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31章再更多的失控一點吧
第二天發生了一件抓馬的事兒。
魏彥看著沈鶴臉上的那副漆黑的墨鏡,困惑地扭頭問羅新:“他在玩兒什么cosplay嗎。”
羅新慢倍速搖頭。
陳清棠單手撐著腦袋,好整以暇地觀賞著沈鶴:“大家都在看你。”
教室里此刻一汪汪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集中在沈鶴身上。
除了他長得帥外,臉上那副墨鏡實在是很顯眼,顯眼到讓人無法忽視。
沈鶴淡淡地:“無所謂。”
說話間手指又翻了一頁書。
陳清棠瞥了眼他面前的書:“你這樣能看清字嗎?”
沈鶴:“……”
陳清棠一挑眉,好吧,看來是看不清。
本來今天下雨光線就昏暗,教室里燈也沒開,他裸眼看書上的字都費勁兒,更別提沈鶴戴著一副大黑色的墨鏡。
魏彥胳膊單手撐著沈鶴的肩膀:“沈哥,你干啥戴這玩意兒?”
沈鶴:“想戴就戴。”
魏彥一拍桌:“自由!”
羅新伸了個腦袋,越過魏彥看他:“沈哥,你不怕被人笑嗎。”
感覺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
沈鶴神情不變:“別人關我什么事。”
魏彥再一拍桌:“灑脫!”
沈鶴肩膀往后一別,掙開他搭著自己的胳膊:“好了,別圍著我。”
等魏彥和羅新都回去坐好后,陳清棠湊近了沈鶴,去看他正在翻頁的書。
沈鶴不動聲色地跟他拉開距離。
陳清棠微訝:“單片機原理?你看這個做什么。”
沈鶴:“感興趣。”
陳清棠:“機械類的你也喜歡?”
沈鶴嗯了聲:“只喜歡跟計算機領域相關的。”
陳清棠身子撤了回去:“自己學嗎?學了多久了?”
沈鶴:“快一年了。不算自己學,我有聽網課,也請教過計算機系的教授。”
陳清棠就那樣看著他,眸色略微復雜。
沈鶴對計算機的熱愛,比他想象中還要深。
既然這么喜歡,為什么后來放棄了?
陳清棠:“那你知道自己學得怎么樣了嗎。”
沈鶴推了推墨鏡:“一般。能做研究生的題。”
陳清棠:“……”
這個人腦子好使得逆天。
陳清棠是有點自負的,他上輩子念到了博士生,從不覺得自己在學習能力上會輸給別人。
但這個別人的范圍里面,大概率不包括沈鶴。
陳清棠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個東西:“你等下。”
沈鶴嗯了聲。
陳清棠拿出手機,打開了某個網頁,翻找了一會兒歷史瀏覽記錄后,把手機放到沈鶴面前:“看這個,一個計算機編程比賽,就在最近了。”
沈鶴頓了頓:“我知道這個。”
陳清棠趴在胳膊上,手指點了點屏幕:“去試試?”
沈鶴的指腹摩挲著書頁,沒有出聲。
陳清棠看出他的猶豫,循循善誘:“你難道不想跟全國的計算機高手切磋下?見識下別人的水平?順便摸清自己在哪個檔次?”
漆黑的墨鏡擋住了沈鶴的眼睛,讓人看不分明他的情緒。
陳清棠忽然說:“沈鶴,你長這么大,有沒有特別想要過某樣東西?”
墨鏡下的雙眸隱晦地閃過什么。
沈鶴:“沒有。”
陳清棠瞇起眼:“你有。”
雖然看不見沈鶴的眼睛,但陳清棠已經從沈鶴的慢半拍的回復中,得到了答案。
沈鶴:“沒有。”
陳清棠堅持:“你有。”
沈鶴把書翻開,垂目盯著書面。
這幅樣子,就是拒絕再聊下去的姿態。
為什么陳清棠總能精準地看透他在想什么。
甚至能精準地解讀他的想法。
就好像,他在陳清棠面前,完全是一個赤。裸的透明人。
但此刻,沈鶴卻并沒有之前那種與陳清棠共鳴的愉悅感。
距離產生美,靠得越近,了解得越多,反而就不美了。
陳清棠戳了戳他的胳膊:“沈鶴,你生氣了嗎。”
沈鶴手指微微蜷動了下,無奈道:“沒有。”
陳清棠自顧自:“因為我問了你不想回答的問題?”
沈鶴不說話了。
看他這樣,陳清棠心里大概就有數了,這個人從來不會說謊。
大概還不是時候吧。他們如今看似關系已經很親近了,但實際上彼此的心離靠近還有一段距離。
靈魂的距離不是靠曖昧就能拉近的。
等以后再慢慢說吧。
陳清棠不再追問,轉頭提了一件輕松的事兒:“今天下雨,輪滑練習怎么辦?周末老師就要檢驗了。”
沈鶴:“去室內體育館吧。”
陳清棠:“也好。”
這節課因為老師沒有來,大家玩兒了一整節課。
魏彥和羅新聽說他倆要去室內體育館,就說剛好他們也要練習,大家一起唄。
等他們拎著輪滑鞋到體育館時,發現有別的院系的班級在這里上課。
有上羽毛球課的,有上乒乓球課的,還有跳健美操的。
大學里的體育課,自由程度還是太高了點,涉獵范圍還是太廣了點。
四人找了個角落,陳清棠坐下,看了眼沈鶴臉上的那副大墨鏡,抬手指了指眼睛:“這個不摘?能看清地面嗎?”
沈鶴正低著頭換鞋:“能。屋里開燈了。”
陳清棠一挑眉,沒再問什么。
這人有時候真挺犟的。
到底為什么要戴個墨鏡?
陳清棠自以為挺了解沈鶴的,但沈鶴這個莫名其妙的舉動,他是真的看不透。
換好鞋后,陳清棠試著自己站起來,一邊回憶著上次練習時的感覺和技巧,一邊雙手撐著地,慢慢直起身子。
沈鶴就穿著輪滑鞋,站在他面前看著,雙手隨時做好接人的準備,直到陳清棠站穩后,才略微松了口氣。
陳清棠臉上揚著一個得意的笑:“還不錯吧,上次的練習成果。”
沈鶴:“嗯。你很聰明。”
陳清棠朝他伸出手。
沈鶴看了眼他的手腕,沒動。
陳清棠:“不牽?那你像上回那樣,抓著我的腰。”
沈鶴仍然沒動,墨鏡下的黑眸不知道在看哪里,半晌才說:“這次我只看著你滑,不會讓你摔,安心。”
陳清棠深深地凝視他:“你認真的?”
沈鶴:“嗯。”
陳清棠肩膀了下聳,勾起一個笑,卻是皮笑肉不笑:“那我要你有什么用。”
沈鶴微怔,等反應過來時,陳清棠已經自己一點點往前滑著走了。
體育館很大,除了他們四人,還有其他人也在練習輪滑。
陳清棠小心翼翼地避開人群,拐彎兒時余光瞥了眼,沈鶴還站在原地,只是目光緊緊地扣在他身上。
不管沈鶴為什么這么反常,到底在想什么,又為什么忽然戴了個莫名其妙的墨鏡,陳清棠都懶得去深思。
他只要記住,自己是獵手。
追著獵物跑的獵手,是最低級的。
高級的獵手從來都是以獵物的姿態出現,然后反向誘捕。
看他怎么把被動的局面,轉變為主動。
陳清棠滑了不到十分鐘,就像是跑了一千米一樣累,主要是心累。
要一直注意不摔倒,神經高度緊繃著怎么能不累。
而且期間有兩次,陳清棠都因為拐彎兒不當,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索性就不練了,滑到墻壁邊坐下歇息。
沈鶴滑過來,像個騎士一樣立在他身旁,忽然從兜里掏出一顆糖遞給他。
陳清棠看了他一眼,接過直接剝開塞進了嘴里。
櫻桃味的,還挺好吃的。
沈鶴:“慢慢來,一開始都這樣。”
陳清棠忽然朝他招招手。
沈鶴猶疑著慢慢彎下腰。
陳清棠仍然招手:“低頭。”
沈鶴便聽話地低頭,乖得像被馴服的狼。
陳清棠看著他笑瞇瞇,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把摘掉了他高架在鼻梁上的墨鏡。
那一瞬,沈鶴的瞳孔緊縮了下,眼睛猛然睜大
就那樣怔怔地同陳清棠對視了幾秒后,沈鶴終于回神,飛快地挪開目光,只盯著陳清棠的輪滑鞋。
陳清棠撐在地面的手,指尖漫不經心地輕點著,玩味兒地欣賞著沈鶴有點無所適從的驚慌姿態。
這人,只是被摘個眼鏡而已,怎么一副被人扒了衣服的樣子。
沈鶴低聲:“別鬧。還我。”
陳清棠彎起雙眼:“不還。你要怎樣?”
半晌,沈鶴輕嘆一聲:“算了。”
今天兩人接觸了這么久,沈鶴自覺他應該藏得很好,沒對陳清棠露出過那種可怖的眼神。
那戴不戴墨鏡都無所謂。
只要不看到那顆擾亂人心的痣……
沈鶴:“接著滑吧,我再教教你。”
按照陳清棠的聰明程度,今天之后,估計就不會再需要他。
沈鶴心里宛如落石著了地,莫名輕松,卻又空嘮嘮地,像是煙花綻放后的寂靜、落寞。
陳清棠:“不想滑。休息下。”
他低頭手指無聊地摳著鞋子。
沈鶴站在他身旁,就安靜地等著,也不再說話。
總覺得,今天陳清棠像是一支長了刺的玫瑰,有點‘尖銳’。
好像故意跟他對著干似的。
又過了五分鐘,場內人群忽然騷動起來。
剛才跳健美操的,還有打乒乓球的,所有上體育課的學生開始三三兩兩地往外走。
而另一個門口,一些人帶著體育器材潮水般涌進來。
應該是一節課完了,
第二節課了,所以學生也換了一批。
陳清棠他們今天下午都沒課。
休息了快二十分鐘時,陳清棠聽見有人喊他。
抬頭一看,楚希正拎著一副羽毛球拍,樂顛樂顛地朝他過來。
楚希:“你們也上課體育課啊!”
陳清棠打了個哈欠:“沒,來練習輪滑的。”
楚希點頭哦了聲:“練得咋樣?”
陳清棠:“沒勁兒。”
楚希拉他胳膊:“誒,來跟我一起打羽毛球啊。”
陳清棠瞥了眼旁邊的沈鶴:“好啊。”
他自顧自地脫下輪滑鞋,換上自己原本的運動鞋,然后把鞋子放在魏彥他們的包包旁邊,跟著楚希走了。
等兩人找好打羽毛球的場地,陳清棠再偏頭看剛才沈鶴站的位置,卻連個人影都沒看著了。
這人,跑哪兒去了?
也不等他就自己走了嗎?
陳清棠退后兩步,卻因為沒站穩身子后仰,差點摔了。
一只手卻在關鍵時刻,穩穩托住了他的腰。
沈鶴:“當心。”
陳清棠一回頭,就看見這人正站在他身后,輪滑鞋也換了。
陳清棠懶慢地直起身子,站穩后才說:“你也想打羽毛球?”
沈鶴嗯了聲。
其實沈鶴也說不清自己想干嘛,他只是下意識跟著陳清棠。
陳清棠笑了,對楚希說:“還有球拍嗎,打雙人的怎么樣?”
楚希:“好啊!那我再去叫個人。”
陳清棠想了想,把臉上一直戴著的口罩摘了,不然等會兒運動起來會氣悶難受。
口罩摘了后,本想揣進兜里,但今天的外套卻沒有口袋。
那只剛才托住他的修長勻稱的手,又伸了過來:“給我吧。”
陳清棠不客氣地把口罩遞給了他:“要放好哦。”
沈鶴嗯了聲,小心翼翼地揣進衣兜。
楚希很快拉了一個男生過來,又把一個新球拍扔給沈鶴:“開始吧。”
男生卻在看向陳清棠的第一眼,就有些目不轉睛了,連楚希的話也沒聽見。
直到陳清棠疑惑地問他:“同學你有事嗎?”
男生略微窘迫地笑笑:“沒。”
楚希一看他那沒出息的樣子,就知道這人在想什么,趕緊把人拖走,拖到位置上站好:“一天想啥呢,趕緊的,要開始了。”
男生揪著他發球的間隙問道:“那人是你朋友嗎,長得好好看。”
啪地一聲,楚希跳起來把球朝著陳清棠那邊的方向打了出去
打完了才回他:“嗯吶。好看吧,人從小好看到大就沒丑過。”
他語氣還拈著點小驕傲。
兩人說話間,球被打了回來。
這個球是陳清棠傳的。
楚希正要去接,男生反應比他快一步:“我來!”
他把球傳回給了陳清棠。
因為順位,陳清棠很自然地又給他打了回來。
楚希又要去接,男生再次積極:“我來!”
這個球還是傳給陳清棠的。
楚希無語地癟了癟嘴。
不是吧,說好的打雙人球呢,怎么就變成了這倆的單人場。
這個男生就這么跟陳清棠來來回回地打了五六次。
沈鶴在旁邊拿著個球拍空看著,面無表情。
終于,在第七次男生把球傳過來時,沈鶴繞過陳清棠,快一步去接住了球。
只聽見半空爆開‘唰’地一聲,然后一道白色的影子嗖地飛向了對面,速度快得都出殘影了。
楚希嘴角一抽。
這個球,多少帶了點私人恩怨啊。
故意不讓人接似的。
男生跳起來想去接,但沒接住,球朝著一個角落直直地飛過去,男生只能小跑著撿球去。
趁著這個空擋,沈鶴對陳清棠說:“交換下位置,我站這邊吧。”
陳清棠:“可以。”
說實話打羽毛球也有點無聊,陳清棠正在放空自己的腦子走神,所以沒留意到沈鶴微妙的一些舉動。
直到他站在原地,好幾分鐘都沒接到球后,陳清棠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那么一絲不對勁兒。
抬頭看,才發現楚希也跟他狀態一樣。
兩人都是把球拍立在地上,大爺似的撐著胳膊,兩只腿一只懶洋洋地杵著,另一只隨意地彎曲著放哨。
楚希也閑了好一會兒了。
陳清棠同他對視,眼神詢問:怎么了
楚希白眼一翻:你惹出來的唄
陳清棠:??
他什么都沒做啊。
旁邊沈鶴跟那個男生杠上了似的,一顆球在兩人中間飛來飛去,陳清棠光是看著,都感受到了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
終于,不知道這是第多少個來回,男生因為力竭沒有接到球,對戰總算是結束了。
陳清棠把球拍遞給楚希:“我不打了。”
沒意思。
沈鶴緊跟其后:“我也不打了。”
楚希接過球拍,心說這場鬧劇終于結束了:“棠啊,晚上等我一起吃飯。”
陳清棠嗯了聲,轉身正要走,那個男生忽然追了上來。
男生一只手攔住他,面帶羞赫,另一只手摸著口袋里的手機:“那個……”
陳清棠:“??”
男生喉結微動,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重新起了個話頭:“你們是在練習輪滑嗎。”
其實剛才男生一進體育館,就注意到了陳清棠和沈鶴。
這兩人的體態和氣質實在太好了,跟模特似的,極其抓眼,很難不注意到他們。
陳清棠嗯了聲。
男生立馬自告奮勇:“我是輪滑社團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會的,可以問我,我包教會的!”
他的熱情,像是六月天晃眼的太陽。
陳清棠甚至有一瞬被他陽光的笑,閃到了眼睛。
正要婉拒,身旁一直安靜站著的沈鶴忽然出聲:“他有我教。”
陳清棠頓了下,眼神摸過去掃了沈鶴一眼,頃刻便染上了兩分意味不明的笑。
他輕拖著飄忽的尾音:“對。我有人教了。”
沈鶴微微一揚下巴。
男生感覺沈鶴好像一只在宣示自己領地主權的驕傲孔雀。
這時陳清棠忽然又補了句:“如果他不愿意教我,我再找你。”
邊說邊輕飄飄地瞄了眼沈鶴,暗示某個人好好表現。
聽到這話,沈鶴的眉峰往下壓了兩個度。
男生有點驚喜,露出燦爛的笑:“好啊!那我等你!”
他拿出手機,飛快點了兩下,這次終于有勇氣把話說出口了:“那個……能加、加個微信嗎。”
陳清棠舌尖頂了下后槽牙,不動聲色地瞄了眼沈鶴。
一貫沉穩的沈鶴,此刻臉色已經快掩不住難看了。
陳清棠張了張嘴,還沒說出什么,胳膊就被沈鶴一把抓住,隨后整個人被他拖走了。
走出兩步,沈鶴鷹一般鋒利的目光回頭凝視男生:“不加。他不喜歡男人。”
兩人走出一段距離后。
陳清棠看了眼自己被沈鶴握住的胳膊,又看向沈鶴,好看的眉眼拋出幾分怨怪:“你捏疼我了。”
沈鶴這才回神,手下力道松了一半。
但仍然沒把人放開,拉著陳清棠直直走向他們放輪滑鞋的角落。
沈鶴:“換鞋。再練一會兒。”
陳清棠沒動:“你會牽著我練嗎?”
沈鶴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沉甸甸的,冷意半分不減。
陳清棠有點困惑地抿起唇。
他剛才不是拒絕了嗎。
怎么感覺,這個人還在生氣。
陳清棠眨眼:“那就不練了。”
是的,陳清棠在使小性子。
說得好聽點就是——陳清棠有恃無恐地在向沈鶴撒嬌。
半晌,終是沈鶴敗下陣:“好。你換吧。”
陳清棠終于滿意了,蹲下身坐在臺階上開始換鞋。
因為輪滑鞋的鞋帶攪亂到一團了,陳清棠理了好一會兒都沒理清。
在他逐漸失去耐性時,一雙手伸了過來,修長的手指翻花一樣飛快地解開他的鞋帶,又優雅地系好。
隨后沈鶴抓著陳清棠的胳膊,直接把人拉了起來。
肢體觸碰間,沈鶴很小心地,隔著衣服抓住的陳清棠,盡量避免了直接的肌膚接觸。
陳清棠:“牽手不行嗎,牽手方便些。”
這樣被抓著感覺很奇怪,不是很舒服。
沈鶴卻并不回答,只拉著他就往前滑。
而且滑動的速度有些快,起碼對陳清棠這樣的新手來說,這個速度很挑戰心臟。
陳清棠呼吸都是屏住的:“慢、慢點,我受不住。”
沈鶴充耳不聞,仿若沒聽見。
在快速繞過兩個彎道,差點撞上人,又被拉著及時避開后,陳清棠咬著牙,忍不住再次說:“沈鶴,慢點。”
沈鶴終于說話了:“如果讓別人教你,他們會讓慢就慢,讓牽就牽嗎。”
陳清棠愣了下,眉眼逐漸淡了下來:“沈鶴,你想表達什么。”
沈鶴再次沉默。
陳清棠死死盯著他的背影,盯了足足十幾秒后,他忽然站住腳,用力地把自己的胳膊從沈鶴手里抽了回來。
然后轉身就往相反的方向滑。
這次輪到沈鶴怔住了。
但沈鶴很快回神,大步追了上去。
他試圖拉住陳清棠,但陳清棠卻一次又一次地甩開他的手。
沈鶴忽然沒來由地心慌。
心臟像是被高高懸起,既觸不到頂端,也碰不到底端的那種虛無的感覺,不太好受。
好在陳清棠的技術還不太好,滑得很慢,終于在一個人少的拐角處,沈鶴把他堵住了。
陳清棠往后退了兩步,脊背很快抵住了墻壁,他再無處可逃。
索性就那樣微仰著下巴,用一種冷淡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沈鶴。
被陳清棠這樣的眼神注視著,沈鶴覺得很陌生,心口說不清地空蕩蕩的。
沈鶴下意識要去拉他,手伸到半空又頓住,緩緩地收了回來:“怎么了。”
陳清棠沒什么情緒:“這話該我問你,你怎么了,你什么意思,從剛才開始,你吃錯藥了?”
他才不慣著沈鶴的這種長了嘴,卻不好好交流的臭毛病。
上輩子就是,陳清棠總搞不清楚,沈鶴是因為什么心情不好,因為什么跟他鬧矛盾
弄得他也不好過,總是心力交瘁還解決不了問題。
現在陳清棠已經有他應對的一套了。
如果沈鶴生氣了,別哄,發個更大的脾氣讓他看看,化被動為主動。
如果兩人之間出現了矛盾,陳清棠也懶得再去琢磨到底是什么矛盾,既然他解決不了,那就把矛盾擴大化,丟回去給沈鶴自己解決。
當然,這樣做能行得通的前提是——被偏愛著。
上輩子陳清棠就不敢,但這輩子他敢了。
沈鶴別開目光,看向地面。
陳清棠瞇起眼:“你那句話,是在對我陰陽怪氣嗎。”
沈鶴冤屈,柔聲地無辜道:“我沒有。”
陳清棠雙手抱臂,干脆懶懶地靠在墻壁上:“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當然知道沈鶴沒有在陰陽怪氣,他就不是那種會陰陽怪氣的人。
但沈鶴這種讓人誤解的表達方式,上輩子陳清棠已經受夠了,他已經沒有那么多耐心,去對沈鶴每句話都做閱讀理解了。
他很不喜歡,所以必須給一鞭子,讓沈鶴改掉。
陳清棠再次重復:“你到底想表達什么,我最討厭別人不好好說話。”
沈鶴微垂著頭,手背上的青筋鼓動了兩下。
陳清棠淡淡地:“不說算了。”
他起身就要走。
沈鶴忙伸出手撐在墻上,把陳清棠圈在墻壁和他寬厚的胸膛之間:“我說。”
沈鶴一錯不錯地盯著陳清棠,眼神中帶著一點兇狠,那是再也藏匿不住的占有欲:“我不想讓別人來教你。”
不想讓別人碰陳清棠。
沈鶴:“那句話想表達的是,我教你的話,你讓我停我就會停,你讓我慢我就會慢,你讓我怎么樣,我都會很聽話、很乖……別人做不到。”
“所以,只讓我教你好不好。”
陳清棠的眼神,在他的一字一句中,緩緩變得明媚起來。
呀,這么羞恥的話,這個人到底是怎么說出口的。
陳清棠嗔了他一眼,示弱地放軟語氣,進退有度:
“胡說。我剛才一直在讓你慢,你都不慢,你知道我多害怕嗎,混蛋。”
男生的嗓音偏小,語氣很輕,這樣呢喃似的語調,像是一陣四月清風,柔柔地卷進人心底,蕩漾起漣漪。
沈鶴的眼神不可控地變得柔軟,因為占有欲而染上的幾分戾氣,就這么被撫平了:“抱歉。是我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沈鶴:“我不喜歡他盯著你看,不喜歡別的男生加你的微信。”
陳清棠嘴角已經翹起笑:“就因為這個,臉色那么嚇人?”
沈鶴靜默著沒說話。
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忽然情緒反應這么大。
場館內的燈光,印照出陳清棠眼底不分明的細碎亮色:“好了,我都拒絕了……”
陳清棠:“還教不教我輪滑了,這周末就測試了,我還沒學會呢。”
沈鶴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朝陳清棠伸出了手。
陳清棠看了眼,直接上去握住了沈鶴的手。
兩人掌心相對,肌膚相觸。
沈鶴頓時渾身一顫,那種綿密的溫熱感,幾乎是瞬間從掌心,直達到了心臟,帶著一股酥麻的癢意。
陳清棠滑了一步,卻發現這人沒動,就回頭問他:“走啊,怎么了?”
沈鶴呼吸都輕慢不少:“沒事。”
他往前滑動跟上陳清棠的腳步,那只被牽住的手,完全不敢用力。
似乎那只胳膊,連帶著那半邊肩膀都是酥麻的。
這種感覺實在太奇怪了,前所未有,但又那么讓人貪戀。
陳清棠滑了一會兒后,才察覺到沈鶴有些不對勁兒。
但具體是哪兒不太對他卻說不上來。
直到他偏頭幾次,都捕捉到沈鶴盯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露出些微失神的模樣,耳尖也爬上了紅,陳清棠才恍然懂了什么。
牽個手就這樣了嗎。
不知道該說沈鶴是太純情,還是太澀/情。
陳清棠眉眼染上幾分愉悅,因為心情好了,所以他打算大發慈悲地獎勵沈鶴一下。
就讓他來催化一下,沈鶴內心的欲。望吧。
但又不能太莫名其妙,最好有個由頭。
于是陳清棠不動聲色地扯掉脖子上的吊墜,然后輕輕哎呀了聲。
沈鶴立刻停下看向他:“怎么了。”
陳清棠站住腳,掀起眼皮巴巴地看著他,把握著吊墜的手伸到沈鶴面前:“這個線斷了,我媽媽專門去寺廟給我求的佛祖像,開過光保平安的。”
沈鶴下意識看向他白皙的脖頸,喉結微動,似乎在猶豫。
陳清棠:“你幫我戴回去好不好,我自己不方便,看不著。”
沈鶴根本招架不住陳清棠軟著嗓子跟他說話,不再猶豫,徑直把吊墜接了過來。
陳清棠眉目漾開一抹笑,他微微偏頭露出修長漂亮的脖頸。
沈鶴站在他身后,正要把項鏈給他戴上,但目光觸及那截白皙漂亮的脖頸,就魔怔地有些移不開眼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見這截脖頸,也不是他第一次看見那顆被埋在瑩白肌膚里的紅痣。
但沈鶴卻比第一次看見時,更加深重地被蠱惑、被引誘,眸色都有幾分失神。
這幾天被壓抑的莫名渴望,此刻都涌了上來,巖漿般灼燒著他的心口。
沈鶴指尖勾著那個吊墜的線,湊近陳清棠的脖頸,想要認真地幫他重新把吊墜系好。
但手下的動作,怎么也快不起來。
沈鶴心里告誡自己,別看那顆痣,別看就好。
只要忍住了線頭,扼制住了導火索,那股沖動就不會被徹底點燃。
但陳清棠對沈鶴總是那么了解。
于是他恰到好處地,往沈鶴的快要蓄滿的欲望倉庫中心扔了把火:
“你說我后面的脖子上有顆紅色的痣?是小小一個點的痣,還是那種凸起一小坨肉的痣?”
