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請你救救這個世界。
獅鷲張開鋒利的喙, 周圍的空氣隨之震動,隨后一束光線從它口中射出。
葉冬凌只能馬上躲閃,這個獅鷲絕對不只是簡單的魔獸, 它的攻擊非常猛烈,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現在能承受的水平。
葉冬凌身上的使魔契約讓魔族女孩感受到了他的危險, 手上的印記再次有了些許的溫度。
她想要通過控制魔獸的能力來保護葉冬凌,然而獅鷲是傳說中的神圣生物, 它顯然已經脫離了魔獸的范疇。
魔族女孩下意識使用出的能力并沒有影響到它,反而是讓它注意到了什么,它停下動作, 銳利的目光注視著葉冬凌。
瑪麗安娜拍了拍它的背:“怎么了?”
獅鷲發出一陣高亢的叫聲, 然后渾身上下散發出強烈的光芒。
這光芒沒有一點攻擊性, 給人一種非常溫和的感覺, 像是被凈化一樣,常人在這光芒之下只會感到舒適,但葉冬凌感覺手背上的印記卻似乎變得有些灼熱的疼痛。
他心道不妙, 獅鷲有著神圣的力量, 它很有可能是感應到了什么。
比如這只意圖發動魔法的使魔。
此時正在看臺上觀戰的教皇也露出了不妙的表情, 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葉冬凌。
使魔的契約畢竟是古老的魔法了,葉冬凌只能感受著契約之間的聯系,試圖告訴她不要出手。
他有預感,如果放任獅鷲這樣下去,她肯定會被發現。
他飛上天空, 灼熱的劍光落在了獅鷲身上。
獅鷲的水平遠遠超過了他, 而且不像是亡靈那種天道所禁止的存在,沒辦法靠特殊方式來解決,只能硬打。
他也顧不得什么了, 在戰斗之余,試圖對自己靈魂之中的某處說話。
從他踏入這片火山之時,就感覺到靈魂之中有什么東西在躁動著。
“阿燚,幫我。”
他的靈魂之海中慢慢浮現出一個火焰凝聚成的人形,他長著和葉冬凌一模一樣的臉,卻比現在的葉冬凌要成熟一些。
自從他的修為正式突破金丹期開始結嬰的時候,就能感覺到和本命契約首的連結越來越清晰。
和葉冬凌的本命劍璇朱一樣,他的本命契約獸和他的靈魂相連,所以即使是換了世界,也同樣可以透過靈魂召喚出來。
阿燚的聲音有些模糊嘶啞,像是在被火焰灼燒一樣:“你現在的身體行嗎?”
葉冬凌的契約獸是一種很神奇的存在,雖然走的是契約獸的契約方式,但說是妖獸或者仙獸都不太恰當,它本身是火山深處最烈的火焰靈氣,在長時間的靈氣滋養下有了生命,是純正的靈氣生物,在這個世界相當于火焰精靈一般的存在。
這個火山的賽場,就像他出生的家一樣,所以葉冬凌對他的感應也變得更加強烈。
阿燚最初沒有明顯的形態,只是一團有想法的火焰,因為第一個見到的人是葉冬凌,這才模仿他的外表而變成了人形。
因為他是純粹的火焰靈物,火很多,所以葉冬凌給他取名“阿燚”。
在靈魂之海中,葉冬凌面對著這個和他幾乎有著同樣外表的人影點了點頭。
隨后他消失在靈魂之海中,現實中的葉冬凌的眼神變得更加熾熱。
阿燚并不是像正常的妖獸那樣單獨戰斗,他的戰斗方式是——附身。
葉冬凌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勢都變了,原本的從容不在,像是變成了一個沒有理智的瘋子一般,他的修為似乎上升了很多,渾身上下燃燒起猛烈的火焰,整個人像是被火焰吞噬了一樣。
作為火焰靈物的阿燚實際上沒有現身,沒有人意識到這是契約獸在發揮能力,大家都很疑惑,即使是洛斯蘭也沒有見過葉冬凌用這樣的魔法。
觀眾們也挺納悶的,那個人怎么渾身都燒起來了?
只有正在和魔法師們纏斗的巖蟒感受到了,葉冬凌身上出現了一種他很熟悉的氣息,強大又熾烈。
這不就是當初在他靈魂里把它嚇出去的那個家伙嗎?
阿燚是天地靈氣凝聚而成的生物,代表著世界上最強的火焰掌控力,現在又是在火山的環境下,葉冬凌他本身是火系天靈根,璇朱和阿燚又都是非同尋常的火系武器和仙獸。
整個賽場上的火焰似乎都凝聚到了一起,這里徹底變成了他的主場。
但是……阿燚的附身有一個小小的副作用,那就是在修為比較低的時候,容易把自己的身體燒壞。
火焰的灼燒感對于他而言并不算陌生,他現在金丹的修為還是差一些,渾身上下開始傳來灼熱的痛感,不過他有自身的靈氣護體,阿燚一時半會兒還傷不到他。
趕緊解決吧。
獅鷲也感受到了他身上出現的恐怖氣息,也不得不停下施法,轉而開始保護它背上的瑪麗安娜,它身上出現了一個光元素護罩,將它自己和瑪麗安娜同時保護在里面。
葉冬凌手背上的印記終于沒了反應,他也得以專心地開始攻擊。
在這個狀態下,葉冬凌的理智會被戰意占據一部分,他現在的目標是獅鷲,數道劍光密集地攻向它,猛烈無比,似乎每一劍都蘊含著破天裂地的力量。
獅鷲在空中一邊閃躲一邊發起攻擊,它的動作劇烈,瑪麗安娜的姿態變得搖搖晃晃,只能緊緊地抓著它的皮毛。
葉冬凌抓住了這個機會,速度變得越來越快,刻意引導著獅鷲的動作失衡。
獅鷲即使是神圣生物,到底也還是動物的范疇,智商不會太高,在這樣的攻勢下很快就忘了平衡的重要性。
在他們共同來到了火山口之上時,瑪麗安娜終于徹底失去了平衡,從獅鷲的背上跌落下來。
她墜落進火山口,獅鷲尖嘯一聲,馬上下去追她,卻被葉冬凌一劍攔住。
火山口太過危險,即使是有魔法護身的魔法師也難以承受,裁判馬上出現在了火山之上,準備發起救援。
正當她即將跌落火山,裁判就要發起救援的那一刻,裁判的動作突然停住了。
葉冬凌低頭一看,瑪麗安娜她站在了巖漿之上。
她的脖子上帶著一條項鏈,項鏈項上墜著的是一顆很大的深藍色珍珠,在她即將掉落之際,珍珠發出一陣淡淡的藍光,隨后將她整個人包裹了起來,她就這么漂浮在了巖漿之上,熾熱的溫度似乎對她沒有一丁點影響。
觀戰區,羅空學院的老師卻突然驚慌地站起身來:“那顆珍珠?怎么會出現在圣子身上?”
好好好,裝備還挺多。
瑪麗安娜在珍珠的作用之下漂浮到了火山口之上。
葉冬凌不想管那么多,馬上一轉攻勢開始攻擊瑪麗安娜。
她項鏈上那顆珍珠緩緩漂浮起來,像是接收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剛好擋在了葉冬凌的劍上。
脆弱的珍珠應聲而碎。
明明它應該起不到任何的防御作用,但是在珍珠碎裂的那一刻,葉冬凌看到一股詭異的黑色氣息從中散發出來,在火山口之上卻讓人感到了絲絲寒意。
瑪麗安娜似乎也有點詫異,有些無措地看了一眼看臺上的教皇。
葉冬凌馬上就要閃躲,可是那股黑色氣息就像是有生命一樣,追著璇朱攀上了他的手臂。
這像是詛咒的邪術。
葉冬凌感覺似乎有什么正在強行將他的身體和靈魂分開,他只感覺腦袋上傳來一陣激烈的疼痛。
這個邪術似乎可以將人的靈魂和肉身強行分開,照理來說這對于葉冬凌金仙境的靈魂來說應該不值一提,但邪門的是,這詛咒居然也幾乎達到了金仙水平。
只是幾乎碰到了門檻,并不是完全的金仙水平,但是葉冬凌現在的肉身修為跟不上,所以還是讓他中招了。
他頭疼欲裂。
這只是一場普通的新人魔法師比賽,是什么人在珍珠里面下了這樣的詛咒?
但是在這詭異的痛苦之中,還有一件更奇怪的事。
葉冬凌的金丹正在以超乎他認知的速度結嬰,他整個人身上的時間流速似乎加快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慢了下來,他看見周圍的觀眾都陷入了慢動作,獅鷲原本快速扇動的翅膀也變得清晰可見。
洛斯蘭也突破了對手的防線,正在這緩慢的時間流逝中趕來支援他。
他最近的修為確實漲得很快,但充其量也就是金丹中期的程度,遠遠沒有現在這么逆天。
這感覺,就像是他身上的桎梏正在被解開一樣。
他體內的靈力像是溪流逐漸匯聚成小河一般,虛幻的嬰孩出現在了他的元神之中,他的金丹居然一舉成功結嬰了。
太奇怪了。
完全不合理。
葉冬凌上一世的修煉速度在修真界已經是萬中無一,但這樣的修煉速度放在上一世的他身上也是不可能存在的。
在他成功結嬰的那一刻,時間終于徹底靜止了。
周圍的一切都像是凝固了一樣,整個世界還在活動的只有他和眼前的瑪麗安娜。
“外來者。”
瑪麗安娜的神態變了,一點也不像那個單純的女孩,反而眼里充滿了滄桑。
葉冬凌一下就看了出來。
這不是瑪麗安娜,是這個世界的神明。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神”的聲音。
此時身邊的事物全部陷入了靜止狀態,洛斯蘭也已經快要來到他身邊。
現在的他好像也被靜止,又好像沒有,他的身體還可以行動,但是身體的狀態卻被停止在了結嬰的那一刻,有點像是保命符下的狀態。
葉冬凌想起這個神明之前對洛斯蘭的態度,下意識地進入警惕的狀態,來到了洛斯蘭和瑪麗安娜之間,以防這家伙又突然對洛斯蘭出手。
瑪麗安娜繼續說著:“請你救救這個世界。”
葉冬凌一怔。
他沒想到這個神明的第一句話會是這樣的,讓他救這個世界?
“什么意思?”他警惕地問。
“現在時間已經停止了,我希望我們可以好好說說話。”
瑪麗安娜笑著,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但她接下來說的話也足夠驚人:“你應該知道,這里是一本小說里的世界。”
葉冬凌心臟幾乎停了一下,他以為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抓緊皺著眉頭:“你知道?”
這件事連洛斯蘭都不知道,她卻已經知道了,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存在?
她點了點頭:“我知道。”
她的話讓葉冬凌聯想到了之前她的行為:“那你為什么要殺洛斯蘭?”
難道和這件事有關?
她笑著:“這是他親自向我提出的要求。”
“什么?”
“你放心,從現在起,我不會殺他,”在葉冬凌的疑問之下,她露出一種幾乎喜極而泣的喜悅。
“你和他連接起來的不是生命或者魔力。”
“而是‘命運’。”
她喋喋不休地說著:“這個珍珠就是命運中的關鍵節點,現在你承接了這個命運,從此,整個世界的命運都會發生變化。”
葉冬凌的眉頭越皺越緊,這家伙看似說了很多,但實際上都是故弄玄虛的話,葉冬凌還是有點云里霧里的。
“你到底想說什么?”
她嘆了一口氣:“在原本的世界中,在這一刻他吸收了珍珠中的詛咒,魔族身份暴露,然后他會離開這里,成為魔王,先代魔王也會復活,整個世界陷入一場無法挽回的災難。”
短短幾句話,好像道盡了整個世界的未來。
葉冬凌問:“他是主角,為什么會這樣?”
“主角……”
瑪麗安娜的臉上再次流露出了那副悲傷的笑容。
她明顯明白這句話的含義,這一次她的神色在葉冬凌眼中變得更加清晰,這笑容中的苦澀,更像是一種無可奈何。
“也不過是神的提線木偶罷了。”
葉冬凌能感覺到,她口中這個“神”指的并非她自己。
提線木偶……嗎?
他想起真正的瑪麗安娜說過的話,有時候她的行為并不受自己的控制。
難道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無法逃脫劇情的命運嗎?連這個世界的神明都對此無可奈何?
他問:“你說的‘神’,指的是這本小說的作者嗎?”
“我現在能說的只有這些,”瑪麗安娜笑了笑,“請你攔住他,不要讓先代魔王有復活的機會。”-
等葉冬凌恢復意識時,正看到自己的身體和瑪麗安娜同時在下墜,在兩人的下方是滾燙的巖漿,洛斯蘭接住了他,眼里滿是焦急。
而他視線所在的位置卻沒有變化。
啊?
他這是……元神出竅了?
在外人的眼里,葉冬凌已經失去了意識,而他身上的火焰還在燃燒著,同時詭異的黑色霧氣纏繞著他的身體。
瑪麗安娜的面容在葉冬凌的視線里還是原來的那張臉,是因為葉冬凌認識她,但是在其他人看來,她卻變成了和神像一樣的打扮和面容。
教皇直接從看臺上站了起來,震驚地看著臺上的葉冬凌。
觀眾席爆發出一陣如雷貫耳的呼聲。
“神!是圣子召喚出了神明!”
