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瑩起身迎了上去，猜測是不是和沈呈送上去的簡歷有關。
作為人力資源部的經理，張瑩除了有能力、有眼光之外，還有一定的洞察力。
但猜測是猜測，肯定不會直接問。
顧宴執：“還在面試？”
他今天穿的是灰色西裝，肩寬窄腰，身材高大筆挺，一雙黑色的眼睛平靜無波，棱角分明的面容不怒自威。
張瑩心底詫異，這么小的一件事會讓總裁親自下樓那肯定就不是小事。該深究原因的時候，她會去深究。但有的時候不需要擅自揣測，只需要有問必答就行。
“是的，早上有二十多個面試者過來，下午還有一批。”
張瑩微笑著回答。
心里已經有了猜測，從沈呈看到郁星然的態度來看，郁星然應該是沈呈認識的人。
只是不知道顧宴執跑這一趟的原因是因為沈呈，還是因為郁星然。
又或者都有一些。
顧宴執就像只是路過的隨口一問。
“你忙你的吧。”
“好的，顧總有事喊我。”
張瑩手里還拿著幾份簡歷，面試的人很多，這么大的集團當然不會只有她一個人負責面試。
她將手里的簡歷平均分給手底下的人。過了一面的，她會聯系各部門負責人去篩選想留的人。
顧宴執沒有回頂樓，而是在21樓轉悠了一圈。
21層的員工看見突然出現的總裁，都緊張得挺直背，不管手里有活沒活，至少不能讓總裁認為他們很閑。
顧宴執沒有多留視線給他們，走向了面試的小辦公室，是用透明玻璃隔起來的，現在每一間辦公室里都有人在面試。
“顧總怎么會突然來我們21樓？以前招聘也不見顧總這么上心？”
“整個集團都是顧家的，顧總當然想去哪去哪，也許就視察一下員工的工作情況吧。”
顧宴執走了幾步，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在干什么，想轉身離開，但遲遲沒有抬腳。
一分鐘后。
顧宴執成功說服自己。
他只是了解一下公司的招聘流程。
面試的人那么多，郁星然也許早就走了，當然他也不是很想遇到。
顧宴執給自己找了個借口，長腿一邁，繼續“視察”。
走到倒數第二間辦公室，顧宴執即便有了心理準備，可當眼底映入那道陌生又熟悉的背影時，平靜的眼底猶如掉落了一顆小石子，泛起了微微波瀾。
青年似乎沒怎么變，卻又有挺大的變化。
依舊張揚漂亮的臉，不管多少次，顧宴執還是會被驚艷到。
顧宴執聽不見里面在說什么，但從表情可以看出來青年的自信從容。
郁星然留起了半長發，偏頭時能看見皮筋束著的低馬尾乖乖地靠在肩上。
顧宴執忽然想到前一晚在酒吧看到的背影，原來真的是他！
呵，一回國就去酒吧。
顧宴執沒意識到自己唇角勾起的嘲意，視線落在那道身影上，也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挪開，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郁星然這幾天有點忙，他在找房子。
在國外怎么樣都能湊合，不知怎么一回國就犯少爺毛病，看了好幾個房子都不滿意。
眼看著就到入職的時間，得趕緊敲定。畢竟打工人的周末是用來充電，可不是用來搬家的。
郁星然起了個大早，又約上中介去看房。
中介是個個子挺高的帥小伙，憑借能說會道和顏值上的優勢，業績還不錯。
“哥，我跟你說。這套房子包你滿意，市中心，交通方便，270度全景窗，大平層，晚上你可以喝著紅酒看著a市夜景，掌控著a市的經濟命脈。”
郁星然：“……”
誰掌控a市經濟命脈？
“你很難找到比這一套更完美的房子。”中介充滿期待地看著郁星然。“住這風水好，那必然不便宜，但也不貴。只需要提高點預算。”
郁星然不信，“提多少？”
“就提個兩倍再多一點吧。”
郁星然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比預算高兩倍還多一點，那叫提一點？
“我看您也不像缺錢的樣子，這五星酒店哪怕是最便宜的房型也不便宜，你都定半個月了，加點錢提升生活品質。”中介繼續誘.惑他，“真的，我現在帶你去看，保證一眼愛上。”
郁星然不考慮這么貴的租金，他定在市中心是為了上班不用早起，離公司近。
要是租個比工資高幾倍的房子，這和付費上班有什么區別？
但中介認定了他是不缺錢的大少爺，“看看吧，你肯定會一眼愛上。”
郁星然：“如果免費或者預算價，我不用看也能愛上。”
中介不死心地問了一遍，“真不考慮？市中心寸土寸金，你要求太高了，又要高素質不擾民的鄰居，又要大平層，還要采光充足通風好，還要隱私性高，出行安全等……這很難找的，少爺。”
“沒別的了？房子小一點也可以的，我一個人住不用太大。”郁星然悄悄降了點預期。
中介遺憾放棄。
當然還有其他戶型推薦，他這么強烈推薦這一套是提成拿得多，夠他三個月不干活的。
“好吧，那我們看一套小戶型，有一點點遠，也沒我說的這個小區好，其實我很閑，也可以都帶你看看。”
“不。”郁星然堅定拒絕。“就看小戶型。”
中介開車帶著郁星然直奔小戶型。
