塔,”林俞說,“它叫巴比倫塔。”

    世人建造了通天的巴比倫塔,他們拾級而上,向神明靠近,一步又一步。

    卡洛爾森的人們建造了屬于他們的巴比倫塔,不為神明,只為人類。

    “你確實很會起名字,”安德森笑了,“巴比倫塔,這個名字很好聽。”

    “既然是塔,那就不可能只有一面,”林俞慢條斯道,“巴比倫塔,同樣也是如此。”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快速建塔。”-

    異種管局快要忙瘋了。

    這邊關于巴比倫塔的研究還沒做完,那邊樓殊又出了問題。

    盛遲夏好不容易忙完,發現樓殊不見了。

    這本來不是什么大事,畢竟樓殊的能力擺在那里,能傷到他的生命都幾乎沒有,更別提對他造成威脅。

    但據李慎思所說,樓殊在動用幻境。

    “他把我當轉換器了,”李慎思有些無奈,“我能感覺到,他在制造一個很大的幻境。”

    會議室里大多數人昨天都被樓殊丟進了幻境,現在心陰影還存在著,樓殊又開始制造幻境了。

    不說別人,盛遲夏本人就有些坐立不安。

    “林俞還在數據世界,樓殊不至于現在動手,”她盡可能冷靜分析,“應該不是為我們準備的。”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盛遲夏忍不住來回踱步,“一句話都沒透露。”

    她想了一會兒,沖到另一快屏幕面前,把會議室的監控記錄調出來。

    根據監控顯示,大概在半個小時前,樓殊離開了會議室,然后再也沒有回來。

    監控再往前,盛遲夏越看越覺得不對。

    “你有沒有感覺今天樓殊話很少?”她推了推李慎思,“好像一共沒說幾句話。”

    “他難道平時話很多嗎?”李慎思反問道。

    “不是這個,”盛遲夏搖頭,“但我們和林俞說話的時候,他一句話都沒說。”

    “好像是,”李慎思回憶了一下,“我還和林俞聊了會兒天。”

    就連他都和林俞聊天了,樓殊居然沒有。

    盛遲夏一提醒,李慎思也反應過來:“安德森給林俞遞名片的時候,樓殊也什么都沒說。”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悚。

    “你們異種有沒有這么一種本領,”盛遲夏猜測,“可以放個化身這里,實際上去了其他地方?”

    “論上有,”李慎思點頭,“但樓殊會不會,我就不知道了。”

    樓殊的能力誰也摸不透,他既然能獲取李慎思的能力,那也可以用相同的方法得到其他能力。

    “那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呢?”盛遲夏煩躁地抓頭發,“甚至都不在看林俞。”

    “不在看林俞?”李慎思皺眉,“這不是樓殊會做的事情,除非……”

    李慎思驟然止住話語。

    除非他在用其他方式看著林俞。

    第47章 網

    林俞坐在桌子旁, 給安德森畫圖。

    “數據風很少會摧毀無生命體,”林俞在紙上寫寫畫畫,“不只是建筑, 其他東西也一樣。”

    “你準備用東西堆出剩下的墻體?”安德森皺眉,“不談有沒有這么多材料,單是要堆出來, 難度就很大。”

    “不準備, ”林俞搖頭, “我們可以有更有效率的辦法。”

    “比如用繩子。”

    “繩子?”安德森有些不解,“繩子可擋不住風。”

    “我們的目標不是擋住風, ”林俞在紙上落下最后一筆,“而是擋住蟲子。”

    “至于風……沒了蟲子的風,就只是風。”-

    雖然話這么說, 但制作繩子也是大工程。

    但做繩子還不夠, 還要編織成網, 全卡洛爾森的人都再次忙碌起來,手笨的做繩, 手巧的織網, 工程師們則忙著給機器人設定程序, 好讓它們也加入到這項大工程中。

    林俞拿了個小板凳,坐在樹下勤勤懇懇地做繩。

    材料不算充裕, 不少人都把家里的衣服被套拿出來了, 林俞做的這一根還好些,都是現成的繩子,只需要把它們牢牢地連接起來,然后便完工了。

    “沒想到啊,”李慎思感嘆道, “忙碌到最后,居然還要做繩子……林俞你結又打錯了,拆了重來。”

