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守護神一般
第二天開學, 也要開始上晚自習了,八點半,放學的鈴聲打響, 周圍同學都迫不及待地收拾起書包。
昨天下午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 林杳捏著水性筆的手緊了緊, 偏頭看向謝安琪:“我想留在教室寫會兒作業,小琪你先走吧!
謝安琪聞言沒有懷疑:“杳杳你也太刻苦了, 不過現在晚上那么冷,你還是早點回家啊!
“嗯,我知道!绷骤命c了點頭。
教室里還有幾個住校生也留在教室里自習,林杳把英語習題冊的幾篇閱讀寫完,抬頭看了眼黑板上的掛鐘。
九點二十分了。
校園變得安靜,走廊只剩下巡樓老師的腳步聲和呼嘯而過,拍打著窗戶的風聲。
教室里沒空調,到了晚上更冷,林杳搓了搓冰涼的手,又從桌洞拿出數學的高分沖刺題。
她還不想回去。
才寫了幾道選擇題,嘟嘟的震動聲從書包里傳出來, 林杳拿出來,看到是聞野打來的, 連忙跑到教室外邊接起。
“喂, 你怎么還沒回家?”聞野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語氣似乎還帶著點兒著急。
“我在教室寫作業!绷骤谜f完反應了過來, 有點驚訝地問:“你到家了呀?”
一般他晚自習都不上, 會去紋身店,最早也是十一多點回家。
他“嗯”了聲,又問她:“你打算在教室學到幾點, 到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我過來接你。”
林杳不想麻煩他,一句不用了脫口而出。
“什么不用了,”手機那邊的人明顯不高興起來,“大冬天的這個點外面都沒幾個人影了,你再晚點回來,萬一路上碰上個混混小流氓,你喉嚨喊破了都沒有人來救你!
“再萬一遇到個人販子,對方直接強行把你拽上車,一腳油門直接把你拉到偏遠山給賣了怎么辦?”他越說越嚴重,最后帶上了批評的口吻:“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一點安全防范意識都沒有?”
其實從學校走回去就一刻鐘,沿路也有些開著的小店,林杳先前覺得還好,但現在被他說的……簡直是危險重重了。
“那……那我現在就回去吧!
家里有聞野在,就算聞天明想怎么樣,她也不怕了,也省得他大晚上的還要出來接她。
林杳進去收拾了書包,比起教室里的冷,外邊更像是冰天雪地,刺骨的北風像刀子直往臉上招呼,街上果然也瞧不見什么人影了。
她迎著冷颼颼的風埋頭往前走,才走了一小半路,一拐角,視線里突然出現一道
頎長的身形。
還隔著段距離,路燈投出的光也霧蒙不清,但因過于熟悉,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林杳加快腳步,朝著他小跑過去,沒等她開口問,聞野微微挑起嘴角,先說道:“出來買點東西,還挺巧的,就碰到你了!
路邊就有個小超市,林杳站在門口等著,眨眼的功夫他就走了出來,手里拿著瓶才買的礦泉水。
開了家門,聞天明坐客廳的沙發里看球賽,神色懨懨的,染上賭癮的人除了賭博,對做其他事的都很難提起精神。
然而手里又一分錢沒有了,也去不了那地方。
他后腦勺的傷還沒好,還綁著紗布,又因昨天找銀行卡和趙美鶯大干了一架,臉上新添了幾道指甲抓痕。
聽到開門的動靜,聞天明回過頭。
見到林杳,聞天明支起身子,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么,結果下一秒看到她身后的少年。
一抹懼色從眼里劃過,聞天明又閉了嘴,屁都不敢放一個,重新往沙發上一躺。
林杳換了鞋上樓,進房間寫作業,聞野也回了房,一整晚聞天明都沒敢鬧出什么幺蛾子。
之后一連幾天,林杳晚自習后都會收到聞野的短信,問她今晚留不留在教室寫作業,晚回了他就過去接她。
見他也在家,林杳便沒再教室多久待。
她本來還以為他是這幾天沒生意,所以才沒去店里。
直到周日,她休息,聞野也還待在家,林杳意識到不對勁,又想起他把聞天明腦袋砸了之后對她說的那句——
有他在,以后這樣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
原來從來不是一句空口的承諾,他一直沉默又切身實際地在履行著,如同她的守護神一般。
想到了這點,林杳立刻放下手里的筆去敲隔壁的房門,等聞野開了門,她看見里面桌子上一張黑白的刺青素描線稿,雖還沒完成,但也可見其復雜和他畫工的扎實。
“是不是因為我,你這些天才一直沒去店里啊?”她抬眼看著他,直截了當地問。
“瞎想什么呢,”聞野舌尖抵了抵下顎,懶洋洋笑著否認道:“生意不好,沒客人,我去店里干嘛!
林杳聞言沒說話,烏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安靜又執拗地看著他,一副他不說實話就不罷休的架勢。
聞野受不住她這模樣,沒轍地嘆了口氣:“聞天明都那么不要臉了,我能放心單獨留你在家里?”
他唇角掀了掀,語氣輕松道:“再說了,我暫時不缺錢,天天給人紋身,槍一拿幾個小時手腕都要酸死了,我休息幾天放個假還不行?”
林杳知道他是故意這么說的,以此減少她心里的歉疚感。
她長睫動了動,忽然想到個辦法,抬起眼眸看向他:“那……我能到你的紋身店去寫作業嘛?”-
紋身店門上掛著的鐵鎖被聞野打開,他推開進去了,按開燈,把桌上亂七八糟堆著的東西快速一通收拾,又搬了把小凳子放到旁邊。
“你先坐這兒寫作業,我出去一會兒!
“噢好。”林杳坐下,把書包擱在腿上,拿出卷子開始寫。
大約半套寫完,聞野才回來,他兩只手里都拎著東西,側著身用胳膊抵開玻璃門。
林杳看見他拎著的兩個紙箱,一個寫著某某牌的小太陽,一個又是某某牌的三檔護眼臺燈。
聞野看到她目光里露出的疑惑,邊拆著紙箱邊開口道:“這兩扇門關得不緊,風會刮進來,你身邊放個小太陽,會暖和些。”
說著從抽屜翻出個接線板,把小太陽插上后放到她腳邊,又把那臺燈放到桌子上,調到最亮的第三檔。
原本店里的光線是有些暗的,這下亮了許多。
林杳腿和腳本來也是有點冷的,被小太陽烘烤著,很快就暖和起來了。
沒一會兒玻璃門又被推開了,走進來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虎背熊腰的,有些胖碩。
林杳聞聲下意識抬起頭。
四目相對,胖子看著她乖乖的長相和小桌子上一張正寫著的試卷,愣了愣,有點兒懷疑自己走錯了地兒。
等聞野從屏風后走出來,他懵圈的目光才從林杳臉上轉移過去,一臉不解地問:“聞野,誰啊這是?”
聞野:“我妹。”
“看著真乖啊,哦嚯,這張數學卷子都快寫滿了,真厲害!迸肿有χ頁P小孩子似的語氣,還想對林杳說什么,被聞野不怎么耐煩地扯進了屏風后。
聞野戴上口罩,把防滑繃帶纏繞在紋身機手柄處,撩起男人衣服,拿著酒精棉簽給他要紋的后背消毒。
胖子也是紋身的常客,相當坦然閑適坐在紋身椅上,胳臂肘撐在椅背上,回頭跟他隨口聊道:“你最近生意夠好的,我從星期一預約到星期六,你都說沒空!
屏風前,林杳寫著題的筆頓了下,果然是她耽誤了他的事。
屏風后傳來聞野涼涼的回應:“把牙咬緊點兒,別在我妹面前叫出聲了,丟死個人。”
緊接著耳邊響起紋身線圈機發出的滋滋聲,夾雜著那人時不時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滋滋的聲音持續了四個多小時,還沒有扎完。到晚上八點多,聞野才和胖子一塊兒出去吃飯,應該也是在街邊的小店隨便吃了點什么,聞野很快就回來了,胖子蹲門口一根根抽著煙,緩解后背要了他老命的疼痛。
林杳對聞野下午說的一拿紋身槍就幾個小時有了更確切的感受,她擱下筆,主動提議道:“我給你揉揉手吧!
聞野看著手機,一下沒反應過來:“什么?”
“你握著那么久紋身槍,手腕肯定很酸,我給你揉揉,應該能緩解一點!
聞野想說不用,但對上少女誠摯的眸子,鬼使神差地就把右手朝她伸了過去。
林杳彎了下唇,搬著小板凳離他坐得更近了點,指腹用著適當的力道按著他腕骨關節。
小姑娘指腹柔軟,烤久了火,還很暖和,輕按著他手腕時,舒服是很舒服,一下午的疲乏都沒了。
卻也有種詭異又酥麻的難挨感,像有螞蟻在輕輕啃噬著心臟。
惹得他喉結重重地滾了幾下。
胖子抽完了半包煙回來,看到的就是林杳給聞野按摩著手腕的這幕,當即極度不平衡了,嫉妒的酸水咕嚕嚕地直往外冒。
“沃日,憑什么老子只有個狗嫌人煩的弟弟,你就能有個比小棉襖還貼心的妹妹啊?!”
“文明點,別講臟話!甭勔傲闷鹧燮,極不滿地睨他一眼,又對林杳勾了勾唇:“謝謝啊,手腕已經不酸了。”-
林杳開始每天放學后往聞野的紋身店跑,周日更是一整天待在那兒,比起那個爭吵,又總彌漫一股低氣壓的家,她更愿意待在他這個十平米不到的小店。
紋身店前邊一半成了她的專屬地,桌上放著她的書本卷子,椅子上放著聞野給她買的坐墊,抽屜里也塞滿了他買的,各式各樣的小零食。
冬去春來,轉眼到了四月份,氣溫逐日上升,一直放她腿邊烤火的小太陽也終于裝進紙盒收了起來。
晚上十一點,聞野收工,又坐著玩了十幾分鐘手機,等林杳把卷子寫完,他才走過,拎起她的書包,鎖門離開。
夜晚的風變得溫柔了,夾雜著不知哪家哪戶的薔薇花香,沿路石縫里的青苔變得鮮綠,有小蟲子發出唧唧啾啾的叫聲。
今晚烤紅薯的攤子沒出來,但有賣雞蛋肉堡和紅豆餅的,聞野摸出零錢,問林杳想吃哪個,聽她說后去買了兩個雞蛋漢堡。
剛做出來的還有點燙,林杳接過后先拎在手里,想起什么轉頭看向聞野:“你看我最近是不是長胖了點啊。”
家里沒稱過體重,沒法稱,但也覺得很可能。
畢竟她在聞野這兒習慣了做完一科作業,休息時拉開抽屜吃點零食,每晚還有像這樣的加餐。
聞野嗤了聲:“你是近視了眼吧,你哪和胖能沾一點邊?”
他看著月色下,少女沖他仰著的雪白小臉 ,語氣也是略有不滿:“你看你這臉上哪有二兩肉沒?”
話說到這兒,似乎也是順手,就往那張小臉上輕輕掐了一把。
手感柔軟得不可思議,比之前摸頭的舉動多了幾分親昵。
聞野立刻收回手,垂下的指尖無意識地小小摩梭了兩下。
他繃住表情:“你就放心大膽地多吃點,你離長胖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林杳低下頭,乖乖 “噢”了聲,臉頰似乎還停留著少年略顯粗礪的指腹摸上來的感覺。
不知怎么的,有點發熱。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我也能養你
五月份, 天氣炎熱起來,林杳又換上了之前從聞野那里買來的夏季校服,白短袖和黑色長褲。
因為校褲的材質不透氣, 她學著其他女生那樣把褲腳卷起一小截, 這樣涼快, 但也容易被蚊子叮咬。
聞野的紋身店里又多出了小電扇,蚊香, 滅蚊燈和花露水這些,還放了個挺小的冰箱,裝雪糕冰棒。
晚上彭一凡翹了晚自習晃悠來,才發現聞野店里新添的這一家當,當即開冰箱,里面幾根老冰棍,還有一根僅剩的夢龍。
彭一凡當然是毫客氣地選擇了夢龍,只是剛拿起,還沒撕開,聞野從正畫著的紋身線稿抬起眼。
“夢龍就剩最后一個了,放回去, 要吃就吃老冰棍。”
彭一凡一頭霧水,很不理解:“野哥你不最討厭吃甜的嗎?”
聞野語氣閑閑:“我不喜歡, 有人喜歡!
彭一凡:“?”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 關系好得穿一條褲子, 到底是誰?在他們倆之間橫插進來一腳!!
彭一凡痛心疾首地拉開冰箱, 悲憤地把唯一那根夢龍放回去, 又忍氣吞聲地啃著五毛一根的老冰棍。
不多時林杳背著書包過來,夏夜的風已經有些熱了,從學校一路走過來她鼻尖已經沁出層薄汗。
彭一凡暫時停止憤憤然啃冰棍的行為, 熱情洋溢地沖她打了聲招呼。
只是臉上的笑沒有維持住多久,彭一凡就眼睜睜看著她才坐下,聞野就擱下紙筆起身,從小冰箱里拿出一根夢龍和一根老冰棍。
那根不讓他吃的夢龍遞給了林杳。
彭一凡:“……”
別人是有了老婆忘了兄弟,野哥這是有了妹妹,一點兄弟情分都不顧了!
“這個牌子的雪糕挺貴的,你別總給我買這個。”林杳有些不好意思道。
他自己吃五毛一根的老冰棍,沒道理給她總吃七八塊的啊。
聞野騙小姑娘的理由張口就來:“那個批發冰淇淋的阿婆年紀大,又是一個人,我買點貴的,算是照顧她生意,但我又不喜歡吃這種太甜的。”
“吶,你就當做點好事,幫忙吃一下!彼f完,朝遞過去的手又往前進了幾分。
林杳只好接過,對他說了聲謝謝。
她撕開外包裝咬了一口,冰涼又甜滋滋的香草味消解了身體里的暑熱,她唇角翹了翹,余光里察覺到一直落她身上的幽憤目光。
她轉過腦袋,看向彭一凡:“你怎么啦?”
彭一凡想捶胸頓足控訴野哥的心都偏到太平洋馬里納海溝去了,但收到一旁聞野暗含警告的眼神,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忍辱負重。
咯嘣咯嘣咬碎棍子上最后一點冰棒,彭一凡站起身,長長嘆氣:“心死了,不會再愛了,我還是去網吧揮霍我孤單寂寞的青春,這里就留給你們吧。”
林杳:“?”
林杳一頭霧水地望向聞野,關心問道:“他怎么啦?”
聞野咬著冰棒棍,把點完的蚊香換了一片,放到她寫作業的桌子底下: “間接性非主流,別理他!
又長胳膊一伸,從桌上拿來瓶花露水。
腳踝處的皮膚突然傳來沁涼感,林杳長長的睫毛低下,她看見聞野還蹲在他腳邊,拿著瓶花露水對著她卷起的褲腳下一通噴。
從上往下看,少年后脖頸的棘突更明顯,彎折的那截腕骨冷白瘦削,臉隱在桌子投下的陰影之下,五官仍深刻又立體分明,漆黑的眼認真盯著她腳踝。
前前后后都噴了個遍。
才直起身,花露水重新放回桌上,把嘴里咬著,快化了的老冰棍拿出來,咬了幾口吃完,然后坐回剛才的位置,繼續畫著圖紙。
也沒多說什么,就仿佛剛才的舉動,只是順手一做。
但林杳知道,是因為昨晚回家的路上,她隨口抱怨了句,說現在蚊子進化了,點著蚊香和滅蚊燈的同時還能在她小腿咬幾個包。
所以今晚特地給她腳踝也噴了好些花露水。
她突然想起語文書里的那句,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覺得還是有道理的。
她失去了從前疼愛她的父母,可也有了一個對她很好,很好的哥哥-
這個十平方不到的刺青小店對林杳而言更親切,而原本的家,變成了單純只是晚上回去睡個覺的地方。
哪怕聞天明和趙美鶯現在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時恨不得要把房頂掀了,她也沒受影響,在聞野的紋身店里埋頭學習。
因此這幾個月來她成績沒受一點影響,還有穩步提升的趨勢。
然而猝不及防出現在家門口的警車,把一切表象的平靜都打碎。
聞天明被帶走了,他沒錢又要去賭,就把心思打到了廠里,和外邊的人勾結運了不少鋼材零件出來賣,金額加起來夠他判七八年了。
趙美鶯向法院提出了離婚,兩人的關系老早就破裂了,只是因為兒子的撫養權,還有聞天明要她平分存款,才沒能離成。
如今聞天明去蹲局子了,她可不當王寶釧,還苦等十八年,她得趁著自己還不算老,趕緊找個下家。
既然已經和聞天明離婚了,趙美鶯也不愿意繼續住聞野的房子了,她還真挺怵少年的,而且繼續住這兒,她怎么方便找第二春。
林杳來時裝了一箱子行李,要走時也是這么多,唯一多了的,是聞野平安夜送她的那是伽百利的小熊。
聞野敲門進來,看見的就是已經被小姑娘收拾得干凈又空蕩的房間,心里仿佛也變得空落落的。
“我手機號,q.q反正你都有,我從不關機,所以不管白天晚上,遇上什么事了直接找我就行!