“神終于又現身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圣子再一次成功召喚了神明。
神明不是懸浮在空中,反而像是站在了一塊不存在的地面之上,在這塊不存在的地面上緩緩走到了洛斯蘭和葉冬凌的面前。
純凈的光明力量從她的手中釋出,驅散了葉冬凌周身的霧氣,并且澆滅了他的火焰。
已經昏迷不醒的葉冬凌靜靜地躺在洛斯蘭的懷里,神明無悲無喜的眼神望著洛斯蘭。
這一次,神明的聲音傳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請……救救他。”
神明再一次出現,所做的事情卻是保住了一個參賽選手的性命。
隨后,神明又變回了瑪麗安娜的樣子,像是靈魂離開了一樣,失去意識落入了巖漿之中。
此時她項鏈上的珍珠已經破碎,周身也沒有了庇護,裁判出手救下了她。
葉冬凌則是被裁判判定失去戰斗能力。
洛斯蘭的心里已經被焦急占據,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緊張的情緒讓他的整個身體都不自覺地繃緊。
他感受到現在懷里葉冬凌的狀態非常不好……就好像只剩下一具空殼一樣。
比賽還沒有結束,他把葉冬凌交給裁判,現在必須要讓他盡快接受治療。
裁判把昏倒的兩個人都帶出了比賽場,來到比賽后臺的休息室里,教皇直接來到了他們身邊,柯妮亞和歐萊文也趕了過來。
教皇的臉上憂心忡忡。
瑪麗安娜現在沒事,她在召喚神明之后會有一段時間的意識不清醒,這件事教皇是知道的。
但是葉冬凌……
他當初斬了神的幻影,那時他還覺得這個人可能有古怪,但是現在真正的神出現了,卻希望可以救他。
柯妮亞依舊是笑盈盈的模樣,攔在了教皇身前:“你想做什么?”
教皇說:“神自然有她的用意,我一定會救活他。”
“你怎么救?”
教皇神色一凜,伸手在虛空中一握,手上突然就拽著一個人的領子,那個人被這么提了起來,兩腳懸浮在半空。
這個人是羅空學院的帶隊老師。
教皇帶著怒氣問:“你送來的珍珠是怎么回事?”
“教皇大人,”羅空的老師臉上帶著一股瘋狂的笑容:“這都是為了人魚一族的未來,您殺了我也無所謂,但您不用費力了,他已經沒救了。”
教皇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一揮手,他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身體蜷縮著發出嘶啞的叫聲,像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正當他們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模糊的聲音傳遍了全場。
“可以了,你們別在這爭了,把他送到我這里來,我能解開他的詛咒。”
這個聲音一出現,即使是柯妮亞院長和教皇都同時停下了爭執。
那個聲音繼續說著:“莫維王國,赫多鎮,托爾村,讓那個元素親和很多的小鬼把他送過來。”
第62章 我哪里雙修過?小心我告……
葉冬凌現在的狀態很奇怪。
縈繞在他腦海的第一個問題是, 他結嬰的時候居然沒有渡劫?
元嬰期是修真者非常重要的一個坎兒,元嬰修士已經算是一方大能,元嬰之前的修為是可以靠天材地寶堆起來的, 但之后的修煉難度會加倍增加,每想提升一點都非常困難。
也因此, 元嬰期的雷劫是這些修真大能公認的最重要的難關之一。
如果說之前金丹沒有雷劫是因為他借靈的時候度過了,倒也能勉強說通, 但是元嬰期也沒有雷劫就絕對不可能了。
葉冬凌想起剛才那個神明說過的話,他和洛斯蘭的“命運”連到了一起,會是這個原因嗎?
他現在的肉身上有著接近金仙級別的詛咒, 暫時應該是回不去了, 不過對于已經是元嬰期的人來說倒也沒什么大事。
元神和靈魂并不是同樣的東西, 到了元嬰之后, 肉身的重要性會逐漸降低,即使是肉身被毀也不會徹底死亡,甚至可以通過奪舍之類的方法來更換肉身。
他的元神靜靜地漂浮在空中, 看著賽場上的同伴們取得了比賽勝利, 看著大家手忙腳亂地湊過來看他的情況, 又看著一個個治療魔法師來到他身邊,幾個人來來去去都表示:救不了了。
教皇也沒了辦法,現在只有那個突然出現的聲音表示可以救他,但那個聲音指名道姓,只讓洛斯蘭一個人帶他過去。
于是洛斯蘭被叫了過來。
他面對教皇審視的眼神不卑不亢:“他怎么樣了?”
教皇沒有廢話, 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情況:“他受到了詛咒, 能解除這個詛咒的人點名要你過去。”
洛斯蘭的眼神中本就一直透露出不安,葉冬凌的情況他從來沒見過,明明活著卻好像失去了靈魂一般, 他一直以為葉冬凌是無往不勝的,沒想到短短的時間內會變成這樣。
教皇的話讓他的瞳孔因驚訝而微微放大,似乎在努力消化眼前的信息,同時又在擔心可能的后果。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穩定:“在哪?”
教皇的辦事效率還是有的,他一秒都沒有耽擱,馬上把路線告訴了洛斯蘭,給他安排了一輛能飛天的馬車,葉冬凌被平躺著放在了馬車里,然后讓他們前往了那個聲音提到的地方。
葉冬凌回想著這個地方的名字。
托爾村,這不就是他入學信息上填的地方嗎?
難道早就有人注意到他了?-
葉冬凌現在是元神出竅的狀態,他的肉身躺在車里,元神卻坐在馬車的車頂,看著洛斯蘭馬不停蹄地前往著目的地。
他慢慢回想著著剛才神明說過的話。
突然他的靈魂之海里突然出現了一縷熟悉的能量。
飛升成功的人會從修真界離開,但是依舊可以通過“神識”來短暫地和修真界的人交流,按照經歷過的人的描述,這種感覺有點像托夢。
那股能量像是一片樹葉飄進他的靈魂之海,隨后一張精神抖擻的老頭臉慢慢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一個放大的人頭孤零零地漂浮在空中有點滑稽,那是曾經陪伴他最久,但是卻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的臉。
他有點激動,和那張臉幾乎同時喊出了聲。
“愛徒!”
“老登!”
這人不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師父嗎!
葉清風飛升的時間不比他葉冬凌早上多少,不過自從他飛升算起,葉冬凌已經很久沒看到過他了,原本已經相看兩厭的臉此時卻變得有些親切。
葉清風對這個稱呼早已習慣,再次聽到居然已經熱淚盈眶,想要做作地抹一把眼淚,卻發現自己現在的形象根本沒有手,于是只能無語凝噎。
葉冬凌:“……”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葉清風終于開口:“我尋了你這么多年,可終于讓我找到了!”
久別重逢的喜悅還是有的,不過葉冬凌也不是那么容易激動的人,尤其是在他師父面前。
他一副正經的模樣問:“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說來話長啊,”葉清風嘖嘖了兩聲,“自從你飛升之后,修真界就沒了你的消息,用神識尋找你也找不到,我為師還以為愛徒馬上就能來找我了,誰能想到他會直接不見了蹤影……”
葉冬凌的修仙之路幾乎從來沒有遇到過什么阻礙,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成為修真界最年輕的飛升者,沒有任何人認為他會失敗。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呢?
“說重點。”葉冬凌打斷了他。
“重點就是……哎呀也沒什么重點,就是為師想你了嘛,為師一直在找你,你突破元嬰之后,我終于在茫茫的世界中感受到了一絲你的氣息,然后就找到你了。”
“我當初從來沒想過你會飛升失敗,那時確實不該讓你修無情道的,”葉清風嘆了口氣,又笑道,“現在你雖然來到異世界從頭來過,修煉得倒是比從前還快了,而且沒想到你還有了雙修道侶,可喜可賀啊。”
“什么雙修道侶?”
葉冬凌眼里充滿了疑惑,這么久不見,這老登怎么張口就是胡話。
“我哪里雙修過?小心我告你誹謗啊。”
葉清風的腦袋無奈地搖了搖:“你不愿意說就隨便吧,我知道,你們無情道都是這樣。”
葉冬凌:“……”
葉清風向來是滿嘴跑火車的性格,葉冬凌沒把這話當回事,也懶得和他繼續掰扯下去。
他的神色正經了些,問:“師父,我問你,飛升成功后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沒什么特別的,古往今來飛升的大能無數,通過神識再聯系修真界的也不少。”
葉清風的臉上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可聽說過有一個能回答出這個問題的?”
“你不能說?”葉冬凌馬上就反應了過來。
“也就是說,所謂飛升之后,也依舊是會受到種種限制的對嗎?”
葉清風敷衍地回答:“嗯,我現在可以找到你,我會在你元神之中留下一絲神識,以后我還是可以通過這絲神識找到你。”
答非所問,葉清風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葉冬凌笑了笑:“那飛升也沒什么意思嘛。”
古往今來的修仙者所求的最終目標無非就是飛升,可是誰也不知道飛升之后會是什么樣的世界。
他們所想要的,只不過是突破這個世界的禁錮罷了。
可是突破了禁錮居然還有新的禁錮?
葉冬凌思索著,突然感覺到有人發現了他的元神,并且想要直接通過元神和他交流。
他能感覺到,這個人是柯妮亞。
她現在找自己干什么?
既然葉清風說以后還能見面,他對葉清風說:“以后再聊,你先走吧,有人找我。”
葉清風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別趕我啊,好不容易見一面,我也想看看你在新世界里過得怎么樣。”
葉冬凌白了他一眼:“那你隨便吧。”
隨后他放開了靈魂的防護,和葉清風一樣的滑稽人臉徐徐浮現。
“哎呀,沒想到我還是小看你了。”
柯妮亞的修為相比于已經成功飛升的葉清風還是差了些,她并非是通過神識,而是用的靈魂魔法進行交流。
她的目光在靈魂之海里打量了一圈,笑了笑:“這個靈魂強度應該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能有的吧?”
葉冬凌裝作沒聽到:“院長,您怎么來了?”
“有點擔心你,但現在發現你好像不太需要我擔心,”柯尼亞也注意到了葉清風的存在:“這位……老先生似乎有點面生啊,我們這個世界有這樣強大的人?”
葉清風:“嗯?我只是一個路過的,你們該說說,當我是個背景就行。”
柯妮亞也看出來他不是一般人,也就干脆地不避諱了,直接和葉冬凌說:“早知道你這么厲害,我當初就該和你攤開了說了,還以為得把你養大呢。”
“哈哈,您過獎了。”
從她發現葉冬凌元神的那一刻,她就應該對葉冬凌有了新的認知,葉冬凌也不需要藏著掖著了:“您這意思是找我有什么事?”
柯妮亞還沒回答,葉冬凌又感覺到有人想找他,和柯妮亞用的方式一樣,但是個陌生人。
“沒事,他不是壞人。”柯妮亞說。
葉冬凌點了點頭,柯妮亞的話他還是愿意信的。
葉清風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愛徒啊,為師的話你怎么從來就沒這么認真過?”
葉冬凌回答:“柯妮亞老師是正經人。”
“你的意思是為師不正經嗎?”
葉冬凌沒有理他,把新來的這個也放了進來,這次來的人他很陌生,而且他還刻意隱去了自己的面容,出現的是一張如同被霧氣縈繞的臉。
他的聲音聽起來是個清朗的男人:“誒,這里還挺熱鬧啊。”
葉冬凌:“等等,你是哪位?”
那個人輕咳兩聲:“我就是要救你的人。”
柯妮亞介紹道:“他是大陸上第一位圣法師,大家一般叫他‘旅人’。”
到現在為止,這片大陸上的四個圣法師葉冬凌已經都見過了。
此時葉冬凌的靈魂之海中是熱鬧非凡,四個金仙境以上的強者可以直接開始打麻將了。
這可真是,遠看群英薈萃,近看老登開會啊。
此時的現實世界中已是傍晚,洛斯蘭駕駛著飛天馬車前進著,他一秒鐘也不想耽擱,只想馬上解決葉冬凌身上的詛咒。
在黑暗中,馬車旁邊一個模糊的身影如同幽靈般緩緩浮現,輪廓在昏暗中若隱若現,他出現之后驚訝了一瞬,然后努力追逐著洛斯蘭的速度。
那個人開口就是——
“魔王大人!”
在此之前,洛斯蘭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葉冬凌的腦海里除了幾個人的對話之外只有呼嘯的風聲,所有人都可以聽到外面的聲音。
這四個字一出,葉冬凌熱鬧的靈魂之中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默。
旅人說:“哈哈,借用你的耳朵聽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葉冬凌沉默了一瞬,他現在倒是可以直接把他們從自己的靈魂中趕出去,但是這四個字所蘊含的信息好像已經足夠炸裂,似乎為時已晚了。
于是他問:“……那你們打算如何,殺了他嗎?”
旅人模糊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如果我說是這樣打算的話,你能做什么呢?”
葉冬凌毫不猶豫:“我會殺了你。”
一旁安靜做著背景的葉清風聽著,眉頭皺了又松,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旅人:“憑你嗎?”
葉冬凌:“憑我。”
洛斯蘭注意到了身邊突然多出來的人,但是他沒有停下馬車,在飛速的行駛中心不在焉地問著:“有事就說。”
那個男人飛在他身邊:“大人,您打算什么時候進行下一步計劃?”
洛斯蘭說:“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人焦急地說:“您不能再拖下去了!”