    林俞默默解開了繩子,重新打了一個正確的結。

    他不擅長做手工活,現在做繩子也比別人慢很多,旁邊的大叔打結打得飛快,他還在慢吞吞研究怎么打才牢固。

    于是,他收到了李慎思毫不留情的嘲笑。

    “你也有今天。”李慎思拖長聲音聽上去頗有些幸災樂禍。

    “我不擅長這個,”林俞說,“不過我煙花倒是放得不錯。”

    給他一個煙花,他能把李慎思的幻境燒出一個洞。

    李慎思:“……”

    李慎思終于安靜了-

    編繩子的工作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

    到了后半夜的時候,林俞被安德森從小板凳上拉起來,趕去休息。

    “就你這個速度,幫不幫忙也無所謂,”安德森將林俞推進旅館,“還不如好好睡一覺。”

    “我睡不著的,”林俞還想掙扎,“多少也能編一點。”

    “睡不著也去休息一會兒,”安德森不為所動,“你還要幫霍夫曼先生治病,不能死在我這里。”

    林俞掙扎無果,被強行帶過去休息。

    今天的天氣很好,夜空明澈,看不到星星,但月亮足夠皎潔,萬物都披上一層白朗的光。

    林俞躺在床上,靜靜地閉目養神。

    嚴格來說,他已經兩天沒怎么睡了,只有過很短時間的淺層睡眠,勉強撐著他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

    林俞現在也沒什么睡意,他調了個鬧鐘,開始漫無目的地想來想去。

    從信息過載到異種狂熱,從霍夫曼到數據蟲,想到什么是什么。

    直到一陣涼意觸碰到他的臉頰。

    林俞睜眼,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

    幾秒后,他突然意識到涼意的來源。

    他沒有關窗戶-

    第二天早上八點,林俞找到了安德森。

    安德森一夜沒睡,但看上去依舊精神,他站在城墻底下,指揮工人把網掛上去。

    “我們做了兩個個大環,與城墻相連,”安德森說,“網會套在大環上,可以拉動。”

    只要數據蟲一進來,他們就可以把數據蟲困在網和城墻之間,數據風也可以被擋住。

    但安德森還是有點不放心。

    “數據風會改道嗎?”安德森提出疑問,“萬一它從旁邊走呢?”

    “多半不會,”林俞半死不活,“蟲子是需要進食的。”

    卡洛爾森在一片森林里,旁邊都是植被,數據蟲可以吃,但只能吃較少一部分。

    所以,為了獲取食物,它勢必要從卡羅爾森穿過。

    “它大概率會反抗,”林俞提醒道,“而且我們現在無法確定它反抗的形式。”

    “放心,”安德森點頭,“這個我們有所準備。”

    數據世界的流速和外界相同,林俞在里面待了兩天,異種管局的人們也就熬了兩天。

    專家團倒了一片,李慎思在打哈欠,盛遲夏也有些思維遲鈍,無奈地喝著咖啡。

    狀態最好的居然是許燭。

    她甚至還有閑情和李慎思說話:“你作為異種,為什么熬兩夜就這么困?”

    “……因為異種也需要睡眠,”李慎思靠在墻上,幾乎進入半夢半醒狀態,“順利的話馬上就能回去睡覺了。”

    盛遲夏精神狀態也不怎么好了,許燭干脆暫時接替了她的位置,坐到屏幕前。

    林俞正一個人站在城墻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緊張嗎?”許燭問,“馬上就要驗收結果了。”

    “還好,”林俞回過神來,搖頭,“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不成功的話我會繼續追逐數據風。”

    他還有起碼五天的時間,這一次不行就下一次。

    “那祝你好運,”許燭說,“有什么需求直接告訴我,接下來幾個小時,我都會在。”

    林俞“嗯”了一聲,繼續看向城墻。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不久之后,安德森便得到消息,數據風已經出現在卡洛爾森前方五十公里處。