越是怕什么,越是來什么。
沈鶴已經宛如一只驚弓之鳥,聽到那顆痣,瞬間輕抽了一口冷。
他閉了閉眼:“很小一點。”
陳清棠聽著他不穩的呼吸,眼里的笑意宛如毒蛇般惡劣:“哦……很紅嗎?特別顯眼嗎?我自己從來沒看過呢。”
沈鶴再次睜開眼時,眸色已經沉了:“很紅,因為你皮膚很白,所以它很顯眼……”
他的嗓音用力壓著欲望的弦,竭力忍住不去看,但躁動的渴求讓他難以忍受,那種感受像是被萬蟻噬心。
陳清棠感覺自己剛才扔的那把火已經燒起來了,于是他最后再送了沈鶴一把東風:
“大概位置在哪兒?你碰碰它我感受一下。”
沈鶴有片刻耳鳴,耳邊嗡隆隆的,等那陣耳鳴過后,他腦子里就只剩下一個念頭了:
——是陳清棠自己讓他碰的。
宛如一個罪徒,為自己的罪惡找到了推脫責任的發泄口。
于是沈鶴終于解脫般,目光貪婪地投向了那截白皙的脖頸,投向了那顆紅得讓人難耐的痣。
然后再也挪不開眼。
沈鶴瞇起眼緊盯著那顆痣,眼前浮現的卻是一截精瘦的窄腰,線條流暢的脊背。
陳清棠的腰怎么能那么柔韌,那么美,美得讓人心醉。
陳清棠的背怎么能那么勾人,那么漂亮,每一寸都仿若被美神精心雕琢過。
沈鶴嘴里開始發干,喉嚨開始發燥。
他朝著那顆紅痣伸出了手。
指尖還沒觸碰到,但他卻好像已經對這里的觸感了如指掌。
會是軟的,溫熱的,細膩的……
因為陳清棠手腕的肌膚,摸起來就是那樣的。
重重地摁下去,大概會發紅,因為這里看起來就很嬌嫩……
在手指落下去那一刻,沈鶴呼吸都不自覺屏住了,動作那樣虔誠。
眼里的貪婪又那樣的罪孽深重。
指尖終于跟肌膚接吻時,巨大的滿足感在此刻填滿了沈鶴的心。
這截折磨他好幾天的脖頸,蠱惑他好幾天的紅痣,終于在他手下了,終于被他觸碰到了。
沈鶴眸子都有片刻失神,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他拇指碰著那顆痣,惡劣地用指腹去擦拭,做了這個他一直都很想做的一件事。
擦了一遍又一遍
眼睜睜看著那一小片皮膚,在他手指的揉弄下,一點點染上勾人的紅。
沈鶴心里升騰起某種不可名狀的愉悅
他也說不清那是什么,只是讓他有種想要把這片紅擴大,擴大到陳清棠全身的欲望。
這仿佛解開了沈鶴的某種枷鎖。
于是很快,原本獲得的滿足感,開始像瀑布一樣從沈鶴心底漏掉。
沈鶴的腦子里冒出了新的、更過分、更貪婪的渴求:
——好想知道這截脖頸,咬下去會是什么感覺……
——好想知道咬下去的話,又會留下怎樣漂亮的紅色……
而陳清棠從身前的鏡面墻上,從始至終都把沈鶴的神態和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他微不可見地勾起一個笑,故意偏了偏脖頸,朝著這頭即將失控的野獸,露出更多自己的柔軟。
然后陳清棠就看見,沈鶴低下了頭,緩緩湊近那顆痣。
陳清棠感覺脖頸連同脊骨都在發燙,刺刺的熱辣
這種被覬覦的危險感,如同以身飼狼,讓人渾身戰栗,卻又微妙地興奮,讓人上癮。
沈鶴,再失控一點吧。
再為他著迷一點吧。
微熱的呼吸噴薄在脖頸上,慢慢地,慢慢地,越來越近
第32章第32章想碰碰我嗎
魏彥的聲音忽然響起:“沈哥,你倆好了沒?”
在即將咬下去的前一瞬,沈鶴恍然醒神,就這么被從失控的懸崖邊拉了回來。
意識到自己剛才著魔般想要做什么后,沈鶴閉了閉眼,顫動的眼睫昭示著克制的隱忍。
一些沸騰的,暴烈的,躁動的,全都戛然而止。
這次沈鶴幾乎是用盡全力,才把它們壓回去。
越來越難壓制了。
越來越難熬了。
沈鶴不知道自己還能壓幾次,他深吸一口氣,快速同陳清棠拉開距離:“好了。”
陳清棠從鏡面墻上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惋惜地一挑眉。
好事就這么被打擾了。
感覺,給沈鶴的刺激還不夠,還要加火候。
魏彥和羅新坐下,一邊換輪滑鞋,一邊說:“咱吃飯去唄,過會兒下課了人多。”
羅新:“今天吃食堂嗎。”
魏彥朝沈鶴和陳清棠一揚下巴:“食堂還是外賣,還是去下館子?我跟新子都行,看你倆。”
沈鶴問陳清棠:“想怎么吃。”
目光卻是看向地面的,像是怕被什么燙到眼睛似的。
陳清棠漫不經心的:“食堂吧。我去叫楚希一起。”
魏彥:“好啊,人多一起吃飯熱鬧!”
十幾分鐘后,一行人在食堂的角落圍了個桌。
陳清棠打好飯,挨著沈鶴坐下。
正要動筷,卻發現沈鶴已經很自覺、甚至是下意識地,把自己的碗推到了他的碗旁邊,然后安靜地等著。
往常為了養成沈鶴的某種習慣,陳清棠跟沈鶴一起吃飯時,會故意點自己不愛吃的,然后光明正大地扔到沈鶴碗里,讓沈鶴幫他吃掉。
但今天的菜,他都愛吃。
陳清棠說不明地被沈鶴這個舉動取悅了,他故意裝作沒看到,端著碗開始吃起來。
沈鶴一直在聽魏彥說話,等回過頭,發現陳清棠沒有夾給他任何東西,他看了陳清棠一眼。
陳清棠接上他的目光:“怎么了?”
沈鶴目光掃向他碗里:“有青椒,給我吧。”
陳清棠眼底的笑都快壓不住了:“啊,剛才我沒看見。”
其實他愛吃青椒,之前是編的小謊騙沈鶴的。
沈鶴還在等著。
陳清棠忽然故作為難:“但是,我已經動筷了,你不是有潔癖嗎……”
這邊的魏彥和羅新,包括楚希,都低著頭默不作聲地吃著飯,實際上小眼神兒不約而同地偷瞄著這兩人。
沈鶴沒什么表情,只是拿起干凈的一次性筷子,伸進陳清棠碗里,主動把那幾塊青椒夾走了。
陳清棠就眼底帶笑地看著,嘴角愉悅地彎起。
魏彥跟羅新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
魏彥:你瞧瞧你瞧瞧
羅新桌底的膝蓋輕輕撞了下他的腿:吃飯
魏彥便不再作聲。
這時沈鶴察覺到他們的小動作,忽然認真地說:“我有潔癖,別人不可以,但陳清棠可以。”
他低沉的嗓音像是深秋早晨厚重的大霧,濕淋淋地鄭重,很坦白地表明出自己的觀點和立場。
這話一出,楚希和魏彥都起哄般,拖著嗓子哦了好長一聲,看沈鶴的眼神也怪怪的。
沈鶴卻很平靜,并不覺得這話有什么:“吃飯。”
陳清棠偷偷湊近他:“你做什么。”
沈鶴也壓低聲,用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回答:“你說過,你喜歡在人前跟我親近,喜歡所有人都看到你對我來說是特殊的。”
陳清棠的嘴角都快壓不住了:“啊,這樣啊……”
沈鶴:“我做得不好嗎。”
桌底下,陳清棠的手悄無聲息地摸過去,摸到了沈鶴的胳膊,然后順著往下爬,用小指勾住了沈鶴的小指。
沈鶴脊背一僵,脖子和腦袋都沒動,眼珠子卻是往陳清棠這邊斜。
余光里,陳清棠笑意淺淡,那兩瓣薄唇微微張合:“做得很好,乖乖。”
乖乖并不是一個稱呼,只是陳清棠夸人時,就愛夸對方乖,對楚希他也經常說乖乖。
沈鶴卻頓了下,繼續面無表情地吃著飯,但耳尖悄無聲息地漫上了一點紅。
那截同陳清棠交纏在一起的小指,好像在發燙,刺刺的燙意順著血管爬到心口。
感受到沈鶴動作的僵硬和猶豫,陳清棠小指撩撥地動了動。
又在察覺到沈鶴終于有回握的意圖時,快速抽了回去。
自己坐正了,若無其事地吃飯。
沈鶴似乎偏頭看了他一眼,但陳清棠裝作沒接收到他的信號。
然后陳清棠余光就瞧見,沈鶴端起碗,很猛烈地吃了幾口,發泄一般。
魏彥忽然說:“沈哥你就打了素菜啊,不覺得太素了嗎?”
沈鶴淡淡地:“不覺得。”
魏彥:“咱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不吃肉怎么扛得住餓。還是吃點肉好。”
沈鶴沒說話,只是看著自己碗里一汪汪綠色的蔬菜。
桌底下的手,拇指摩挲著仿佛還在發燙的小指,沈鶴額角的青筋鼓動了下。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陳清棠發現,沈鶴開始對他有些奇怪。
也算不上疏遠,只是,似乎在刻意避開跟他的肢體接觸。
還經常關心他脖子涼不涼,讓他把扣子扣上。
……
陳清棠也不著急,他知道沈鶴如今就像一彎被拉滿的弓,弦已經快繃到極致了,所以沈鶴開始自我調節。
這種調節就是,企圖用逃避,來為自己爭取短暫的喘息。
陳清棠怎么可能讓他如愿?
這時候就該乘勝追擊,讓沈鶴退無可退,無路可逃。
只需要最后一次機會,一發入魂地點爆。
周五下午體育課,也是體育老師之前就定好的檢測日期。
在其他人進行測試時,陳清棠想在一邊先練習會兒。
臨時抱佛腳,找一下手感。
沈鶴就在旁邊看著他,但也只是看著。
陳清棠坐著換鞋子,懶懶地掀了下眼皮,有意無意地說了句:“鞋帶又攪在一起了,好麻煩。”
于是沈鶴就蹲下身,骨節勻稱的手指細致地替他理著鞋帶,只肖幾下就理清了,然后打了一個工整的結。
這時魏彥滑了過來:“你倆還在磨嘰什么,趕緊去測試啊,咱兩個班的人都快測完了,我跟新子也測完了。”
沈鶴:“不急。”
魏彥:“趕緊吧,老師等會兒測完人就走了。”
他們的體育老師一貫很瀟灑,對學生都是放養,偶爾來上課,完成任務后就走了,讓學生自己練習。
羅新也過來了:“還有兩三個人,小陳快去吧。”
陳清棠:“好。”
趁著陳清棠去測試,魏彥隨地坐下換鞋,一邊說:“今天測試完后,咱寢室去聚個餐唄,好久沒吃好的了。”
這節課已經是周五下午最后一節課,等下課差不多就到飯點了。
魏彥美美的:“去吃烤肉怎么樣??”
“要不吃火鍋?羊肉燉?我就想整點肉。”
沈鶴的目光一直落在不遠處,正在進行輪滑測試的陳清棠身上:“還有人不在。”
魏彥撓撓頭嘿嘿笑:“也是,等小陳回來咱再定吃什么。”
這時沈鶴余光注意到了羅新,想起什么,就說了句:“吃自助餐吧,比較劃算。”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吃得多,從肉類到甜品到飲料,去到自助店都會掃蕩一遍,保管能吃回本。
當然,更關鍵的是,自助餐比較便宜。
魏彥想了想:“也行,自助餐就吃個自由和種類嘛,那我先美團搜一下有什么評價比較高的自助店哈。”
十來分鐘后,陳清棠回來了。
魏彥簡單跟他說了下聚餐的事兒。
陳清棠掃了眼沈鶴:“聚餐啊……”
聚餐好啊。
某人喝點酒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酒是個很好的催化劑。
今晚干點好事,這個錨點的催化階段,就在今晚結束吧。
然后可以給沈鶴上點進階版。
曖昧也是需要一步步來的,一下上得太猛了,對方容易產生不適感。
尤其是沈鶴這種道德感比較強、又比較較真的人。
魏彥:“咋了?小陳你不空?”
陳清棠淺笑:“不是。那挑好店了嗎。”
魏彥抖著腿:“這不正挑著呢,也不知道該選哪個。”
陳清棠湊過去看,魏彥起初點進了一個海鮮自助,人均消費一百多。
羅新手指互相絞在一起,很小聲地說:“有點貴……”
魏彥沒聽見,他一貫耳背,但陳清棠聽見了,下意識抬頭看了羅新一眼。
羅新立馬擺擺手,靦腆道:“我、我沒關系的,你們選。”
陳清棠想起最近,羅新總是等到學校食堂自助角的菜都涼了,才去買餐。
因為菜涼了后,阿姨們不舍的浪費,就會直接免費送很多給學生吃,不用花錢。
陳清棠沖他莞爾,然后跟大家說:“我知道一家自助店,剛好我手里有免單券,快到期了,我們去那家店吃,你們就當幫我分擔一下我的券吧。”
魏彥吐了句國粹:“我草,可以啊小陳!那我就當今天我撿了個便宜啊!剛好月底了生活費不太夠花,能省點是點。”
羅新更是眼睛都亮了幾分,眼里藏著隱晦的感激,就那樣望著陳清棠。
魏彥和羅新都沒有看懂陳清棠的用心,沈鶴卻看懂了。
他注視著陳清棠的目光不自覺柔和兩分。
陳清棠:“那就我來預訂?”
魏彥一拍大腿:“成。”
—
聚餐前,沈鶴需要回家一趟。
陳清棠他們沒有事,就跟著一起去,到了單元門口就說在保安室旁邊等沈鶴。
結果遠遠的,就瞧見樓梯口有一個修長的人影正立在那里,目光沉沉地望著這邊。
沈鶴頓了下,回頭招呼他們:“你們要不先走吧。”
魏彥是個沒眼力見兒的:“哎呀,就這么一會兒,我們等等你哈,你快點。”
沈鶴只能默不作聲地朝著那個人影走過去。
魏彥幾人站著閑聊。
羅新忽然驚呼一聲,陳清棠和魏彥同時朝他投來目光:“怎么了?”
羅新:“……那個男人是沈哥的爸爸,他剛才扇了沈哥一巴掌。”
之前他們寢室的人都見過沈鶴的父親,那是個面上云淡風輕,實際上卻非常嚴厲的一個男人。
魏彥:“……我草。”
孩子這么大了還扇巴掌,也太傷人自尊了。
陳清棠微微蹙眉。
三人間的氣氛就這么詭異地冷淡了下來。
半晌后,沈鶴才朝他們走過來,說上樓回家拿個東西也沒去拿。
那張俊氣的臉上,掛著微紅的五個手指印。
魏彥眼神不住地往沈鶴臉上飄
羅新用胳膊肘頂他,暗示他別盯著著人看。
陳清棠沒說話,只是從兜里掏出一個口罩,然后轉身給沈鶴戴上了。
沈鶴起初怔了下,眼底有兩分難堪。
但他低著頭,就看著陳清棠幫自己戴上口罩,眼神一點點在寂靜的無聲中融化,變得溫柔。
甚至有兩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酸澀。
陳清棠幫他戴上口罩后,就牽著他的手,跟他并排著走在一起。
沈鶴低頭咬緊牙,回握著牽緊了他。
很奇怪,沈鶴之前每次牽陳清棠的手,都會心跳加速,神經興奮。
但這次卻并不那樣激動,只是心臟軟成了一灘溫水。
從小到大,都沒有人在這種時候跟沈鶴并肩同行過。
他們要么是像魏彥和羅新一樣,怕傷害他自尊,于是選擇對他的傷口視而不見。
要么就是更加惡劣地,用玩笑的方式,在沈鶴的傷口上撒鹽。
這是沈鶴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愿意同他并肩同行的溫情。
這一路,兩人都沒有說話,沈鶴卻覺得無比的滿足,甚至希望這條路能再長、再遠一點。
—
到了餐廳,幾人額外要了一個小鍋,用來煮火鍋吃。
又起身去拿了點甜點,等人終于坐齊了,魏彥拎著一瓶啤酒,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滿杯。
魏彥把酒瓶子放下后,一拍桌:“都喝啊,咱邊喝邊聊。”
沈鶴沒理他,拿著剪刀專心地剪著一塊牛排。
陳清棠只是撐著腦袋看他。
羅新端著碗,一邊很斯文地吃著小菜,一邊善良地接他的話:“聊什么。”
魏彥咧著嘴一笑:“大一都快過完了,哥幾個脫單沒有?”
鴉雀無聲。
魏彥毫不在意,繼續說:“據學長學姐們的經驗,大學談戀愛可就指著大一,如果大一沒談上,那九成九就要單四年了啊!”
陳清棠打了個哈欠,眼角滲出了一點淚花。
沈鶴及時遞給他一張紙。
羅新埋頭吃得很認真,很享受。
魏彥:“……”
魏彥:“臥槽你們理理我啊。”
沈鶴:“別說臟話。”
羅新:“嘴巴,你口水濺鍋里了。”
陳清棠:“啊,那這面肉我不吃。”
沈鶴:“沒事,我重新烤。”
魏彥怒目圓睜,又憋屈地咽下這口氣:“……你們別太過分。”
羅新終于放下碗,輕聲說:“我這樣的就不談了,別耽誤了人家。”
羅新家庭條件很差,差到還是住的農村里土糊的房子,而且家里還有癱瘓的老人,一年到頭醫藥費都不便宜。
魏彥胳膊一抬,夾住他脖子:“誒沒事,咱新子多好啊,肯定會有慧眼識英雄的美女。”
羅新要笑不笑,眼底都是苦澀,但他沒表現出來,也沒再多說什么,不想讓這個話題變沉重,破壞氣氛。
于是轉口問:“彥子談上了嗎,有目標了嗎。”
魏彥的表情變了下,像是一只要開屏的孔雀,但在開屏瞬間,又唰地把羽毛收了回去。
他忽然看向沈鶴,還莫名興奮地搓著手:“沈哥呢?”
沈鶴淡淡地:“沒有。”
魏彥又朝陳清棠一挪下巴:“小陳呢?”
陳清棠很淺地撇了眼沈鶴:“沒。”
下一刻,沈鶴把一塊烤得最嫩的牛排,夾到了他碗里,還細心地用剪刀剪碎了。
魏彥看著沈鶴的舉動眼角抽了抽。
算了,這兩人又不是第一天不對勁兒了,他也該習慣了。
羅新:“你談了?”
魏彥這才反應過來他要說什么,拍了下大腿,兩眼放光:“啊對!驚喜不!意外不!”
完全是炫耀式的語氣。
羅新捧著塊甜品吃起來,吃得腮幫子微鼓,像只小倉鼠:“驚喜。意外。”
魏彥嘖了聲:“太不捧場了,反應激烈點啊。”
羅新放下甜品,認真地看著他,然后嘴巴張圓了,拖著尾音‘哇’了一聲:“我們都沒談上,你竟然談上了!你竟然如此優秀!”
陳清棠沒忍住笑了下。
沈鶴問:“哪個班的。”
魏彥昂著頭,臭屁極了:“不是咱們系的。”
又故意賣關子,故作神秘道:“也不是咱學院的。”
這才說:“是藝術學院的,大美女~”
給他得意的。
羅新吃噎了,喝了口水:“你怎么認識的?”
按理說,魏彥成天跟他們一起上下課,哪兒來的時間背著他們去認識女孩子。
魏彥:“不懂了吧!我剛開學就讓你們跟著我一起報籃球社,你們不聽~”
魏彥:“籃球場多的是旁觀的小姑娘,雖然人最初不是來看我的,但后面逐漸發現,哥也挺帥的,被哥的英姿所傾倒……”
羅新適時插話:“是。你的英姿不光迷倒女孩子,還迷倒男孩子。”
這話一下讓魏彥回憶起了一段不太愉快的經歷,頓時痛苦面具:“反正,我鄭重地通知你們,我!談上戀愛了!”
魏彥說完就端起酒杯,又催促道:“嘖嘖,趕緊地都舉杯,慶祝哥的帥氣迷人。”
眾人雖興致不高,但也并不是掃興的人,都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下。
魏彥看著他們喝:“一杯都喝完啊,不喝完是對我的不尊重。”
沈鶴:“多久了,什么時候的事。”
魏彥撓頭,少有地露出了羞澀的表情:“剛談上,上午才確認關系。”
羅新頓了下:“所以你前段時間天天早起,一個人也非要去食堂吃早餐,是為了她?”
魏彥:“女孩子家嘛,總不吃早餐怎么行,就想讓她多吃點。”
他忽然cue到沈鶴:“我還是跟沈哥學的,沈哥也每天給小陳帶早餐呢。”
陳清棠故意漫不經心地說:“我跟沈鶴,可不是你跟你女朋友那種關系。”
是一種隱晦的暗示和試探。
但沈鶴顯然沒get到陳清棠的用意,還點頭:“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陳清棠挑了下眉。行吧。
魏彥呵呵兩聲:“是~你們是最好的朋友~”
他都不想說這兩個人了
雖然不太清楚這兩人到底怎么回事,但魏彥直覺,他倆絕對有點事。
沈鶴把空杯子放下,又將話題拖回去:“有機會可以一起吃飯,認識下。”
魏彥:“那必須的!下次咱寢室聚餐,我就叫上她一起。”
羅新咬著筷子:“馬上就要到期末月了,要忙起來了,估計沒時間出來這樣聚餐了。”
魏彥夾鍋里的烤肉,隨口說:“嗐,再忙也得聚,沈哥下學期就轉專業了,他又不住寢室,估計以后見面都難,得趁著現在大家還在一起,多聚聚。”
這話一出,飯桌上忽然沉寂下來。
羅新驚訝地看著沈鶴。
陳清棠手頓住,好幾秒才把筷子放桌上,平和地偏頭問了句:“轉專業?”
魏彥嗯了聲:“前幾天沈哥跟我說的。”
他頭一撇,看向沈鶴:“沈哥你是不是要轉去計算機專業?”
沈鶴嗯了聲。
魏彥看他們這反應,有點懵:“我還以為你們都知道呢,感情就我一人知道啊,那我還,挺榮幸的哈。”
陳清棠再次拿起筷子,卻沒什么食欲地只是在碗里戳來戳去:“畢竟我作為他最好的朋友,沈鶴也沒跟我說過呢。”
沈鶴剛夾起的一塊肉,忽然從筷子中間滑落。
魏彥沒聽出來陳清棠話里話外的嘲諷和陰陽,以及那點捻著的小脾氣,還特別驚喜道:“那這么說來,原來我才是沈哥最好的朋友啊!”
下一刻他就收到了沈鶴凜然的目光。
魏彥還傻fufu的:“沈哥你看我干嘛?沒事,從今天開始,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吃虧的昂!”
沈鶴沉默著給他加了塊肉,眼神警告。
魏彥沖他嘿嘿傻樂。
還要說什么,忽然被羅新踩了下腳。
魏彥立刻驚叫了聲:“草!好痛!”
羅新也給他夾肉:“吃飯。”
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一張嘴。
魏彥頓了下,沉思片刻:“你也想做我最好的朋友?”
