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飛奔向你 像……被珍視與愛緊緊包裹著……
長椅上劍拔弩張的“對峙戰(zhàn)”落下帷幕, 祁聽寒自帶高額“法術(shù)穿透”,1V多圍攻中嗜血盾越疊越厚,二連擊破, 再次大勝。
衛(wèi)生所里的“父子情”也是其樂融融地打成一片。
“爸, 你餓很久了嗎?”簡昭小心地打開不銹鋼保溫盒, 先給簡陽平盛了一晚湯:
“媽媽燉的骨頭湯, 喝了對腿好。”
“我兒子就是孝順哈哈。”簡陽平湯還沒沾到嘴唇就大叫起來:“好喝!感覺我腿已經(jīng)好了!明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光惦記下地干活了……”簡昭苦澀地嘆了口氣:“爸,你生病了就好好靜養(yǎng)……不要有這么大的壓力。”簡昭有些賭氣地咬唇: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特殊時期至少試著多依賴我一點。”
“哈哈哈我崽長大了啊。”簡陽平瞇著欣慰地笑起來,“現(xiàn)在都學(xué)會幫家里分擔(dān)了。”
“我兒子這么有出息,哪能不多靠靠我兒子啊,只是現(xiàn)在……”簡陽平堆滿溝壑的滄桑眼角似乎有一瞬間抽動:“成天躺在床褥上, 一動也不能動的, 閑得都快要起疹子了。”
“爸做手術(shù)花了不少錢呢……”
“爸,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簡昭聳了下鼻尖,裝作得意地勾起了唇角:
“建檔立卡貧困戶, 上面專門有政策給有報銷治療費用呢……”
“骨折屬于常見險情,在鄉(xiāng)鎮(zhèn)衛(wèi)生院就醫(yī)報銷比例能到80%左右呢。”
“真的嗎……”簡陽平有些激動地張開嘴,結(jié)果一使勁繃得腿部傷口又疼起來,不禁倒抽了口冷氣:“哎呦呦……”
“真的, 爸, 我能騙你嗎。”簡昭嘴角故作輕松地拉扯下弧度:“所以啊,爸,你就當(dāng)放了個假,好好休息。”
“等你好起來后,地里有的是苞谷給你收呢,到時候快過年了還要殺豬……”
“嘿嘿好……算命的說我們家上半年有點小波折,下半年后就會時來運轉(zhuǎn), 果然靈驗了。”
簡陽平一掃愁容,連帶著食欲也上來了,興奮地支著筷子飛速吞咽:
“他還說今年我們家今年會有位福星貴人,這個不知道真假……”
“包的,福星肯定會保佑我們家下半年順順利利的。”簡昭隨聲附和著頻頻點頭,實則默默垂下了纖長細(xì)密的眼睫:
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戰(zhàn)士。
此乃謊言。
腓骨粉碎性開放性骨折,醫(yī)療支架、藥物消毒清創(chuàng)、衛(wèi)生材料……以及術(shù)后高額的護(hù)理治療費用,根本不在普通鄉(xiāng)鎮(zhèn)居民醫(yī)療保險的報銷范圍內(nèi)。
簡昭出門時看見打印賬單了,被媽媽壓在號碼簿下皺巴巴地卷曲成一角,也看見了手寫欠條了——
薄薄的白紙被濕潤的液體洇開粘糊黑點,紅手印上擠著一排歪斜的繁體字:
“今欠人民幣伍萬捌仟元整(小寫:58000 元),承諾于2025年元月一日前還清。”
爸爸的手術(shù)費用,又是媽媽怎樣卑微地向親戚借來的呢……
“爸。”簡昭伸手緊緊握住了簡陽平干枯皸裂的手——那一雙清瘦蒼老得皮包骨的手。
“我保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天上不會掉餡餅,簡昭的世界觀里沒有從天而降的福星,如果有……
那就是“簡昭”自己。
………………
“昭昭!”簡昭扒開簾子從衛(wèi)生所病房里出來,祁聽寒和許嘉瑄都異口同聲地喊出來,胳膊肘推搡爭著去接簡昭下臺階。
簡昭一時間有些啞然:“……”
“你們現(xiàn)在關(guān)系挺好的。”
兩人又十分有默契:“誰和他關(guān)系好了……”
“對了,昭昭,我要和你說一下簡叔叔現(xiàn)在的情況……”許嘉瑄的眉頭有些嚴(yán)肅地皺起來,輕拍了幾下簡昭的肩膀:
“借一步說話。”
嘖……“局外人”祁聽寒不好摻和醫(yī)患家屬交流病情,只得悻悻地退開腳步。
目送著“一對璧人”徐徐拐進(jìn)私密的百葉窗隔間里,祁聽寒的手機正好也“嗡嗡”地振動起來。
來電人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你好……”祁聽寒扶著手機,走到了衛(wèi)生院外的院子里。
迎面的風(fēng)吹得他額間發(fā)絲亂了下,祁聽寒伸出手指正捋下頭發(fā),就聽見聽筒那邊的聲音:
低沉沙啞帶著隱隱克制著的怒氣:“祁聽寒,你似乎對你應(yīng)該做什么沒有一點自覺。”
分辨清來人后,祁聽寒輕咬了下后齒:
嘖……真想立馬掛電話。
“有什么事情嗎?”祁聽寒站在迎風(fēng)的上坡邊,整個身體都蒙在衛(wèi)生院高大建筑落下的陰影里:“爸。”
背景似乎是翻閱文件的沙沙摩擦聲,然后沏茶水的撲簌氣流,秘書低聲細(xì)語問候:“祁總,你要的報表給你放這兒了。”
威嚴(yán)的壓迫感通過電話線清晰地傳過來:“祁聽寒,你現(xiàn)在人在哪兒?”
“電話能打到這兒來……說明你心里早就清楚了。”
“為什么明知故問,還想繼續(xù)對我服從性測試?”祁聽寒喉嚨沙啞地勉強吐出一句話,指尖其實已經(jīng)移到了掛斷鍵上了。
只要……只要他說出那兩個字。
祁聽寒輕輕呼出一口氣:就立馬把電話掛了。
“你哥他——”
話語戛然而止,寂靜廖闊的院子上空回蕩著聒噪刺耳的“嘟嘟”斷線忙音。
果然……祁聽寒迅雷般按下掛斷鍵,如釋重負(fù)地松了口氣的同時,心上又莫名生出了點自嘲:
自己剛剛竟然在期待……那張嘴里能說出點別的什么。
祁聽寒把手機揣牛仔褲口袋里,往回走還沒折幾步,金屬音又“嗡嗡”的振動起來。
到底是……陰魂不散。
祁聽寒極其無奈地蹲下身,把頭埋進(jìn)屈起的肘部臂彎里,視線透過那道狹小的空隙盯著來電人備注:
〖爸爸〗
“我不會去的。”祁聽寒的聲音透過衣袖布料有些陰悶失真:“你們死心吧。”
“祁聽寒,你敢——”那頭似乎是怒不可遏,聲音陡然拔高了好幾個音調(diào):
“慶祝你哥畢業(yè)的宴席,所有業(yè)界友商都要來,你在這兒耍什么小性子。”
“晚上一大家子都到場了,你伯父他們從香港都趕過來了,你一個小輩不到場像什么話?”
“讓大家都看你們兄弟不和的笑話嗎?”
祁聽寒平息下一口氣,說出話時嘴唇微微地還是有些顫抖:
“到了要裝家庭和睦表面樣子時,終于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兒子了?”
“你們辛苦培養(yǎng)的精英繼承人今天正式出道,要我去當(dāng)綠葉陪襯……”
“二十年了,我不是一直很聽話嗎……我陪襯得還不夠多嗎?”
“可是現(xiàn)在……”大概一口氣說了太多急促劇烈的話,祁聽寒的嗓音被拉扯得干涸又沙啞:“我受夠了。”
好像一條被栓得太緊太累的狗,在即將被烹宰殆盡前孤注一擲地反撲:
“祁靳山,我不想當(dāng)再你商業(yè)巨亨人設(shè)的工具人了。”
最后一句話祁聽寒幾乎是干澀地低吼著說出來的,“你就繼續(xù)把我當(dāng)空氣一樣無視掉行嗎……”
尾音仍舊顫抖著,呼吸掠過干枯的黃土地發(fā)酵出腐爛的味道:
“就像從小到大,你們一直做的那樣。”
“嘟嘟嘟………”又是一陣混亂的忙音,這次祁聽寒干脆把對面拉入了黑名單。
混亂失態(tài)的咆哮后,一切終于歸于短暫的寧靜。
液晶屏幕幽幽的倒映出祁聽寒現(xiàn)在狼狽的樣子:烏青的眼底飄上幾分腥紅,下眼睫沾著幾滴某種濕潤的液體。
“干嘛還沒習(xí)慣……”祁聽寒用力搓了幾下自己發(fā)軟的下眼皮。
下頜肌肉僵硬地抵住了后槽牙,對著手機屏幕努力繃出一貫?zāi)歉惫掳晾淠纳袂椋?br />
熟練地自我PUA,“祁聽寒,他們做什么,想什么,都跟你沒關(guān)系。”
犬齒咬得太緊,深陷進(jìn)皮肉里,苦澀的鐵銹味就彌漫了整個口腔:
“對,祁聽寒,你一點都不在乎。”
可是啊……為什么會有點委屈呢。
迎坡風(fēng)卷著粗糙的黃沙顆粒擠進(jìn)眼睛里,沙礫似的滾珠就順著眼尾夾縫淌下來。
滴在祁聽寒幽幽亮起的手機屏幕上,收件箱里躺著一封早已發(fā)送出去的短信。
發(fā)送時間是凌晨的十二點整,新的一天的第一秒鐘。
信息內(nèi)容是:“畢業(yè)快樂。”
為了防止生冷的印刷體顯得有些冷漠,語末還特意加了一個emoji微笑。
收件人:祁燚
備注:〖哥哥〗
“好了,不要去想了。”祁聽寒強迫自己振作起來,但可能是蹲太久的原因,膝蓋都有些發(fā)軟,站起來時差點一個踉蹌。
祁聽寒插著口袋走下斜坡,視野緩緩拉寬變得清晰……
他遠(yuǎn)遠(yuǎn)望見了簡昭頎長挺拔的身影,呆呆的立在門口邊,像是在等人。
“祁聽寒!”簡昭伸長了手臂搖晃起來,在空蕩的衛(wèi)生所門口顯得頗為引人注意。
急促上揚的湖南口音,聽起來像關(guān)心則亂:“你干嘛跑那么遠(yuǎn),我剛剛找了一圈都沒看到你。”
被酸澀液體漲滿的眼尾終于撐開了點釋懷的笑意,祁聽寒加快了腳步奔走過去。
蒼白的辯解無聲地從嘴里吐出來,被拉扯得后知后覺:
他其實記得的,有關(guān)于祁燚的每一個重要的日子。
倒不如說,其實是羨慕。
因為那樣被眾人關(guān)心記掛著、簇?fù)戆鼑⒆87Q贊著的日子,他從來沒有擁有過。
祁聽寒微喘著氣,速度越來越快,好像在奔向一場新生——
可是啊,現(xiàn)在好像也有那么一個人了。
和他待在一起的話,像被太陽暖洋洋的照著,像……被珍視與愛緊緊包裹著。
第52章 祁聽寒是特殊的 撫摸play,這樣很……
等人走近了, 簡昭才發(fā)覺了點異樣。
“祁聽寒,你現(xiàn)在看起來有點奇怪。”
垂喪著肩膀,頭發(fā)亂糟糟的, 眼窩也疲倦得深陷下去……怎么才一個轉(zhuǎn)頭的功夫:
就快要碎掉了。
好像共感一般, 簡昭心臟似乎也被隱隱地揪緊, 莫名生出了點難過。
他應(yīng)該是, 不希望看到祁聽寒這樣的。
于是簡昭眼睫輕顫著撲簌了好幾下,猶豫了許久,還是伸出了溫?zé)岬闹父谷嗔巳嗥盥牶l(fā)青的眼底:
“濕的……”簡昭清雋的眉峰微微蹙起來,有些擔(dān)憂:“為什么會這么難過呢……”
簡昭指節(jié)分開成V型,順著祁聽寒的唇角輕輕地?fù)伍_一個淺淺的弧度:
簡昭眼睛亮亮的, 咧嘴很溫柔地笑起來, “這樣才對嘛,笑一笑。”
“簡昭……哦,不”祁聽寒似乎是被逗笑了, 冷淡的眉眼間散開點忍俊不禁:
“昭昭。”
“……唔”簡昭耳尖有點發(fā)燙,低垂下眼眸似乎是默認(rèn)了這個稱呼,很輕地“嗯”了聲。
“昭昭,你對你的朋友們都這樣嗎……”
祁聽寒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簡昭正欲收回去的指尖, 抵著簡昭的指腹沿著自己的唇線一寸寸描摹游走。
柔軟濕潤的觸感激得簡昭后頸一下子發(fā)燙灼燒起來:
撫摸play, 這樣很像調(diào)情。
祁聽寒目光灼灼:“昭昭,你安慰其他人的時候,也會這么摸他們的臉嗎?”
“那個叫大雷的室友、你的同班同學(xué)們、副班長,還有……許嘉瑄。”祁聽寒微微發(fā)力,將簡昭的指節(jié)禁錮得很緊:
“你有這么碰過他們嗎?”
祁聽寒的目光深沉陰晦,某種強制的占有欲就壓抑不住地發(fā)散出來:
“還是說,你只對我這么做呢?”
“……唔。”簡昭上半身被這么緊緊地架著, 手腕用力也掙不開:“我……”
其他人嗎……簡昭思緒混亂地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其實是沒有的。
就算再愚鈍,簡昭也能感覺到“自己是受歡迎的……在男生中也是”,更何況高中就有人貼臉開大,赤誠地表白過了。
斬草除根,永絕后患,一句話都不多說,絕不再生事端——他那時是很果斷的。
直到三天前,祁聽寒和自己坦白的那個下午,簡昭都覺得自己是正常的。
一個普普通通的、和男生勾肩搭背著不會輕顫,不會發(fā)麻,不會胡思亂想的……
直男。
可是現(xiàn)在……怎么就一反常態(tài)了呢。
“昭昭,是只有我嗎。”
祁聽寒有些興奮地步步緊逼,緊緊攥著簡昭的手腕往自己懷里圈:“昭昭,看到我難過,你其實也不開心對嗎?”
“昭昭,你其實也有點在意我對嗎?”