    “我先過去了,”安德森對林俞說,“如果真的能捉到蟲子,我們會想辦法殺死它。”

    林俞明面上的任務還是找到霍夫曼遺失的碎片,安德森考慮到了這一點,特地和林俞交代。

    “介意我和你一起去嗎?”林俞問,“我也許可以幫上忙。”

    安德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當然可以,指揮室就在前面。”

    數據風移動的速度很快,兩人到達指揮室時,數據風已經又往前移動了許多。

    “讓居民們都回家避難,”安德森有條不紊地指揮,“寵物也記得帶回室內,不要慌,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眾人都動了起來,有人去協助居民,有人去準備拉網,安德森站在林俞身旁,緊緊盯著屏幕上移動的紅點。

    “預測到數據風行跡的概率只有百分之四十,”安德森說,“也算是上天眷顧。”

    數據風已經很接近了,根據估計,大概在十分鐘后,數據風就將要觸碰到城墻。

    林俞不由放輕了呼吸。

    十分鐘后,第一縷數據風觸碰到了城墻。

    城墻表面被侵蝕掉薄薄一層,不過依舊堅固,成功擋住了數據風。

    林俞看到了數據蟲,它漂浮在風中,透明的翅膀不斷振動,它伸出手,觸碰著城墻。

    “放網!”安德森指揮士兵。

    堅固的大網沿著鐵環快速移動著,很快,大網便觸碰到了城墻的另一側,并被那邊的士兵用機械臂牢牢抓緊。

    數據蟲就被困在其中,沒有辦法移動。

    “成功了嗎?”安德森有些難以置信,“就這么簡單。”

    “還沒有,”林俞搖頭,“事情還沒有結束。”

    他一直看著數據蟲,所以非常清楚,數據蟲此時并不慌張。

    距離太遠,林俞也沒有辦法準確判斷對方的情緒,但他可以隱約感覺到,數據蟲似乎在醞釀著什么。

    大約半分鐘后,數據蟲動了。

    無數細而韌的絲線從它的身體中伸出,有的落在城墻上,有的則延展向遠方。

    其中一個穿過城墻和監控室,刺入了林俞的身體中。

    許燭倏地站起身。

    “你沒事吧!”安德森焦急的聲音在林俞耳邊響起。

    “沒事,”林俞搖頭,眉眼依舊沉靜,“這根線本來就存在。”

    “這是它用來控制人類的線。”

    在正常情況下,這些絲線不會有實體。

    但如果數據蟲需要的話,它們也可以是鋒利的武器。

    城墻暫時不會有事,但林俞不敢保證,他們編成的往可以受住這些絲線的切割。

    “你可以隔斷這些絲線嗎?”林俞語速加快,“不然大網可能堅持不住。”

    “我用機械臂試試看,”安德森迅速反應過來,開始在屏幕上操作,“不知道可不可以。

    網內的機械臂動了起來,它的頂端配備有尖銳武器,大概十秒可以隔斷一根絲線。

    “時間不夠。”林俞很快做出了判斷。

    絲線全部割完估計要兩個多小時,數據蟲早就掙脫出來了。

    “還有別的辦法嗎?”安德森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林俞看著風中的數據蟲,陽光下,一根根絲線閃爍著微光。

    他突然想起了另一場幻境里,他親手點燃的一場煙花。

    “或許有。”林俞說-

    一個機器人爬進網里。

    它的個頭不大,移動速度也不快,底盤卻異常穩固,這讓它非常適合來完成眼前這場任務。

    安裝在前面的攝像頭讓它能辨認清每一跟絲線的位置,電路活躍了片刻,它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一只點火器出現在它的手中。

    火苗點燃了第一根絲線,在風的助力下,火焰迅速沿著絲線蔓延上去,最終燒到了數據蟲的身體。

    數據蟲的表面足夠堅固,不會被火燒到,但它身體表面的絲線卻被點燃,熊熊燃燒起來。

    林俞坐在指揮室內,靜靜地看著數據蟲被火焰包裹。

    感謝先進的科技,編制大網的繩子都經過了防火處,不會被點燃。

    但絲線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質,很容易就會燃燒,尤其是風的存在,讓火勢蔓延地更快。

    “居然真的可以!”安德森喜出望外,“這下大網保住了!”