林杳鼻尖酸了酸,憋著一汪眼淚點頭。
聞野看她這樣心里更不好受,他大手放在她腦袋上輕輕揉了揉幾下,扯唇笑了聲,故意用戲謔的語氣調侃:“又不是搬到十萬八千里地兒去,就跨個橋,坐車過去也就半小時,等你期末考完放假了,我來找你,帶你去吃喝玩樂!-
林杳跟著趙美鶯一起搬到新租的房子里,兩室一廳,她和聞磊住一間,還是擠在一張床上。
搬過去住了沒兩天,家里就有男人登門。
男人叫郭興偉,和趙美鶯在一個地方上班,趙美鶯負責倉庫登記,郭興偉則是維修組的小領導,老婆死了好幾年,一直就對姿色尚存的趙美鶯有點想法。
聽聞她離婚了,郭興偉就像野貓嗅到了腥,對趙美鶯那叫一個殷勤備至,趙美鶯也有趕快再找個男人的打算,兩人一拍即合。
晚上九點多,林杳從學校回來,在樓道里正巧碰見送郭興偉下樓的趙美鶯,她喊了聲媽媽。
樓梯里光線昏暗,加之一身寬大的校服,都難掩少女漂亮動人的容貌。
郭興偉愣了半晌才笑道:“小鶯這是你女兒啊,真是長得和你一樣好看!
盡管這話也捎帶夸了趙美鶯,她聽著還是不舒服,剛男人眼里的那抹驚艷簡直不要太明顯,眼睛瞎了才看不見。
對著林杳,趙美鶯沒有什么母女之情,帶著她這個拖油瓶一起搬出來也只是因為反正長這么大了,養著也花不了多少錢,她長得好看,以后嫁人了還能收不少彩禮,還能給她養老。
此刻趙美鶯心里涌現出幾分嫉恨,自己很快年老色衰,而眼前的少女
卻青春正盛。
她臉上的笑容收斂得一干二凈,語氣也不太好地吩咐道:“我晚點回來,你回去之后盯著小磊把作業寫完,別還像之前一樣成天大晚上的不著家,不知道在哪兒瞎混!
林杳回到家時,說了好幾遍才讓聞磊關了電視,進房去寫作業,她也在桌前坐下,從書包拿卷子時順手也把手機拿了出來。
屏幕上方有個小企鵝的圖標,她戳進去,看見三十分鐘前聞野發來的消息:【在那邊住得怎么樣,還適應么?】
知道她有報喜不報憂的前科,下面還有一條:【說謊鼻子會變長】
林杳沒忍住彎起眼角,笑完眼睛又有些泛酸,她輕輕吐出口氣,敲著鍵盤回復:【你放心吧,我挺好的】
趙美鶯現在多了個租房的開支,光靠那點死工資完全不夠,她托郭興偉搞來兩臺二手的麻將機,放在客廳里,相當于個小型麻將館。
一桌收八十的臺子費,來光顧的基本都是小區里的人,郭興偉為了討好她,天天帶著他兄弟朋友們來捧場。
林杳每晚放學回來客廳里煙熏霧繞的,上廁所還有洗澡都特別不方便,有次洗澡時,她明明關著門,還有個男的從外邊擰把手,幸虧她還從里反鎖了。
之后她都是等十二點散場了再去洗澡。
六月底林杳放暑假,白天也在家,還得幫著做飯,給來打麻將的客人端茶倒水。
周日晚上這天生意特別好,除了兩桌麻將,還有一桌打紙牌的,趙美鶯招呼不過來,又喊林杳出來幫忙。
林杳忍著刺鼻的煙味,拎起開水瓶,走過去挨個給紙杯里倒開水。
這一桌坐著的是郭偉濤和他幾個朋友,都是群三四十多歲的男的,一看見林杳眼珠子恨不得黏她身上。
少女唇紅膚白,漂亮極了,尚青澀的身體已展露出婀娜的曲線了,倒水時抬起的胳膊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
林杳感受到數道直勾勾,透出猥瑣的目光,很不舒服,她只能加快倒水的動作。
突然地某一刻,她手抖了抖,瓶口一歪,熱水灑出大半。
趙美鶯端著切好的西瓜走出來,看到這一幕,鼓起眼斥責道:“怎么回事,你小心著點啊。”
又連忙向褲子上被熱水灑到的男人賠笑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女兒總是這么笨手笨腳的!
林杳臉因羞恥漲得通紅,覺得難以啟齒,可還是顫抖著唇瓣指控道:媽媽,他剛才,摸了我一下!
男人一下暴跳如雷,大聲嚷嚷著掩飾自己的心虛:“你瞎幾把鬼扯什么,我就是手不小心碰到了你一下。”
趙美鶯覺得這也不算什么大事,抱著想息事寧人的態度說這就是個誤會,讓林杳快點回房間。
林杳覺得這屋子里的所有氧氣像是被抽干了,她有種從未有過的窒息感,她費力地大口喘了幾下,眼眶委屈得泛紅,眼淚卻拼命憋著沒落下。
她咬緊唇,難得一見的兇悍目光瞪著那男人。
這樣的模樣落在男人眼里,他一點也不怕,在場其他人也停了起牌,看好戲似地看著這一幕,連房間里寫作業的聞磊都扒在門縫往外看。
郭興偉試圖打圓場,趙美鶯感覺丟臉,推了林杳一把:“還傻站這兒干嘛,快進去啊!
林杳覺得周圍的聲音像是都虛化了,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也就這么做了——
她朝那男人走過去,拎著的開水瓶盡數倒在他剛摸過她的那只手上。
慘叫聲響起,其他人都全看傻了眼,沒想到看著弱不禁風的小姑娘還能這么剛。
趙美鶯怕惹事,沖過去一巴掌扇她臉上:“你瘋了?!”
林杳跑出了家。
她一秒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
外邊下起雨,夏日的暴雨來得急又大,很快就是傾盆之勢,街上的行人帶傘的是少數,多數只能腳步匆匆跑起來。
林杳不僅沒傘,腳上還是一雙沒來得及換的拖鞋,跑起來都踉踉蹌蹌的,不像別的行人有目的地,她無處可去,最后只能在一家關著的五金店門口避雨。
她抱膝蜷縮在窄窄的門檐下,渾身差不多淋濕了,水珠順著頭發臉頰嘀噠噠往下滴,還不斷有雨水被風吹裹著落到她脖子和手臂上。
冷得她牙齒打顫,可憐得像被遺棄的小貓。
她確實,也是被之前養她的父母遺棄,才會來到這里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場暴雨終于停歇,天還被烏云壓著,漏不出一絲月光,她冷得漸漸麻木了,倒不覺得冷了,只是頭又開始有些暈。
腦袋里像塞了塊鐵,重重的,她不得不枕在抱膝的胳膊上,寂靜的黑夜里,一道透出焦急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林杳抬起濕漉漉的眼睫。
早被雨水模糊的視線里,出現一道高瘦的身影,她還以為自己燒得出現了幻覺,遲緩地眨了眨眼。
那道身影還在,還出了聲,壓著怒和要命的心疼,聽著沉又。骸安皇钦f讓你有什么事找我么,你大晚上的一個人跑這兒坐著,是覺得天底下的壞人都死絕了?”
少年臉色陰沉,語氣是闊別已久的,像是兩人初見那般兇,卻也在同時,飛快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又在她站起來,因腿麻差點腳一崴時,及時伸出骨骼分明的大掌握住她胳膊。
聞野掌心滾燙的溫度透過她冰涼的皮膚,滲進更里面,林杳像重新活過來一樣,整個人恢復了知覺。
她抬起眉眼,看著他,盡量用平靜的語調陳述著讓自己難受的事實:“我之前的爸媽不要我了,因為他們的生意出了很大的問題,弟弟是親生的兒子,再怎么都要一起帶出國,但我不是!
說到這兒,她喉嚨哽了哽,深吸一口氣才能繼續道:“再多加一個我,會增添很多麻煩,他們已經為生意和自閉癥的弟弟夠焦頭爛額了,所以選擇把我送走!
聞言從趕過來,看到她第一眼時,心臟就被死命地揪住,此刻聽她這么說,更像是萬箭穿心。
生怕頭一遭,他對素昧平生,連見也沒見過的兩人產生了無比厭惡的情緒。
林杳看著少年緊繃成一條的唇線,一點也沒最初覺得害怕的感覺。
“從我搬到這兒以來,你已經夠照顧我了,我們沒任何血緣,現在連名義上的那層關系也沒了,你根本就沒義務處理我的爛攤子。”
“我也不想,”她頓了頓,眼睛低下去,有些艱難地說完:“讓你覺得我是個麻煩!
聞野不屑又輕蔑地嗤了聲:“去他媽的狗屁血緣!
“你喊了我一聲哥哥,你就是我妹妹,我就該護著你一輩子!
手腕被握著的力道突然加重了幾分,他的骨節似要烙進她皮膚里,林杳抬起臉,看到他一雙比夜色還漆黑的眸子。
正垂著,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
耳畔落進他的嗓音,沙啞,認真,又字字堅定。
“哪怕他們都不要你,我要你。”
“跟著我,我也能養你!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搬過來
已經凌晨了, 等了半天,才攔到一輛出租。
兩人都坐在后座,林杳發起燒, 頭有些難受地靠著車窗, 細長的黑睫無力地搭垂著, 半睡不睡的。
聞野只在一上車時對司機說了句空調關了,就一直繃緊著唇角, 一言不發。
司機透過后視鏡,看見后座少年陰沉的臉色和冷得要殺人似的目光,心里戰戰兢兢的,平時最話癆的人此刻愣是一個屁不敢放,還在限速范圍內把油門踩到最大。
聞野從他打電話過去被聞磊接起,聽他說姐姐被媽媽打了一巴掌跑出去了,一股憤怒的火就在心里頭燒起來。
這股怒火蔓延了三個多小時,直到終于在路邊一個五金店的門口找到她,看到一身衣服濕透的小姑娘時,直接燒到頂峰。
到了小巷口子,聞野付完錢先下車, 又幾大步走到另一邊,給林杳拉開車門。
林杳腳剛挨地, 就見聞野在她面前蹲下, 耳邊傳來他低沉的嗓音:“上來!
她腦子暈沉沉的, 一下沒反應過來。
聞野保持半蹲的姿勢, 微抬著下巴回頭看她, 眼皮撩出一
道深刻的皺痕。
“快點啊,你看你臉燒得紅的,我怕你走一半直接暈了過去!
說著催促的話, 聲音卻是溫和的,語氣里更是蘊含著十足的耐心和縱容。
五歲還是六歲來著,林杳就沒撒嬌讓爸爸背過她了。
但今晚可能真是燒得腦袋有點不清醒了,又或者是一晚上都沉浸在孤立無援的情緒中,她抬起胳膊,勾住他脖頸,像在漂泊無依的汪洋里尋到一方浮木。
下一秒,少年有力的大掌托住她膝蓋窩,穩穩地將她背了起來。
烏云散盡,月亮探出頭,隔得太遠,看著只有銅錢般大小,將坑洼不平的瀝青地面照得發光。
林杳頭擱在聞野的肩膀上,后知后覺地想起來問他:“你怎么知道我跑出來了呀?”
背上少女說話時溫熱的呼吸拂在他后脖頸,還有甚至那么一秒,她輕輕張合的唇瓣和他皮膚一擦而過。
“九點鐘時我給你打電話,是聞磊接的!彼ひ舫亮讼氯ィ骸八f你被趙美鶯打了一巴掌,跑出去了!
林杳上出租后看了眼前邊計價器上的時間,那時是零點過兩分,也就是說,他毫無頭緒地找了她三個小時。
正想著,又聽他低問:“為什么?”
是問她為什么會被打。
林杳有些難以啟齒,先前那種難堪屈辱的感覺又有些涌上來,她抿了抿唇,很久才慢吞吞道:“她開了個麻將室,每晚都有很多人來家里打麻將!
媽媽這個稱呼她已經喊不出口了。
“今晚她要我幫忙去給人倒茶水,有個男的摸了一下我屁股,還不承認,我就把手里的開水都潑他手上,然后她就打了我一巴掌。”
聞野惡心的底線又一次被那女的刷新,心臟被盛怒和要命的心疼同時撕扯著,暴戾的因子在血管翻涌,想立刻就去剁了那只豬蹄。
林杳感受到少年一瞬繃緊的肩胛骨,像是兇猛的野獸要爆發的前兆。
她有些不安,摟著他脖子的手緊了緊:“我潑他的水特別燙,我看到他手背紅了一大塊呢!
感受到小姑娘收緊的胳膊,聞野緩了緩要炸的情緒,聲音和緩道:“你做得對,就應該這樣!
兩個多月沒回到這個家,再進來后林杳也沒感覺有什么改變,聞野找來自己干凈的t恤和運動短褲給她。
林杳當時搬走時衣服都帶走了,只能先穿他的,她接過,去衛生間沖了個熱水澡。
等她洗澡完吹好頭發,穿著他寬大衣服出來時,她房間走時只剩個床墊的床上,已經整齊地鋪好了床單,薄被和枕頭。
都是灰色系的,自然是聞野的。
房門是開著的,聞野進來之前仍是先抬手輕叩了兩下,林杳視線落過去,看著他手里拿著水杯和一板退燒藥。
他沒走進房,等著她過來,將水杯和藥遞給她:“先把藥吃了,明天早上起來要是燒還沒退就去醫院看!
林杳摳出兩顆藥吞下,又聽他道:“床上換的都是洗過干凈的,枕頭雖然是我睡過的,但重新換了個枕套。”
林杳沒想到他把他枕頭都給她了:“你把枕頭都給我了,你睡什么呀?”
“我拿衣服卷幾下墊著就成。”聞野無所謂道。
等他走了,林杳躺到床上,哪怕被子床單什么都洗過了,被睡久了也多少沾染著點他身上的氣息。
凌冽又干凈,聞著讓她安心,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又還發著燒的緣故,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晚沒夢,第二天一早也沒被聞磊鬧騰著吵醒,難得睡得很好,醒來時林杳感覺身體沒什么不舒服的感覺,摸了摸額頭,燒已經退了。
門外一點動靜沒有,不知聞野是出去了還是還沒起,她下樓去陽臺把昨晚晾著的衣服收下來,已經干了。
她回房換上自己的衣服,拿著穿了一晚的聞野的t恤短褲,走到衛生間,找了個盆子就想給他洗了,還在嘩啦啦接著水,才開門進家的聞野聽到動靜過來,當即眉心擰起來。
林杳手剛要伸進水盆里,身后響起一道不悅的聲音:“干嘛呢,不是有洗衣機嗎!
她回頭解釋道:“就兩件,放洗衣機都轉不動,浪費水還浪費電!
聞野攢著的眉沒松:“那就等我多攢幾件一起洗,我又不是只有兩件衣服,沒這件不洗就沒得穿了,病還沒好就想著干活,你能不能注意點自己身體?”
林杳并不覺得洗兩件衣服算什么活,跟著趙美鶯搬走的這段時間,洗衣洗碗,每晚麻將散場后打掃滿地煙頭瓜子皮的地板,這些都歸她做。
還會總被趙美鶯說眼里沒活,不知道看事做事。
又針對他前一句回道:“燒已經退了,不信你摸摸看!