洛斯蘭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但還是保持著冷靜:“是你是魔王還是我是魔王?”
那人不說話了。
葉冬凌靈魂之海中的幾個人再次沉默了一下,然后旅人笑道:“哈哈哈,你能有這樣的想法就太好了。”
葉冬凌沒有說話,目光冷峻地注視著他,雖然對方現在只是個靈魂體的虛影,但是這樣的目光對方還是可以感受到。
“很抱歉說了這樣的話,”他說,“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們暫時不會對他做什么,畢竟我們對你有事相求。”
柯妮亞也說:“我不可能殺死自己的學生的。”
事關重大,葉冬凌不敢敷衍,認真地問道:“求我?什么事?”
“這件事說來話長了,”旅人說,“有關你和他還有先代魔王,我來只是想確認一下你的身體情況,見了面我們再談吧。”
葉冬凌沉默了一會兒,看來這人知道的遠比他想象的多。
他想了想,還是說了出口:“實不相瞞,我見過你們的神明。”
其實這件事在比賽場上有很多人都看見了,算不上什么不能說的事。
柯妮亞在比賽現場看到了這一幕,她好奇地等著葉冬凌接下來的話。
“果然,你確實是個特別的人,”旅人問,“神明說了什么?”
葉冬凌把關于小說世界的亂七八糟的信息略去,只說了關于這個世界比較重要的事:“要阻止他復活先代魔王。”
“哎呀。”
柯妮亞呵呵笑了笑,有些驚訝,但是除了一句語氣詞之外沒有再多說什么。
旅人的神情是模糊的,像是在和葉冬凌確認,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神是這樣說的嗎?”
第63章 你能聽到嗎?我的心跳。……
旅人大概檢查了一下葉冬凌的情況, 說:“人魚族這些小把戲我還是沒問題的,你放心過來就行,我在這里等你哦。”
柯妮亞也叫他不要擔心, 人魚族那邊的事情她會處理。
兩人各自離開了葉冬凌的靈魂之海,只有葉清風還留在了這里, 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葉冬凌對他這副模樣再熟悉不過:“你想說什么?”
葉清風張了張嘴,似乎在斟酌措辭, 半天才說道:“你不打算出去見見他?”
葉冬凌知道他說的是洛斯蘭。
得益于他的靈魂異常強大,現在他的元神狀態還算穩定,想要出現在別人的面前并不算是什么難事。
他并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只是現在有些顧慮。
“我不出現, 他最多以為我受詛咒昏迷了, 我要是一出現, 他以為我死了怎么辦?”
畢竟元神這種東西除了對此有了解的修真者,一般人看了都會以為是鬼魂吧。
“呃……”葉清風頓了頓,似乎是對這個徒弟比較苦惱, 最后深吸一口氣放棄了解釋, “要不你試試呢?”-
那就試試吧。
教皇給的飛馬已經是這個世界的交通工具中比較快的類型, 但是趕到托爾村依舊需要不少的時間,天色已經蒙蒙亮,飛馬趕了一天路也已經累了,它直接帶著馬車直接降落到地面,非要停下來休息, 怎么拉都拉不動。
洛斯蘭一天沒睡了, 他眼睛里布滿了血絲,顯得黑色瞳仁里的那抹紅色更加明顯,連呼吸的節奏都變得有些凌亂。
好的飛馬脾氣都大, 威逼肯定是不行的,他沒有辦法,只能用治愈魔法試圖緩解飛馬的疲勞。
就在此時,葉冬凌的身影幽幽地在他身側浮現出來,好像從夜色中剝離出來的幽靈。
他的聲音也輕飄飄的:“洛斯蘭?”
洛斯蘭一下子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葉冬凌也不是想故意嚇人,實在是洛斯蘭現在面前是正在接受治療的飛馬,從他背后出現可能會更嚇人。
在他的眼里,洛斯蘭已經看到了他,但是身體僵硬,呼吸停滯,撫在飛馬身上的手還有些顫抖,整個身體像是被定住了一樣,無法動彈。
這反應明顯是被嚇壞了啊。
葉冬凌在心里鄙視了葉清風一下,看吧,誰看到這樣的東西都會被嚇到的。
不過他也沒想到,洛斯蘭居然會這么怕鬼。
他馬上攥住洛斯蘭顫抖的手,簡直像攥住了一塊冰一樣。
“我沒死,你先別害怕。”
洛斯蘭輕輕地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的心里充滿了混亂,大腦在飛速旋轉著,試圖找到一絲合理的解釋,但所有的邏輯似乎都在這一刻斷線了。
他好像看到了葉冬凌的靈魂,但拉著他的這只手沒有人該有的溫度,也不是特別涼,而且……是有實體的?
元神化形只是個簡單的法術,作用僅僅是讓出竅的元神能夠觸碰到現實中的物品,但是這也足以證明葉冬凌現在還沒死透。
洛斯蘭腦海一片混亂,百思不解:“你現在靈魂體的形態嗎?”
葉冬凌想了想,回答道:“也算是吧,你應該知道我的魔法很奇怪,我的靈體和你認知的靈魂有些不一樣,比賽中我莫名其妙地到了四階,現在我哪怕身體被毀了,只要靈魂不滅就不會死。”
洛斯蘭聽著,臉上的驚訝越來越濃。
“肉身的話哪怕找些蓮藕啊,石頭啊都可以復生,不過現在我的身體沒事,去解除了詛咒就可以了。”
洛斯蘭雖然看起來并沒有完全放下心來,但是多少應該也信了些了,僵硬又冰涼的手開始回溫。
他問:“這真的可以嗎?”
“我現在的狀態相當于魔力凝聚出來的能量體,你如果不信的話,”葉冬凌順勢拉著他的手,“你看,我不僅可以和你接觸。”
他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臟的位置。
“你能感受到嗎?我的心跳。”
一下一下,真實無比,規律的心跳。
當然,所謂心跳其實是葉冬凌用元神模擬出來的,憑他現在元嬰期的修為元神還是更接近靈魂的姿態,到了合體期會更加完美,但是現在這樣似乎就已經足夠了。
洛斯蘭感受著手上傳來的微弱跳動,怔怔地看著葉冬凌,他的身體從僵硬的姿勢中逐漸放松,難以抑制的細微笑容開始在他的嘴角浮現。
心里的大石頭終于落地了,等到洛斯蘭的擔憂和焦慮一點點被撫平了之后,此時他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在干什么。
他的手像觸電一樣收了回去。
葉冬凌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怎么了?”
“沒事,”洛斯蘭說,“我們繼續趕路吧。”
葉冬凌又問:“你知道我們要找的人是誰嗎?”
洛斯蘭撫著額頭輕輕地舒了口氣,這才點了點頭:“知道,是圣法師。”
“那就好,他可以解除詛咒,你不用擔心,”葉冬凌嘴角輕輕上揚,“休息一會兒吧。”
在葉冬凌的勸慰之下,洛斯蘭簡單地休息了可能只有半小時,就固執地繼續上路了,等兩個人趕到托爾村的時候已經是早晨。
葉冬凌本來以為這個托爾村會是個什么藏在古老結界中的神秘村莊,結果居然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村子。
在村口刻著“托爾村”三個字的石頭旁邊,有一個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少年,正蹲在村口拿著跟樹枝扒拉著地上的螞蟻,看到馬車之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樹枝跑過來,似乎是來迎接他們的。
他攔在了馬車旁邊,洛斯蘭也停下了馬車。
“連這馬都給你們了啊,”少年激動得打量了幾眼飛馬,然后才想起來正事,“你們好,我是旅人大人派來接人的,把人放下,馬車也留下,閑人免進啊,你可以離開了。”
洛斯蘭說:“我要一起去。”
少年搖了搖頭:“不行,你在這等著,旅人大人不讓其他人進村。”
洛斯蘭:“……”
葉冬凌的元神從洛斯蘭背后飄了出來,像鬼一樣,聲音也陰陰森森的。
“憑什么不讓……不是他找我們來的嗎……”
他本來覺得裝鬼嚇唬人也挺有意思的,沒想到那個少年一點也沒有被嚇到的意思:“不行就是不行。”
洛斯蘭好像有點繃不住想笑的樣子:“你的意思是讓我回去?”
“不行,你也不能回去。”
葉冬凌忍不了了:“你是不是有病?”
少年有點無奈地眨了眨眼,然后在身后掃視了一圈,這個村子里看起來老年人比較多,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個正在遛彎的老人身上。
他揮了揮手:“大爺!您在這招待一下他行嗎?”
老大爺點了點頭,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小伙子,跟我去吃頓飯吧?”
洛斯蘭看了眼熱情的大爺,又看了看嬉皮笑臉的少年,這很明顯是要支開他。
葉冬凌對他使了個眼色:“沒事,我見過旅人了,不用擔心我。”
“好。”-
葉冬凌看著洛斯蘭跟著那位大爺離開,面前的少年牽著教皇給的飛馬,帶著馬車走進了村子里。
他雙手環在胸前,無語地看著這少年。
“你,有話就說吧。”
少年轉過頭,露出一個有點驚訝的表情,但實際上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你能認出我來啊?”
“我又不是沒見過你,”葉冬凌說,“而且你看到靈魂形態的我一點反應都沒有,根本就沒打算藏吧。”
面前的少年就是自稱可以解開他的詛咒的圣法師“旅人”,葉冬凌知道魔法修煉也一定有駐顏的能力,但是這是不是太夸張了?
四位圣法師葉冬凌都見過,柯妮亞和騎士阿瑞拉保持著老年的模樣,教皇倒是看起來只有三十幾,但眼前這位“旅人”看起來還是一個沒成年的少年模樣,不管是體型、身高還是臉來看都是如此。
旅人笑了笑。
“那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大陸上第一位圣法師這么年輕,我還真是沒想到呢,”葉冬凌挑起眉毛,“有必要變成這樣嗎?”
“很不正常嗎?我只是想表現得和你們年齡接近一點嘛,”旅人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你們今年多大?我十八歲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啊。”
十八歲……
這張臉看起來最多也就十五,不知道他是天生童顏還是故意裝嫩的,葉冬凌本來還以為他變成這樣有什么特殊的安排,沒想到居然純屬他腦回路比較抽象。
“十八歲就長這么高?”他笑了聲。
這下好像讓少年有點破防了:“你……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我只是長得嫩了點而已!我……”
葉冬凌眉頭擰緊,他是真受不了了:“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哈哈,”旅人被他打斷施法也沒怎么在意,自戀地理了理劉海,“我只是對時間魔法很有研究而已,男人在意一點容貌怎么了?”
葉冬凌:“……”
他不再說話,他感覺繼續聊下去只會讓這家伙爽到。
旅人沒有要變回原樣的想法,他帶著馬車來到一間石砌的小屋面前,小屋子被郁郁蔥蔥的藤蔓和野花環繞,仿佛是自然的一部分。
小屋里的家具非常簡樸,大多數是木質的,旅人直接把葉冬凌的身體放到了屋里的床上。
柔和的水元素從少年的手上流入葉冬凌的身體,葉冬凌即使現在是元神的狀態,也能感覺到他的能量非常純粹溫和,并且有著強大的治愈能力。
“問題不大。”旅人做出了這樣的結論。
葉冬凌看著他在地上畫著魔法陣,一邊問:“你的名字就叫旅人嗎?”
“名字只是個代號而已,你怎么稱呼我都可以,”他一邊琢磨著手上的魔法材料,一邊笑了笑,“我只是到不同的地方喜歡用不同的身份和名字,后來大家就都這么叫我了。”
他畫完法陣,說:“先這樣吧,晝夜交替的時候最為合適,到那時候我再開始為你解除詛咒,現在我們可以說點別的。”
葉冬凌問:“你想和我說什么?”
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地板上,旅人站起身來拍了拍手:“現在,我帶你去看星星。”
第64章 你就是這顆橫沖直撞的星……
葉冬凌從來沒信過什么星象。
修真界會卜筮之術的修士很多, 他也知道這些人確實能占出來一些東西,但是他并不會全盤相信,也命是固定的, 但運是可以更改的,都修真者了, 即使知道了自己的命,也要自己闖出一條路來。
旅人帶著葉冬凌來到了村子后面的山頂, 此時陽光正好,山下的村莊景色一覽無余。
旅人望著澄澈的天空,問:“你觀察過這個世界的星星嗎?”
葉冬凌現在依舊是元神的形態, 不過維持現身對他來說不算難事, 他眨眨眼問:“現在是白天, 你怎么看星星?”
旅人一笑, 他向天空中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東西一般,同時口中開始念動咒語。
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來, 原本晴朗的天空驟然變成了深邃的藍色, 一顆顆星星像灑落在天間的鉆石, 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芒。
葉冬凌猜到了他會有這樣的能力,但是真正看到之后還是有些驚訝。
在天地萬物中,時間是最為神秘的東西,即使是已經金仙境的修真者,如果沒有專門研究過也很難直接操縱時間。
他好奇地問:“你可以改變時間?”
“可以, 但是現在不是, ”旅人解釋了一下,“這只是在個結界,在結界之內顯現出晚上的模樣。”
這樣倒是沒那么神奇了, 葉冬凌仰著頭看著星星,他不懂卜筮,對于這片星海只覺得美麗,但是從中看不出來別的什么。
“我從從很早以前就開始研究星星的運轉了,現在我已經可以通過星星的軌跡,推算出世界上每個人的命運。”旅人說。
隨后,夜幕之上的星星開始動了起來旅人加速了這片星海的時間流逝,它們像水池里的小魚一樣,在星海之中游動著。
旅人問他:“感覺到了什么嗎?”