“看來我還是魅力太大了,沒事,我以后盡量公平對待你們倆。”
眾人都不再理會他。
沈鶴看著陳清棠,欲言又止。
剛張了張嘴巴,陳清棠忽然拿起酒瓶,給他的杯子滿上了。
沈鶴不懂他什么意思。
陳清棠笑瞇瞇:“喝。多喝點。”
沈鶴看了他兩秒,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陳清棠又給他倒了一杯。
沈鶴照喝不誤。
就這么一連喝了四五杯啤酒,酒意開始上臉了,沈鶴的兩頰被染得熏紅。
陳清棠終于停下了倒酒的手,拿起筷子若無其事地吃自己的。
沈鶴就那樣直勾勾地看著他:“我——”
“你們是不是愛吃這個嫩牛排啊?”,陳清棠打斷沈鶴,看向魏彥和羅新,“那再去拿點吧。”
魏彥自告奮勇:“我去拿,我知道放在哪兒的。”
等魏彥走了后,沈鶴再次向陳清棠開口:“其實——”
陳清棠:“羅新,我們放暑假的時間學校通知了嗎?”
羅新看看沈鶴,又看看陳清棠,眨巴眼:“還沒的。但應該就是一個月后。”
陳清棠:“那你是不是要提前搶回家的火車票了?”
羅新嗯了聲:“一般都要提前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搶票。”
陳清棠點點頭:“什么時候開始搶票跟我們說一聲,大家幫你一起搶。”
羅新心口一暖,淺笑:“好。謝謝。”
在這些小事上,陳清棠是寢室里最細致、最貼心的。
既讓人不至于覺得自己受了他的恩惠、欠他的,從而愧疚,又讓人恰到好處地舒心。
對羅新這種高敏感性格的人來說,陳清棠是一種偉大的存在,他很喜歡陳清棠,是那種對朋友的喜歡。
一頓飯吃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眾人都差不多喝醉了,就打了個車,今天似乎打車的人格外多,大家站在外面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等到車。
這個點回學校,等到了后寢室差不多都關門了,眾人就商量著,去沈鶴家里湊合一晚。
按照上次一樣分配,沈鶴跟魏彥睡一間屋,陳清棠跟羅新睡一間屋。
但魏彥喝多了,在客廳發酒瘋,非扒拉著沙發不松手,說沙發是他女朋友。
羅新就說:“讓他在沙發上睡吧,這個天也凍不著,我等會兒給他抱一床被子蓋著。”
說完話回頭一看,沈鶴正亦步亦趨地跟著陳清棠轉悠,一雙眼睛恨不得長陳清棠身上。
羅新嘆了口氣,算了。
扭頭自己進房間去了。
陳清棠洗漱完后,抬頭從鏡子里對上沈鶴的目光:“還不走?我要換睡衣了。”
沈鶴靜默兩秒,終于轉身出去了。
但陳清棠從門上的陰影可以看出,這個人根本沒走,在門外等著他呢。
換好衣服后,陳清棠拉開門,無視了站在門口的沈鶴,直接越過他,準備回房間。
卻被沈鶴一把抓住了胳膊扯了回去。
陳清棠看他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堵在門邊,微揚起下巴:“沈鶴,你要犯渾?”
沈鶴那張被酒意侵染得熏紅的臉上,露出兩秒猶疑的神情,最終緩慢地搖了搖頭。
沈鶴:“我想你跟我說說話。”
低沉的嗓音也是醉意朦朧的,比平時更加具有穿透力的蠱惑性。
陳清棠淡淡地:“說什么,說我最好的朋友要轉專業沒告訴我?”
沈鶴:“不是……”
陳清棠:“那是什么,那說你沒告訴我,卻偏偏告訴了別人?”
沈鶴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嘴角勾起一抹很淺淡的弧度:“你果然是在意這件事。”
陳清棠本來不惱的,看到他的笑瞬間惱了。
這人平時拉著個冰山臉,跟誰欠他五百萬似的,這種時候笑什么笑。
有什么好笑的。
行吧,他第一次見上趕著上斷頭臺的人。
那就先給他點甜頭。
陳清棠也笑了,笑意里藏著鋒利的刀子。
他一只胳膊搭上沈鶴的肩,慢慢地順著男生寬厚的肩膀往后爬,爬到后腦勺的位置,然后捏住了沈鶴的脖子,用力把他往下摁了幾寸。
兩人四目相對,近到彼此間的呼吸都快要交融在一起,沈鶴瞳孔瞬間睜大。
但誰也沒挪開視線,就那么心尖震顫著繼續對視,任由交織在一起的目光變得焦灼、黏稠。
燎原的火星子已經開始猩紅,好像只等待一個時間,就會噌地一下燃起無法撲滅的熊熊烈火。
陳清棠瞥了眼沈鶴無意識滾動的喉結,眼底細碎的笑意更盛了兩分。
他另一只手忽然捉起沈鶴的手,然后牽引著往上,視線巡視打量著沈鶴優越的五官:“之前我讓你看我身上的三顆痣,你也不看……”
陳清棠的手掌,順著沈鶴的手腕往下滑,直到跟男生微大的掌心貼合在一起。
沈鶴頓時渾身緊繃,呼吸變得輕慢。
陳清棠很滿意于他的反應,五指惡劣地插。入沈鶴的五指,跟他的手指交纏在一起。
沈鶴指尖都微顫了下。
這段時間被壓抑下去的那些,對陳清棠的欲。望,在此刻被一點點挑起。
沈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很興奮。
胸口好像有一頭鹿在狂奔,有什么東西要沖出大腦皮層。
陳清棠就這樣十指交扣著牽著他的手往上:“其實那三顆痣很明顯的,就在……這里。”
白皙的脖頸上,喉結處點著一顆小痣,往下幾分,在鎖骨中間凹陷的窩里又點著一顆,最后一顆在左邊的鎖骨上。
三顆痣就這么神奇地構成了一個正三角形。
陳清棠變換了下姿勢,捏著沈鶴的食指,放在了自己白皙的脖頸上。
剛好落在的那顆凸起的喉結上。
然后他輕輕咽了下口水。
就這么輕而易舉地,就把沈鶴放在了火架上去炙烤。
沈鶴指腹接觸到滑膩的皮膚時,整個人都僵住了,原本就微弱得可憐的呼吸,完全停滯了。
他就那樣注視著,看著陳清棠的喉結提上去,又拉下來,而自己的手指跟著那點凸起,上下滑動了一個來回。
沈鶴的眸色猛然暗沉了許多,被酒意染紅的眼尾變得更加緋紅,是帶著欲。色、綢麗濃烈的紅。
陳清棠歪頭看他,笑得惡劣:“想碰碰我后面脖子上的那顆痣嗎?那顆……紅色的痣。”
瞬間,沈鶴眼底的侵略性和占有欲像是即將出籠的野獸,變得暴烈、活躍。
第33章第33章你真是瘋了
沈鶴這幅侵略性外放的模樣,只持續了一瞬。
很快,他便顫抖著眼睫把頭偏開了。
陳清棠看著他額角碎發下鼓動的青筋,大拇指緩慢輕柔地摩挲著他側頸的脈搏,耐心又引誘地問:“不想嗎。”
沈鶴無法說謊,只看向地面,但紊亂的心緒還是從他深重的眉間傾瀉出那么一絲。
想……想得快要瘋魔了。
但這不對。
他不能。
陳清棠捏著他的手指把玩,一邊游刃有余地繼續進攻:“這段時間,你經常盯著我的脖頸看,我還以為你對它有什么想法呢。”
秘密被點破,沈鶴猛地看向陳清棠。
陳清棠嘴角勾起淺笑:“這么看著我干什么。你想說沒有?”
他身子緩緩前傾,湊近沈鶴,直到兩人只相隔一只手掌的距離時,才停下來:“讓我想想……”
沈鶴眸色沉如深海,瞳孔微微顫動著。
見他似乎有再次偏頭逃離的跡象,陳清棠毫不留情地掐住他下巴,強行逼著沈鶴同自己對視。
然后開始一字一句地開始細數證據:“你第一次起心思是什么時候呢?是上周你教我滑冰的時候吧。”
沈鶴眉頭往下壓了兩分,看起來就是微瞇起了眼,整體來說表情沒什么變化。
陳清棠卻知道自己說中了,因為沈鶴的耳尖紅了。
于是他繼續說:“然后你開始避免跟我的肢體接觸,為什么?”
沈鶴喉結無意識提動了下,眼神緩慢地從陳清棠臉上挪開。
袖子底下的手,握得很緊。
陳清棠笑了,故意給他留有余地,轉而說起另一件事:“你頻繁地想看那顆痣,為了掩蓋自己目光的著落點,還特意戴了墨鏡來上課……”
他語調輕緩,咬著字尾,特意掀起眼皮去欣賞沈鶴的反應:“我說的對嗎?”
咔嚓
是沈鶴掰響手指骨節的聲音。
饒是已經做過心理準備了,聽到墨鏡的事時,沈鶴還是一顆心被猛然提起。
他眼里終于浮現出了幾分明顯的情緒。
不可置信,驚訝,同時還有壓不住的、躁動的興奮。
怎么會有人這樣了解他。
陳清棠簡直要愛死沈鶴的反應了
他宛如毒蛇般一寸一寸將獵物纏緊、絞殺:“你的表情告訴我,我每句話都是正確的……”
他溫柔地笑著:“怎么辦啊沈鶴,被人看透了呢,要承認嗎?承認你想碰那顆痣……”
沈鶴終于不再回避,直勾勾地同他對視,眼底翻涌著掙扎。
他沙啞著嗓音,幾乎是破罐破摔般,咬著牙承認了:“是。我想碰……”
想碰那顆血色的痣。
說‘想碰’都還是保守的。
他不光想碰,他還發了瘋地想親,想咬,想盡情地蹂。躪
包括那截一直在腦子里晃悠的、白皙的脖頸。
那些被他壓下去的東西,太瘋狂太越界了,連從口齒間暴露出來都是禁忌的,令人可恥的。
沈鶴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泛著不明顯的血絲:“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克制不住自己……”
他像個懺悔的信徒,單手掌住額頭,咬著牙,懊惱又折磨地說:
“對不起,我可能不太正常,我可能發了瘋。”
“你懲罰我吧,要跟我絕交還是保持距離,我都接受……”
看著這樣的沈鶴,陳清棠心里升騰起細密的憐愛。
真可憐,怎么就把自己逼到了這個地步呢。
陳清棠拿開他的手,撫上那張英俊的臉,眼神憐憫又疼惜:“好了,你沒有不正常。”
沈鶴紅著眼看著他。
陳清棠輕嘆一聲:“你只是習慣性地壓抑著自己的欲。望,所以一旦這個欲。望超過了你理性的自控力,你就會被自己心里的道德審判。”
“沈鶴,是你對自己的道德要求太高了。”
沈鶴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喃喃地問:“是嗎。”
陳清棠淺笑,手指拖著拂過他眼尾,柔聲安撫:“是的。而且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朋友之間抱一下都很正常,碰一顆痣,碰一下脖子,又有什么呢?”
“魏彥跟其他男生之間,還抓對方的襠玩兒呢,你說對不對?”
于是沈鶴眼底的掙扎一點點消散了。
沈鶴凝視著陳清棠,認真地重復敘述:“所以我們擁抱是正常的,觸碰也是正常的。”
“我可以牽你的手,可以抱你,可以碰你的痣……這些都是正常的。”
他每說一句,眸色就深一分,透出的侵略性更濃一點。
沈鶴:“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所以這些都正常。”
“你不會排斥,不會不適,不會反感,更不會因為這些跟我絕交,或者保持距離,對嗎。”
陳清棠發現他望著自己的眼眸,比剛才亮了一些。
心里覺得怪異,但一時想不清楚哪里不對勁兒。
只下意識順著沈鶴說:“對。”
下一瞬,陳清棠的手就被握住了。
沈鶴就那樣垂著眼,小心翼翼地牽起他的手
然后將自己的手掌,同陳清棠的手掌,慢慢地、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
這個過程,沈鶴的心跳愈來愈快。
等到兩只手掌完全貼合時,砰咚的心跳聲,已經宛如一場暢快的夏季驟雨。
沈鶴看著兩人那樣親密接觸的手,嘴角牽出一點笑。
呼吸聲是微亂、微促的,眼神是灼熱的。
陳清棠覺得這樣的沈鶴很新奇,他忽然想到一個形容詞——癡迷。
隨后他又看著沈鶴像個小孩子一樣,開始全方位地把玩他的手。
先是捏捏手腕,又捏捏手指,然后緩緩地十指交扣。
陳清棠也不阻止,他享受著沈鶴對自己的癡迷。
直到沈鶴忽然低頭,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了一個溫柔的親吻。
陳清棠渾身宛如過電般,心尖都顫抖了下:“你,你在做什么。”
沈鶴抬起眼,此時他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像一匹正在進食中的貪婪的狼,牢牢地鎖定獵物:“不喜歡我這樣?”
陳清棠微屏住呼吸:“不是。”
沈鶴又低頭親了兩下,似乎仍然不滿足。
有什么在叫囂著——多一點,再多一點
越是觸碰,某個地方越是饑渴。
好像心底有個沙漏,不管澆多少水都無濟于事。
沈鶴的呼吸更重了,他渴望更多。
陳清棠不想一次性喂飽他,于是強行把手抽了出來。
沈鶴盯著他的手,似有些委屈:“不可以嗎。”
陳清棠:“……沒洗手,臟。”
啊,這個男人也太會蠱人了。
沈鶴前進一小步,把他逼近墻角,眼底的欲。色濃烈又灼人:
“我想看看你的痣,想……碰一碰。可以嗎。”
終于把這個瘋狂的念頭說出了口,這一刻暢快的感覺,讓沈鶴難以言喻。
陳清棠眉眼舒展開一個笑,他盯著沈鶴,緩慢地搖搖頭。
狗東西,鋪墊這么久,總算是到這一步了。
沈鶴瞇起眼,壓著快要抑制不住的、躁動的心臟:“為什么,你剛才說,這很正常。”
陳清棠雙手抱臂,懶洋洋地:“啊,前提是,我們是彼此最好的朋友的話。”
翻涌的欲。望,還有酒精,都放大并催化了沈鶴的情緒,讓他變得有點躁,像只找不到出口的無頭蒼蠅:“我們不是嗎。”
陳清棠剛才已經把沈鶴的欲。望吊得很高了,他現在就是有意在拖著,不讓沈鶴滿足。
就是故意要折磨這個人,讓他聞得到香,卻吃不到嘴里。
陳清棠略微神傷地說:“最好的朋友要轉專業,別人都知道,我竟然不知道,我不配當你最好的朋友。”
沈鶴怔了下,急得蹙起眉:“不。不是那樣的。”
陳清棠無所謂地聳聳肩:“是不是那樣的重要嗎,重要的是我看到結果就是那樣。”
沈鶴又前進了一步,他灼熱的呼吸噴在陳清棠臉上:“我不是有意要告訴魏彥的。”
“上次我在學校官網查找轉專業的信息,剛好被魏彥看見了,他就順著問了幾句,我隨口答了。只是這樣。”
而且沈鶴想不到要把這種事告訴別人。
或者說,沈鶴對于如何建立和維護親密關系幾乎不了解,他總是把自己跟所有人割裂開,他不覺得別人會在意他的事,也沒有跟任何人商量或傾訴的習慣。
陳清棠挑了下眉,拖長尾音啊了聲:“可是我有點小氣怎么辦,心里還是不太舒服。”
他的占有欲,并不比沈鶴弱,而且是個小氣的人,一點膈應都忍不了。
陳清棠不喜歡從別人嘴里,聽到他不知道的有關沈鶴的信息
這會讓他覺得——自己沒有被沈鶴重視。
他知道沈鶴獨立慣了,但他就是要逼著沈鶴,把兩人緊密地鏈接在一起。
沈鶴抿緊唇,沉思片刻:“以后我有什么事,都會第一個告訴你。在這之前,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他說完便直直地看著陳清棠,眼里閃著細碎的亮光,像只邀功的忠犬。
陳清棠瞥了他一眼,卻說:“別了吧,這樣感覺我好像一個不講道理的控制狂,你被我管控得都沒人身自由了。”
一張一弛的,把沈鶴的神經拉緊,又松開
反復如此。
平時沉穩如山的沈鶴,此刻急得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我自愿的。”
他紅著耳朵,認真地說:“我……我喜歡被你這樣在意。”
喜歡,并享受著。
只是陳清棠不理他,讓他有一點難受。
可當清楚陳清棠為什么不理他后,沈鶴心里又難忍歡喜,像是被拋上了云端。
陳清棠還是不理他,沈鶴便既歡喜又心癢,抓心撓肝又無可奈何
那種感覺很新奇,但上癮。
他恨不得拉住陳清棠,把人堵在懷里,讓陳清棠跟自己說一百句、一千句話,說一宿的話。
陳清棠如愿了,兩眼彎彎:“真的嗎?因為我們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沈鶴鄭重點頭。
陳清棠卻搖搖頭,再次將他推入深淵:
“可是,我現在不喜歡最好的朋友這個稱呼了。”
沈鶴瞳孔收縮了一下,無措地又急躁地看著他。
連胸膛的起伏都變得劇烈。
陳清棠嘆氣:“感覺誰都能做你最好的朋友,魏彥也要做,羅新也要做……”
“明天是不是還有誰?一點都不特殊。”
沈鶴靜默兩秒,忽然牽起他的手:“不一樣,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放在心尖上的人。”
這樣的好聽話,誰聽了不心軟?
陳清棠終于看向他:“有什么事都會先跟我說?”
沈鶴:“嗯,第一個跟你說。”
陳清棠:“不管什么都先第一個想到我?”
沈鶴:“嗯。會最先想到你。”
陳清棠笑著,眉目輕漾:“不夠呢。”
沈鶴目光微灼:“你說。你要的,我都給。”
陳清棠手指順著他的耳朵,滑落到唇瓣上,輕輕擦過他唇角:“我要你,下意識反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而不是刻意去想到我……”
“我要你把我放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位置,誰也比不了的位置,最獨一無二的位置……能接受嗎沈鶴?”
沈鶴完全不覺得有半分難以接受,相反,陳清棠提出的要求讓他難忍愉悅:“好。”
陳清棠終于舒服了,滿意了。
他舒服了,就想讓沈鶴也能如愿。
于是陳清棠拉著他的手,主動放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那雙脈脈的含情眼,一瞬不瞬地勾著沈鶴,嗓音也是綿軟帶酥的:“要摸摸嗎……”
陳清棠微揚起了下巴,把自己脆弱白皙的脖頸暴露出來,牽引著沈鶴的手,握著他的食指和中指,覆蓋了上去。
陳清棠掀起眼皮睨他,笑意盈盈:“三顆痣,看到了嗎。”
指腹接觸到肌膚的一瞬,沈鶴的手腕顫抖了下。
他就那樣看著,安靜無聲地看著,眼睛都不眨一下。
陳清棠卻能感知到,周圍的空氣開始變得躁動,有什么在洶涌翻騰。
有什么,把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被覬覦的感覺,從脖頸、皮膚,一點點滲入血液和骨髓心臟,那種不安中摻雜的危險感,讓人頭皮發麻。
陳清棠卻莫名地興奮,他微瞇起眼享受著,甚至還鼓動沈鶴:“你的手指,可以……到處動一動。”
一直停在他的喉結上,帶起一股酥麻的癢意,他有些受不住。
下一瞬,沈鶴忽然扯住他的肩膀,一把將他翻了個面。
陳清棠從面向沈鶴,被擺成了面向墻壁的姿勢。
他的兩只手被沈鶴單手控制住,高高吊起摁在頭頂的墻壁上。
這猝不及防的動作,讓陳清棠沒有料到。
陳清棠驚訝兩秒,剛想說什么,冰涼的手指忽然落在他后脖頸上
涼得他到嘴的話,一出口變成了曖昧的輕哼:“嗯……”
看不見沈鶴的表情,也看不見沈鶴的動作
但能感受到,脖頸上某一處,在被手指反復揉搓,像是要擦掉什么印記。
耳后的呼吸聲一聲比一聲粗重,像是龐然的野獸,炙熱滾燙的氣流不停地拍打在皮膚上。
陳清棠心猿意馬了,整個人都酥軟了。
不會玩兒脫了,今天就要被*吧。
他還不想那么快,還沒釣夠呢。
而且沒買那啥,這具身體也還沒經歷過那種事,第一次估計會很痛,他還是想被憐惜的。
但又一想,沈鶴的自控力強的可怕,而且道德感很高,應該不會做出那種事。
或許還可以再過分一點?
再勾一下試試?
陳清棠完全沒注意到,沈鶴的眼神已經十分駭人,如同一個即將擴散的暴風眼,根本經不起任何撩撥了。
在陳清棠還在神游時,忽然一個東西貼在了他的脖頸上。
那種觸感,軟的,微燙的,帶著濕意……卻又那么美好。
那是沈鶴的唇瓣。
陳清棠整個人都怔住了,眼睛睜得大大的,手也攥緊了。
隨后他聽見沈鶴沙啞著嗓音,毫不愧疚地低喃:“抱歉……我忍不住了……抱歉……”
近乎是著魔一般,沈鶴對著他的后頸,對著那顆痣又親又咬,將這段時間壓抑的渴望,盡數傾瀉在陳清棠身上。
陳清棠只能面向墻壁,被迫承受著。
他的脖頸最敏感了,稍微一碰就會有一股難忍的癢意,更何況是被這樣對待。
陳清棠整個人都在細細地發著抖,腿軟得要站不住。
為了不發出那種不體面的聲音,進一步刺激沈鶴失控,他緊咬著牙,將所有要壓抑不住沖出唇齒的呢喃,盡數咽了回去。
沈鶴已經完全失律的呼吸聲,還有被情。欲染透的嗓音,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蠱藥。
陳清棠的目光已經迷蒙了,他墮落地放任自己被拉著一起沉淪。
沈鶴親吻了他的后頸一陣后,用牙齒咬了咬那顆痣。
又怕陳清棠疼,不敢下力,咬完后用舌頭輕輕去碾著舔舐,每個動作都那樣珍視、愛憐。
但越是這樣克制,就越是渴求更多。
越是渴求更多,心里壓著欲念的道德感就越強盛。
沈鶴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他無法放開陳清棠,但被道德之劍審判的感覺也讓他不好受。
于是沈鶴只能一邊動作,一邊低啞喃語:“抱歉……我們這樣好像不太對,但我停不下來……真的抱歉……”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鼻息間都是陳清棠身上獨特的氣味,那顆痣、那截讓人癡迷的脖頸,終于被自己掌控了
終于能隨心所欲地去觸碰、去親吻,去啃咬。
好像心底那個窟窿,一下被填滿了。
沈鶴沉迷在名為陳清棠的毒藥里,無可自拔。
聽著沈鶴的道歉,還有語氣里的自暴自棄的掙扎、對自己的唾棄和厭惡,陳清棠心軟了。
是他親手打開了沈鶴欲。望的開關,他并不比沈鶴清白。
如果沈鶴有罪,那他們都是罪人。
為了安撫沈鶴,陳清棠掙脫開一只手,然后抬起胳膊往后撫摸著沈鶴的頭,替他扒開那些枷鎖:
“你沒做錯什么,不用覺得抱歉,這……嗯……這很正常。”
沈鶴的動作有一瞬停頓:“真的嗎?你不會覺得不適嗎。”
仿佛是個虔誠地求索答案的好學生。
陳清棠臉上泛著潮色,昧著良心:“嗯……”
沈鶴此前沒有談過戀愛,連暗戀都沒有,可以說他對這方面完全空白。
陳清棠說什么,他就信什么。
沈鶴喃喃自語:“那就好。”
陳清棠想對他笑一下,以示安撫,結果下一瞬他就笑不出來了。
脖頸上忽然一陣刺疼。
沈鶴不知道是在咬,還是在吸,總之他的力道還有呼吸都重了許多。
像是要完全釋放心底的妄念,獲得片刻的解脫。
陳清棠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被這樣弄肯定會留下痕跡。
馬上六月天了,大家都穿得挺薄的,痕跡肯定遮不住。
于是陳清棠開始掙扎,輕聲喊他:“沈鶴,沈鶴放開我……”
沈鶴卻一頭扎進去,好像什么都聽不見了,著魔一般。
他完全失控了。
沈鶴騰出一只手,捏著陳清棠的下巴,讓他往后偏頭,偏到能看到他臉的程度:“看著我……”
嗓音已經沙啞得不像話。
陳清棠艱難地看向他,沈鶴整個人隱沒在陰影里,讓人看不清神情,他只能很努力地去看。
沈鶴的視線從陳清棠微紅的眼尾,滑到鼻尖,最后滑落在柔軟的唇上,然后凝固了。
他就那樣偏執地盯著陳清棠的唇,然后無意識地想要湊近。
陳清棠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渾身一僵。
他閉了閉眼,嗓音發著抖:“沈鶴,我讓你放開我,別犯渾。”
回應他的是在寂靜的客廳里,曖昧回響的呼吸聲,浪潮般一下一下層層疊疊地撲在耳邊。
越來越近了……
陳清棠已經能聞到從沈鶴微闔的唇齒中,泄露出來的酒氣。
這個進度超出了他的預想,不是他想要的。
現在沈鶴完全就是被酒精刺激,興奮過了頭,要是讓這個吻落下來,明天沈鶴會無法面對他。
而且,陳清棠不愿意這輩子自己的初吻,被一個醉鬼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奪走。
陳清棠深吸一口氣,翻過身一把推開了面前的人。
由于沒有防備,沈鶴腳步微蹌地退出好幾步。
陳清棠冷眼睨他:“狗東西,讓你放開聽不見嗎,你是狗嗎?還下口咬人。”
這個突發的狀況,讓沈鶴從迷失中逐漸醒神。
半晌后,等熱潮褪去,理智回籠,沈鶴才說:“抱歉。”
嘴上說著抱歉,侵略性的目光卻沒從陳清棠身上挪開半分。
像匹進食中,吃到半分飽時,停下來中場休息的狼,甚至毫不掩飾自己眼底的不滿足和回味。
陳清棠啐了句:“狗東西……”
一邊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脖頸,感覺摸到了一圈疙疙瘩瘩的牙印。
沈鶴表情克制不住地變得溫柔:“安心,我收了力,沒有破皮。”
陳清棠伸手刨開他,有點火大:“留了痕跡我再找你算賬。”
剛轉身要回自己房間,胳膊卻被一把拽住。
陳清棠回頭:“松手。”
沈鶴同他僵持:“別走,再一起待一會兒好不好。”
語氣是軟的,但態度是強硬的。
陳清棠張口還沒說什么,沈鶴又忽然松開了他,還說:“你走吧。”
陳清棠:“???”