說罷,她向他仰起腦袋,給他摸額頭,小臉要多乖有多乖。
聞野垂在身側的手抬到一半又放下,喉結動了動:“出來,跟我先去測個體溫 !
家里原來十多年都沒體溫計這玩意了,還是去年冬天,小姑娘燒了一晚,他帶她去醫院掛完吊針后不久后去藥店買的。
一直放著,連盒子都還沒拆。
此刻聞野取出體溫計,遞給林杳,側過身方便她好放進咯吱窩里夾著,自己低頭拿著那說明書仔細看起來。
五分鐘后,林杳拿出體溫計,先看了一眼:“35度7,我就說燒退了嘛!
聞野也接過看了眼,確認無誤才放心地裝好,把一大早出去買的一袋子洗漱用品拎給她:“洗完出來吃早餐。”
又是五分鐘過去,林杳從廁所出來,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她在他旁邊坐下,吃起他買回來的蒸餃和粥,聞野放慢了速度,兩人差不多同時吃完。
她剛擱下筷子,聽見他開口:“要不要先搬過來?”
林杳偏過頭看他。
聞野眼中難以避免地閃過一絲厭惡:“那種地方你別回去了,你可以先搬過來,反正這兒又不缺你住的房間,等九月份開學了,你可以選擇是繼續住著,還是向學校申請宿舍!
林杳也確實一點不想回去了,考慮了一小會兒就決定了:“那我付你房租,水電什么的也可以和你平攤!
聞野被氣笑了,眼尾挑起睨著她:“合著我昨晚說的話你愣是一個字都不記得了?”
昨晚兩人其實沒說多少話。
林杳眨了眨眼的功夫,就想起他在那個五金店門口找到她后,骨骼分明的大手緊緊握著她的胳膊,說的那些。
當時他那沙啞認真的嗓音,在此刻仿佛依然清晰地響在耳邊。
林杳心尖似又被燙過了下,還沒想好怎么說,就見少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反問道:“還是說你不想把我當作哥哥?”
“當然不是!”她立刻否認。
“那不就成了。”聞野看著她一瞬睜圓的眼,舌尖抵了抵一側臉頰,笑了:“房間本來空著也是空著,你住進來還熱鬧點,免得我每天晚上回家都空蕩的,沒一點人氣,水費電費又沒多,算來算去還不夠麻煩的。”
“那等晚上我陪你過去一趟,把你的東西收拾了!彼诲N定音道。
“噢好!彼怨詰,也忘了問為什么還要等到晚上去,反正就是聽他就對了。
聞野有客人預約上午九點的一單,林杳也跟著他一起到店里去。
兩個多月她沒過去寫作業,她之前的那些東西,像是小桌子上的臺燈,椅子上的粉色坐墊,甚至連她喝水的那個小熊**的卡通搪瓷杯,都一個不差地放在原處。
甚至連冰箱,一拉開,就見一排碼得整齊的夢龍。
“吶,自己拿著玩,我大概兩個小時弄完,再去吃飯!甭勔昂敛辉诤蹼[私一般,直接就把手機解鎖了給她。
林杳昨晚就趿著一雙拖鞋跑出來,手機沒拿,于是接過他的手機,戴著耳機,找了一部美國電影看,邊啃著雪糕邊看。
快十二點時,那客人走了,聞野帶著她去附近的小餐館吃飯。
吃完聞野打車,兩人去了一家大型超市。
枕頭,床
單,夏天的薄被子,還有洗發水沐浴露各種必須的生活物品,一圈逛下來,聞野推著的購物車塞得滿滿當當。
林杳此刻身無分文,自然也是聞野付的錢。
幾大袋東西都被聞野搶先拎上了,只剩下個蓬松綿軟的枕頭給她抱著。
一出了超市,她便很自覺道:“買這些東西的錢,等我回去拿銀行卡取了就還給你!
這一年多來趙美鶯沒給過她一分錢,生活費,學校的資料費,還有其他一些開支,花的都是她卡里從前攢下的零用錢,只剩三四千了。
下午這一趟采購就花了七八百。
以后的衣食住行,樣樣要花錢。林杳默默在心里盤算著,想以后在奶茶店,便利店這樣的地方找個周日能做的兼職。
聞野知道她的經濟狀況,壓根就沒打算要她的錢,一句不用剛要脫口而出,一偏頭,就看見小姑娘微微紅著,寫滿不好意思的臉。
他話鋒一轉,改了口:“這些錢當然是要你還的,但沒讓你現在還。”
林杳一愣,不太明白地看著他。
聞野正了正神色:“你看啊,我已經畢業,一直開著的紋身店生意還行,錢花完了可以再賺,而你還在讀書,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讀書,沒必要為錢的事糾結分心,等你先考上個好大學,畢業了再找個好工資,錢肯定大把大把的有。到時候你再用工資還我。”
他怕她還覺得不好意思,又補充一句:“我以后用你這兒的這些錢就當是存在你這里了,零存整取,還免得我瞎花了!
林杳聽他長篇大論地一通繞,還真有點被繞進去了,她抿了抿唇,認真保證道:“那會一筆筆記清楚的,等我以后工作賺了錢,我加倍還你!
“行啊。”聞野扯唇,懶洋洋地應了聲,反正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買完東西回家,新買的床單,被套那些被聞野放進洗衣機里過了遍水,林杳想過去晾,被他趕回去繼續看電視。
聞野端著個盆子走到陽臺,一件件抖開晾好,兜里的手機響了聲。
他拿出來看:【阿野,是北坡路的那個嘉苑小區吧,我和倆兄弟半小時后到那兒哈】
聞野把空盆放回原處,走到坐沙發前的林杳面前:“我出去一趟,大概一兩小時后回,晚上想吃什么,我帶回來!
林杳拿起遙控把電視聲調小,仰著臉看他:“家里有什么菜嗎,我來做吧,這個暑假也學著做了幾道菜。”
她不想什么除了給他添麻煩一無是處,也想能為他做點什么。
聞野還記得她之前,煎個蛋都害怕得拿著鍋鏟站得遠遠的樣子,眉心不自覺地一蹙。
學會做幾道菜,胳膊上不知被濺過多少熱油。
“家里沒菜,連根蔥都沒有,而且這么熱的天,進什么廚房,也不怕熱暈了。晚上我們就吃黃燜雞米飯,行不?”
林杳乖乖點頭。
聞野唇角勾了勾:“等我回了,吃了飯就去那邊收拾你的東西!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就得嬌著養
聞野過去時, 杜彪和他那兩個兄弟已經到小區門口了,正在樹蔭下抽著煙。
三人長得人高馬大的,赤著的胳膊上大片紋身, 社會氣很足, 從他們這邊經過的路人都特意離得遠遠的, 生怕被他們瞅上。
見到聞野,三人朝他走了過來。
聞野將來時買的一條煙遞給為首的杜彪, 黃鶴樓1916,八百多一條。
杜彪一把推了回去,佯怒道:“你這是干嘛啊,見外了啊!
出來賺錢得早,和社會上的人交道得多,哪怕也才十九歲,人情世故這方面聞野還是拿捏很透。
他和杜彪幾個只是認識的關系,難得他開一次口,對方答應是答應了,但答應和盡心之間還是有差距的。
聞野又把這條煙遞過去,扯了扯唇:“這大熱天的, 彪哥愿意跑一趟幫我這個忙我就挺感謝的,不表示一下, 我心里過意不去。”
他這一番話說得客氣又周到, 杜彪聽完接了, 放進一旁停著的那輛面包車里, 臉上笑容明顯擴大幾分。
老小區, 有門衛也跟擺設似的,沒人管。
走到三單元樓下,聞野告訴他們具體是哪一戶, 杜彪就和他那兩個小弟大搖大擺地上去了。
趙美鶯的麻將室還開著,聽到砰砰砰的砸門聲,心里嘀咕著誰啊,走過去開門。
一見門外三個兇神惡煞,身上還紋著大片紋身的男人,她有些發愣。
還沒反應過來,杜彪一把推開她,大步流星地走進去,惡聲惡氣道:“誰允許你們在居民樓里開麻將館的?天天吵得他媽的要死,老子覺都睡不好!”
說著,他一把掀翻一桌麻將,另外兩個小弟也緊隨其后,把另一桌也掀了,幾十張麻將啪啦地全砸在地上。
辦完了事,他和兄弟倆晃悠悠地下樓,看到還等著的聞野:“你回店里不,我一腳把你捎回去吧!
“不用,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杜彪走后,那些打麻將的也不敢再打了,聞野又等了會兒,就聽到樓道里傳來十多道的腳步聲。
他黑眸看過去,視線從一個個下來的人臉上看去,幾秒后,定在一個尖嘴猴腮,左嘴角右上方一顆痣的男人身上。
和林杳描述的特征一樣,再看那手,還用紗布包著,是這王八犢子沒跑了。
運氣還挺好的,一次就蹲到了,不用他再費工夫去找了。
周勇在杜彪闖進來之前差點就能胡牌了,正心里暗嘆自己倒霉點背時,抬眼就看見一個少年徑直朝他走過來。
短發,棱角瘦削冷硬,看他的眼神里浸著股森冷。
沒說一句多余的廢話,聞野抬腳就往他膝蓋猛踹一腳,周勇完全狀況外,一下摔倒在地,憤怒和疼痛一齊襲來。
“我操……”他掙扎著爬起來,臟話還沒飆完,臉上又挨了一記重拳。
還沒走的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其中有兩個是和周勇相熟的,被少年那股狠戾和身手嚇到,想幫忙又不太敢,就這么猶豫地圍觀到最后。
周勇被揍得鼻青臉腫,在地上弓著腰抱頭,連連求饒。
聞野最后一腳踩在他還纏著紗布的手上,重重地反復碾過,男人發出殺豬一樣的慘烈叫聲。
聞野面無表情地聽著,他哀叫完了,冰冷的聲音從喉嚨里滾出。
“管好你這只豬蹄子,別往不該碰的地方碰。”-
等聞野走后,林杳看了會兒電視就去睡午覺,一下睡到快五點,這段時間家里天天打麻將到凌晨一點多,有時甚至通宵,她根本休息不好。
醒了口渴起來,她下樓倒水喝,門這時也開了。
聞野拎著兩份雞公煲和半個無籽西瓜回來,他將東西都擱到桌上,去洗了手后又拿了個碗和兩個勺子出來。
西瓜中間那部分被他一勺勺挖出來,滿滿的一碗,放到林杳旁邊。
“西瓜中間是最甜的部分,你別都給我了呀!
聞野拿另只勺子挖著剩下的吃,語調閑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不愛吃特甜的!
他買回的西瓜脆甜多汁,林杳吃了幾口,把碗放進冰箱,又吃起那份雞公煲,吃完,外面天色有些暗下來,兩人出門。
林杳提議就坐公交過去,有直達的,比較省錢。
聞野視線低下,看了眼少女白嫩嫩的腳趾:“這個點下班高峰期,你還穿著拖鞋,誰要不小心踩你一腳,疼死你!
林杳腳趾下意識縮了縮。
她倒是完全沒想到這點,聞野還是比她要細心得多。
兩人打了輛出租過去,到那兒時六點半,聞野敲了兩下門,趙美鶯經過下午那一遭,還心有戚戚的,怕是那幾個混混又上門找事。
她先只把門開了一條小縫,看見站外面的林杳,憋了一下午的火氣沖她發去:“你脾氣夠大的啊,打你一巴掌就跑出去一夜,有本事你永遠別回來!”
那
門還只保持著一條縫的大小,似乎不打算讓她進去。
林杳平靜道:“我回來收拾東西就走。”
這話大大出乎趙美鶯意料。
她正又要發作,聞野的身影從被門遮擋著的另一側走出來,擰著眉不耐道:“讓開,快點。”
趙美鶯意識到她是來真格的,又不愿意了:“不行,你是我生的,沒我的允許你哪兒也不能去!”
林杳不懂她不喜歡自己,為什么還不讓她走,聞野卻是知道原因的,甚至也早料到會有這么一出。
有次他聽到趙美鶯和人打電話,那語氣好不得意,說自己一分錢沒花,白得了個女兒,以后有養老的了,還能收筆彩禮。
那嘴臉貪婪又令人惡心。
聞野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冷笑:“領養手續早八百年前都辦完了,就算是你生的,從法律關系上來說她和你也沒有一毛錢的關系了,以后對你更沒有贍養的義務,你現在攔著她不讓她走,可以按非法拘留報警抓你懂么!
趙美鶯就小學文憑,對法律也是知之甚少,本來覺得有領養協議又如何,血緣關系是剪不斷的啊。
聽完這一番話她還沒緩過來,就見少年懶洋洋掀了掀眼皮,黑眸里帶著冷刺,痞里痞氣地又來了句:“還是說你不怕以后天天有人來砸場子,讓你這麻將室徹底開不下去了!
趙美鶯:“!”
她就說自己在這兒住了兩個多月,從沒在樓道里碰到那三個兇神惡煞的混混,原來是他搞的鬼!
然而她工作都辭了,要是麻將館也沒了,那她不得喝西北風去?于是再不甘愿,她也只能咬著牙拖妥協。
林杳去房間收拾行李,聞野坐在客廳的沙發等著,等她出來了,一手拉過她的行李箱,一手接過她裝滿書本的重書包,“哐”一聲甩上門,和小姑娘一起離開這破地方。
等再回到家,林杳像是徹底掙脫了鎖鏈的鳥,心里松快又自在,她去冰箱里拿出剩著的那碗西瓜,冰鎮過后口感更佳了。
聞野一回來就進了他的房間,一直到她去洗澡了也沒出來,不知忙什么。
等她洗完也吹干了頭發,剛拉開行李箱準備把東西歸置好,聞野走了過來,也是很講禮貌地先敲了兩下門,站在外邊沒進來。
林杳轉頭望過去,見他肌肉結實的手臂里抱著個大紙箱,里面裝滿了他的物品。
聞言:“我房間差不多收拾好了,我們換間房住!
他房里空調是去年他買的,制冷效果更好,關鍵是有獨立的衛生間。
林杳一愣,忙搖頭:“你讓我住過來就很好了,要是再住你的房間,那就是鳩占鵲巢了!
聞野挑眉,哼笑了一聲:“你知道鳩占鵲巢,那你知道什么叫尊老愛幼么?”
林杳睜圓了眼,一臉迷茫,“老”和“幼”都和她不沾邊啊。
聞野強詞奪理地解釋:“你比我年紀小,我們之間你就是幼的那個,就該愛護你。”
少年舌尖抵了抵臉頰,挺混不吝的模樣,說出的話卻根正苗紅:“這可是幾千年的傳統美德啊,總不能到了我們這兒就斷了吧?”
林杳:“……”
看著小姑娘張了張嘴,想辯駁又無話可說的模樣,聞野勾著唇催促著道:“別磨蹭了,我還想快點搬完睡覺呢。”
說完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哈欠:“快點啊,我真困了!
林杳于是只能和他換了房間。
說實話,換房間對她來說的確方便很多,最顯而易見的一點就是她夜里起來上廁所時,不用再麻煩地把內衣穿上。
八月底,彭一凡和路宇安都要去上大專了,兩人難兄難弟,高考依然穩定發揮,一個298,一個299。
報道前夕搞了個送別宴,說得正式,其實就是在燒烤店最后搓一頓,聞野去之前問了林杳要不要一起過去吃。
“我就不去了!绷骤孟肓讼脒是拒絕道,免得三個男生中間多她一個女生,說什么都不自在。
聞野也不勉強:“行,那我給你帶點回來當宵夜,想吃什么?”
林杳仰著臉看他:“都行呀!
聞野笑了聲:“還挺好養活!
常去的那家夜市大排檔,各種葷的素的整了一桌,一小時不到,七七八八吃的不剩什么了,話也說得差不多了。
彭一凡摸出新買的蘋果4,玩起植物大戰僵尸。雖然只考了個大專,好歹還有書讀,再加上他一個暑假在家狗腿和死乞白賴地求,終于讓他爸媽給他買了這款新上市不久的手機。
路宇安就沒這個待遇了,他爸媽對他一直懷著不切實際的幻想,還希望他能考個大學,大專的錄取通知一下來,二老的大學夢算是徹底夢碎。
別說買手機了,他現在連買個耳機的資格都沒有,還得拿著他那小破翻蓋機繼續用。
彭一凡見他眼睛都羨慕地直了,大方地拿給他:“給,爸爸借你玩會兒,別太感動了。”
抬頭又見聞野回來,彭一凡真心建議道:“野哥你那手機不也快換了么,換個蘋果的,手感超好,完全不卡,各種小游戲還好玩!