被抵到墻角,簡昭退無可退了:
“我……我不知道。”
簡昭想起了高三晚上的天臺:風(fēng)很大,煙花炸開的聲音吵他得鼓膜要裂開了,玩得很好的副班長也是這么抓住了他的手腕。
也是這么步步緊逼著,甚至腦袋靠過來……想要親他的臉。
那時簡昭覺得很惡心,胃里翻江倒海得快要吐出來了,所以簡昭一下子就掙脫了,瞬間跑得很遠(yuǎn)。
直到“噔噔”跑下了樓梯,靠著教室走廊墻壁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簡昭才感覺好受了點。
耳邊祁聽寒的聲音帶著點小心翼翼,咒語一般蠱惑人心:“昭昭,你討厭我嗎?”
簡昭討厭和副班長親密接觸,這是很明確。可是……祁聽寒呢。
如果元旦那天晚上是祁聽寒呢……
如果是祁聽寒把臉湊過來想要親他呢?
簡昭大腦糾葛成一團(tuán)亂麻:哦……不對。
如果是祁聽寒的話,就不僅僅是親臉那么簡單了,他會捧著自己的下頜……獅子大開口,甚至?xí)焐囝^。
唇齒摩挲輾轉(zhuǎn),舌尖糾纏往復(fù),可能還會有……濕漉漉的唾液,那樣惡心嗎?
那樣也可以嗎……
一些堵塞在心房的石塊瓦礫似乎被撬開了點縫隙,某個荒誕無稽的推測冒出來:
祁聽寒……好像是不一樣的。
“昭昭,你在想些什么……是有關(guān)于我的嗎?”祁聽寒手指把簡昭的肩膀摟得很緊,好像差一點捱到得償所愿的邊緣了:
“昭昭,我那天表白的時候,你其實沒有那么害怕對嗎?”
“其實是不惡心的,對嗎?”
“你其實,也是想觸碰我的對嗎?”
簡昭呆呆地站著,魂魄都有一瞬間抽離了:“我……”
迷迷糊糊間,簡昭似乎是快要點頭了,祁聽寒一顆心臟都要沸騰起來。
可就這種關(guān)鍵時刻,霎時間閃現(xiàn)出了一道黑影,擠到了祁聽寒和簡昭兩人中間,伸長了雙臂將兩人分開。
“祁聽寒你想干什么?!”許嘉瑄“緊急回防”有驚無險,大聲質(zhì)問道:“昭昭家特殊情況,腦子正一團(tuán)亂呢。”
“你想趁火打劫?”
語末還多瞟了祁聽寒一眼,無聲的口型仿佛在說:想偷家?門都給你拆爛。
被打攪的祁聽寒滿臉黑線:……
“我……我要回家里去!”簡昭后知后覺地清醒過來,手忙腳亂地扒開兩人:
“家里還有好多活沒干呢……不能在這里繼續(xù)浪費時間了,我還要回去照顧媽媽。”
簡昭如釋重負(fù)地長舒一口氣,兩條腿飛快地跑起來,強迫著自己腦子里不要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是的,沒功夫在這傷春悲秋了,現(xiàn)在最著急的事情是——賺錢。
剛才許嘉瑄拿著術(shù)后觀察報告單,手指著那節(jié)粉碎性斷裂的骨頭,已經(jīng)說得很嚴(yán)肅了:“沒有骨痂形成,有膿性分泌物,存在創(chuàng)傷二次感染可能性。”
一切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簡昭指甲深陷進(jìn)皮肉里,把下齒都咬得微微破了皮:他不想媽媽再低三下氣地去求情了。
高叔叔家的海鮮市場最近缺人手,簡昭可以去魚塘幫忙送貨和殺魚,干得賣力話除了基本工資,還能有提成。
打工過程視頻剪出來發(fā)到D站,還可以申請創(chuàng)作者激勵,對了……還有直播。
雖然沒幾個粉絲,但能掙一點是一點,說不定……艦長心情好又送嘉年華了呢。
“嗯,打起精神來。”簡昭暗自給自己鼓氣:“現(xiàn)在家里需要你支撐起來了。”
“昭昭。”祁聽寒見狀連忙大跨幾步,緊隨在簡昭身后:“有什么困難,我們一起克服,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許嘉瑄也生怕落后地擠上來:“對,昭昭,我也會盡全力幫你的。”
祁聽寒對這個許嘉瑄這個人形“電燈泡”頗有怨言,“你難道不用繼續(xù)待在衛(wèi)生所里干活嗎,能不能有點職業(yè)素養(yǎng)……”
“所里有其他醫(yī)生輪流值班的,我就是個流動工制的實習(xí)生”,許嘉瑄同樣白了一眼祁聽寒:“你就沒有自己的生活嗎,整天圍著簡昭轉(zhuǎn)……”
………………
高立強叔叔家的海鮮產(chǎn)業(yè)是縣里一等一的富,不僅前頭五個店面占地200多平,寬敞高大,排水設(shè)施先進(jìn),密集的大型的玻璃水族箱內(nèi),海鮮種類齊全。
而且后頭還緊靠著一個占地近十畝的大型長方形魚塘。數(shù)十畝的水域向遠(yuǎn)處延伸,塘堤堅實而規(guī)整,坡面平緩,蘆葦、菖蒲等水生植物交錯繁茂。
簡昭三人站在高高的搪堤上,俯瞰而下:廣闊的魚塘水面在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猶如一面巨大的鏡子。
高立強叔叔拄著長長的魚叉,穿著黑色的塑膠雨衣,高筒靴陷在泥潭積水里,精神抖擻地朝三人打招呼:“小簡啊,是來幫忙的吧!”
“新的一批魚苗大了,有個飯館又多加了一批單,最近正是卻人手的時候。”大概是生意興隆,高立強整個人紅光滿面:
“多虧你來了,我這辛苦活,好多放假回家的小年輕都不愿意干。”
視線逡巡過跟在簡昭身后的祁聽寒和許嘉瑄二人,高立強更是真誠地夸贊道:
“小簡手段可以啊,叫了這么多人來!”
祁聽寒和許嘉瑄面面相覷:說的好像他倆白給的一樣……
但事實就是,甚至簡昭都沒開口,他們兩個就上趕著來的。
真.買一贈二。
拼夕夕都沒他倆劃算。
“那叔叔,我在這干活有工資嗎?”許嘉瑄率先反應(yīng)過來:“我也算勞動力吧。”
“有的,有的。”高立強大老板,很是慷慨道:“人手越多越好,干活都有錢拿。”
“那就好。”許嘉瑄抓住了點契機,就到簡昭面前刷好感度:“昭昭,我干活得的錢可以給你救急用。”
嘖……祁聽寒感覺自己落了下風(fēng),勢要找回場子:那點工資算什么……
只是“錢”的問題,向來是最好解決的,還不是手到擒來。
于是祁聽寒大手一揮,隨手指了片就近的魚搪繁殖區(qū):“老板,這里面的魚我都買了,能算昭昭的業(yè)績,全部匯他工資里嗎?”
要不是考慮到簡昭的自尊心,不愿意依附他人不勞而獲。祁聽寒早就直接匯款到簡昭賬戶上去了,哪里需要這么拐彎抹角。
“哦豁——”高立強拖長了尾音,喜出望外道:“這是哪里來的少爺,這么大手筆。”
“這些全都買了?要個大幾萬塊吧。”
“小意思。”祁聽寒地口吻好像只是買了一支最普通的原味冰淇淋那么簡單:“我馬上卡里轉(zhuǎn)給你。”
“祁聽寒——”簡昭有些氣惱地轉(zhuǎn)過頭來,抓住了祁聽寒的手腕:“你冤大頭?我不需要你這么給我送錢……”
但是晚了……簡昭阻止得不及時,祁聽寒手部指紋已經(jīng)印上屏幕了。
“沒事,昭昭,就當(dāng)我請全村人吃魚,祈福簡叔叔早日康復(fù)出院……”
祁聽寒字里行間,始終牢記刷好感度的使命:“昭昭,你要是真想感謝我,答應(yīng)我的表白就行。”
“祁聽寒,你真是……”簡昭感動得有些鼻酸的尾音還沒落下,祁聽寒手機振動消息先一步彈出來:
【XX銀行】尊敬的客戶,您好!您尾號為XXXX的銀行卡已被凍結(jié),當(dāng)前無法進(jìn)行付款操作,請換卡支付。
簡昭:雖然沒成功阻止付款,但好像又阻止成功了……
祁聽寒被氣得差點沒逼出一口腦溢血出來,他爹,縱橫商界的老狐貍,果然夠狠。
“嘿嘿嘿。”高立強看清了對面人現(xiàn)在的窘迫境地,也不故意拆穿,仍舊樂呵呵地笑著:“小伙子,你還干嗎?這活可有點累。”
祁聽寒目光緊緊地盯著那黑乎乎的淤泥。池塘的水卷動著淤泥,散發(fā)著潮濕而難聞的魚腥氣息。
呵……不愧是祁靳山。
這又是對他一場服從性測試嗎……一分錢都不給,放任他自生自滅,逼著他回頭。
重新變回那個被隨意操縱擺弄、利用后又隨手丟棄的洋娃娃傀儡嗎……祁聽寒的目光逐漸晦暗下來,陰冷的瞳孔淬著寒意,下定了某種決心:
這次,他偏不。
祁聽寒的聲音落在池塘水面上,蕩漾開層層的波紋,沉重又堅決:“叔叔,我干。”
第53章 給老婆上交工資 臉貼臉潮濕熱吻,然后……
其實捉魚這件事吧, 并不是太難。
畢竟魚塘里的魚的活動范圍早就被片區(qū)漁網(wǎng)收住了,祁聽寒要做的無非是把漁網(wǎng)扯上來,以及把一些漏網(wǎng)之魚抓回來而已。
所以……障礙從來不在“抓魚”, 而在“祁聽寒自己”——
祁聽寒剛下到魚塘里, 就冷峻地皺起了眉頭:這黑乎乎一團(tuán)的淤泥, 還有蟲子蠕動來蠕動去……
md……這讓身患潔癖的祁聽寒聯(lián)想起了某種難以名狀的嘔瀉物。
沒錯就是:錢難掙, 那啥難吃。
但是沒辦法,自己選的路,硬著頭皮也得走完。祁聽寒抬起膝蓋,長筒靴陷進(jìn)泥地里每前進(jìn)一步都飽受著身心的折磨。
好不容易瞅準(zhǔn)一條大魚,祁聽寒深吸一口氣, 然后小心翼翼地手伸進(jìn)把漁網(wǎng)里。魚就在那兒游來游去, 穿梭蹦噠。
祁聽寒自以為抓住了時機,著急忙慌地一收網(wǎng),結(jié)果用力過猛, 修長有力的魚尾直接甩祁聽寒一臉泥。
祁聽寒:……(無語臉)
從小到大,祁靳山再怒不可遏都沒抽過他臉。
人生的第一個耳光,給了一條魚。
自己還是被動的那個……
更丟臉的是,抓魚過程開了全程直播。
24K高清“黑歷史”全網(wǎng)吃瓜。
〖哈哈哈少爺這是參加變形計來了?〗
〖魚:以雷霆擊碎黑暗!〗
〖就是這種大草魚, 勁兒老大了〗
〖雖然少爺很可憐, 但真的好好笑〗
〖心疼少爺一秒鐘〗
更有眼尖的cp粉發(fā)現(xiàn)了盲點,暗戳戳地磕糖點:
〖喲,少爺這是追到小簡家里來了啊〗
〖千里追妻,魚塘定情〗
〖不止承包魚塘,還有實際行動啊〗
〖哈哈挑一條大魚獻(xiàn)給我的愛人〗
〖誰家定情信物是草魚啊!〗
但反觀旁邊的許嘉瑄,抓魚技術(shù)相較于祁聽寒不能說是天差地別,至少也是遙遙領(lǐng)先。
無他, 只因許嘉瑄有著豐富的“插秧”經(jīng)驗,抓魚無非“化靜為動”,動勢能轉(zhuǎn)化,當(dāng)然很快就上手了。
“噗嗤——祁聽寒你……”許嘉瑄笑彎了眼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時順便拉踩,“泥巴好吃嗎哈哈…”
〖蕪湖,解鎖新人物!〗
〖這位小哥你笑容收一收〗
〖給我們少爺留點面子(小聲)〗
〖加一,我們少爺也是有自尊心的〗
意識到在直播,許嘉瑄湊近了鏡頭和直播間的觀眾打招呼:“哈嘍,大家好呀!”
“我是小許,是昭昭的高中同學(xué)。”許嘉瑄擺出了一副溫柔禮貌笑臉:
“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昭昭的直播間。”
〖小哥哥,你也好好看(花癡臉)〗
〖我看這位小哥也是眉清目秀啊〗
〖我淺移一秒墻頭〗
〖昭昭,這么親昵的稱呼嗎〗
〖三人行,我不對勁〗
〖是修羅場,興奮!〗
簡昭腳陷在黏糊的淤泥里,盯著面前笨拙掙扎的高大身影,覆下眼睫的眸底微動。
他不明白……祁聽寒,一個那么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怎么能這么強忍著低頭。
簡昭耳廓有些發(fā)燙,就因為喜歡他嗎……
就那么喜歡嗎……
“祁聽寒……”簡昭有些艱難地擠過濕漉漉的泥潭往前跨了幾步:
“你不習(xí)慣的話,不用到這個地步的……”
〖昭昭心疼了!!〗
〖我放肆磕磕磕!〗
〖那什么……所愛隔山海〗
〖山海變魚塘bushi〗
“昭昭,我說過的吧。”祁聽寒手指死死抵住了那條亂蹦噠的大魚,回過頭來朝簡昭寵溺地笑:
“無論你干什么,我會陪你到最后的。”
〖是純愛啊!淚流滿面了〗
〖好甜的小情侶,我大吃一口〗
〖媽媽,互聯(lián)網(wǎng)給我磕上細(xì)糠了〗
〖所有偶像劇都遜斃了〗
〖小簡,遇到這樣的人就嫁了吧〗
當(dāng)著鏡頭的面不好表現(xiàn)得太夸張,簡昭只得極其不自然地揉了下鼻尖:干嘛總這么煽情……
不對……簡昭抿了下唇:是自己越來越容易被祁聽寒打動了。
簡昭能感受到,胸腔里那顆心臟已經(jīng)越來越融化了……在祁聽寒面前。
繼續(xù)這么窮追不舍的烈火攻勢,只要再多一點點……就能完全、徹底淪陷。
………………
魚塘打雜的活是日結(jié),時薪20塊。
簡昭三人哼哧哼哧賣力地干了一個下午,榮獲120塊人民幣巨款。
祁聽寒就這么精疲力盡地蹲在水泥路街邊,整個后背都被汗浸了,體恤貼在緊的斜方肌上,肩胛骨起伏成一段綿延的山丘。
祁聽寒的視線緊緊盯著手機〖微信零錢〗上120的微信轉(zhuǎn)賬:這可是自己賺的人生第一桶金。
“原來——”祁聽寒喉嚨里似乎是干涸得抽了一口氣:“錢這么難掙。”
二十分鐘后,簡昭微信界面彈出了一筆來自祁聽寒的微信轉(zhuǎn)賬:
120.00,備注:給老婆上交工資
雖然現(xiàn)在自己就又是個窮光蛋了。祁聽寒發(fā)完轉(zhuǎn)賬消息,就對著天邊彎彎的一輪月亮很囂張地笑起來:
但是交錢充公……爽了。
“祁聽寒!”果然,換完衣服的簡昭下一秒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過來:
“你怎么真給我轉(zhuǎn)賬了?”
