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出逃的小女仆
發現少年生出離開圣殿的小心思, 根本不是什么難事。他實在太單純,單純得什么都擺在臉上,一眼就能看出。
自那日彌亞問他, “拉斐爾,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你會不會忘記我?”他就知道了。
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實則在意得不行,自以為隱蔽地不時瞥向他的視線里, 是寫滿了“不可以忘記我”的乞求與委屈,大有他真的點頭, 小珍珠就會吧嗒吧嗒掉下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架勢。
怎么可能忘記呢,推開地下室大門、光沖破昏暗落在少年身上的那個瞬間, 名為彌亞的種子已經在心底里生根發芽, 逐漸長成無法拔除的巨木。
拉斐爾搖著頭, 牽起少年的手, 十指相扣放在胸前,隔著層層疊疊的繁復衣袍, 讓他感受自己正為眼前人跳動的滾燙心意。
珍之又重地:“彌亞永遠不會在我的記憶里褪色, 哪怕走到生命的盡頭。”
懷里擠進來了一只咕嚕嚕撒著嬌的小貓,像他往日刻意引導的那般,將自己的氣息全都涂抹,試圖以這樣的方式標記他。
原以為少年只是又從阿諾德那里看了什么話本故事,同之前啪嗒啪嗒跑來問“如果自己變成了小蜜蜂,他還會不會喜歡他”沒有什么區別,可得到回復的少年,一反常態地沒有翹起尾巴驕傲道:“我就知道拉斐爾最喜歡我了。”
反而顯得越發悲傷, 像是真的會永遠消失不見一樣。
拉斐爾瞇了瞇眼,不動聲色觀察片刻,就知道,這次的【如果】,是真的。
為什么想要離開?
他第一反應是,是不是有誰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欺負了彌亞?
這個猜測被立刻打消。
整個圣殿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不喜歡這個單純漂亮的小少年,有一點點小脾氣、卻不多,跟小奶貓哈氣似的,炸毛了更可愛了,就連他的老師——教宗安歌莉亞都喜歡彌亞,從私人收藏里撥了許多珍寶送給他。
一群被扇了巴掌都只知道撫著臉滿臉陶醉,直稱扇得好,恨不得少年再多扇幾下舔上去的人,哪里舍得欺負他。
不是這個原因,那么就是有人脅迫他,不得不離開圣殿?
這個猜測也立刻被推翻——少年的人際關系簡單得不行,除了圣殿中人,根本沒有接觸外界其他人、被人脅迫的機會。
最后,拉斐爾終于不得不承認,彌亞約莫是厭倦了。厭倦了圣殿里日復一日、一成不變的枯燥生活,厭倦了千篇一律的呆板風景,或許……
也厭倦了無趣的他。
彌亞是個對什么都好奇,想要嘗試的孩子。
自小就生活在圣殿的他,不像阿諾德外露的熱烈,捧著數不清的稀奇玩意,趴伏在少年腿邊甘愿扮狗逗趣;也不像市井出生的埃德,知道許多稀奇古怪的知識、與少年穿行在大街小巷,連一片瓦一塊磚都能說得頭頭是道。
他們都能帶給彌亞十足的新鮮感。
可他不能。
就連當一條搖尾乞憐的狗,他都無法完全放下身段,只能不尷不尬地夾在中間,利用皮相誘得定力不佳的小少年主動湊上來。
可若剝開這皮囊,他到底還剩什么呢?晦澀難言的呆板古籍?還是對丑惡人心的厭煩嫌惡?
無論是什么,都是沒有吸引力的,不能夠展露在少年眼前的。
拉斐爾只能掩下心中酸楚,故作不知地看著少年一點點收走所有生活的痕跡,他的房間每一日,都比前一日顯得更加空寂。
暗中護衛少年的人選拉斐爾糾結許久,最終還是定下了統領騎士長埃德。
相比較阿諾德的不著調,埃德更為沉穩。
彌亞想要追尋自由奔赴更廣茂的天地,他不會阻止,總歸他會在每日三封觀察少年行跡的密信里知曉他的一舉一動,等他玩夠了,再把他接回圣殿。
到時候,不會再放他離開了。
……
拉斐爾本以為自己已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建設,可當離別之日真的來臨時,他才發現自己竟是這般惶恐、舍不得放手。
彌亞這么嬌氣,身體才剛剛養好一點,就要自己跑出去,吃得慣外面粗糙的食物嗎?睡得慣硬床嗎?
拉斐爾打開看過彌亞收拾的行禮,許是怕他發現,除了他喜歡的那些貌似不起眼的小玩意,少年只帶了幾件換洗衣物而已,金幣更是少得可憐。
這怎么能行呢?
衣服和財物沒帶夠,萬一沒個換洗的,只能去買粗糙的不合身的成衣,布料硬挺扎人,皮膚會被磨紅的。
嘆了口氣,拉斐爾往彌亞松散包裹里又添了許多東西,可左看右看還是總覺得不夠,恨不得就此用鎖鏈將他鎖在純金的鳥籠里,只能依賴他、只能看著他,再無法離開他的視線。
身形隱在廊柱陰影里,拉斐爾靜靜看著銀發少年換上蹩腳的偽裝,向圣殿之外跑去。
**
彌亞攏了攏寬大的兜帽,抱緊包裹混入休假仆從的隊伍之中,總疑心周圍人都在看他。
【就你一個人穿斗篷戴兜帽,不看你看誰?】
就差沒把心虛做成木牌頂在頭上了。
“可我怕被發現嘛……萬一他們看出來我不是女仆了呢?”
貼在少年懷中,稍一抬頭就能蹭到瑩潤肌膚的系統小球沉默,不忍心說出他這樣打扮更顯眼了的事實。
“那邊那個穿斗篷的,把兜帽摘下來。”果然,排在隊尾貓貓祟祟的他輕而易舉就被衛兵揪了出來。
彌亞磨蹭許久,不情不愿揭開兜帽,露出一顆裹著碎花巾、把所有頭發全都兜住的頭,白嫩臉頰上胡亂抹了幾道煤灰,粗淺到不忍直視的偽裝。
透過斗篷寬大領口,能看見女仆裝下一點裸露出來的小巧鎖骨。
衛兵渾身一抖,視線不動聲色瞥向墻根處一抹淡金衣袍,面露無奈。
少年啊,你偽裝成這個樣子,我們真的很難說服自己把你放走。
兩個負責核驗身份的衛兵憋了又憋,一個望天一個看地,深呼吸好幾下才做下違背自己職業操守的結論:“新來的廚娘?行,走吧。”
揮手動作頗有幾分急不可耐。
欸?
居然這么輕易就成功了?
花臉小貓雙眸一亮,翹了翹唇角向衛兵道一聲謝,抱著包裹跑開,直到徹底看不見角門,才撫著胸口平復砰砰直跳的心臟。
系統:……總覺得哪里怪怪的,笨蛋宿主的笨蛋偽裝居然真能騙到圣殿衛兵?圣殿怕不是要完。
轉頭一看,只見少年脫下灰撲撲的斗篷,收好有些滑稽的碎花頭巾,正梳理著支來翹去的碎發,暖陽灑在因緊張而略微汗濕,顯得越發閃閃發光的粉白小臉上,漂亮極了。
……
【OMG,老婆你好水好辣】
【我們成年人就是要看穿著超短裙女仆裝的漂亮寶寶才有力氣討生活~寶寶轉個圈圈讓我看看腿OWO】
【我哭著脫下褲子求那個不存在的東西快點長出來啊啊啊】
【世間怎會有如此萌物,恨不得穿進屏幕把這個女仆彌亞一口吃掉!】
彈幕又在說一些彌亞半懂不懂的話了。
穿著一字領蓬蓬短裙、腰身細細的小女仆,臉蛋蹭著灰,四肢纖細皮肉細嫩,一看就是從未干過粗活的笨手笨腳的家伙,平日里做過最累的事大概就是幫主家少爺捏捏肩錘錘腿,眉一蹙便被心疼壞了的大少爺握著手捏來捏去任由偷懶了。
街角身負重劍的勇者收回落在出逃小女仆身上的視線,思緒卻不禁飄遠。
嘴很小呢。
……
少年掏出手帕隨意擦了擦煤灰,呆呆望著一道之遙的熱鬧街市,怔了怔,似是終于有了實感那般,回頭看一眼圣潔的宮殿,邁步走向人群。
又過了些許,黑發騎士向淺金色的圣子行一禮,跟上少年的腳步。
日光無法照耀的角落,拉斐爾眺望兩道身影先后離去,直到融成虛化的光點,轉身折返,走在寂寥的廊道里,只覺安靜得過分。
不自覺來到空蕩蕩的房間前,拉斐爾推門而入,插著白薔薇花枝的花瓶下,有一張顯眼的紙條。
是彌亞留的。
逐字逐句看完紙條,修長漂亮的手把它收緊珍寶匣里,落鎖。
無人窺見長身而立的青年眸中翻涌的情欲與令人頭皮發麻的執拗。
拉斐爾啟唇,無聲喊出那個名字。
——彌亞。
**
頭一次自己一個人上街,面對如潮的人群,彌亞心中既惶惶,又不免有幾分激動。
離家出走計劃非常順利,一點波折都沒有呢,果然,他的偽裝技術還是很高超的!
穿著女仆裝的漂亮少年獨身走在街上,根本沒察覺身后跟了個小尾巴。
埃德遠遠墜在拿著糖球東看看西瞧瞧的少年身后,有很多次都想在少年掂起從肩膀滑落的包裹時上前幫他接住,又在每一次邁步前收回手,依然保持不徐不緩的步伐,沉默凝望他的背影。
太亂來了,一點自理能力都沒有,穿個小馬甲都需要他人幫忙,不會生火不會烹飪,洗澡水都抬不動,錢花光了只能可憐巴巴趁著夜色跑到山林小溪旁沐浴,浸在冰冷水流里打顫,凍得小圓珠顫顫挺立。
他怎么敢離家出走?
埃德的思緒逐漸混沌,全然忘記跟蹤潛伏的技巧,滾燙視線幾乎欲將完全沒有察覺的少年射穿,步伐不免也邁得大了幾分,克制不住地向他靠近。
再往前走,是內外城區的交界地帶,相比較內城的井然有序,外城更加狹窄擁擠,那些人看見這么漂亮的小女仆,可不會像內城人這般只敢悄悄偷看,三五成群地就將少年包圍了,火熱露骨視線不加掩飾地上下掃視,嬉笑著邀請少年陪他們喝一杯。
當然不只是喝一杯那么簡單。
若真就跟著他們走進昏暗破舊的小酒館,掀開簾子全是滿身酒氣的男人,陡然看見仙子般的人踏足屬于他們的污穢之地,會發生什么,埃德都不敢想。
不知不覺,埃德與彌亞之間的距離越發近了,近得伸手就能捂住他的唇,一手鉗著腰將他拖進無人小巷中,面朝磚墻,看不見他的臉。
看不見,所以可以肆無忌憚。
小貓似的掙扎無需放在眼里,裙子那么短,膝蓋抵入嫩白雙腿中分開,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上下掂一掂,掙扎之間,就會露出更多,腿彎顫顫,繃直了腳尖都觸不到地。
哪怕哭得嗓子都啞了,也掙脫不了狂徒的桎梏,不但長度只到膝蓋上的蓬蓬裙被掀開,開得那么大,露出鎖骨和小片柔膩雪膚的領口,也會被大掌順著探入,輕而易舉就觸及平坦柔嫩的白皙,指腹搔刮過珠果,揉得紅腫。
到了這個時候,他要怎么辦呢?
會哭著想,無論是誰都好,救救他嗎?
殊不知,他全身心信賴的圣子,派給他的暗中護衛,恰恰便是壓著他,將腰間腿間弄上一塌糊涂痕跡的人。
那樣的場面,真是……
第42章 第 42 章 笨蛋小漂亮也能成為賞金……
彌亞一路漫無目的地閑逛, 不知不覺走到從未踏足的外城。
整個圣城領以最中心的圣殿為圓心,分為達官貴族宅邸所在的內城,和普通人家居住的外城。
許是圣殿所在的原因, 外城雖沒有內城那般寬敞華麗,可街道仍是整潔干凈的,并不像阿諾德說的那樣臟亂差,彌亞覺得他就是在唬人。
風吹過,裙擺微微掀動, 彌亞終于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還穿著偽裝成女仆的小裙子, 他紅著臉隨便走進一家旅舍,開了間房換衣服,順便洗個臉。
他總覺得用手帕擦不干凈煤灰, 頂著一張臟臟臉, 怪不得路上的大家都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他。
漂亮的銀發小女仆走入旅舍沒多久, 戴著兜帽掩藏了面容的高大青年尾隨其后, 開了緊鄰的房間。
有喝得醉醺醺的家伙借著酒勁,腆著肥油厚肚笑嘻嘻走上樓, 還未靠近小漂亮的房門, 就被劍抵住了咽喉,兜帽里透出的冰冷目光幾欲將其洞穿。
醉意上頭的人瞬間清醒,酒嗝也不打了,臭氣也不噴了,點頭哈腰訕笑著離去,邊后退邊不忘直呼“再也不敢了”,再無之前那幅天上天下我最牛的猖狂。
欺軟怕硬的廢物。
劍入鞘,埃德冷冷一笑, 就這么抱著劍守在門外。
將一切盡收眼底的樓下眾人紛紛收回視線,心中不免嘀咕:
誰家離家出走還派護衛偷偷跟著,未免也太嬌縱了些。
洗了把臉換好衣服,空蕩蕩感覺隨時會被掀開的危機感終于消散,彌亞趴在冷硬床鋪上,下一秒就被凸起的毛刺扎個正著。
系統趕忙現身,將他抱入懷中安慰,卻發現本該抽泣的少年竟然沒哭,拔出毛刺后奇怪看他一眼,“怎么了?”