三人中經濟實力最好的就是聞野了,早早就能自己賺錢,想買什么買什么,簡直爽歪歪。
聞野去給林杳單獨點了幾樣新鮮的,他懶散地往紅色的塑料椅上一坐,拿出用了兩年的手機。
“又沒壞,換什么。”
他還打算攢錢給家里鋪個地暖,不管小姑娘之后是住校還是繼續住這兒,寒假總是要過來住的,安個地暖,免得她裹成個粽子還是冷得縮手縮腳。
算了算,材料加人工費大幾千,電費也得大幾千。
要是這房子一只不拆,他還想攢錢裝修一下,住的地方不算好,可他能盡力讓她住得舒服點。
“對了,”他想起來個事,對彭一凡道:“回去你幫我問問阿姨,魚香肉絲要怎么做才能酸甜入味!
彭一凡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震驚:“野哥你怎么好好地想不開學做菜了?”
聞野神色淡定:“林杳喜歡吃這道菜,前幾天我在外面小餐館買回來,她吃了之后不太舒服,我懷疑是食物不干凈,想想也是,不能總在這種蒼蠅館子吃。我照著百度上的菜譜做了試試,感覺味道不太好!
彭一凡和路安宇聽得目瞪口呆,他們自個兒平時連廚房都不愿意進一下,更難想象他們野哥洗手作羹湯的樣子。
彭一凡試圖提醒:“野哥你給人當哥,又不是給人當爸!
路宇安也深有同感地點頭:“就是,野哥你這也太嬌生慣養了,何況這妹妹還是個沒血緣的!
聞野掀起眼皮睨過他倆,嗤了聲,傲慢的語氣中又透著十足的理所當然:“血緣關系算個錘子!
“老子的妹妹,就得嬌著養!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荒唐至極的念頭
九月份開學, 林杳步入高三。
一開學她向班主任申請住宿,然而三中條件有限,宿舍樓就是學校后從老舊的教職工家屬樓勻出的幾層, 六人間, 住得滿滿當當, 一個都塞不進了。
她回家后告訴了聞野。
聞野壓著上揚的唇:“那就繼續在這兒住著唄,一人間總比六人擠一起舒坦。”
林杳本意是不想麻煩他, 但對于這個結果,她好像又不怎么失望,心里反倒還升起微妙的,說不清的一點開心。
她繼續住這兒,日子在忙碌的學習中有條不紊地一天天往下。
聞野嫌棄外邊的小餐館地溝油,不干凈,不愿意再去外邊買來吃,他學起做飯來,從一道魚香肉絲炒得不是酸了就是甜了,不出一個月,一桌子菜都信手捏來。
林杳開始了帶飯的日常。
聞野炒完菜單獨撥出兩份, 一
份她晚自習回來吃,一份裝飯盒里留著她帶, 第二天中午她拿著去門衛室排隊加熱。
班上很多同學也開始從家里帶飯, 熱了之后拿到教室吃, 畢竟學業緊張, 家長都想孩子吃得健康有營養。
林杳打開飯盒, 誘人的香味漫出來。
拎著飯盒從她身旁經過的同學都忍不住往她飯盒瞄兩眼,一看又糖醋小排又是小雞腿,葷素搭配, 還有個煎雞蛋。
對方羨慕地感慨:“杳杳你媽媽給你帶的飯菜好豐富啊!
“不是,”林杳眼角彎了彎,“是我哥做的!
那同學愣了愣,教室其他聽到這對話也是一愣。
林杳她哥,那不是聞野么?
他會做飯?那么個冷拽要命的少年,說他拿刀砍人他們相信,拿著菜刀切菜做飯?不可能不可能!
林杳應該還有別的哥。
天氣還沒冷下來,聞野就給家的臥室和客廳鋪了地暖。
等冬天來臨時,家里就沒了那種沁入骨髓的濕冷感,林杳穿一件長袖就很暖和了,寫作業時手腳也不會凍著。
周日這天,彭思嘉打著來找林杳學習的旗號從家里溜出來,一進門就大呼小叫道:“啊啊啊和你家比起來,我家里簡直是冰窖!”
林杳找了雙棉拖鞋給她。
聞野端著洗好的草莓從客廳走出來,放茶幾后甩了甩手上的水,也要換鞋出門去紋身店了。
天氣太冷,上午沒生意,他一般下午兩點多再去,上午就在家把飯菜做了。
“草莓記得吃,今天客人預約的那單紋身要做很久,我晚上不回來吃了,你餓了自己把飯菜熱著吃。吃完飯的碗筷放廚房別動,我回來再洗!
最后那句還帶了幾分強硬的口吻。
林杳軟聲應好。
彭思嘉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些話怎么那么像阿爸上班前叮囑女兒,還是那種老來得女,對閨女特別特別寵的那種老父親。
林杳端起那碗草莓,喊了彭思嘉一聲,她回過神跟著上樓。
臥室面積比客廳小,鋪了地暖后更暖和了,彭思嘉脫掉了身上厚得要死的棉服,嘩啦啦的從書包里倒出一堆花花綠綠的言情雜志。
她趴床上,邊吃草莓邊看小說,快活似神仙。
林杳寫完一張卷子,轉頭去看郝思嘉,她還看得津津有味,不知看到什么情節,臉都激動得通紅了。
她好心提醒道:“你和叔叔阿姨說來找我學習,總不能回去時一個字都沒寫吧!
彭思嘉一聽是這么個道理,戀戀不舍放下看得正上頭的霸總強制愛,從一堆小說里扒拉出唯一帶來的一本數學練習冊,坐到林杳旁邊跟她一起寫。
一小半靠自己寫,剩下的憑借林杳給她講,終于也把數學作業寫完了。
彭思琪只把這本練習冊重新裝回書包,剩下的那些小說雜志理了理,摞在林杳的書桌上。
她雙手合十,拜托地看著林杳:“這些書我能先放你這兒嘛,自從期中考之后我爸媽對我的學習就特上心,我怕哪天他們翻我床底下把我這些珍藏的寶貝都翻出來扔了。”
林杳點頭:“行啊。”
“嗚嗚嗚杳杳簡直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學得無聊的時候也可以看看,保證帶感又刺激!”
聞野晚上十點才多回來,先擼起袖子去廚房把碗洗了,又從冰箱里拿出灣仔碼頭的云吞,放了兩人的量進鍋里,煮的時候順手泡了熱牛奶。
他自己從前糙著過,饑一頓飽一頓都沒事,地溝油也不怕,但現在他是有妹妹的人,還是高三生,樣樣都得精細著來。
把兩碗云吞和牛奶端上餐桌,他上去敲門。
“下來吃宵夜了!
林杳拉開門:“有份告家長書明天要交,你幫我簽個字吧。”
小姑娘搬來之后,聞野就再也沒踏進這間房過,有什么事都是站門口說,給與她百分百的隱私和安全感。
這會兒進來,他眼神也規矩地沒有亂晃亂瞄,徑直走到桌子前。
桌子上攤著張告家長書,聞野拿起來看了看,說是為了提高學生學習效率,每晚八點半的晚自習后額外增設一小時,學生可以留下來寫作業,每晚都有老師坐鎮答疑。
這是自愿的,學生可以選擇留或者不留,他看見林杳勾的是不留的選項,順口問了句為什么。
林杳如實道: “我在學校和在家的學校效率沒區別,而且家里更暖和。”
聞野勾了勾唇,看來這地暖安得挺值。
他拿起筆,刷刷簽下自己的名字:“三中老師應該沒不認識我的,你們班主任看到你這簽名肯定馬上找你談話。”
他對自己名聲很有自知之明,她那么乖,成績又好,跟他扯上關系,三中哪個老師知道了都得嚇一跳。
“我就說你是我哥哥呀!
林杳不假思索地說,較之兩人小巷子里初遇時那聲哥哥喊得生疏別扭,此刻她朝他向上仰著小臉,笑容清甜,嗓音也是軟糯糯的,盡顯著親昵。
聞野喉結一陣滾動,視線不自在地從她那張乖慘了的小臉挪開,一下就瞄到桌子側邊擺得高高一摞的言情小說。
封面花哨浮夸,名字也夠雷人的。
聞野皺起眉:“這你買的?好看嗎?”
“是思嘉放我這兒的,她怕她爸爸媽媽看到,暫時放我這兒,我還沒看呢,不知道好不好看!
聞野拿起這本隨便翻了頁,剛巧是下午讓彭思琪看得滿臉激動的強制愛片段。
粗粗掃過去,“下腹一緊”長驅直入““嚶嚀喘息”讓聞野臉色黑如鍋底。
媽的,這什么淫。穢色情刊物。
林杳見他神色怪異,好奇地剛湊過腦袋想看看,他飛快把小說一闔。
林杳:“?”
聞野沉起臉:“不許看,不是什么好玩意兒,以后有空就多看看名著。”
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他干脆直接把桌上那一摞書都抱起來:“明天我拿去還給彭一凡!
彭一凡每周五都回家,這學期周一上午又沒課,每次一個懶覺睡到十二點,等中午吃完了飯再慢悠悠回學校。
結果今天七點鐘不到,彭一凡睡得正熟,一通來電鈴聲生生把他吵醒,他眼都沒睜開,就聽那頭沉沉的嗓音。
“有事找你,下樓。”
彭一凡聽出是誰,不知道聞野一大早找他是什么事,但一定很重要,他衣服都沒換,裹著一套睡衣就著急忙慌地下去了。
“野哥,啥事?”他緊張兮兮地問。
聞野把手里拎著的一袋子書交給他,耷拉著的眼皮和深擰的眉無不透出極大的不悅。
“彭思琪的,你還給她,讓她以后別把這些不良小說放林杳這兒,別帶壞了我妹妹!
嚴肅說完,人揚長而去,留彭一凡一臉懵逼地站在北風里。
什么情況啊這是?
他們野哥現在不僅下廚做飯,還防著小姑娘被不良小說帶壞,這心操得,真是又當哥又當爹的!
當天晚上,林杳一放學回家就被聞野塞了兩本新買的名著,一本《活著》,一本《紅樓夢》。
“有空多看看這個!
林杳:“……”
時間匆匆,轉眼間又是新的一年。
除夕這天林杳和聞野去超市大采購,買了好多吃的和裝飾,回來后貼對聯掛紅彤彤的小燈籠,哪怕家里只有他們倆個,也布置很有節日的喜慶。
到了晚上,彭一凡帶著彭思嘉,和路宇安一起來聞野這兒來守歲。
彭一凡提議搞個刺激的,今年就不看春晚了,來部驚悚片,比如那部最有名的德州電鋸殺人狂。
路安宇:“同意!”
彭思嘉有點怕,但又好奇想看。
聞野本來想反對,見林杳小臉上有點躍躍欲試的表情,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記得她膽子挺小的,上回去玩那什么密室,看到那些恐怖主題的介紹都臉色發白。
“看這種片子也不怕?”他笑著問。
林杳堅定地搖頭:“驚悚片是沒有鬼的。”
“……”
行吧,不怕殺人狂,怕壓根不存在的鬼。
彭一凡又
跑回家拿了光碟來,為了增強效果,路宇安去把燈客廳燈都關了,幾個人擠坐在沙發上。
然而從開始起,路安宇的手機就沒消停過,一直滴滴答答地響個不停。
彭一凡身子歪過去使勁拿眼瞅他手機,被滿屏的寶貝親愛的惡心出一層雞皮疙瘩。
“你戀愛至于粘糊成這樣嗎,吃了個有點酸草莓都要說一聲,能不能專心點看電影啊,氣氛都被你破壞了。”
路宇安邊飛快打字回了女朋友:我和朋友看電影,等會兒再和寶寶貝兒聊。
又語氣炫耀地沖彭一凡道:“談戀愛就是這樣的,巴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和對方膩在一起,你個單身狗是不會懂的!
“那是你,野哥就絕對不會像你這么膩歪!迸硪环驳讱馐愕胤瘩g。
“Nonono。”路宇安伸出根食指搖了搖,“你別看野哥現在冷淡又不近女色,但愛情來了,百煉鋼都能給你化成繞指柔!
他又舉例道:“不然你看野哥現在對林杳這個妹妹都這么好,等以后有了女朋友,那不得疼得跟什么心肝寶貝似的。”
聞野掀了掀眼皮,淡漠地睨他倆一眼:“我看你們是都皮癢了是吧!
彭一凡和路安宇識相地閉嘴了。
林杳一直盯著電腦沒出聲,耳朵卻下豎著聽了個全。
等到聞野哪天談了戀愛,他就會像路安宇說的那樣,想和對方分分秒秒黏在一起,也會比對她更好的,去對他的女朋友。
她思緒飄忽起來,心里不知怎么有些空落落的,電影里講什么根本沒看進腦子里。
耳邊突然響起彭思嘉的驚叫聲,緊接著是彭一凡的大呼小叫:“靠靠靠彭思嘉你撒手。!我骨頭都要給你捏碎了。
彭思嘉緊抓著她哥手不放:“嗚嗚嗚那人家害怕嘛!”
林杳回神,只見屏幕里的男人戴著個古怪丑陋的面具,手里拿著一把巨大的電鋸,眼神猙獰瘆人。
還怔愣著,眼前憑空出現一只大掌,虛虛遮著她的眼,擋住她的視線。
林杳朝那只手的主人看去,聞野唇角勾著淺笑:“怎么,嚇傻了?”
又將胳膊給她遞來:“怕就抓著我!
電腦的幽藍光線映在他臉上,五官愈發硬朗深邃,那雙漆黑望著她的眼噙著笑,薄唇也淺淺勾著,淡化了原本冷漠的長相,看著很溫柔。
林杳眼睫眨了眨,心里并不害怕,卻還是鬼使神差般的,握住他伸來的手。
少女手心軟綿綿的,哪怕已經是第二次被她牽了,聞野還是脊背微僵了下,有種被細微電流過了遍的酥感。
只面上不動聲色的,稍沙啞的聲音似漫不經心道:“使勁捏也沒事,我不怕疼!
黑暗中,林杳臉頰發熱,心里突然冒出個荒唐至極,又自私的不得了的念頭。
她不想讓聞野對其他女生更好。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摔到了他身上
初七, 林杳寒假還沒過完。
她出去買點生活用品,看見好幾輛裝著磚和石灰的貨車駛進巷子,好幾家都在搭房子, 有的是往樓上加蓋一層, 有的則把門前又圍了個小院。
小巷子里灰塵漫天飛, 建筑垃圾雜亂無序地到處堆著,本就不太好的環境被弄得更糟糕。
晚上聞野從紋身店里回來, 兩人一塊兒吃飯時,她想到這事兒,覺得奇怪就問了:“怎么大家一下子都開始搭房子了?”
聞野把一碗煮得嫩滑,撒了蔥花香油的雞蛋羹擺到離她近的地方,才在她對面坐下:“有消息說這一塊地馬上要賣了,他們現在這么做,是想以后拆遷時多算點面積,也能多拿些錢!
林杳之前從沒接觸過這樣的事,但隱隱感覺好像不太對:“那這樣做是可以的嗎?”
“當然不行了!甭勔班托α寺,順手將一只剝好的蝦放她碗里:“拆遷辦又不是傻的,這些人抱著占便宜的僥幸心理, 最后都得按違規建筑拆了,白忙活一場。”
隔天晚上八點多, 林杳一個人在房里寫作業, 聽到敲門聲后下樓, 但沒直接開門。
聞野和她反復說過, 這種老破小區既沒安保又沒門禁, 強盜都能大張旗鼓地進來,溜門撬鎖的事件時有發生,讓她一個人在家鎖好門, 也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
她隔著門,問對方是誰。
“我們是廠里房改辦的,過來測量各家住房面積!
聽著是道男人的聲音,謹慎起見,林杳還是先給聞野打過去一通電話,和他說了情況。
聞野:“你先別開門,我馬上回來!