他懶得去管這個精分的人,抬腳就走了。
沈鶴也回了自己房間,他的腳步有些匆忙,從來沒那樣凌亂、著急過。
等房門關上,沈鶴也不往里走,反而是靠在墻邊,失神地望著半空。
片刻后,他低頭看了眼,幾乎是抖著手往下一摸
沈鶴:“……”
沈鶴忍無可忍地閉了閉眼,咬牙:“畜生……你真是瘋了。”
沈鶴難以接受現在這個狀態。
他應了
他對著陳清棠,對著自己最好的朋友,最珍視、也是最不應該的人,應了
第34章第34章想碰碰那里可以嗎
陳清棠回到房間后,關門的力道都帶著發泄。
哐當一聲,這把在屋里鋪床的羅新嚇得一抖。
羅新瞄他一眼,又飛快收回目光,手上的活兒沒停:“怎、怎么了?”
陳清棠淺笑:“啊,沒事。”
又看向地上的棉被:“你要打地鋪?我們可以一起睡床的。”
羅新表情些微怪異,低著頭:“我跟別人睡一起不習慣,而且這個天也不涼。”
陳清棠溫柔道:“但地板睡著很硬。”
他說著就起身,要把羅新的棉被抱上床。
羅新卻很著急,一把搶過來自己護在懷里,支支吾吾:“沒、沒事的!我那個,我在家就是睡的木板床,都是硬床,所以沒事的……”
陳清棠總感覺他怪怪的,明明開學時的那次聚餐,大家到沈鶴家來湊合,他們也是睡的一張床。
那時羅新就沒表現出反感,或者不愿意。
怎么這次就……
陳清棠忽然意識到什么,他在床邊坐下,一只手撐著腦袋看羅新。
羅新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偏過身去背對他,然后繼續鋪床。
陳清棠最喜歡‘欺負’老實人了,他骨子里就是有點劣根性的。
就蔫壞兒著,故意似笑非笑地問了句:“你剛才,去浴室那邊了?”
羅新眼睛一瞬睜大,他僵硬地搖搖頭:“沒、沒有,我沒有……”
陳清棠裝模作樣地點點頭,心里明了了個七八分了。
這孩子,估計是看到他跟沈鶴親熱,被嚇壞了。
該死的狗東西,怎么就非要在浴室門口,他們去房里不好嗎?
去房里……他還可以更大膽點。
陳清棠也不逼問羅新了,幫著他把地鋪打好,然后才脫了鞋上床,舒舒服服地躺著。
很快,羅新也完事兒了,他關了燈躺下了。
陳清棠睜眼望著天花板,忽然不輕不重地扔下了一個炸彈:“我其實是同性戀,你不介意吧。”
寂靜的屋里響起一串很長的抽氣聲。
陳清棠打了個哈欠:“本來這是我的隱私,我并不想告訴別人,一是我是個隱私性很強的人,二是不喜歡因為性取向,惹上什么麻煩。”
包括麻煩的追求者。
陳清棠:“但現在我再捂著也沒什么意思——”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啪嗒一聲,燈開了。
白晃晃的光直刺人眼睛。
陳清棠偏開頭閉上眼躲了下光。
等差不多適應后,重新睜開眼,才發現羅新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他的床邊,正直勾勾地看著他。
陳清棠:“……做什么。”
羅新似乎是想凝望他的眼睛,但長期敏感自卑的性格,讓他養成了不敢直視別人眼睛的壞習慣,于是只盯著陳清棠的頭頂。
羅新:“我、我,我看見了……”
他把自己耳朵都憋紅了,才終于憋出一句話。
陳清棠手肘撐著床墊,緩緩坐起來,明知故問地逗弄他:“啊,你看見什么了?”
羅新手指絞著衣角:“我看見,浴室門口你跟、跟沈哥……你們倆……”
陳清棠怕他把自己憋死,接過話幫他說了:“看見我們在親熱?”
羅新紅著臉點頭,小雞啄米似的:“對不起,我剛才不該故意隱瞞。”
陳清棠覺得他有意思極了,饒有興趣地問:“那現在你又為什么要坦白?既然隱瞞了,為什么不隱瞞到底。”
羅新:“因為,因為你那么真誠,連這種秘密都跟我說了,我不想騙你。”
陳清棠:“我只是猜到已經被你看見了,沒必要再捂著了。”
而且羅新這人本性挺好的,與其讓人背后揣測,不如他自己坦白,先跨出交心這一步。
真誠這種東西,是最鋒利的武器,能破開真誠者的心,也能篩掉不真誠的人。
陳清棠從來不畏懼先付出自己的真誠,就像在愛情里,他也從來不畏懼先付出自己的愛。
羅新就那樣望著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陳清棠對他莞爾一笑,伸出食指豎在唇邊,輕聲:“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幫我保密好嗎。”
他那樣好看,像一枝婉約清麗、又泛著艷色的海棠,眼波流轉如月色乘風,輕輕一挑嘴角,就美得讓人發醉。
羅新看得有點呆了,臉都紅了,傻里傻氣地問:“是你性取向的事,還是你跟沈哥之間的事?”
陳清棠沖他眨眼:“兩件事都。不可以嗎?”
羅新忙點頭:“可以。”
陳清棠:“那沒事,乖,去睡吧。”
正要躺下,一轉眼羅新卻還杵在他床邊,那雙因為常年做農活而變得粗糙的手,把衣角扯了又扯。
陳清棠:“還有話?”
羅新掙扎著,欲言又止,嘴巴張了又閉,反復幾個來回后,他才終于發出聲:“其實……其實我也是……”
陳清棠笑瞇瞇:“啊,我早就看出來了。”
羅新身上的gay屬性還挺明顯的,跟他認識第一天,陳清棠的gay達就響了。
羅新驚訝地睜大眼:“多、多早?”
陳清棠安撫:“很早很早,好了,我也會幫你保密的,快睡吧,都半夜了。”
羅新眼里含著感激:“謝謝。”
人真好。
他終于安心地回到自己床位躺下了。
這一晚大家都睡得很好,除了沈鶴。
—
第二天大家看到盯著兩個深重黑眼圈的沈鶴,都有點忍不住笑。
魏彥撓撓他睡成雞窩的頭,打著哈欠:“沈哥,你昨晚偷牛去了嗎。”
聞言,陳清棠回頭看了沈鶴一眼,目光落在那兩團青黑上時,嘴角輕輕勾了下。
昨晚要是沈鶴能睡得香,那算他沒本事。
陳清棠釣魚,從來不撒下一個餌,就立馬捕撈要看到收獲。
他喜歡撒餌,撒餌,再撒餌,不斷地引誘,不斷把對方的欲。望挑到最大化。
然后再讓對方小小吃一口,稍微滿足他一點。
這時對方并不會覺得飽,反而會著魔般更加渴求,像個沙漠里的旅人渴求甘霖那樣。
沈鶴沒說話,幫忙把做好的早餐端上桌。
四個人開始圍著餐桌坐下吃早餐。
現在大概早上八點多,但幾個人都還有點困,吃飯時像是靈魂出竅了,只剩個軀殼在拿著筷子一樣木然。
魏彥吧唧了會兒嘴,忽然想起啥:“誒,沈哥你是真的要轉專業啊?”
沈鶴正要回答,又頓了下,轉頭看著陳清棠,很認真道:“我真的要轉專業,已經決定好了,轉去計算機系。”
跟陳清棠說完,他才對魏彥點頭:“嗯,要轉。”
魏彥:“……??”
玩兒什么呢。
魏彥又說:“為啥啊,咱商學院不好嗎,而且你家家業那么大,需要你以后接手管理,咱專業剛好對口撒。”
沈鶴又看向陳清棠:“因為喜歡計算機。當時高考填志愿我就是報的計算機,家里人偷偷給我改了。”
再看向魏彥,重復道:“因為喜歡。”
陳清棠桌底下的手悄悄地摸過去,鼓勵般在沈鶴的手背上點了點:“我支持你,要加油哦~”
心里卻盤算,要加快進度了。
這學期也就剩下兩三周了,他要在這段時間內拿下沈鶴。
畢竟下學期沈鶴轉了專業,課表都不同了,見面的時間會大大減少。
沈鶴沒說話,只是捏捏他手指,又捏捏他掌心。
一開始還不覺得這個親昵的小動作有什么。
昨晚陳清棠親口說過的。
他們的關系進行這種肢體接觸很正常,再親密一些都很正常。
所以沈鶴已經沒了之前的顧忌。
直到陳清棠開始回握時,沈鶴忽然頓住。
下一刻,他緩緩把手收了回來。
又默不作聲地略微低頭看了眼。
平的。
沈鶴捏緊勺子的手松了些。
眾人又繼續吃飯,陳清棠也是。
沈鶴不吃了,他的手放在桌底,慢慢地摸索到了陳清棠的椅子邊。
然后試探性地,再次牽住了陳清棠的手。
陳清棠歪頭看他,小聲說:“怎么了?”
沈鶴:“沒。”
感受著手下觸碰的那一團溫熱,一股巨大的滿足感,席卷了沈鶴的心臟,讓他情不自禁輕吸了一口氣。
又低頭看自己的兩腿間。
平的。
所以昨晚那種情況……應該是意外。
從生理學上來講,男生處于興奮狀態時本就容易起立,跑個步都會硬,那是正常的生理反應。
昨晚喝了酒,適當的酒精會讓人變得興奮。
應該只是這樣。
沈鶴找到了有力的證據,把自己說服了。
然后就光明正大地牽著陳清棠,再也沒舍得松開手。
他仿佛有皮膚饑。渴癥一般,追著陳清棠的手摩挲。
掌心包裹住陳清棠的手腕,又把他的袖子往上推了推,大拇指抵著陳清棠的掌心揉了又揉。
陳清棠任由他搓圓捏扁的,繼續吃自己的飯,只是感覺上有點怪異。
……沈鶴這種摸法,像個被解開了封印的癡漢變態。
這時羅新和魏彥都差不多吃完了。
魏彥看見沈鶴剩下的一個煮雞蛋:“沈哥你還挑食呢,雞蛋怎么不吃?”
沈鶴想了下,先看向陳清棠:“我不愛吃雞蛋。”
陳清棠緩緩點頭:“哦。”
為什么要跟他說呢。
然后沈鶴才回答魏彥:“不愛吃。”
魏彥站起身,想找個沙發躺著,忽然瞧見客廳的茶幾上放著一個新型游戲機:“沈哥你還愛玩兒這種游戲呢?”
他還以為沈鶴眼里只有學習。
剛才的一幕又重演了。
沈鶴仍然先對陳清棠說:“我不愛玩,那是一個叔叔送的。”
那個叔是開游戲公司的,想著沈鶴這種年輕人會喜歡,于是為了跟沈父拉近關系,就送了沈鶴這臺游戲機。
沈鶴又對魏彥說:“不愛玩,別人送的。”
魏彥終于忍不住指出他的異常:“沈哥你為啥要回答兩遍?”
而且為啥要先對陳清棠說一遍,再對他說一遍?
陳清棠也發現了,一只手撐著腦袋,等著聽沈鶴解釋。
沈鶴同陳清棠對視:“因為我想讓你做第一個知道的人。想讓你比別人先了解我。”
魏彥:“……”
我也是你們play中的一環嗎。
陳清棠有些被取悅了,一挑眉:“這樣啊……”
他伸出手,摸了摸沈鶴的頭發:“做得很好,乖乖。”
看來昨晚的話,沈鶴是聽進去了。
這個人怎么這么會討他喜歡呢。
聽到乖乖兩個字時,沈鶴神情微變了下,忽然低頭親吻了陳清棠的手背。
如果放在以前,這種動作沈鶴連想都不敢想,稍微想一下,他都會覺得自己是發了瘋。
但在昨晚那樣親密過后,跟啃咬后頸比起來,親吻手背就實在是太平淡,且平常了。
人的底線就是這么一步步被突破的:
——一旦做過更親密的事后,哪怕過界一些,也會覺得很平常。
但在別人眼里就完全不一樣了。
魏彥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人在尷尬的時候就會顯得忙碌,魏彥這里摸一摸,那里摸一摸,最后還是決定逃到廚房避難。
羅新正在收拾廚房,順便把剩下的一點粥消滅掉。
看他一臉天都塌了的表情,就問了句:“怎么了?”
魏彥在廚房走來走去:“我靠,我靠我看到什么了……”
羅新看著沈鶴剩下的那個水煮蛋,決定等會兒問問沈鶴還要不要,不要的話他就帶走了,拿回去當晚餐。
魏彥:“啊,你咋不問我看見什么了。”
羅新洗著碗,工具人般機械地說:“哦,你看見什么了。”
魏彥手比劃著,有些語無倫次:“他倆……嘖,他倆親了!”
羅新一只手撇開他,另一只手越過灶臺去拿擦碗的布:“嗯。”
魏彥:“嘖,你這反應,也太平淡了……”
又眼珠子一轉,開始打量起羅新:“不是,你是不是早知道他倆有事啊?所以才這么淡定?”
羅新擦碗的動作頓住,忽然轉頭看向他,嗓音變得高亢:
“啊!他們竟然親了!親哪兒了!怎么親的!親了多久!什么姿勢!有聲音嗎!當著你面兒親的嗎!天吶!天吶!天吶!”
連連三個天吶,情緒價值給足。
然后繼續低頭洗碗。
魏彥:“……”
魏彥摸著下巴:“親的手。兩個男的親手,不覺得很奇怪嗎?”
魏彥:“我感覺他倆跟談了一樣,說實話我老早就有這種感覺了。”
只是沈鶴不喜歡聽到他說那種話,所以魏彥一直憋著沒說,也不敢太表現出來。
羅新淡淡地哦了句。
魏彥繼續在屋里走來走去,邊走還邊埋頭沉思,時不時分析兩句:“不是,他倆一個直男,一個恐同,咋好上的?”
“誰禍害的誰啊?”
“我瞅著,小陳人倒是很老實,而且像是被動接受的。那就是沈哥主動追的?”
聽到這里,羅新復雜地瞥了他一眼。
魏彥:“這樣好像合理了,當初是沈哥忽然跟小陳開始親近的,然后幫人占座,給人帶早餐,還幫人吃掉挑食的菜……”
越說,魏彥越覺得自己特有道理,說到最后一拍腦門:“真是造孽!沈哥竟然想把小陳掰彎?!”
羅新憐憫地又看了他一眼。
魏彥:“沈哥這事兒干得不太厚道啊!你說是不是?”
羅新搖搖頭:“……算了,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然后擦了擦手,轉身往客廳去了。
客廳里,陳清棠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而沈鶴,一只手捏著陳清棠的手腕,另一只手放在陳清棠的脖頸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指腹揉擦著他后頸那顆紅色的痣。
陳清棠放任了沈鶴的行為,還側著半邊身子靠在沈鶴肩膀上,舒舒服服地刷著短視頻。
直到他感知到,一股灼熱的氣息噴薄在耳后。
沈鶴溫熱的鼻尖,纏綿地蹭著他的耳廓,嗓音低沉:“想碰碰那里,可以嗎。”
他這個想碰碰,大概不是簡單的用手碰,而是用嘴唇親吻、啃咬,極盡纏綿。
就像昨晚那樣。
陳清棠頓了下,這人瘋了嗎
是被打開了什么不得了的開關嗎。
昨晚那種情況陳清棠還能理解,畢竟沈鶴被吊了很多天了,欲。望已經被挑到了最高點,急需釋放。
再加上喝了不少,有酒精的催化,還有他故意的引誘。
但現在,陳清棠什么都沒做,沈鶴也沒喝酒,還是大白天,這人昨晚剛被滿足過,怎么都不應該的。
陳清棠直起身同沈鶴拉開距離:“不行。魏彥他們還在。”
沈鶴也沒表現出失落,只是瞇起了眼,目光凝視陳清棠的脖頸。
像是狼在盯著一塊又香又肥的肉。
陳清棠就安靜地同他對視著。
看來錨點階段非常成功
現在沈鶴已經對他上癮了。
不過這個癮大概只是暫時,只會持續一段時間。
一旦被滿足的次數多了,欲望得到了有效疏解,就會習以為常,這個癮也就會變得平淡了。
這是人的慣性
就好像舉重一樣,一開始十斤都很重,但習慣了就會逐漸覺得十斤也很平常。
解決辦法的話……就是在對方即將適應的時候,逐漸加重分量,加深程度。
舉重運動員做訓練時,就是這樣一步步慢慢給自己加碼的。
所以陳清棠要在沈鶴對錨點的欲望被滿足前,進一步給予他更大、更重的刺激
總之就是,不能讓沈鶴一直待在舒適區。
他就要沈鶴一顆心全拴在他身上,對他越來越上癮,不可自拔。
讓他想想下一步怎么做呢。
陳清棠還在思考著他的釣魚方案,這時沈鶴忽然朝他緩緩伸出手,似乎要做什么。
羅新卻剛巧從廚房出來。
沈鶴的行動被驟然打斷。
羅新把他倆的親密看在眼里,但裝作沒看見,略微有點窘迫地說:“沈哥,那個,剛剩下的水煮蛋我能拿走嗎,想晚上留著吃。”
沈鶴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可以。晚上還是要吃飯,不要只吃水煮蛋,身體撐不住。”
羅新立刻笑起來:“好的。”
眼看羅新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了,已經沒有了跟陳清棠單獨相處的機會,沈鶴靜默了會兒,站起身回了自己臥室。
等關上門,沈鶴坐在床邊,看向自己的兩腿間。
他無法忍受地皺起眉,厭惡地拿過旁邊的枕頭放在腿上遮蓋住。
果然還是不能……
到底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沈鶴望著天花板望了很久,然后點開了手機抖因,開始上網求助:
——對朋友硬了,是怎么回事
第35章第35章誰脫的誰給穿上
很快評論區就有網友閃現說法。
——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
沈鶴回想昨晚的情景。
腦海里首先浮現出的,是陳清棠貼在墻上背向著他,對他露出白皙脖頸的樣子。
光線并不明亮,但陳清棠脖頸上的那顆痣,沈鶴甚至不需要看,就能精準地找到位置。
然后……陳清棠在他的強迫下,轉過了頭來,那含著緋色的一雙眼睛,跟被欺負狠了似的,勾得人心頭一蕩。
尤其是那兩瓣柔軟偏薄的唇,微微張開的弧度都充滿蠱惑,讓人想……
枕頭下蟄伏的東西,猛然彈動了一瞬。
沈鶴耳朵已經通紅,呼吸也凌亂不少。
咔嚓一聲,掰響了手指骨節,強行把自己下流的思緒截斷。
半晌,沈鶴才打字回復:在喝了很多酒的情況下,我們靠得很近
——哦,是不是有比較親密的肢體接觸?
沈鶴:嗯
——你是不是很久沒有排解過了?
沈鶴手指微頓:快一個月了
沈鶴對那方面并不強盛
而且他從小到大受到過的教育就是——欲望都是低俗的,人是高級動物,要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所以即便是起了,沈鶴也會本能地壓制下去。
一般都壓制到月底,然后集中一天去排解。
這樣既不會讓自己沉迷墮落,也不會影響日常生活。
昨晚沈鶴也是強行壓制的。
以前憑著超高的自制力、自控力,他幾乎只需要靠著自己強大的精神去壓制。
但昨晚,沈鶴卻被迫洗了個冷水澡,然后身。體才冷靜下來。
——啥?!你一個月沒排解?你主頁資料填的年齡是真實的吧?
沈鶴:嗯,都是真實的
——天吶,你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一個月沒排解?怕是對著頭母豬都能發。情吧
——好了破案了,我覺得你真沒必要多想,就是你壓抑太久了,釋放一下就好了
——而且你當時還喝了酒,適當的酒精本來就能讓人變得興奮
沈鶴一字一句看完,總算是松了口氣。
大概只要排解一次,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嗯,跟陳清棠沒關系。
回了句謝謝后,沈鶴關掉了手機。
這時敲門聲忽然響了。
沈鶴說了聲進,門被推開,陳清棠穿著一雙一次性拖鞋走了進來。
沈鶴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裸。露的腳踝。
不是纖細的,而是很柔韌有力的,就是太白了,幾乎白到了病態。
等陳清棠走到床邊坐下,沈鶴才挪開目光:“這個鞋穿著冷嗎。”
陳清棠:“還好,馬上就夏天了,這個天氣不穿鞋也凍不著。”
沈鶴想了想:“你穿多大碼的鞋。”
陳清棠掀起眼皮:“怎么了?”
沈鶴卻看著他不說話。
陳清棠笑了下,忽然抬起一只腳,將整條腿橫在沈鶴的雙腿上:“想知道?要不要自己量一量……”
沈鶴的深眉往下壓了兩分,他垂目看了眼陳清棠的腳,然后伸手將他腳上的鞋脫掉了。
男生的腳就那樣赤。裸裸的暴露了出來
白皙的,腳背微微厚實,是男性獨有的力量感,瑩白的皮膚上蔓延著青紫色的細小血管。
腳趾圓潤,卻透著粉色的紅,連指甲蓋都是透粉的,這說明這雙腳幾乎不曾曬到太陽,也不曾受過累,腳的主人是有些嬌氣的。
而且陳清棠很講究,他會給手涂護手霜,也會給腳做護理。
所以他的腳很美,跟他的手一樣精致的美。
沈鶴凝眸看了很久。
陳清棠欣賞著他這幅樣子,俏皮地旋動腳踝,在沈鶴腿上點了點。
枕頭下的東西,更興奮了。
沈鶴卻除了眸色變得深沉了外,仍然很好地維持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終于,沈鶴伸出了手。
但也只是很有分寸地,用手指貼在陳清棠的腳側,量了量長度,然后就把手收了回去。
陳清棠忽然有點索然無味了。
就這?
送的福利這人都不要?傻子。
正要把腳縮回來,一只手卻忽然以一種強勢的態度,握住了他的腳踝。
沈鶴大拇指摩挲著陳清棠腳踝處的凸骨,垂著頭專注地看著那里:“你的腳好像,只比我小一兩碼。”
陳清棠摸不透這人想做什么,但他有的是時間和精力陪沈鶴玩兒,就漫不經心地接話:“嗯吶,畢竟我身高上也不比你矮多少。”
沈鶴嗓音說不出的溫柔:“下次你來,就會有自己的專屬拖鞋。”
陳清棠:“那,魏彥他們會有嗎。”
沈鶴實話實說:“會。這樣你們每次來借宿,都方便些。”
陳清棠淡淡地哦了聲,立馬就要把腳縮回去。
沈鶴更大力地控住他的腳踝,不讓他動彈,同時眼底閃過細碎的笑意:
“他們的都是淘寶批發,你的我會用心挑選你喜歡的。”
陳清棠挑了個眉,獎賞似的用腳蹭了蹭他的膝蓋,語調緩慢又曖昧:“那,我要跟你用一對的。”
沈鶴:“好。”
沈鶴又去牽他的手,先是捏住食指揉揉,又滑動到捏著掌心揉揉,一邊輕聲細語地問:“剛才找我有事?”
分明兩人也沒聊什么刺激的話題,但曖昧的氣氛卻在節節攀升。
陳清棠有點微醺了,都舍不得走了:“啊,魏彥他們說,要回學校了,讓我來跟你招呼一聲。”
沈鶴一只手摩挲著他的腳踝,另一只手摩挲著他的手腕,這個姿勢幾乎將陳清棠整個人都禁錮住了:“再待會兒。”
不是問句,而是通知一般的陳述句。
陳清棠胳膊搭上他的肩膀,明知故問:“為什么啊……”
兩人靠得這樣近,沈鶴能清楚地聞到陳清棠身上自帶的一股清香,宛如八月被雨水打濕了的桂花。
沈鶴情不自禁地湊近,湊過去,鼻尖隔著一層空氣薄膜輕嗅陳清棠:“我想你留下來。”
陳清棠唇角微勾,手指若有若無地刮過他耳廓:“別撒嬌了沈鶴。”
沈鶴微微顫栗了下,焦急地一把捉住他的手,語氣里是深重的警告:“別動。”
陳清棠:“嗯?就許你動我,不許我動你?”