葉冬凌靜靜地看著漫天的星海,正常時候他看見的星空都是靜止的,但當它們全部開始運動的時候,他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旅人見他沒有回答,又換了個問題:“你覺得,命運指的是什么呢?”
葉冬凌想了想,做出了他所理解的標準回答:“命是世界為你定下的命數,運是你可以改變的部分,你要自己決定該怎么走下去。”
旅人那張年輕到夸張的娃娃臉上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沒錯,在這片星空上,星星的軌跡代表的就是‘命’的部分。”
“但是在這個世界,‘運’也是固定的哦。”
葉冬凌心里一驚。
命運都已經固定,不就說明沒有改變的余地了嗎?
但是對于一本小說來說這卻顯得很合理,對于小說里的人物來說,命運確實是無法改變的東西。
“看起來你并不驚訝,你知道的遠遠比我們這些局中人要清楚。”旅人笑道。
“你知道的也比我想象的多。”葉冬凌也說。
旅人輕輕地笑了笑,星空繼續流動著,忽明忽滅,每一顆星星都有著自己的軌跡。
旅人看著星空:“我覺得觀測星象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這里的每一顆星星都有可能代表了某個人,星星的亮度和軌跡都預示著這個人的命運,當我能看透之后,再看這些,就像站在神的視角觀看每個人的命運一樣。”
站在神的視角,這個形容確實很準確。
“怎么感覺你有點變態啊?”葉冬凌說。
雖然他對卜筮之術了解得不多,但是他也知道,不管是地球上還是修真界,星星都不是代表某個人的意思,但是如果是在小說世界的話,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小說里每個人的故事都是寫好的,對于能透過星星看透命運的人就相當于知道了小說的劇情。
這個世界居然有這么大的一個空子嗎?
旅人對葉冬凌的吐槽不甚在意,他繼續說著:“我經常觀察這里的星象。”
葉冬凌也繼續看著星空,像是在看一幅會動的畫一樣。
然后突然有一瞬間,原本只有點點星光的深藍夜空中出現了一顆不知道從哪里來彗星,毫無征兆地闖入了這片星空。
旅人的手一收,星空了停止運動,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那顆彗星就這么停滯在原地,像是畫布上隨意的一筆。
葉冬凌對這顆彗星有一種奇特的感應,見到它的那一瞬間,他好像感覺到那顆星星正在冥冥之中呼喚著自己。
旅人突然問他:“你知道這個世界會走向怎樣的結局嗎?”
“結局?”
這個問題有點突然,葉冬凌想起神明的話,世界會陷入浩劫,但是這有些殘忍的事情他并不想說出來,于是搖了搖頭,“世界的結局對我來說太遙遠了。”
旅人低下頭笑了聲,輕飄飄地說:“那我來告訴你,這個世界會毀滅。”
葉冬凌:“……”
沒想到他說出來的話更殘忍。
旅人好像只是隨口一問,這件事就這么被他一句話帶過了,然后他開始說:“在這片星空里所有的星星之中,有兩顆是非常特殊的。”
“一顆的周圍有著濃濃的迷霧,我推測它應該是一顆很亮的星星,但卻無法看破他的軌跡。”
他指著天空中的一個方向,葉冬凌順著望去,那里果然有一片像迷霧一樣的東西,在夜空中并不顯眼,很容易把它誤解成是夜晚的云。
他繼續說著:“另一顆卻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我所了解的所有星星運轉的規律放在這顆星星身上都失去了作用,它的軌跡無法預測,甚至還橫沖直撞地改變了其他星星的軌跡。”
這個世界的星空顯然并不遵循正常的天體運行規律,這些星星不是宇宙里的星體,倒像是坐標系上按照設定好的公式運行的點。
葉冬凌懂了他的意思,突然出現的彗星代表的是他自己,迷霧之后的星星代表的就是洛斯蘭,星星的軌跡就是小說的劇情,他自己來自外界,所以不受小說劇情影響,洛斯蘭因為是主角,所以身為“配角”的旅人無法預測他的行動。
“我懂你的意思。”他說。
旅人嘆了口氣:“我曾經推測過無數次世界的結局,也想盡了辦法試圖改變我觀測到的結局,但無論我做了什么,星星的軌跡永遠是一成不變的,結果都是一樣,世界依舊會走向毀滅。”
旅人繼續播放星空,葉冬凌的視線聚焦在那顆彗星之上,這顆彗星在星空之中似乎漫無目的地游蕩到了那片迷霧之前,然后周圍的星星似乎在以它為中心,有的靠近它,有的遠離它。
甚至就連原本那片厚重的迷霧都開始變薄了,偶爾可以看到迷霧之下隱藏的星星,代表洛斯蘭的,非常明亮的星星。
旅人說到這里語氣終于出現了一絲欣喜:“直到這顆星星來了之后,不僅它的行為我無法預測,連其他星星的軌跡都會被他影響,現在我原本推測的未來好像被打破了。”
他說:“你應該能明白,你就是這顆橫沖直撞的星星。”
“嗯,”葉冬凌恍然大悟,他笑了聲,“你就是這么找到我的?”
“哪有那么容易?”對方哈哈大笑道,“如果能從星象這種飄渺的東西直接找到對應的人,那我早就已經成神了。”
葉冬凌問:“所以我的資料上的托爾村是你寫的?”
“是我,”他說,“通過星星我知道你的來歷不簡單,我看了一下就更確信了,我知道,你是能改變整個世界命運的人,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其他人發現什么異常,就把我的地址寫了上去,如果你發現了說不定也會來找我。”
葉冬凌確實是有這個打算,不過還沒等他開始行動,自己就被動地來到了這個地方。
“我之前確實一直在尋找這顆星星的蹤跡,只是一直沒有頭緒,是當初你們捉到了那只黑龍,柯妮亞讓我來研究一下,我突然就有一種詭異的直覺,然后我去柯妮亞的學校看了眼,見到你的一瞬間我就知道是你了。”
葉冬凌皺起眉頭,他居然從那個時候就已經發現自己了嗎?
“你不會一直在監視我吧?”
旅人無辜地攤開手:“這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沒有那么變態,我只是一直在這里看星星而已,大概命運我能看到,詳細的監視我沒那個能耐,這次也是我看到了星象的巨大變化,才去教廷看了一下。”
葉冬凌問:“什么變化?”
星空又動了起來,這一次,那顆彗星和迷霧之下的星星的距離更近,兩顆星星運動的軌跡仿佛組成了一個雙星體系,同時變得更加明亮耀眼。
他說:“現在這兩顆星星的命運徹底地連結到了一起。”
葉冬凌一怔,這會和神明所說的命運的關鍵節點有關嗎?
旅人繼續說著:“不過我直到現在也不知道你的來歷,我那時想不通,但是知道你一定不是普通人,只是叮囑了柯妮亞保護好你,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不能讓你出什么意外,有柯妮亞保護你我也放心。”
“即使現在看起來你只是讓星星做出了很小的改變,但是我知道,你是這片星空之中唯一的變數。”
旅人稚嫩的臉上有一股違和的成熟,他期待地看著葉冬凌:“等到你成長起來,一定可以影響整片星空。”
這樣沉重的擔子擺在眼前,葉冬凌非但沒覺得壓力,反而心里有了幾分興奮。
他現在似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個世界了,現在他是喜歡這個世界的,如果它的結局真的是毀滅,那自己不會袖手旁觀。
“好,”葉冬凌正色起來,點了點頭,他大概能明白了,“我需要知道你們接下來的打算,還有找我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第65章 那就叫他小登吧。
在山上看星象的時間過得很快, 一晃眼就到了傍晚時分,也就是旅人說的晝夜交替之時,葉冬凌跟著他回到了小房子里, 現在到了解除詛咒的時候了。
此時他的肉身靜靜地躺在屋子里的石頭小床上,現在的他感覺和自己的肉身之間像是隔了一堵無形的墻, 當他想要回去時,這堵墻就會拼命地把他彈開。
“你打算怎么做?”他問。
旅人說:“你的靈魂進到這個魔法陣里就行。”
“人魚族弄出來的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 ”旅人一邊施法一邊說著,“這個詛咒的大部分是作用在靈魂上的,作用在身體上的只有分離, 你的靈魂太強大了, 消解了詛咒的大部分力量, 問題簡單了很多, 估計后遺癥都不會有。”
葉冬凌點了點頭,然后來到他畫的魔法陣之中。
旅人解除這個詛咒并沒有用太多時間,正如他所說的, 他已經是這片大陸上最強大的人, 又是他玩剩下的東西, 那么人魚族這個詛咒對他來說也算不上什么。
少年的口中念出一串晦澀難懂的咒語,隨后地上的魔法陣開始散發出一陣淡淡的金色光芒。
葉冬凌只感覺到一股溫暖的力量涌入自己的靈魂,他和肉身之間那道無形的墻似乎正在消失,他仿佛重獲新生,就像是無形的枷鎖被打破了一般。
房間里被耀眼的光芒照亮, 詛咒的力量在光明中緩緩消融。
旅人閉著眼, 額頭上滲出幾滴冷汗,直到光芒結束,他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葉冬凌也感覺到了詛咒的結束, 他睜開眼,和他四目相對。
“這就完事兒了?”
“嗯,”旅人自信地點了點頭,“輕輕松松嘛。”
葉冬凌的元神回到身體里,這一次他回去的時候沒有了任何阻礙,在床上的肉身睜開了眼。
他從床上坐起來,身體上并沒有感覺到什么不適。
旅人對現在的情況很滿意:“柯妮亞那邊傳來消息了,頒獎典禮已經結束,這件事沒有大規模傳開,你沒事的消息我會馬上告訴你的同伴們。”
這樣葉冬凌也就放心了,他相信柯妮亞會把一切都安排好,不會讓大家太過擔心他。
“至于人魚族那邊,呃……”旅人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
“他們怎么了?”葉冬凌問。
旅人有些無奈地笑道:“他們的嘴很嚴,教皇什么都沒問出來,還說即使你被救過來,也不會放過你的。”
葉冬凌聽到這話直接氣笑了:“我招誰惹誰了?”
旅人的臉上變得嚴肅了幾分:“他們那事我也聽說過,我記得是很久之前就留下來的預言,我從星象來看,他們也會在最近走向覆滅。”
“也正是因為這個預言,人魚族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沒有離開過大海,但是最近他們卻集體來到陸地上生活,只有可能是預言的日子快到了。”
葉冬凌回想起神明的話,他承接了洛斯蘭的命運,那也就是說他們原本的目標應該是洛斯蘭?
不過這件事他還沒打算和其他人說,便問道:“那又為什么會和我扯上關系??”
“這件事恐怕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旅人說,“你放心,在事情徹底解決之前,我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現在就看你怎么打算了。”
“事情徹底解決前啊,”葉冬凌思索著,然后緩緩說道,“既然這些人要追殺我到底,那這件事和他們至少要解決一個。”
旅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既然這樣,你可以去人魚族走一趟。”
葉冬凌點頭,他確實有這個打算。
“可以。”
旅人說:“教皇也在調查這件事,如果你打算去的話,他會和我們在西海的岸邊見面,圣子和你那位混血朋友也都會一起。”-
請洛斯蘭吃飯的大爺似乎很上道,對于旅人拖延時間的意思他都明白,帶著洛斯蘭吃完飯就開始在村子里亂轉起來,喋喋不休地介紹著村子里的風土人情。
洛斯蘭對這些不怎么感興趣,左耳進右耳出,偶爾做出幾句應答,終于把大爺給熬累了。
趁著大爺休息的時候,他趁機問:“大爺,剛才那個少年是什么人啊?”
大爺喝了口水,精力恢復了不少:“你說那孩子啊,村頭那個老頭家里的小孩吧,那老頭孤家寡人的,也不知道是他從哪里撿來的小孩,我們村子里老人比較多,那孩子經常幫大家做事,大家都挺喜歡他的。”
洛斯蘭默默在心里記下,又問:“您說的這個老頭是什么來歷?”
“哦,他啊,你還沒見過他吧,”大爺回答道,“他一直神神秘秘的,說他是出去學習魔法的,失敗了又回來躺平了,年紀比我都大得多,平常就躺在屋里睡覺,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受得了的。”
這位大爺看上去也就五六十歲的樣子,比他還年老得多,這么看來那老頭應該就是那位圣法師了。
洛斯蘭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那您知道‘旅人’這個人嗎?”
大爺一臉茫然:“什么旅人?我從來沒聽說過啊。”
這么看來,這個旅人還特地隱藏了自己的身份,雖然圣法師在魔法師之間威望很高,但是在這樣偏遠的村莊里沒人聽過也是正常的。
洛斯蘭心里有了個大概的猜測。
葉冬凌解除了詛咒之后天色已晚,他看了看旅人潦草的小屋:“你這有住的地方嗎?”
“有倒是有,”旅人說,“不過得問問你那位同伴的意見了。”
旅人和已經恢復正常的葉冬凌來到大爺家門口,把洛斯蘭解救了出來。
洛斯蘭上一次見到葉冬凌時他還是靈魂體的狀態,這期間他的心里一直像堵著什么,做什么事都無法安心。
再次見到真正的他之后,他心里積攢的情緒才終于爆發出來,直接沖過去把他抱在懷里。
葉冬凌的身體微微一震,隨即放松,輕輕地回抱住洛斯蘭,像是在告訴他,現在的他已經回來了。
感受著對方略高于自己的體溫,洛斯蘭才徹底放下心來:“你沒事了?”