    數據蟲還在里面掙扎,林俞似乎聽到了它的尖叫聲——很尖銳也很難聽,是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聲音。

    幾分鐘后,林俞突然感覺身體一輕。

    他低下頭,發現連接他的那根絲線已經被燒盡。

    數據蟲已經不掙扎了,它有些焦急地在網里飛來飛去,想找到一個逃生的出口。

    無數亮閃的碎片掉落在地上,那是數據本身,數據蟲啃食數據,卻只能獲得其中的能量,而不能消化數據本身,只能存儲在身體中,用來構建更龐大的身體。

    現在它受到了重創,身體出現了一些細小的裂縫,這些碎片也就掉了出來。

    “我們會想辦法殺死它。”安德森鄭重地對林俞說。

    “直接讓它餓死就行,”林俞靠在椅背上,”它撐不了多久的。”

    數據蟲的身體素質并不強,餓幾天問題不大。

    只是……林俞垂眼,他可能來不及把碎片交給霍夫曼了。

    控制他的絲線已經被毀,估計很快,他就要被彈出數據世界。

    林俞想著,突然聽到一聲驚呼。

    “那是什么?!”

    第48章 霍夫曼之心

    林俞下意識看過去。

    網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個身影。

    那人站立在半空中, 姿態從容不迫。他的體型修長,五官立體,從林俞的角度看去, 只能看到對方線條流暢的側臉,以及那雙淺灰色的眼睛。

    是樓殊。

    通話儀里同時傳來幾道聲音,林俞卻沒空管, 他不由坐直身體, 緊緊盯著屏幕里的景象。

    數據蟲也看到了這位不速之客, 尖嘯一聲后,它不斷變換著翅膀振動的頻率, 似乎想傳遞什么消息。

    樓殊懶得管數據蟲想說什么,他掃了一眼數據蟲,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冰冷。

    以及要進食的愉悅。

    濃稠的黑霧在網中彌漫開, 它們仿佛有意識般, 將數據蟲完全淹沒。

    林俞沒有辦法看清黑霧中發生了什么, 他只能看到,半分鐘后, 鮮血從黑霧中飛濺出來, 部分落在城墻上, 留下一道道血跡。

    樓殊毫不意外地后退一步,躲開了鮮血, 他抬起手, 在空中隨意畫了一道弧線。

    黑霧變得更濃密了。

    而且,黑霧開始收縮,很快,它們便形成了一個不透光的球狀,然后不斷縮小。

    樓殊沒有再管, 他偏過頭,直直地看向攝像頭的方向。

    隔著屏幕,林俞突然對上了樓殊的視線。

    樓殊似乎能感知到林俞的注視,他盯著屏幕,輕輕一笑。

    這原本是一個溫柔的笑容,但樓殊眼中的冰冷還未褪去,也還處在進食的狀態之中,這讓他看上去不想是在安撫受驚的伴侶,而是在覬覦不知危險的獵物。

    即使有屏幕相隔,林俞依舊有種被盯上的感覺。

    直覺有那么一刻叫囂著逃離,但林俞很快便平靜下來。

    反正樓殊不會害他的。

    于是,林俞看著屏幕,也笑了笑。

    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放松下來,林俞后知后覺,自己好像有點想樓殊了。

    黑霧漸漸散去,被吞噬的數據碎片落在地上,形成一個亮晶晶的小山。

    樓殊垂眼,看了兩秒森*晚*整*,然后隨意地抬了抬手。

    幾片數據碎片從地上飄了起來,落在了他的手上。

    隨后,樓殊便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林俞感覺自己被從身后抱住。

    “俞俞,”樓殊親昵地蹭了蹭林俞的臉頰,“一切都解決了。”

    安德森原本坐在旁邊,猛然站起身,往后連退幾步。

    通話儀中混亂的聲音也在一瞬間消失。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林俞被樓殊的氣息包裹,他靠在對方身上,猶豫片刻,吻了一下樓殊的眼尾。