系統:【?】
【不痛?】
“痛。”臉頰鼓了鼓,有一點不高興。
【那你怎么沒哭。】
彌亞:“?”
【咳,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本來準備安慰你來著。】
“以前在家里也經常遇見這樣的情況。哭也不會有人幫我。”嗓音悶悶地,靠在系統的胸膛,彌亞戳了戳他肚子的地方,驚訝發現竟然有腹肌的形狀。
雖然肉眼看不出來,摸起來卻和埃德以及阿諾德的形狀與手感不相上下,硬梆梆的。
說來也奇怪,雖然系統化為的人形,看上去好像光禿禿初具人形,實則該有的都有,胸肌腹肌,就連頭發都有。
不對。
從聲音推斷,系統,好像是男性吧……?
那他會有嗎?
小貓突發奇想,撫在結實腹肌上的手不斷向下,在即將滑落至危險地帶的時候,被捏住。
系統并未勘破少年的好奇小心思,只以為是無意識碰到,根本想不到自家清純可愛的宿主竟然生出想要看他有沒有的想法。
彌亞掙了掙沒能掙脫,干脆就任由他捏著,突然生出的一丁點好奇消散,好半晌,安靜得系統以為他已經熟睡,輕而嬌的嗓音響起,飽含思念與難過。
“我想哥哥了……”
其實彌亞已經記不住哥哥長什么樣子,他的身影早已化為模糊的符號逐漸褪色,可在這個瞬間,他突然又回憶起幼時哥哥沒有離開的那些畫面。
即使圣殿生活是快樂的,他依然主觀覺得,有哥哥的日子,是人生里最快樂的時光。
靜靜聆聽少年嘟嘟囔囔念叨著,聲音越來越小,內容越來越模糊,最后逐漸噤聲熟睡過去,系統維持著擁抱的姿勢一動不動,充當宿主的人肉靠墊。
彌亞小時候,應該也和現在一樣,是個乖巧可愛的孩子吧,小小一團跑來跑去,玩累了就趴在懷里,睡得臉頰紅撲撲。
有那么一瞬間,系統生出幾分悵然,竟嫉妒起直到現在依然被少年記掛在心里的那個早已離家的哥哥,能有一個這么可愛的弟弟。
想要取而代之。
不過,親兄弟的話,永遠只能做兄弟。
這樣想來,他突然又不嫉妒了。
畢竟,鐵打的系統,流水的攻略對象。
他可以永遠陪伴在他身邊,他們不行。
……
彌亞在系統懷里睡了多久,埃德就在門外守了多久,如一尊僵硬的門神杵著,來來往往的人無不偷睨去窺探的目光,又在接觸到青年冰冷的視線后忙不迭走遠。
終于聽見少年房里的響動,腳步聲逐漸往房門靠近,埃德閃身回房,待得換回常服的少年下樓退房,他才跟隨其后,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系統系統,接下來我們去哪?”
系統說,他留在圣殿,圣子大人就不會領悟到,他對他來說究竟有多么重要,卡住的最后一點好感也遲遲不會變動,同時,阿諾德也會把滿門心思放在如何與他偷情上,根本不會專注磨礪自身追逐力量。
所以,在系統的指點下,彌亞分別給兩人留下告別信,其中阿諾德的那封內容好冷酷好過分,他自己讀了都覺得好壞好壞。
系統告訴他,只有這樣才能起到刺激的效果。
所以他走出了圣殿,可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彌亞突然生出不知前往何處的迷茫。
對于“外面”的定義,除了小時候聽哥哥講的森林、荒原、雪山、河湖之外,就只剩下和拉斐爾去過的集市、阿諾德與埃德的宅邸,驚鴻一瞥最后得出是流寇作亂而非魔物結論的卡爾特亞鎮。
除了它們,剩下所有都是名為“外面”的蒼白符號,哪怕被拉斐爾握著手一寸一寸描摹大陸疆圖,他對它們的印象也僅僅只是一個個地名。
系統……
系統也不知道。
資料庫里的教學教材不都是這樣發展的嗎?
主角出走天涯,從此這個城市再沒有他的痕跡和氣息,只留下痛徹心扉的A、幡然醒悟的B、追妻火葬場的C和頹廢墮落的……不對,這個劃掉,不許頹廢不許墮落,全都給我好好做好氣運之子該做的事,別一天到晚只知道寶寶長寶寶短的戀愛腦模樣。
參考資料里只說離家出走,也沒說去了哪,統一用“前往另一個城市”或者“幾年后”代替,系統哪知道接下來去哪。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邊幫彌亞托著沉重的包裹,系統一邊飛快進行頭腦風暴,急得不存在的汗都快冒出來了,終于在少年露出“原來你也是笨蛋”的質疑目光之前,瞥見身負重劍的人影,靈光一閃。
……
彌亞走向了賞金工會。
賞金工會,是一個遍布全大陸的龐大且松散的組織,幾乎每個城市都有它的站點,注冊成為工會成員后,能從中接取委托賺取錢財。
成為賞金獵人,看上什么任務就去做什么任務,既有了前行目標,說不定還能在途中遇見幾個攻略對象,把后續行程安排都交給他們。
這就是系統想出來的好辦法。
【什,寶寶真的要去當賞金獵人嗎?我看別的直播間,那些當賞金獵人的都可慘可累了,錢少不說,看上去輕松又簡單的任務,往往做著做著就會引出一系列諸如仇殺啊暗害啊被追殺跳崖啊或者關入幻境之類的發展,可麻煩了。】
【穿著緊身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魅魔小盜賊,寶物沒偷到反被鎖在地下室這樣那樣喂得肚肚都鼓起來的事不要哇!】
【啊啊啊啊怎么辦,以我們主播的戰斗力和身體素質,好像只能完成幫老奶奶送信找貓的任務QAQ但話又說回來,真的會有這種任務嗎】
……
穿著修身襯衣的少年推開賞金工會的大門,披著光進入。柔順的銀發、漂亮的臉蛋、纖細的身形、考究的穿著、沒有繭子的手掌和空蕩蕩的不存在的武器,無不揭露出他與此地的格格不入。
約莫是哪家好奇的小少爺假借發任務的名義來開開眼。
每隔幾日都有這樣的人跑進來,他們已見怪不怪。
不過,像這么漂亮的,確實少見。
明里暗里的打量下,彌亞走向和他一樣沒有佩戴兜帽的質樸青年身前,在他雙頰燥紅如草莓巧克力的膚色里詢問,“請問你知道在哪里接任務嗎。”
從鄉下進城的青年從未見過這么好看的人,不但漂亮到極點,更是渾身香香的,結結巴巴暈暈乎乎,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什么,視線全落在粉粉的、潤澤的、一張一合的唇上。
“發、發發發任務啊,在、在那邊。”
漂亮少年苦惱蹙眉,歪了歪頭有些茫然,“可我……不是來發布任務的啊?我想成為賞金獵人。”
青年愣住:“嘎?”
腰那么細,皮膚白白嫩嫩,說不定連那個什么和那個什么都是粉粉的,看上去柔柔弱弱,要成為風里來雨里去的賞金獵人?
完全和少年不搭邊。
想是這樣想,面對少年亮晶晶閃著疑惑的雙眸,他還是領著少年前往登記處,并吹噓起自己的功績與實力,試圖以此打動少年和他組隊。
有這么一個漂亮隊友,他什么都不用做,光是對他笑一笑,小手柔柔搭在他的手上給幾句鼓勵就好了,他一定幫他完成任務,絕不叫他累著傷著。
只可惜,質樸青年的美好幻想被無情打斷。
血氣森然、穿著蠻族樣式露出半邊飽滿結實胸膛的男人撥開他,一把抽走少年填好還未遞交的登記表,掃視一番,挑眉:“你要注冊賞金獵人?”
他試圖單方面用眼神殺死這個把小漂亮擋得嚴嚴實實的野蠻家伙,轉頭瞧見身背重劍的青年朝他抱歉一笑,口中說出的卻是與溫潤外表全然不同的偏幫之語。
“我摯友脾氣不太好,你多擔待一下。”
質樸青年:……
第43章 第 43 章 找到哥哥了
“你要當賞金獵人?”耳邊傳來有那么一點點耳熟的聲音, 登記表從手中抽離,彌亞看向右邊沒看見人,往左抬頭望, 繃著臉瞪視不禮貌的奇怪家伙,突然發現這人不只耳熟、也有些眼熟。
這不是那個誰誰誰嗎?
“溫……溫斯徹?”可以變成巨大毛茸茸的攻略對象!不知道和他再熟一點,能不能讓他摸摸?
小魅魔雙眸亮晶晶,滿眼驚喜地叫錯他的名字,隨后視線移向了他笑瞇瞇的摯友。
溫徹斯:“?”
下頜被一把捏住, 掰著他的頭撞進只穿了半邊衣服的硬梆梆胸膛,熱度灼得彌亞后退一步, 被摁得更緊,整個人被迫埋在他的胸肌里,如果張嘴的話, 恰好能咬一口。
鼻間是硝煙、血氣、沾著霜雪的風的復雜氣味。
感、感覺呼吸不過來了!
偏偏鉗著他的人半點沒意識到, 咬牙切齒:“看他做什么, 看我。”
“好好想想我的名字, 想不起來不放開。”
彌亞:“……溫徹斯。”
還好有好感界面,不然他還真想不起來, 只能一直貼在他不穿衣服的胸前, 好丟臉。
不過,他竟然有(68/100)的好感?
彌亞有些意外。
要知道,他和他這才是第二次見面,比當初埃德騎士長的好感高出不少。
難道是因為那個親親的原因?
彌亞若有所思。
“這還差不多。”
說話時,緊貼赤裸胸膛的彌亞能夠清晰感覺到胸腔的震動,努力想要抬起臉卻逃不開飽滿的肉.體,彌亞感覺自己夾在中間快被擠扁了。
看夠了戲,凱文把憋得臉蛋紅撲撲的少年解救出來, 無奈一笑:“差不多夠了。”
溫徹斯遺憾咋舌,回味一番嫩豆腐般綿軟的觸感,清甜香氣勾勾繞繞,說話時潮熱吐息打在胸前。真是……
帶勁!
環著少年身體轉了個轉,眨眼間翻面的彌亞滿頭問號。
“好兄弟你看,他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小漂亮,長得是不是很得勁?”
語氣跟炫耀自家小妻子一樣,自來熟得根本看不出此前只和彌亞有過一次短暫的接觸。
不過,對于初次見面就又是親嘴巴又是揉屁股的傻大個變態來說,做出這樣的事倒也不奇怪。
系統憤憤地想。
這樣的家伙也配當氣運之子?
不矜持的白給便宜貨。
身負重劍的青年向仰頭好奇打量他的少年微微一笑,“初次見面,我是凱文。”
驚鴻一瞥的出逃小女仆,竟是摯友心心念念、魔怔般想要闖入圣殿偷走的魅魔。
有趣。
凱文……
哥哥的名字也叫凱文。
頭發也是銀色的。
彌亞目不轉睛盯著青年,試圖將眼前這個半長銀發扎在腦后的人與記憶里溫暖的眩光結合,可那些記憶太久遠,當時的他太過年幼,以致于除了發色和名字,竟想不起任何其他的特征。
凱文的笑僵了僵。
什么情況?相比較摯友,小漂亮對他更感興趣嗎?
一高一矮、外貌優越、看上去極為登對的兩人相互對望,氣氛融洽得插不進第三人。
一個是他未來的妻子,一個是他此生的摯友,怎么搞得他像是擠不進去的局外人似的。
微妙的不爽在少年對凱文喊了聲哥哥后達到頂端。
溫徹斯快要氣死,“憑什么只喊他哥哥不喊我哥哥?這不公平。”
凱文:“……”
彌亞看看凱文,又瞥一眼溫徹斯,猶猶豫豫,“那我也喊你一聲哥哥?”
明明是敷衍的疑問句,炸毛的狗勾居然就這么成功被順毛,雖然臉色仍然臭臭的,卻沒了煞人寒意。
凱文嘆為觀止。
不過,小漂亮為什么喊他哥哥?
凱文垂眸,細細打量以期盼目光望著他的少年。
銀白的發、雪白的膚、湛藍的瞳、紅潤的唇,組合成一張秾麗卻又清純的臉,撞在摯友胸膛留下的緋色未消,莫名有種口干舌燥的凌虐欲——只是輕輕一撞就成了這樣,若是鉗著腳腕架在肩上,又會留下怎樣的痕跡呢?