葉冬凌還沒回答,旁邊的旅人就開始搶答到:“那當然,旅人大人可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治愈法師,沒有他治不了的人!”
葉冬凌:“……”
洛斯蘭對他沒什么好感,陰森森的眼神直直地盯著他。
“忘了跟你介紹了,”葉冬凌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叫他小登就可以。”
這人給他一股和葉清風非常類似的老登感,既然他喜歡裝嫩,那就叫他小登吧。
他覺得這個稱呼簡直無敵完美。
沒想到旅人也是張口就來:“對對,我叫瓦爾登,小登是我哥哥叫我的名字。”
葉冬凌:“……”
之前的旅人雖然長著張娃娃臉,但是一直是一副老成的神態,葉冬凌也覺得挺正常的,已經適應了,但是現在他突然整這么一出,葉冬凌只覺得一陣惡寒。
“你不是十八歲嗎?你要點臉,”他腦子里默念著仁義禮智信,盡量讓自己繃住罵人的沖動,“要不你還是滾吧。”
洛斯蘭借著身高俯視著少年模樣的旅人,他的眼神陰沉而壓抑,陰暗得如同深不見底的黑洞。
“哥哥你的同伴好像不怎么愛說話呢,你叫我這么好聽的稱呼,他不會生氣吧,”旅人賤兮兮地眨了眨眼,“不像我,我只會心疼……”
“閉嘴。”
葉冬凌受不了了,在他說出什么更逆天的話之前,直接捏了一個噤聲咒,讓他不得不閉嘴。
他現在覺得,自己可能也不是很需要這小子的保護。
噤聲咒是個非常基礎的咒語,越級使用也沒什么難度,旅人雖然是圣法師,但是畢竟現在沒有一點防備,還是中招了。
“你……嗚嗚……”
旅人閉著嘴支支吾吾起來。
他應該是可以自己解開這個咒語的,但是卻并沒有,只是在無能狂怒。
洛斯蘭不再理他,牽住葉冬凌的手向馬車的方向走去:“既然你已經康復了,那我們走吧。”
也不是非要在這里過夜不行,葉冬凌跟著他的步伐:“好。”
旅人一個健步攔在了他們之前,一雙手亂七八糟地比劃著,葉冬凌大概能看出來,他是說要跟著他們一起走。
葉冬凌感覺到手上的力度緊了緊。
他察覺到了洛斯蘭對旅人明晃晃的不喜,心臟突然也突突地跳了起來。
他下意識解釋道:“都是這小子亂來,小登這名字很抽象的,沒什么特別的意義,我也沒讓他叫我哥哥什么的……”
洛斯蘭靜靜地看著他,一直繃著的臉卻一下子放松了下來,微不可察地笑出了聲。
“我知道。”
葉冬凌松了一口氣,洛斯蘭瞥了一眼一旁的旅人:“他那么想來那就跟著吧。”
葉冬凌轉頭威脅他:“你再敢犯賤呢?”
旅人猛猛地搖了搖頭,表示再也不敢了。
太蠢了,大陸上第一位圣法師怎么會是這樣的人?
葉冬凌嘆了口氣,對洛斯蘭說:“接下來我要去去人魚族一趟,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洛斯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半晌,他點頭道:“我陪你去。”
“好,”葉冬凌說,“既然教皇把這飛馬借了過來,我們就不要浪費了,直接坐馬車去吧。”
一行人乘坐上了前往西海的馬車,旅人被安排在外面駕車。
“你真叫這個名字?”
在上車之前,葉冬凌解開了旅人的噤聲咒,悄悄問他。
旅人恢復了正常人的模樣,他思考了一下:“好像是有個身份叫這個名字,正好配合你一下,就這么叫我吧。”
第66章 我很難殺的。
教皇一行人在海邊的一個小鎮的旅館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由于飛馬是教皇給的,所以它直接帶著葉冬凌幾個人來到了教皇所在的旅館門口。
馬車在旅館門前緩緩降落,待在里面的教皇似乎是感應到了什么, 在馬車落地的一刻,就打開了門出來迎接他們。
旅人向教皇擺了擺手:“啊, 教皇啊,好久不見了。”
在此之前, 教皇在眾人眼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冷峻的,但是在看到少年形態的旅人從馬車上下來之后,他的表情瞬間變得扭曲了起來。
他嘴角抽了抽, 滿眼震驚:“你……怎么是你?”
教皇明顯是認識旅人的, 知道真相的葉冬凌實在是有點繃不住。
旅人:“為什么不能是我?”
教皇無語:“我真是……”
旅人一臉無所謂:“我有什么問題?倒是你, 一個老男人混在一群年輕人里, 不覺得自己有點違和嗎?”
在他身后的旅館里,其他人也聞聲趕了出來,除了教皇, 莉莉安和奧斯汀, 還有瑪麗安娜都在這里。
“老男人……你!”
教皇居然真的看了一眼周圍的人, 除了他自己,事情的相關人員居然真的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少年,他自己站在那里還真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葉冬凌默默看著,這賤讓他對著別人犯感覺好多了。
莉莉安看到葉冬凌從馬車上下來之后馬上跑過來,驚訝地看著他:“太好了, 你沒事啊。”
“我沒事, ”葉冬凌笑道,“不用太擔心我了。”
“你當時突然被帶走了,快把我們嚇死了, ”莉莉安注意到了還在和教皇犯賤的旅人,疑惑地問:“他是誰啊?”
旅人很合適地接受了這個隨便想出來的名字,自我介紹著:“嘿嘿,我是旅人大人派來的保鏢,叫我瓦爾登就可以。”
“保鏢?”莉莉安更疑惑了,這么大個小孩能做保鏢?
“別管他了,”葉冬凌對瓦爾登也很無語,又問莉莉安,“你為什么也在這里?”
莉莉安直言不諱:“我是來做人質的。”
葉冬凌:“?”
他眉頭一皺,對一旁的教皇說:“這件事和她沒關系,讓她回去吧,圣子也是,她們沒必要冒這個險。”
“是我自己想去的,”莉莉安搶在教皇之前說,“我擔心人魚王干出什么瘋狂的事,帶著我可以防止她作出同歸于盡的行為。”
瑪麗安娜也說:“我作為神的使者,說不定什么時候還是能起到點作用的。”
“我和人魚王的關系比較特殊,”莉莉安垂下眼眸,“她發過誓,永遠不會傷害我。”
她們兩個似乎都有著自己的想法。
教皇清了清嗓子:“這里的人都是和這件事情相關的,我大概說一下事情的情況。”
“比賽場上那顆珍珠是人魚族祭司親自送過來的,對于火焰有著特別的抵御作用,因為最后一場是火山,所以我就給了瑪麗安娜以防萬一。”
莉莉安:“那是人魚族至寶,他們怎么會把這東西獻出去?”
奧斯汀有些驚訝地看著莉莉安:“你知道?”
“知道的不多,”莉莉安似乎對她這個哥哥還是有些抵觸,說話的時候一點也不看他的眼睛,“你們的王和我說過一些,我知道它叫‘深海之心’,以前他們不是對這東西很寶貝的嗎,怎么會突然獻了出去?”
奧斯汀陷入沉默。
莉莉安:“你不是王子嗎?你也不知道?”
奧斯汀很認真地搖了搖頭:“關于他們的計劃,母親什么都沒有和我說過。”
教皇繼續說著:“現在羅空學院的幾個人魚族的老師已經被控制起來了,羅空的王室也給了我幾個人,但是并沒有從他們之中問出什么有用的細節。”
“他們的統一口徑是,如果真的想知道,那就讓葉冬凌親自去見一眼人魚王。”
教皇的視線轉向葉冬凌,面色嚴肅地問:“我現在需要確認一下,你真的要去嗎?人魚族的人說過,他們不會放過你,此行可能會很危險。”
既然他們都這么盛情邀請了,葉冬凌當然是不會慫。
這件事他不想拖下去,他認真地點頭,笑道:“我也想知道他們到底是為什么這么針對我,而且有圣法師的保護,總不能讓我沒了命吧。”
他看了眼一旁的瓦爾登,更何況還是兩個。
教皇點了點頭:“好,既然你這么說了,我會保證你的安全。”
葉冬凌笑道:“那我可就放心了。”
現在要前往人魚王國的幾個人,葉冬凌、教皇和瑪麗安娜都是接觸過那顆“深海之心”的當事人,莉莉安和奧斯汀是和人魚族有關聯的人,同時也是防止人魚王亂來的人質,瓦爾登則是名義上是旅人派來的保鏢。
教皇看著洛斯蘭:“那你又是為什么要去?”
葉冬凌這才驚覺,原本可能是事件當事人的洛斯蘭,現在卻好像和這件事完全無關一樣。
他從頭到尾沒有接觸過那顆珍珠,也沒有和人魚族扯上什么關系。
這算是把他從劇情里摘出來了?
洛斯蘭并不知道這些,淡定地說:“是旅人讓我來的。”
“嗯?”
教皇看了一眼瓦爾登,他快速眨了眨眼,拼命使著眼色。
教皇沒有看懂,但還是說:“好,那你就一起去吧。”
瑪麗安娜問:“要怎么下去,我們要潛水嗎?”
瓦爾登指著教皇:“他的第一系是水系,把你們都帶下去不成問題。”
教皇作為在場唯一一個外表上的成年人,直接擔任了隊伍中的領頭位置,帶領大家來到了海邊。
除去有人魚血脈的奧斯汀和莉莉安,其他人都需要在魔法的作用下才能長時間在水下停留,教皇釋放了魔法,數道光芒從他手中散開到大家身上,隨后每個人的身上都出現了一層淡淡的護罩。
莉莉安第一個跳下了海面。
奧斯汀緊隨其后,他在落入水中的一瞬間,雙腿就變成了魚尾,但是莉莉安并沒有,她依舊是用兩條腿游動著,但是卻靈活得仿佛天生就該在水里一般。
下潛到水里的感覺和岸上的差別不大,呼吸和水下的阻力問題都被魔法所抵消了,有了教皇的魔法保護,大家好像天生就通水性一樣。
海中游魚在大家的身側穿梭而過,下潛的深度一點點增加,海水由湛藍變成深藍,葉冬凌突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周圍雖然是正常的海底,但是又似乎有哪里變得不一樣了。
洛斯蘭問他:“怎么了?”
葉冬凌搖了搖頭:“我怎么感覺有點困?”
洛斯蘭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怎么回事?”
葉冬凌看著洛斯蘭,半晌,他突然伸出手,指尖觸碰到洛斯蘭的臉頰。
海水的溫度讓洛斯蘭本就低于常人的體溫變得更涼,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一種……非常特別的感覺。
水面下的獨特光線讓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著淺淺的藍色,洛斯蘭愣了一下,然后對他笑了笑。
人魚族的王城就在羅空王國的群島之下,城市建在深海之中,僅僅從外表來看,城市的結構似乎和陸地上的城市差別不大,但由于是在深海,城市中的水下植被基本都是會發光的種類,照亮著水下的光明。
這原本應該是個繁華又美麗的城市,現在卻顯得十分冷清,城市里沒有一個活人,王城的門外沒有衛兵駐守,倒更像是一座廢墟。
在教皇的帶領下,他們就這么直接走進了王宮。
人魚王似乎對他們的到來早有預料,沿著宮殿直接走進去,她就在主殿里等待著。
人魚王是一位外表看起來很溫柔的女人,她孤零零地坐在王座上,魚尾上的鱗片閃著漂亮的光芒,溫和的目光掃視著所有人:“你們好,我就是你們要見的人魚之王。”
她還特地對莉莉安說:“莉莉安,原來你已經這么大了。”
莉莉安雖然看起來不怎么喜歡奧斯汀這個哥哥,但是對她倒是還算友善:“王,許久不見。”
葉冬凌默默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宮殿里的裝潢有些破敗陳舊,墻壁上用來照明的多處燈光的亮度都不一樣,看起來已經許久沒有人打理了。
教皇問她:“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那些人說了什么?”即使她已經是人魚族的王,對待教皇依舊是畢恭畢敬,“您不用擔心,我只是想見見被至寶選中的人。”
說得倒是輕巧。
葉冬凌看了眼洛斯蘭,對他輕輕地笑了笑,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洛斯蘭也了然地對他輕輕點了點頭。
他上前一步,直接面對著人魚王說:“這里是幻境吧。”
人魚王的臉色一變。
葉冬凌說完這句話之后,霎時間周圍的世界仿佛天旋地轉起來,一轉眼,身邊的人突然全部消失了,海底只剩下自己和眼前的人魚王,原本就冷清的宮殿變得有些讓人發怵。
人魚王的臉上的溫和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狠厲:“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從一開始就發現了。”
從下水開始,葉冬凌就發現了周圍的不對勁,不過這個魔法做得很巧妙,他一時間居然沒有弄清楚其中的真相。
“我想看看你能搞出來什么名堂,只不過你一直沒有出手,那只能我先問了。”
他嘆了口氣:“果然你們沒那么容易放過我。”
既然他們說過,不會放過自己,那么自己接觸到人魚王這么好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此次他前來也做好了要被埋伏一手的準備。
不過教皇這邊的準備也夠充分,兩個圣法師做保鏢,硬打的路肯定走不通,王子和莉莉安也在,她也不能同歸于盡,那么大概率就會在其他地方下心思。
從人魚族在深海之心的詛咒來看,他們應該是對靈魂上的魔法很有研究,但他沒想到他們會用幻境這么簡單粗暴的方法。
“沒想到深海之心里的詛咒居然沒能殺死你。”人魚王說。
這里沒有其他人,葉冬凌就在宮殿里若無其事地來回走動著,同時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這里的一切都非常真實,和現實世界幾乎是一模一樣。
“這個幻境應該是復制了一整個世界,然后把我和其他人分開了,非常高深的魔法,你們應該準備了很久吧。”
人魚王也從王座上游動起來,周圍的海水似乎隨著她的動作開始變得兇狠起來:“沒錯,他們看到的你是真實的反應,你看到的他們也是真實的反應,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發現的。”
自從葉冬凌知道和洛斯蘭的命運連接到一起之后,就一直嘗試著發現,所謂的命運是不是有什么之處。
直到剛才他碰到洛斯蘭的臉的時候,他才終于如夢初醒。
洛斯蘭手上的溫度和觸感都沒有任何異常,他就在自己面前,所做出的一切反應都是真實的。
可是明明就在眼前的他卻給葉冬凌一種非常遙遠的感覺,就好像他們之間隔著什么。
葉冬凌用眼神詢問,他看得出來洛斯蘭也有同樣的感覺。
從目前看來,這個命運的連接可以讓他們感應到對方,而現在的他們兩個人都是真實存在的,可以接觸到對方,卻像隔著什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這里其實是一個和現實中一樣的鏡像空間。
他問:“我現在想知道,如果我一直不說,這個幻境會和真實的世界同時存在下去,既然我現在說出來了,那現實中的我會怎么樣?”