林杳只能抱歉地讓對方先去對門家統計,十分鐘之后,聞野趕回來,這才將外面的一男一女迎進來。
讓人家久等了,林杳挺不好意思的,立刻給他們倒了兩杯溫水。
男人喝了口水,打趣地開了句玩笑:“我還以為是多小的年紀呢,還得等哥哥回來才開門。”
林杳被說得臉頰一紅,有些羞。
聞野完全不覺得有什么不對,他挑眉,驕傲的語氣顯而易見:“我妹妹長得這么漂亮,外面壞人又多,可不得小心著點!
兩人聞言,視線落回林杳臉上,一下又覺還真挑不出什么理來。
少女黛眉杏眼,氣質干凈,當真一個美人胚子。
當然了,站她身旁的少年長得也絲毫不差,就是五官太過寡冷凌厲。
女人忍不住感慨:“你們兄妹長得一點不像,感情倒真挺好!
兩人拿著工具把家里面積量出來,在登記表上紀錄:153.72。
之前幾次傳這片兒要拆,都不過是空穴來風,沒一點兒影,這回倒像是動了幾分真格。
從前聞野滿不在乎,在哪兒住不是住呢,不過是睡覺的地方,但現在他卻也盼著能趕緊拆了。
一百五十平,按照房價現在八千來算,怎么著也有個百來萬,到時候買個兩室一廳應該沒問題,還是那種有電梯,小區環境好的房子。
不像現在住的這破地,線路老化,動不動停電,幾次小姑娘洗澡時突然沒了熱水。還有排水系統也爛透了,一下大雨就積水,她一雙小白鞋踩出去一圈都變得臟兮兮的-
今年開學得早,初十過完林杳就去學校了。
是高三最后一個學期了,黑板上掛起倒計時的牌子,教室后的黑板報也隔三岔五地寫勵志標語。
從“以夢為馬,不負韶華”到“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長眠”,每當有同學上課犯困,老師就讓他站起來把這些話大聲念十遍。
林杳成績一直穩定,但到了最后這一階段她也不敢有絲毫松懈,每晚又多學半個小時,到十二半才睡。
她忙著學習時,聞野也沒閑著,每天顧著店里的生意,買了菜譜學各種補腦提神的湯,還報了個刺青設計大賽的名。
他純粹是沖著獎金去的,而且要是拿了好名次,他以后紋身的時價能往上加,客源也更多。
想給小姑娘更好的生活,錢當然是賺得越多越好。
這次刺青比賽分為傳統,school,水墨,圖騰和字體五大組,先在刺青論壇報名,提交設計手稿,過了海選之后在進行初賽和復賽。
初賽在三月底,現場在假皮上完成手稿,四月中旬舉行復賽,這回是在自愿當承載者的真人身上紋,六小時的總時長,當場出結果。
聞野最后拿到了傳統組的第一名,成績宣布的時候,紋身界的眾人多少都露出震驚。
一是他年紀是所有參賽者最小的,二是他平時不混這個圈子,門店也小,開在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屬于從岌岌無名一下子拔得頭籌了。
在看到他的作品后那些震驚才都消失,他在承載者后背紋的是彘,山海經里的神獸之一,其狀如虎。
他厲害的畫工盡數體
現,色彩運用得也恰如其分,各種細節之處惟妙惟肖,還完美將將其莊嚴和力量感都體現了出來。
比賽結束后有人提議難得這么多同行碰一塊兒,不如一塊兒去聚聚,大多數人都挺愿意的,少數不去的也說是因為實在有事走不開,至少面上的功夫做足了。
唯有手臂扎著個睜眼關公的,從比賽結果宣布之后就把不服和不爽頂在臉上的男人,一句寒暄的話也沒說,摔上他那輛奧迪車門就走了。
摔門走之前還不屑地朝聞野睇了一眼。
聞野看到了那目光,毫無所謂,他記得那男人是和一組的第二名,和他一樣也是紋的中式傳統,叫段什么來著。
“走走走,別理他,我跟你再談談來我店的事!绷硪粋脖子紋著貓頭鷹的男人主動地搭上他肩。
男人名叫宋坷,在平城開著兩家挺大的紋身店,也是這次school組的冠軍,他店里的紋身師大多是和他一樣做美式或者日式傳統的,就差聞野這么個擅長中式傳統的,這種既要有扎實的畫工,又要對傳統文化有一定了解,把本土的元素和現代風格結合。
以前流行的大多是日式或者美式,但融合著傳統文化的中式紋身必將會越來越流行。
宋坷開出的待遇很豐厚,不過聞野考慮了下,還是沒答應。
他拿了好名次,以后客源會更多,生意做起來之后肯定比給人打工強,而且自己干,時間靈活自由,離家又近,小姑娘有個什么事他都能及時照應到。
買賣不成仁義在,宋坷還是笑呵呵的:“咱們留個聯系方式,你以后不想單干了,隨時歡迎來我店里。”
一行人來到家KTV,宋珂財大氣粗,刷卡定了間最大的包間,酒水果盤一輪輪地上,這次來參賽的不止都是男的,還有兩位作為承載者的女生,也跟著一起來唱歌了。
其中叫章瞳的那個長得漂亮,她是模特,性格外放,身材又火辣,無疑是人群中的焦點,很多男紋身師找她喝酒搖色子。
她沒應承,捏著杯雞尾酒身姿款款地走到聞野這邊的沙發。
她和坐聞野旁邊的宋珂是認識的,說笑了兩句之后,宋珂很有眼力見地去唱歌了,給她騰出位置。
章瞳順勢便在聞野旁邊坐下,本就短的皮裙更往上撩起一點,紋著的紫色鳶尾花從白皙小腿一直蔓延到裙擺處,風情又張揚。
她紅艷的唇彎著,好奇問他:“你自己就是做刺青的,身上怎么都看不見一處紋身呀?”
說著她人也朝他傾了過來,跟隨一起來的是撲鼻的香水味,濃郁得令聞野頭暈。
他身子往后靠了靠,無形之中拉開距離,耷拉著眼瞼,依然是一張冷漠的帥臉。
“之前上學,紋身不方便!
聲音平鋪直敘,簡潔明了,像是多說一個字都嫌費勁,完全就是拒人千里的態度。
章瞳沒有被聞野的冷漠擊退,帥成這樣的,拽點也正常。
往她身上撲的男人多得是,越是這么對她愛答不理的,她還越感興趣了。
她撩了撩頭發,剛準備使出自己撩男的殺手锏,就見聞野長手一伸,拿起擱桌上響了聲的手機,低頭看了眼新來的信息,上一秒還冷得不近一點人情的人,轉瞬神色都柔和了起來。
變臉比翻書還快。
這要不是女的,章瞳把自己名字倒過來寫。
章瞳心里警鈴大作,還在想是哪個小妖精比她還有手段的,聞野已經站了起來,對全場唯一多打了點交道的宋珂說了聲:“我先走了。”
“別啊,難得一聚的!彼午鏌崆榈赝炝簦骸暗瘸炅烁柙蹅冞有下一場呢。”
“家里停電了,就妹妹一個人在家,怕她害怕!甭勔暗,聲音不自覺含著幾分寵溺。
宋珂聽到是這原因,也沒法再留人了,總不能他們在外面瀟灑快活,把幾歲的妹妹獨留在黑漆漆的家里吧,那也不太像話了。
“行,那你趕快回去吧,你喝了不少酒,路上小心著點啊!-
林杳知道聞野比賽拿了一等獎,他比賽一結束就和她說了,還說要出去聚聚,會晚點回來,讓她把家里門鎖好。
十點多鐘時,她剛洗完澡,家里所有燈突然一熄,估計又是小區老化的電路出了問題,停電了。
怕聞野回來時摸黑看不見,她拿了只手電筒放在門口玄關的鞋架上,又發消息和他說了聲。
因為家里停電是常事,聞野每次都把應急燈充滿了電給她,她打開,白色的光不比臺燈暗多少,依然能寫卷子。
繼續寫了半個多小時,她聽見樓下傳來開門的動靜。
林杳放下筆,拿著應急燈走出房,還沒走近聞野身前,她先聞到他身上沾染著的煙酒氣。
彌散其中的,還有一股馥郁的香水味。
她腳步頓了頓。
聞野已走到她跟前,唇角扯了扯,被酒精浸灼過的嗓音分外沙啞,也透著愉悅:“第一名獎金五千塊,等你四月調考完我們出去吃頓好的。”
林杳悶悶地應了個好,沒多說什么。
聞野僅從這一個字就聽出少女有點兒不高興的小情緒,他低頭,手里的電筒和她拿著的應急燈足以把他們站著的這一小塊地照亮。
他看見她秀氣輕蹙的眉:“怎么了?”
林杳想問今晚和你一起喝酒的女生是誰啊,又覺得自己這樣管得太寬,也沒這個資格。
她抿了抿唇,含糊其辭道:“你身上味道不好聞!
這一晚上在KTV不少人來敬酒祝賀他,他不好拒絕,也接了兩根沈珂遞來的煙,不必揪著衣領去聞都知道味道不好。
知道是這個原因,他松了口氣,笑了下:“行,我現在就去洗澡,不熏著你了。停電了就早點睡吧,別學習了,不差這幾個小時,別把眼睛搞壞了。”
林杳下樓去了廚房。
停電也不影響天然氣的使用,她找到紅糖,枸杞,紅棗,生姜這些,煮了一碗醒酒湯,從前在家時,爸爸每次應酬完,媽媽都是這么做的。
她端著碗,走到聞野房間門口,敲了敲門,沒有應答,估計是他洗完澡直接就睡了。
林杳怕他第二天醒來頭疼,推門進去了,先把碗放在床旁的書桌上,她輕輕推了下他。
推了好幾下,聞野才睜開惺忪迷醉的睡眼,看到床邊的人時,那雙黑眸中的不耐消失殆盡。
房間光線昏暗混沌。
少女一襲純白的睡裙坐在他床邊,烏黑發絲長長地散在肩頭,又有幾綹搭在纖細的,雪一樣白的頸子上,眼眸清凌凌的,比窗欞外的月亮還亮,周身籠著模糊的光影。
是只有在夢里才會無數次出現的場景。
他想當然地也以為這是夢。
林杳看見他凸起的喉結明顯滾動了兩下,緊接著眉心深折,像是極不高興似的,低啞的嗓音含混地問:“你怎么又來了?”
她被這個“又”字弄得莫名。
這明明是她第一次進他的房。
想說我是給你送醒酒湯的,剛張了張嘴,一個字音還沒發出,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掌攥住。
下一秒,隨著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摔到了始作俑者的身上。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還伸了舌頭
第一次夢見是什么時候呢?應該就是那個冬天之后。
少女烏黑的長發盤成古典發髻, 一襲水袖長裙娉娉裊裊的,像瑤池里的小仙女,漂亮極了, 又有著遙不可及的清高脫俗感。
誰都沒資格去觸碰一下。
聞野在夢里也一如最初那般, 遠遠地瞧著。
再之后, 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上午,那個他走過幾千次, 臟兮兮的破爛小巷,她突然出現,那一瞬毒辣刺眼的太陽光似乎都沒那么討厭了。
當天晚上,那夢就變得不再純粹,越朝夕相處,夢里的場景就變得越不對勁起來。
他試圖反抗那種對她不堪的意淫,次次都是徒勞,最終還是屈從于身體里原始的情欲。
而今晚的夢,真實得不可思議。
聞野鼻尖縈繞著一股清淡又甜的花香,掌心之下的手腕是清晰的溫軟觸感,連她落在他臉上的呼吸, 都如同蝴蝶翅膀輕輕掃過,帶來淺而密的癢意。
從短暫的驚嚇回過神, 林杳發
覺兩人現在姿勢奇怪又曖昧極了, 像她把他撲倒似的。
她睡裙之下的小腿挨著少年腿部緊實的肌肉, 那種陌生的觸覺讓她很不自在。
明明是春夜, 可房里的溫度卻像是比三伏天還熱, 讓人有種悶熱感。
她動了動,剛要從他身上起來,聞野灼熱, 帶著酒氣的唇貼了上來。
林杳驚得眼眸睜圓,渾身僵硬住,心臟也一瞬間停住跳動。
唇瓣的縫隙間傳來濕潤溫熱的觸感,她嚇了一大跳,忙緊抿著唇,又趕緊去推他。
聞野感受到了小姑娘的抗拒,哪怕是自己主宰的夢里,他也不能在夢里做出強迫她的行為。
他松開了抓著那只細白手腕,看著小姑娘手忙腳亂地從他身上爬起來,慌里慌張地跑出去,從他的夢里消失不見。
林杳回到自己房間,躺到床上時臉頰已然滾燙,心臟更是瘋狂跳動,整個凌亂得不行。
她知道喝醉酒的人都神志不清,做出什么糊涂事都有可能,可是他怎么能親她呢?還、還伸了舌頭!
那今晚要是遇上的是別的女生,他是不是也會這么稀里糊涂地親上去。
林杳羞死的同時又生氣起來,腳在被子里蹬了蹬,他真討厭!-
第二天聞野醒來時,頭腦昏沉,太陽穴鈍鈍的疼。
昨晚的一些事還能模糊地回想起來,特別是那個夢,他拽著小姑娘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上。
還親了一口。
但好像因為夢里的小姑娘不太愿意,他就沒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樣,為所欲為。
聞野抬手摸了摸唇,還有點回味昨晚那過于真實的觸感,一扭頭,視線出現了一碗擱在床頭,涼透了的,一口沒動的醒酒湯。
他眼皮子猛地一跳。
這證明林杳昨晚是來過他房間的,那他有沒有胡言亂語,說些不該說的?
更他媽要命的是,夢里他那番輕薄人的行徑,真的只是在做夢嗎?
靠靠靠!
聞野心驚肉跳地想到這點,頭瞬間疼得像要炸開,眼皮持續地跳來跳去。
媽的,昨晚他沒事喝什么破酒!
聞野拿起那碗小姑娘給他熬的醒酒湯幾口灌下,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充電開機,屏幕上方蹦出個小企鵝的圖標。
他第一次有種心提到嗓子眼的感覺,手心都他媽的開始冒汗,心一橫點進去,卻并非是林杳發來的消息,而是條加好友申請。
備注是章瞳,后面一長串話,說是昨晚在KTV見到他后想認識他,每句話中都附著俏皮的顏文字。
聞野沒心情看,直接退出,點進那只加菲貓的頭像,擰著眉打字刪除,打字刪除,打字刪除。
反反復復幾回,聞野煩躁把手機扔了。
算了,這個點小姑娘在上課,還是別影響她學習。
林杳上完晚自習回家,不到九點,打開門時發現客廳的燈是亮著的,再一看,聞野懶洋洋地靠沙發上玩手機。
一般工作日的晚上他都在紋身店,難得今天這么早就回來了,她以為是今晚沒客人預約,又想到昨晚發生的那幕,臉頰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滾熱席卷而來。
她抿了抿唇,彎下腰換拖鞋。
聞野坐立不安了一整天,就跟有把決定他生死的刀懸在脖頸之上似的,好不容易聽到開門的動靜,他拼命按捺住焦躁,裝出專心玩手機的樣子,為了看起來自然,坐姿調整了幾次。
他眼睛盯著手機,手指機械地操作著屏幕,余光卻是一直瞥著玄關處。
等到她走過來,少年清了清嗓子:“你給我煮的那碗醒酒湯我早晨起來喝了,味道不錯!
說完撩起眼皮,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心里緊張得要死,面上還裝出一派平靜的模樣,語氣也似漫不經心地隨口一提:“我昨晚喝多了,沒發什么酒瘋吧?”
走回來的這一路,林杳還在想要是聞野記得昨晚發生的事,尤其是他還親了她一下的那段,那該多尷尬。
聽他這么問,他應該什么都不記得了,她因此也悄悄松了口氣,臉上調整出最真誠的表情:“沒有呀,你當時睡得可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問出口的一瞬,聞野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等到她話音落下,他緊繃到快要斷了的神經一下子松弛下來,有種從死罪被突然赦免的劫后余生感。
阿彌陀佛,老天保佑,還好真的只是個夢。
他站起來,人往廚房走去:“晚上吃餛飩還是湯圓?”
“我晚自習吃了個雞蛋灌餅的!
“那頂什么餓啊,你少吃幾個,免得半夜餓了,我還沒吃,正好一起煮了!
“那我就吃八個餛飩!
林杳把書包放沙發上,跟著他后邊走進廚房,有點不滿地嘟囔道:“你以后能不能別喝這么多酒了呀!