    “我很想你。”林俞說。

    他還想再說什么,結果一轉頭,口看到了安德森強裝鎮定的驚恐眼神。

    “這是我的丈夫,”林俞向安德森介紹道,“他不會傷害你們的。”

    “我們當然相信,”安德森勉強笑一下,“你的丈夫幫我們殺死了數據蟲,我們感謝他還來不及。”

    林俞看著安德森的表情,有點不太相信這句話。

    “那我們準備走了,”林俞說,“事情都解決了。”

    “不再多待兩天嗎?”安德森一愣,急忙挽留,“這兩天也辛苦了,休息幾天再走吧。”

    林俞搖頭:“我還有事情要做。”

    他還要回醫院,把數據碎片帶給霍夫曼。

    安德森聽了,也不再挽留:“那你們路上小心,一路順風。”

    他打開指揮室的門,沖著遠處喊了句什么。

    很快,便有人將一樣東西遞過來。

    是一枚閃閃發亮的胸針。

    “卡洛爾森以出色的珠寶制作工藝聞名,”安德森將胸針遞給林俞,“這是卡洛爾森的心意,你走之前帶上它吧。”

    這枚胸針確實很漂亮,淡紫色的寶石鑲嵌在銀質的華美底座上,如同一顆光芒柔和的恒星。

    “謝謝,”林俞收下了胸針,“我會收好它的。”

    告別的語言已經說完,林俞和樓殊并肩走出了卡洛爾森。

    身后傳來一陣又一陣歡呼,林俞沒有回頭去看,他知道,這是居民們在歡慶這一場戰役的勝利。

    這樣的歡呼太具有感染力,林俞聽著,心情也好了許多。

    他的氣質里始終有一些淡淡的陰郁,這讓他開心起來時會格外明顯,黑色瞳孔會變亮一點,嘴角也會上揚,就連頭發都似乎要晃動得歡快些。

    “直接去醫院嗎?”樓殊偏過頭,問林俞,“或者我們坐車去。”

    “直接去吧,”林俞說,“我不想再坐車了。”

    冰涼的手遮住林俞的眼睛。

    幾秒后,林俞便來到了醫院的某個角落。

    他眨眨眼,花了一點時間來消化周圍環境的驟然改變。

    樓殊則站在他的身旁,心情頗好地著林俞亂掉的頭發。

    等林俞消化完,他回想著上一次走的路,往霍夫曼的病房走。

    他輕輕推開病房,發現霍夫曼在睡覺。

    霍夫曼似乎睡眠很淺,僅僅是這一點響動,他就有醒來的趨勢,林俞站在門口,指了指樓殊手中的數據碎片。

    樓殊點頭,解了林俞的意思。

    數據碎片從他的手上消失,出現在霍夫曼的枕邊。

    霍夫曼沒有發覺,過了一會兒,他無意識地伸出手,觸碰到了數據碎片。

    隨著他的觸碰,數據碎片漸漸與他融為一體,修補著他的身體。

    林俞又看了一會兒,然后輕輕合上門。

    “還有四百三十萬的貸款,”林俞說,“也不知道獎金什么時候發下來。”

    “可以過幾天再來看看,”樓殊牽著林俞,“貸款我已經還清了。”

    “……你哪里來的錢?”林俞疑惑不解,“這里又不是現實世界。”

    就像林俞進來的時候,全身上下就剩幾個自帶的硬幣。

    “我吞噬了數據蟲,自然也獲得了它的能力,”樓殊輕描淡寫道,“所以在數據世界,我的身份也很有錢。”

    林俞:“……”

    林俞:“那我現在就是欠你的錢了。”

    還欠了四百三十萬,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還清。

    “那現在我就是你的債主了,”樓殊故作嚴肅,“那俞俞準備怎么還清債務?”