簡昭面朝著祁聽寒蹲下,額間發(fā)絲同樣被水微微浸濕,小口喘著粗氣:
“你爸把你銀行卡凍結(jié)了,你自己身上還有錢嗎?”
語氣似乎著急又心疼:“你自己都沒飯吃了,干嘛還想著我?”
“是不是很渴?”簡昭往祁聽寒懷里塞了瓶礦泉水:“聽你嗓子很啞。”
“嗯……”祁聽寒接過礦泉水,擰開瓶蓋就仰頭往喉嚨里灌,突出的喉結(jié)線條隨著吞咽上下抽動。
似乎是喝得太急,透明液體就從嘴唇邊淌出來,順著修長的頸部往下滴……
簡昭看著眼前祁聽寒“喝水”的圖景,腦袋莫名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吞咽的動作、流淌的液體……
很像宿舍門口小情侶們,臉貼臉潮濕粘膩的熱吻,然后會伸舌頭……
“昭昭。”似乎是祁聽寒低沉的嗓音把簡昭從混亂地思緒里拉回來,他抬起寬大的掌心捧著簡昭的下頜。
一雙深重的墨色眼眸漸漸逼近:“你剛才吞口水了。”
嗯?!簡昭驚訝地后撤倒地,又被祁聽寒大力地強制拉回來,聲音這次又沉了幾分:“看吧,現(xiàn)在又吞了。”
“昭昭,你剛剛在想些什么?”
陰翳的眸底好像看透了什么,“是我認(rèn)為的那種事情嗎?”
是我想對你做的那種事情嗎……
曖昧期就是這樣奇怪,裝模作樣地打啞迷,明明兩人都心不昭宣。
“不……不是。”簡昭猛地站起身來,“此地?zé)o銀三百兩”地飛速吟唱了段rap:
“我,我什么都沒,沒有想;是,是你想太多誤會了。”
“昭昭……”祁聽寒伸手扯住了簡昭的衣角,直勾勾的目光在路燈下燃燒得發(fā)燙:
“說謊的話,鼻子會變長的。”
大概是被撩撥得神志不清了,簡昭聞言竟然真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尖:
“沒,沒變長。”
“噗嗤……”祁聽寒這下捧腹忍俊不禁地笑起來,橫峻撇下的劍眉都微微有些錯位:
“昭昭,你不打自招?”
被套路了……簡昭感覺自己從大腦皮層到脖子都燒起來,快整個熔化掉了:
祁聽寒王者段位,他一個青銅小菜雞毫無招架之力。
“祁聽寒,我把微信錢退給你了。”簡昭轉(zhuǎn)身朝家的方向走去,“噠噠”的混亂腳步聲仿若愈漸失控的心跳:
“我不要你上交充公,這錢你自己拿去吃一頓好的。”簡昭聲音悶悶地,呼吸都卡了下殼:“你今天很辛苦,對自己好一點。”
語末還嗔怪般地補充了句:“你是笨蛋?干嘛犧牲這么大,你自己也很重要。”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的簡昭才會對祁聽寒有著致命般地吸引力。
在祁聽寒過去陰影重重的童年困境里,他習(xí)慣了迎合討好,被剝削榨干了最后一滴剩余價值,粉飾成一個乖小孩。
只要面子上“和睦友愛”就好,只要媒體前“光鮮亮麗”就好,其他的情緒再不堪,腐爛發(fā)臭了都無人在意。
第一次有個人將他放在首位了,告訴他“自己也很重要”。
這樣感覺,實在幸福得快窒息。
“哈……”祁聽寒聞言站起身來,唇邊的笑容浸泡在柔和的月光里,發(fā)酵得愈發(fā)甜膩:
“昭昭,怎么辦?”
夜晚鄉(xiāng)村的晚風(fēng)香氣四溢,迷醉得人神魂顛倒,祁聽寒的聲音淌過微醺的小橋堤壩在空蕩的街道上飄悠打著轉(zhuǎn):
“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唔……”平地一聲雷,簡昭疾走的腳步差點又一個踉蹌。“祁聽寒,好好說話。”
“好的,昭寶。”
………………
“祁聽寒,你還為什么跟著我?”
簡昭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說過多少遍這句話了。總之,簡昭一路小跑回家門口,一個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了仍然影子般黏在身后的祁聽寒。
“昭昭,你也知道的……”這次祁聽寒放軟了尾音,毛茸茸腦袋也垂下來,顯得像乖乖的順毛小狗:
“我現(xiàn)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
可憐小狗且無家可歸版。
每個稍微有點道德感的人,都難以抗拒。
簡昭鑰匙抵著鐵門嘩嘩響,內(nèi)心動搖得清了清嗓子:“你不是有你二叔嗎?”
祁聽寒雙手插兜,先前預(yù)判了所以對答如流:“我二叔和我爸沆瀣一氣,肯定不會收留我的,他們巴不得我回去。”
正坐在村長辦公室里美滋滋喝茶的祁二叔,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誰在造謠我?
簡昭其實手都已經(jīng)把大鐵門推開了條縫隙了,但口頭上還是象征性地掙扎了下:
“那……那你為什么不乖乖回去?”
“回去有大別墅、好吃好喝的、還不用這么辛苦干活。”
祁聽寒伸手抓住了簡昭的手腕,求饒般地輕輕晃了下,目光灼灼道:“我為什么待在這兒,昭昭你心里不清楚嗎?”
似乎氣氛總能被祁聽寒抓住上風(fēng):“昭昭希望我走嗎?”
院子里的大黃興奮地叫起來,犬吠聲悠悠飄到簡昭耳朵里,“嗯……”
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出口,但身體會誠實地給出答案;嘴巴會說謊,但心臟永遠(yuǎn)會朝著愛人傾斜。
這是人類渴望愛意的本能。
簡昭鞋尖抵著臺階,只多磨蹭了一秒鐘就妥協(xié)般地轉(zhuǎn)身朝暖黃燈火中走去。
“那你跟著進(jìn)來吧。”
飄渺的尾音扣過青石板路,顯得清甜悠遠(yuǎn):“你想住多久住多久,我不趕你走。”
月上柳梢頭,鳥雀在鳴叫。
有人已經(jīng)把心上的訪問權(quán)限交付了。
這是淪陷投降書。
第54章 同床共枕?! 故意釣著我,你是綠茶?……
祁聽寒一進(jìn)門就很乖巧地打招呼:“阿姨晚上好。”
“我剛到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 暫時沒找到地方住。”祁聽寒唇邊正勾著淺淺的笑,語氣聽起來一點兒不遺憾:
“昭昭心地特別善良,聽說了我的困難, 立即答應(yīng)讓我在這兒暫住幾天。”
“接下來幾天要多叨擾阿姨了。”
先捧再引, 起承轉(zhuǎn)合, 最后收束, 祁聽寒成竹在胸:這就是語言的藝術(shù)。
“我們這窮鄉(xiāng)僻壤的,確實沒那些高級賓館……”何雪蓮只皺眉思索了片刻,隨即便抬眸樂呵呵地點頭:
“哎呀,這怎么會打擾呢,你是昭昭玩得那么要好的同學(xué), 不嫌棄我們家的條件, 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餓了吧,快來吃飯。”何雪蓮溫笑盈盈地殷勤招手,親密口吻像把祁聽寒當(dāng)成了“第二個兒子”:
“別說幾天了, 就是你在這兒住上大半年我都熱烈歡迎。”
“有點不好意思占用房間……”祁聽寒垂下眼睛象征性地推脫了下,“太麻煩阿姨騰位置了。”
“這有啥子事情嘛,昭昭那張床大,你就和昭昭睡一屋。”
“咳咳……”簡昭正吞咽著, 一個咳嗽差點把米飯嗆進(jìn)氣管里。
祁聽寒此時的嘴角弧度更是比AK還難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簡昭面上浮現(xiàn)幾分羞赧, 暗暗地伸出腳尖在桌底戳了戳祁聽寒的小腿:“得了便宜還賣乖……”
祁聽寒低側(cè)過頭,看向簡昭嘴唇一張一合無聲地對口型:“昭昭,這么興奮?”
“這么想和我一張床睡?”
簡昭:……
被陰濕變/態(tài)纏上了,我該怎么辦?
………………
簡昭家的水管年久老化,熱水泵不上來,祁聽寒的后半程洗澡水幾乎是冰涼刺骨的井水。
沒有中心智能恒控溫、沒有大浴缸、沒有空調(diào)暖氣……有點麻煩。
最要命的是,吹風(fēng)機……竟然很不巧地壞了。
祁聽寒深深嘆了一口氣, 趿著塑料涼拖“噠噠”走上水泥樓梯,皺著眉用干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
毛巾絨很薄,一點都不吸水,祁聽寒用力擰了半天頭發(fā)還是濕答答的,冰涼的液體就順著脖頸淌到背部,冷黏冷黏的。
“昭昭……”祁聽寒嘎吱推開木門,看清眼前景象后微微睜大了瞳孔:
匍匐趴著的姿勢,T恤被扯著上卷,露出一截纖細(xì)的腰肢,順著凹陷的曲線往后是隆起的圓潤山丘……
誰說這環(huán)境條件不好的。
這地理位置可太好了.JPG
簡昭本來正趴在床上刷手機,聞言抬起頭來,“嗯,干嘛?”
兩條又白又直的腿從短褲里伸出來,一下一下的輕輕晃蕩著。
祁聽寒嘴唇微動,覺得這兩條腿劃空氣可惜了,就應(yīng)該架在他肩膀上……
“咳咳……”祁聽寒清咳了聲,試圖把腦子里那些黃色廢料壓下去:
“到點了,我要睡覺了。”
“喔、好。”
馬上就要“同床共枕了,一向撩一下就臉紅的崆峒直男簡昭這次卻出乎意料的冷靜。
從容不迫地捋直被弄亂的床單,趿著拖鞋走到了床的另一邊,目光毫不躲閃地直視著祁聽寒:“你睡吧。”
這下輪到祁聽寒疑惑啞然了,“那……你呢?”
“我么。”簡昭轉(zhuǎn)身從木衣柜里抽出了一床新被褥,深呼出口氣:“我打地鋪。”
祁聽寒突然覺得頭皮有點冒火,于是他把濕毛巾從頭發(fā)上扯下來:“我看這床也挺大的。”
“足夠兩個人并肩躺著了。”
“你自己聽聽這話合理嗎……”簡昭緩緩回過頭來,滿臉都寫著:[還想繼續(xù)狡辯?]
“呼……”空氣里似乎是很輕地回蕩開一嘆聲輕淺的嘆息,“祁聽寒你很特殊。”
“你喜歡男生。”簡昭咬了下嘴唇:“很不巧,那個男生正好是我。”
“我倆躺一張床上,跟孤男寡女躺一張床上有什么區(qū)別?”
“年輕氣盛,干柴烈火,一觸即發(fā)……”
簡昭給自己說得不好意思了,于是又乖乖地轉(zhuǎn)過頭去鋪床:“總之,我們睡在一起不合適。”
“但是你是客人,所以我睡地板。”
……祁聽寒真的心塞又無奈:
他該為簡昭終于認(rèn)識到自己和別的男生不同了而高興呢,還是為簡昭至今仍未松口而難過呢。
“行吧。”祁聽寒妥協(xié)地退了一步,“昭昭,我不會逼你的。”
“只是……”祁聽寒把簡昭手里的邦硬被褥搶過來,“是我打攪你,于情于理,這地鋪總該我來睡吧。”
“祁聽寒,這你也要搶……”簡昭微微睜大了圓潤的桃花眼睛,佯裝出一副惡狠狠的威脅模樣:“你乖乖躺床上去。”
“要不然,我絕不答應(yīng)你表白。”
祁聽寒啞口無言:……
壞了,讓他發(fā)現(xiàn)萬能密鑰了。
………………
靜謐的房間里,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下淡淡的銀輝。
旁邊打地鋪的人安靜地躺著,呼吸逐漸變得清淺而均勻,似乎終于陷入了一段甜美的夢境之中。
祁聽寒佯裝側(cè)躺著,終于等到時機成熟了,遂微微動了一下,發(fā)出極輕的聲響。
他靜靜地凝視著打地鋪熟睡的那個人,目光趁著凄清的月光,似乎一寸寸描摹過那熟悉的雋秀眉眼,起伏綿軟的唇角……
祁聽寒思緒萬千,內(nèi)心仿佛被一種酸澀又失落的情緒填滿,只得暗惱著落下句很輕很輕的嘆息:
“笨蛋,答應(yīng)我會死嗎。”
祁聽寒緩緩伸出手,碰了一下簡昭搭在額頂?shù)氖中摹幼鬏p得如同飄落的羽毛。既緊張又期待,生怕驚擾了熟睡的小兔子:
語氣饜足又纏綿:“也就這個時候,你能讓我乖乖碰一下。”
祁聽寒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一種觸電般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灼熱的溫度勾得呼吸都有一瞬間錯亂。
大腦貪婪地叫囂著:再多一點點……
祁聽寒從來放縱自己欲|望,于是他抓著那段白玉手腕,一點點攀緣而上,輕輕地與熟睡的人十指相扣。
夜是如此的安靜,只有偶爾傳來的微風(fēng)拂動窗簾的聲音。彼此緊扣之間仿佛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曖昧氣息在流轉(zhuǎn)。
“祁聽寒,越貼越近了啊。”
就在祁聽寒的指節(jié)把人越黏越緊的時候,簡昭聲音的悶悶地透過床頭飄來:
“我手好牽嗎?”?!祁聽寒驚訝道:“你……你沒睡啊?”