免得又像昨晚,醉了就稀里糊涂地親人。
聞野這一天下來都快給自己整成神經衰弱了,早就引以為戒,呵了聲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喝這么多了!
林杳滿意了,又想到昨晚他身上不知從哪兒沾染到的香水味,眉頭又蹙了蹙。
“你……”剛開了頭,她就不知要怎么說下去。
聞野把袋子里剩下那二十多個餛飩都倒進煮沸的水里,回頭就見她糾結得小臉都皺到一塊兒的模樣,好笑地問怎么了。
“就是,嗯……那什么,”她吞吞吐吐地問道:“你想沒想交個女朋友啊?”
聞野愣了下,有點沒反應過來她怎么突然問這個。
林杳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心虛,搶先一鼓作氣說了一大通:“你朋友寒假時不就談了個女朋友么,他天天都在空間里秀恩愛,還有你另一個朋友,也經常轉發錦鯉求脫單。那你跟他們一樣大,難道沒有想談女朋友嗎?”
前者說的是路宇安,后者是彭一凡。
至于她說的那些朋友圈動態,聞野不愛刷空間,還真沒怎么看到過。
“不想談!彼胍矝]想到,邊說著摸出手機點進空間:“談女朋友要花時間陪,人家生氣了還得哄,你看我像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林杳想點頭說是的呀,他對她這個沒一點血緣關系的妹妹都好的不得了,細心又周到。
話到了嘴邊,又被她抿了回去,唇角悄悄往上翹了翹。
聞野一刷空間,沒幾條就是路宇安和他女朋友各種貼臉比心秀恩愛的說說。
下面緊跟著的就是彭一凡的,什么“轉發這條錦鯉,一周內保證脫單”,又或者是“信男愿意一個月吃素,只愿早點脫單”。
這都什么跟什么,能不能發點積極勵志向上的東西?
聞野看得皺了皺眉,向她伸手:“你手機給我一下!
林杳愣了下,還是聽話地從衣兜摸出手機遞給他。
聞野拿著她手機,點進q.q,分別找到路安宇和彭一凡他們兩個,在動態那欄選擇不看他的動態。
“他們整天就是發這些情情愛愛的,你馬上就高考了,關鍵時期,別被他們影響了!彼麛[出兄長姿態,嚴肅著臉道。
“噢!彼龥]一點反對意見,聽話地點了點頭,乖得不行。
聞野滿意了,又把她往外轟:“行了,你在學習學了一天了不累么,別在這兒站著了,去沙發歇著唄,等我煮好了就端出去。”-
高考在最熱的這兩天,氣溫直逼四十度,無論對高三生還是家長來說,這兩天都至關重要,很多是爸爸來送考,媽媽在家做一桌可口干凈的飯菜,反之也有。
聞野則是又當爹又當媽的,先送小姑娘去考場,緊跟著回家做飯,等她差不多考完上午第一門語文前過去接她。
中午林杳吃完了飯去睡覺,聞野坐在樓下客廳畫著設計稿,手機設了三個鬧鐘,還是不放心,時不時要解鎖看一眼時間。
大中午正是太陽最猛烈的時候,但小孩子是不知道熱的,在外面玩捉迷藏,跑來跑去,吱哇亂叫。
聞野眉心擰了擰。
下午這門考數學,要是沒休息好精神沒法集中就完了。
他幾大步就要走過去趕人,但想著外邊是一群五六歲的小蘿卜頭,稍稍按捺了一下脾氣,轉身從茶幾上抓起一把小姑娘平時愛吃的巧克力。
開了門,徑直走到那一群瘋得滿頭是汗的孩子面前。
少年棱角分明,下顎線利落,天生是偏冷的長相,在小孩子眼里就是兇兇的,連在一群小孩子中最厲害的小胖子都怯生生地望著他。
聞野盡量用心平氣和,好好商量的語氣道:“我妹妹這兩天高考,你們別在這兒玩吵著她休息,她下午還有很有很重要的考試。”
又拿糖衣炮彈轟他們:“你們去別的地方玩,吶,這些巧克力都給你買。”
哪怕語氣放得這么溫和了,這幾個小蘿卜頭還是怕他,再加上手里那一捧巧克力的“利誘”,大家相互對視一眼,一人快速抓了幾個然后飛快地一哄而散。
周圍瞬間就清凈了,只剩下一排老舊窗機運作時的嗡嗡聲。
最后一門英語,日頭依然熱辣,家長們站在樹蔭底下,手里拿著印了各種小廣告的紙扇子扇風,一邊聊著各自的育兒心得。
幾個養了女兒的媽媽聊得最起勁。
“女兒一定得富養,不然等到了大學,男生一點小恩小惠和幾句甜言蜜語就騙到手了!
“對對對,而且要給她多上上男女方面的課,我鄰居家的女兒大一談了個社會上的男朋友,家長也不怎么上心,結果那女孩兒肚子搞大了,那男的也跑沒影了,真是造孽哦。”
“還有就是以后千萬不能讓女兒找那種媽寶男,別管那男生看著多上進優秀,都不能找!我侄女就是,找了個這樣的,天天說著我媽多么多么不容易,一胎生了女兒沒多久,馬上逼著要二胎,還不讓剖腹,非要順產,差點就從手術室出不來了。”
長卷發女人正唏噓地感慨著,忽然發現不知何時她們這群人旁多了個高瘦的少年,五官棱角分明,垂著的眼皮一條深刻褶皺,聽得比誰都認真。
她奇怪問道:“小伙子,你對這話題還感興趣?”
聞眉眼冷肅:“我有個妹妹,馬上也上大學了,我也提前學一下。”
女人驚訝喲了聲,目光多了幾分贊賞:“現在像你這么負責的哥哥不多了。”
聞野沒應聲,神色也沒因著這份表揚愉快多少。
還沒操心完小姑娘發揮得好不好,能不能考上心儀的大學,又開始擔心她以后被壞男的騙。
她長得那么漂亮,一到了大學,那些男的不就都跟飛蛾似的撲棱個大翅膀圍過來?
一想到那些女孩兒被欺負的遭遇,哪件要發生在他家小姑娘身上,他非弄死那個王八蛋不可!
鈴聲打響,林杳起立,等著老師來收卷子和答題卡,然后收拾書包,跟著烏泱泱的人群下樓梯,走出校門。
精神高度集中了兩天,現在考完了,她有點疲憊,還有點兒說不上的,空落落的感覺。
很多家長擠在門口,一張張陌生又寫滿殷切的笑臉。
她心里那一點空落感在看到少年揚起的胳膊和勾著的唇角時,一下被填滿,立刻小跑過去,書包在身后一蕩一蕩的。
聞野骨節分明的手指勾著杯奶茶,戳了吸管朝她遞來,剛買的,塑料杯壁還掛著冰涼的水珠。
而他自己身上熱烘烘的,t恤被沁濕了,鼻梁,脖頸,額頭一層細密的汗珠。
昨天中午的那幕又涌上腦海,當時林杳還沒完全睡著,聽到樓下小孩子嬉鬧聲,也聽到他出去制止的話。
她鼻尖忽地酸了酸,心里感動和其他一些情緒一起發酵,像猛地開了瓶汽水,無數小泡泡涌上來。
結果就是身體比思維要快,她一頭扎進他懷里,將他抱住。
聞野還朝她遞著的手一下僵在了半空 。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慌了神,第一反應她是不是這門沒考好,但英語是她最擅長的科目,難不成是遇上什么意外狀況了?
短短幾秒,聞野把幾百個可能性想了個遍。
他擔心得要命,另只空著的胳膊輕輕回抱住她,一下一下輕拍著她背,溫柔的嗓音小心翼翼地詢問:“怎么了?是沒考好還是遇上什么事了?”
“沒有,考得挺好的!绷骤脧乃麘牙锾鹦∧,大眼睛一層濕漉漉的水光,聲音帶著鼻音,輕輕軟軟的。
“我就是,就是覺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兄控
聞野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扯唇懶笑了聲:“這么早就給我頒發最好哥哥的獎,給不給我以后進步的空間了?況且哥哥對妹妹好不是天經地義的事么,這也值得哭鼻子!
林杳被他說得臉紅, 頂著一雙水汪汪的杏眸, 倔強否認道:“沒哭。”
“行行, 沒哭,是我眼花看錯了!甭勔翱v容地哼笑了下, 把那杯拎了半天的奶茶塞她手里:“新出的口味,挺多人買的,你嘗嘗!
回去的路上聞野買了些燒烤和飲料,到家后開空調,又從廚房拿盤子把燒烤裝出來擺茶幾上,給兩人各倒了杯椰子汁。
林杳拿遙控打開電視機,選了一檔男女生水上闖關的綜藝節目,現場歡聲笑語一片,看著還挺有趣味的。
她打算就邊吃邊看這個,身旁,一向她看什么他就跟著看的人難得一次提出反對:“我想看別的節目!
林杳有點意外地把遙控器交給了他, 然后就看著他拿著遙控器一個個臺調過,最后停在一檔四五十歲阿姨最熱衷看的, 名叫老娘舅的情感調解節目上。
林杳:“?”
考場外那些家長的話還像個警鈴在聞野耳邊隨時敲響。
迎著少女寫滿疑惑和“你不是吃錯藥了吧”的復雜目光, 他泰然自若地擱下遙控器:“我覺得這檔節目更有生活氣息。”
林杳:“……”
確實有生活氣息, 整個節目從頭到尾都是吵吵鬧鬧的, 雞飛狗跳的。
先是女生抹著眼淚控訴男生變了, 說男生追她時對她殷勤備至,早中晚的打電話關心她,凌晨兩點她發條說說說餓了, 他樂顛顛去買了宵夜送到她家門口,結果在一起之后下暴雨時寧愿在家打游戲,也不愿開車去公司接她。
男生則辯解說自己那段時間壓力大,打游戲不過是放松。
“屁的壓力大,聽他鬼扯。”還沒等那群中年的情感調解專家輪番上場勸說,聞野先不屑地點評道。
林杳轉頭看向他,腮幫子還因嚼著烤肉串一鼓一鼓的。
聞野嗤諷地哼了一聲,黑眸透出鄙夷:“追到女生之前這男的難道就不上班,就沒工作壓力?只能說明他之前的好都是偽裝出來的,等追到手之后就懶得裝了。”
他輕咳了聲,繼續延伸:“現在這種男的多得是,所以女生一定不能被男的短時間的殷勤討好打動,要長時間地觀察下去,知道么。”
林杳聽他頭頭是道地分析,把嘴巴里的烤肉咽下去,認真點了點頭。
聞野見她一副聽進去了的表情,唇角微微勾了勾,他得提前跟小姑娘把預防針打到位,不給外面那群渣男一點可乘之機。
林杳發現聞野好像不是一時新鮮,好像還有點沉迷于老娘舅這檔情感調解節目了。
每天晚上兩人一塊兒吃飯,他把飯菜端到茶幾上,就拿起遙控器
打開電視,調到那個衛視臺。
這些天來她看到了媽寶男,鳳凰男,家暴男,出軌男,騙婚gay,還有那種睡完就翻臉不認的渣男。
“那男的太過分了,我感覺世上沒好男生了!庇挚赐暌黄,她替節目里那個被騙的女生不平,有點兒生氣道。
聞野意識到自己這預防針的劑量似乎一下子太猛了,有點兒過猶不及了。
雖說世上渣男千千萬吧,但也不是沒好的,她還沒談戀愛呢,心態就這么消極了,也不行。
聞野琢磨著怎么扭轉一下局面,就聽她改口道:“噢,也不是全部都是壞的,你就很好。”
少女臉上揚起滿是信賴的笑,看得聞野心口又甜又澀。
他掀了掀唇角:“你這要求有點低啊,你以后找男朋友,怎么著也得找個比我還要好百倍千倍的,那樣的男生才配得上你!
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磁沉的嗓音保證道:“不過就算以后遇到個會偽裝的渣男也不怕,有我在,保證把他揍得爹媽都不認識!-
考完二十天后出成績,當晚林杳和聞野等到凌晨。
電腦早早打開,她按照準考證上的學號輸進去,不出預料網頁崩了,試了幾次都沒進去。
林杳輕嘆口氣:“老師說了今晚很難查到成績,明天我早一點起來再查吧!
“你先去睡,我還不困,我再等等看。”聞野頭低著,骨節清晰的手指又一次輸著她的學號,都不用再瞄一眼準考證,已經背熟了。
心里記掛著事,林杳這一覺也沒睡得太熟,兩下敲門聲就讓她醒了,她赤著腳連忙跑過去開門。
“667分!甭勔爸苯亓水數匕芽偡指嬖V她,張揚桀驁的眉眼里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悅和激動。
林杳剛從睡夢中醒來,突然被驚喜砸中,腦袋都暈乎了,激動高興得勾住他脖子一蹦三尺高:“太好啦!”
聞野也是腦子一下沒反應過來,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把人抱住,還是怕她摔了,雙手托著她臀。
等興奮退卻,稍微冷靜一點,彼此都尷尬和無措起來。
相比于考完那天她在大庭廣眾的校門口抱住他,現在是深夜不知道凌晨一點還是兩點,在她的房門口。
四周寂靜,她赤著腳,一身睡衣地被他抱在懷里。
更為關鍵的是,她起來就直接去開門了,睡衣里面還沒穿。
想起來這點,林杳臉紅得要滴血,羞得想挖個洞直接把自己埋起來算了。
棉質的睡衣單薄又貼身,聞野自然感受得很清楚。
他眼眸變深,額角重重跳了跳,抬腳幾大步走到床邊,把人放床上,扯過薄被一把蓋在她肩頭。
“什么壞習慣,不穿拖鞋光著腳走,生怕下次生理期不疼死是吧!彼,聲線又啞又緊繃地說道。
床上的少女被被子蓋住大半,只露出一張羞得紅透了的小臉,烏黑的發絲亂糟糟地散著,仰起的脖頸天鵝似的白凈纖細。
這副含羞帶怯的模樣,只這么看一眼就叫人受不了,掌心似還有托著她時軟綿綿的觸感。
“這是你每科的分數,明天我們出去吃頓好的,給你慶祝一下。”
他把一張巴掌大的紙條撂在她床頭邊的柜子上,說罷一秒不敢多待,像被什么追趕似的拔腿就走,走得飛快。
有了禽獸的念頭都該死了,再做出禽獸的行徑,他千刀萬剮都不為夠。
等他走后關上了門,林杳才慢騰騰地從被子里伸出胳膊拿起那張紙條去看。
房間里冷氣充足,卻完全不足消散她臉頰的滾熱,她忍不住懊惱地咬緊唇,自己什么時候有了一激動就抱人的壞毛病啊?
關鍵還忘了穿內衣!怎么能這么粗心大意的!
越想越生自己的氣,林杳把臉埋進被子里,悶著懲罰自己,直到快呼吸不上來了才出來吐口氣。
恍惚之間卻又想到。
剛才抱著她時,她好似感受到聞野的心跳,劇烈得像要炸開一樣。
三中十幾年了都沒出過這個高的分,校門口第二天就拉起一條大紅的橫幅:熱烈慶祝我校林杳同學考取667的高分。
那字大得,隔著條街都看得見。
聞野陪著林杳回學校拿檔案,摸出手機對著那橫幅拍了一張,又讓她站橫幅底下,也要給她來張合照。
來往的同學不少,林杳嫌有點傻氣,怎么都沒答應。
她和謝安琪一塊兒在書吧找到了份朝九晚五的兼職,100一天,負責書刊整理和歸類上架。
一開始聞野不太樂意她去,好不容易起早貪黑讀完三年,正是該好好玩玩,放松的時刻,還找個這么辛苦的體力活兒。
然而小姑娘堅持,他又去那書吧實地看了看,環境不錯,沒有亂七八糟的人,一起兼職的還有她朋友,安全出不了問題,這才放心讓她去。
林杳兼職完了就來聞野店里,免得在家單獨開個空調浪費電,她也更愿意和他待一塊兒。
每晚他在屏風后給客人紋身,她在前面那張小桌子看書,提前刷四級題。
自從那次刺青設計大賽后,聞野在平城的紋身圈打響了名聲,多了很多客源,很多新面孔來這兒后看到她在,多少覺得有點奇怪。
聞野便介紹說她是他妹妹,對方多半會順口接一句看著好小,還在念高中吧。
每每這時,林杳臉頰會提前不好意思地紅起來。
因為下一秒,聞野就跟炫耀孩子的家長似的,拖腔帶調的用看似若無其事,實際不知多驕傲的語氣接一句:“剛高考完,考上了w大,噢w大你應該是知道的吧,就是咱們平城最好的大學。”
晚上九點多鐘時,聞野在里邊給個顧客扎紋身,林杳寫著從舊書市場買回來的四級習題冊。
只要幾塊錢,除了前幾頁有做過的痕跡,后面都是空白的。
玻璃門上掛著一串她買的小風鈴,隨著推門的動作發出叮鈴鈴的清脆聲響。
林杳抬起眼睫,視線里一個漂亮又身材高挑的女生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條綠色碎花吊帶裙,外搭著鏤空的開衫,燙得卷卷的長發散開著,臉上畫著精致的煙熏妝,白皙左腿上紋著的鳶尾花搖曳生姿。
隨著她走近,香水味撲鼻而來,林杳聞出是玫瑰味。
腦海里兩個多月前的記憶被觸發,她想起聞野參加刺青比賽的那晚,身上也沾染著這種氣味的香水。
章瞳走到她小桌子前,目光投向她,最初帶著幾分敵意,上下將她打量了幾遍。
這張臉好看是好看,但明顯是個不大的學生樣啊,打扮得也樸素,沒一點屬于女人的吸引力。
又看到她手下那本習題冊,章瞳表情又變為遲疑:“你是……聞野的妹妹?”