人魚王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你似乎一點也不害怕,這個幻境對你來說沒有威脅?”
“是啊,我很難殺的。”
葉冬凌無奈地攤開手,幻境是作用在精神上的魔法,正常情況下連靈魂的層面都到不了,對他而言幾乎是最簡單的解法。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馬上就打碎幻境出去,不會配合你演出的。”
“……”
人魚王說不出話了。
她不說,葉冬凌就自己說了下去:“我猜猜,你們要殺我大概和人魚族覆滅的預言有關系,對我這么執著,是因為覺得我是導致你們覆滅的直接原因?”
葉冬凌是這樣猜測的,但是他很不解,如果這個小說情節本來是歸屬于洛斯蘭的,那原作里的洛斯蘭又為什么要做出滅族這么夸張的事情?
他們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嗎?
人魚王終于說話了,此時,周圍的所有海水都被她調動起來,海水像有了生命一般變得極其狂躁,葉冬凌像是掉進了巨大的漩渦之中。
在倒塌下的宮殿之后,一雙詭異的眼睛像兩個巨大的燈籠,緩緩從黑暗中浮現。
“沒錯,在人魚族的未來中,深海之心會落到毀滅人魚族的罪魁禍首手中。”
第67章 難道他在原作中是這樣的……
葉冬凌問她:“你不會想在幻境里殺了我吧?”
人魚王本來是這樣打算的, 但她低估了葉冬凌的靈魂強度,她本來只以為葉冬凌是一個比較厲害的小法師,在他成長起來之前很容易就能解決, 但是沒想到他的靈魂比她預估的強上太多。
但事已至此,她也沒有退路了, 她身后的黑暗中浮現出一只巨大的怪魚,整個皮膚崎嶇不平, 頭部異常巨大,長著一張布滿鋒利牙齒的巨口。
“我是真的無語。”
葉冬凌喚出璇朱,這人怎么一點道理都不講, 上來就要打架?
她的魔力在七階巔峰, 應該已經很接近圣法師的水平。
周圍的水被她操控著, 無數道鋒利的水刃向葉冬凌攻擊而來, 葉冬凌身形靈動,如同幻影般在她的攻擊中穿梭著。
現在和她硬碰硬沒意義,打破幻境是最簡單的方法。
這里雖然是比較復雜的幻境, 但是說到底還是精神世界。
人魚王本想借著幻境摧毀葉冬凌的靈魂, 但葉冬凌的靈魂太難殺了。
葉冬凌還在尋找著破局之法, 突然,人魚王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扭曲,發出痛苦的叫聲,好像被什么攻擊了一樣。
葉冬凌一喜,看來不用他琢磨了, 這個幻境從外面破了。
洛斯蘭早就發現了葉冬凌的不對勁。
葉冬凌有的感覺他同樣知道, 不過他看出來葉冬凌的意思是暫時按兵不動,所以也就沒有說什么。
直到葉冬凌做出噤聲的動作,然后突然非常硬生生地轉移了話題, 打了個呵欠說:“好困啊。”
他在入水的時候說過自己困了,而這時候他的困倦表現得更為明顯,整個人就好像陷入了一種非常遲鈍的狀態,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著一樣。
此時洛斯蘭知道,葉冬凌身上一定發生了什么。
葉冬凌進入了幻境,那么現實中的他就會失去意識。
但是他的身體并沒有直接倒下,而是正在被人魚王控制,只不過她顯然無法完全入侵葉冬凌的靈魂,所以只能用一種困倦的狀態來掩蓋。
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很正常的犯困而已,即使想得多,也首先會懷疑他是不是中了什么催眠的藥物。
宮殿之后又出現了另一條人魚,他的手中握著法杖,法杖頂端的寶石散發著難以察覺的淡淡光芒。
他笑瞇瞇地說道:“各位遠道而來的貴客,我們之間一定是有什么誤會,你們有什么問題,我們可以慢慢討論。”
教皇一下子認出了他,隨后皺起眉頭:“是你?”
他就是為教廷獻上了深海之心的人魚族祭司。
教皇問:“你為什么要把有詛咒的珍珠給教廷?”
人魚祭司正要開口,洛斯蘭卻突然瞬移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動作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幾乎在一瞬間,暗元素凝聚成一柄利劍,從祭司的額頭刺了進去。
他的推測同樣是葉冬凌被拉入了幻境,但是不確定幻境的主使者是不是和眼前的這個人魚王有關。
但是當人魚祭司出現的時候,他注意到他的法杖頂端還在發光,他一定在施放某種魔法,但是現場沒有其他的魔法痕跡,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其實他才是幻境的主使,人魚王則是副手。
祭司的魔力遠遠高于洛斯蘭,但是洛斯蘭的魔法爆發之后的威力十分恐怖,他本身有魔力護體,這柄利劍并沒有刺穿他的頭,取而代之的他的靈魂仿佛被刺穿了一般。
“你在做什么?”
人魚王大叫一聲,馬上就要前來支援。
“王,您不要那么激動嘛。”
就在人魚王準備出手的時刻,她的身體突然定在了原地,并且整個宮殿里的時間仿佛都被暫停了一般。
瓦爾登則是慢悠悠地游到了洛斯蘭身邊。
“他有什么問題的嗎?”
幻境從里面打開是有些困難的,但是從外面打開卻十分容易,主使者的魔法被破壞,整個幻境就開始崩塌了。
葉冬凌眼前的世界分崩離析,轉瞬之間,剛才還支離破碎的宮殿恢復了正常,大家又重新出現在了他面前。
人魚王的表情有些猙獰,她知道在現實中很難戰勝教皇,在幻境中解決葉冬凌的方法也走不通了,可她依舊沒有放棄的意思。
瓦爾登對教皇笑道:“交給你了。”
教皇瞪了瓦爾登一眼。
人魚族天生有控制水元素的能力,在水下她更是可以免疫水元素的攻擊,主修水系的教皇顯然占不到什么便宜。
“你不用出手,”瓦爾登又慢悠悠地游到葉冬凌面前,“相信他可以解決的。”
教皇心下一橫,他猛地將雙手向前一推,龐大的黑暗力量如同被釋放的野獸,在他身邊凝聚,形成了一個旋轉的黑色漩渦,仿佛能將整片海洋吞噬一般。
七階禁咒法師和圣法師雖然差了一個等級,但是在這個世界卻是難以逾越的天塹,在教皇面前,因為幻境耗費了大量魔力的人魚王根本不是對手。
很快,人魚王和祭司都被制服,教皇把他們鎖在一個黑暗囚籠之中,讓他們無從逃脫。
葉冬凌來到祭司的面前:“現在我們可以來商量商量了。”
“對不起,是我們魯莽了,”祭司見勢不對,馬上變了一張臉,討好地向葉冬凌祈求著:“都是我的錯,我可以現在就死在這里,求您放過我們族吧。”
現在求饒,早干嘛去了?
葉冬凌嘆了口氣,自己好像真的被誤會得不輕啊。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從來都沒有滅你們族的打算?”
人魚王的動作停滯了一下,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我就是想知道為什么,”葉冬凌繼續說著,“你們好好地把那顆珍珠放在海里,不讓它見光,它不就不會出事了?”
“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祭司見葉冬凌可以溝通,連忙解釋著,“自從這個預言出現以來,人魚族想過很多方法,最后推算出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獻給教皇也是我認為教皇那里也許會更穩妥一點,誰也沒想到他會在比賽中使用,更沒有想到的是,命定要毀滅我族的會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孩。”
葉冬凌覺得他們有點難以溝通:“你覺得我一個剛剛四階的人,能滅了你們全族?”
瓦爾登問他:“你們是用什么推算的?”
祭司沉默了一下:“占星。”
占星大師瓦爾登瞇起眼笑呵呵的:“如果你現在再占一次,就會發現他根本不是你們找的那個人。”
祭司和人魚王都愣住了,眼神中有一種懷疑人生懷疑世界的茫然。
“可是,除此之外,”祭司猶猶豫豫地說,“自從人魚族誕生以來,我族有一本通曉過去與未來的書,上面的記載從未出過差錯,而這些預言,都是書上記錄的即將發生的事情。”
“什么書?”葉冬凌突然警覺起來。
他們怎么好像有劇本?
祭司和人魚王對視一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然后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本破舊的老書,書頁用特殊的材質制成,在水中也能使用,只不過依舊出現了很多破損,看得出來被人反反復復地翻閱過。
大家都紛紛好奇地湊過來,通曉過去與未來的書,那可是十分神秘的東西。
魔法書是不需要直接閱讀的,在祭司的魔法之下,書上的內容被呈現在了大家的腦海里。
祭司說:“這就是帶人魚族既定的未來。”
這本書是以人魚族的視角講述的故事。
人魚族一直是個與世無爭的種族,與人類的相處很和諧,也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之前的故事是很正常的種族歷史,但是在未來,會有一個人為了海底的至寶來到人魚族,那個人的身上有著深海之心的力量,他帶領著魔族,對整個人魚族進行了毀滅。
但是這本書上記載的并非事無巨細,關于深海之心是怎么到了那個人的身上,他又為什么要滅了整個人魚族,沒有人知道。
葉冬凌知道這個人就是洛斯蘭。
在這本書的記錄中,洛斯蘭就像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殺戮狂,不僅是海底存留的人魚,就連逃到了陸地上的都要趕盡殺絕。
葉冬凌很難把書中的這個人和他記憶中的洛斯蘭聯系到一起,這幾乎已經完全是惡毒反派才有的做派。
難道他在原作中是這樣的人設嗎?
第68章 “毫無意義的推測。……
“毫無意義的推測。”
教皇大概看完了人魚族的歲月史書, 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毫無意義?”人魚王哈哈笑了起來,隨后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莉莉安,眼中充滿了痛苦的光芒。
“我本來也不想相信的, 我也想擺脫書中的命運,但是當你無論怎么避免都無法逃脫的時候, 這已經是我能做的最穩妥的選擇了。”
教皇面色嚴肅地說:“不管你們是因為什么,向教廷遞交危險品和傷害了比賽選手是事實, 教廷審判庭會對你們做出應有的懲罰,和此次事件相關的其他人審判庭也會調查清楚。”
“審判庭……”人魚王干干地笑了兩聲,不卑不亢地說道, “我接受審判, 我會怎么樣無所謂, 但事情的主謀是我, 其他人都不知情。”
“請您放過我的族人。”
教皇依舊面無表情:“你的族人是不是和這件事相關,審判庭一定會調查清楚,不會扯上無關人員。”
“既然如此, 那我就相信審判庭的判斷 , ”她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問,“我可以再和我的孩子們說幾句話嗎?”
教皇點了點頭。
隨后,她首先是看向奧斯汀,被拉來做人質的奧斯汀沒什么話語權,此刻他也是滿面焦急, 對于自己母親所做的事情他看在眼里, 可他卻一直什么都不知道。
“母親,為什么不告訴我?”
人魚王對他笑道:“奧斯汀,你在陸地上好好生活, 為了防止預言中的事情發生,我們的王國暫時只能這樣,只要我們的族人能活著就還有希望,如果能證實未來的事情不會發生,人魚族的復興就交給你了。”
奧斯汀只能崩潰地瘋狂點頭。
隨后她的視線轉向莉莉安,莉莉安也帶著有些沉重的步伐來到了她的面前。
“莉莉安,能看到你健康長大就好了,我以后很難再見到你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陸地上的人魚族族人也會幫你。”
“沒有這種必要,”莉莉安低著頭,看起來有些難過,“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我不喜歡人魚族也沒有你的原因。”
她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是嗎?那這樣就好了。”
她又簡單囑咐了幾句,簡單的交流結束,教皇打斷了他們,對被困住的兩人說:“現在你們和我回教廷吧。”
“好,”人魚王說,“但是離開之前,可以讓我族祭司最后占一次星嗎?”