漂亮的溫室白薔薇,總是引人攀折。
驀地,凱文想起埋藏深處的記憶,心臟一抽。那是他未脫離諾頓家的時候,除了手中重劍,所有的間隙都被綿軟的雪團子般的幼童占滿。
——母親改嫁后繼父家的孩子,彌亞。
不受繼父待見的女奴的孩子,于風雪夜中誕生,明明不受期待,卻不像尋常嬰兒那樣哇哇大哭,反用還未長開的軟綿綿小手抓住他的手指笑。
可愛極了。
約莫他是睜眼后第一個見到的人類,那孩子從小就喜歡黏著他,走兩步摔一跤,跌跌撞撞地都要和哥哥待在一起。
那個有些頑皮的、喜歡在他肩膀上“騎大馬”的孩子、戴著花環說長大后要嫁給哥哥的孩子、每天都要哥哥親親,不親不睡覺的孩子、那個令他反胃的家里唯一的暖陽。
彌亞……
圓潤可愛的團子逐漸和眼前漂亮得輕而易舉就能吸引所有人視線的少年重合,凱文嗓音輕輕的、似是怕驚擾幻夢般,“……彌亞?”
確認過眼神,凱文是他的哥哥!
彌亞歡呼一聲,像是離家流浪的小貓終于找到媽媽那樣,跳起來撲進溫潤青年懷里,雙腿夾上他的腰,埋進頸窩蹭來蹭去,一疊聲的哥哥哥哥,又甜又嬌。
迎著摯友嫉妒到面目全非、仿佛對全世界背叛的眼神,凱文道:“彌亞是我弟弟。”
溫徹斯:“?”
彈幕:【?】
【是親哥哥不是情哥哥?】
【一想到四號攻略對象當著人家哥哥的面對小漂亮又摸又抱還爭哥哥的稱呼,我就想笑。】
【這場面,誰看了不說一聲難繃】
……
賞金工會并非交談之地,朝摯友草草解釋一番,凱文抱著不愿意從他身上下去的少年走進一家旅舍,身后跟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溫徹斯,誰都沒有在意孤零零被隨意塞入口袋的賞金獵人注冊申請表。
巧合的是,他們進的,恰恰是彌亞去過的那家店。
瞧見眼熟的小漂亮去而復返,被男人抱上二樓,身后還跟了個臉色臭臭、時不時瞥他一眼,一看就是在生悶氣的家伙,過了會,兜帽侍衛再次跟上,站在熟悉的位置當門神,旅舍眾人虎軀一震又一震。
好復雜的關系!
可憐的兜帽侍衛,黑黑的帽子越看越綠。
*
鎖好門,憋了一路的溫徹斯終于出聲:“你真是他哥哥??”
凱文:“^ ^是的哦。”
覬覦他寶貝弟弟的混蛋人渣,不會放過你的。
憶起自己到底都在摯友面前說了些什么,當著人家哥哥的面又是如何肖想弟弟的,溫徹斯眼前一黑。
迎著摯友蘊藏“離我寶貝弟弟遠一點”和“之后再找你算賬”的恐怖目光,溫徹斯直接滑跪,“哥哥。”
凱文:?
彌亞:?
從哥哥懷里抬頭,不高興地:“他是我的哥哥,你不可以和我搶哥哥。”環在青年脖頸的手收得愈發緊了。
溫徹斯:完蛋。
凱文笑出了聲。
平心而論,作為他的摯友,溫徹斯雖偶爾不著調,卻也切切實實是個好人。長相英俊、實力強大、做雇傭兵和賞金任務這么多年來,也攢下一筆不菲的財富,足以提供富足的生活,不堪為一個完美的交往對象。
——如果他喜歡的,不是彌亞的話。
凱文根本想不出,天底下有誰配得上彌亞。
他的彌亞,最心愛的弟弟,占據了他少年時所有柔軟和空閑時間的漂亮寶貝,立誓要守護的,永遠不會傷害的人。
可是,他離開了他,獨自抽身,將嬌氣的家養小貓留在丑惡的泥潭,任由他獨自面對豺狼虎豹。
不是沒有想過帶他一起走。改嫁去世的母親、利欲熏心的繼父、冷淡虛偽的繼母,他和彌亞一樣,在這個所謂的家里沒有任何安身之處。
原本都已收拾好兩人的行李,誰知離家前一周,突如其來的高燒擊倒了彌亞。望著唇瓣蒼白干澀的弟弟,凱文突然生出無限惶恐——
跟著他顛沛流離滿大陸流浪,對彌亞來說真的是更好的選擇嗎?
在尚且能遮風擋雨的宅邸里,輕輕一陣微風都能將他吹倒,更遑論危機四伏的野外。
或許,讓彌亞留在諾頓家,是更好的選擇。
雖不受待見,可他到底是那個男人的親子,如今雖還未展露天賦,焉知成年那日不會激活又一個可以讓他炫耀利用的強大血脈呢?
哪怕是為了這樣的微妙可能性,他也不會坐視彌亞就這樣凋零的吧。
當年的凱文如是想著,躊躇許久,終還是狠下心獨自離去。
臨走前,他掏出大筆積蓄分別買通了馬夫和廚娘,委托他們代為照顧,每月他會固定寄一筆財物回家,金幣都歸他們,只需要把衣物和吃食給彌亞就好。
有了這重保障,凱文相信即使他不在,他的弟弟也不會過得太差。
然而——
“你說他們一個被夫人逐出府、另一個被老爺亂棍打死?”
溫徹斯退出房間,將空間留給這對久別重逢的兄弟,在只有自己和哥哥兩人的房間里,彌亞訴說著這些年的經歷。
凱文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
他離家后不久后,代為照看的兩人便被隨便尋了個由頭打發,也即是說,這么多年來寄給彌亞的包裹,他從未收到。不僅如此,每月一封告知近況的信件,也是假的。
他冷笑一聲,牙關緊咬,氣得快要失去理智,只恨不得瞬移諾頓家殺光所有虐待彌亞的人。
他們怎么忍心。
凱文嗓音越發輕柔,撫著少年的頭不叫他窺見殺氣盡顯的眸,問:“哥哥記得從前彌亞的頭發很長,常有人誤會你是小女孩,怎么現在變成短發了呢?不喜歡長發了?”
小小的彌亞很寶貴他的頭發,除了哥哥,誰都不許碰,為了不讓弟弟變成亂糟糟小貓,凱文年紀輕輕就練成了一手極其熟練的編發技能。
彌亞并未聽出哥哥話里話外的試探,老老實實回答:“被扔泥巴和黏黏果,頭發全都絞在一起梳不開,所以我偷偷剪了。”
當時委屈得哭了三天三夜恨不得哭暈過去,如今再回憶,竟不覺得痛苦了。
大概是因為找到哥哥了吧,彌亞想。
往凱文懷里又縮了縮,像小時候那樣掀開他的外袍把自己攏進去,黑暗中,是哥哥的體溫和氣息。
埋在心安懷抱的少年,沒有看見一向笑瞇瞇以好脾氣示人的青年,此刻的神情是多么陰翳恐怖,木質矮桌皴裂、一角化為煙塵。
諾、頓。
真、是、好、極、了。
第44章 第 44 章 系統:玩這么刺激
兄弟倆在房間里說了多久的話, 溫徹斯就在門外候了多久,趴在欄桿上望著成群起飛的信鴿出神。
彌亞,竟然是凱文的弟弟?
直到現在他依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他不是從深淵里偷偷溜上人間的小魅魔嗎?吸食了他的精氣, 從此再也離不開他。
——從前和摯友看過的傳記里都是這么說的。
不是魅魔,而是激活了魅魔血脈的人類。
怪不得當時拋下他和虛偽的圣庭人走了——在相當一大部分人心里,圣庭是正義、光明、純潔的象征。
溫徹斯唇角翹了翹。他就說,一路上乖乖被他抱著的小漂亮,肯定是喜歡他, 愿意和他走的,只不過被圣庭人蒙蔽罷了, 凱文偏說人家壓根沒看上他,是他強行把人家擄走的。
怎么可能。
沒看彌亞勘破了圣庭虛偽后,第一時間就找上他了嗎。
溫徹斯選擇性忽略自己再次遇見心心念念的少年只是一個巧合, 滿腦子被他倆命中注定的想法刷屏, 連身后房門什么時候打開了都沒注意。
“溫徹斯, 走了。”冷冷的嗓音響起, 溫徹斯回頭,便見自家摯友滿面寒霜, 收斂了似乎永遠固定在臉上的笑容, 接觸到他視線的瞬間,露出燦爛得有些恐怖的笑。
“回一趟家,有些事情需要好好處理處理。”
溫徹斯神色一凜。
這樣的表情,他只在凱文被詛咒在意之人不得好死的時候見過。那一次,他笑著將人千刀萬剮,直到最后一刀落下之前,那人的神智都是清醒的。
瞥一眼摯友身后護得嚴嚴實實的少年,溫徹斯挑眉一笑:“正好, 我也想活動活動筋骨。”無需多言,只一個眼神,他就知道摯友想要做什么——
替自家受欺負的孩子討回公道。
**
中心領,圣光城。
灰蒙蒙的天色陰沉暗淡,濕黏的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糟糕的天氣無疑使得本就尖銳瘦窄的宅邸更顯陰森,即使外觀再如何精致,也遮蓋不住腐朽與破敗的氣息。
打量一番顏色暗沉的紋章,溫徹斯嗤笑:“這就是諾頓家?”
來的路上,他已從摯友口中得知少年的遭遇——當然,他們的交談避開了彌亞,到目前為止少年都只以為哥哥是真有什么東西落在了諾頓家,完全沒意識到他哥是來提刀殺人的。
雖然他也恨不得將那些欺負了少年的人碎尸萬端,可溫徹斯并不贊成摯友將彌亞蒙在鼓里的行為。
越漂亮的花,越需要鮮血澆灌。
讓少年親眼看看欺凌者的下場有什么不好?暢暢快快報復一場,解開心結,不爽嗎?
只是,到底是凱文的家事,溫徹斯無權置喙,只能悄摸摸小心翼翼繞過摯友對他的防備,獲得與彌亞短暫的相處機會,爭取盡快把自己從外人變成內人。
別說,偷偷摸摸的感覺真帶勁,像那個什么,背著棒打鴛鴦的古板家長悄悄偷情的苦命情侶。
爽!
凱文不忍直視摯友莫名其妙傻笑的行為,移開視線,默默在心里為他的缺點加上一筆:
間歇性智商下降。并將本就沒有的考察分數降為負數。
別以為他不知道摯友試圖繞過他偷吃搶跑的行為,若不是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他早在溫徹斯把爪子放在彌亞手上的時候就亮劍了,而不是在他試圖把嘴親在他弟弟的嘴巴上時才出面打斷。
想到乖乖待在旅舍房間的彌亞,凱文思緒飄遠,一會憶起圓嘟嘟一小團的小仙童頭戴花環,把草編的戒指戴上他的手指,大聲宣布:“等我長大后嫁給哥哥,哥哥就永遠是我的啦!”
一會又浮現出一晃而過裙擺下的一抹白,漂亮得目眩。
斂去身為兄長不該有的雜思,凱文一劍劈開緊閉院門,在侍從驚恐的尖叫中冷冷一笑,“叫羅伯.諾頓那個老東西滾出來!”
……
那兩個人走了。
一個任務從未失手的雇傭兵、一個有“晨曦之星”美名的天才劍士。
一對摯友。
望著他們走向諾頓家的背影,埃德熟練地從窗臺翻越,掩進陰影中,靜靜凝視背對他翻看雜記的少年。
似是看到了什么高.潮處,少年晃了晃腿輕哼幾聲,腿襪微微勒肉,與背帶短褲夾出一片格外澀.情的區域,瑩潤細膩,透著粉。
喉結一滾,不自覺憶起它們搭在臂彎上顫顫的畫面,細腰后仰凹出驚人的弧度,咬著手指嗚咽,渾身濕漉漉。
找到哥哥了,就那么開心嗎?
他從未在自己眼前露出的甜蜜笑容,不自覺的依賴與喜愛,像是離不開主人的小貓那樣整個人掛在劍士身上,咕嚕著蹭來蹭去用氣味標記,恨不得向所有人展示他的喜愛。
可明明,他的哥哥從未管過他。如果不是偶然相遇,或許天才劍士永遠都想不起來自己還有個弟弟。
為什么可以像是多年的空白不存在那樣,理所當然扮演起關愛弟弟的兄長呢?他與摯友攜手闖蕩大陸的時候,有想到自己獨自一人待在家里的弟弟嗎?
——如果有,彌亞也不會來到圣殿。
埃德無端生出一陣惶恐——彌亞真的只是像圣子說的那樣,對外界好奇,出去玩一玩看一看,最后還是會回家嗎?
有兄長陪伴、有對他心懷不軌時刻想要上位的兄長摯友,單純的彌亞會不會被哄得暈乎乎,跟著他們四處流浪,從此再也不回圣殿了呢?
愈發熾熱粘膩的目光落在一無所覺的少年身上,水汽隨著大敞窗戶吹進的風,包裹在少年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膚,一寸寸流動、一寸寸撫弄。
不可以拋下他、不可以忘記他、不可以再也不見他。
感覺到寒意,彌亞打了個顫,“好冷……”
一般這種時候,系統都會幫他蓋上被子,再端來杯溫度剛剛好,不燙不涼的水,最后關上呼呼吹著風的窗戶。
可這次,他沒有動。
正欲開口詢問,唇被大掌捂住,金色人影居高臨下望著懵懵的少年,語調淡淡:【別動。】
【有人在看你。】!
動作一滯,徹骨寒意浸潤,彌亞只覺身后傳來不容忽視的視線,耳邊聽見粗沉的呼吸。
他覺得自己的五感從未如此靈敏過,顫著聲:“誰、是什么人……?”