沈鶴呼吸微促,把額頭抵在陳清棠肩上:“耳朵,敏感……別碰。”
陳清棠反而笑起來,笑得很明媚:“又撒嬌。我脖子很敏感,你不是一樣地又啃又咬……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他的手故意作惡地捏住沈鶴的耳垂,還捻了捻。
然后嗔怪地抱怨道:“昨晚,我腿都軟了呢,都快站不住了,你也沒放過我……”
這樣宛如情人間呢喃的語氣,嬌得人心都化了。
沈鶴不再阻止他的動作,只是呼吸更加粗重了:“那,我想碰一碰你的痣。”
陳清棠似笑非笑:“只是碰?”
他怎么就不信呢。
沈鶴手下的力道徒然放重:“可以咬一下嗎。”
說親太過越界,對目前只是朋友關系的他們來說,這個字很恐怖
像是吃人的深淵。
但說咬,就不會顯得太曖昧不清,就好像只是口癖犯了,需要解下饞一樣。
沈鶴并沒有去區分過這兩種說法,他只是在潛意識規避那種更危險、讓他無法解釋的說法。
陳清棠拍拍他的臉:“你是狗嗎沈鶴。”
沈鶴只是追著,克制地問:“可以嗎。”
枕頭底下的東西已經很駭人了,沈鶴明白這種情況下,應該把陳清棠推出屋去,保持距離才對。
但沈鶴做不到。
他好像患上了某種病癥,下意識地渴。求著陳清棠,渾身都在渴。求。
而且從網友那里得到了答案,沈鶴便認定,他的情。欲跟陳清棠沒有關系
所以才能這樣稍微地放縱自己。
因為這樣靠近陳清棠,能被滿足一些妄念,沈鶴的情。欲會得到極大的安撫。
會很舒服很舒服,這種舒服是無與倫比的,精神上、靈魂上的。
沈鶴終究也只是一個凡人,抵抗不了,只能這樣半掙扎,半折磨,又半自暴自棄地墮落。
陳清棠故意安靜兩秒,才大發慈悲道:“可以。”
沈鶴從他肩上抬起頭,眸子沉如深海般看著他:“自己轉過身去。”
陳清棠勾起唇:“如你所愿。”
他剛轉過身,下一刻,濕軟的唇瓣就貼了上來,急切、又溫柔地碾磨著他的后頸。
陳清棠整個人都顫抖了下,露出來的腳背都弓了起來,一顆心被高高吊起。
他瞳孔略微失焦,還不忘抬起手,安撫性地摸著沈鶴的頭:“別急,慢慢地……我們又不趕時間……”
沈鶴對著脖頸上的那顆痣,又啃又咬,咬完后又憐惜地去舔。
一只手握住陳清棠的兩只胳膊,不讓他動彈
另一只手終于如愿地撫上了陳清棠裸。露的那只腳。
然后又捏又揉,從腳踝,到腳背,再到腳趾。
一處不落。
陳清棠已經失神了,他半睜著眼望著天花板,視線渙散。
明明他們連吻都沒接,怎么就這么澀。情呢。
現在沈鶴連葷都沒開呢,就這樣了,以后開葷了還得了?
在他思緒飄蕩時,沈鶴忽然停了動作。
陳清棠:“?”
沈鶴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強行讓他偏過頭去。
然后陳清棠對上了一雙可怖的眸子,宛如野獸,充滿了侵略性,好像要撕碎他一般。
但又偏偏含著切切溫柔,好像要把他揉進靈魂,放在心尖上萬般疼愛。
陳清棠頭皮發麻,但同時又興奮地享受著,被這雙占有欲強盛的目光注視著的感覺。
看,這是他親手雕刻出來的杰作。
沈鶴對他極致的渴望,是陳清棠親手養出來的蠱。
沈鶴的鼻息間,溢出沉重的呼吸聲。
他的目光從陳清棠的眼睛,緩緩往下,經過鼻子,最后落到了陳清棠微張的兩瓣唇上,然后凝滯了。
沈鶴的眸色又暗了一寸。
陳清棠猛然意識到:
——沈鶴想吻他
陳清棠一顆心變得躁動、興奮。
但又惡劣地不想讓沈鶴如愿。
他喜歡看沈鶴為他癡迷。
出于報復心理,同時也是對上輩子的彌補心理,陳清棠愛慘了沈鶴這幅為他發瘋、為他癲狂的樣子。
他并不想那么快就跟沈鶴走到情侶的位置上去,也并不想讓沈鶴,那么輕易就得到滿足。
更多吧,更多地陷入暴烈的愛情吧,沈鶴。
更多地著魔般渴求他吧。
陳清棠就著回頭望這個姿勢,楚楚憐愛地抬起眼
水光清凌的眸子含著幾分笑,若有似無地去勾他,把沈鶴僅剩不多的理智更加殘忍地拉扯、碾碎:
“在看什么,掐疼我了……”
沈鶴倒抽一口涼氣,沉眉壓得更深了。
掐著陳清棠下巴的手松了力道,拇指卻落在那兩瓣唇上,指腹輕輕打圈揉了幾下,又重重地往側邊擦過去。
濕潤的水色從唇齒中被帶出來一點,染上了唇瓣,還有沈鶴的指尖。
沈鶴魔怔般,把手指壓著唇瓣,探入陳清棠的嘴里,動作故意放得很緩慢,就像是在欣賞這個過程。
沈鶴的嗓音已經沙啞至極,像個得不到救贖的可憐罪徒:“陳清棠。”
陳清棠一顆心砰砰的:“嗯?”
雖然是他主動勾的,卻也怕沈鶴發了瘋地親下來。
但又矛盾地期待著,沈鶴能違背自己過高的道德感親下來。
親得個天昏地暗,唇瓣互相觸碰又分離,纏綿地吸吮著不舍的放開,只剩下情欲在鋪天蓋地地灼燒,撕咬著人的理智。
大家一起墮落沉淪,誰也別想脫身。
沈鶴卻只是看著他,指腹不斷地蹂。躪著他的唇,語氣晦暗不明:“陳清棠,你的唇……好軟。”
“我這樣按下去,它就像一個果凍一樣……口水就像是果凍汁,會是甜的嗎……”
陳清棠感覺他瘋了,自己的情。欲也被高高吊起。
沈鶴又湊近了些,曖昧已經高漲到快要爆炸,實質化成了兩人呼吸交纏中的那一抹炙熱:
“而且你的唇好紅,紅得我心口好燙……我這樣是正常的嗎,還是,是你的嘴唇不正常。”
陳清呼吸都屏住了,真是瘋了。
好像,玩兒得有點過了。
為了能收住場子,陳清棠一只手按住沈鶴的臉,把他往后推:
“我很正常,是你瘋了。”
下一瞬,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他的掌心,還發出‘啵’的一聲,在寂靜的屋里,顯得格外清晰。
——沈鶴就著這個被推臉的姿勢,吻了陳清棠的手心。
陳清棠頭皮都要炸了,整個人呆滯兩秒后,臉通紅一片。
他近乎是抖著胳膊,機械地把手收了回來。
然后身子側過去,面朝一旁,稍微背對沈鶴,半晌才吐出一句:“狗瘋子……”
他是昨晚無意中,打開了沈鶴的變態開關嗎。
陳清棠有一種,自己好像是贏了,但又好像是輸了的感覺。
這讓他有點說不出的燥。
而且,陳清棠上輩子就經歷過人事了,他就不是那種害羞的人
但這也抵不住對方變態啊。
沈鶴拉住他的手,又要纏過去時,敲門聲響了。
魏彥的喊叫聲不合適地打斷他們:“沈哥?我們要回學校了。小陳?小陳跟我們一起走不?”
陳清棠立刻把人推開,稍大聲回他:“等下,我跟你們一起。”
他的嗓音透著一抹灼熱的潮濕,那是還未消退的情。欲。
魏彥:“行,快點啊!”
陳清棠再次應聲后,從床上坐起,看了眼沈鶴后,恩賜般將自己的腳伸過去:
“誰脫的誰給穿上。”
沈鶴眼底閃著寵溺的縱容,他蹲下身,一只手捧著陳清棠白皙的腳,另一只手拿著拖鞋仔細地給他穿好。
穿完后又不舍地揉了兩下他凸起腳踝骨,這才肯放開。
鞋穿好后,陳清棠理了下衣服,然后站起身朝門邊走去。
這個過程,他沒有看沈鶴一眼。
等走到門邊,把門拉開后,陳清棠又頓住了。
他回過頭,沖著沈鶴明媚一笑,慢動作拋了個迷死人的wink:“回頭見。”
沈鶴本來只是坐在原地看著他,這一下,被撩撥得立馬站起身,三兩步走到門口。
陳清棠看他過來也不急,等他走近了,這才一把關上門,把兩人隔絕開。
沈鶴就那樣站在原地,望著面前這扇門,眼底心口都是回味。
仿佛還能看到陳清棠沖他溫婉淺笑,笑得人心神蕩漾。
—
回學校的路上
陳清棠還在回味著昨晚和剛才,回味著那樣對他癡迷的沈鶴,嘴角始終心情不錯地翹著一點弧度。
這時一只胳膊忽然伸過來,豪邁地勾住了陳清棠脖子。
魏彥:“嘿,一個人想啥呢。”
陳清棠側目瞥了眼那只胳膊,聳動肩膀想掙脫。
但掙了幾下,沒掙開,也就無奈地算了。
魏彥絲毫不覺得這個姿勢有任何不對:“跟你說話呢。”
他挺喜歡陳清棠的,長得好看,心細,性格又好,而且身上總是香香的。
要不是平時沈鶴一直阻止,他也要跟陳清棠勾肩搭背,用男生的方式促進感情。
陳清棠:“沒想什么。”
羅新看著兩人這個姿勢,眼皮狂跳。
他甚至還回頭望了眼,總覺得沈鶴在背后盯著,明天魏彥就要被暗殺。
羅新碎步上前,小聲同魏彥說:“你手放下來。”
魏彥一聽,還不樂意了,更緊地勾住陳清棠:“我手咋了,我平時不都這樣嗎,都是男孩子勾肩搭背的多正常啊。”
說到這里,他忽然瞇了瞇眼,半試探道:“小陳你覺得呢,直男就是這樣的,除非你是gay,才會避諱這些。”
陳清棠笑而不語。
魏彥:“你是不是gay啊小陳。”
羅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搶著回答:“他當然不是,他是gay怎么昨晚還跟我睡一鋪床?”
魏彥一琢磨,嘿,有道理。
他對著陳清棠嬉皮笑臉的:“你直直地我就安心了,你直直地比什么都好!”
“咱寢都要直直的,一直到底,直著來上大學,直著畢業,誰都不要背叛。”
當然,在魏彥心里,其實沈鶴已經不直了。
沈鶴已經屬于是,背叛群眾的叛徒,而且還是試圖帶壞陳清棠。
但沒關系!能救一個是一個!
魏彥說完后看著陳清棠:“以后要是沈哥讓你覺得不舒服了,你告訴我,我幫你制止他。”
羅新已經嘆了不知道今天第多少口氣了。
這種真是,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羅新:“你快松開他吧。”
魏彥這才收回手,還不忘強調:“一定記住啊!”
陳清棠不走心地點點頭,魏彥這才作罷。
等回到寢室后,魏彥換了衣服見女朋友去了。
羅新站在自己的桌位上,掙扎了好久,想了想,最終還是抱起桌面上的一盒小菜,然后走到陳清棠的位置上去。
陳清棠正在玩手機,抬頭看他:“怎么了?”
羅新低著頭,眨眨眼,也不敢同他對視,耳朵微紅著,把那盒小菜遞了過去:“嘗嘗嗎?我自己家里做的。”
前幾天家人剛給他寄過來的,腌制的小咸菜,很新鮮。
這是羅新還算拿得出手的東西,他覺得陳清棠他們這種城里人,大概是沒吃過這種,應該會比較有興趣。
陳清棠垂目看了眼,淺笑接過:“我能現在嘗嘗嗎?看著很有食欲。”
羅新小雞啄米地點頭。
陳清棠當著他的面打開了蓋子,然后從自己的飯盒里拿出筷子,夾著一小塊放進嘴里。
羅新期待地看著他。
陳清棠接受到他的目光,莞爾道:“很好吃啊,原來蔬菜干也能做得這么好吃,我都不挑食了,肯定特別下飯。”
聽他這么評價,羅新的小臉都興奮得微紅:“那、那這盒你先拿著吃,吃完了我還有。”
看陳清棠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夾,像是真心喜歡。
所以羅新原本隱藏著的那點自卑感,就這么在陳清棠筷子的一來一回間,一掃而空了。
陳清棠欣然接受:“好啊。”
如果拒絕的話,按照羅新高敏感的性格,怕是會亂想,這時候就該坦然接受。
羅新眼神都明亮了幾分,又扭捏著說:“那個,謝謝你帶我去吃烤肉。”
陳清棠:“沒關系呀,我用的免單券,沒花錢。”
餐廳是家里親戚開的,免單券他多的是。
羅新卻搖頭:“那也是你的券。”
在羅新心里,他就是因為陳清棠才能吃上那一頓好的,他就是占了別人的便宜。
陳清棠筷子一頓,忽然意識到什么。
所以羅新是覺得自己占了他便宜,心里不安,想要補償他,所以才拿給他這盒小菜?
雖然一盒小菜很不值錢,但陳清棠明白,這是已經是羅新最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陳清棠心里有股子憐愛了,他拿過桌上的兩袋酸奶,直接塞進羅新手里。
羅新愣了下,反應過來后忙擺著手,想把酸奶放回去:“我、我……”
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直接拒絕的話怕傷了人家心。
陳清棠是坐著的,仰頭望著他笑:“好了,你看這個酸奶今晚就過期了,我還有兩袋呢,自己又喝不完了,我們這么好的朋友,你不該幫我分擔下?”
好朋友三個字成功鎮住了羅新,他有點開心,但又下意識壓著,只眼神亮晶晶地看著陳清棠:“那,謝謝你。”
漆黑圓溜的眼睛,熠熠生光,像一只小貓。
陳清棠伸手摸摸他的頭:“好了,乖乖,去玩兒吧。”
羅新抱著兩袋酸奶怔怔地,又想起什么:“那個,我能問下你跟沈鶴之間,是怎么回事嗎。”
陳清棠拖著尾音啊聲,嘴角緩緩勾起一個笑:“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羅新斟酌著:“你在讓他追你?”
他原本想用的是‘釣’字,但感覺這個字會顯得陳清棠有點心機,他不喜歡把這么心機的字,用在陳清棠身上。
陳清棠心說,這寢室里還是有個明白人的,而且羅新的敏銳程度,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沒想到羅新平時看起來悶悶的,內向又有點傻fufu,實際上是最清醒、最敏銳的。
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透亮。
看他沒有立刻回答,羅新以為是自己這個問題太冒犯了,忙擺手:“我不問了,不問了。”
陳清棠露出一個溫柔的眼神:“沒關系。就是你想的那樣。能幫我暫時保密嗎?”
在他釣夠了沈鶴之前。
羅新很認真的點頭:“我會的,我會守護好的。”
他像是接到了什么重要任務一般。
陳清棠點點頭:“去玩兒吧。”
轉頭自己繼續刷抖音。
就想起,好像很久沒去看沈鶴的抖音了。
上次看還是在五一露營的時候。
于是陳清棠點開了沈鶴的主頁,發現新增了一條抖音。
看見標題時,陳清棠眼睛都驚訝地睜大了。
這人,那晚對著他硬了?
陳清棠微瞇起眼,稍微回憶了下。
難怪當時沈鶴的態度那么奇怪,一下讓他留,一下又讓他走的。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啊……
把評論區也翻完后,陳清棠眼底浮現出一抹惡劣的笑意。
他忽然就想起今早進沈鶴房間時,沈鶴蓋在腿上的那個枕頭。
所以當時小沈鶴全程在向他致敬?
難怪他覺得沈鶴不太對勁兒。
這人真能忍啊,就那種情況,還能忍住不親下來?
陳清棠既佩服沈鶴,又有點可憐他。
看來是他壓得太狠,勾得太猛了。
是有點不應該哈,別把人憋壞了。
那就……稍微再滿足沈鶴一點。
這叫誘敵深入。
也是時候讓沈鶴直面自己的欲望和感情了。
在這學期結束前,陳清棠要讓沈鶴主動對他告白。
目前當然是再加一加碼,再刺激下沈鶴。
沈鶴不是覺得,對他硬了是因為自己沒排解嗎?
那陳清棠下一步就是要讓沈鶴明白,這跟他有沒有排解過毫無關系。
陳清棠一只手撐著頭,開始盤算起壞心思。
這時沈鶴的消息忽然來了。
沈鶴:我下午回寢室
陳清棠瞥了眼手機屏幕,眉梢一挑。
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第36章第36章你好像很喜歡這樣摸我
沈鶴:要吃什么,給你帶
沈鶴:偷偷只給你一個人帶
陳清棠忍不住笑起來:帶點小零食吧
沈鶴:奶茶要嗎
陳清棠:要,加布丁
沈鶴:[收到]
沈鶴扔掉手機,拿帕子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他剛洗了個澡,一洗完就想著給陳清棠發消息了。
剛才在浴室里,沈鶴把自己這個月積攢的所有,都釋放完了。
而且特意多做了幾次,確保清空了。
現在沈鶴確認,在面對陳清棠時,不會再發生那樣的情況。
下午,沈鶴在家看了會兒編程論壇,馬上就到比賽的日子了,他準備得很認真。
等到了五點多時,沈鶴才收拾了下出門,先去附近的商場超市買了些零食,然后才回學校。
差不多六點,沈鶴到達寢室。
但開門后卻發現陳清棠不在。
沈鶴把一袋子東西放在陳清棠座位上,看魏彥帶著耳機在刷視頻,就過去拍他的肩:“陳清棠呢。”
魏彥這才發現屋里進了個人,摘掉耳機回他:“啊,小陳吃飯去了,順便洗個澡,他說這個點澡堂人不多,等會兒就多了。”
現在六月份了,天氣逐漸熱起來,大家洗澡也洗得頻繁些了。
不過天黑得也晚了,大概要晚上八點多才會黑,大家洗澡都挑著天黑后過去。
所以為了錯開人流,陳清棠每次都是白天去洗。
沈鶴嗯了聲,回到自己的桌位上去,坐著安靜地開始看文檔。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嘎吱一聲開了。
陳清棠提著一個行李包走了進來,他的頭發還潮濕地趴在額角,臉上被水汽蒸騰出的紅暈都沒消。
沈鶴立刻就站起身,走了過去。
陳清棠看見他了,但忙著把包里洗澡用的東西都拿出來歸位,就沒搭理他。
沈鶴卻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像個尾巴。
陳清棠放完東西,微仰著下巴看著他笑:“跟著我干嘛。”
感覺這個人,好像變得有些黏人。
沈鶴把桌上的奶茶拿過來,插上吸管遞過去:“要涼了,趁熱喝。”
陳清棠接過:“這個天氣喝涼的還舒服些。”
沈鶴:“喝熱的。你體寒,涼的對身體不好。”
陳清棠:“知道啦。”
他脫了鞋,光腳踩著上。床的梯子往上爬。
沈鶴看著他白皙微紅的腳掌,被鋼硬的梯子硌出很深的紅痕,微微皺起眉。
等陳清棠爬上床舒舒服服地躺著后,沈鶴將那一大包零食遞了上去。
然后回自己的衣柜里,選了一件冬季的睡衣。
衣服表面的材質是棉絨的,摸起來又軟又暖和。
沈鶴把衣服拎出來,問魏彥拿了剪刀。
魏彥好奇道:“你要干啥?”
沈鶴沒答話,只是把衣服鋪在桌上,一刀剪了下去。
魏彥眼皮狂跳:“我草!你這是名牌衣服,一件死貴的!”
剪了也太可惜了!
沈鶴默不作聲,又剪了幾刀。
魏彥直翻白眼,感覺自己高血壓要發了:“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這衣服當初沈鶴不要了,還問過魏彥跟羅新他倆要不要。
因為衣服是沈鶴父母公司合作的品牌方送的,沈鶴不太喜歡這個款式,就沒穿過,想著魏彥他們可能會喜歡,就拿回寢室想送人。
但魏彥跟羅新,一聽那個牌子,上網一搜價格,直接就拒絕了。
那時他們的關系還不像現在這樣親密,就覺得,不能拿人家那么貴的東西。
所以這件衣服,就這么掛在了沈鶴寢室的衣柜里,閑置很久了。
魏彥肉疼地拍著大腿:“早知道它的下場是這樣,當時我就該答應了的!可惡!”
沈鶴頭也沒抬:“柜子里還有幾件,你拿走吧。”
又想起什么,細心地補了句:“那些都是品牌方送的,我沒穿過。”
魏彥立刻跳起來:“這次我可就不客氣了!”
他高高興興地去沈鶴衣柜里挑衣服了。
陳清棠把床簾撩開了一半,趴在床上一邊喝著奶茶,一邊看著沈鶴做事:“你要當裁縫?”
沈鶴抬頭看他,很淺淡地笑了下。
陳清棠心頭一跳,嘖了聲嘴。
這男人,怎么笑起來這么有味道,這么好看?
是因為平時基本不笑,所以一笑就給人一種反差感的緣故嗎?
沈鶴:“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陳清棠也不問了,安靜地欣賞著美男。
天氣熱起來了,大家都穿得少。
今天沈鶴里面就穿了一件短袖襯衫,外面搭配的外套,在進屋時因為熱悶脫掉了。
陳清棠在高處,他這個視角,能看清沈鶴寬厚結實的胸膛,還有沈鶴彎腰和轉身時,被衣服裹緊、隱約露出線條遒勁的窄腰。
一看就很好掛腿。
以及手臂荷爾蒙爆棚的肌肉線條的走向。
每次沈鶴發力,手里的剪刀動一下,他膀子上還有胳膊上的肌肉就會鼓起一瞬,青筋微微跳動,性感到爆炸。
陳清棠舔了舔唇,心想自己吃得真好。
沈鶴把衣服剪成幾個大塊,和幾條長長的布條,然后走到陳清棠的床位前。
陳清棠往下探出頭去看,就瞧見沈鶴把大塊的衣服疊了疊,將他上。床時踩踏的梯子給包裹了起來,然后用布條捆綁得扎扎實實的。
原來這人打的是這個主意。
應該是不想讓他踩那玩意兒的時候硌腳。
陳清棠心情很好地伸出手,撓了撓沈鶴的下巴。
沈鶴被撓得癢癢,無奈道:“別鬧。回去躺好,等會兒掉下來了。”
陳清棠跟他說俏皮話:“掉下來了你不接?”
沈鶴嘆了口氣:“接。掉多少次我都接。”
一旁的魏彥忽然覺得,自己剛到手的名牌衣服不香了。
他拿起桌上手機給女朋友發消息,還特意發的語音:“寶貝我跟你說,我們寢室有人撒狗糧。”
說完后,魏彥還特意從陳清棠床前路過,給陳清棠使了個眼色。
陳清棠:“??”
魏彥意味不明地提醒說:“小陳你還是直的吧?”
他本意是想提醒一下陳清棠,讓他牢記自己的性取向,牢記底線,同時警告一下沈鶴,不要禍害了人家,人家是直男。
但這話猛然就讓沈鶴想起,五一假那次回來后,魏彥開玩笑時說過的話。
——小陳長得也太妖孽了,這哪個男的扛得住啊?我心都要飛了~
——而且性格也好,嘖,說真的,我都快彎了
——要是哪天我不直了,我就問小陳還直不直,我倆湊一對
結果還沒等到陳清棠回答,魏彥就發現,沈鶴的氣壓一瞬降低,掃過來的眼神那樣無情那樣冰冷那樣傷他的心。
魏彥捂著心口哭唧唧:“沈哥你變了,你兇我。”
沈鶴收回目光,低著頭一邊繼續干活,一邊嗓音沉沉:“你休想。”
魏彥:“???”
他休想什么?
他想什么了?
他想過嗎?