林杳點頭:“你找聞野嗎,他在里面給顧客紋身!
聽到說話聲,聞野關了滋滋的紋身槍,繞過屏風走了出來。
說實話他對這個在KTV見過一會兒的女生,還是在有些醉的情況下,已經完全沒印象。
他以為是顧客,直截了當地開口,全然公事公辦的語氣:“來紋身嗎,做常規款還是要另外設計,墻上的價目表你先看看。”
章瞳細長的丹鳳眼都因不可思議瞪圓了。
她不說是美得傾國傾城吧,但也絕對不可能是過目就忘。
多少男的就因為她漂亮對她一見鐘情死纏爛打,怎么到了聞野這兒,她就成了個路人甲了?!
“刺青大賽比完后我們不還一塊兒喝了酒,你就一點印象沒了?”她似嗔似怨地斜了他一眼,“太讓人家傷心了。”
對著她這句撩撥意思明顯的話語,聞野沒一點反應,蹲下身把他妹腳邊燒完的蚊香換了個點上。
章瞳:“……”
有種對瞎子拋媚眼的無力感!
章瞳整理了下受挫的心情,順勢道:“我確實也想讓你給我設計款紋身,馬上生日了,我想在我右肩上紋只蝴蝶!
說著她拿出手機,笑盈盈道:“我們加個q.q唄,之后關于設計稿的溝通也方便!
聞野加了她,章瞳又把手上一直拎著的小盒子遞給他:“我前段時間一直在鷺城玩,這盒鳳梨酥是那兒有名的老字號糕點 ,我特地給你帶的。”
聞野本想拒絕,轉而想到小姑娘就喜歡吃這些甜的玩意兒,便收下了。
章瞳欣喜不過十秒,手機就響了下,一看,她剛給聞野轉的100定金被他都退了回來。
一臉懵時,就聽對方懶慢冷淡的嗓音:“那謝謝了,錢我轉給你了!
章瞳:“……”
人走后,聞野把那盒鳳梨酥放到林杳身前的桌子上,給她吃,自己走回屏風后繼續給顧客紋身。
一個多小時后弄完了,他收拾完工具出來,看見鳳梨酥還原封不動地擺著,連拆都沒拆開。
聞野疑惑地挑了挑眉:“怎么不吃?”
林杳不知該怎么解釋自己心里那點不舒服,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只能悶聲悶氣道:“不喜歡吃這個!
說完她都覺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別扭又矯情。
“那我讓彭一凡明天過來拿,給他吧!彼炎郎系男∨_燈關了,輕勾著唇角,語氣縱容:“走,帶你去吃你想吃的!
回到家挺晚的了。
林杳洗漱完躺到床上,思來想去半天,拿起手機,給同樣有個哥哥的彭思嘉發去一條消息:【你睡了么?】
彭思嘉秒回:【十二點都不到呢,我哪睡這么早呀,怎么啦杳杳】
林杳斟酌了好一會兒措辭:【就是,如果你哥找了女朋友,你會感覺有一點不舒服的感覺嗎?】
彭思嘉:【彭一凡那個丑東西怎么可能找得到女朋友哈哈哈哈哈不過就算萬一真有哪個女生八百度近視看上他了,我也不會不高興啊,我又不是兄控】
有點二次元的詞,林杳之前沒聽說:【兄控是什么意思?】
彭思嘉:【就是對哥哥有強到不正常的依賴和占有欲啦,不希望哥哥交女朋友,會擔心女朋友把哥哥搶走,還會嫉妒哥哥對別的女生好。但是彭一凡那個狗東西又不像聞野那么帥,還扣扣搜搜的,我對他完全控不起來,他哪天找到女朋友,我幫他燒高香慶!
林杳:“……”
完啦,她好像就是不正常的兄控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別回家了
章瞳不僅自己找聞野紋身, 還把同是小模特的幾個姐妹介紹到他這兒。
她經常過來,對林杳也表現得十分熱情,過來時給她帶奶茶, 甚至主動要加她的q.q號。
林杳不太好意思拒絕, 就加了。
時不時的她會收到章瞳的消息, 問她聞野在不在店里,喜歡吃什么或者其他一些興趣習慣。
章瞳喜歡聞野, 想追他,明顯到連林杳這種對感情還不算很開竅的都能看出來,她也從聞野疏冷的態度看出他不喜歡孟瞳。
但以后聞野會不會喜歡她,林杳就不得而知了。
好多偶像劇不都是那么演的么,一開始男主角冰山一樣,對女主愛答不理,但在女主持之以恒的攻勢下也會被慢慢打動,最后深深愛上。
林杳盡力不去想聞野和章瞳到底會怎么樣,成不成都不關她的事,她得擺正自己心的態,不能像彭思嘉說的那樣, 成為不正常的兄控。
轉眼九月份,各大高校開學。
林杳因為報的是本市的大學, 不用提前過去, 報道當天早上還能在家悠閑地吃個早餐, 再和聞野一起坐車過去。
她暑假兼職兩個多月的錢剛好夠繳學費, 交費報道完, 聞野跟她一塊兒去宿舍。
他們第一個到,宿舍的床是上下鋪,聞野問她想睡哪張, 林杳隨便挑了個近的下鋪的。
聞野去陽臺打濕抹布,連床板帶桌椅都擦得干干凈凈,不見一點灰塵,又給她把被褥鋪上。
中途陸續來了兩個室友,一個波波頭,一個扎著丸子頭,分別叫關倩和叢佳慧,相互簡單交流了幾句,大家各自忙活起來。
最后來的室友一頭黑直長發,穿白色雪紡短袖,胸口處兩個蝴蝶結,搭配著條黑色長裙和堆堆襪小皮鞋,肩上背著小小的牛皮書包,小公主氣質拉滿。
她身后跟著兩個橘色短袖上衣的男生,一人提著她行李箱,一人給她拎著樓下買的水桶蚊帳這些生活用品。
“多謝兩位學長啦,等開學了我請你們吃飯。”
宋可媛嗓音甜膩,送走他們,一扭臉看到宿舍里唯一剩下的那張床時,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變得不高興了。
那張床靠著廁所那邊,還是個上鋪,又在空調底下。
她視線把寢室整個一掃,看中了林杳的那張床,又因林杳漂亮,產生了想壓她一頭的念頭。
宋可媛朝林杳走過去,下巴輕抬:“我給你一千塊,我們倆換張床吧!
林杳蹙了蹙眉,要是對方好好商量的語氣,她換一下也沒什么,一下拿錢交易,聽著怪不舒服的。
“讓開,別擋道,誰稀罕你那點錢!
聞野沒好臉色地嗤諷了句,手里拿著蚊帳的組裝支架從她身側經過,長長的不銹鋼管子差點打到她胳膊。
宋可媛連忙后退,脾氣剛要發作,在看到少年那張冷得不好惹的臉時忍了忍,轉頭憋悶地去問另外兩個室友。
關倩和叢佳慧兩個家里雖不是大富大貴的,但也沒必要為了一千塊就低人一等,紛紛搖頭拒絕。
宋可媛臉色青白交加,收拾行李時不斷弄出不滿的聲響。
聞野動手能力強,看了幾眼說明書,三兩下就幫林杳把蚊帳搭好了。
關倩和叢佳慧折騰了半天,連個框架也沒裝好,再看看新室友悠閑坐在板凳上,不費一絲力氣,已經被人搭得整齊又穩固的蚊帳,無不露出羨慕的眼神。
關倩看向聞野,少年無論長相和氣質都凌厲得不近一點人情,她鼓足了勇氣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這兩個長桿的支架要怎么組裝呀?”
“給我,我幫你裝。”聞野淡聲道。
關倩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聞野朝她手伸過來,她忙不迭地把手里兩個長桿遞給他,連聲道謝。
四五分鐘,聞野就給她裝好蚊帳,又看向另一個女生:“要我幫忙裝上嗎?”
考慮到小姑娘要住在這間宿舍住很久,他一個舉手之勞,她和室友相處起來可能融洽一點。
叢佳慧受寵若驚:“要要要,太謝謝了!”
她和關倩看著聞野熟練的動作,不由感慨果真人不可貌相?粗浔植缓孟嗵幰蝗税,實際是多么熱心快腸,又多么樂于助人啊。
宋可媛眼睜睜看著她兩個長得不怎么樣的新室友都被聞野主動提出幫忙,又低頭看見自己面前一堆擺得七零八落的桿子和白紗帳,她完全不知從哪兒下手,于是也萌生出找聞野幫一下的想法。
“你……”她忍氣吞聲地開口,“能不能幫我也裝一下蚊帳?”
聞野就跟沒聽見似的,沒給她一點眼風。
他接過小姑娘遞來給他擦汗的紙巾,脖子和臉上的汗珠隨意擦了幾下,伸手拿起桌上她把小碎花的遮陽傘。
長腿抬起往門外走,那副冷淡的聲音多了和其他人說話時沒有的溫柔:“走,去嘗嘗你們學校好吃的!
兩人在宿舍附近的食堂吃了午飯,又去逛校園。
說是逛,實際是聞野拿著發的指引地圖,陪著她把圖書館,教學樓,校醫院這些以后她可能會去的地兒認了個路。
W大就在本地,每個周末小姑娘都會回家,聞野倒還放心。
下午的太陽炙烤曬人,他沒讓她在外邊久待,走了一圈就又把她送回寢室樓下,照例囑咐了句有事給她打電話就先回去了。
林杳回到宿舍,三個新室友都在。
叢佳慧一臉疲憊對她道:“幸虧你下午出去,我和倩倩應付了幾波來推銷英語周報,
二外課程,駕校和污漬干系劑的學長學姐了!
關倩語氣慶幸:“我之前刷過貼吧,都說是這些上門推銷的一個不要信,基本全是坑新生錢的!
她轉過凳子,眼睛亮亮地看著林杳,八卦兮兮地問:“早上和你一起那男生,是你男朋友吧?對你可真好,又是鋪床又是打掃的,活都給你干完了,而且長得也好帥!”
“不是,他是我哥哥!绷骤眠B忙解釋。
“啊。”關倩一愣,她也有個哥哥,怎么就寧愿在家閑得摳腳也不愿意送她來報道呢?
“你哥看著年紀也不大,應該還在上學吧,在哪個學校啊?”叢佳慧興致勃勃地問道。
“沒,他工作了,開了個紋身店!绷骤眯χ鐚嵈。
“哇好酷!
宋可媛正逛著學校貼吧,聞言做了水鉆的手指一頓,憋了一上午的悶氣總算有了發泄口。
她露出大驚失色的表情:“天啊,你哥是做紋身的?!”
接著又陰陽怪氣道:“我聽說只有小混混和地痞流氓才在身上搞什么亂七八糟的紋身,林杳你哥天天接觸這些人,你小心近墨者黑啊,別讓你哥也被帶著沾染上賭博吸毒這些毛病啊!
林杳兩道細眉擰起,生來的好脾氣都沒法克制此刻的惱怒,她倏地從板凳上站起來,徑直走到蔣媛跟前。
她身上柔和的氣質不見,像只亮出爪子的小獅子,透出兇悍的攻擊性:“不會說話就把嘴巴閉上,不然你的無知和狹隘就會一覽無余地暴露出來。”
“誰說只有小混混才紋身,紋身除了表達個性,也可以紀念重要的人或事,很多國際知名的運動員身上都有紋身,時代在進步,你也更新一下觀念吧,別活得得像個老古董一樣!
她冷靜又字字清晰的一番話讓宋可媛一下子噎住了,無從辯駁,臉色變得青紅交加。
叢佳慧和關倩看得嘆為觀止,她們的新室友看著乖軟,關鍵時刻還挺剛的啊!
兩人又生怕她們打起來,連忙拉著林杳去食堂吃晚飯。
排隊買飯時,叢佳慧勸她:“哎,杳杳你別理她這種人沒素質又沒情商的小公主,下午她問我哪兒的人,我回答之后她不屑地來一句聽都沒聽過的小地方!
林杳抿了抿唇,要是宋可媛說她也就算了,可她那樣難聽的話說聞野,自己怎么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她要了碗烤肉飯,拿出飯卡在機器上滴的刷了一下。
“呀!”關倩小小驚呼了聲:“杳杳你往飯卡里沖的錢太多了吧!
林杳愣了下,不解地將注意移到刷卡機上,看到上面顯示的飯卡余額后也驚訝到了。
這張飯卡是報道繳費后領取的,本來里面有一百塊,可是在她中午和現在刷完后,剩的錢反而多了起來,變成2061塊了。
得知不是林杳沖的,叢佳慧猜測:“該不會是學校系統出了故障吧?”
林杳想到另一種可能,拿出手機給聞野撥過去:“我飯卡里那么多錢是不是你給我充的啊?”
他應該還在回去的公交車上,她聽到了報站聲,繼而是他嗯的一聲。
食堂人聲喧鬧嘈雜,少年低懶磁沉,帶著笑意的嗓音順著電流傳到她耳朵里:“我看你們食堂飯菜還不錯,馬上不軍訓了么,那么辛苦,你每天多買點好吃的,別再一回去瘦得我都不認識了!
軍訓就在兩天之后,為期半個月,再之后就是正式開學上課了,林杳長得漂亮,性格溫柔好說話,無論在新的班級還是社團里人緣關系都處得很好。
閑聊時談到家里人,別人知道她有個哥哥,順理成章就問他是做什么的,林杳并沒有受宋媛影響,大大方方地說聞野是做紋身的。
的確有少數人和宋可媛一樣對紋身抱有極大的偏見,但大多數同學都接受度良好,還有些躍躍欲試,打算以后就找聞野紋身。
周五晚上,林杳回家,和聞野吃飯時說起這事。
她眼眸彎了彎,有點小驕傲道:“你看我還給你拉了生意呢。”
聞野沉默片刻,道:“以后你別和你同學說我是做紋身的!
“為什么啊?”林杳睜了睜眼,很茫然不解。
聞野漆黑瞳孔看著她,溫聲解釋:“很多人都覺得紋身不好,連帶著也覺得紋身師是很不正經的一份職業,我不想你因為我,在學校里被同學用偏見或者異樣的目光看待!
“你憑本事賺錢,怎么就不是正經職業了?就算真有人因此用什么異樣眼光看我,那只能說明他是頑固不化的老古董,這樣的人,我還不想跟他打交道呢!”
少女氣呼呼地說完,埋頭吃飯,臉頰還鼓著,也不和他說話了,很明顯還因著他那番話不高興了。
聞野好笑之余心里又軟軟的:“是我說錯了,我不該有這種想法,就罰今天的碗全部我來洗好了!
林杳抬起眸覷他一眼:“本來家里的碗就一直是你洗呀!
她想洗他從來都不讓的。
小姑娘好哄,幾句話就消了氣。聞野問起他更在意的話題:“大學有沒有男生追你?有沒有遇到心儀的?”