“我又不是傻子,你有失眠癥,我能不知道嘛。”簡昭似乎是被氣笑了:
“信你能乖乖地睡著,我不如信秦始皇給我打錢。”
“那……行吧。”祁聽寒索性也不裝了,把簡昭的手牽得更緊了,十指520膠水般嚴(yán)絲合縫地交錯。
“昭昭手是軟的、熱的。”祁聽寒順帶回答了簡昭最開始那個問題:“很好牽。”
面前“癡漢”已然癲狂,簡昭不作評價。
“大半夜動手動腳,祁聽寒你是流氓?”簡昭說這話時似乎是輕笑著的。
“嗯,我是流氓。”祁聽寒坦坦蕩蕩,大拇指沿著虎口一下下蹭著:“我這么牽著你的手,你也不掙扎甩開。”
“半推半就的,故意釣著我”
祁聽寒歪著頭,目光灼灼地盯著簡昭:“昭昭,你是綠茶?”
“噗——”簡昭第一次被人安上這么個背德名頭,不由地嗆了口氣:“誰綠茶了?”
“那就解釋解釋……”祁聽寒緊緊牽著手,稍微用力就把簡昭拉到了自己跟前:
“剛剛為什么由著我牽你?”
祁聽寒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里,像下了某種蠱惑人心的藥:
“昭昭,你是不是也喜歡牽手?”
祁聽寒多敏銳一個人,一下子就猜中了。
心底那點微妙的小心思無處可逃,簡昭有些啞口無言,“我……”
其實簡昭一開始真的睡著了,夢境里模模糊糊著祁聽寒的身影,然后真的……被人從上面牽住了手。
寬厚溫?zé)岬恼菩模徽搓柎核募?xì)嫩紋理,簡昭一秒就判斷出那是祁聽寒。
可是,真奇怪……
這種緊密相觸的感覺很舒服,像圍著暖洋洋的火堆,簡昭一時間不想推開。
所以簡昭放任了,溫水煮青蛙般越陷越深,他甚至開始假裝自己還睡著,自欺欺人地縱容著入侵者一點點得寸進(jìn)尺。
“祁聽寒,我不是綠茶。”簡昭深深呼出一口氣,“也沒想釣著你。”
“之前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所以我很害怕。”把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一點點剖開,這滋味比簡昭想象中還要暢快:
“但最近,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其實也有別的男生向我表過白,像你一樣死纏爛打……我那時覺得很惡心。”
“不,祁聽寒,你比他們還要過分!”簡昭這句話是咬著牙說出口的,聽著像某種激動的控訴:
“你怎么那么煩,我都跑掉了。正常人早該放棄了……”
“可你還跟塊泥巴一樣緊緊黏在我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
“黏糊糊地叫我、不經(jīng)我同意就拉我、得到一點兒好東西就笨蛋一樣全部送給我”
祁聽寒聽著聽著,嘴角逐漸凝固起來,這走勢怎么感覺不太妙……
“但是你做的這些又——”簡昭另一只手攥緊被單的一角:“又一點兒都不惡心。”
“我……我”簡昭語無倫次起來,終于摸到了正確答案的門口,卻陷在最后一個代入驗證里出不來:
“祁聽寒,你好像和他們都不一樣。”
“還有呢……祁聽寒的目光深沉陰晦,緊緊扣著著簡昭的指尖,恨不得把簡昭縮進(jìn)殼里的烏龜腦袋撬出來:
“只是不一樣嗎……沒有別的什么嗎?”
喜歡呢,你喜歡我嗎?
“祁聽寒……”簡昭眼角滲出了些什么,在月光下瑩瑩發(fā)亮:“我爸他做手術(shù)花了五萬塊錢……”
“五萬塊錢,對你來說只是眨個眼睛的事情,好像呼吸那么簡單。”
“可這筆錢卻是我們家又找親戚東拼西湊出來的,今年又欠了很多人情……”
話題好像突然轉(zhuǎn)到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地方去了,又好像環(huán)環(huán)相扣:
“許嘉瑄說爸爸的病情在惡化,還有好多事情等著我去做……”
“祁聽寒……”簡昭垂落下眼睫,微微帶了點顫音,“你再多給我點時間,行嗎?”
等到一切事情都結(jié)束,等到再也沒有借口去逃避……
簡昭的心臟劇烈的狂跳起來,好像預(yù)告著某種壓倒性的敗降:
“祁聽寒,我不釣著你,再多一個月,等爸爸出院了我就給你答復(fù),好不好?”
第55章 再多一點點 即將陷入一場疾風(fēng)驟雨的熱……
“昭昭, 你真的……”
祁聽寒把簡昭的十指扣得很緊,偏頭垂落的柔軟發(fā)絲一下下蹭著簡昭濕潤的眼角,好像一顆心都快化了。
“等一切結(jié)束后就不要再逃跑了, 好不好?”祁聽寒似乎是妥協(xié)著深深嘆了口氣:
“不要害怕, 昭昭, 前面不是懸崖。”
“只要再多走一步就好了……”
祁聽寒灰暗眼眸直直地凝視著簡昭, 好像溺水的人無望地祈求著岸上的愛人:
我已經(jīng)走完九百九十九步了,你只要邁出一步,就能……
祁聽寒低頭在簡昭被淚珠泅散開的手背輕輕地吻了下,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偏執(zhí)的欲念中:
和我陷入一場疾風(fēng)驟雨的熱戀里吧。
………………
當(dāng)清晨的第一縷炊煙升起時,何雪蓮早就在廚房里忙活有一會兒了。
“昭昭, 快點洗漱, 來吃早餐了。”何雪蓮正掀開鍋里飄香四溢的熱湯。
“我大清早就起來和餡,特意包了你最喜歡的餛飩……昭昭?”
何雪蓮抬眸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一大早起床就有些奇怪。
不僅起得比平常晚了一個多小時,而且趿著拖鞋下樓時, 走路都磕磕絆絆。懶洋洋地揉著眼底,兩頰似乎還飄著點紅暈。
而跟在后面的小祁同學(xué)就更奇怪了。下餃子似的緊挨著昭昭身后下樓,手掌輕輕地搭在昭昭的的肩膀上,指甲還往突出的鎖骨上蹭了下。
昭昭也不推開, 就這么順從地任由著身后人黏膩地貼著。
兩個人怎么突然這么貼近了?何雪蓮感覺有點奇怪, 隨即又搖著頭反駁自己:
這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同學(xué)嘛,關(guān)系本來就很要好。
“昭昭,可以幫我關(guān)一下櫥柜門嗎?”
祁聽寒兩只手端著碗筷,朝著簡昭溫和地彎了下眉:“我現(xiàn)在騰不開手。”
“嗯。”在旁邊水池邊刷牙的簡昭聞言很乖地點了下頭,抿著牙刷伸手輕輕合上了櫥柜門:“好了。”
手臂是從祁聽寒懷里穿過去的,這樣距離縮得越來越近, 從后面看過去,很容易誤會兩人在擁抱。
同樣也……很適合貼貼。
實際上祁聽寒也這么做了,他抬起肩膀偏頭很親昵地蹭了下簡昭的頸窩:
清淺的呼吸聲只有相隔很近的彼此才能聽到:“好聽話,乖寶寶。”
唔……簡昭含糊著差點沒把牙膏吞咽進(jìn)肚子里,耳廓又飄紅起來輕輕地“嗯”了聲。
這就是脫敏治療嗎……
簡昭回想起來昨晚臨睡前,祁聽寒靠在自己耳邊的喃喃低語:“昭昭,突然轉(zhuǎn)變性取向可能讓你無法接受,覺得不習(xí)慣所以才會恐慌害怕。”
“那我們慢慢來,好不好?”
祁聽寒溫柔繾綣的話語好像藤蔓一樣纏繞簡昭的理智,一點點蠶食著所剩無幾的心理防線:
“不要推開我,不要躲起來,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嘗試著配合我好不好。”
低聲細(xì)語得好像在祈求:“別就這么給我判死刑了,昭昭。”
“在最終答復(fù)之前,先試一試好不好?”
“談戀愛沒想象中那么可怕,萬一……”祁聽寒手指屈起將簡昭的掌心握得更緊了:
“萬一,開心得要命呢?”
思緒拉扯回來,簡昭慌張地把嘴里的牙膏泡沫吐出來,抬頭凝視著鏡中的自己:臉頰泛紅,眸底飄著一汪清水。
開心嗎……
現(xiàn)在開心嗎?
簡昭怔怔地站著,下意識地伸手抽了張紙把嘴唇上的水漬擦掉:
剛剛祁聽寒喊他寶寶了。
唔……好粘膩的稱呼。簡昭用濕毛巾擦臉時輕咬了下后唇,雖然有點害羞,有點難以齒恥,但是……
他好像是有點……開心的。
………………
其實日子一天天地很好過。
醫(yī)院、家里、高叔叔家的魚塘,三點聯(lián)結(jié)成一個穩(wěn)定的三角形。
因為很會說話,簡昭被高叔叔安排去前面的生鮮市場店面殺魚了。
“你好呀,可以幫我撈一條鳊魚嘛?”
一個長頭發(fā)的女孩子嬌滴滴地擠到了簡昭面前。不知道是腮紅打得重了,還是別的什么,女孩臉頰飄起兩簇粉撲撲的紅暈:
“就是,你現(xiàn)在負(fù)責(zé)的池子里的魚。”
簡昭身上套著一襲黑色塑膠圍裙,長長的高筒靴踏進(jìn)水池里,撐著漁網(wǎng)熟絡(luò)地就撈起了一條游弋的鳊魚。
回眸禮貌微笑道,圓潤的眼睛撲簌閃著光:“請問這條可以嗎?”
女孩的視線根本沒落在魚上,嘴上殷勤地說道:“可以,可以~”
“要幫忙切片嗎?”簡昭溫柔地繼續(xù)盯著女孩子笑:“回去處理可能不方便。”
“謝,謝謝~”女孩都不好意思和簡昭對視,只是臉頰更紅了:“你,你人真好。”
魚身被重重的甩到案板上,發(fā)出沉悶聲響。鋒利的刮鱗刀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一片片魚鱗如雪花般紛紛掉落。
女孩子眼睛里亮起了崇拜的星星:“你,你好厲害!”
“姑娘,其實我刀工更厲害。”旁邊攤位的大叔舉著今天還沒開過鱗的刀,看破不說破,“你怎么略過我,直奔旁邊去了。”
隔壁的攤主也是笑瞇瞇附和:“自從有了小簡,我們這年輕小姑娘都常來了。”
“哈哈可能我比較有親和力吧。”簡昭打著馬虎眼,把切好的魚片盛進(jìn)塑料袋里遞給女生,“您慢走,歡迎常來。”
女生拎著塑料袋,腳步卻遲遲不肯挪開,戴著美瞳的眼睛亮閃閃地盯著人:“那個……”
圖窮匕見道:“可以給我你的微信嘛?”
“額……”簡昭面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因為他已經(jīng)感受到了,背后刀劍一樣冷懸著的目光。
女生還在撒嬌般地開口:“不可以嘛?”
背后相距不到十米,正在扯漁網(wǎng)卸貨的祁聽寒清了聲嗓子:“咳、咳。”
簡昭冷汗涔涔,“這個恐怕不行。”
女生還不死心:“為什么?你有對象了嘛?”
“額……”簡昭硬著頭皮誠實道:“沒有。”
見女生眼底又燃起希望的小火苗了,簡昭隨即又撲下一盆冷水:“但是,快有了。”
“嗚嗚。”這下女生甩著長頭發(fā),抹了下眼角后急匆匆地跑走了,估計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來了。
“噗嗤——”這下簡昭清晰地聽見了身后逸散開的輕笑,似乎還滿意地點了頭。
唔……簡昭不明白自己急中生智,為什么偏偏找了這樣一個有些曖昧的借口。
大概……是被祁聽寒的“脫敏試用期”麻痹了心智,關(guān)系還沒開始談呢,就自動進(jìn)入了“守身如玉”模式。
“昭昭,今天表現(xiàn)好棒。”中午吃飯的時候,祁聽寒趁著何雪蓮轉(zhuǎn)頭盛菜的間隙,很輕地揉了下簡昭的頭。
“以后也要這么拒絕別人。”
祁聽寒指腹輕輕擦過簡昭的額角,體溫滾燙:“昭昭只能和我在一起。”
簡昭低頭扒飯,實則已經(jīng)被馴服得軟成一團(tuán),“我那是……說錯話了。”
“誰和你在一起了……”話音比蚊子嗡嗡聲還小,而且越說越?jīng)]底氣:“我……我可沒答應(yīng)你。”
“哦,那誰剛剛說[快了]?”祁聽寒眼睛瞇著笑起來,“小狗說的?”
簡昭害羞得有些惱怒:“你,你才是小狗。”
說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不打自招了。
言多必失……簡昭決定安安靜靜干飯,咽下陶瓷碗底的湯汁時,還頗為無奈地嘆氣:
哎,這日子一天天過的,被祁聽寒玩弄于鼓掌之間。
“我下午要去找許嘉瑄一趟。”吃完飯后的簡昭撂下碗底,目光注視著祁聽寒:
“他說爸爸的腿最近情況有些好轉(zhuǎn)。”簡昭唇邊不自覺漾起弧度:“說不定馬上就能下地走路了。”
“我大概下午四點鐘回來。你要是累了的話,下午就別去高叔叔那兒干活了,好好躺著休息。”
簡昭行云流水地說完這一大段話后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直到……
祁聽寒的目光意味不明的盯著自己看,唇邊噙著的笑容一點兒都壓不住:
“昭昭,你其實早就代入角色了吧。”
“現(xiàn)在都學(xué)會,跟男朋友提前報備了。”
“我……”簡昭無力反駁,只得揣著鑰匙氣鼓鼓地跑出去:“我出門了,別跟著我。”
黑色的影子緊緊黏在身后,簡昭早有預(yù)料,也沒打算趕人走。
要是趕得走的話……簡昭嘴角漾開了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笑意:那就不是祁聽寒了。
等到了衛(wèi)生院里,那道高大黑影才終于停下腳步,在門口坡上的那排長椅上坐著,目送簡昭進(jìn)入病房。
“爸。”簡昭推開門,只見王主任神色凝重地站在病床旁,而平常樂呵呵的簡陽平則背過頭去,只留給人一個憔悴扁平的后腦勺。
“是怎么了嗎?”簡昭心突然極速跳起來,隱隱產(chǎn)生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難道,我爸的腿……”簡昭音節(jié)干涸地卡在喉嚨里,沒敢往下繼續(xù)說了。
“昭昭,你聽我說——”許嘉瑄擔(dān)憂地皺著眉,微微上前邁了幾步安慰道:“現(xiàn)在的情況發(fā)生了一些變化,但是你不要擔(dān)心……”
“什么不要擔(dān)心!這是能繼續(xù)藏著掖著的小事嗎?”王主任鐵青的眉濃重地蹙成一團(tuán),狠下了決心:“都發(fā)展都到這個地步了,家屬有權(quán)利知情。”
知情……
簡昭怔怔地站在原地,原本在手上提得穩(wěn)穩(wěn)的不銹鋼保溫盒“砰——”得墜到水泥地上。
天花板久久回蕩的巨大轟鳴,好像從天而降一道晴天霹靂。
“不是說之前人還是好好的嗎?”簡昭聲音似乎是在一瞬間就被撕裂得顫抖起來:
“現(xiàn)在又要我知情些什么?”