一直安靜看書的羅新忍不住了,把魏彥叫走:“彥子,來幫我看個東西。”
魏彥應了聲,轉身走了,等他幫羅新看完,已經忘記了剛才那一茬,自己上床躺著,戴上耳機打游戲去了。
單細胞的人生就是如此簡單。
這邊,沈鶴弄完后抬頭跟陳清棠說:“以后就不會硌腳了。”
陳清棠一只手撐著腦袋看他,看了會兒,忽然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幾分懶怠地邀請:“要上來嗎。”
他可是特意去洗了個澡,渾身都想香香的。
今天陳清棠的計劃就是自由發揮,把沈鶴撩硬。
他一早就猜到,按照沈鶴的性格,肯定是自己在家里釋放過了,然后才來見他的。
陳清棠特別想看看,如果這種情況下,沈鶴還是對著他硬了,會有多懷疑人生,會有多難以面對。
他就是要逼著沈鶴去承認自己的欲望。
沈鶴怔了瞬,漆黑的眸子就那樣凝視著陳清棠。
沒說同意,但也沒拒絕。
陳清棠的眼神,從沈鶴的眉骨游走到鼻梁,又趟過微薄的唇,最后再回到那雙不起波瀾的眼睛上:“想看電影,又不想一個人看……”
語調緩慢,夾雜著苦惱,嗓音恰到好處地幾分綿軟。
下一刻,沈鶴什么也沒說,就自己換了拖鞋,接了水去廁所把腳沖干凈,然后爬上了陳清棠的床。
陳清棠看著那只骨節修長勻稱的手,撩開自己的床簾,看著沈鶴從下面一點點鉆進來,鉆到他的隱秘的私人空間里來,有種說不出的愉悅和爽感。
陳清棠把零食放到里面,自己也往里挪了挪,給沈鶴騰出位置。
等沈鶴靠著墻頭坐好了,陳清棠想了想,把一床空調毯子搭在了兩人身上。
怕等會兒沈鶴硬了,還沒地方藏,那多尷尬啊。
看看,他多貼心。
一切準備就緒,陳清棠把平板遞給了沈鶴。
沈鶴沒理解他什么意思:“?”
陳清棠也不說話,只是眼波流轉地看著他。
沈鶴很快就明白了,把平板接過來捧著,又問:“奶茶也沉嗎,要我幫拿著嗎。”
陳清棠:“那倒不用。”
電影被點開了,就是一部美國的末日災難片。
陳清棠熱衷于這種刺激的片子,他最喜歡的還是恐怖片。
喪尸啊、僵尸啊、鬼啊、追殺啊什么的,都愛看。
但因為看得太多了,基本好看的都看完了,沒什么可看的了,然后發現這種災難片也挺刺激的,最近又開始刷災難片。
陳清棠一邊吃零食一邊看。
沈鶴就捉著陳清棠的手腕,一邊摩挲著一邊看。
陳清棠只有三分注意力在電影上,他明知故問:“你好像很喜歡這樣摸我的手。”
沈鶴牽起他的手架在半空,像是欣賞什么藝術品似的,目光一寸一寸描摹著:“嗯。喜歡。”
陳清棠:“為什么?”
沈鶴的拇指抵著他掌心揉了幾下,又捏住手指頭,完全是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
“很白,皮膚摸起來很細膩,指頭圓圓的,指甲也粉粉的,很可愛,骨節很勻稱,有一種高級美感。”
最后他總結:“很完美。”
陳清棠越聽越想笑,什么癡漢評價。
像個變態。
這時沈鶴注意到,陳清棠在嗑瓜子時,一邊吃一邊揉鼻子。
就支起半邊身子,湊近了去看他:“鼻子怎么了?”
陳清棠又揉了下,嗓音悶悶的:“很癢。一嗑瓜子就癢,不知道什么毛病。”
沈鶴把瓜子拿遠:“先別吃了。”
他一只手撫上陳清棠的臉,大拇指小心翼翼地揉過他的鼻子:“疼不疼?”
陳清棠眨巴眼,搖頭:“沒疼過。”
沈鶴輕聲細語的:“以前也是一嗑瓜子就鼻子癢嗎。”
陳清棠:“嗯。”
不知道什么毛病,但又感覺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沒怎么在意過。
畢竟他又不是天天嗑瓜子,只是偶爾吃那么一回。
陳清棠:“算了,我把這點瓜子吃完就不吃了,讓它癢著吧。”
他說完就要去拿瓜子,沈鶴動作比他還快,先一步捉住他的手,放自己懷里揣著。
陳清棠:“?你做什么?”
沈鶴沒答,只是坐回自己的位置,把平板上的電影關了,然后點開百度搜索:一嗑瓜子就鼻子癢是怎么了
百度給出的答案——可能是過敏反應。
過敏源:瓜子,添加劑,香精,以及瓜子表面的粉塵。
看完后沈鶴似乎明白了:“你是不是說過,自己有鼻炎。”
陳清棠揉著鼻子嗯了聲。
沈鶴:“瓜子沒收。吃別的吧。”
陳清棠靜默幾秒,忽然眉眼舒展開一點笑:“要不,你幫我剝……”
“我應該是對粉塵過敏,一到夏秋干燥的季節,外面風大,灰塵到處飛,我的鼻子就會很癢。”
所以陳清棠才很經常地戴著口罩。
陳清棠:“吃瓜子癢應該是因為瓜子炒過后,殼表面有香料的粉塵,你幫我剝不就行了?”
沈鶴看看自己的手:“我沒留指甲,會剝得很慢。”
陳清棠視線移到他的唇上,一點點引誘:“用嘴磕破瓜子皮,不就行了。”
沈鶴怔了瞬,他并沒多想。
又聽見陳清棠嗓音溫柔緩慢,像一陣春風掠過他的心尖:“我又有沒有潔癖,我不介意。”
沈鶴:“好。”
電影繼續播放,沈鶴接過了嗑瓜子這個任務,他用牙齒輕輕磕破瓜子殼,然后再用手掰開,把瓜子米拿出來。
這個過程,沈鶴一直注意著,不讓自己的唇和口水沾到瓜子。
剛磕好兩顆,就被陳清棠拿走了。
沈鶴下意識偏頭看他,就看見陳清棠很自然地,把他磕出來的瓜子放進嘴里。
那兩瓣柔軟的唇,隨著咀嚼的動作一張一合,沈鶴仿佛透過那點縫隙,看見了粉色的舌尖。
想到這兩顆瓜子是怎么從他的嘴唇里出來的,現在又怎么在陳清棠的唇齒間翻動……
沈鶴心頭一跳,他飛快地挪開視線,看向平板上正在播放的電影。
心頭的燥意,讓他嗑瓜子的速度變快了。
因為磕得快,有時候會下意識用舌尖頂一下瓜子。
等沈鶴回過神,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時,陳清棠已經又吃了幾顆他這樣剝的瓜子了。
沈鶴耳尖一點點發紅,他看著陳清棠從他手心去拿瓜子,理性和道德感告訴他,應該立馬制止
但他卻什么都沒做。
只是看著。
看著陳清棠把那顆觸碰過他舌尖的瓜子,送進嘴里。
看著陳清棠唇瓣蠕動,細細地咀嚼。
然后,看著陳清棠咽下去。
沈鶴的心跳越來越快
一股巨大的、變態的愉悅感,席卷了他的心臟,短暫地填滿了這段時間他心底那個索求的黑洞
卻又勾起了他更深重的欲求
第37章第37章他是瘋了嗎
陳清棠早發現他在看自己了,一開始還能無視。
但過了好半晌,沈鶴還在看,那抹視線像是黏巴在他臉上的蜘蛛絲,他索性也不吃零食了,轉頭同沈鶴對視:“怎么了?”
沈鶴喉結滑動,用僅存的理智說:“瓜子,別吃了。”
陳清棠歪頭:“為什么?”
沈鶴只是看著他,眼神不自覺緊盯著他的唇,著魔一般怎么都移不開。
手指傳來一股酥麻,仿佛在回味上次撫摸陳清棠唇瓣時的那種觸感,逼得人喉嚨發癢。
這兩瓣唇有多柔軟,他是知道的。
陳清棠唇角輕輕勾起,抬手撫上他的半邊臉,拇指落到沈鶴的唇上,然后若有似無地擦了兩下。
他眼神憐愛,嗓音溫溫柔柔讓人心尖發軟:“你嘴唇都破皮了……瞧你可憐的,不早說,早說我就不讓你剝瓜子了……”
沈鶴下意識抿了抿嘴,他也抬手撫摸上陳清棠的唇
先是慢動作、試探性地揉了一下,然后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似的,開始鍥而不舍地繼續揉。
尤其是對陳清棠微圓潤的唇珠很執著,愛不釋手,不斷地用指腹去**。
狹小的范圍內,床簾拉得很嚴實,只隱約透露進來一點光。
曖昧和旖旎在催生,好像能聞到一股蠱惑人的甜香在空氣里漫散開。
沈鶴的呼吸凌亂了:“你的唇,好軟……”
陳清棠被他灼熱的目光凝視著,整個人都有些發酥。
他輕輕握住沈鶴的手腕,然后微微偏頭,讓自己的臉貼著男生炭火般的掌心,依戀地蹭了蹭。
水凌凌的眸子蕩漾著,那樣柔軟又動人地注視著沈鶴,帶著幾分笑意,幾分引誘,還有幾分鼓勵。
這樣的陳清棠,宛如褪去清霜的月下海棠,只剩下直白的妖艷、蠱惑,眼眸波光流轉間盡顯動人心魄。
沈鶴只同他對視了一眼,理性就瞬間崩塌。
像是聞到了腥血的野獸,他猛地將陳清棠撲倒了。
這猝不及防地一下,讓陳清棠也愣了一瞬。
但他很快笑起來,笑聲輕泠,不嬌,但俏生生的:“壓到我了……”
沈鶴動了動,撐著自己起來幾分,抓著陳清棠的兩只手卻沒松:“抱歉。”
嗓音都啞了,但聽起來更性感了。
陳清棠說話跟撒嬌似的:“你先起來嘛。”
沈鶴卻沒動,他用鼻尖輕輕頂著陳清棠耳后的皮膚,一下又一下:“我想,碰你的痣,可以嗎。”
如今陳清棠的痣,已經成了沈鶴的欲望開關。
沈鶴想碰那顆痣,并不是痣有多大的魔力,而是他在釋放自己想觸碰陳清棠的渴望。
想碰痣,其實就等同于想碰陳清棠。
陳清棠溜著他玩兒:“前面的還是后面的?”
沈鶴鼻子頂著他的皮膚下移,從陳清棠耳后的位置,一路描摹到后脖頸:“這里的,可以嗎。”
陳清棠被壓得趴在床上,看不見沈鶴在做什么,但能感受到噴薄在耳后那股火炭般滾燙的呼吸。
他故意逗沈鶴:“我要是說不可以呢。”
沈鶴的動作停頓一瞬,隨后他緩緩松開了壓制住陳清棠的手:“抱歉。”
那么委屈,那么掙扎。
像一只正在啃骨頭,卻被主人制止,于是只能強忍著欲。望把骨頭吐出來的大型犬。
眼看沈鶴就要起身,陳清棠一把抓住他撐在自己臉旁邊的手,無奈嘆氣:“逗你的。”
靜默幾秒,陳清棠聽見沈鶴問:“真的可以嗎,我再問一次。”
陳清棠此刻臉上還是掛著笑意的,他親手解開了拴住沈鶴鐵鏈:“當然——”
下一刻他笑不出來了。
脖頸上驟然一疼,沈鶴是真的下了力道咬的。
陳清棠被他死死鉗制住,像一條被鷹咬住七寸的蛇,盡管手腳有稍微掙扎,但也都是無用功。
疼痛持續了足足半分鐘。
陳清棠從一開始覺得疼,到稍微習慣,再到他眼神變得渙散,漫步目的地盯著前方的墻壁。
能聽到耳后沈鶴急促的呼吸聲,甚至帶著顫抖。
陳清棠心想,被咬的人是他,這個人顫抖什么。
他抬起手盡力往后夠,撫上了沈鶴的頭,一下一下撫摸著,安撫似的。
這一瞬,陳清棠有種錯覺——
他好像一只正在被狼吃掉的羊,并且他還在不知死活地安撫狼慢點吃,別噎著。
不知過了多久,沈鶴終于松口了,他松口后第一件事,就是心疼地用舌尖去舔剛才被自己咬出來的牙印。
沈鶴嗓音已經完全啞了,透著憐惜:“疼嗎。”
陳清棠懶懶地:“你說呢。”
沈鶴對著那圈牙印,對著陳清棠后頸上那顆血紅色的痣,吻了又吻,細細密密的吻,好像怎么都吻不夠。
沈鶴間隙呢喃了句:“抱歉。”
今天這兩個字,沈鶴說得格外多,但他的行為和動作,卻沒有半點收斂。
陳清棠呼吸微急,憐愛地撫摸他的軟發:“怎么就養成了咬人的壞習慣。咬得開心嗎。”
沈鶴把自己的脖頸貼上去,跟陳清棠的脖頸交纏在一起,開始緩緩廝磨,一邊用濃重的鼻音說:“抱歉。下次不會了。”
沈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看見陳清棠因為他而疼痛,因為他而顫抖,因為他發出那種輕哼,就覺得滿足極了。
這種滿足感,是前所未有的,興奮到讓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理性好像崩塌了,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在掌控著他。
一邊讓他想要將陳清棠撕碎,讓陳清棠因為他而露出更多可愛的反應
一邊又讓他想要把陳清棠放在心尖上,疼著、憐著、寶貝著。
最終這些糾結的、矛盾的、復雜的東西,化作了落下的齒印,和親吻。
這種暴虐又極致柔和的感覺,太可怕了,也太陌生了。
沈鶴不清楚這種東西是什么。
但他卻本能地想要纏著陳清棠索要更多,更多……
以此來填滿心底那空洞的渴求。
沈鶴還在跟陳清棠脖頸交纏,不斷地廝磨,他眼神微微瞇起,享受地放縱:“陳清棠。”
陳清棠被磨得渾身發軟,鼻息間全是沈鶴的氣味:“嗯……”
沈鶴吞咽了下口水,聲音不大,但因為兩人耳朵近乎是貼在一起的,陳清棠聽得很清楚。
然后他聽見沈鶴說:“你的皮膚好滑,好細膩,像剝殼的雞蛋,像最好最昂貴的玉,而且……你好香。”
話音落下后,沈鶴偏頭,鼻子貼上陳清棠耳朵,很深地吸了一口,呼吸都是微顫的:“你好香,是噴了香水嗎。”
陳清棠不自覺渾身輕抖了下,無法抵抗的癢意,讓他喉嚨里哼了一聲,下意識偏開耳朵:“em……沒,我從來不噴那些……”
沈鶴抓著陳清棠手腕的手,越來越用力,骨節都開始泛白:“我好喜歡……好喜歡你的氣味。”
怎么會這么讓人上癮,讓人瘋狂。
恨不得溺死在這片氣味里。
沈鶴完全失控了:“不夠……怎么聞都聞不夠……”
陳清棠臉上已經潮紅一片,他軟成了一灘水,任由沈鶴擺弄。
忽然,身后的人聳動了一下。
陳清棠整個人怔住了,腦袋空白一瞬,就那樣睜大一雙眼睛望著半空。
等了會兒,第二下卻沒有來。
看來剛才那一下,應該是沈鶴無意識中的動作。
陳清棠松了口氣,卻又覺得有些可惜。
他恨不得現在就纏著沈鶴顛鸞倒鳳,但理智制止了他。
為了不過于荒唐,陳清棠覺得有必要讓沈鶴收斂一點
不然明天沈鶴沒辦法面對他,畢竟兩人現在的定位還只是好朋友。
于是陳清棠輕聲說:“沈鶴……沈鶴,我手麻了,腰也有點疼……你起來好不好……”
他嗓音放得很軟,適當添了幾分楚楚可憐。
沈鶴理智還沒回籠,但下意識反應撐起了身,眼神也恢復了幾分清明。
他把陳清棠抱起來,抱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揉著他的手:“麻了嗎,這樣好點嗎。”
陳清棠眨眼:“嗯。好點了。”
又埋怨道:“你咬得我好疼,為什么要咬我。”
沈鶴一時說不出話來,頓了片刻:“那你咬回來?”
陳清棠抬眼看他,淺淺的笑:“好啊,那我咬回來。”
他一笑,唇角好像掛著春風,眼里閃著稀碎的星星般,好看得不得了。
沈鶴此刻滿腦子都是,陳清棠好好看,為什么這么好看。
那么軟的唇瓣,笑起來怎么那么甜,甜到人心底了。
那雙眼睛是鑲嵌了星星嗎,人類的眼睛怎么能那么明亮璀璨
這是作弊。
好看得他要瘋了。
沈鶴被迷得癡了,整個人怔怔的,直到脖頸側面忽然疼了下,他才回過神。
陳清棠咬了他一口,又退回去用一種無辜的眼神看著他:“我比你好,我不舍得下重口,所以你壞。”
沈鶴的臉通紅,眸色沉沉地看了他幾秒,然后再也忍不住,一把將陳清棠抱在懷里:“我壞。”
但如果讓他選的話,他下次還咬。
咬下去的那一瞬,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唇齒間盡是陳清棠的氣味,躁動的心臟得到安撫
那種滿足感,歡。愉感,讓沈鶴無法抵抗。
陳清棠笑著:“你是不是沒刮干凈胡子啊,扎我臉了。”
沈鶴臉悶在他脖頸間:“嗯……很扎嗎。”
陳清棠:“扎。”
沈鶴卻并沒收斂,反而是微仰著臉,追著陳清棠,去磨蹭他的下巴、他的臉,還有他的脖頸。
陳清棠咯咯笑:“你別過來……扎人哈哈哈……”
沈鶴也是笑著的,心里跟吃了蜜一樣甜滋滋,追著陳清棠扎。
一個追,一個躲,一來一回地鬧騰。
地方就那么大點,很快他們就滾作一團。
陳清棠壓著聲低笑:“哈哈哈哈哈別鬧了……”
沈鶴把他抬起來試圖擋臉的胳膊抓住。
就這一瞬,兩人對視上了。
然后原本就很曖昧的氣氛,直接被引爆。
干柴烈火,火星子噌地一下躥起幾米高。
沈鶴喉結微動,微瞇起眼。
眼底的侵略性已經壓不住,此刻他完全是一副準備進攻的模樣。
陳清棠也被影響了,他微揚起下巴,做出承接的姿態。
他賭沈鶴不敢親下來。
就是因為這么篤定,所以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地放縱引誘。
沈鶴屏住呼吸,撐在毯子上的手往前進了幾寸,禁錮地把陳清棠圈在懷里,然后下意識緩緩湊近……
陳清棠幾分愉悅,抬手用食指,勾住了沈鶴圓口襯衫的領子,把他往自己這邊扯帶。
兩人逐漸近了,呼吸交融在一起。
但就在沈鶴的吻,要落下的前一瞬,屋里爆發出一句驚天動地的“草!!!!”
是魏彥打游戲輸了,正在泄憤。
沈鶴心跳都停了。
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想要做什么,他瞳孔劇烈震顫,立馬往后撤回健康距離。
他瘋了嗎
他是瘋了嗎。
他怎么能……怎么能……
沈鶴死死攥緊拳頭,對自己忍無可忍,指尖都在發抖。
陳清棠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欣賞著沈鶴這樣掙扎又懊惱的樣子,心情很不錯。
這個人就是道德感太高了。
陳清棠摸著自己滾燙的臉,降下溫,視線忽然掃到某個地方,然后凝滯住了。
他嘴角緩緩勾起一個惡劣的笑,決定再添油加把火。
于是在沈鶴還沒反應過來時,陳清棠佯裝起身,順便把原本蓋在沈鶴腿上的毯子給扯走了。
沈鶴還在自我懺悔,有什么東西被從他腿上拖過去了。
低頭一看
瞬間,沈鶴腦子里一聲驚雷,渾身都變得僵硬。
第38章第38章要碰碰我嗎
看沈鶴直接石化了,陳清棠還故意湊上去,貼心地問:“怎么了?”
下一秒,陳清棠的眼睛就被一只燒得灼熱的大掌蒙住了。
他下意識眨了眨眼,細密的睫毛上下扇動,像是一個吻落在掌心
那只手頓時激動地顫了下。
陳清棠沒動,給沈鶴保留體面,只是壞心眼地明知故問:“做什么。”
沈鶴嗓子啞得厲害:“玩個游戲。”
陳清棠嘴角勾起一點笑,抬手撫摸上沈鶴搭著他眼睛的那只手:“那,你想怎么玩……”
沈鶴就看著陳清棠穿著清涼的短袖短褲,挨著自己坐,頭微微低著,細白修長的脖頸赤。裸地露出來
那顆紅色的痣,就那樣勾著他的視線,死死地不讓他逃脫。
半晌,沈鶴才發出聲:“你閉上眼,二十秒后猜猜我在哪兒的游戲。”
陳清棠非常配合:“好啊。”
沈鶴松開了捂住陳清棠眼睛的手,然后靜坐在原地,盯著他看了足足五秒。
那種眼神宛如一頭獅子正在盤算,要如何吃掉面前這只美味的小白兔。
五秒后,沈鶴握緊拳頭,額角青筋鼓動。
就一次。
最后一次。
陳清棠說過,這很正常。
陳清棠也允許。
就在這樣的心理催眠下,沈鶴飛快地低頭,在陳清棠的后頸上落下了一個輕咬。
如一場還未聚集就消散了的暴風雨。
咬完后,沈鶴撩開床簾,直接從近兩米的上鋪翻身一躍而下。
悶響的一聲砰咚后,卓越的體能讓沈鶴穩穩落地。
動作干脆,姿態優美,跟耍雜技一樣
隨后沈鶴用最快的速度穿好鞋,火力全開地跑出了寢室。
在下桌戴著耳機聽歌看書的羅新,被他這一連串的動作驚呆了。
是超人嗎,好牛逼。
一路從寢室跑下樓,再從公寓樓跑到校園內,再跑到校園外。
跑了近幾千米,沈鶴才停下腳步。
天已經黑了,街道上亮起昏暗的路燈,耳邊是嘈雜喧鬧的人聲,還有撲咚撲咚的心跳聲。
沈鶴站在紅燈路口,終于停住腳步不動了。
他的碎發已經被奔跑過程中的狂風,刮得凌亂,額頭和鼻尖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甚至外套也是穿得亂七八糟的,一點都不工整。
但沈鶴卻完全沒有心思理會這些。
他滿腦子都是剛才輕咬陳清棠脖頸時,陳清棠因為他微微顫動的模樣。
滿腦子都是唇瓣接觸到那片細膩肌膚時,柔軟又帶著一點甜的觸感。
然后沈鶴詭異地笑了起來。
嘴角宛如拉弓的弦一般,一點點往上扯。
但很快,沈鶴又本能地抬起手捂住嘴,似乎覺得自己不應該笑。
于是路人眼里看到的,就是一個一八幾的大個子帥哥,杵在路口處發呆,還低著頭捂住嘴雙肩微顫,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
這樣的場面持續了幾分鐘,沈鶴回過神后,嘴角的那點笑又逐漸驅散。
取而代之的,是浪潮般漫上心頭的罪惡感,還有深重的自我厭棄感。
第三次了。
已經是第三次他對著陳清棠硬了。
陳清棠把他當做最好的朋友,他竟然對好朋友產生了那樣不堪的欲望
骯臟,齷齪,下流。
怎么會這樣。
沈鶴被高懸在心頭的道德之劍審判,煎熬的感覺宛如被烈火炙烤。
沈鶴怎么都想不通,他明明中午還排解過,確認排空了的。
怎么還是會那樣。
像是對自己忍無可忍,沈鶴不斷地掰響手指骨節。
這時手機震動一下,沈鶴瞥了眼,本來不打算理會,但看見是陳清棠的消息,又不自覺地頓住了目光。
陳清棠:人呢
沈鶴:回家了
陳清棠:啊,你騙我閉上眼,然后自己偷偷跑了?
沈鶴:嗯
陳清棠:狗東西,不乖哦
沈鶴眼底的陰霾不自覺散去幾分:明天給你帶好吃的,只給你一個人帶,魏彥他們都沒有
陳清棠:那行叭,我還要喝奶茶,學校里的好難喝,你從外面帶
沈鶴:[收到]
跟陳清棠聊完,沈鶴情緒稍微緩和過來一點,尤其是他看著陳清棠那個跟自己很像情頭的頭像。
之前沒覺得過,現在忽然感覺,他們的頭像好般配。
點開聊天界面時,兩條小蛇一左一右地把頭朝著對方睡。
好可愛。
跟陳清棠一樣可愛。
回到家,沈鶴開始復盤今天的事。
一定要找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這樣才可以避免那種情況的再次發生。
如果被陳清棠知道……他一定會覺得惡心。
沈鶴無法原諒今天的自己。
像是個認真鉆研的學者一樣,沈鶴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機又上抖因提問了。
他找到之前評論他、給他分析的人,鄭重地打字,再次回復了對方。
沈鶴:你說得不對,我試過了,今天是排解后才去跟他見面的,但還是對他…了
對方很快回復
不知名網友:……哥們兒,你不會是個gay吧
沈鶴皺眉,果斷否認:不可能,我不可能連自己的性取向都不清楚
不知名網友:啊,你確認自己不是在嘴硬?你真的不是喜歡男人?
沈鶴眉頭皺得更緊了:我確認,我不喜歡男人
對方看他反抗得那么激烈,也沒再揪著這個事,轉而說:
不知名網友:好吧,那我再幫你分析下,這次你倆是在什么情況下相處的?