    林俞張了張口,想說等獎金發下來,他就能還樓殊錢了。

    話到了嘴邊,他突然意識到,樓殊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林俞看著樓殊含笑的眼睛,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還不上錢,那就只能用別的方法還了,”樓殊拿出一份合同,“簽了字,債務一筆勾銷。”

    林俞接過合同,發現是一份結婚協議。

    這份協議非常熟悉,在大概小半年前,林俞曾經簽過一份一模一樣的。

    當時,他猶豫了很久,才最終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俞握著筆,抬頭看向樓殊:“這場婚姻什么時候結束?”

    樓殊一愣,隨即笑著回答:“永遠不會。”

    黑色簽字筆在指尖輕巧地轉了一圈,林俞彎了彎眼,筆尖在空中畫了一個小小的愛心:“你會把我關起來嗎?”

    樓殊靠近了些,冰涼的呼吸落在林俞的耳畔。

    “我會,”樓殊輕聲說,“從時間的維度來看,我已經把你關起來了。”

    筆尖觸碰到紙面,林俞一筆一劃,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寫完最后一個筆畫,眼前突然一片空白。

    細小的碎裂聲從旁邊傳來。

    爭吵聲、翻頁聲、水流聲……各種細碎的聲音在林俞耳邊逐漸響起,原本還似乎隔著一層玻璃,后來就變得越來越清晰。

    眼前也漸漸出現了顏色和物體的輪廓,林俞看到了熟悉的桌子,還有桌子上的咖啡杯,那是許燭的,許燭買了十五個一樣的,已經摔碎了七個。

    他回到了現實世界。

    “你回來了啊,”許燭喝了口咖啡,就著吵鬧的背景音和林俞說話,“那我差不多可以回去睡覺了。”

    “他們在吵什么?”林俞有些不解地看著幾乎要打起來的專家團。

    “好像是獲救人員處問題,”許燭聳肩,“每次有事他們都會吵。”

    李慎思看到了林俞,他一直沒加入到爭吵中,而是躲在一旁,悄悄地打瞌睡。

    這會兒他正好被書砸醒,一睜眼,就看到了林俞。

    “你終于回來了,”李慎思松了口氣,“那我可以回去睡覺了。”

    他夢游般推了推盛遲夏:“盛隊我先回去了。”

    盛遲夏正在舌戰群儒,來不及搭他,匆匆點了點頭。

    林俞走出會議室,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樓殊。

    “回家吧,”林俞有些疲倦,“這兩天睡得很糟糕。”

    在數據世界里的時候還好,現在回來了,只感覺又困又累。

    等真正躺在床上的時候,林俞已經不太清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很快便陷入了深度睡眠。

    在即將睡著的前一刻,林俞突然短暫地清醒了一瞬。

    一個念頭從他腦海中劃過,林俞感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他實在太困了,還沒來得及抓住這個念頭,意識便沉入深海,什么也不想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八點,林俞坐在床上,拼命回憶昨天他到底想了什么。

    記憶實在太過模糊,林俞想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

    接下來的幾天里,林俞一直賴在家中休息。

    他什么都不想干,保持著三天一更的碼字頻率,打完了買了很久的游戲,看了四本漫畫書三本經典小說,還看了不少紀錄片。

    日子過得頹廢又充實。

    樓殊要去上班,平常白天的時候,小章魚會陪著林俞,林俞到哪里,小章魚就把魚缸拖到哪里,還會不時伸出觸手拍林俞,提醒對方喝水吃飯,活動身體。

    雖然異種管局忙得焦頭爛額,但這和林俞沒有任何關系,他只要安安靜靜待在家里就可以了。

    直到有一天,林俞剛午睡醒,突然被樓殊緊緊抱住。

    “俞俞,”樓殊喘著氣,垂眼看著林俞的后頸,“幫幫我。”

    “我的易感期到了。”