自下而上望向他,脖頸仰出脆弱弧度,眸里水光盈盈,似是在說:“幫幫我,想對我做什么都可以。”
垂在手邊的衣角被少年捉住,輕輕晃了晃,顧忌著房間里未知的第三人,連乞求的動作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察覺到異樣。
好可憐吶。
壞心眼的系統不打算告訴他那人是誰。知道是自己熟悉的人后,擅長恃寵而驕的宿主就會卸下恐懼,翹起尾巴喵喵嗚嗚地指責嚇到了他,輕而易舉就被哄著施加一些名為懲罰實為獎勵的行為,轉頭就將他忘得一干二凈。
學著其他任務目標那樣將手指探入濕軟口腔,兩指分開抵住,齒間半遮半掩的舌試圖推卻,反被勾著無法縮回,暴露在空氣中。
來不及吞咽的唾液溢出,人影俯下身吮走,借著衣袍掩蓋,微涼指尖深入前襟。
人影的目光,自始至終落在憧憧陰影里微不可察的輪廓,無人可見的唇角勾了勾。
【啊啊啊啊啊寶寶快回頭!!】
【身后身后身后——急急急急急】
【別看書啦,快回頭看,是誰來了!!】
【不許當謎語人嚇唬彌亞寶寶,寶寶快回頭看,騎士長來啦!】
……
動用系統權限暫時屏蔽彈幕,在少年含不住欲要溢出破碎聲響時,系統出聲:【噓——不要驚動他。】
瞪向仗著他人看不見為所欲為的人影,生理淚水滑落暈濕鬢角,彌亞想要踢他兩下,又怕被身后人察覺異樣,只好繼續維持有些別扭的姿勢,任由他施為。
好壞。
明明知道不能驚動他,為什么還要把手放進他嘴巴里攪來攪去,撐得舌根和臉頰又酸又脹。
難道是在報復昨天晚上泡澡時把他又當靠枕又當仆人嗎?
還是報復前天晚上腳冷所以貼在他肚子上取暖的行為?
小氣鬼系統,不愿意當場說就好了嘛,大不了他去找哥哥。說什么他這么大的人了再和哥哥一起睡覺洗澡會遭人笑話,結果現在又這么報復他。
好討厭。
彌亞決定,他一定要報復回來——連續一個、不,兩個月,天天都纏著系統和他抱抱睡,煩死他!
雖不知道自家笨蛋宿主氣鼓鼓地想了些什么,但系統知道,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收獲一只系上蝴蝶結自己送貨上門的小貓了。
——就像其他任務目標做的那樣。
窗簾微微晃動,天光穿透云層斜斜打進來,驅散濃稠陰影,空無一人。
窺視者走了。
下一刻,房門叩響,不待應答,銀發青年徑直推門而入。
遺憾咋舌收回手,系統望著銀亮水漬出神。
將趴在床上的少年攏入懷中,凱文一聲又一聲輕喚,“彌亞、彌亞……”
想要告訴彌亞,劍氣籠罩下,欺軟怕硬的老東西是如何痛哭流涕、屁滾尿流地求饒,又是如何被他割上數千刀,替少年報經年來苛刻虐待的仇。可到頭來,浸在涼水里許久、仍覺洗不清血氣的青年,終是憋下所有欲出之言。
他的弟弟,那么柔弱,如何承受得住這樣骯臟血腥的消息?
背對哥哥,彌亞不住示意仍杵在原地的系統變回小球,以免哥哥發現不對。
可人影卻像看不懂眼色似的,湊得更近,【眨眼睛,是要親親嗎?】
【玩這么刺激?】
第45章 第 45 章 哥哥也是攻略對象?
諾頓家宴會廳, 刺鼻血氣彌散。
四肢俱損的血人橫躺在一片狼藉的地板,出氣多近氣少,一動不動, 旁邊臺桌腳倚著兩眼凸起,驚恐張大嘴啞聲嘶吼的女人,寂靜中的嗬嗬氣音分外瘆人。
誰都沒能想到,早已脫離家族,單方面被老爺視作家族驕傲的大少爺, 回族后的第一件事,竟是一劍劈壞大門, 直指繼父面門。
沒有人敢阻撓大少爺。
萬一大少爺只是同老爺開個玩笑呢?他們豈不成了阻礙父子倆聯絡感情的罪人?更何況,試圖阻攔的管家,早被一劍一爪撕得四裂。
沒有人想步他后塵。
直至凱文離家半晌, 終于有人哆嗦著腿挪至宴會廳, 想要探查老爺究竟死了沒, 才剛邁出一步, 又一名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圣、圣殿?”
不動聲色打量一番堪稱慘烈的血腥現場,埃德探了探鼻息確認人沒死, 命人草草為其包扎止血, 亮明身份,說:“圣殿懷疑諾頓家主羅伯·諾頓與深淵魔物有染,自今日起暫時剝奪其家主身份與財產使用權,直至調查結束且確認其清白后方可恢復。”
仆從愣愣點點頭,望著圣殿騎士的背影,只覺籠罩在諾頓家的陰云,突然就散了。
……
關于諾頓家的變故,滿城風雨, 就連消息并不靈通的彌亞都聽見幾耳朵,在哥哥緊張的神情里,他抿了抿唇角,無聲向系統表達自己的驚嘆。
“他竟然和深淵魔物有染,不要命啦?”
【……】
“聽說因為分贓不均,他被魔物打得好慘,手腳都斷了,好可怕。”
【…………】笨蛋。
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你哥和某個偷窺跟蹤狂的手筆,為你出氣去。
【別以為我沒聽見你心里啦啦啦唱的歌。】
演技實在差得離譜,唇角小梨渦笑得那么甜,還要裝作“好可怕,這實在太過分了”的模樣,看不下眼。
明明快高興得渾身冒小花了。
“嘿嘿OUO。”
在凱文和溫徹斯不贊同的目光里,彌亞在賞金獵人注冊申請表上填好最后一欄信息,菜鳥賞金獵人新鮮出爐。
捧著黯淡的紋章獻寶似的展示給兩人,彌亞興奮道:“現在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做任務啦。”
凱文嘆了口氣,“任務很危險的……”
被少年打斷,仰著臉崇拜而篤定,“有哥哥在,我不會受傷的。而且還有溫徹斯保護我,對不對?”
這種時候倒想起他來了,眨巴著眼想要拉他入伙。他怎么能背叛他的摯友呢?
溫徹斯挑眉邪笑道:“親我一口,我就保護你。怎么樣,劃算吧?其他人想請我出手都請不到呢。”
給自家不著調的友人一發肘擊,凱文笑瞇瞇:“殺了你哦。”
當著他的面都敢嘴上花花,背地里怎樣他都不敢想。
為了守護弟弟的清白不被總想翻墻的友人得手,凱文決定寸步不離對弟弟實施全方位保護,哪怕是沐浴都不能離開他的視線范圍——萬一溫徹斯從浴缸里冒出頭,興致勃勃幫小少年洗澡怎么辦?
為了防止堪稱恐怖故事的事故發生,凱文決定,先從今晚和弟弟一起睡覺開始。
哪有弟弟和哥哥分床睡的道理?
阻止不了小少年對賞金獵人的向往,凱文只好由著他去。
從前他都無法抵擋圣童一般的弟弟鼓著小臉撒嬌再吃一顆糖的要求,更何況是久別重逢的現在?
有著十幾年漫長空白的現在。
他更無法駁斥彌亞的任何要求,總擔心管得太多,遭人厭煩,又憂心太過嚴厲,激發逆反心理。
更何況,現在彌亞的撒嬌方式……
臉頰被柔軟的啾了一下,小少年一整個撲進他懷中,摟著脖子親親熱熱,黏糊糊地,“哥哥對我最好啦,最喜歡哥哥啦!”
怎么還跟小時候一樣,這么喜歡親親。
凱文無奈嘆氣,捏著軟軟的頰肉,在溫徹斯嫉妒到面目全非,吵嚷著“為什么不親我”的嘈雜背景音里,教導自家漂亮弟弟,“不可以隨便親別人,知道嗎?”
彌亞:“哥哥也不可以嗎?”
“……哥哥可以,哥哥不是別人。”
彌亞點點頭,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圣子大人、阿諾德還有埃德騎士長都不是別人,可以親親。
系統不是人,也可以親親OWO。
【……】真是謝謝您嘞。
說得像他有多想被笨蛋宿主親親一樣。
……只有一點點想而已。
在任務欄前挑挑選選,那些再小兒科不過的任務,放在少年身上只覺處處是危險。
最終,凱文和溫徹斯臭著臉看他接下扮演委托,被急得上火的雜戲團眾人簇擁著,七八只手齊上陣,將頭頂小角的魅魔少年打扮成有小尖牙的吸血鬼,撲棱著小翅膀穿行在戲團營地,向觀眾噴灑彩帶禮花。
營地火熱,少年穿著裹身長袍,一刻不停跑來跑去,立志用蝙蝠禮花和毫無殺傷力的小小尖牙“嚇唬”每一位進入營地的觀眾,鬢發已暈著一層薄汗,面帶潮紅,雙眸霧蒙蒙蒙著層潮熱的水光。
漂亮死了。
就著少年忙碌而認真的模樣灌下最后一口酒,溫徹斯開始考慮,要不背著摯友去發個委托,委托彌亞扮他的小妻子?
人笨笨的,有些遲鈍,就算接了這樣的任務,除了臉蛋紅紅含羞帶怯,也不會想太多,換上婚服就來了,稀里糊涂地就被他哄著假戲真做完成儀式,懵懵懂懂地騙上床。
到時候,除了祝福,摯友什么都做不了。
后腦勺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溫徹斯轉頭,是凱文笑得恐怖的臉,“把你腦子里那些不干凈的想法給我清理干凈。”
嘖。
心上人是摯友的弟弟就是這點不好,才剛動念就被無情鎮壓,防他跟防賊似的。
明明以前說過會幫他追求心上人,怎么心上人變成弟弟就變卦了。
難不成彌亞變成他老婆,就不是凱文的弟弟了嗎?
他們三個人依然可以高高興興一起生活,他又不會把摯友踢出他和彌亞的小家。
…
今夜是狂歡夜,各地雜戲營地里都匯聚了許多盛裝打扮的觀眾。因著帶有恐怖元素的傳說使然,有不少加入狂歡的觀眾以面具覆面,扮成傳說里的無臉惡靈。
彌亞就被這樣一位惡靈先生攔下了。
戴著覆蓋全臉的白色面具的男人,身量極高,一頭黑發濃郁得融入夜色,扮成經典的惡靈歌劇形象。
彌亞呲了呲小尖牙,從挎包里摸出禮花噴射,念出今晚已說過無數次的臺詞:“你已被我擊敗,乖乖淪為我的血奴吧。”
“現在,奴隸,伸出你的脖子,向我獻上鮮血。”
惡靈先生俯下身,拉開衣領露出脖頸。
欸?
小角間的呆毛晃了晃,吸血鬼少年懵然眨眼。
他怎么和其他人不一樣呀……
按照慣例,念完臺詞后其他觀眾都會驚慌失措地驚呼并表示絕不屈服,這時候他只需要發一枚糖果,作為觀眾誓死反抗、不向惡勢力屈服的獎勵,他們就會高高興興地離去。
從沒有人、從沒有人像現在這樣,迫不及待露出脖子,好似在說歡迎主人享用一樣。
這人好怪哦。
戲團的人告訴他,今夜他必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在最大范圍內滿足觀眾的所有需求。
彌亞硬著頭皮接戲,伸出手指碰了碰惡靈先生的脖頸。
手指是涼的,指腹下的身體卻是熱的,溫熱、起伏、呼吸、鼓動,似乎真能從中感受到皮肉肌理下血管內奔騰的旺盛生命力和腥甜血香。
彌亞抿了抿唇,猶猶豫豫看向帶有催促之意的惡靈先生,“我、我咬了哦?”
沒有得到期望的答復。
惡靈先生揚起寬大的披風,將他與他籠在一起,一片昏暗中,唯一的光源僅有從頭頂斜射的火把暈光。
視線陡然昏暗,夜視能力稍有改善卻改善不多的彌亞,只能摸索著湊近惡靈先生頸邊,張嘴咬了下去。
毛茸茸的發絲蹭在頸邊,小尖角戳在下巴上,鈍鈍地癢,脖頸處濕潤一片,含含糊糊叼著皮肉舔來舔去,小貓磨牙般。
察覺到嘴下身體的僵硬與戰栗,彌亞趕緊停嘴,害怕把男人咬疼了的同時,不免也有些得意,心里哼哼:
叫你偏要讓我咬,現在知道疼了吧?
和哥哥相認后,自覺有了家長撐腰的彌亞,徹底不再掩飾性格里的一點小頑皮小惡劣。
降下世間最邪惡懲罰的小吸血鬼抬起臉,摸黑掏出一顆糖塞進惡靈先生的領口,掀開披風。
燭火暈黃晃動,幽幽暖光中,銀發少年咧唇一笑,糯米殼制成的銀白尖牙小小一點,壓得唇肉微微下陷,愈發飽滿靡麗,艷麗卻不艷俗。
向不知為何僵立在原地的惡靈先生揮揮手告別,彌亞左右張望,終于在重重人海中找到暗處互相望著對方的哥哥和溫徹斯。
感嘆一番兩人不愧是摯友、感情真好,彌亞悄悄向他們跑去。
突然出現在背后,嚇他們一跳。
“邪惡”計劃還未實施,系統音如平地驚雷般響起,嚇得彌亞渾身一激靈,雙瞳睜得溜圓。
【等等——為什么好感值界面里有凱文的名字?!】
彌亞:?!