第56章 當(dāng)暴風(fēng)雨來臨時 他是唯一的出口……
“昭昭, 你先別著急……”許嘉瑄輕走過去扶住了簡昭的肩膀,眉心滿是擔(dān)憂:
“有問題我們一起想辦法。”
“其實患者術(shù)后恢復(fù)得很慢,一直沒有明顯的愈合指征。”王主任神色凝重地?fù)u著頭:“骨痂生長極少, X光可以看到較為清晰的骨折線……”
“最近一段時間更是……”王主任輕嘆口氣頓了下, “骨折斷端骨質(zhì)硬化, 髓腔封閉, 斷端之間形成假關(guān)節(jié),活動時骨折部位異常活動明顯……”
“那,有什么辦法嗎?”簡昭緊抵著下唇,發(fā)現(xiàn)自己比想象中冷靜:
“再次手術(shù)吧。”王主任也知道簡昭家的狀況,凝視著簡昭時眼神帶了點不忍:
“骨折不愈合處因血運差、成骨細(xì)胞活性低, 需要植骨刺激愈合。”
“那……什么時候安排手術(shù)?”
后齒死死咬著, 心里已經(jīng)飛快地計算過一輪這個月的工資加上直播收入:
“手術(shù)費用大概是多少?”
“我們這兒小地方條件有限……”王主任手臂也安撫搭上簡昭,愛莫能助道:“手術(shù)的話,要去大城市做。”
“盡快手術(shù)吧, 骨骼畸形的小腿無法正常負(fù)重,會導(dǎo)致行走困難。”
王主任怕簡昭沒意識問題的嚴(yán)峻性,用方言又通俗地解釋了遍:“就是殘廢了。”
“簡陽平……”簡昭失神地盯著病床上躺著著一動不動的后腦勺,聲音顫抖得帶了點泣聲:“早就疼了吧, 你真能忍啊……”
“白天一副笑呵呵傻樂的樣子, 晚上有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嗎?”
“昭崽……”簡陽平背過頭來,堆滿皺紋的古銅色皮膚色早已眼淚縱橫,黑紫脫皮的嘴唇不住地哆嗦:“我……我”
眼角的皺紋很深,混濁的液體就順著八字下撇的紋路淌下來:“我不想拖累你們。”
“誰說你是拖累了。”沒有倉惶、沒有崩潰,簡昭現(xiàn)在的聲音冷靜得可怕:
“簡陽平,你要好好的。”
“我會想辦法的,手術(shù)醫(yī)院……還是別的什么。”談及了治療費用, 簡昭很堅定地咬唇:“我都會解決的。”
“昭昭……”許嘉瑄想要安慰似的去拉簡昭的手,卻被簡昭輕輕地推開了。
“我沒事的……真的。”簡昭的眼珠很亮,剛剛還飄著點水霧,此刻卻滿懷著某種堅毅的決心:
“我能處理好的。”
“那就好……”王主任動容,目光微爍:“到隔間里面,我和你詳細(xì)談?wù)労罄m(xù)治療方案。”
“好的,王主任。”簡昭跟在臃腫的白大褂身后,一步步走得沉穩(wěn)而堅定。
生活的暴風(fēng)雨陡然降臨,少年人就是在這樣的時刻,一瞬間長大的。
………………
祁聽寒原本坐在長椅上刷手機,余光一瞟到簡昭的飄忽的身影,就猛得站起身來:“昭昭。”
眼見著許嘉瑄跟在簡昭身后下臺階,祁聽寒一時間更是警鈴大作,猛速跑過去“回守防線”:
“我會送昭昭回家的,就不勞煩你了。”
祁聽寒走進(jìn)了才發(fā)現(xiàn),簡昭有點奇怪。
盡管身軀盡力挺得很直,可微微顫抖的雙手卻暴露了內(nèi)心的脆弱,好似一根繃直的細(xì)弦。
“昭昭,你還好嗎……”
祁聽寒和許嘉瑄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伸出了手輕輕搭在了簡昭肩膀上,以至于滑稽地重疊在了一起。
嘖……這情敵間莫名其妙的默契。
“呼……”簡昭強迫自己振作起來,游離的目光聚焦后第一眼看的祁聽寒。
然后轉(zhuǎn)頭對著許嘉瑄努力上揚嘴角,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我沒事的,王主任衛(wèi)生所里還需要你幫忙呢,不用刻意送我。”
“昭昭……”許嘉瑄看到簡昭強撐的樣子,自己的一顆心也跟著千創(chuàng)百孔滴血:
“困難都只是暫時的,一切都會好的。”
“嗯。”簡昭的笑容似乎是用劣質(zhì)膠水硬沾上去,“謝謝你,許嘉瑄。”
回去的路途中,祁聽寒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跟在簡昭身后沒敢打擾。
捕捉到許嘉瑄口中的“困難”字眼,祁聽寒隱隱意識到,可能是簡昭的父親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嘖……祁聽寒輕吐出口氣,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眼前的心上人脆弱得好像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而自己只能當(dāng)個“局外人”,袖手旁觀。
接下來的一整天都像是蒙著頂厚厚烏云,簡昭做什么都很沉默。
沉默地?fù)启~、刮鱗、打包;沉默地在店鋪前臺階上蹲著,暖黃的路燈拉扯出把細(xì)長的人形拉得扭曲變形。
簡昭一言不發(fā)地等了很久,直到聚餐回來后的高叔漲得滿臉通紅,滿身酒氣,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呦呵……這不小簡吶。”
高叔以前是出名的地痞流氓,當(dāng)了幾年暴發(fā)戶后捯飭得人模狗樣起來,醉酒后一開口,就立馬現(xiàn)了原型:
“咋了,蹲這兒要飯來了哈哈……”
“那個……高叔。”簡昭有些難為情地薅了下頭發(fā),“我能向你預(yù)支下個月工資嗎?”
“什么?”高叔瞪大了眼睛,嘔泄物般地腐爛氣息刺激得簡昭差點沒吐出來:
“找我要錢來了?”
“不是要錢……”簡昭有點心虛,聲音也越說越小,“是提前預(yù)支工資。”
“兩個月暑假,我都在你這兒干活。早八晚十,中間休息兩個小時。”
“一天就是12個小時,時薪20塊的話,本來要240塊。”
“那我便宜點,算200塊一天。”簡昭低頭把姿態(tài)放得很低:“高叔,你能把6000塊提前預(yù)支給我嗎?”
“哈哈哈哈…”高叔似乎是聽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捧腹笑得氣都喘不上來了:“小簡啊,你還是太年輕了……”
高叔的皮鞋底很高,簡昭頭又放得很低,這樣高低對峙的場面下。
高立強很輕易地就抓住了簡昭的頭發(fā),流里痞氣地睜大了眼睛:“我tm憑什么給你6000塊啊?”
“你和那些工商稅務(wù)局的都是一伙的吧,說老子漏稅,啊呸——老子的錢憑什么上交啊?”
胳膊肘酒氣熏天,說話眼斜嘴歪,簡昭鑒定為純純傻逼。
時機找得不湊巧,正上對方發(fā)酒瘋。
“高叔,你冷靜點兒,我不是政府公務(wù)員。”簡昭被抓得頭皮隱隱生疼,正欲跑路下次再談。
“我明天再來找你說這件事。”
“明天!”也不知道哪個字眼戳中高叔脊梁骨了,高叔隨即高聲吼叫起來:
“竟然讓我明天就把漏交的稅款補齊,md!一交就是十多萬!”
高叔掌心抓著簡昭的頭皮用力往下按,“我賺這么點錢容易嗎?你們一個個的,都想打我口袋的主意。”
“沒門,想都不要想!”
到底年輕時候道上混的……
就這么一下,簡昭感覺自己的肩胛骨頭嘎吱響,脖子都快被擰斷了……
“高叔,這事和我沒關(guān)系……”簡昭真的很無奈,用力推搡了下,對面高大的一堵肉墻紋絲不動:
“依法納稅是每個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應(yīng)盡的義務(wù)。”
“瑪?shù)拢銈小兔崽子,是在罵我不是中國人了?!”
額……這個。
簡昭啞然:“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
“今天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高叔暴跳如雷,大力錮住簡昭的肩膀,另一只胖乎乎的肉手?jǐn)傞_,眼見著就要扇過來。
“你敢!”
簡昭感覺身后竄出了道迅疾無比的風(fēng),溫?zé)岬氖直垡幌伦泳桶炎约喝υ趹牙铮L腿筆直地橫掃過去,“砰——”
沉悶的轟鳴聲炸裂開來,高叔溜圓壯實的啤酒肚,被打得扭曲彈起來。
動作之流暢、英姿之颯爽,簡直網(wǎng)文龍傲天男主照進(jìn)現(xiàn)實。
唔……高叔果真悶哼了一聲,捂著肚子飛速倒退,然后一個沒站穩(wěn)倒地了。
“昭昭,你沒事吧。”
祁聽寒關(guān)心則亂,雙手捧著簡昭的臉視線上下掃視檢查,“他是不是弄疼你了?”
“沒……”簡昭眼神發(fā)愣,等理智聚焦清晰后喃喃自語道:“祁聽寒,剛才那一下……”
“帥。”
“哈哈”祁聽寒緊緊摟著簡昭的脖子,側(cè)過臉蹭了蹭簡昭的額頭:“他惹到我了。”
“我跆拳道黑帶。”
“那……高叔,他倒地上了。”簡昭凝視著趴地上呼呼打鼾的胖乎一團(tuán)肉球:“我們是不是要負(fù)責(zé)任?”
“他應(yīng)該只是睡著了。”祁聽寒蹲下試探了下平穩(wěn)深重的鼻息,“而且……我有把柄在手里。”
“我剛剛錄音了,有關(guān)他侮辱國家機關(guān)工作人員,以及偷稅漏稅的言論。”
“祁聽寒你……”簡昭聳了下鼻尖,聲音軟綿綿的在空氣里飄蕩著,不知怎么就帶了點哭腔:“想得好周到啊。”
“你怎么這么厲害啊。”
“干什么都很擅長,好像什么都游刃有余……”簡昭抽泣了下,一段話就被截成了兩半:“要是……我有你這么厲害就好了。”
“昭昭,怎么了?”祁聽寒把簡昭的臉掰正回來,盯著那雙婆娑濕潤的漂亮眼睛看:
祁聽寒指腹很熱,一下下輕柔地蹭著簡昭的側(cè)臉,像哄小孩那樣安撫:“昭寶現(xiàn)在是不是很難過?”
“不要吞在心里,全都告訴我好不好?”
簡昭以為自己已經(jīng)很堅強了,假裝得冷靜又沉穩(wěn),可以被放心地依靠。
明明,他都撐過來了的。
可是,被祁聽寒這么一問。那些白天壓抑著的恐慌、害怕的情緒就無所遁形地逃了出來,和淚水一起決堤了。
“我很害怕……”好像祁聽寒的肩膀就是那安全感出口,簡昭趴就在上面很沒形象地吸鼻子:
“我爸的腿、湊做手術(shù)的錢、要去大城市找厲害的醫(yī)生……”簡昭的嗓子很啞,換氣時劇烈地咳了下:
“還有,和我媽說這件事。”
“我、我其實從來沒有獨自處理過這種事情……這好像是、是特別遙遠(yuǎn)的東西。”
“可、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簡昭的眼淚把祁聽寒的內(nèi)搭體恤都浸濕了,抵著后槽牙發(fā)出小獸般呀呀的輕顫:
“只有我了,家里只有我能承擔(dān)起來,我必須一個人去解決這些東西。”
“不是的,昭昭。”
祁聽寒一下一下輕輕拍著簡昭的背,好像順著那段突出瘠薄的脊骨,宣誓著某種堅持到底的承諾:“你不會是一個人的。”
“我說過的,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會陪你到最后的。”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祁聽寒把懷里得人擁得很緊,聲音放得很緩很輕,冷冽的晚風(fēng)此刻都?xì)w于無限的溫柔中:
“遇到再大的麻煩都沒關(guān)系,前面總會有路的,所有事情都會解決的。”
“所以我們不怕的,昭昭。”
第57章 給個名分 “下次可以親嘴唇嗎?”……
在蟬鳴陣陣的夏日鄉(xiāng)村夜晚, 月色清涼如水,兩個人好像抱了很久,連同兩顆“撲通撲通”劇烈跳動的心臟都貼得很近。
祁聽寒的下巴輕靠著簡昭的頸窩, 鼻尖縈繞著交錯發(fā)絲的香氣。他另一只手抬起, 溫柔地擦拭著簡昭眼角微紅的淚痕。
一下又一下, 動作小心翼翼。嘴里輕聲呢喃道:“怎么還哭了……”
簡昭抬眸愣愣地盯著面前的人, 開口時抽噎了一下:“唔……”
“祁聽寒,你好神奇。”
簡昭偏頭回蹭了下祁聽寒的側(cè)臉,好像在撒嬌:“我本來腦子一團(tuán)亂,現(xiàn)在就清醒多了。”
“哈……原來我這么有用啊。”祁聽寒似乎是如釋重負(fù)地松了口氣,摟著簡昭的脖頸手臂錮得更緊了。
沙啞的嗓音透過悶重的衣領(lǐng)逸出來:“那多抱一會兒。”
原本該一驚一乍的簡昭, 很順從地將頭埋得很深了些:“嗯。”
微風(fēng)拂過, 帶來絲絲涼意,老槐樹的枝葉沙沙作響,簡昭就這么把下巴磕在祁聽寒肩膀上一句句的緩緩開口:
“王主任說手術(shù)費用大概7W左右, 好消息是醫(yī)保能覆蓋一部分。”
“我剛結(jié)算了下近幾天的直播收入,加上之前的存款。”
簡昭垂眸深呼吸口氣,祁聽寒身上淡淡的檀木冷調(diào)香鉆進(jìn)鼻息里,讓他莫名的有種安全感:“其實比我想象中多。”
“昭昭……”祁聽寒手指插進(jìn)簡昭的頭發(fā)絲里, 聲音有點啞:“你還差多少錢?”