    第49章 休息室

    樓殊抱得很緊, 林俞甚至能感受到對方身上肌肉的急促起伏,如同夜晚起霧的海面。

    這不是林俞第一次經歷樓殊的易感期,所以, 當樓殊說出那句話時,他幾乎瞬間想到了那段被刻意遺忘的經歷。

    壓抑的哭聲、劇烈的喘息、被海霧珍藏的琥珀……痛苦與快樂交織,幾乎摧毀了他的思考能力。

    這樣的體驗太過激烈, 林俞本能地想要退縮, 卻被樓殊輕易控制住所有動作。

    黑色觸手悄無聲息攀上林俞的身體, 纏繞上他的四肢,隱隱有向內探索的趨勢。

    “俞俞放松一點, ”樓殊輕聲哄,“不想讓俞俞吃苦。”

    易感期會無限放大alpha的掠奪欲望,所以他們會毫無顧忌地動作, 壓制住伴侶的所有掙扎, 舔去對方的淚水, 直到……最后的成結。

    “你也會受易感期的影響嗎?”林俞被咬住腺體,顫抖著聲音問, “你是異種。”

    “這具身體是alpha, ”樓殊含糊不清地笑, “當然會了。”

    “即使是我原本的身體,也會有這樣的時期。”

    只是那樣的話, 林俞就不一定能承受住了。

    林俞不說話了, 趨利避害的本能讓他選擇了乖順一點,他有些委屈地張開唇,任由對方的手指探入。

    手腕上的觸手緩緩收緊,林俞被迫伏在床上,, 睡衣被向上拉,黑發凌亂。

    “乖一點,”樓殊親了親林俞的頭發。

    “我會讓你快樂。”

    林俞不太想回憶后來的事情。

    他最后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感官似乎都在變遲鈍,大腦一片空白。

    最激烈的時候,樓殊抱著他,在他耳邊興奮地說著晦澀難懂的語言,語速很快,帶著莫名的蠱惑與危險。

    林俞聽不懂,他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如同被強行打開貝殼,露出其中柔軟身體的蚌類。

    白皙的身體被激烈的痕跡覆蓋,雙腿不自然地打開,心滿意足的alpha將幾乎昏睡過去的伴侶抱起來,水流聲在浴室中響起。

    三天的易感期終于過去,林俞被放在干凈的床單上,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迷迷糊糊間,旁邊的床鋪下陷了些,快速打掃完房間的樓殊換了身衣服,躺在林俞的身邊,將對方抱進懷里。

    林俞睡得安穩,就這樣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還是饑餓喚醒了他。

    雖然他的身體發生了一些改變,但林俞在平日里根本不會感覺到,他依舊會餓,需要大量的睡眠,睡眠不足也還是會困,和之前幾乎沒有區別。

    樓殊難得也沒有起床,他不需要睡眠,但抱著伴侶躺在溫暖的被子里,確實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林俞醒來后,便對上了樓殊那雙含笑的淺灰色眼睛。

    “早安。”樓殊聲音輕快。

    林俞看了樓殊兩秒,“嗯”了一聲。

    “早安。”林俞說-

    又摸魚了幾天,林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要去看心醫生,”林俞告訴樓殊,“到該去的時間了。”

    林俞一直定期接受心治療,這項活動持續了十多年,直到和樓殊結婚后,因為種種原因,他一直沒有去。

    直到今天,林俞覺得,他需要再去一次。

    不是為了治療心問題,而是去做個了斷。

    他想告訴心醫生,他大概不需要再做治療了。

    “什么時候?”樓殊沒有拒絕,他正在做午飯,玉米排骨湯的霧氣模糊了他的眉眼,讓他看上去格外柔和,“我送你過去。”

    “這周五吧,”林俞想了想,“那天天氣很好。”

    他看了天氣預報,是個還算暖和的日子,有太陽,風也不大。

    于是,周五的時候,林俞站在了心診所的門口。

    “我預約了今天下午兩點來治療,”林俞對前臺說,“是劉醫生。”

    前臺點了幾下屏幕:“劉醫生在辦公室等您。”

    “謝謝。”林俞輕車熟路地走進辦公室。

    從林俞接受心治療開始,劉醫生就一直是他的主治醫師,兩人相識多年,對彼此格外熟悉。

    “最近沒怎么看到你,”劉醫生招呼林俞坐下,“感覺怎么樣?”