望著明晃晃出現在眼前的半透明光屏,彌亞猛地閉上眼,不愿睜開。
眼皮覆上溫暖的氣息,左肩傳來不可忽視的重量。
“眼睛不舒服嗎?”是關切望著他的哥哥。
“要我幫寶寶吹吹嗎?”是半邊身體壓上來,又被凱文推開的溫徹斯。
【凱文:
好感:(93/100)
印象:他的弟弟、他的珍寶……】
好感界面,只統計任務目標的數值,也就是說……
凱文,他的哥哥,同樣是他的攻略對象。
第46章 第 46 章 異父異母的親哥哥
凱文, 他的哥哥,同樣是他的攻略對象。
可是,他是哥哥啊。哥哥怎么能成為攻略對象?
他要攻略他的哥哥、獲得他的愛意, 不是哥哥對弟弟的愛,而是……?
彌亞難以接受。
若說哥哥是氣運之子,彌亞絕不反駁。畢竟他的哥哥容貌俊美、實力強大、天賦卓越,除了有他這樣一個拖后腿的菜鳥弟弟之外,不論怎樣看都是無可指摘的主角配置。
可是、可是他怎么能……
迷迷糊糊鉆進哥哥懷中靠在上面, 彌亞突然覺得,原本熟悉安心的懷抱是那樣陌生。
勁瘦腰身下, 是緊實有力的肌肉,臉頰貼緊的胸膛同樣極具爆發力,源源不斷散發熱意, 裹挾著與從前截然不同的氣息。
是風沙、是雨雪、是森林、是湖海。
是十幾年來用腳丈量的每一寸土地。
他不再是記憶里的少年, 完完全全成為成熟男人的模樣。
如果沒有賞金工會里自己不斷的打量與確認, 或許他們無數次擦身而過, 哥哥都不會認出他來,只會把他當作一個有點好看的路人。
直到這一刻, 彌亞終于后知后覺意識到, 他和曾經親密無間的哥哥之間,有著漫長而空白的十一年。
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哥哥,遇到委屈時會想如果哥哥在就好了,在圣殿里看到新奇好玩的食物依然想著,如果哥哥在就好了。
可是、
可是,他在想念哥哥的時候,哥哥有沒有在快意游歷的間隙偶爾想起他呢?想起那個高燒過后遍尋哥哥不見的他。
雙眸與鼻間驟然生出澀意,即使他極力忍耐, 淚依然涌了出來,沾濕胸前小塊布料。
察覺到異樣,凱文手忙腳亂抬起弟弟濕漉漉一片的臉,心疼壞了,“怎么了?誰欺負你了,告訴哥哥,哥哥幫你出氣好不好?”
溫徹斯傻眼,湊上來想要拂去斷線般的淚珠,又恐粗糙皮膚擦傷了他,皺著眉語調冷硬地立下保證,“說出來,我把他打死。”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矯情,沒人安慰時淚意很快就止住,一旦有人安慰,淚如決堤。彌亞哭得渾身輕顫,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樣。
“哥哥……”
凱文湊近哭成淚人的少年。
“如果、如果不是我先認出你,如果不是溫徹斯和我打招呼,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根本沒有想起我?”
他就那樣垂著頭,默默無聲地流淚,哭得再鐵石心腸的人都無法不為他心軟,更何況是本就心有愧疚的他。
凱文:“……”他張了張嘴,不知如何開口。
該說確實如此嗎?
街角驚鴻一瞥的,陽光下閃閃發光的臉上沾著一點灰的漂亮女仆,他根本沒往那是他的弟弟方面去想,那時候,他滿腦子想的都是……
就連賞金工會的再見,面對恢復了男裝的彌亞,他依然沒能第一眼認出他,還對他的弟弟生出褻瀆的骯臟想法。
“太不是人了,咱們不要理他了。”溫徹斯拱火道。
得知少年并非受人欺負,而是終于后知后覺指責起摯友的失責行為,溫徹斯不再著急得上火,暗戳戳拱火試圖把哭泣的少年拐到。
沒有得到回應,彌亞哭得更傷心,整張臉憋成水潤的粉。
圣子大人推開地下室大門把他帶走,那個時候,他多想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哥哥,把他抱在懷里,告訴他,“別怕,哥哥來了。”
圣子大人。
拉斐爾。
對他很好很好的拉斐爾,在他心中變得和哥哥一樣重要的拉斐爾。
“我想圣子大人了……”
他想要埋怨哥哥,、消失了這么多年,從未想過回家看他一眼,不是通過偽造的信件、而是親眼確認他的現狀,既然這樣,為什么不干脆永遠不要出現在他面前,讓他的存在漸漸褪色。
可同時,他又想問,為什么不可以早一點出現,為什么不能在他受欺負的時候保護他,為什么不能等他的病好了之后帶他一起走,明明說好了要永遠在一起不是嗎?
彌亞突然爆發的情緒猝不及防,向雜戲團人員匆匆告別,買下少年身上所有裝扮,凱文與溫徹斯帶著不停抽泣的少年在狂歡夜的后半場離場。
【天殺的,哥哥outout,讓我們寶寶哭這么傷心的人不配當攻略對象】
【嗚嗚寶寶別哭了,哭得媽媽心都軟了】
【雖然主播哭的樣子又可憐又可愛,但還是希望以后都開開心心笑,不用哭得這么傷心】
……
城郊湖邊,溫徹斯化為巨狼,任由少年趴在身上埋入厚厚皮毛,尾巴圈住他的同時,不時驅趕試圖靠近的凱文。
把彌亞惹哭的家伙禁止接近。
凱文苦笑一聲,向他一一解釋所有,做下許多保證,與溫徹斯一起扮丑搞怪地哄了許久,淚水終于堪堪止住。
彌亞埋在毛茸茸厚實皮毛里不愿抬頭,環在巨狼腰背的雙腿無意識夾緊磨蹭,羞得指尖都泛起紅。
張著嘴哇哇大哭的樣子好丟臉,因為這么一點小事就矯情上頭好丟臉,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見自己抱著哥哥哭,更丟臉。
好想鉆個洞埋進去,或者時光倒流回情緒崩潰前,讓他們忘掉剛剛發生的事。
在哥哥心里,自己肯定是莫名其妙的麻煩精了吧……
望著點開又關閉的好感界面發呆,彌亞抱住巨狼皮毛順滑又龐大的尾巴蹭了蹭,悄悄往上抹眼淚。
溫徹斯僵了僵,試圖將尾巴從少年軟而嫩的腿間抽離,嘗試無果,硬成一條狼干。
凱文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想要告訴彌亞不可以對著巨狼的耳朵和尾巴又摸又蹭,更不可以埋近柔軟腹部親親抱抱,可好不容易安慰好快要哭昏過去的少年,他壓根不敢開口,只好看著摯友僵在原地,恢復人形后耳根通紅一片。
懷中毛茸茸消失,跨坐在男人腰上的彌亞抬頭,疑惑嗯了聲,猶帶水光的眸望著他不說話。
誰頂得住這樣的目光。
溫徹斯反正頂不住,試圖用眼神制止他的凱文也擋不住。
他再一次變成了狼,少年小小歡呼一聲撲了上去。
凱文偏了偏頭,由著他去了。
孩子大了,該放手時就應該放手,不能再事事拘著他管著他。更何況,彌亞方才哭得是那么傷心。
不過,今晚還是得一起睡,沒臉沒皮變成巨型毛茸茸誘惑少年與他共處一室,等少年熟睡后偷偷變成人把人抱在懷里不放手,無下限的摯友真能做出這樣的事。
……
結果最后,凱文還是沒能成功和自己香香軟軟的弟弟睡一起。
先是被哥哥變攻略對象沖擊,后又當著兩人的面大哭,自覺無臉見人的彌亞一時無法面對哥哥和溫徹斯,狠下心拒絕了來自毛茸茸大狗狗的邀請,獨自一人一間房。
睜著在黑暗里沒有多大作用的眼睛,彌亞翻來覆去睡不著,狂歡夜上丟臉舉措愈發清晰,尷尬得腳趾蜷縮。
系統很熟練地化為人形,在他身側躺下。過了會,少年擠擠挨挨地蹭進他懷中,一條腿搭在他的腿上,八爪魚般抱著他。
黏人。
明明一開始綁定的時候還沒有那么黏人,完全不適應和人睡在一起,怎么現在卻……
望著心里一片雜緒的宿主嘆口氣,【無法面對5號攻略對象,就先不管他。任務進度慢一點也沒有關系。完成一個任務的你已經很棒了。】
彌亞悶悶應了聲。
好半晌,“你說……會不會是系統出錯了?攻略對象每次出現的時候,身上不都會籠罩金色的光嗎?像個大光球。”
“哥哥當時身上就沒有。而且你也沒有播報。”
【檢測系統不會出錯。】
【當檢測到你與攻略目標在綁定系統之前有過接觸,再次見面時,好感系統不會做出提示。】
所以他也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
若非今日進入系統查看攻略進度,在不起眼的地方發現了5號的名字,還不知要多久才能知道他也是攻略目標。
“可他是哥哥呀……”
【親哥哥?】
“異父異母的親哥哥。”
【。】這樣的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見。
凱文是諾頓家主第一任夫人與她前夫所生的孩子,隨改嫁的母親來到諾頓家,成為家主的繼子。
果然。
如果凱文是他的親哥哥,即使再符合任務目標的判定,也不會被識別入攻略名錄里,裝載了和諧過濾程序的檢測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和系統聊至晨光熹微,彌亞終于睡去,一覺醒來已是正午,哭得酸脹的眼皮上覆著清涼草藥,祛除脹痛與疲憊。
懷里抱著毛茸茸尾巴,被哥哥一口一口喂飽了肚子,揭下草藥,彌亞滿血復活,雖面對哥哥的時候仍不太自然地躲閃,眉宇間卻沒了躊躇的輕愁。
趁摯友收拾行李的時候在彌亞左右臉上各親一口,留下句:“把弟弟搶走咯。”已經掌握少年喜好的溫徹斯再次變為狼形,尾巴一卷輕飄飄小貓崽似的少年就跨坐在了他的背上,隨奔跑起伏而暢意歡呼,向著有去世之人復活傳言的目的地奔去。
吃了滿嘴沙的凱文深吸一口氣,“……”
他忍。
**
圣城領,圣殿。
一一閱覽完埃德傳來的彌亞觀察日記,放下手中書信,拉斐爾冷嗤一聲,看向下首被圣光鎖鏈牢牢束縛的紅發騎士。
“發昏的頭腦冷靜下來了?”
“不要死要活罔顧職責追尋彌亞而去了?”
“假使你的智商沒有出現問題,就該知道你之前的行為究竟有多離譜。”
阿諾德:“……屬下知錯,甘愿接受一切懲罰。”
第47章 第 47 章 你的小狗勾
執勤返回圣殿, 捧著一堆新奇玩意和特產吃食的阿諾德沒有找到彌亞。翻墻而入的房內一片空蕩蕩。
他在木屋宿舍里找到一張紙條,上面的內容……
絕對不是彌亞想說的。
他一定是被人脅迫了。
當即想要離開圣殿尋他的阿諾德被拉斐爾攔下,小叔告訴他, 彌亞就是如紙條上說的那樣,厭倦了圣殿的生活,更厭倦不思進取的他。
阿諾德不信。
明明外出任務前,小少年還和他裹在被子里看發光的夜光珠,主動親他說喜歡, 怎么可能任務結束后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呢?
不是說好的,要一直和他在一起嗎?
阿諾德想, 這肯定是彌亞伙同小叔聯合起來騙他的惡作劇,指不定在哪里躲著看著他的反應發笑呢。
遍尋整個圣殿不見的阿諾德再次找上拉斐爾,卻聽他說已安排統領騎士長秘密跟隨, 不必擔心他的安全。
怎么能這樣。
怎么可以這樣。
說這話時, 他看上去是那么云淡風輕, 好似一點也不在乎彌亞累不累餓不餓, 獨自出門在外怕不怕黑,遇到危險了埃德沒能及時出現相助又該怎么辦。
他就那么放心嗎?
放心騎馬騎得顫巍巍、辨不了路還患有夜盲癥的少年獨自出門奔向外界?
“……為什么是埃德。”
為什么暗中保護的人不是他。明明他是比身擔要職的統領騎士長更為合適的存在, 如果是他去的話, 一定不會讓彌亞受一點累,想去哪就帶他去哪,想玩什么就陪他玩什么。
渾身仿佛籠罩著一層淺淡金光的圣子面無表情,淡淡睨他一眼,不言中盡帶嘲諷。
不叫你,又能如何。
阿諾德再次感受到權勢與地位不足的無力。
……
完成了第一個賞金任務,刨去買下服飾所耗的錢,彌亞統共賺了三銀幣, 溫徹斯拋了拋零丁銀幣,笑得直不起腰。
他的嘲笑意味太濃,以致于聽見系統播報,好感值達到(100/100)的阿諾德終于拋下雜思,徹底投入進追逐力量的道路,任務目標喜+1的時候,彌亞都高興不起來。
三銀怎么了嘛,三銀也是錢!