軍訓還沒結束完,就有同系的或者別院的男生在寢室樓下給林杳送奶茶送花,到現在都沒消停。
就昨天,還有個她根本不認識的男生開著跑車來,要載她去給人當家教的地方,莫名其妙得很。
和聞野聊這個,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紅了紅,誠實地點了點頭:“有男生追,我沒有喜歡的,都拒絕了!
“我還要好好學習,爭取期末拿一等獎學金呢!彼苡兄練獾,亮晶晶的杏眼向他許諾道:“等我拿了獎學金,我請你出去吃大餐!
聞野有種松了口氣和不該有的暗爽和竊喜感,唇彎了彎,對她十分有信心道:“好啊,那我等著你的大餐了!
天氣轉涼,到十一月份又冷起來了,叢佳慧買了毛線每晚在寢室織圍巾,她打算等到平安夜那天送給男朋友。
林杳看得心動,也去買了毛線,準備也給聞野織一條當作禮物,她拎著精心挑選的兩團羊毛線和木棒針回到宿舍。
關倩見了,放下正追著的韓劇跑來盤問她:“啊啊啊啊杳杳你什么時候交的男朋友了?”
林杳被她的大驚小怪弄懵了:“我沒交男朋友啊。”
“你毛線都已經買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是像慧慧那樣,準備織圍巾給男朋友呢!
“是要織圍巾,不過是給我哥織的!绷骤谜f著,從袋子里拿出鉤針的步驟講解圖開始看。
“?一般圍巾不都是女生親手織給男朋友的嘛,一針一線全是來自女朋友的愛意,我還沒聽說誰給哥哥織的。”
關倩順口道,至少她就肯定不會給她哥織圍巾什么的!
林杳捏著那張圖半晌的手指頓了頓,最后重新折疊好,和毛線和針一起放進衣柜最下面一格。
平安夜在周五,那天下午林杳有兩節課思修課,快下課時她收到章瞳的消息。
章瞳:【杳杳我能拜托你個事嘛qaq】
林杳:【什么事呀?】
章瞳:【今天不是過平安夜嘛,你能幫我以你的名義把你哥約到電影院來嗎,我想跟他看場電影】
林杳覺得這么騙聞野不好,拒絕了她的這個請求,章瞳也沒再回復,她擱下手機繼續做筆記。
過了好一會兒,章瞳才又發消息:【那杳杳今天你能就在學校宿舍睡別回家嗎,我打算買上蛋糕紅酒,拿著碟片去家里找他,拜托你了杳杳,我是真喜歡你哥,可他真的好難追嗚嗚嗚】
章瞳:【杳杳你就給我和你哥創造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吧,你看你哥性格那么冷,要是以后沒我這么主動的女生去追她,小心他孤獨終老,你也不希望這樣吧】
接著又是幾個請求賣萌的表
情包。
下課鈴響。
身旁的叢佳慧湊過來勸她:“杳杳晚上的部門團建你真參加啊?你每周五都回家,少回一次又沒關系,難得部門經費吃喝玩樂,不去白不去呀。”
林杳目光還停留在手機的對話框上,聞言回神,想了想決定道:“我去吧,這周我就不回家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喜歡天仙嘛
今晚的聚餐是好幾個部門一起的, 吃完飯后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去了包下的那間潮玩館,里面臺球,桌游, 麻將, 射擊, 各種玩樂的項目應有盡有。
林杳婉拒了好幾個男生過來邀請她去玩這兒玩那兒的提議,就一個人拿著灌飲料坐沙發上喝, 看著投影儀放的一部文藝片電影。
叢佳慧玩完保齡球回來,一屁股坐她旁邊,歪過腦袋看了她半天,林杳都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的:“怎么了?”
叢佳慧:“我感覺你自從下午的思修課上完就一直不太開心!
林杳有些心虛,眨著眼否認:“沒不開心呀!
叢佳慧狐疑地看著她,見她不愿意多說也不勉強,拉著她的手站起來:“走走走,這電影這么無聊有什么好看的,我們去玩游戲!
她把林杳拉過去狼人殺的那桌,一開始玩得其樂融融的,直到宋可媛和她部門的幾個女生也加入進來。
自報道那天起, 宋可媛的刻薄再加一身的公主病就把寢室三人都得罪了,別的宿舍吃飯上課一般都是四人行動, 她們宿舍永遠是三人行。
不過宋可媛眼高于頂, 也不稀罕和她們玩就是了, 她和同部門另幾個家境殷實的女生交往得更密切。
只不過在她嘴里, 因為她從不打掃衛生不倒廁所垃圾, 早起化妝弄出的聲音把室友都吵醒,還有每晚和男友視頻聊天到凌晨的這些矛盾,統統變成了三個室友仇富, 所以孤立她。
在宋可媛的描述里,林杳就是最壞的那個,長著一副清純臉,實際是個白蓮花,欲拒還迎地釣著不少男生,最會暗搓搓的使壞。
在她長期的耳濡目染之下,部門里那幾個跟她玩得好的女生自然對林杳印象差到極點。
這會兒一起玩狼人殺時,被宋可媛一使眼色,游戲過程中全在針對林杳。
連著幾輪林杳都最早被票出局淘汰,作為懲罰喝了幾杯酒。
察覺出這幾個女生的針對,林杳不玩了,叢佳慧也覺得這樣好沒意思,兩人和各自部門的部長說了聲打算直接回學校。
平安夜不好打車,連著經過的好幾輛出租都載著客,酒精起了作用,林杳臉頰變得紅撲撲的,頭暈難受,還有些想吐。
叢佳慧讓她先蹲下緩一緩。
又等了幾分鐘,還是沒攔到出租,倒是一輛黃色的蘭博基尼停在了她們跟前。
車窗搖下,露出男生一張普通,又十分輕佻又浪蕩的臉。
徐洛一身名牌,瀟灑地從跑車上下來:“今天過節,你們就算站這兒再吹半個小時冷風都難打到車,走,我送你們回去!
他當初還不認識,就開著跑車等在林杳宿舍樓下,非要送她去兼職家教的地方,后來又一捧捧花托人帶給林杳。
他也是外聯部的部長,今晚的聚餐活動就是他策劃的,一大半的錢都是他出的。
叢佳慧當然知道他追過自己室友,看這架勢多半還不死心,她看向林杳,征詢她的意見。
林杳不喜歡他,便不想和他有什么牽扯。
她搖了搖頭,聲音清冷:“前面有公交車站,我坐公交回去!
徐洛當初追林杳追得大張旗鼓,然而少女頂著一張乖軟的臉,拒絕起人來卻是毫不留余地,一點機會不給,他面子多次受挫,又怕鬧成全校的笑話,不得已才放棄。
可今晚一見她,那漂亮得和什么似的模樣又讓他歇了的心思蠢蠢欲動,死灰復燃。
“別啊,坐公交一顛一跛的坐著多難受,你本來就喝醉了,小心吐車上,我開車穩,保證把你舒舒服服,平平安安地送回學校!
見林杳要走,徐洛不想放過這難得一遇的機會,情急之下抓住她手,還沒來得及拉進車里,一道頎長高瘦的人影沖了過來。
“松開!
壓著怒和火,嗓音冷到極點。
徐洛看向出聲的人,少年穿著件黑色沖鋒衣一頭利落短發,五官和側臉線條如刀刻般冷硬,目光陰鷙地盯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已緊攥成拳,指背突出一截清晰的青筋。
用行動表明,他不照做就是挨拳頭的份了。
徐洛趕緊松開抓著林杳的手,做完又覺得自己表現得太慫,太跌份。
“你誰啊你?”他昂著脖子質問。
“她哥!
聞野不再他一眼,撂下這句朝著林杳走去。
林杳腦袋還暈著,仰起粉撲撲的臉看他,濕漉漉的眸子彎了彎,含糊的聲音聽著軟糯糯的:“哥哥!
聞野看她模樣就知道是喝醉了,伸手牽住她,對報道那天見過一次的叢佳慧道:“我帶她回家。”
叢佳慧也記得聞野,知道他們的關系,對于把林杳交給她哥自然沒有什么不放心的。
聞野牽著她往前面更容易打到車的路口走,小姑娘腿軟,走得慢吞吞地,他怕她喝醉了再吹冷風更難受,彎身直接將人打橫抱起來。
林杳乖乖地伸手勾著他脖子。
叢佳慧走在兩人后邊,打算坐個公交回學校,見到此情此景,感覺有點怪怪的,腦子里下意識冒出武林外傳的那句臺詞——
杳杳和她哥是什么關系呀,她咋瞅著有點不正常呢?-
打到車后,聞野把懷里的人放進后座,自己也跟著坐進去。
林杳現在腦袋不太清醒,但也知道聞野不該出現在這里,更有可能是和章瞳一塊兒在家看電影。
“你怎么過來啦?”她抬起長睫不解地看著他。
今天是平安夜,聞野本來買了好些她愛吃的菜,下午還沒開始做就收到她的消息,說晚上部門聚餐,今天就不回來了。
他于是也沒了做飯的心思,隨便湊合著把肚子墊吧下得了,七點鐘,敲門聲響起,他還想著不是聚餐之后還有活動么,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鑰匙也不帶。
一開門,看見章瞳,拎著瓶紅酒和蛋糕,說什么要和他看電影過節。
他沒那個興致,也沒讓她進去,之后他給林杳發去幾條消息,問她幾點回學校,到寢室了給他說一聲,又叮囑她飲料什么的離開視線就不要再喝了。
林林總總一堆,小姑娘一條沒回。
這放在平時是絕對不可能的,他不放心,就過來找她。
不過她醉得厲害,他說多了她聽起來也費勁,簡潔道:“給你發消息沒回,怕你遇上什么事了。”
林杳從羽絨服兜里摸出手機,纖白的手指慢騰騰地戳著手機,q.q里幾條他的未讀消息,還有短信息和未接電話。
“我和他們玩狼人殺,沒注意看手機,害你擔心了,還白跑一趟,對不起啊!彼p紅的小臉寫滿歉意。
聞野在意的并不是這個,而是她一個女生大晚上的在外邊喝醉,剛還差點被那不知是誰的男的拉上車,這讓他著實有些惱。
他擰起眉,臉色沉了幾分:“你才多大就喝酒?你每天不照鏡子么,不知道自己長得有多漂亮招人,多少男的眼睛如狼似虎地盯著你呢,萬一遇上個心術不正的,你知道會發生什么么?”
一長串話,林杳被酒精麻痹的思維一時處理不了這么多,聽完之后只記得“漂亮招人”這四個字。
是他在夸她呢,還有些高興。
聞野見她不知悔改,還翹著唇角,笑瞇瞇的模樣,簡直要氣死!
他用手指頭戳了戳她軟軟的臉頰,語氣嚴厲道:“還笑,教訓你呢知道不?”
“噢!鄙倥炎旖菈合氯ィ怨哉。
“你個小姑娘還挺雙標,上次讓我別喝多了,扭頭自己就喝醉了。再被我發現在外面喝這么多酒,就……”
聞野試圖說出一個具有威懾的懲罰,然而就了半天也沒就說個所以然。
根本舍不得。
最后只能硬邦邦的語氣道:“就每頓菜里都給你放幾把香菜!
作為最討厭香菜的人,林杳立刻皺了皺鼻子,軟聲軟氣地解釋:“我不會再喝那么多了,今
天也是因為做游戲,輸了的人就要喝酒接受懲罰,喝的都是啤酒!
“啤酒也不行,就你這破酒量,以后米酒都少喝……”
“而且我今晚還有點不開心,都說一醉解千愁,我就想試試,可沒有解愁,還好難受。”她癟著嘴道。
聞野訓斥的話語戛然而止,臉上冷硬的表情維持不住:“怎么不開心了?測驗沒考好,還是和同學鬧矛盾了?”
一句句聽著全像是關心高中生的問題讓林杳又莫名其妙有點不高興了,難道她就不能擁有一點屬于成人的煩惱嗎。
她臉頰鼓了鼓,任性道:“頭暈,不想說話。”
“……”
聞野沒轍,搞不懂她突然來的小脾氣,只能讓她先靠著自己肩膀休息。
今晚路況不好,平時四十多分的車程變成了一個多小時,林杳靠著聞野的肩膀慢慢睡著了。
怕車廂里太悶,聞野把車窗拉開條縫隙,又怕冷風把她吹感冒,脫了自己的沖鋒衣披在她身上。
到了小區的巷子外,她腳才挨地,他就直接把抱了起來,到家后也放下,一直把她抱回房,放到床上。
他把她身上的羽絨服脫了掛衣架上,穿著緊身的牛仔褲睡覺肯定不舒服,但讓他來脫那是肯定不行的。
聞野扯過被子蓋著她:“自己把褲子脫了!
林杳在被子里脫了牛仔褲和加絨的保暖褲,蹬出被子外,聞野給她疊好放旁邊的椅子,伸手:“襪子脫了給我!
她又把腳上那雙卡通棉襪脫下,聞野接過放好:“先別睡,我給你去沖杯蜂蜜水上來!
等聞野端著水杯上來,就看到小姑娘抱著被子坐在床頭,腦袋擱在膝蓋上,困懨懨又強撐著不讓眼皮闔上,當真聽話又可愛得不行。
聞野勾了勾唇,坐到床邊把水杯遞給她,還不忘提醒:“慢著點喝!
林杳喝了幾口,唇從玻璃杯的杯口挪開,暈著水霧的大眼睛看向他,悶著聲問:“今晚你們看了哪部電影?”
聞野愣了下,有點沒反應過來:“什么電影?”
林杳也有些愣:“章瞳和我說了今晚要帶碟片和你一起看。”
聞野語氣淡淡道:“那我更不可能知道了,我又沒讓她進門!
林杳怔了怔,按理說這么冷的天,又是過節,對方大老遠地來找他,他哪怕只有一點喜歡,也干不出連門都不讓人進的事。
可是章瞳長得很漂亮,性格開朗,身材還好,她每條說說底下都有好多男生留言,約她出去玩或者是更直白地示愛。
算起來她對聞野主動追了小半年了,他還一點不為所動,俗話不是說,女追男隔層紗嗎。
那聞野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點啊,難不成他喜歡天仙嘛。
聞野見她眼珠子提溜轉,也不知在想什么,催促道:“不是困了么,趕緊喝完睡覺!
林杳喝完杯子里剩下的蜂蜜水,少年一截冷白的腕骨朝他伸來,她握著空杯子遞過去一半,又突然縮回。
喝醉的神智只有三分清醒,卻也變得更大膽,無所顧忌一些。
“那你、你喜歡什么樣的女生?”
聞野伸在半空的手臂一僵,他垂眸,少女醉得緋紅的小臉仰著,睜著一雙大眼睛望他,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
他深深看著她,喉嚨動了動:“你現在都醉了,我說了你能記得?”
沒哪個喝醉的人會認為自己糊涂了,林杳也不例外,她很篤定地點了點頭,向他保證:“我很清醒的,我一定記得牢牢的。”
聞野說了個兩位數的加法讓她算:“來,測試一下你醉了沒。”
林杳聽了后拿手指頭在掌心寫寫劃劃了半天,才一臉自信地報出錯誤的答案。
聞野嘴角扯了扯,算是放心了,漆黑的瞳孔看進她眼里:“我喜歡的女生啊!
他不自覺笑了下,聲音也溫柔了許多:“長了張頂頂漂亮的臉蛋,皮膚很白,有一雙大大的杏子眼,笑起來彎彎的像月牙,會跳舞,成績好,學習刻苦努力,性格溫柔又善良,個子不高不矮,一米六五左右,體重87斤!
說到這點時,他不禁蹙了下眉:“有點太瘦了,要是她能再重個十多斤就更好了!
林杳集中注意力聽完,腦袋歪了歪:“我怎么感覺你說的這個女生,我好像認識,還很熟悉!
“就是,怎么都想不起來是誰。”她咬著唇思考半天,腦殼都想疼了,最后沮喪道。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甭勔鞍颜眍^放下,讓她躺下。
心底深抑的渴望此刻無需掩藏,他抬手,珍惜愛憐地摸了摸她臉頰,眼底是萬頃深情和迷戀。
她還一無所覺。
他笑了聲,啞著聲,似呢喃似輕哄:“乖,快睡吧!
睡醒一覺就什么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