    “情況好了很多,”林俞先給自己倒了杯水,“出門已經沒有大問題了。”

    “真的?”劉醫生半是開心半是驚訝,“出門沒有惡心的感覺了?”

    “還有一點,”林俞坦然承認,“不過已經很好了。”

    “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他既然擁有了遠超常人的觀察能力,那自然需要忍受它帶來的副作用。

    “情況是好了很多,”劉醫生滿意地說,“我上次見到你時,你的狀態已經很糟糕了。”

    林俞喝了口水,沒有說話。

    又和劉醫生聊了會兒天,林俞突然想起一件事:“裴醫生今天沒有上班嗎?”

    裴醫生是劉醫生的助,在林俞的記憶中,從他來看病開始,裴醫生就在這里了。

    劉醫生突然沉默了。

    “裴醫生已經去世了,”片刻后,他嘆了口氣,“車禍,沒搶救回來。”

    林俞一怔。

    “這樣嗎,”林俞輕聲說,“我還不知道。”

    氣氛一時凝固住,劉醫生反應過來,快速扯開話題:“聽說你結婚了,還沒恭喜你。”

    “嗯,”林俞回過神來,“和喜歡的人結婚了。”

    雖然林俞一直在這里做心治療,但大多數情況下,他只是坐在休息室里,自己看書碼字,有時候吃零食。

    這么久以來,劉醫生還是第一次知道,林俞還有一個喜歡的人。

    不過他明智地沒有細問,又聊了幾句后,他便寫下最后的診斷了。

    “以后你不用再來了,”劉醫生笑道,“情況已經很好了……恭喜你,未來一定會更好。”

    “去休息室里坐一會兒吧,那里還有很多你的東西,記得帶走。”

    林俞放松了些,在向劉醫生道謝后,他起身去了休息室。

    林俞家里給的錢太多,這間休息室就是他一個人的,平常都會鎖起來,只有他來時會投入使用。

    林俞隨便從書架上抽了本書,坐在熟悉的懶人沙發上,像之前一樣,準備度過一個懶散的下午。

    書拿在手上,五分鐘沒有翻一頁。

    他還在想去世的裴醫生。

    劉醫生不太放心林俞一個人待在休息室里,于是就會不時讓裴醫生去看看他。

    裴醫生很少說話,大多數時候,他只是沉默著端來一杯熱水。

    林俞也不說話,一般來說,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有時對方來了他都不知道。

    這樣的下午一直持續了十年。

    林俞記得,裴醫生有一雙很沉靜的眼睛,他……

    等等。

    裴醫生長什么樣子來著?

    林俞猛然回過神來。

    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記不得對方的長相了。

    這是一件很不合常的事,林俞的記性并不差,而且他們認識了十年,不至于幾個月就忘記對方的長相。

    呼吸略微急促了些,林俞放下手中的書,思考片刻,起身在抽屜里翻找著。

    抽屜里有些亂,都是他隨手堆進去的東西,也沒有人,就一直亂著。

    找了半天,林俞終于找到一個牛皮紙信封。

    信封打開,里面是一些照片,有的看上去還很新,有的已經邊緣發黃。

    林俞將照片都倒出來,一張張快速翻看著,他看得很快,幾乎看一兩秒就會換一張。

    終于,他發現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張照片拍得很隨意,畫面雜亂無章,什么都有,還沒看完的書攤在桌上,旁邊是林俞路上買的手工制品,超大杯的檸檬茶剛喝了一小半,里面冰還沒化,隔著磨砂杯折射出不清晰的光。

    畫面的右上角,相貌出挑的男人向著拍攝的方向看去,嘴角上揚,眼睛帶笑,灰色的瞳孔仿佛被霧靄環繞的寶石。

    過于熟悉的長相。

    是樓殊。

    林俞無意識抓緊了照片。

    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張照片拍攝于他十七歲的時候。

    記憶中裴醫生的相貌逐漸清晰,最終變成了樓殊的樣子。

    更多的記憶浮出水面,恍惚間,時間開始倒流,周圍的空氣活躍起來,淺淡的冷香彌漫在他的身邊。

    他回到那了個昏昏欲睡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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