氣鼓鼓的少年握拳向嘴里嚷嚷著“我第一次出任務都不只三銀”的男人拍去,手腕被捉住摩挲不放。
“打我?舔你手也就順嘴的事。”
彌亞:!!
怎么有這么煩的人!
見溫徹斯作勢要下嘴,彌亞連忙抽回手,兩人以面露無奈的凱文為圓心,開展一場“激烈”的追逐戰,最終在彌亞氣喘吁吁快要摔倒時,凱文一把抱起自家弟弟,重劍拍在了摯友頭上,停止這場幼稚到極點的鬧劇。
溫徹斯:“見色忘友!!不對,拉偏架!”
靠在哥哥懷里,彌亞指指點點,一副有人撐腰偏愛所以有恃無恐的模樣,“我的哥哥當然是幫我!”
“我的摯友應該幫我。”
凱文:“……你們兩個,是剛剛三歲的小寶寶嗎?”
溫徹斯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
越過安奈蘇山脈,從克里峽谷一路向東,圣彌爾公國與塞黎王國的交界處,名為迷霧森林的連綿密林,成為最近游歷者中熱議的話題。
據傳聞,迷霧森林內有一處秘寶,只要你能夠穿透層層迷霧找到它,它就能實現你一切愿望。
眾多游歷者紛紛前往迷霧森林。
凱文與溫徹斯也打算去湊個熱鬧。
游歷者就是這樣的,哪里有熱鬧就往哪里湊,邪龍、地宮、秘寶、魔物,越是聳人聽聞的浮夸傳聞,越是吸引他們一探究竟。無論是除惡揚善的勇者、還是游走在黑白兩道的雇傭兵與賞金獵人,都無法抗拒傳遍大陸的險奇傳聞,即使明知有假。
——他們都想出名。百件虛假傳聞里哪怕只有一件是真,都有很大幾率會因此揚名,即使只是出場幾分鐘的炮灰。
不是每個人都有“晨曦之星”那樣的運氣,年少時遇見山賊劫道,一人一劍力戰山賊、搗毀賊窩擒拿六十余人尚可毫發無傷,一路風波不斷卻憑風借力,揚名大陸。
現如今,即使他不似他的好友“魔狼”雇傭兵那般苛刻,非萬金不可相見,請凱文出手的費用,也高達幾千。
那是多少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巨款。
所有人都想成為下一個凱文,哪怕無法抵達他的高度,能把自己的身價提至幾百金也是很不錯的。
動了動被少年抱在懷里的尾巴,溫徹斯道:“真實的游歷動機是不是很庸俗很無趣,和你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抿了抿唇,彌亞點點頭:“和傳記里寫的完全不一樣。”
溫徹斯哈哈笑道:“是啊,那些詩歌傳記,總說勇者是收到冥冥之中的感召,踏上了討伐魔王惡龍、拯救公主的道路,雇傭兵呢,也總是在任務中窺破驚天陰謀,與勇者一起化解毀滅全大陸的危機。”
“它們總是這樣說,可它們不會寫,非貴族出生的游歷者們,要從何處獲取支撐自己一次又一次行動的啟動資金?如何賺得足以保養武器護甲、購買傷藥與補給的金幣?”
“真把這些寫上去,故事就不夠精彩、主角的品格也就不夠高尚了——世人總是鄙夷那些費力賺取金錢的人,好像金幣會玷污他們根本沒有的高尚靈魂一樣。”溫徹斯不屑嗤笑。
凱文無奈搖頭,把滿臉恍惚正在重塑世界觀的少年從車座撈起來放在馬背,雙手虛虛環握細伶伶的腰身,驅馬遠離壞心眼的摯友。
看著掌下幾乎是張開就能覆蓋的腰身,凱文忍不住問:“圣殿也沒給你吃飽飯嗎?怎么腰還是那么細,看上去和小時候沒多大差別。”
其實還是長了的,若真和小時候一模一樣,那著實有些驚悚得可怖了。只是凱文與他的體型差太過懸殊,才顯得對比如此明顯。
彌亞回答“吃飽了的。”被凱文選擇性忽略了,就像每個家長都憂心自己孩子吃不飽穿不暖那樣,男媽媽憂心忡忡地,“聽說魅魔都要吸□□氣,彌亞你要嗎?”
“哈?”
為什么話題突然轉到……轉到這個上面來了。
駕車的溫徹斯插話,“寶寶餓了?上次的體驗怎么樣?想要的話隨時找我,保證把你喂得飽飽。”
環在腰間的手收緊一瞬,凱文皮笑肉不笑,“當著我的面說這些?”瞇瞇眼里溢滿咬牙切齒的殺氣。
幾乎無話不談的摯友,無數次向他談及魂牽夢縈的林間魅魔,自然不會漏下他是如何喂渡精氣與他立下根本不存在的幻想中的束縛。
不知道魅魔身份時,凱文只感嘆摯友的人渣屬性又加深了,逃跑途中還不忘輕薄小男生,壓著人家親個嘴。
知曉所謂林間魅魔實則是彌亞后,凱文再看溫徹斯,只覺百般不順眼,因為這事已背地里打了他幾頓,恨不得穿越回去一把掀開把嘴印在他弟弟唇上的家伙。
溫徹斯擺擺手,后仰倚靠在車體上,保留了部分獸形特征的一對狼耳晃了晃,收獲少年渴望的目光。
挑眉自得一笑,溫徹斯道:“我會注意下次喂食的時候背著你的。”
凱文深吸一口氣:“不、勞、你、費、心。”
溫徹斯嘿喲一聲,怪道:“彌亞餓了不讓我喂,難不成你還想親自上?別逗了,一會真把人餓出個好歹怎么辦。”
【爭什么爭,兩個人一起不就好了,你一口我一口,善于分享才能可持續發展】
【就是苦了我們寶寶,又要受累了】
【圣殿三人的場面經歷了,現在區區兩人根本不在話下】
彌亞總覺得現在的場面,說不出來的……怪。
一個是攻略對象,一個是兄長兼攻略對象,兩個人爭論起誰來喂渡精氣,彈幕上還刷著許多讓人面紅耳赤的怪話。
而且,為什么哥哥你突然就沉默下來,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啊!
彌亞還沒有做好哥哥變對象的心理準備,雖然他時常撲進哥哥懷里親親抱抱,八爪魚似的抱人睡覺的事也沒少干,但他就是這么雙標,只許自己放火不許兄長點燈。
臉蛋紅撲撲的少年側身回頭,期待地望向與他有著相同發色的青年,希望他說點什么打破莫名的沉滯,卻被青年誤會成了別的什么。
彌亞長大了,不再是從前那個喜歡騎在他肩上的小孩,已經到了可以接吻、戀愛、甚至成婚的年紀。
如果他真的想……
只是喂食。
只是喂食。
身為兄長,他有義務為弟弟創造吃飽穿暖的基本生存條件,所以,無論親吻還是進入,都只是兄長喂養激活了魅魔血脈的弟弟的方式而已,無關情欲。
所以,如果他真的想。
凱文緩緩道:“我可以……”
話未說完,被哈哈大笑的溫徹斯打斷,未盡之言消散在風中,凱文猛地一怔,閉了閉眼。
混亂的思緒被摯友刻意打斷,隱藏進無序的線頭難以厘清,還想再說些什么卻已錯過最佳時機,難得的氣悶與心頭沉甸甸無處宣泄的情緒壓得他喘不過氣,徹底沉默下來。
哥哥沉默,溫徹斯若有所思地沉默,彌亞也只好不尷不尬地沉默,抿著嘴巴想。
不說話就不說話吧,大家一起當鋸嘴葫蘆,誰先說話誰是小狗!
“喂,我說……”
“你說話了,你是小狗。”
“……”
“汪、汪汪。”
“我是你的小狗狗,滿意了么?”
沐浴在彌亞一言難盡和摯友看不要臉人渣的視線里,溫徹斯又低低笑了起來,沒收回去的尾巴搖來搖去,看上去還真有幾分那種意思。
【。】恬不知恥。
第48章 第 48 章 裝純
凱文與溫徹斯接取了幾個迷霧森林沿線的賞金任務, 行進途中順便將它們解決,賺取路費,同時也幫彌亞刷新身份徽章的等級。
身份徽章的等級越高, 能接取難度更大的賞金任務,獲得的報酬越多。
沿途路上,彌亞見到許多背著各式武器的游歷者,他們有的騎馬奔行,有的靠雙腿走向目的地。
那些人似乎都認識哥哥和溫徹斯, 時不時就會加入進來同他們打招呼并交換物資,同行一段路后在某個地方分別。
駐扎在臨時營地, 彌亞蹲在篝火旁攪拌魚湯,見火候差不多了往里面撒上一把香料,一一盛進碗里端給哥哥和溫徹斯。
臉上沾了一點灰的少年端來熱氣騰騰的湯食眼巴巴望著你, 水洗般澄澈的眸被霧氣蒙上層迷蒙的水光, 暗含期待。就算端來的是碗毒藥, 也狠不下心拒絕品嘗, 更何況只是一碗忘記放鹽的魚湯,別有一番清淡風味。
凱文與溫徹斯不約而同給出了完美的評價:“彌亞真厲害。”
普普通通一碗湯被夸得天花亂墜, 說得彌亞都不好意思了。
不想當打不了怪還做不來飯、對隊伍沒有半點貢獻的米蟲,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后,彌亞自告奮勇提出為凱文和溫徹斯做一頓早飯,未免把握不了火候浪費食材,他選擇了無論怎樣都不會出錯的湯食。
【做飯辛苦了,吃完了去休息吧,碗留給他們洗。】
“也、也沒有很辛苦吧。”
火是哥哥生的、魚是溫徹斯捕和殺的、水也不是他自己打的,彌亞唯一做的只有煮熟這一個傻瓜都不會出錯的步驟。
結果最后還忘了放鹽。
……
指尖用力,在信紙上留下幾道難以撫平的折痕。放下信紙, 拉斐爾以手抵額,唇間溢出聲冷笑。
在圣殿從未沾過任何油煙的少年,到了外面竟也學會洗手做羹湯。
跟著十幾年來對他不聞不問的兄長流浪、風餐露宿不說,竟還下廚做飯,下一步是不是要洗衣暖床,把所有家務活做個遍?
光是想象一下圣殿里被自己嬌養的少年流落在外吃不好睡不好,甚至還不得不干起粗活,拉斐爾快要氣到爆炸,逸散的圣光肆虐,將墻面沖撞得坑坑洼洼,留下可怖的焦痕。
縱著少年走出圣殿,是希望他能夠親眼見識到那些不曾見過的風景,感受與圣殿規則森嚴截然不同的氛圍,是給他自由,而不是讓他被迫學起這些雜活。
執起另一份密報一目十行閱過,拉斐爾瞇了瞇眼,喃喃道:“迷霧森林的秘寶么……”
指尖輕點地圖,他若有所思,“是時候帶玩野了的小貓回家了。”
不知道到時候,彌亞會是什么樣的反應呢……
他很期待。
**
尚且不知拉斐爾已準備動身前往迷霧森林蹲守他,彌亞和哥哥以及溫徹斯一起,前往參加獨屬于游歷者的集會。
游走大陸各處的游歷者們,并不會在何處固定開展集會,往往是哪里突然聚集了一群人,就在哪里各自擺攤設點交換物資,聚集的人多了、交換物資的種類多了,自然便形成了一場為期不定的臨時集會。
這次的集會在帕爾村,安奈蘇山脈山腳處的一座荒涼小村莊,常居人口不多,大多以打獵為生,十室九空。
越過安奈蘇山脈后,大多數預備奔赴迷霧森林的游歷者選擇在村莊借宿休整,彌亞三人也不例外。
山路狹窄,馬車無法同行,因而山路漫漫,彌亞基本上是在馬上度過的,區別只在于是凱文的馬背還是溫徹斯的馬背。
無論是誰的馬背,都無法減少顛簸。
終于遠遠看見村莊炊煙的那一刻,彌亞跳下馬背,捂著屁股快要哭出來。再騎下去,他懷疑他的屁股快要被撞碎了。
聽著弟弟軟軟的抱怨,凱文忍俊不禁,貼上綿軟的奶油團子揉了揉,細細感受一番,道:“軟的,沒碎。”
言罷,還習慣性的捏了兩把。
彌亞渾身僵硬,臉蛋紅了一片,心中小人無聲哀嚎。
哥哥怎么能一本正經說出著這種、這種話來!!
什么軟不軟的,他當然知道沒有碎,那只是一種比喻、比喻!