沈鶴:在他床上,一起看電影
不知名網友:……聽起來是有點曖昧哈,但對直男來說,睡一張床似乎也沒什么
網上經常能刷到一些直男寢室,玩鬧的尺度大到讓人吃驚。
沈鶴想了想,又補充說:拉上床簾的,空間比較昏暗,密閉
不知名網友:那,你對他硬了的時候,你倆正在干啥呢
沈鶴看著那行‘你對他硬了’,羞恥得耳根都通紅,好像在看著自己的罪狀書一樣。
沈鶴:我們正在打鬧玩兒,氣氛很好
不知名網友:有肢體接觸對不對?
沈鶴:嗯,我壓著他,半抱著他
不知名網友:……你真的不是喜歡男人?
沈鶴好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不是!
他少有地用了感嘆號,表達自己堅定又強烈的情緒。
不知名網友:好吧好吧,那就是你被氣氛影響了
沈鶴頓了下:氣氛就能讓人那樣嗎
不知名網友:男人就是這種生物,氣氛到位了對誰都能產生情欲,接受吧
沈鶴有一瞬的心理不適,甚至開始反思,他是這種低劣的生物嗎?
但顯然,這個理由,似乎比‘他喜歡男人’更容易讓人接受。
而這時,陳清棠剛好點開了沈鶴的抖因帖子。
陳清棠是專門來‘視奸’沈鶴的,想起沈鶴今天急匆匆從寢室落跑的模樣,他就知道沈鶴會上網求助。
看到這行回復時,陳清棠瞇了瞇眼。
如果沈鶴是這種被氣氛影響,就能對誰都硬起來,能完全被情欲支配的低級男人,那他直接反手就扔了
什么垃圾貨色,看一眼都嫌臟眼睛。
但陳清棠清楚,沈鶴不是。
上輩子沈鶴接手家里的產業,紅燈綠酒的奢靡曖昧場面去過不少,對他投懷送抱的男男女女數都數不過來,但沈鶴從來都是潔身自好,不讓任何人近他的身,去哪兒都會帶著他們的結婚戒指
雖然提起自己有個結了婚的伴侶時,沈鶴的語調總是淺淡、平和,讓人感覺不怎么在意,但他卻從來都是毫不避諱地承認自己已婚。
兩世沈鶴,雖然年齡不同,但人的本性是不會變的。
陳清棠趴在床上,饒有興趣地等。
等著看沈鶴會怎么回復。
結果等了會兒,沈鶴回了句:也就是,氛圍會有很大程度上的影響人,對嗎
陳清棠一撇嘴,好吧,看來要指望他自己開竅還是太難。
陳清棠索性也下場了,下場去渾水摸魚。
海棠花:是的,而且,你那個朋友是不是長得特別漂亮,特別好看?美得雌雄莫辨那種?
沈鶴恍然:嗯,他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類
不,應該說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生物,體會過的最美的事物。
從出生到現在,沈鶴沒有體會過比陳清棠更美好的事物了。
陳清棠無與倫比。
海棠花:那就是了,光線昏暗的密閉空間,一個長得特別好看、甚至能讓人模糊他性別的朋友,摟摟抱抱的打鬧
海棠花:buff都疊滿了,不是你的問題,說不定你那個朋友也有反應呢
沈鶴一怔,隨后渾身的血液都直沖腦門。
陳清棠……也會對著他硬嗎
這個猜想讓沈鶴忽然口干舌燥,剛才就有點微紅的耳根,此刻直接跟脖頸子紅成了一片,像是過敏一樣恐怖。
但很快又倍感罪惡。
陳清棠又不是他,他怎么能這么去想陳清棠,這是污蔑。
沈鶴:所以我這樣是正常的,對嗎
陳清棠在床上翻了個身,仰躺著,惡劣地笑著回復他
海棠花:嗯吶,特別正常,別太在意
陳清棠就是要一步步地,去突破沈鶴對曖昧、對‘朋友’之間,尺度的底線認知,引誘沈鶴走向懸崖。
看他為了自己掙扎,為了自己欲罷不能,發瘋地癡迷,卻又找不到出路。
沈鶴:好,我明白了,謝謝
陳清棠打了個哈欠,剛切出軟件,就收到楚希拉他打游戲的消息。
楚希:三排,周辰帶咱倆上分,來不來?
陳清棠:不太想
楚希:咋啦?游戲你都不想打了?跟沈鶴出問題了?
楚希:話說你跟沈鶴最近進展到哪兒了,我都好久沒問你了
陳清棠直接把剛才兩人在抖因上的聊天,截了個屏發給他。
楚希看完后,一臉迷惑:你為啥不直接點破,他其實就是喜歡你?
楚希:繞這么大圈,干嘛呢
陳清棠:還不是時候
陳清棠:沈鶴的道德感,讓他沒辦法接受這件事
——沈鶴還無法面對,自己對朋友產生了那種污濁、不純潔的欲。望。
因為沈鶴是個道德感和責任感很強的人,他的認知就是,什么樣的身份做什么樣的事。
而在朋友這個身份下,他們絕不應該對彼此,產生朋友以外的情感和欲望。
這對沈鶴來說是不正確的,是禁忌的。
并且,在沈鶴的認知里,他自己還是個直男
在‘直男’的設定下,沈鶴會非常排斥他喜歡上男人這個事。
所以沈鶴才頻繁上網求助,想要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如果這時候告訴他,他彎了,他喜歡男人了,這對沈鶴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沖擊。
沈鶴大概會接受不了,從而導致事情走向陳清棠難以掌控的方向
應該說,任何人都接受不了自己突然就彎了。
對普通人來說,性取向變了,就相當于未來的人生會完全顛覆
要承受來自家庭、社會的雙重壓力,無異于天都塌了。
所以,如果沈鶴還不能面對自己的欲。望,無法直面自己的性取向……
那陳清棠就幫他一把,貼心地給他找好借口。
以此來將事情,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然后再在背后,殘忍地將沈鶴推向深淵。
陳清棠最終要讓沈鶴明白:
——所有的理由都是借口,所有的路都不通,就算沈鶴竭力抑制自己,仍然會發瘋地渴求陳清棠。
渴求靠近陳清棠,渴求擁有陳清棠,渴求陳清棠的愛。
然后自己掙扎著破繭。
陳清棠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要沈鶴自己破繭,自己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來。
楚希:那怎么辦啊,他遲早都得面對撒
陳清棠:很簡單,讓他明白,他不是彎了,不是喜歡男人
楚希:??
陳清棠:而是喜歡我
陳清棠:喜歡我陳清棠,只喜歡我陳清棠
陳清棠:喜歡我到,哪怕冒著失去我,失去朋友這個身份的風險,也要賭一下能不能得到我的愛
陳清棠:喜歡我到,可以完全無視我的性別,可以完全無視他自己的性取向
但點破這個喜歡的前提時,沈鶴的渴望被催化到一定程度,他再也沒有借口和理由逃避。
必須先讓沈鶴意識到,他很正常,不是突然改變了性取向,而是——只會對陳清棠產生那種特殊的欲望。
對別人都不行。
楚希:你說得我都害羞了
楚希:他真的能那么喜歡你?或者說,真的有人能那么喜歡一個人?
好理想主義啊。
陳清棠一挑眉:能啊
楚希:這么自信?
陳清棠半開玩笑:嗯吶,我給他下蠱了
—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陳清棠發現沈鶴怪怪的。
沈鶴好像在克制地跟他保持距離,又好像沒有。
陳清棠懶洋洋地撐著腦袋看沈鶴,看了一會兒后,垂目瞥了眼沈鶴抓著他小拇指的手。
陳清棠:“非要這樣嗎。”
沈鶴另一只手在飛快地記筆記,頭也沒抬:“嗯。”
陳清棠:“不能直接牽著我?”
分明頭兩天,這人還對他的手犯癡,又牽又親著迷得不得了,今天就好像多碰他一根手指頭,就會要命一樣。
沈鶴認真:“不能。”
陳清棠無奈地嘆了口氣:“可是你這樣只抓著我一根手指,我的手很難受,不舒服。”
他說著,就要把自己的手指抽回來。
但沈鶴反應更快,猛地攥緊。
沈鶴終于停下了筆,他看向兩人糾纏在一起的手,先是捏了捏陳清棠的小拇指,然后揉了又揉。
陳清棠又從他眼底看到了那種癡迷,心底不禁幾分愉悅。
下一刻,沈鶴忽然放開了他的手。
陳清棠:“?”
他試探地想把手收回來,揣兜里。
但剛一動彈,就立刻被沈鶴制止了:“別動。”
陳清棠也搞不準他在玩兒什么,只能把手放回原地。
沈鶴繼續寫著筆記,空出來的那只左手,手背貼著陳清棠的手,偶爾還蹭兩下。
那種感覺就像是,大狗狗珍藏著一塊骨頭,舍不得吃,但不吃又饞
于是選擇把骨頭放在自己看得見的地方,饞了就舔兩口。
陳清棠:“……”
理解不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天的沈鶴,好黏人。
特別黏人。
是以前的雙倍黏人。
陳清棠去哪兒他都要跟著,好像一秒看不見人,就渾身不舒服似的。
陳清棠能想到的合理解釋是,大概沈鶴怕跟他靠得太近后,氣氛會變曖昧,然后小沈鶴會不太禮貌。
所以沈鶴就稍微克制著自己,跟他保持距離。
之前也有過多次類似的情況,沈鶴每次在欲望快要壓不住時,就會選擇暫時遠離陳清棠。
但最后,還不是乖乖上了鉤,魚餌都扎穿他的嘴了,他還吃得津津有味。
更何況,現在跟之前已經完全不同了,現在的沈鶴對陳清棠有癮。
而且是很深重、無法戒掉的癮。
以至于,如果沈鶴不能觸碰陳清棠,那就只能用‘一直看著陳清棠’來緩解那股癮。
所以沈鶴變得格外黏人。
放學后去食堂吃飯,打好飯陳清棠去上廁所,沈鶴也站起身:“我陪你。”
陳清棠:“……我不需要人陪。”
沈鶴只是重復:“我陪你。”
陳清棠:“好吧。”
等進了廁所,陳清棠開始拉褲子拉鏈,沈鶴不上廁所就站在旁邊看著他。
陳清棠稍微有點不適了:“你要看嗎?你看著我有點出不來。”
沈鶴怔了下,如夢初醒般耳朵根爆紅,他機械地一點點背過身去。
陳清棠樂了,故意逗弄:“不看啊?其實我不介意的。好朋友一起上廁所多正常啊。”
沈鶴沒吱聲。
其實沈鶴跟魏彥一起上廁所就會很正常,甚至有時候看到對方的生。殖。器,除了覺得不雅觀外,他也并不會有任何異樣。
沈鶴還沒察覺,他只會對陳清棠臉紅害羞,產生名為‘羞恥’的情緒。
陳清棠上完廁所,又瞥了眼沈鶴,發現沈鶴的臉已經完全紅透了,整個人都要燒熟了一般。
啊,又沒看見他那個,不至于吧。
陳清棠走到洗手池,仔細地洗完手,然后甩了甩手上的水。
這時沈鶴才走過來,從兜里拿出紙巾遞給他:“用這個擦。”
陳清棠看了他幾秒,沒接,而是把自己的兩只手伸到他面前:“幫我擦一下嘛。”
清軟的嗓音撒嬌似的,他就是故意的。
陳清棠知道沈鶴在忍耐著對他的渴望,所以他偏要壞心眼地去勾對方,煽動對方心里的火。
沈鶴果然吃這招,猶豫了會兒,自己把紙巾鋪展開,然后包裹住陳清棠的手,一點點擦掉他手上的水漬。
他的神情很溫柔,很專注。
陳清棠光是看著這樣的沈鶴,就覺得心頭發軟。
而沈鶴,注視著這雙白皙修長的手,眸色愈來愈深。
今天還沒牽過手
沈鶴的呼吸變得輕慢。
牽手會讓氣氛曖昧嗎
沈鶴喉結微動,凝視著陳清棠修長漂亮的手指。
牽手會變成那樣嗎
……
砰咚,砰咚,砰咚
沈鶴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是一陣夏季驟然的太陽雨。
就碰一下
只一下
他能克制住
只要在變得曖昧前收手就好
今天他們還沒親密過的,他會克制好不太過親密。
在這樣的思想催眠下,欲。望終是破開了理智的枷鎖
沈鶴屏住呼吸,試探性地先捏住了陳清棠的手掌。
溫熱的觸感讓他心頭一顫。
然后不受控制地用拇指揉弄了幾下陳清棠的掌心。
很平常的觸碰,沈鶴卻猶如溺水的人終于呼吸到空氣般,每個毛孔都說不出的舒暢。
他著迷地揉著陳清棠的手,拇指揉弄掌心,手指撫弄手背,偶爾摩挲手腕,偶爾又捏捏指尖。
陳清棠也不催他,只是饒有興趣的看著。
又來了,沈鶴那種澀情的摸法。
他真的不覺得這種摸法很流氓,很癡漢嗎?
但凡換個人這樣摸他,陳清棠會讓對方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過了半晌,陳清棠看沈鶴還沒停止的意思,甚至眼神比起剛才更加灼熱,就主動扯開衣領,露出脖頸蠱惑:
“要碰碰這里嗎?”
他知道沈鶴在強忍。
所以這時候挑逗,才更加有意思。
看高嶺之花墮入欲望,看理智冷靜的人撕開假面,簡直有意思極了。
沈鶴想前進的時候,陳清棠就后退。
沈鶴想后退的時候,陳清棠就前進。
你來我往,飄飄忽忽地摸不準,才最是讓人上頭。
陳清棠也不急,他在等。
等一個時機。
等沈鶴跟自己的內心做斗爭。
等沈鶴的欲望被反復拉扯,直到快要承受不住。
這個過程中,陳清棠的任務就是不斷地煽風點火,不斷地去殘忍地撕扯沈鶴的理智。
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將沈鶴的欲望點爆,逼著沈鶴承認自己的心意,承認喜歡他,讓沈鶴再也逃不掉。
陳清棠主動湊近沈鶴,薄唇翕動:“要碰碰我嗎……”
沈鶴看向他修長的脖頸,目光釘子一般半寸都挪不開。
卻也只是看著,沒有任何動作。
陳清棠就不信勾不動他,索性一只手搭上沈鶴的肩膀,輕聲呢喃:“快點好不好……想要別的,等回寢室再給你。”
他眼神輕飄飄地朝沈鶴一勾:“或者,去旁邊的隔間里……”
瞬間,沈鶴像是只被解開枷鎖的惡獸,他死死地凝視著陳清棠,眼底眸色瘋狂翻涌
第39章第39章他只是對陳清棠不可自拔……
就在兩人僵持時,廁所的門被推開,有其他同學進來了。
那一瞬,沈鶴下意識護住陳清棠,把人包裹在懷里。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滑落肩頭的衣領提了上去,衣衫整理工整,不讓任何人看。
陳清棠仰頭望著他,不知死活地問:“還要嗎。”
沈鶴喉結蠕動了下,他的視線從陳清棠的眼睛,下滑到那截蠱人的脖頸,然后良久都沒有動。
理智和欲。望再次進行拉扯。
沈鶴用了很大的力氣,才終于把目光挪向了地面:“不行……”
低沉的語調,竭力壓抑著難耐。
陳清棠嘴角的笑意緩緩擴大,他喜歡沈鶴這副模樣。
這副,想要但又不敢要,但又發瘋似地想要,于是只能拼了命地抑制的樣子。
像只明明美味就在眼前,卻沒辦法去吃的大狗。
陳清棠惡劣地用胳膊圈住他脖頸,軟語咬耳朵:“真的不要嗎?”
沈鶴喉結滾動了下。
陳清棠張嘴還要說什么,一只大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于是他只能無措地、無辜地轉動著眼球,欲說還休地望著沈鶴。
沈鶴腮幫子的咬肌鼓起一瞬:“別說了。”
要命。
沈鶴從來沒覺得,他的忍耐力有這么差過。
看他態度這么堅決,陳清棠暫且饒過他,抬手指了指外面,沈鶴松開了捂住他嘴的手
陳清棠:“去吃飯吧,我好餓。”
沈鶴松了口氣,又恢復了一貫的平和:“好。”
等兩人回到座位,魏彥跟羅新已經開吃了。
他們在聊期末的事兒,看到沈鶴回來,魏彥就說:“沈哥,你復習得咋樣?”
沈鶴:“沒復習。”
魏彥往嘴里刨了一大口飯:“不能吧?這學期都最后一個月了,陸陸續續各科都要考試了,你那么愛學習,怎么可能沒復習?我不信。”
沈鶴直接降維打擊他:“我都學會了。”
因為平時有好好學習,都學會了,學得很好,所以期末對沈鶴來說,完全不算什么,根本不用復習。
魏彥嗷一聲哀嚎:“可惡!我受到了暴擊!小陳呢?”
陳清棠正在挑菜,現在每天把碗里不愛吃的菜,隨手扔給沈鶴,已經是他的習慣了,也是沈鶴的習慣了。
聽魏彥這么問,就懶洋洋地回了句:“我也都學會了。”
魏彥再次嗷一聲,憤恨拍桌:“可惡!doublekill!跟你倆真是玩兒不到一起去!”
又轉頭問羅新:“新子你呢!”
為了不傷害他,羅新仁慈地沒說話,低頭小口小口吃著飯。
沈鶴淡淡地插話:“你忘了,羅新才是我們寢室學習最刻苦的,他需要成績去評獎學金。”
這次魏彥倒是沒嚎了。
羅新家里的情況大家都清楚,如果他學習成績不好,評不上獎學金,下一年的學費都交不上。
而且羅新學習特別刻苦,經常是寢室里大家都睡了,他還在學習。
為了不打擾大家睡覺,他經常拿著書蹲到寢室門外去學。
魏彥憐愛地摟住羅新肩膀:“新兒,咱倆學號是連著的,到時候考試座位也連著,你給我抄點唄,我不要多了,能夠我不掛科就好~~”
羅新別扭地推開他:“如果監考不嚴,我就看情況給你遞答案。要是老師抓的嚴,我就幫不了你。”
魏彥特別自覺:“好!放心,抓的嚴你就讓我自生自滅,我絕不連累你!”
“我就知道新兒你最好了!”
羅新:“吃飯吧。”
魏彥安靜了幾分鐘,又開始找話說:“沈哥你咋又吃全素的?連片肉都沒有,能吃飽嗎?”
這么一說,陳清棠才注意到,沈鶴的碗里清一色的青菜蘿卜,別說肉,油水都沒有。
沈鶴夾了塊綠油油的西藍花:“想吃素。”
魏彥:“你要出家啊?”
沈鶴沒理會他。
陳清棠想了想,把碗里的一塊里脊肉夾給了沈鶴。
沈鶴垂目看了眼,筷子停滯在半空沒動。
陳清棠:“介意?”
沈鶴盯著那塊還沾了飯粒的里脊肉,眸子一錯不錯。
這幾粒米,也許多次從陳清棠的唇邊擦過。
因為陳清棠吃飯時,總喜歡端著碗往嘴里刨。
又或許,多次觸碰過還沾染著陳清棠口水的筷子……
沈鶴的眉逐漸往下壓了兩寸,顯得他眼眸更加深邃,晦暗。
陳清棠看他沒動,只以為沈鶴是嫌棄他
于是又伸著筷子過去,想把那塊里脊肉夾回來:“不吃算了。”
都把他那樣摁在身下親了,還嫌棄他吃過的東西。
明明之前還愿意吃的……
沈鶴是條狗。
就在陳清棠的筷子,快要碰到那塊肉時,沈鶴忽然搶先一步把肉夾走了,然后直接塞進嘴里吃掉了。
他咀嚼的時候,眼神一直盯著陳清棠的唇。
陳清棠嘴角翹起一點:“還要嗎。”
沈鶴瞥了眼他的碗:“你還吃嗎。”
陳清棠放下筷子:“我已經飽了,這些肉不吃完好浪費,你吃不吃?”
沈鶴點點頭。
于是陳清棠端起他的碗,想把碗里的里脊肉都夾給他。
但沈鶴卻直接把他整個碗都接了過來,然后就著陳清棠的碗,吃他吃剩下的肉和飯。
陳清棠略微驚訝,這個人不是有潔癖嗎?
他碗里都被他糟蹋成那樣了,沈鶴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魏彥和羅新也驚了,兩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魏彥壓低聲,悄摸的跟羅新咬耳朵:“我怎么感覺,小陳被沈哥調戲了?”
很難形容。
羅新沒應聲,低頭自己刨飯吃。
他一向不愛多管閑事,很多事裝自己沒聽見、沒看見、不知道就好。
沈鶴也沒理會他們的目光,只埋頭吃飯。
他吃得很緩慢,像是在品嘗什么珍饈美味。
好奇怪,一想到這是陳清棠吃過的……碗口被陳清棠兩瓣柔軟的唇,那樣含過、親吻過……
沈鶴剛才在廁所里那些沒被滿足的躁動,忽然就變得平和了。
心底灼熱的渴望,也有被稍稍撫平。
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舒服,讓沈鶴的頭皮微微發麻,心口酥軟。
陳清棠:“吃不完也沒關系的,你別勉強自己。”
沈鶴抬眼,視線下意識落在他的唇上:“吃得完。”
隨后沈鶴就這樣,一邊吃著飯,一邊盯著陳清棠的唇看。
陳清棠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很難形容,如果換個人,陳清棠會覺得自己被性。騷擾了。
但對方是沈鶴,陳清棠只覺得半邊身子發軟。
他故意用舌尖輕輕舔了下唇瓣。
然后如愿地看到,沈鶴的目光一瞬變得沸騰,但很快又迅速冷了下去,往嘴里猛刨了很大兩口飯。
沈鶴咀嚼的力道也更用勁兒,像是要咬碎什么一般,咬肌都顯露了。
陳清棠心跳變得聒噪。
好性感啊,這個男人。
最后那碗飯,沈鶴全部吃完了,只剩了幾粒米稀稀落落地掛在碗的邊緣。
一行人一起出了食堂
外面天色已經暗了,魏彥和羅新打算回寢室,就問陳清棠:“小陳跟我們一起嗎?”
陳清棠:“好啊。”
魏彥:“沈哥呢?回寢室坐會兒?還是回家?”
沈鶴:“我回家。”
他轉身要走,但又看向陳清棠,似乎想說什么。
陳清棠明白,沈鶴現在就處于一個欲。望的壓制期。
但欲。望這種東西,壓得太過,到時候反彈起來會更猛。
那一天應該也不會太遠,畢竟有他時不時添油加把火什么的……
陳清棠沖沈鶴眨了下眼,然后趁著魏彥跟羅新說話,沒注意到他們這邊,迅速拉住了沈鶴的手,并同他十指交扣地糾纏。
沈鶴微驚地望著他,瞳孔放大。
陳清棠俏皮地笑,小聲說:“今天還沒牽手。”
一瞬,沈鶴心頭顫動。
等回過神,沈鶴想要回握時,陳清棠卻輕飄飄地把手抽走了。
陳清棠:“現在牽過了,明天見。”
他說完后,留給沈鶴一個心神蕩漾的笑,然后轉頭走了。
沈鶴看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陳清棠整個人都消失不見,又低頭看剛才那只被陳清棠牽過的手。
良久,沈鶴才終于提步往校外走去。
這一晚,沈鶴怎么都睡不著。
好像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三個字——陳清棠。
想靠近他。
想撫摸他。
渴望他……
但是靠得太近,會太過曖昧
太過曖昧,沈鶴怕會再次出現那種情況,如果被陳清棠看到……
那樣不行,會被厭惡。
為什么男人會是這種卑劣的生物呢,光憑氣氛就能產生情。欲。
沈鶴想不通,于是他選擇半夜爬起來學習,看有關人類、有關男性的心理學的書,和生物學方面的書。
然后一直看到了天亮。
第二天沈鶴盯著熬了通宵熬出來的兩個黑眼圈去上課,又被魏彥他們嘲笑了。
魏彥:“沈哥你昨晚干嘛了?”
沈鶴:“學習。”
魏彥:“??你不是期末都不用復習嗎,學什么東西了?”