“嗯……”簡昭磨磨蹭蹭地挨在祁聽寒肩頭:“大概……3、4萬?”
原來只這么點錢嗎……
以前他隨便買一雙鞋, 價格都遠(yuǎn)超這個數(shù)字。
嘖……可現(xiàn)在情況有點麻煩,祁靳山把他的卡給凍結(jié)了。
祁聽寒的目光逐漸變得灰暗,他凝視著水泥道路的盡頭,那里有盞路燈壞了,蒙著一團(tuán)陰翳重重的黑霧。
得回去低頭認(rèn)錯了嗎……
呵……祁聽寒似乎是喉嚨里輕嗆著發(fā)出一聲自嘲的冷笑——
這似乎正順了祁靳山的心意呢,洋娃娃傀儡離了經(jīng)濟(jì)支柱,就會支離破碎。
“昭昭。”祁聽寒唇邊泛起一抹不得已的無奈, 他不著痕跡地把簡昭的肩膀摟得很緊,“會有辦法的。”
高挺的刀削般鼻梁,順著簡昭突出的鎖骨一寸寸描摹向下,溫?zé)岬暮粑鼑姙⒃诿舾屑?xì)嫩的肌膚上,祁聽寒的的嘴唇在上面輕輕地抿了下。
“昭昭,我把錢給你好不好。”
“北京的積水潭醫(yī)院的骨科是全國最權(quán)威出名的,帶叔叔到那兒去做手術(shù)。”
簡昭神情呆呆的,放大的瞳孔中滿是難以置信:“你不是卡被凍結(jié)了,現(xiàn)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嗎?”
“那是為了能住到你家來,騙你的。”祁聽寒指骨分明的手指輕輕揉了下簡昭的腦袋,“我還有錢的。”
“那……”簡昭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拼命想要說些什么,可最終只是發(fā)出幾聲微弱的抽噎:“算我向你借的。”
“我以后會加利息還給你的。”
“現(xiàn)在就可以還。”祁聽寒輕笑著偏頭,把雙手捧著簡昭的臉頰,很軟像塊柔軟的蛋糕:“昭昭,你親我一下。”
“這就當(dāng)利息了。”
祁聽寒瞇著眼睛,這可是吻別。
“祁聽寒,這,這也是脫敏的一部分嗎……”簡昭頓時說不出通順一句話來。
簡昭反復(fù)囁嚅著嘴唇,長長的眼睫止不住地?fù)潴W動,“如果是你的話……”
似乎是猶豫了一個世紀(jì)那么久,最后終于蹦出了兩個字“……可以。”
竟然真的答應(yīng)了……祁聽寒有點意外,后脖頸一下子就燥熱起來。
他大拇指腹輕輕挨著簡昭柔軟的唇邊,一寸寸逼近,總是微笑著的嘴唇弧度。
親起來……是不是也是一樣的呢?
“但是有個前提”簡昭的臉?biāo)坪跏窃谝凰查g竄紅的,然后他低了頭,聲音磕磕巴巴地:“只能親……親臉。”
好好好,親臉。
祁聽寒擒著簡昭的下巴,飛速地就在簡昭眼底親了下。
溫?zé)岬钠つw果然很軟,很彈,像果凍。
可惜就一下,什么味兒都品不出。
于是祁聽寒就十分遵從本心地扶著簡昭的側(cè)臉,自然而然地又把嘴唇湊了上去。
“祁聽寒,第、第二次了。”簡昭眼睫羞赧地低垂著,蝴蝶翅膀一樣慌張地翕動。
說著還伸手在祁聽寒胸口輕輕抵了下,“剛剛你、你說只親一次的。”
就這樣一個無心的小動作,更顯欲拒還迎,勾得祁聽寒愈發(fā)心癢難耐起來:
“沒有新人優(yōu)惠嗎……”祁聽寒手掌強制性地掰著簡昭的下頜,頭微微偏過去,挺拔的鼻梁輕易地就與簡昭的鼻尖錯開。
兩人唇齒間的距離,似乎連一厘米都不到……祁聽寒心間一動,上唇張開抬起來:
“比如買一贈一,升級加裝什么的……”
簡昭滿眼都是祁聽寒瞬間逼近的清晰五官,縈繞在唇邊的清淺呼吸,鼻梁似乎磕在一起了,溫度也急劇地攀升:
這,這好像不是一個親臉會有的姿勢。
而是……嘴唇碰嘴唇的接吻。
“祁聽寒。”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極速失控的頻率裹挾著大腦都有一瞬間暈厥,簡昭不禁輕呼出聲:
“你難道想要……唔。”
簡昭似乎是聽見了一聲沉悶地嘆息聲,溫?zé)岬挠|感在唇峰上輕輕地擦過,然后降落在唇邊的位置。
細(xì)膩潮濕地抿了幾下,輾轉(zhuǎn)摩挲。
“昭昭。”祁聽寒聲音低沉沙啞,像是極力克制下某種難言的情/欲:“下次可就不會避開了。”
“下次可以親嘴唇嗎?”
簡昭的心臟終于落回了原處,唇瓣沒有意料中的親密接觸,他竟然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
“下……下次?”
“嗯。”祁聽寒,抬眸指腹輕輕搭在簡昭柔軟的唇瓣上,那中間有一顆細(xì)小的唇珠。
像小櫻花一樣,很漂亮。
他本來想要親這里的。
祁聽寒晦暗不明的眸底淬著洶涌難抑的欲念:下次,一定。
“怎么,親都親完了,不想對我負(fù)責(zé)了?”祁聽寒撐著眼瞼,彎唇哂笑了下:
“親完就跑,你是小流氓?”
“還是說……”祁聽寒扶著簡昭發(fā)紅滾燙的耳廓,指尖力度稍向內(nèi)收緊:“你和隨便誰都能這么親嗎?”
“沒有別人——”簡昭幾乎是一瞬間就出口反駁道:“只有、有……”
“你”字卡在喉嚨里說不出口。
“反正……我”簡昭一對上祁聽寒虎視眈眈的視線,氣勢就弱下來,“不、不是流氓。”
“那是什么……”祁聽寒似乎是鬢角廝磨地趴在簡昭耳邊呼氣:“昭昭,那我們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系?”
“兄弟、好朋友?”祁聽寒指尖一下下勾著簡昭的頭發(fā),好像把那些混亂的欲念越纏越緊:“你和你的好朋友可以接吻嗎?”
“你和你好朋友會這么親密地抱著嗎?”
“我們……”簡昭語氣含糊:“我們不是在試用期嗎……”
試用期……差點忘記這茬了。
當(dāng)初想的是徐徐圖之,先斬后奏,哪能料到自己現(xiàn)在十萬火急、一觸即發(fā)。
祁聽寒現(xiàn)在提起來有點咬牙切齒:這算不算搬石頭砸自己腳。
“那,昭昭覺得我表現(xiàn)好嗎?”
簡昭誠實道:“挺……挺好的。”
“和男生談戀愛的感覺,開心嗎?”
簡昭繼續(xù)開口:“開……開心。”
“是因為和我一起,才開心的嗎?”
簡昭覺得祁聽寒似乎在和自己下套,但他腦子暈暈乎乎的,心甘情愿跳進(jìn)精心編織的陷阱里。
“嗯,是因為和你待在一起才開心。”
“那……”祁聽寒繼續(xù)循循誘導(dǎo),“這個試用期也可以縮短一點點吧。”
“昭昭,現(xiàn)在就答應(yīng)我好不好?”
因為獵物是簡昭,祁聽寒的貪|欲就像無底洞般源源不斷地冒出來,明明已經(jīng)獨占了一個山頭,卻還想攻城掠地,侵占所有。
自己就快要走了……
祁聽寒不動聲色地抵了下后齒:而且,后面的事情可能有點棘手。
他想給自己留個念想,只要靠著這個,他就能力排眾議地撕破臉皮。
“昭昭,我都追了這么久了。”
“給我個名分唄。”
“唔……”簡昭大腦似乎是經(jīng)歷著某種激烈沉重的斗爭,他怔怔地看著祁聽寒:
好像人生走馬燈一樣,把所有可能性都拆解剖析了一遍。
他其實知道自己在猶豫,或者說害怕著些什么——世俗的成見、爸媽的看法、家庭背景間的巨大差距……
兩個男生談戀愛好像是一件特別奇怪的事情。
何況那個人,是祁聽寒。
可是……胸腔里的一顆心臟如此劇烈地跳動著,大聲疾呼著某一失控傾瀉而出的情愫。
其實早就無處遁形了……
簡昭攥緊了指尖,那上面還殘存著祁聽寒的體溫。淡淡的縈繞散開,有祁聽寒常噴的木質(zhì)冷調(diào)香水味。
其實祁聽寒從最開始就和別人不一樣,簡昭回想起了開學(xué)第一天的初見,自己從衣柜里探出來的那一眼。
頎長挺拔,冷冽似玉,恍然若神仙。
是不是早就淪陷了,第一次在廚房里那個意外的吻,自己哈哈尬笑著打圓場。
那時候好像,是不惡心的。
自己好像從一開始就不排斥。
簡昭唇邊釋懷般漾起了淺淺的弧度,“祁聽寒,你想聽什么回答?”
祁聽寒眉眼抬起來,在散落一地的清冷月輝下顯得很張揚:
“我當(dāng)然希望你答應(yīng)我。”
“但是昭昭……”祁聽寒的話語似乎是和零點報時的鐘聲響起的:“你要跟著你的心。”
“我寧可你拒絕,也不要騙我。”
“我不騙你,祁聽寒。”
“騙人是小狗,我才不當(dāng)小狗。”
視線交織的那一秒,簡昭也同樣眉眼彎彎地笑起來:
“十二點已經(jīng)過了,祁聽寒我看見你口袋里的東西了。”
“嘖……”祁聽寒似乎是懊惱地從外套口袋里抽出一個小盒子,“是不是剛剛打架的時候,露出了一個角。”
“昭昭,生日快樂。”紅色絲絨盒被掀開,祁聽寒語氣帶了幾分難為情:
“果然太倉促了,時機也不對。”
“還是普普通通的銀戒指,我的工資現(xiàn)在只買得起銀的。”
“這個很好看。”簡昭眸子亮亮的,笑起來眼角閃著細(xì)碎的銀光,他把手指伸過去:
“今天這個日子多好啊。”
“直接省下來一份禮物錢。”
“我的生日和……”指環(huán)貼著皮膚緩緩圈住時,簡昭的清透的嗓音浸在月光,一字一句發(fā)酵得柔軟:“在一起第一天的紀(jì)念日——”
“都是同一天。”
第58章 那就早點見面吧 “每天都會夢見你”……
“嗡嗡嗡……”簡昭的手機鈴聲振動起來, 來電人備注為〖媽媽〗
簡昭抬起胳膊接電話,祁聽寒就見機從背后環(huán)抱住簡昭的后腰,偏頭蹭著簡昭那段纖細(xì)的脖頸。
濕漉的熱氣一下下噴灑在鎖骨上, 順著肌膚紋理往下深入, 勾得簡昭說話聲音都有些飄忽:“媽。”
“昭昭, 你怎么了?”
知子莫如母, 何雪蓮第一句就是詢問:“聽你的聲音有點奇怪?”
沙沙的衣服摩擦聲交織,何雪蓮微微皺眉:“昭昭,你旁邊還有別人嗎?”
“啊……對,對。”簡昭莫名有些心虛,“我跟祁聽寒待在一起呢。”
和, 男朋友, 待在一起呢。
“很晚了,昭昭。”何雪蓮的聲音滿是擔(dān)憂,“快點回家來。”
“好的, 媽。”簡昭感覺到祁聽寒低頭又在自己鎖骨上親了一下,頓時感覺自己后背輕輕顫起來:“唔……我馬上回來。”
“昭昭,你怎么了?”何雪蓮的聲音更加急切了。
“沒,沒事。”簡昭按住背后那雙不安分的手掌, “剛剛被蚊子咬了下。”
“什么蚊子, 半夜那么兇……”電話那頭的何雪蓮喃喃道,還是不放心地多叮囑了句:
“晚上一個人不安全,你和小祁同學(xué)搭個伴回來。”
媽媽,你當(dāng)真不知道現(xiàn)在的狀況。
簡昭有些無奈地扶額:“小祁同學(xué)”才是最大的危險因素。
“我媽喊我們回去了。”簡昭掛了電話后,伸手摸了摸黏在身后的巨型掛件的毛絨絨頭頂,“你想就這么貼著走回家?”
“嗯。”
祁聽寒趴在頸部那灣鎖骨深窩里,微瞇著眼睛滿足地舒了口氣:“不可以嗎……”
“主要是這個姿勢吧……牛頓不答應(yīng)。”簡昭有些無奈, 祁聽寒怎么今天跟個口香糖似的,格外黏人。
“要像這樣走回去的話,明天早上都到不了家。”
“呼——行吧。”大概是蹭夠了,祁聽寒終于松開了胳膊,一副很大氣的樣子:
“那我稍微委屈一點吧。”
一掙脫了禁錮,簡昭腳步就輕松地往前小跑了好幾步:“得快點回去了……嗯?”
暖黃的路燈光線投落而下,身后沒有意料中那個高大的黑影。
簡昭疑惑地回眸,發(fā)現(xiàn)祁聽寒還站在原地,高挑的個子跟根電線似的直直的杵著。
“為什么不跟上來?”
“昭昭。”祁聽寒似乎是輕笑了下,頭頂被傾覆而下的背光陰影籠罩著,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你現(xiàn)在是我男朋友了吧?”
“嗯……”簡昭提到這個稱呼還是會有點小羞澀,他伸手摸了下鼻尖:“是男朋友了。”
祁聽寒站在路燈下伸出來手,濃重的眉毛上挑著笑起來:
“那,需要男朋友牽著手,才能走路。”
這就是談戀愛嗎……簡昭感覺自己的心跳又霎時間錯漏了一拍。
“那、那好吧。”
簡昭于是蒙著頭拐回去,繼續(xù)和祁聽寒十指相扣,兩個人又膩膩糊糊地貼在了一起。
稻田里的雄蛙在求偶,聒噪的呱呱聲響成一片,飄到鄉(xiāng)間野花交徑的水泥道路上,顯得空靈而渺遠(yuǎn)。
初諳情事的少年人肩并著肩,十指青澀曖昧地糾纏在一起,緊緊包裹住,好像盛夏粘稠到揮散不去柑橘味香氣。
這種感覺很奇妙。
或者說,簡昭還不習(xí)慣和男朋友牽手走回家。
明明之前更親密的接觸都已經(jīng)做過了,但簡單的手牽手走路,卻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更加令人心動。
“昭昭,走那么快干什么……”
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看到家里窗戶亮起的燈了,祁有些悵然地喃喃出聲:
“可以慢一點嗎?”