溫徹斯炯炯目光快將他燙熟了,彌亞總覺得下一刻他就要把手放上來跟著品評一番了。
手被少年拍開,收獲一個欲言又止的瞪視,無辜被瞪的凱文怔了怔,終于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行為有多離譜,活像輕薄漂亮小男生的色魔登徒子,不但又揉又捏還當面品評。
凱文慌亂解釋,“不是,我剛剛……”
“無恥的人渣色狼,閉嘴。”一把將少年拉進自己懷里遠離愣在原地的摯友,溫徹斯咬牙切齒,酸味藏都藏不住。
怎么就被凱文搶先了呢,該死,他也想。
凱文:“……”
三人抵達帕爾村村舍,天色已晚,他們入住了村尾僅剩的一棟破敗石頭屋,屋頂漏風,幸而近段時間都是晴朗無雨的好天氣。
石頭屋總共兩間臥室,大的一間留給都想和少年一起睡,卻因為對方阻撓都沒能成功的凱文與溫徹斯,另外一間稍小一點的則是彌亞的臥房。
推開卡澀的窗戶,眼前是一堵石墻,與另一棟屋舍挨得極近,近得連他這樣身手不靈敏的人都能從窗戶翻到對面房間去。
彌亞攀著窗沿望了望。
對面好像沒人,空蕩蕩的回響嗚嗚風聲。
洗漱完畢,換下的衣物被溫徹斯拿走,挑起布料柔軟的純白小衣服,他說:“叫聲哥哥,我就幫你洗。”
彌亞:“……”
他才不要。
銀發少年繃著臉不說話,溫徹斯湊到左邊就向右轉,湊到右邊就往左轉,最后被一把摁進他從來不好好裹在衣服里的裸露胸肌上,唇瓣磕得發麻。
既然送到了他嘴邊,那就別怪他了。
一口咬下去碾了碾,毫不意外聽見一聲悶哼,翹了翹唇角,彌亞推開僵住的男人。“才不要你洗。”
抽了抽衣服,沒能抽動。
“水那么冷,你會凍著的。”
“主人,讓你的小狗狗幫你洗吧。”
溫徹斯汪嗚兩聲,頭頂毛茸茸耳朵晃了晃,身后長出來的毛茸茸尾巴纏上少年的腰,可恥地向意志薄弱的少年拋出糖衣炮彈,就為了幫他洗衣服。
彌亞甚至有種衣服里夾了幾塊金條的錯覺,不然他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拿走?
奇奇怪怪。
……
入夜,彌亞睡得并不踏實。
涼意順著哪怕掛了窗簾也無法完全遮蓋的窗戶角落滲入,被子里透著風,四肢發冷。睡意朦朧間,他總覺得有人在黑暗角落里看著他。
想要睜眼,可不知為何,眼皮沉重得似是被死死黏住,無論如何努力都掀不開。
床上的人蹙著眉,小幅度打著顫,唇間發出細弱囈語,被懸在半空不知何時會摔落的驚慌感激得冷汗涔涔,緊閉眼尾溢出點濕意,睫羽黏成簇。
“不要……”
人影似乎又走進了些,或許下一秒就會沿著沒壓嚴實的被角攀沿,一整個覆上身,壓得他喘不過氣。
無意識抽動的小腿被握住,掰開,人影禁錮雙腿,不叫他動彈,冰涼骨感的手沿著溫軟腿肉緩緩滑動,逐漸向上。
嗚。
果然順著被子進來了。
早知道睡覺前就不偷懶,認認真真把被子封好邊再睡了。
面色惶惶,連眼尾都暈著薄紅的少年想要呼救,粉粉唇瓣剛張開,骨節分明的指便塞了進來,強行抵開牙關,夾著他的舌攪動拉扯,來不及吞咽的津液溢出,被盡數舔走。
人影不但是鬼,還是討厭的色鬼。
放開被碾得發麻酸軟的舌,手指抽離,濕滑的長舌侵入,幾乎將少年整個口腔都填滿,勾纏著軟舌。
四肢被水汽凝成的綢帶捆綁纏繞,動彈不得,彌亞只能仰著脖子被迫承受,直到最后,舌頭都收不回去,保持著微微探出的狀態。
人影終于放開了他。
窗簾微微搖晃,風聲放大一瞬。
意識陷入昏沉,心有不甘的彌亞終于沉睡,做了個用巨錘把人影啪唧啪唧錘成小餅的夢。
“……做什么美夢呢,笑得這么甜。”
耳邊嗡嗡的,彌亞翻了個身。
“……你看,這么弄他都不會醒。”
頰肉被捏了捏,略有些刺痛的唇也被帶著薄繭的手指刮過。
好煩。
彌亞張嘴,含住唇邊作亂的指尖,咬幾口的想法,被仍未消散的睡意打散。
“……”
“拿出來。”
“你不能這樣……”
“……是他主動。”
許是為了不打擾仍閉著眼的少年,他們放輕了嗓音幾乎是用氣音交流,殊不知低聲的嗡嗡更加擾人,如上百只蚊子繞著耳邊飛,保不齊什么時候就給你來上一口。
彌亞煩躁地抬起身子,聽聲辯位,往兩只不斷制造噪音的超巨大蚊子臉上分別親了一口。
世界終于安靜。
他滿意地倒下,團吧團吧把頭埋進被窩,沉沉睡去。
凱文怔怔撫著似還殘留著甜香與柔軟觸感的唇瓣,半晌無法回神。
彌亞他……
在哪里學的?
怎么能隨便亂親人?
親他也就罷了,兄弟之間別說親一口,互幫互助手藝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他怎么連……也?
睨一眼脖頸紅成一片的摯友,凱文神色晦暗一瞬,強行拽著僵成雕塑的男人離開臥房,一言不發。
臉紅什么臉紅,初次見面就敢對人又親又抱,現在不過是唇瓣碰唇瓣,舌頭都沒伸,素得不能再素甚至可以歸為無心玩笑的觸碰,有什么可臉紅?
呵,裝純。
第49章 第 49 章 想要精氣為什么不找我?……
終于從睡夢中醒來, 已至正午,天光順著窗簾縫隙鉆入室內,彌亞睜開眼, 懵懵望著天花板發了會呆,掏出小鏡子照了照,發現唇瓣除了有些紅之外沒有任何異常,好像夜間怎么也無法掙脫的被動承受只是一場夢。
他舔了舔唇瓣,沒有刺痛感。
難道真的是夢?
少年肅著臉陷入沉思。自己為什么會做這樣一場夢?難道是許久沒有吸食.精氣的原因?
可他并沒有感受到難以忍受的饑餓。
彌亞呆呆撫著肚子, 不明白現在是什么情況。
想了想,彌亞不放心地問:“系統系統, 昨天晚上有誰來過我房間嗎?”
床太小,只將將夠彌亞睡下,再多一人都施展不開, 因而昨晚系統并未如往常那般化為人形抱著自家宿主睡, 而是維持著小光球的形態, 被他抱在懷里, 塞進了被窩。
被窩軟軟的,緊貼著身體的懷抱香香的, 寬松睡衣下露出的一點點皮膚柔嫩細膩, 被溫柔鄉包裹的系統失了往日警覺,難得沒有徹夜警惕,后半夜陷入了休眠。
說是休眠,實則也不盡然,若環境有異或是宿主發出響動,他會立刻醒來。
沒有驚醒,說明昨夜并無任何異常。
【沒有人來過。】
【今天早上倒是有兩個大傻子騷擾你。】
被少年一人親一口,變成了僵硬木頭人。
兩個裝貨。
【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彌亞搖搖頭, 只說自己做個了荒誕的怪夢。
雖然他的第六感告訴他,昨晚的確有人來過,可既然系統都這么說了,說明他的第六感并不準確。
看來,他確實應該補充一點精氣了。
找誰好呢?
半長銀發扎在腦后的身影浮現一瞬,彌亞晃了晃腦袋把他搖散,換成另一個從來不好好穿衣服的粗狂人影。
——決定就是你了,溫徹斯。
……
早午餐是合在一起吃的,哥哥遇見認識的人,與他們交談去了,溫徹斯帶彌亞前往村子里唯一售賣吃食的酒館,雖環境簡陋了些,食物用當地特有的香草烹飪后,味道意外不錯。
吃完飯,與溫徹斯逛了逛集市消食,彌亞扯著溫徹斯的衣袖尋了個能稍微遮蔽視線的角落,欲言又止。
“有什么話想說?”赤裸熱源貼近,彌亞微微偏了偏頭,鼻尖不經意劃過男人胸膛。
伸手抵在飽滿起伏上,彌亞抿著唇,“說話就說話,干嘛靠這么近。”
溫徹斯眼皮下覆,看向少年銀發間透著緋色的耳垂,喉結一滾,忽覺口干舌燥。將手按在伶仃肩上,故意俯下身朝耳間吹著氣,低聲問:“嗯?你說什么?”
“……”
細弱嗓音響起,“喂我……”
溫徹斯疑心自己聽錯了。
喂……他?
垂著頭不愿用正眼看他的少年,素白小臉被發絲遮擋大半,抿著唇,睫羽不安顫動。分明是命令的語氣,卻擺出一副害怕被拒絕的可憐表情,好似他不答應,蒙著層羞怯水光的眸就會當場落小珍珠一樣。
漂亮得晃眼。
怎么可能拒絕呢,如果不是摯友百般防范,溫徹斯早就抵著拋下他頭都不回的少年,把自己積攢許多年的濃稠精氣一股腦全都喂渡給他,直至飽得溢出來。
狼尾占有般圈著少年,蠻族打扮的男人緩緩低頭,在馥郁甜香中珍之又重吻上少年的唇,慷慨給予自己的全部。
喘息間隙,彌亞迷迷糊糊聽見一句:“寶寶想不想知道,除了接吻意外的其他方法……”
……
最終還是沒能帶領彌亞打開新世界的大門,溫徹斯站在爐火旁心虛望天,斜前方是雙手擺在膝蓋上,規規矩矩坐好的銀發少年。
捏著衣擺攪來攪去,沉默到凝滯的空氣里,彌亞抬眼偷你睨交疊著腿指尖輕點桌面的青年,被視線抓個正著。
他渾身一抖,慌亂垂頭,小角間翹起的發絲都蔫巴下去。
凱文唇角上揚些許,余光瞥見占據了一大坨視線、分外顯眼的摯友,弧度下撇,冷哼一聲。
彌亞更顯心虛,希望自己能鉆進哪條地縫里逃避尷尬的現實。
從剛才開始就沒有停歇的彈幕開啟新一輪嘲笑——
【論被哥哥發現和野男人親嘴并強行分開怎么破】
【親親你好,這種時候解釋什么都沒有用了呢,建議先發制人和哥哥也親個嘴^_^】
【哥哥在生氣,多半是吃醋,邀請他加入這個家就好啦~】
【親一個是親,親兩個也是親,既然已經這樣了,那不如干脆就那樣吧】
【小貓寶寶只是餓了想要填飽肚子,他有什么錯!!】
【不就是和你摯友啵嘴沒和你啵嘴嗎?男人怎么能因為區區這點小事生氣?】
【退一萬步來講,難道哥哥就沒有錯嗎?每天把弟弟喂得飽飽的,他不就沒法找其他人了?】
……
被不斷刷屏的彈幕洗腦,彌亞竟真生出“如果這時候親一口哥哥,說不定他真會消氣”的奇怪想法,這種沖動在銀發青年冷著臉問要精氣為什么不找他的時候到達頂峰。
少年小心翼翼湊近,用臉蛋輕輕蹭了蹭他的,眸光澄澈,無辜極了,“下次找哥哥,哥哥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望天望地望小漂亮就是不敢望摯友的溫徹斯猛地扭頭,動作幅度之大,脖頸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喀嚓聲。
“不是,等等,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溫徹斯覺著,哪哪都不對勁。
莫名危機感促使他提高音量:“精氣是不能通過摟摟抱抱的方式獲取的。”
正試圖用撒嬌讓哥哥消氣,如果不能成功就索性親他一口的彌亞回頭,看傻子似的,“我知道呀。”
叫那么大聲做什么,他又不是聽不見。
溫徹斯語塞,看向眼簾下覆、神色莫名的摯友,不住敲打桌面的指尖不知何時停滯,青筋迸起。
溫徹斯震驚,“親兄弟?”
凱文沒有說話,深邃眉目微斂,陰影打在眼眶,看不分明。
溫徹斯恍然大悟。
——不是親兄弟。
如果是摯友的話,也不是不能接受。
頭腦高速旋轉,短短幾息,他已大徹大悟,接受了與摯友共同擁有少年的未來。
溫徹斯出身三國交界的青塔卡荒原,其上分布大大小小上百個游牧部落,被大陸人統稱為蠻族。
蠻族大多不拘小節行事放蕩,莫說兄弟共妻,父子、叔侄、兄死弟繼之事數不勝數,即使溫徹斯年少時便離開家鄉闖蕩大陸,思想上也難免受其影響,對于和他人分享的接受程度比一般人高得多。
當然,僅限于他認可的人。
他已回過味并迅速接受,可他的摯友似乎還未曾捅破那層窗戶紙,糾結而不自知。
瞥一眼眉頭緊鎖、陷入天人交戰的凱文,溫徹斯心情極好,無聲哼起荒原小曲,開始論資排輩。
作為先開竅、先與少年接吻喂渡精氣的人,毫無疑問他是正宮——你說你和彌亞小時候就有過親親?
不好意思,幼童玩樂不作數。
雖非親兄弟,卻仍以兄弟相稱,說出去難免名頭上不好聽,所以很遺憾,他的好兄弟凱文,還沒發現自己對少年感情迅速由親情變質的凱文,只能當無名無份的情人了。
因而,一周七日,他四天、凱文三天,很合理的分配。
溫徹斯再一次開始完全不顧當事人意愿的自顧自腦補狀態,從名分、排班、到宅邸原則、以及最后的婚禮布置,全都安排好了,就是想不起問一句被事無巨細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兩人到底愿不愿意。
不管怎樣,他們三人都不會分開!