沈鶴認真道:“有關人類的發展和繁衍,基層欲望的衍生——”
魏彥腦門疼:“停,當我沒問。”
陳清棠好奇地插了句:“跟我說說,我有興趣。”
他倒要看看,沈鶴在研究個什么。
沈鶴復雜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陳清棠挑眉,好吧,他還不稀罕聽呢。
陳清棠把手伸到沈鶴的課桌上,去撩撥他:“牽嗎。”
頻繁地牽手,做一些親密動作,是陳清棠的刻意為之。
他就是要深刻地給沈鶴種下一種錯覺——好朋友之間,牽手,擁抱,親吻,都是正常的。
哪怕一開始沈鶴理智上感覺這樣不太對,但一旦習慣了,那點敏銳的感知就會被麻痹、失效
也會開始認為,他們是好朋友,牽手、擁抱、親密都是很自然正常的行為。
最終模糊曖昧的邊界,模糊對朋友和戀人的邊界。
陳清棠的目的,就是一步步解開封印沈鶴理智的枷鎖,讓沈鶴不知不覺中,越來越渴望他。
只要心理上的渴望達到極致,沈鶴就不會再去想他是不是彎了,不會對自己的性取向太過艱難掙扎地。
那時沈鶴的腦子里,只會有【陳清棠】三個字,像個重度的癮君子。
但今天,沈鶴只是盯著陳清棠的手看了幾眼,然后緩慢地搖了搖頭。
陳清棠也不著急,他看得出,沈鶴拒絕得很艱難。
一整天,沈鶴都在有意跟陳清棠保持距離。
于是這一晚,沈鶴又失眠了。
晚上躺在床上,沈鶴試圖找出讓他失眠難受的原因。
同時繼續思考昨晚的那個問題。
很快,沈鶴有點明白了。
——他需要陳清棠。
陳清棠就好像變成了他每天必須要攝入的一種元素,如果這種元素攝入劑量不夠,沈鶴就會變得焦躁,難受。
類似于戒斷反應。
于是沈鶴做了一個決定。
—
魏彥看著沈鶴抱著一個大箱子進了寢室,然后一樣一樣從里面拿出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忍不住問了句:
“沈哥你這是要搬回寢室住啊?”
沈鶴嗯了聲,拿著牙刷杯走向洗漱臺,跟陳清棠的牙刷杯擺在了一起。
這是沈鶴思考了一晚上的結果。
以后他會更克制自己,但為了緩解渴望陳清棠的癮,沈鶴會在不讓氣氛變得曖昧時,盡量讓陳清棠待在他的視野范圍內。
這樣沈鶴才不會被心底那股灼熱炙烤得難受,才能稍微緩解他的癮。
魏彥靠在門口的墻邊兒,雙手抱臂,好奇道:“為啥?這學期就只剩十來天了,你搬回來干啥?”
沈鶴淡淡地:“想搬就搬了。”
魏彥過去給他幫忙:“這個要拿出來放柜子里嗎。”
沈鶴:“不用。”
頓了下,他扭頭看了圈屋里,問魏彥:“陳清棠呢。”
魏彥攤手:“去澡堂了唄,現在天氣熱起來了,晚上沖澡的人也多了,小陳每次都是白天去洗,跟他們錯開。”
沈鶴點點頭,不再說什么。
羅新去圖書館學習去了,寢室就只剩下他們沈鶴和魏彥。
兩人都不說話時,屋里就顯得格外安靜。
箱子里的東西很快就被整理完了,剩下最后一個東西,魏彥和沈鶴同時伸手去拿。
因為兩天都沒睡好了,加上心里一直在想事情,沈鶴整個人處于半出神的游離狀態,無意中碰到了魏彥的手。
他忽然回過神,抬眼看向魏彥。
魏彥也看向他,然后咧著張大嘴嘿嘿傻笑。
沈鶴看了他幾秒,提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要求:“手給我一下。”
魏彥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啊?哦。”
他很聽話地把手伸給了沈鶴。
沈鶴盯著他的手,把自己的手緩慢地搭了上去,握住了魏彥的手。
肌膚觸碰的瞬間,一股惡寒從兩人的脊骨直躥到大腦。
魏彥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干嘛啊沈哥,gaygay的,我跟你講,我鐵直啊!你可別打兄弟的主意!”
他想將手收回來,但沈鶴卻緊握著不放。
魏彥:“……松手啊。”
沈鶴眉頭壓得很緊,眼底有一股難以克制的反感,但他還是緊抓著魏彥:“別動,我在思考。”
魏彥:“……”
又過了半分鐘
沈鶴像是無法忍受一般,終于松開了魏彥。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這時,門口響起一個咳嗽聲。
沈鶴和魏彥雙雙回頭,就看見陳清棠拎著一個洗澡用的小包走進來。
陳清棠的頭發還是微微濕潤的,軟軟的趴在額前,讓他艷麗到有些攻擊性的五官變得柔和,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兩頰還泛著微紅。
魏彥擦了擦手:“小陳回來啦?”
陳清棠嗯了聲:“你們剛才在做什么。”
他笑瞇瞇的,卻是皮笑肉不笑,甚至眸底泛著冷色。
魏彥看不懂氣氛,嘰里呱啦就開始控訴:“沈哥嘛,他發神經,非要牽我的手,兩個大男人牽什么手,肉麻死了。”
陳清棠拖著疑惑的尾音嗯了聲,目光在沈鶴同魏彥之間流轉:“這樣啊,肉麻嗎?我也試試?”
魏彥豪爽地把手伸給他,一副大發慈悲的樣子:“嘿嘿,小陳的話,我就愿意。牽吧!”
陳清棠輕飄飄地看了眼沈鶴,然后就要去牽魏彥的手。
但下一刻,陳清棠腰上一緊,整個人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攔腰攬了過去,背貼上了男生寬厚的胸膛。
沈鶴從背后摟住了陳清棠,一只手橫在他腰間,另一只手勾住陳清棠的脖頸,按著他的肩膀把他壓向自己。
這是一個占有欲爆炸的動作。
沈鶴的眼神直勾勾地凝視著魏彥,眼底的攻擊性宛如瘋長的藤蔓,密密麻麻地涌出來。
此刻的沈鶴,就像一匹受到挑釁的狼。
魏彥直接目瞪口呆,怔怔地看著他倆。
草草草!
這是他能看的嗎!
他就說沈鶴是個大尾巴狼,終于藏不住了吧!
他魏彥的眼光,從來沒錯過!
三人就這么詭異地僵持著。
魏彥也不敢說話,怕被沈鶴暗殺。
還是陳清棠首先打破沉默:“沈鶴,放開我。”
他語氣很平靜。
沈鶴卻沒動,目光釘子般鎖定魏彥。
魏彥舉手做投降狀:“我那個,我去趟樓下的超市,買盒泡面,放心,我肯定吃完了再回來……你們慢慢聊啊……”
魏彥拔腿就跑,但跑到門口,他又在良心的譴責下,回頭復雜地看向陳清棠。
然后頂著沈鶴要吃人的眼神,丟下一句:“小陳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鴨!”
這才一溜煙地跑了。
關門聲響起,沈鶴才松開陳清棠。
陳清棠一言不發地走到自己的床位下,打開拎著的小包,把里面的洗漱用品一樣一樣拿出來,放回原處。
又把濕了的毛巾用衣架掛起來。
這個過程,他沒有看沈鶴一眼,沒有跟沈鶴說一句話。
沈鶴像條尾巴一樣,一直跟在他身后,跟著他打轉。
直到陳清棠脫了鞋似乎要上床了,沈鶴才一把拉住了他。
陳清棠垂目瞥了眼自己被抓住的胳膊:“松手。”
沈鶴看著他,緩慢搖了搖頭:“你在不高興。”
陳清棠微怔,他抿唇思索。
他好像確實在生氣。
從外面一回來,還沒進寢室,就看見沈鶴跟魏彥兩人正牽著手。
沈鶴怎么能,怎么能用牽他的那種方式,去牽別人。
一瞬間,陳清棠心里升騰起一股無名的火,煩躁,壓抑,酸澀。
陳清棠此刻很想發脾氣,想冷臉告訴沈鶴,牽了別人就別碰他。
想讓沈鶴滾。
但陳清棠不敢。
他怕沈鶴真的會滾。
上輩子就是這樣的,一有矛盾,他說彼此冷靜下,沈鶴就會讓他自己一個人冷靜,甚至好幾天不回家。
沈鶴真的就是那種人機,你讓他滾,他接受到指令,就會立馬執行。
后來陳清棠就學會了溫和處理矛盾,盡量不讓兩人產生分歧。
這輩子的沈鶴被調教得還算不錯,也許是感受到了被愛,陳清棠終于有了發脾氣的資格,所以他剛才才有點失控。
陳清棠輕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平和下來了。
發脾氣的本質,其實是想讓對方重視這件事,重視自己。
這樣的話,其實換個溫和點的方式,不發脾氣,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
陳清棠拖過一旁的椅子,眼神示意沈鶴坐下。
沈鶴沒有猶豫,聽話地坐下了。
陳清棠則是跟沈鶴面對面的,坐在了桌子上。
這個位置,讓他顯得比沈鶴高,陳清棠很喜歡。
大概是上輩子在感情里一直處于低位,所以讓陳清棠在跟沈鶴的相處中,對高位尤其執著。
俯視著沈鶴,陳清棠的心情稍微好點了:“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么不高興?”
沈鶴仰頭望著他:“嗯。”
陳清棠把腳上洗澡時穿的涼拖鞋蹬掉,然后抬起腳,踩在了沈鶴的大腿上:“你猜啊。”
一瞬間,沈鶴的呼吸都屏住了,他目光不受控制地下移,落到陳清棠的腳上。
男生的腳白皙到近乎病態,青筋血管在腳背上蔓延開,腳趾微微泛著粉,線條流暢的腳踝上還掛著幾滴水珠。
沈鶴的眸色暗了幾分:“因為你看見我跟魏彥牽手。”
陳清棠另一只腳翹起二郎腿,胳膊就撐著自己的腿托著腦袋:“嗯……”
沈鶴比他想象中要正常啊。
然后他就聽見沈鶴問:“為什么你看見我跟魏彥牽手會生氣?”
陳清棠:“……”
好吧,他高估沈鶴了。
見沈鶴要上手碰他的腳,陳清棠瞇起眼:“不許碰。”
仿若一道禁令
于是沈鶴的手,就那樣僵硬地頓在了半空,他抬頭看了陳清棠一眼。
竟然有幾分委屈。
陳清棠俯下身,拍了拍沈鶴的臉:“如果是我跟別人牽手,你會是什么感受?”
拍臉這動作,具有高高在上的挑釁意味,但陳清棠卻感覺沈鶴的目光,驟然變得灼熱。
反而像一匹得到賞賜的狼。
那種熱度順著沈鶴的視線燒過來,燒到了他的臉上,再蔓延到了他的心口。
陳清棠忽然意識到,這個動作似乎并不能挑釁到沈鶴。
他想把手收回來,卻被沈鶴眼疾手快地捉住了。
沈鶴語氣很淡,但占有欲拉滿,那樣毋庸置疑地說:“你不能跟別人牽手。”
沈鶴捏了捏陳清棠的手指,把他的手心放到嘴邊,下意識想要親吻,在一個吻即將落下前,又猛然頓住了。
最終沈鶴只是憐愛地蹭了蹭陳清棠的掌心,就把人松開了。
陳清棠將他的克制都看在眼里,覺得好笑,他倒要看看沈鶴能忍多久:“為什么你能跟別人牽手,我就不能?”
沈鶴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
陳清棠有幾分不悅,他抬起腳蹬著沈鶴的肩,輕聲嗔道:“雙標狗。”
明明是罵人的稱呼,但從陳清棠嘴里說出來,卻是那樣的好聽,那樣的讓人心口發麻。
沈鶴沉沉地望著他:“我明白了。”
想了想,沈鶴還是覺得應該解釋下:“我跟魏彥沒有牽手,我只是在借用他,驗證一件事。”
陳清棠歪頭:“什么事?”
沈鶴卻只是看著他,并不回答他。
這兩天,沈鶴看了很多書籍,也想了很多,直到他觸碰到魏彥的手那一瞬,猛然福至心靈,明白了什么。
或許之前他確實是受到了氣氛的影響,才會對著陳清棠做出那樣下流齷齪的事。
但即便不受氣氛的影響,他還是渴望著陳清棠。
也就是,哪怕沒有陷入那種曖昧的氣氛,在正常的狀態下,陳清棠依舊能影響他,勾起他的欲。望。
但換了別人就不行,哪怕只是牽著手,沈鶴心里也很反感。
所有一切,都向沈鶴指明了一個點——陳清棠是特殊的。
他不是受到了氣氛的撩撥和鼓動,他只是……
——對陳清棠不可自拔。
也只對陳清棠不可自拔。
他的老二,只認陳清棠。
明白這點后,沈鶴的第一反應不是慶幸,不是罪惡,也不是覺得自己齷齪不堪
而是興奮。
他的身體,比他更誠實地渴望著陳清棠。
沈鶴一邊難以克制的興奮,一邊又唾棄自己的下流和齷齪,在褻瀆好朋友的罪惡感里艱難掙扎。
痛苦,但又飛蛾撲火般貪戀。
這種復雜又劇烈的感覺,近乎要將沈鶴絞殺,讓他混亂不堪,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但他卻無法克制。尤其是在陳清棠面前。
沈鶴再次看向陳清棠,目光灼灼,隱隱纏著癡迷:“不重要了。以后我只會讓你觸碰我。”
陳清棠有被這話取悅到,他眼底泛起細碎的笑意:“那,你是條好狗~乖狗~”
他說著,抬腳前移,用還帶著沐浴露清香的白皙腳背,輕輕蹭了蹭沈鶴的側頸。
只蹭了兩下,就感覺沈鶴整個人驟然繃緊,像一根可憐的琴弦。
再抬眼,沈鶴眼底的瘋狂和癡迷,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海嘯
那樣劇烈,好像要將他席卷吞噬,將他骨頭都嚼碎吞咽。
陳清棠感覺不太對勁兒,腳腕無意識顫抖了下。
但又說不出到底哪兒不對勁兒。
就是,在陳清棠的想象中,沈鶴是應該被他越釣越乖的……
現在的沈鶴,明明也很乖,他讓沈鶴別動,沈鶴就不會動。
但為什么,陳清棠還是覺得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陳清棠正出神,忽然小腿上落下一片輕柔。
那是一個吻。
沈鶴偏頭親吻在了他的腿上。
陳清棠整個人怔住,一瞬間頭皮發麻。
第40章第40章你只是喜歡他啊
陳清棠眼睫不住地顫動,心跳變成了聲勢浩大的地震。
沈鶴注意到了他的僵硬,頓了兩秒,猛地松開陳清棠,臉紅到了脖頸:
“……抱歉。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合適?你不喜歡我下次不會了。”
剛才沈鶴完全就是情難自禁。
看到陳清棠驚訝,沈鶴才意識到,這個行為也許是過界的,冒犯的。
讓對方不舒服的。
沈鶴本就對那方面不怎么通透,白紙一樣干凈
又因為這段時間陳清棠的有意誘導,成功地讓沈鶴模糊了好朋友和戀人之間的邊界感,也模糊了對‘曖昧’這個詞的定義。
沈鶴判斷他的行為合不合適,只看陳清棠有沒有排斥他。
判斷兩人間是否曖昧,也只看他會不會對陳清棠有下流的生。理反應。
陳清棠回過神,反而唇角勾起一抹笑。
沈鶴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陳清棠掀起眼皮,輕飄飄地瞥向沈鶴,用溫柔的語調,仁慈地安撫沈鶴的那點罪惡感:
“啊,不是,是你太突然了,我有點意外。”
他再次抬起腿,用腳尖抵著沈鶴的鎖骨處,再往上爬了一點點,腳趾抵著沈鶴的凸起的喉結,還故意輕輕點了兩下。
陳清棠看著那顆喉結興奮地往上提拉,又克制地往下壓回去,看著沈鶴瞳孔都在微微顫栗,不禁玩兒味地瞇起眼:
“你呢,你覺得我這樣碰你,合適嗎?反感嗎?如果你不喜歡……”
“我喜歡。”沈鶴呼吸粗重,目光蛇一樣死死纏住陳清棠。
像是生怕他收回這恩賜般的親密觸碰,沈鶴捉住了陳清棠的小腿。
他握著那截蓮藕般白皙的腿,手往下滑,滑到腳踝的凸起處,停下來用大拇指細細的摩挲,再次重復道:
“我喜歡你這樣碰我……再碰碰。”
陳清棠看著沈鶴微仰起頭,一副向神明祈愿的癡迷樣子,心情特別好:“沈鶴,別撒嬌。”
陳清棠是個惡劣的人,他就愛把對方的欲望高高吊起,然后滿足一點,卻又不完全滿足。
讓人吃個半飽。
只有嘗到滋味,才會想要更多,只有吃得半飽,才會惦記下一頓。
陳清棠找了個借口想抽回腿:“我有點累了,想上床躺著休息了。”
沈鶴握著他的腳踝不肯松手。
陳清棠下巴微抬:“沈鶴,放開我。”
他的語氣很溫和,但嗓音里的命令不容抗拒。
沈鶴深眉往下壓了兩寸,終于還是放手了
只是他放手前,一口咬在了陳清棠白皙如玉的小腿上。
沒有用很重的力道,只是輕輕用牙齒碾了兩下,唇瓣離開時,還眷戀地留下了一個吻。
陳清棠的心臟被高懸起一瞬,隨后一股酥麻感從脊椎躥到他大腦。
不得不說,他爽到了。
陳清棠輕踹了沈鶴胸膛一腳:“狗東西。”
然后不給沈鶴還擊的機會,飛快地踩著梯子爬上了床,又飛快地把床簾拉上。
但過了不到三秒,床簾又被一只白皙的手分開。
陳清棠居高臨下地探出頭來,他就那樣看著沈鶴,眼底是瀲滟流轉的笑意,眸色清泠泠地明亮:“其實,我不討厭你咬我……”
丟下這句話,把人撩撥得失魂落魄的,又很快隱匿在緊閉的床簾后。
沈鶴失神地望著陳清棠的床鋪,又舔了舔剛才親吻過陳清棠小腿的唇瓣。
似乎在回味什么。
陳清棠不討厭被他咬……
不討厭就是喜歡。
陳清棠喜歡被他咬。
也就是,陳清棠喜歡被他在身上留下痕跡……
這句話,打開了沈鶴孽障的開關。
沈鶴眼底的陰暗,如潭底的濕黏的苔蘚般,瘋狂生長。
半晌,沈鶴才收回目光,正要繼續做事,忽然感受到什么。
他下意識低頭看……
果然。
沈鶴已經不像前兩次那樣驚慌了,他只是對自己忍無可忍地閉了閉眼,厭惡地轉身去了廁所。
沈鶴發覺,他的道德底線似乎在降低。
如果是以前,他會對自己這樣褻瀆陳清棠的下流行為,感到罪惡,感到不能接受,甚至惡心。
而如今,雖然仍然被罪惡感和羞恥感折磨,但更多的是不可自拔的沉淪。
那種好像整個人都被拋上天,大腦神經興奮到發麻的感覺,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顫栗,渾身都陷入極度渴望中的感覺,讓沈鶴欲罷不能。
他甚至能清楚地聽見腦子里有個聲音在叫囂:
——多一點,再多一點……
沈鶴洗了個冷水臉,又在廁所待了半個小時,想等它自然消下去。
但沒想到,這種精神壓制法,再也不管用了。
根本不行。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大家各做各的事,等到了十一點,寢室閉燈了。
陳清棠發現沈鶴今晚睡寢室,就把自己的枕頭換了個方向,換到了沈鶴的那邊。
兩人幾乎是頭抵著頭睡,只是中間隔了一層床簾。
黑暗中,陳清棠輕聲問:“睡了嗎。”
沈鶴嗯了聲。
聽不出情緒。
陳清棠睜著眼睛跟他聊天:“周末約圖書館,去不去。”
沈鶴:“有事。要回家一趟。”
陳清棠這才發現,沈鶴的嗓音很悶重,但也沒多想:“什么事?”
沈鶴:“之前你推薦我的一個計算機比賽,周末出結果了,家里讓我回去。”
陳清棠微訝:“你真的報名了啊。”
沈鶴:“嗯。”
陳清棠:“怎么樣?你覺得你能拿第幾?”
沈鶴沉默了片刻,嗓音帶著不分明的情緒:“如果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厲害,你會對我失望嗎。”
陳清棠輕笑一聲:“我為什么會對你失望?難道我跟你做朋友,是因為覺得你厲害?”
沈鶴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陳清棠翻了個身,趴在床上,腦袋枕著胳膊,他一只手把床簾撩起一條縫,將手伸到沈鶴那邊去:
“要牽著聊天嗎。”
沈鶴似乎猶豫了下,但最終還是握住了他的手。
很久,陳清棠才聽見沈鶴說:“但任何感情,都會對對方有所期待,不是嗎?”
“父母愛孩子,是因為期待孩子能成才,孩子只有達到他們的要求,他們才會愛他。”
“朋友互相關系好,也是因為能夠彼此帶來價值,不管是物質價值,還是情緒價值,但肯定是因為有價值,才會繼續跟對方做朋友。”
陳清棠聽得很認真,聽完后他思考了片刻:“后面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但前面你說錯了。”
“如果父母養孩子,目的只是孩子能成才,達到他們的要求,給他們帶去價值,那這并不是愛。”
“如果一份愛,要求你具有很多東西,那它就不是愛,它是【圖謀】。”
這句話落下,陳清棠就感受到,沈鶴牽著他手的力道忽然增大。
隨后他聽見沈鶴似喃喃自語:“圖謀……”
陳清棠不知道沈鶴在想什么,但他能感受到沈鶴心緒的震蕩。
于是隔著床簾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軟發,安撫一般。
很久后,沈鶴才說:“真的有人能付出愛,卻不求回報,還能不對對方失望的嗎?”
陳清棠頓了下,想起了上輩子他那段沒有結果的愛戀,語調變得輕柔:“付出了愛,想要得到回報,這是很正常的。”
“但如果沒有得到回報,那也不會對對方失望,只會對自己失望。”
他的嗓音緩緩垂落,像是消退的潮汐。
失望自己,為什么不能抽離,為什么還在期待。
因為知道對方沒有錯,對方只是不愛他,無法把那些復雜的情緒推卸到對方身上,所以只能對自己失望。
沈鶴:“為什么?”
陳清棠卻不再回答他。
沈鶴固執地追問:“為什么是會對自己失望。”
陳清棠收回一只手,再開口語氣透著明顯的距離感:
“沈鶴,如果你想跟我交心,那就要拿你自己的心來換,在你沒有對我打開你的心前,我的心也會對你關閉。”
于是沈鶴不問了,抓著他的那只手力道也松了一點。
兩人間陷入短暫的沉默。
最終還是陳清棠打破這份沉默:“睡著了嗎?”
他的手腕動了下。
沈鶴拇指摩挲著他的手背:“沒。睡不著。”
陳清棠:“為什么?你不是作息很規律的嗎。”
一般晚上十一點后,沈鶴就會入睡,雷打不動,所以今天都快十二點了,沈鶴還醒著,陳清棠就覺得好新奇。
沈鶴平躺著,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他的呼吸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略微粗重,嗓音也偏低沉:“別問。”
陳清棠:“??”
沈鶴翻了個身,把陳清棠的手放在唇邊,一遍一遍地親吻。
從手指,吻到手心,再到手掌,然后是手腕……
細細密密的吻落下,癡迷,纏綿,索取。
一處也不肯放過。
陳清棠忍不住發笑:“好癢,別鬧了。”
沈鶴鼻尖在他手腕的脈搏處**,深深地嗅著:“沒鬧……”
陳清棠的笑頓住了一瞬。
沈鶴的呼吸在發顫,而且噴薄在他皮膚上的氣息,灼熱得燙人,嗓音也是沉悶的……
這是動。情的表現。
這個狗東西又在對他發。情。
現在已經完全不遮掩了嗎?
被這樣親吻著,蹭著,陳清棠也有些口干舌燥了,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拿起手機玩兒。
又忽然福至心靈地想到什么,點開了抖因賬號。
然后就看見了后臺收到的,沈鶴新給他發的小作文一樣的求助消息:
【朋友在嗎,我又對他有了反應,我以為只要像以前一樣,等半個小時就能消下去,但等了一個小時還是消不下去。
你說是他長得漂亮,再加上氣氛很好,我才對他有反應,但我查了很多資料,而且認真地思考過,也做過對比實驗了,結論就是你說得不對。
他對我來說是特殊的,跟氣氛以及其他任何都無關,他只要站在那里,我就會對他有感覺,我的身。體,大腦,每個細胞都會對他有感覺,而且只對他有感覺。
我是病了嗎,朋友你能幫我分析下嗎】
陳清棠看完這封信后,先是一陣驚奇。
天吶,他從來沒聽見沈鶴對誰說過這么多的話。
原來沈鶴也是能說這么多話的。
而且沈鶴這種性格,竟然也會寫小作文?
陳清棠心情有點復雜。
一面是覺得,這么小的事,沈鶴卻因為涉及到了他,就那么認真地去對待、反思,說明沈鶴把他看得很重要,他有點開心又有點感動。
一面又覺得,可惜了,沈鶴第一次的小作文,竟然是寫給網絡上的一個陌生人的,不是寫給他的。
陳清棠又反復看了兩遍,嘴角的笑意逐漸擴大,眼底的愉悅都壓不住。
這人竟然對他應了一個多小時……
他是個傻子嗎,不知道自己動手解決一下?
就這么放任那玩意兒挺了一小時?
不怕憋壞?
能忍住一小時不碰,這得是多鋼鐵的意志。
有時候陳清棠真的佩服沈鶴。
感覺,事情好像往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不過大部分都還在陳清棠的掌控之中。
陳清棠琢磨著,時機好像終于差不多了,于是他給沈鶴回了一句話。
一句讓沈鶴的世界天崩地裂的話:
——你沒病。你只是喜歡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