教皇還在猶豫,瓦爾登已經搶先回答:“可以。”
教皇瞥了他一眼,也沒說什么,默默地點了點頭。
瓦爾登特地提醒了一下:“教皇會在一旁盯著你們,別想再搞事了哈。”
不用他說,現在的人魚王和祭司也已經無心搞事了。
瓦爾登說的那句話實在是很令人在意,他們都很急迫地想確認一下,如果占星結果出來,事情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葉冬凌根本不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那他們這么多年以來所做的豈不是一場空了?
“你們也來吧?”瓦爾登看了一眼跟來的其他人。
奧斯汀和莉莉安都決定要去看一看,畢竟和人魚族相關的命運和他們也多少相關瑪麗安娜也一同前去了。
葉冬凌卻說:“我就不去了吧。”
瓦爾登笑道:“你可是當事人。”
“是不是當事人我還不知道嗎?”葉冬凌說,“這件事肯定和我無關,我去了也沒意義,我在這等你們好了。”
“那好吧。”
洛斯蘭也說:“我也不去了。”
人魚王和祭司來到了王宮頂上的天臺上,由于還在海底,所以在這里是看不到星星的,但是天臺上卻有著復雜的魔法陣,祭司揮動法杖,深藍的水面上卻緩緩浮現了星空的影子,夜空的藍和海底的藍疊加到一起,看起來格外奇妙。
瓦爾登和教皇在一旁說起了悄悄話。
“你不打算摻合摻合?”教皇看著施法中的祭司,問一旁的占星大師。
瓦爾登的雙手擺在腦后:“無所謂,他們這個祭司挺有能耐的,說到這里他應該就懂了。”
他這么說了,教皇也不想管了,換了個話題道:“瓦爾登……這是你的新名字嗎?”
“我之前叫過這個名字啊,你不記得了?”
教皇無語地瞪著他:“怎么可能有人記得這種東西?”
“可能是上了年紀記憶力退化了吧,不像我青春依舊啊。”
教皇忍住了打人的沖動:“你要點臉吧。”
本來兩個人的對話都是些沒有營養的瞎聊,教皇已經不想再聊下去了,但是這時候,瓦爾登突然施放了一個隔音魔法,教皇也察覺到了,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你注意到什么了嗎?”瓦爾登問教皇。
“還能有什么?”教皇說,“不就是和魔族有關嗎?”
瓦爾登故作驚訝:“誒,你知道了啊。”
“我又不是文盲,書里不是寫得很清楚嗎?”有了隔音魔法,教皇也就直接說了出來,“倒是你,一直窩在村莊里,對外面的事情一點都不了解嗎?”
“你又是指的什么?”瓦爾登問。
“阿瑞拉說結界那邊有動靜,有魔族跑出來了,不過目前規模不大,騎士團能夠處理,還沒有鬧到民眾面前。”
“哦,是嗎?”
“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我是誰?我當然早就知道了,”瓦爾登咧開嘴笑道,“既然如此,那不就說明書里的事情是會發生的?”
教皇看著祭司的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問瓦爾登:“你覺得那個人是我們認識的魔王嗎?”
瓦爾登笑道:“魔王已經死了。”
“對啊,有著深海之心的力量,那個人只能是葉冬凌,但那個人既可以統領魔族,這很矛盾。”
教皇支著下巴自言自語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如夢初醒一般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瞞著我?”
瓦爾登一臉無辜:“我們?還有誰?”-
在人魚王打算去天臺占星的時候,葉冬凌悄悄地靠近洛斯蘭身邊,問他:“你希望我離開嗎?”
洛斯蘭睜大眼睛,隨后有些無奈道:“還是瞞不過你啊。”
葉冬凌注意到,他們說要來人魚國的時候洛斯蘭有點猶豫,如果他單純是為了跟著自己來的話顯然沒有必要猶豫,那很有可能就是有別的事情。
洛斯蘭想了想:“我希望你來。”
隨后他們在其他人離開后,開始了下一步行動。
葉冬凌問:“你現在要去哪?”
洛斯蘭在宮殿里大概地轉了轉,然后找到一個樓梯口,明明是人魚的國度卻造出了適合人類的樓梯,可能是為了前來的客人準備的吧。
沿著宮殿的樓梯走下去,下面就是宮殿的地下室了。
由于宮殿是在水下,所以即使是地下也有著微弱的照明。
洛斯蘭一邊走一邊說著:“我現在有些困惑。”
“怎么了?”葉冬凌問。
洛斯蘭猶豫著,有些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冥冥之中我感覺自己要去做一件事情,而且就好像一定要去做一樣,但是我卻不知道為什么。”
葉冬凌陷入了沉思。
她回想起神明的話,按照原有的劇情,這個時候洛斯蘭的魔王身份已經暴露了,這件事情的影響不小,因此這一段劇情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但是現在整個劇情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難道世界意志還在強行讓他走著劇情?
而且故事變化這么大,系統卻完全沒有出現,它現在是完全不管了嗎?
沒有系統,葉冬凌也很難知道原本的后續劇情,但是大概推測一下就能得知,魔族和人類之間發生過戰爭,人類對于魔族有著恐懼和陰影,魔族被封印,對于人類也是有怨恨的。
所以一旦洛斯蘭的魔王身份暴露,他就很難再能夠在人類的社會中繼續待下去了。
他有這樣的顧慮也是正常的,不過說到底,他是主角嘛,他本來應該想做什么做什么才對。
“這件事情你想做嗎?”葉冬凌認真地問他,“想做就去做吧。”
洛斯蘭:“即便這件事情有可能會造成很嚴重的后果呢?”
他說到這里,葉冬凌就明白了。
和神對話之后,他已經知道了洛斯蘭是魔王,但實際上還有另一個魔王,洛斯蘭要做的大概就是復活上一代魔王這件事情。
洛斯蘭作為魔族的混血,立場確實很微妙,魔王可能是他的血親,被封印的魔族是他的子民,都在期待著他來拯救,但是魔族如果真的復蘇,那可能又會有新一輪的戰爭。
神明的希望是阻止他,但是……
葉冬凌對他笑道:“沒事,不管什么后果,我和你一起承擔。”
洛斯蘭也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好,等到合適的時候,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其實也沒什么要說的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都已經知道了。
洛斯蘭來到了人魚王宮的地宮中,葉冬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這里,作為王室的寶庫,這里的東西卻顯得有些寒酸,里面只剩下了一些金幣和珠寶之類的財物,而且剩下的也不多了。
“有用的東西應該都被他們帶走了啊。”葉冬凌一點點看過去。
洛斯蘭對這些錢財視而不見,他在其中尋找著,最后視線停留在角落里的幾枝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珊瑚上。
“就是這個。”
第69章 我讓他簽的,怎么了?……
從占星臺回來之后, 人魚族祭司徹底陷入了懷疑人生之中。
他似乎已經有些精神恍惚了,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焦點, 動作都變得遲緩起來。
人魚王相對而言就比較冷靜,看起來像是如釋重負,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她對葉冬凌鞠了一躬:“非常抱歉,是我們做事太魯莽了, 從占星的結果來看,你確實不是那個人。”
葉冬凌也松了口氣:“你知道了就好。”
她眼神堅定道:“對不起,我代表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魚向你表示最深的歉意, 我知道我們做出的事情已經無法彌補, 也沒有資格希望你的原諒, 但如果你希望我去死的話, 我不會有一點猶豫,只希望你能放過我的族人。”
葉冬凌說:“人類有人類的法律,怎么處理你們審判庭會有決斷。”
人魚王怔怔地看著他, 宛若一座雕像一般。
半天她才低著頭釋然地笑道:“感謝您的仁慈。”
“請相信審判庭, ”教皇也對葉冬凌說, “你作為當事人,希望怎么處理的話也可以提出,審判庭也會參考你的意見。”
葉冬凌想了想:“行吧,開庭的時候叫我一聲。”
“好了,那事情就到這里, ”瓦爾登開心地一拍手, “那我們就離開這里吧。”
一行人押送著人魚王和祭司來到了地面上,他們的魚尾已經自覺地變成了雙腿的模樣,此時, 審判庭準備接收犯人的人員也已經等在了岸上,他們用特別的枷鎖鎖住了他們的雙手,同時也封印了他們的魔力。
瓦爾登目送著他們被押送,然后問留下來的幾人:“你們接下來怎么打算?”
奧斯汀表示:“我現在的居所在羅空王國,現在要先回去。”
莉莉安說:“我要先回學院了。”
“嗯嗯,既然這樣,讓教皇派人送你們回去吧。”
教皇沒我搭理他,但是也默默地做好了安排。
瓦爾登點了點頭,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問:“對了,你們兩個怎么樣?旅人大人看中你們了,跟著旅人歷練就行,柯妮亞已經批了你們的假期了。”
葉冬凌無語,他居然就這么直接叫了柯妮亞的名字。
他感覺這家伙雖然換了臉,但是稍微動一動腦子就能發現他的不對勁,他的馬甲這時候應該也掉得差不多了。
洛斯蘭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我都沒有見過他的面,他怎么看中我的?”
瓦爾登:“那我怎么知道?”
“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葉冬凌瞇起眼睛,“我們為什么要跟他去歷練?”
“那你們的意思是不來了?”
“對,你就這么和他說吧,小登。”-
葉冬凌和洛斯蘭踏上了歷練的旅程,到了他們現在的水平,已經可以在獵人協會接一些高級的任務了,瑪麗安娜抽不出身,諾安似乎進入騎士團見習了,所以基本上都是兩個人一起行動,平常就住在旅館里。
在某天夜里,洛斯蘭半夜起床,窗外有一只黑色的信鴿正在等待著他。
他來到窗邊,查看了一下信鴿傳來的消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后回過頭,神色復雜地看著還在熟睡的葉冬凌。
葉冬凌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就看到洛斯蘭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起來一夜沒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葉冬凌一下清醒過來:“你怎么了?”
洛斯蘭皺著眉頭:“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告訴你了,我也想找一個合適的時候,但是我覺得還是直接和你說比較好。”
見他這么正經,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說了,葉冬凌也馬上起身,同樣正經地點了點它:“嗯。”
洛斯蘭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你知道我是魔族混血。”
葉冬凌點頭:“對,這點我早就知道了。”
“但是除此之外,我的身份可能還要復雜一點。”
“你說吧。”
“我可能和傳說中的魔王有些關系,”洛斯蘭抬眼深深地望著他,眼里又是期待又是緊張,“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會離開我嗎?”
葉冬凌思考事情的時候很喜歡從于情于理兩個角度來思考。
對于眼前的這個問題,于理 ,他還有任務和許多未解答的疑惑在身上,答案無疑是不會,但是當他想到于情這個角度的時候,也同樣馬上得出了這個答案。
葉冬凌也絲毫不避諱地看著他的眼睛笑道:“其實我已經都知道了。”
洛斯蘭先是有些驚訝,然后有些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但是卻一直沒有表現出對自己的厭惡。
他的語氣中有幾分難掩的開心:“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葉冬凌回憶著,在這之前雖然他對洛斯蘭的身份有些好奇,但是一直沒有確切的答案,是上次見到了神明,她才告訴了自己這個消息。
于是他如實回答:“真正知道這一點是神告訴我的。”
洛斯蘭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難怪啊,她要殺我也是這個原因吧。”
“她殺不了你。”
洛斯蘭好像并不是很在意這件事,只是輕輕地笑了笑:“我一直擔心,這個消息對你來說會不會太突然了。”
葉冬凌也笑道:“不會啊,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我說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就好了,我會陪著你。”-
葉冬凌跟著洛斯蘭進入山脈,來到了一個隱蔽的山洞。
據洛斯蘭所說,這里是魔族的一個據點。
山洞里面有很多魔族在等著,他們和人類的外觀大差不差,葉冬凌一個個看過去,認出來其中一個就是在夜里突然出現的那個魔族男人。
離山洞最近的一個魔族激動地喊道:“魔王大人,您終于回來了!”
看到洛斯蘭出現,幾個魔族的臉上臉上都露出了不同的神色,但是葉冬凌的出現卻讓他們都很奇怪。
如今的大陸上的魔族非常稀少,他們對于同類的氣息都會有相應的感應。
但這個和魔王一起出現的人,身上沒有一丁點的魔族氣息。
之前夜里出現的那個魔族在小聲嘀咕著:“這個人是誰?”
“他是純種人類?為什么會和魔王大人一起來到這里?”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但是洛斯蘭這么明目張膽,似乎也沒有人敢直接提問。
“閉嘴。”
洛斯蘭的聲音和他以往的不同,帶上了幾分不容忽視的威嚴,他一開口果然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只是他想了想,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介紹葉冬凌才好。
正在他還在斟酌的時候,那天的魔族有些不服地問:“魔王大人怎么會帶一個人類回來?”
“奎克,你先別這么急嘛,”另外一個魔族男人緩緩走過來,“我看這位人類也不是和魔族全然沒有關系。”
葉冬凌打量著他:“哦?你是什么意思?”
他盯著葉冬凌神秘兮兮地笑道:“你身上……不會有使魔吧?”