小是小了點，其實也還不錯，郁星然知道自己有時候比較挑剔，錢沒多少，人也沒多大只，卻想要更大的活動空間，而他又是個不怎么愛動的懶人。
還有就是，離他即將入職的mx有點遠。
中介也陪他看了好幾套房，換做其他中介早該嫌棄窮鬼麻煩還難伺候，所以郁星然終于良心發現，看完房子請中介吃了頓午飯。
“哥，你實話告訴我，你真不是離家出走的大少爺？”
中介上下打量著他。
“我看人很準的，那些沒錢裝闊的，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不一樣，我一看就覺得你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少爺。”
還有些話中介沒說，他還覺得郁星然難伺候，卻不難相處。
“是不是不想繼承家業才跑出來？”
“不是，收收你的腦洞。”郁星然無語，把菜單推到他面前，“看看吃什么？”
“謝謝哥。”中介接過菜單。
中介挺會調節氣氛，話多又不過分探究別人隱私，郁星然一邊吃飯，一邊聽他叭叭叭。吃個飯還有相聲聽，挺好。
眼看著中介吃飽，吃滿意了。郁星然才幽幽開口，“我有一個……”
“別說了哥。”中介面露痛苦，“我知道了，我再找就是了。”
郁星然被他逗笑了。
“好吧，我知道我是麻煩了點，但我想定居長住的，要求難免多一些，價格方面你也多幫我篩選一下，我給你雙倍的錢。”
中介眼睛瞬間就亮起來了。
“好嘞哥，您要求一點都不高，是這些房子不好，也配不上您。您放心，我肯定給您好好挑，親自過目了再帶您去看。”
郁星然笑了下，“那就麻煩你了，我過幾天要上班了，時間比較緊迫。”
……
“顧總？”
顧宴執淡淡收回視線，“徐總隨意，我沒忌口。”
徐總眼底閃過幾分詫異，他還以為顧宴執這么難搞，在飲食上肯定也非常講究，沒想到這么不挑嗎？
只有林特助緘默坐在一旁裝啞巴，顧宴執難不難伺候只有他們這些貼身“奴才”知道。
不過……
林特助故作不經意地朝右后方看去，那是剛才顧總視線所及的地方。
他很肯定顧總剛才在走神，只不過……
右后方沒什么異常，就是幾桌客人在吃飯。
林特助正要收回視線，撞見了一個留著狼尾發的漂亮青年和一個……疑似賣保險的青年在吃飯。
倒不是他特別去注意，主要是漂亮青年在人群里特別惹眼，于是順道瞥了一眼他對桌的保險男。
這不太像會同桌吃飯的關系。
當然，這不關他的事，林特助收回視線。
說來也奇怪，簽完合同的原計劃是直接回集團，但徐總執意要請他們顧總吃飯，說是訂了米其林三星餐廳。
而顧宴執原本都拒絕了，可在觀光梯里突然又點頭答應，只不過他指定了要到徐氏集團對面的這家餐廳吃飯。
“顧總年輕有為，眼界寬闊，顧董把集團交給你肯定很放心。不像我那逆子，也就小你一兩歲，成天吃喝玩樂，今天本來想帶他來學習學習，結果這小子昨晚出去鬼混，睡到現在還沒起來。”
“不過我有一個女兒，今年21，大學剛畢業，比我兒子優秀多了，長得也漂亮，目前單身，我聽說顧總也單身，要不要認識一下？”
這已經算是明示了。
林特助倒吸了一口涼氣，正準備替他們顧總說點什么，就聽顧宴執語氣平淡，“抱歉！”
徐總繼續勸，“當個朋友也挺好，也不是非得在一塊才……”
顧宴執：“不好意思，沒打算和工作無關的人交朋友。”
徐總：“……”
他平時這么說話真的不會得罪人嗎？
徐總心底這么想，嘴上卻說著。
“罷了罷了，顧總眼光高也正常，那吃飯吃飯。”
顧宴執看了眼一桌的菜，沒有一樣入他眼，也就手邊的這杯水還行，很有水的味道。
他象征性地動了動筷子，視線恰巧撇到右側，只見最末桌的兩人已經吃完了，那道身影正朝著這邊走來。
顧宴執一改剛才的冷漠，漫不經心地夾起了顆蝦球，看似輕松隨意，絲毫沒注意到林特助驚恐的視線。
郁星然就算現在過來和他打招呼，他也不會搭理他的。
他要是賴著不走，顧宴執也會冷著臉把他趕走。
如果是為以前的事道歉，他更是不會輕易原諒的。
下一秒，郁星然從他身后走過，帶起了一陣風。
幾秒后，門口響起“歡迎下次光臨”的聲音，顧宴執的臉色越來越沉。
好樣的，郁星然。
不僅沒有絲毫愧疚，還把他忘得一干二凈。
一回國就忙著泡酒吧，現在身邊還跟了個野男人。
那男的穿得跟賣保險似的，也不知道郁星然什么眼光。
林特助觀察著顧宴執越來越陰沉的臉色，顫巍巍的出聲，“顧總，這是蝦球。”
他特意咬重“蝦”這個字。
因為顧宴執對蝦過敏，平時替顧總點餐，從來不會出現和蝦有關的菜。但今天是徐總做東，他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可顧宴執怎么還一筷子精準地夾走了蝦球。
“我看得見。”
顧宴執沉著臉把蝦球放進骨碟里，林特助才松了口氣。
太好了，不用打120了。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晚應該是可以準時下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