“我想和你多待一會兒。”
倒數(shù)計沙漏即將翻轉(zhuǎn),再慢一點點,就能再多一點點……
“媽媽很擔(dān)心,我們得快點回去。”
簡昭話雖這么說著,身體卻是很誠實地放慢了腳步,磨磨蹭蹭地將明明一步能跨過的距離拆成緩慢的兩步。
他也想……和祁聽寒多待一會兒。
就這么短的一條直線距離路徑,哪怕當(dāng)事人再依依不舍,腳步放得再輕再緩,最終也會有走到頭的時候。
院子的犬吠聲激動的叫起來,清冷的月輝撒了一地,鍍上一層別離的傷感。
祁聽寒站在簡昭家大鐵門的臺階上,聲音有些苦澀道:“這么快就到家了。”
這下倒是簡昭回握住祁聽寒的手腕,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不繼續(xù)住我家了嗎?”
“昭昭,開始不是答應(yīng)得挺勉強的嗎?現(xiàn)在不舍得了?”
祁聽寒笑了笑,翻手親昵地蹭了下簡昭的手背:“今晚去找我二叔一趟。”
“喔……好。”簡昭訕訕地站著,心中油然生出了點不安:“明天見。”
“嗯。”祁聽寒似乎輕笑了下,揉了簡昭的頭發(fā),指尖交錯陷在頭發(fā)絲里:
“昭昭,再見。”
不是明天見,可能會比明天還要晚一點點,但……總會見面的。
“祁聽寒,你今晚要好好睡覺。”簡昭靠著青石臺階,輕輕踮起了腳尖,湊在祁聽寒耳邊低聲細(xì)語。
清亮柔軟的音色,像一顆咕嚕嚕滾過的薄荷糖:“夢里要遇見我。”
“昭昭你無師自通?這么會撩人。”
祁聽寒被撩撥得全身又沸騰得灼燒起來,他伸手擒住了簡昭的下巴,迅雷不及掩耳地又在簡昭眼底落下一個吻。
蜻蜓點水的吻,好像帶著繚繞交錯的夜間花香:“會的,每天都會的。”
“其實早就夢見了。”
在你還唯恐避之不及的時候。
………………
后面發(fā)生的一切事情都像按下了加速鍵,以至于當(dāng)簡昭回憶起來時都有點模糊。
大概是媽媽知曉了爸爸的病情,紅著一雙哭干的眼睛罵簡陽平這個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的王八蛋。
病床前一家人緊緊圍擁在一起,眼角淌著淚咬牙堅持:“都會變好的。”
大概是高叔清醒后對簡昭懷有愧疚,更怕被抓住把柄,于是給簡昭一次性透支了三個月工資。
簡昭說自己都干不到三個月,高叔哈哈尬笑著說這是年終獎。
誰家好人七月份發(fā)年終獎……
大概是簡昭開始打兩份工,一份是白天在高叔叔家的魚塘打工,一份是夜間幫人剪片子和后期特效。
到底市場飽和,同行都在卷,動畫加特效加策劃加文案的一條視頻都只要10R。
簡昭“打不過就只好加入”,把價格卷到了9.9R,試圖靠薄利多銷掙點錢。
副作用就是,半夜埋頭“咔咔”剪片子,一頓眼冒金星后……天亮了。俗稱,通宵。
這樣的日子聽著有點難熬,但實際上做起來更加令人身心疲倦,簡昭偶爾也會在某個通宵達(dá)旦的夜晚,有一瞬恍惚。
他會有一點點想念祁聽寒,想要祁聽寒過來抱抱他。
手機安安靜靜地躺在書桌一角,簡昭揉了揉青澀的眼底,視線緊緊盯著在微信置頂?shù)穆?lián)系人上。
聊天記錄停留在,簡昭第二天醒來第一件給祁聽寒發(fā)消息:
簡:早上好,你昨晚睡得好嗎?
后面跟著一大溜表情包,最后一張JPG動圖是一個親親的熊貓頭。
簡昭指尖滑倒這個表情包時,還有點難為情,這樣感覺特別黏膩,但是吧……
他想起了祁聽寒昨晚狂熱的親親。
他又覺得發(fā)這個表情包,祁聽寒會很開心,在一番猶豫糾結(jié)過后,簡昭還是發(fā)了。
發(fā)完就把腦袋蒙進(jìn)被子里,先給自己弄得心臟狂跳起來。
一天天的,再這么下去早晚得心臟病。
可……祁聽寒沒有回。
簡昭當(dāng)時認(rèn)為祁聽寒在忙,但是后來,祁聽寒一直沒回。
簡昭是期待著祁聽寒回消息的,但這種期待很快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流逝,而變得發(fā)冷麻木起來。
這里是指,消息就這么石沉大海了。
簡昭試著找過村支書,但許支書給的答復(fù)是,企業(yè)決定在這片建一個農(nóng)產(chǎn)品生產(chǎn)基地,后再派專業(yè)的技術(shù)組過來選址承建。
重點是,企業(yè)領(lǐng)導(dǎo)人已經(jīng)回總部了。
也就是,祁聽寒和二叔一起回去了。
再后來,簡昭曾倉促地接到過一個陌生來電,背景音似乎是慌亂擁擠的人潮,電子音播報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是祁聽寒的聲音,沙啞渺茫得好像從另一端海洋漂泊過來:
“對不起,如果可以,我其實是想好好陪你過一個完整的暑假的。”
這段通話只堅持了短暫的幾十秒,就被人粗暴地奪取,“啪”地強硬掛斷了。
最后一句話,他說:
“昭昭,我們開學(xué)見吧。”
就在接完這個電話后的,簡昭的銀行卡里收到了一筆50W的轉(zhuǎn)賬。
一個自稱陳秘的人申請?zhí)砑恿撕喺训穆?lián)系人,冷漠又高效地甩了一大堆鏈接和共享文檔,麻利地安排好了后續(xù)全部行程。
到這里簡昭已經(jīng)完全反應(yīng)過來了,這是祁聽寒答應(yīng)“借”給他的醫(yī)療費,還周到地安排好了去北京醫(yī)院的治療方案。
簡昭鼻子似乎是在一瞬間發(fā)酸了:“祁聽寒,謝謝你,真的。”
同時,簡昭又泛起了點不安。
因為,在過去談及“家庭”的有限話題里,祁聽寒是很排斥的,祁聽寒好像和家里的關(guān)系不太好,
簡昭潛意識里似乎觸及到了,這種“低頭”意味著什么,所以他開始隱隱后怕起來。
一顆心像被放風(fēng)箏一樣晃晃悠悠得掛在天上,繩線繃得越來越緊,始終著不了地。
即使聽筒那邊已經(jīng)沒有聲音了,簡昭還是沒有掛斷電話,自顧自地把話說完。
情緒宣泄出來,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祁聽寒,想要早點見到你。”
第59章 二次陌生來電 沒有后來居上,是拱手相……
“簡昭, 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就在簡昭接從衛(wèi)生所病房接簡陽平去北京醫(yī)院的前一天,許嘉瑄特意找了簡昭在隔間里私聊。
“其實,簡叔叔的情況已經(jīng)控制得很好了, 你不用太過于擔(dān)心。”
許嘉瑄皺眉盯著簡昭疲倦發(fā)青的眼底良久, 說話時眼底泛著幾分憐惜的情緒:
“感覺你最近把自己壓得很緊。”
許嘉瑄指尖輕輕地往前伸, 想要安撫地去握住簡昭的手:“沒關(guān)系的, 簡叔叔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陪你一起去北京,可以嗎?”
許嘉瑄說完這句話,就故作掩飾地笑了幾聲:“因為我在北京上學(xué)嘛,那邊的環(huán)境比較熟悉。”
“許嘉瑄,謝謝你。”簡昭低垂下眼眸, 不動聲色地把手往回縮了縮:“但是, 太麻煩你了,你這些天在衛(wèi)生院照顧我爸就已經(jīng)幫了大忙了。”
“其實已經(jīng)安排好了,會有專門的司機過來接我們。”
簡昭抿了下唇:“是祁聽寒, 安排的。”
“他好像因為這個要和家里發(fā)生一些矛盾,你說……”簡昭似乎是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是不是一個大笨蛋……”
“祁聽寒……”許嘉瑄似乎在嘴里把這三個字五味雜陳地碾過了一遍,然后才苦澀地開口道:
“可他已經(jīng)回去了。”
“他好像……”許嘉瑄斟酌了一下措辭:“只是暑假來這邊玩玩。”
許嘉瑄凝視著簡昭眼中的自己模糊的倒影,又一瞬覺得簡昭不是在看著自己。
而是, 遙遠(yuǎn)天邊的另一個人。
這樣的發(fā)現(xiàn)讓許嘉瑄萌生了一種巨大的挫敗感, 他一開始以為祁聽寒只是簡昭大學(xué)生涯里眾多追求者的一個。
他與自己是同一條起跑線的,甚至于說……打著高中校友的幌子,自己其實是比祁聽寒領(lǐng)先一小步的。
直到……祁聽寒熱烈的追求,像塊磁石一樣緊緊貼在簡昭身后,囂張跋扈地宣告:“我比你們都更喜歡他。”
那一刻,許嘉瑄第一次在“祁聽寒”這個不速之客身上感受到了威脅:這種明目張膽的偏愛太過于炙熱。
甚至都有點刺痛到了,默默無聞又無所作為的自己。
“可是, 簡昭。”許嘉瑄坐得離簡昭更近了幾分,好像這樣就能填補兩人之間落下的巨大的鴻溝。
“你不覺得,祁聽寒和我們這種小縣城出身的人,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嗎?”
“我一開始也這么覺得的。”簡昭似乎是回憶起了某個故事開始的詼諧開端,
“祁聽寒,我一開始以為他巨高冷哈哈”
“可是,不是這樣的……”簡昭轉(zhuǎn)而輕笑著搖了搖頭:
“他不缺錢的,真的。但他還是答應(yīng)和我一起拍視頻了,我其實發(fā)現(xiàn)了,他應(yīng)該是對鏡頭有點排斥的,但是……”
簡昭摳著自己的手心,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話有點沒邏輯,不知不覺說了一連串“但是”。
簡昭莫名地會在這種時候,有點想念祁聽寒。
“好了,你現(xiàn)在在和我聊天欸。”許嘉瑄強壓下心上那點酸澀地情緒,開玩笑似地打圓場:“怎么都在聊另外一個人……”
一開始許嘉瑄以為祁聽寒走了,沒有了障礙,自己就能和簡昭快速拉進(jìn)關(guān)系,但好像不是這樣的。
就像現(xiàn)在,簡昭不知不覺地將全部話題都串聯(lián)上了祁聽寒,一個并不在場的人。
和喜歡的人聊別的男生的滋味,可以說是,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哈哈哈這不是說到這了嗎。”簡昭心領(lǐng)神會地撇開話題。然后他盯著許嘉瑄有一瞬卡殼,“那你……”
許嘉瑄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簡昭其實和自己并不太“熟”。
初中時簡昭“幫自己出頭”,可那更多是簡昭身為“班長”維持班級團(tuán)結(jié)和諧的義務(wù)。
上了高中后因為不同班,簡昭和他只是偶爾見面打個招呼,頂多算混了個“眼熟”。
放暑假這些天,簡昭和自己的話題也僅局限于簡陽平的病情,一起去魚塘的兼職也因為時間沖突以及父親的強烈反對而無疾而終。
自己總是習(xí)慣隔著遙遠(yuǎn)人潮,陰暗無聲地窺視簡昭的一舉一動,卻從來沒有跨出過實質(zhì)性的一步。
總在小心翼翼,總在留有余地地試探,生怕簡昭的回應(yīng)與自己的期望不符合,一言一語碰傷了自己。
但是祁聽寒,他敢縱身躍進(jìn)那團(tuán)漩渦里,哪怕……撞得粉身碎骨。
許嘉瑄坐在柔軟的沙發(fā)墊上,卻感覺從腳底攀升上了一股冰冷的空虛感。
簡昭明明就坐在里自己旁邊,半米不到的距離,許嘉瑄卻覺得中間好像隔開了一道巨大的峽谷。
一段名為“祁聽寒”的深淵。
古人云: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有些事情,好像在一開始就注定了。曾經(jīng)他以為自己和祁聽寒之間差得只是一個“契機”,一個像“拍視頻”那樣的契機。
可陰森的寒意逐漸攀緣上后背脊,許嘉瑄才恍然地發(fā)覺,是自己——
初中、高中,他暗戀了簡昭6年。
在這兩千多個日子里,明明有無數(shù)次打招呼的機會,哪怕是一個最微小的瞬間,都有可能轉(zhuǎn)化成為親密無間的“契機”。
但這些全部,都被自己的猶豫不決、自備膽怯放棄了。
似乎沒有什么“后來居上”,是自己,早就拱手相讓了。
………………
最后許嘉瑄還是陪簡昭去了北京。
醫(yī)生給簡陽平采用的方案是自體骨植骨,需先從髂骨等部位取骨再植入,手術(shù)過程比一般使用人工骨材料要繁瑣。
好在是領(lǐng)域內(nèi)一流的醫(yī)生,經(jīng)驗頗豐,所以整個手術(shù)流程預(yù)計不會持續(xù)太長,大概2~3個小時。
哪怕理智告訴自己萬無一失了,簡昭還是會不由地感到緊張。
在手術(shù)間等待的那個個下午,窗外濃重的橘紅色夕陽顯得特別悲壯。
何雪蓮女士去食堂給大家打晚飯去了,許嘉瑄就趁著這個間隙,輕輕地走到了簡昭的旁邊。
“現(xiàn)在看來,情況一切順?biāo)臁!痹S嘉瑄試圖將寬厚的手掌搭在簡昭近些天越發(fā)瘦削的肩膀上:
“一切都在變得越來越好,糟糕的事情馬上就會全部結(jié)束了,對吧?”