溫徹斯想了又想,滿意得不行,只覺自己的構想帶勁得很,恨不得當場宣告結果。憶起摯友防賊似的防他接近彌亞,他決定偷偷看笑話,絕不輕易點醒他。
尚不知溫徹斯嘿嘿傻笑著在打什么算盤,秾麗少年貼近,說出那句話的瞬間,凱文渾身都繃緊了。
真的……下次和他嗎?
沖動問出為何不找他,凱文便后悔了。這話問得突兀,其中蘊含的醋意驚得凱文自己都嚇一跳。
好似帽子綠綠的妒夫,拈酸吃醋。
明明就不是。
他是哥哥。
只是哥哥。
難不成真吻上弟弟洇紅的唇,舌伸進去勾纏攪弄,吃得小少年舌探出來,無力喘息?
凱文閉上眼,視覺暫時剝離,嗅覺便越發靈敏,少年身上特有的甜香絲絲縷縷纏繞,似是擁他入懷。
凱文睜眼。
少年確在他懷中。
他張了張唇,多日來的糾結匯成一句話,“……如果……”
“如果你想……那下次就由哥哥喂你,好不好?”
微涼指尖輕觸少年柔軟小腹,頗有暗示意味地畫著圈滑動,緩緩隱沒至隱秘地帶的邊緣,勾了勾褲帶。
【凱文好感+2,當前好感(95/100)】。
重逢起便停滯的好感終于產生變化,似是預兆著某種情感的隱秘轉變。
頰肉鼓了鼓,知曉自己被寵愛著的少年開始作妖,嬌里嬌氣哼了聲,“你怎么說得猶猶豫豫的,好像是我強迫你答應一樣。”
說這話時,細白手指在哥哥包裹得嚴實的胸前戳了戳,彌亞起身避開青年欲拉回他的手臂,不高興地踢了踢他的腳,最后踩上,留下小小的腳印。
視線掠過鞋背微一停滯,銀發青年單膝跪地,蹲身握著少年細伶伶的腳腕,脫下鞋襪,掌覆蓋上去揉了揉,道:“鞋硬,別踩痛了。要踩就踩我手上,好不好?”
溫徹斯大受震撼。
不是?
兄弟、兄弟……要是我收獲你弟弟芳心的速度能像你開悟這么快就好了。
第50章 第 50 章 情人越多越氣派
好兄弟到底有沒有開悟, 成為溫徹斯近期最關心也是最好奇的一件事。
除了時不時神色莫名地盯著彌亞出神之外,凱文與彌亞之間的相處和平常并無任何區別。
他們好像還是兄弟。
可溫徹斯總覺得,兄弟情已經變質, 他卻找不到證據。
房間里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面朝窗沿望月的溫徹斯翻了個身,目光炯炯。
“好兄弟,這么晚了,你要去哪?”
正試圖摸黑鉆進弟弟房間的凱文動作一滯, “……”
該死,他怎么還沒睡?
“去盥洗室。”
“哦~原來是尿急, 我還以為你想偷偷跑彌亞房間里抱著他睡覺呢。”
凱文:“……”
盥洗室內,撐在洗手臺上望著鏡中人,凱文深深感受到偷跑被抓包的無力與煩躁。從前是他防著溫徹斯, 現如今卻情況顛倒了過來。
小村落里廢棄房屋的鏡面并不清晰, 除了模模糊糊的色塊外, 只隱約印射出青年銀亮的發。
發色皎皎如月輪, 光華流轉間,組合成一張秾艷中平添清純的臉, 噙著甜滋滋的笑, 眉眼彎彎,眸中似有星點閃爍,是全然的依戀與喜愛,好似注視著對他而言世界上最為重要的人,無論那人對他做什么,都不會反抗。
青年神色變換,掙扎幾息后緩緩抬手,指尖觸及冰冷鏡面。
“彌亞……”
女仆打扮的少年羞紅著臉, 素白手指勾起短得過分的裙擺,一點一點慢慢向上,最后銜入唇中,水潤雙瞳帶著小勾子似的睨他一眼,露出什么都沒……的。
呼吸逐漸粗沉。
“砰砰砰——”
“好兄弟,你在里面磨磨蹭蹭干什么?掉坑里去了?”
“……”
曖昧幻影消散,眼前只剩模糊鏡面。
凱文有理由懷疑,溫徹斯是故意的,故意報復他嚴防死守、禁止他與彌亞親密的行為。
沉著一張臉拉開盥洗室大門,呲著大牙傻樂的摯友朝他揮了揮手,“喲,出來了?”
他探身往里張望一番,動作浮夸地慫著鼻子怪叫:“讓我聞聞有沒有奇怪的味道,你是不是在里面想著小漂亮的臉偷偷摸摸手O呢?時間這么短可不行,是病,得治。”
凱文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溫、徹、斯!”
……
一墻之隔的房間里發生了什么彌亞一概不知,睡得香甜的他無意識翻身,不著片縷的腿勾著被角蹭了蹭,松散衣袍掀開,露出柔軟小腹。
空氣里,似有一聲輕嘆,金光浮現,一雙手正欲為自家睡覺不老實的麻煩宿主整理以免著涼,卡澀窗沿邊傳來輕響。
一道人影動作嫻熟地翻身而入。
拳驟然攥緊,攏著光朝夜闖他人臥房的男人打去,接觸面容的剎那,光拳潰散碎裂,未能撼動分毫。
又是這樣。
上次遇見4號是這樣,這次還是這樣。
明明可以肆意觸碰少年,也能夠輕易挪動設施擺件,可碰上一個二個任務目標,他卻連動他們一根發絲的能力都沒有,只能一次又一次在徒勞中身形潰散。
呵。
氣運之子。
冷眼瞧著本不該在此的統領騎士長為宿主整理衣袍、握住戴有銀鏈的細白腳踝塞進被褥,做完那些本該由他進行的動作后,半跪在床邊,借著月色凝望睡得臉蛋粉白的少年,目光癡纏。
圣殿。
全是些半夜翻墻爬床的變態。一個個裝得道貌昂然,實則看一眼都能立起來。
眼不見心不煩,隔音不算很好的墻面傳來另一間臥房的些微響動,小光球索性漂浮著穿墻而過,看看另外兩個任務目標在搞什么名堂。
【。】
兩個二傻子,一人扒著門框,一人扒著另一人的腿阻礙行動,互相瞪視間空氣里硝煙彌漫,用又急又快的氣音進行小學雞式的爭吵。
“他是我弟弟我看一眼怎么了!”
“我都不好意思點明你,你只看看?我看你分明還想摸!”
“……都是兄弟,摸一摸又怎么了,你沒兄弟當然不懂,兄弟間摸來摸去多正常。”
“只摸摸不親親?”
“親、親一口又怎么了!看一看摸一摸親一親抱一抱,兄弟不都是這么相處的?”
“咱們不也是一輩子過命交情的兄弟,既然這樣,你怎么不摸我?”
“?別惡心我!”
“我呸,你以為我想嗎?光想一想都要吐了。”
“那你放手。”
“呵呵,先來后到懂不懂?你個沒名分的小,別想背著我這個正房偷跑!”
“我只知道后來者居上……不對,我是他哥!明明是我先!”
“那我還是他未來老公呢!還有,既然你親得我憑什么親不得,你不是說什么都可以和我分享嗎,我和你弟弟親個嘴怎么了!”
【……】
智障。
兩個都是。
人家圣殿的跟蹤偷窺又爭又搶,你們兩個還在這里爭大小論先后。
我不好評價。
光球搖搖頭,回到宿主的香香房間,憋屈望一眼于少年額心虔誠落下一吻的變態,縮進少年懷中,蹭了蹭暖香懷抱。
貼貼!
……
做了一晚上被大章魚纏住手腳吃掉的噩夢,彌亞醒來時,整個人懵懵的,如一尊精致的玩偶娃娃任由擺布,說什么做什么。
【抬手。】
【低頭。】
【……親我。】
銀發少年眉眼下撇,控訴似的。
【呵,呆瓜。怎么什么指令都聽吶。】下次喊你咬著手指不許出聲,是不是也……
施展頭槌攻擊,少年軟綿綿下起命令,“不許逗我!你這是……你這是趁虛而入!”
用上了學過的成語,小少年得意極了。
系統輕笑,【明明還沒入。】
彌亞:……?
這、這個詞是這么用的嗎?
紅著臉結結巴巴,少年肉眼可見變得慌亂,眸中水光盈盈似乎下一秒就會落下來,但系統知道那只是假象。
他的宿主就是一個慣會利用自己漂亮臉蛋得寸進尺的小壞蛋。
有的時候,這一招很有用,可有些時候……
一腳踢開大掌,彌亞小發雷霆:“什、什么入不入的,你又……你又沒有,你根本不行!”
【?】
【怎么,你想試試?】
由光組成的手抬起,在少年瑟縮的動作里隔著布料輕輕一觸,是肚臍往上,小腹的位置。
他說:【可以到這里。】
**
今日是個大晴天,干冷有如魔法攻擊的氣候里,難得出了太陽。照在身上雖不夠暖和,明亮亮的至少看上去心情愉悅。
就像兩個高大英俊青年間,漂亮得晃眼的少年那樣。
早早擺攤放上富余物資、與他人交換的游歷者們將帕爾村小小的中心廣場全都占據,無數攤位擠擠挨挨地,僅留下狹窄的落腳處以供他人通過。
許是天色大好,今日出來擺攤的人格外多,襯得冷冷清清的村莊分外熱鬧。彌亞行走其間,驚嘆不已,各式各樣攤位上,有許多他聽都沒聽過的稀奇玩意。
彌亞拉了拉兄長的衣袖,仰著臉問:“我們不需要擺攤交換嗎?”
凱文道:“前幾日已與幾位相熟的游歷者做過交易了。”
沿途狩獵留下的材料和采集收集的草藥,有許多都是煉制魔藥所需的原材料,無論是與游歷小隊交換或是售與煉藥師,都是極為搶手的物資。
聞言,彌亞有些失落,并未操心過物資補給,想吃什么總有哥哥和溫徹斯帶給他的少年,還以為他們也會找一個角落,擺上一些東西叫賣呢。
少年臉上的表情太好懂,溫徹斯噴笑:“想當小攤主了?”
兩指夾著滑嫩頰肉捏了捏,在摯友越發迫人的目光里他彎腰湊近些許,用低聲但恰好能被凱文聽見的嗓音道:
“你去擺攤,什么都不用賣,光是人坐在那里,就會吸引數不清的目光了。到時候,我就用3銀幣把你買回家。”
“沒到夜晚就開始做夢了?”扯開越看越不順眼的摯友,凱文將弟弟摟進自己懷中,牽起他冰涼的手塞入外袍衣兜里,滾燙的掌握著他傳遞熱量。
“想玩的話哥哥那里還有些小玩意,你拿去擺攤好不好?”
少年的眸亮了亮,故作矜持地游疑道:“嗯……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幫你賣一賣吧。”
銀發青年低低笑道:“彌亞大人辛苦了。”
凱文與溫徹斯各自掏了些不實用的小玩意給他,滿滿當當擺滿一小塊席布,看上去倒像模像樣。
小馬扎上的菜鳥攤主新鮮出爐。
左右都是震耳叫賣聲,彌亞左看看右望望,加入叫賣,細弱嗓音很快就淹沒在嘈雜噪音里。
小攤主陷入自閉,看得一旁蹲守觀察的二人焦心不已,正思考要不要拜托幾個熟人扮作顧客光顧小攤,轉眼間就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第一位客人是位背著長柄錘的魁梧女士,膚色呈健康的小麥色,一雙眸銳意十足。
她蹲在擺滿臨散小玩意的攤位前挑挑揀揀,最后選了條獸牙項鏈,付錢十分爽快,只提出一個要求。
“你長得真好看,可以摸摸你的手嗎?”
“欸?”用帽子遮蓋魔角的少年歪了歪頭,眸光顫了顫,不是很理解她為何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摸、摸摸手什么的當然是可以的,可是,“男、男女有別,大姐姐你……”
從少年害羞的語調里聽出軟化的退讓,女士立刻拉起他的手摸了又摸。
“真滑真嫩,比我家那幾個好看多了。”她遺憾嘆氣,“可惜年紀小了點,不然定要把你拐回去當我第十八房情人。”
調戲完漂亮少年,她哈哈大笑著離開,向角落里滿臉警惕的摯友二人組挑了挑眉,只留下懵懵的少年。
十、十八房情人……
好厲害!
彈幕齊刷刷復制著【情人越多越氣派】,十八個情人就是十八倍的厲害。
彌亞向魁梧女士投注崇敬的目光。
有了魁梧女士開頭,早就對“晨曦之星”與“魔狼”這對摯友嚴密保護的漂亮少年感到好奇的眾人,連自己的攤位都顧不上,紛紛涌至少年跟前,借著購物的由頭問多問西向他搭話。
有問他叫什么名字的、有問他多少歲的、有問他和那倆人什么關系的、還有問他更喜歡凱文還是溫徹斯的,總之,大家都想和他說上話。
應付完一波又一波熱情至極的游歷者,懷中被塞了許多吃食和鮮花,小攤上轉眼只剩最后一個商品,孤零零待在角落里。
把它拿起來放至正中,一道人影蹲下,遮住了投射在彌亞身前的陽光。
他的眸黑沉如淵,倒印著呆呆望向他的少年,拿起帶有少年余溫的商品,嗓音從遮蓋面容的衣領下透出,悶悶的。
他說:“小攤主,可以抱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