紅色的“手術(shù)中”中信號燈,只亮了將近三個小時,就被一抹令人安心綠色的代替。
“嗯。”簡昭凝視著微微亮著的手術(shù)間指示燈,窗外飄進(jìn)來的陽光有些刺眼:
“你說的對,一切都要結(jié)束了。”
曾經(jīng)簡昭和一個人說過,等所有事情結(jié)束了,就會好好的和他在一起。
天時,地利,現(xiàn)在好像到了兌現(xiàn)承諾的時候了。
可,好像還差了一點“人和”。
簡昭揉了下疲倦的下眼瞼,有點嘲笑自己怎么變得這么多愁善感。
墻上的電子鐘顯示,現(xiàn)在是北京時間2024年7月26日,距離暑假結(jié)束還有39天。
一個多月啊……這聽起來似乎特別漫長。
簡昭又嘆了口氣:不是[似乎],這就是很漫長。
他生平第一次,這么期待開學(xué)。
手術(shù)結(jié)束的當(dāng)天晚上,簡昭又一次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
他當(dāng)時正坐在酒店的懶人沙發(fā)椅上,巨大落地窗倒映出繁華絢麗的夜景。
“你好。”
從接通電話的那一秒,簡昭心臟就砰砰的劇烈跳動起來,他冥冥中有種強烈的預(yù)感
“昭昭。”
祁聽寒!”簡昭幾乎是在一瞬間輕呼出聲:“果然是你。”
熟悉地帶著輕笑的冷冽低沉嗓音,“叔叔的手術(shù)進(jìn)行得還順利嗎?”
“手術(shù)很成功,醫(yī)生說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對面似乎是長舒了口氣,“也不枉我……”
“陳秘安排得很周到,全程跟著我們,醫(yī)生也是找得很厲害的專家。我現(xiàn)在住的酒店,也是陳秘訂的……”
簡昭一張嘴就滔滔不絕,恨不得把自己最近發(fā)生的事全都倒出來:“對了還有,許嘉瑄也和我一起來北京了。”
“許嘉瑄?!”電話那頭的語調(diào)一瞬間就緊張起來。
自己一走,那家伙就想著乘虛而入了?
祁聽寒煞有其事地叮囑簡昭道:“你現(xiàn)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和別的男生距離走得太近的話,我會……”
言語頓了下:“吃醋。”
干嘛這么緊張……簡昭扶著手機,有些耍小性子地小聲嘟囔著嘴唇:
“回家后就跟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既然這么擔(dān)心的話,就應(yīng)該24小時電話待機,每天和我打電話……”
“昭昭,我也想的。”祁聽寒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特別想和你打電話,想聽你的聲音,開視頻看你的臉。
“但是現(xiàn)在……”祁聽寒的語氣生硬的卡頓起來,信號不穩(wěn)定,滋滋的電流聲交錯似乎是穿插著一段嘰里呱啦的西語。
簡昭有些疑惑:“祁聽寒,你在哪兒?”
“我在……”祁聽寒話剛說到一半就被聲粗獷雄渾的“咳咳”聲打斷了。
簡昭聽見了祁聽寒不高興時常發(fā)出的短促鄙夷聲,“嘖……這也不能說嗎。”
“還有一分鐘。”對面似乎是有雜音在催促。
“行吧。”祁聽寒語速加快起來,“昭昭,我在家這邊遇到了點麻煩,通訊設(shè)備被沒收了,還派人二十四小時監(jiān)視,但是沒關(guān)系的,我都會解決的。”
“昭昭,我不在的時候要照顧好自己。”
祁聽寒說的這話,很像電影里馬上要領(lǐng)盒飯的npc立的flag。
感受到通話即將結(jié)束,所以簡昭抓緊了柔軟的沙發(fā)面料,一句話靜靜地回蕩在高檔酒店的精致浮雕天花板上:
“祁聽寒,我很想你。”
第60章 他好像也喜歡我? “要掙很多錢,才夠……
簡陽平在北京手術(shù)完后, 按照醫(yī)生的建議,第一個月先在鎮(zhèn)上衛(wèi)生院觀察。
簡昭還是照慣例中午去給簡昭送飯,因此許嘉瑄和簡昭幾乎免不了每天碰頭見面。
盯著簡陽平熟睡后的亂糟糟硬粗頭發(fā)的后腦勺, 簡昭思緒微微有些愣。
看起來似乎一切都風(fēng)平浪靜了, 可一旦回想起祁聽寒口中“家里的麻煩”, “被監(jiān)視控制”, 簡昭的心就會被緊攥著跳一下。
“怎么看你頭頂烏云籠罩的?”
許嘉瑄輕手輕腳地走過來,語氣輕松地開了個玩笑。
床頭柜旁平整地擺放著一張圖像清晰地X光片,許嘉瑄拿起那張片順手往簡昭手里遞了一瓣剝開的橘子。
“叔叔身體恢復(fù)得非常好,骨痂生長狀況也比上次快多了。”
“都是好事欸。”許嘉瑄溫柔地舒開笑眼,遂前傾俯下身, 試圖把那簡昭兩道蹙緊的眉峰舒展開來。
很像龜兔賽跑中猛然夢醒的兔子, 后知后覺地撒腿狂奔補救。許嘉瑄近些天的舉動變得愈發(fā)大膽起來。
幾次都像這樣若有若無地跨越一般朋友的界限,多一些親近的肢體接觸。
兩人間的距離陡然縮進(jìn),幾乎連肩膀都快依偎在一起, 許嘉瑄指節(jié)散發(fā)著淡淡的柑橘味香氣:“干嘛還皺眉?”
“許嘉瑄,我沒事。”
簡昭念及祁聽寒的“吃醋”警告,這時候總會不著痕跡地錯開臉,只顧低頭咬了一口果肉飽滿的橘瓣。
酸澀地口感在味蕾里綻開, 簡昭強抿了下唇瓣:“謝謝, 很甜。”
簡昭是一個有點遲鈍的人,但連他最近都愈發(fā)感受到許嘉瑄對自己的越軌心思。
那些和先前祁聽寒如出一轍的小舉動,有時都讓簡昭一度恍惚“梅開二度”。
可許嘉瑄在坊間鄰里,一向是“風(fēng)高霽月、正人君子”,簡昭不禁又疑惑起來:
難道自己這是……“腐眼看人基”?
“我看你因為簡叔叔的事情,視頻賬號都好久沒更新了吧。”
感受到簡昭的抵觸,許嘉瑄眼底的失落情緒只是一閃而過, 轉(zhuǎn)而又恢復(fù)了平日里談笑風(fēng)生的樣子:
“最近也閑下來了,不準(zhǔn)備恢復(fù)更新嗎?我作為你的粉絲可是很期待的。”許嘉瑄笑瞇瞇的,似乎話里有話:
“祁聽寒回家了,你現(xiàn)在有找到和合適的一起拍視頻的搭檔嗎?”
“沒準(zhǔn),我可以……”許嘉瑄挺直了胸膛,唇角張開,提前準(zhǔn)備的毛遂自薦的腹稿剛吐出一個字。
就被簡昭快速的接話給堵住了:“其實這些天,我一直在重新思考自己的視頻自媒體的方向。”
“我一開始拍視頻就是為了掙點奶茶錢,能幫忙補貼生活費就好。但經(jīng)過這遭變故我才發(fā)現(xiàn),只是這種程度不夠的。”
言及于此,語調(diào)加強地頓了一下:“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
“以前我拍的都是些大學(xué)生日常生活的小打小鬧,這樣視頻D站上一抓一大把,可替代性高,說白了就是水。”
簡昭將手放在胸口,輕輕呼出口氣:“但以后我想打磨獨具特色的視頻,成為真正有影響力的視頻創(chuàng)作者。”
“聽你這話說的,好像有方向了。”許嘉瑄唇邊的笑意沾染上一絲苦澀。
他一時不知是該為簡昭不需要自己而難過,而是為簡昭重拾事業(yè)野心而高興。
“算是找到了吧。”簡昭把手機屏幕挪過來給許嘉瑄看,“縣里和企業(yè)聯(lián)合打造的特色農(nóng)產(chǎn)品生產(chǎn)基地,主攻方向應(yīng)該是蜜橘種植、加工運輸、市場營銷一體化。”
“書記說,我們這里的蜜橘品質(zhì)其實很好,只是缺乏宣傳營銷。”
簡昭目光爍爍,似有光彩熠熠,眼睫間撲簌下一團(tuán)火:“我想盡我所能,為這個地方做些什么。”
“當(dāng)然這只是空想雛形啦。”簡昭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我這幾天晚上都在寫具體可以落實的腳本和策劃。”
“這是一個很棒的主意,也符合當(dāng)下的政策導(dǎo)向。”許嘉瑄望向簡昭有些動容,“我覺得你一定可以的。”
“加油。”
為什么突然開始變得野心勃勃,想要闖出一番大事業(yè)了……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簡昭此刻羞以啟齒,但它卻比那些“金錢收益”更加重要。
簡昭指腹抵著創(chuàng)作者后臺的賬號界面,映入眼簾的是個人資料的背景圖片:一前一后的少年意氣張揚地靠得很近。
簡昭光滑圓潤的額頭直懟著鏡頭,然后一雙笑得燦爛明媚的桃花眼睛。
祁聽寒左手比著經(jīng)典姿勢剪刀手姿勢,盯著鏡頭露出一貫冷漠高傲的臉。
四菜一湯,葷素搭配,圍成了一個完滿的圓,很像煙火人間里每戶平凡人家那樣。
那是他去祁聽寒家做飯時,兩人拍的第二張合照。
他希望未來,也能繼續(xù)和祁聽拍更多這樣照片。
簡昭唇角勾起了絲笑意,珍重又帶了點擊堅決:“我會努力的。”
他知道自己和祁聽寒之間存在著差距,間隔著一道難以跨越的階層鴻溝;也不安著、懷疑著;更自責(zé)著,為什么總在索取,等祁聽寒反過來身陷囹圄時,自己卻無能為力。
所以,他真的會努力的。
要快快地跑起來,快點追平那些裂痕距離,快點和祁聽寒見面,快點和祁聽寒并肩站在一起。
………………
幻想很簡單,具體實施卻很難。
簡昭熬了幾個夜終于確定了《橘子是怎么到你口中的?》的視頻主題,寫出了“觀察記錄從種植、病蟲害防治、運輸?shù)绞袌鲣N售的完整路徑”的策劃方案。
不同于之前視頻的“拍完隨便剪剪,第二天就能發(fā)”的簡單模式,這個視頻雜糅了很多專業(yè)性知識以及“三農(nóng)”的社會性問題。
簡昭光是前期查閱參考文獻(xiàn)和報道材料的準(zhǔn)備工作就進(jìn)行了近一個星期。
除開文字資料外,還要上山拍攝橘子生長地理條件,實際生長狀況的實地素材,以及采訪果農(nóng)和經(jīng)銷商……
這些紛繁復(fù)雜的實施步驟、綱要條目一列列看下來,簡昭感覺自己的工作量堪比拍攝一部“紀(jì)錄片”。
“勇士,可不能臨陣脫逃啊。”
下午剛下過一陣淅淅瀝瀝的小雨,簡昭系緊了腳上的靴子的鞋帶,遙望著泥濘的上山坡路,深呼著給自己打氣:
“要掙很多錢,才夠包養(yǎng)男朋友。”
“簡昭,我陪你一起去。”
簡昭剛邁出上坡的第一步腳,肩膀就被人從后面輕輕地拍了下。
是許嘉瑄春風(fēng)和煦笑著的眼睛:“下雨后上山路滑,野外你一個人也不安全。”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簡昭回過頭。
這股“黏人”的勁頭,怎么似曾相識?
“我問何阿姨,她說你在這兒。”許嘉瑄長腿多跨了幾步走在最前面探路。
“早就聽說縣里在發(fā)展高山蜜橘品牌,但一直沒機會親眼看看,趁著你上山視頻拍素材的機會,我們正好可以結(jié)伴而行。”
簡昭扶額:媽媽,你可真是不拿小許同學(xué)當(dāng)外人,什么話都往外說了。
說話間遇到了一個比較陡的坡,有塊尖銳石頭從土壤里突出來。
“這有點滑,要小心一點。”許嘉瑄先一步登上去后,朝著身后的簡昭伸出了手:“你抓著我的手上來吧。”
盯著面前的寬大掌心,一圈圈溝壑掌紋漾開,簡昭有幾秒猶豫。
這樣是不是就算牽手了……
自己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是不是該和別的男生保持適當(dāng)?shù)木嚯x……
“怎么了?”許嘉瑄輕笑道:“不相信朋友,擔(dān)心我沒抓緊把你摔下去了?”
“朋友”這個詞放在這段話的語境里有點突兀,像是故意提出來強調(diào)“正當(dāng)身份”,以便打消簡昭的疑慮。
“謝、謝。”簡昭僵硬地回握住面前的手,借力屈膝登上那個濕滑的陡坡。
朋友一起上山很正常,上陡坡時朋友搭把手也很正常,但關(guān)鍵是吧……
都上完坡走平地了,朋友還牽著手這是不是就有點不太“朋友”了。
“那個,許嘉瑄。”簡昭微微用勁掙開握著自己的手:“沒事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許嘉瑄悻悻地松開手,故作輕松道:“主要怕下雨路滑,所以得更加小心謹(jǐn)慎些。”
簡昭已經(jīng)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氣息,但他又不敢貿(mào)然妄動,顯得自己自作多情。
所以接下來的一路,簡昭都有意和許嘉瑄隔開了禮貌的距離。
好在橘子生性本就不勝寒,雖然說是“高山蜜橘”,不過也就種在海拔300多米的朝陽半山坡。
兩人跋涉三個多小時,就遠(yuǎn)遠(yuǎn)望見了高籬笆了圈出來的大片綠油油的橘子園,幾個戴著白色遮陽紗帽的大爺大娘,穿梭于枝從之間,遠(yuǎn)看糊成了一個個像素點。
這野生橘子園全名“生態(tài)集約種柑橘植基地”園,“生態(tài)集約”大概只占了生態(tài)兩字。
橘子園里,各種雜草肆意生長,高高低低,密密麻麻,幾乎將橘子樹的樹干都淹沒,有些藤蔓類雜草甚至爬上了樹枝,與橘子樹爭奪陽光和空間。
橘子樹的生長毫無章法,樹枝縱橫交錯,有的樹枝已經(jīng)干枯斷裂,耷拉在樹干上,有的則肆意伸展,相互擠壓,整個園子顯得擁擠而混亂。
實稀稀拉拉,大小不一,有的樹枝上只有寥寥幾個橘子,而且顏色也不均勻,青黃相間,還有一些果實因為病蟲害或營養(yǎng)不良,變得畸形干癟。
許嘉瑄和簡昭眼見此荒敗景象,均面面相覷,呆愣在原地。
“你拍視頻的宣傳的話……”還是許嘉瑄先斟酌著言辭開口:“難道是把這些家丑全部外揚出去?”
黑紅怎么不算紅呢(bushi)
簡昭擱在相機鏡頭上的手指僵硬得“咯吱”發(fā)響,“呃……這個吧。”
壞消息:這里不種正經(jīng)橘子。
好消息:可以拍“野生荒地爆改高科技橘子生態(tài)園區(qū)”,更容易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