“使魔?!”
在場的魔族紛紛發出巨大的驚叫聲,一時間山洞里滿是回聲。
“使魔不是應該在魔族戰爭之前就消失了嗎?”
“這種東西怎么會還存在?”
洛斯蘭冷冷地說:“我讓他簽的,怎么了?”
“您……”
被叫做奎克的男人震驚地瞪大了雙眼,卻只能無能狂怒。
“您不用在意他,”眼前的魔族男人對葉冬凌的態度恭敬了一些,“您可以叫我科夫頓,使魔契約已經從人類世界消失很久了,魔王大人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他接著笑道:“只不過現在是事關魔族未來的要緊事,可以讓你的使魔出來一下嗎?”
那個魔族女孩自從被發現后就一直在沉睡著,葉冬凌想著,這個人說得也很有道理,她也是魔族,有必要知道一下這些事情。
“好。”
葉冬凌說著催動手上的印記,把她放了出來。
女孩本來就有點認生,這次出來本來是開開心心的,以為又能出來玩了,結果見到這么多人盯著她看,一時間非常緊張地躲到了葉冬凌身后。
“還是個幼崽啊,”男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那你是為什么會成為人類的使魔呢?”
剛才還怯生生的女孩眼睛一下亮了起來,這次她非常自信地回答:“因為我會保護魔王大人要保護的人!”
男人看了看葉冬凌,左思右想來回踱步了半天,這才了然地點了點頭:“魔王大人,她的記憶應該是被封印了,我可以嘗試解開,但是不能確保效果。”
洛斯蘭思索了一下:“那你試試吧。”
女孩看起來有點害怕,葉冬凌安慰她:“沒事,他總不能害你吧。”
科夫頓的手虛虛地放在了女孩的頭上,然后手中釋放出厚重的魔力。
他喃喃自語著:“是先代魔王設下的封印……”
女孩一下子愣住,半晌過后,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光,然后雙手緊緊抓住額頭,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滿是震驚。
“我……我好像想起來一些事情。”
葉冬凌:“你說。”
她一點點回憶著:“我的名字是伊爾塔,是媽媽給我取的名字,但是……出生不久我的媽媽就離開了,我就被塞回了蛋殼里,那時候有人告訴我,讓我在這里等著……”
他看著洛斯蘭說:“魔王大人,那個人……那個人說他不會死,他的殘軀會永遠等待著復生的機會,只有和他有血緣關系的人才能打開結界的入口,并且下一個進來的人就是新的魔王。”
“他說他的殘軀就在那個結界里!”
此話一出,大家都臉上也都滿是震驚之色,沒想到居然在這個小女孩身上會有這么勁爆的消息。
原本還在無能狂怒的奎克瞬間激動起來:“找到了魔王大人的殘軀,是不是馬上就能復活他了?!”
但是也有人反駁他:“復活什么啊?我可不相信他,我覺得現在的魔王大人可比他好多了。”
他回懟:“他干了什么了,你就敢這么說?”
葉冬凌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么看來,這些魔族的心好像不怎么齊啊,有的人更偏向于已死的先代魔王,有的人卻不怎么喜歡他。
他聽著煩躁,直接喝止住他們:“你們能不能別吵了?”
第70章 這時,山洞里的魔族……
這時, 山洞里的魔族們似乎才終于注意到了葉冬凌這個純種人類的存在,不同的視線和議論中心紛紛落在了他的身上。
“等等,我們接下來的事情是不是不應該讓這個人類聽啊?”
“不管他是魔王大人的什么人, 他說到底是個人類啊,我們的計劃讓他知道了不好吧?”
“魔王大人, 即使有使魔的因素在,您讓一個人類來是不是也有點不太好?”奎克的眼神不懷好意地看了眼葉冬凌, 然后視線又轉向洛斯蘭,“如果我們打算進攻人類,他會是什么立場呢?恕我直言, 這種隨時可能出現意外的因素, 您應該盡快割舍掉才好。”
洛斯蘭冷冷地看著他, 好像只是在審視一個無關緊要的物品一樣。
“如果你再多說一句, 我會讓你再也回不到這里。”
雖然有洛斯蘭給他兜底了,但葉冬凌現在需要給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合適的理由。
如果簡單地說他背叛人類了,那顯然非常不靠譜, 但是他現在確實有著非常重要的任務, 在這之前不能讓這些魔族亂來, 必須想辦法打入他們內部。
現在大陸上的魔族基本上都在這里了,但是僅僅憑這些人暫時掀不起什么風浪。
葉冬凌靜靜地看著他,他相信,至少現在的洛斯蘭不會是那樣亂來的人。
他靈機一動。
“其實我也不是人類。”
他掏出自己的魔法師徽章,這時候, 柯妮亞給他打的補丁就真的派上了用場。
徽章上的星星圖案非常顯眼。
科夫頓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怕魔族的同伴們看不懂,他還解釋了一下:“這個星星圖案是魔法師協會認證的,代表的是極其稀少的種族, 絕大部分都是瀕臨滅亡的。”
葉冬凌也順著他的話說道:“對,我們全族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魔法師協會歷史悠久,在整個人類世界的權威性都是有目共睹的,這一點魔族們也是都知道的,大陸上也確實有很多遠古時代存在現在又消失的種族,甚至有很多連人類的記載中都沒有,他這么一說,很多魔族甚至露出了幾分同情的目光。
“那還是你更可憐一點,”奎克的語氣中似乎都變得正常了不少,“呃,可就算是這樣,那你又是為什么要幫我們魔族呢?”
葉冬凌頓了頓:“其實,你們的魔王大人救過我的命。”
不僅是魔族的幾個人,就連洛斯蘭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在洛斯蘭的第一反應下,葉冬凌救過自己的命才是事實,他為什么要這么說?
葉冬凌看著洛斯蘭的驚訝,笑道:“對啊,我們不就是因為你救了我的命才認識的嗎?”
他一提醒,洛斯蘭這才明白。
他指的還是自己最開始無意中給了他一只野鴨這件事。
“這么久了你還記得。”他笑著,語氣比之前溫和了不少。
葉冬凌也笑道:“我們的相遇嘛,當然要記得了。”
科夫頓說:“既然他不是人類,魔王大人又特許了,說不定我們也會有需要他的時候,那就讓他加入吧。”
其他人也不再多說什么,洛斯蘭冷冷地對他們說:“你們聽著,我會答應你們是因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我不是你們的傀儡。”
奎克一點都不服,哈哈笑了兩聲。
“我早就說老魔王應該盡早留下后代,結果現在可好了,非要把魔族的未來交到一個人類混血的身上。”
“混血?”洛斯蘭挑眉問他。
奎克根本沒有看洛斯蘭,完全沒有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已經蔓延到了他身邊,依舊自顧自地說著:“我怎么也想不到,魔王大人會是這么弱的人。”
“人類的魔力修煉方式和魔族不同,”科夫頓說,“魔族和人類的混血需要經歷人類從零開始的修煉過程,直到血脈覺醒之后才有爆發的能力。”
“這我當然知道,”奎克說,“果然人類的血脈就是拖累,即使是魔王大人的血脈也會被限制。”
魔族的修煉方式比較特殊,所以不管是年齡還是魔力都不是能夠決定最終結果的因素。
他們的修煉中,除了可以改變的暴擊率,天賦則是更為重要的點,雖然他們的基礎也可以通過修煉提升,但是十分不明顯,而且與人類和大多數其他種族可以依靠勤能補拙不一樣,魔族的天賦直接決定了他們的上限。
這也是在魔族的世界中如此重視血脈的原因,因為他們都知道,魔王的血脈代表著整個魔族最強的天賦。
“你們看不起我的血脈?”
洛斯蘭輕輕笑了一聲,但是眼神中卻只有冰冷:“我知道魔族的信仰是弱肉強食,那現在就讓你看看。”
奎克的眼中流露出興奮之色,他似乎期待這一時刻已經很久了。
“哦?讓我也看看新魔王大人的能耐?”
其他人面面相覷,都默默讓出了道路,洛斯蘭和他都來到了山洞外。
葉冬凌微微皺了皺眉,按照神明的說法,這個時候洛斯蘭應該是已經吸收了深海之心的力量,但是現在這股力量卻在自己手里,他現在的實力可能比起原本的世界線要弱一些。
深海之心的力量是純凈的水元素親和,和葉冬凌本人的純火靈根十分不合,雖然它的力量比較包容,暫時沒有對自己有什么損害,但是在自己的身上可以說是起不到一點作用。
該找個什么時候把這份力量還給洛斯蘭。
“怎么樣,有把握嗎?”他小聲問洛斯蘭。
洛斯蘭笑笑:“放心,對付他肯定沒有問題的。”
奎克也變得興奮起來,他馬上雙眼放光,死死地盯著洛斯蘭。
現在眼前的幾個人最多看過洛斯蘭在新星賽上的表現,但是對于他的真正實力還是不能了解,尤其是偏向老魔王的一方,對于洛斯蘭的真正實力依舊保有質疑。
奎克沒有猶豫,他雙手握拳,在拳頭上凝聚了濃烈的暗元素,一下子沖到了洛斯蘭的面前。
洛斯蘭也不閃躲,只是輕輕地抬起手,直接接下了這一拳。
在他看來居然好像輕而易舉一般。
奎克十分不滿地“嘖”了一聲。
“我們魔族和你們人類的修煉方式也不一樣。”
科夫頓在一旁一副看戲的表情,給葉冬凌解釋著:“在魔族,我們的施法分為成功和失敗兩種情況,成功的情況會比失敗的情況強大很多,很顯然這一次他失敗了。”
葉冬凌了然地點了點頭,這他懂,不就是暴擊嘛。
這樣的缺陷在戰爭中會因為人數而變得不明顯,但在一對一的戰斗中,每一次結果都異常重要。
奎克的失敗情況下的攻擊顯現出的力量大概只有人類的二階左右,對于洛斯蘭來說輕而易舉。
但他依舊不服,轉而采用起密密麻麻的攻擊,拳頭伴隨著流動的魔法,像是流星雨一般。
魔族的攻擊大多數是這樣的,如果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一擊之上,那么如果失敗了就容易血壓拉滿,而這樣的攻擊方式下,不管成功率有多少,只要成功一次就是值得的。
但是洛斯蘭也沒有示弱,他連魔杖都沒有用,只是動了動手指,像是在揮動指揮棒一樣。
流動的魔法元素一下子脫離了奎克的控制,在空氣中亂竄起來,然后四散到了四面八方,又消失在空中,不管是成功的還是失敗的全都在空中炸開,宣告著他魔法的失敗。
奎克心里一驚,這是空間魔法,居然完全改變了他的魔法軌跡!
但他現在還有拳頭能用,像瘋了一樣一下下砸在洛斯蘭的身上。
奎克的拳頭上不僅有力量,還有著強橫的魔法攻擊,但是每當攻擊落在洛斯蘭的身上之前,他的拳頭就好像打在了無形的屏障上,這個屏障就像是一張小紙片一樣,明明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卻每一次都能預判他的攻擊。
科夫頓有些驚訝:“新魔王的每一次魔法施放似乎都成功了啊。”
他能看出來,在場的其他魔族自然也都能看出來這一點。
洛斯蘭心里明白,這次不只是要打敗奎克,更重要的是在這些魔族面前立威。
簡單的防御過后,他轉為進攻的態勢,眼睛泛出危險的黑紅色,站在原地,一股猛烈的沖擊波將奎克擊飛出去。
隨后他喚出魔杖,灰白的龍骨之上散發著沉沉的死氣,周圍的空氣開始顫動,一股無形的力量在聚集。
與此同時,奎克腳下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試圖將他吸進去,他想要逃走,卻突然被其中伸出的幾只黑暗的手抓住了腳腕,同時漆黑的藤蔓纏繞住了他的全身,讓他根本無從逃脫。
這幾個不同的魔法同時施放,親身經歷的奎克能夠感受到,不管哪一個都是他無法逃脫的!
緊接著,洛斯蘭的魔杖頂端一束漆黑的能量射出。
奎克馬上抬起手掌張開護罩,試圖防御住這一擊,好在這一次他成功了,但是洛斯蘭的魔力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全力地抵擋著,身體仿佛卻被無形的黑暗之手緊緊抓住,皮膚都開始變得蒼白。
魔法成功的喜悅沒有維持一秒,下一秒,洛斯蘭直接瞬移到了他的身邊,此時他已經無法防御洛斯蘭的魔法,身體也被洛斯蘭的幾個魔法困住無法移動。
洛斯蘭直接發動物理攻擊,一下子把奎克按到了地上,隨后攻擊他的黑色能量從他頭頂略過,打在了背后的山體上,留下一個巨大的坑。
洛斯蘭輕輕地說:“怎么樣,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奎克的臉被按進了土里,話都說不清楚,這下他是真的服了。
他只能費力地發出模糊的聲音:“沒有了沒有了!”
“看來新魔王的魔法成功率很高嘛,”科夫頓為他鼓起了掌,“果然,不愧是老魔王的孩子,這么看來我們魔族確實有希望了。”
洛斯蘭也恢復了平靜的表情:“好,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了,那我們就商議一下接下來的安排。”
“現在我需要知道你們的情況,你們幾個都是從哪里來的?”
在場的魔族一共有十幾個,他們挨個說出了自己的來歷,有的是從戰爭之后就一直在躲藏的,也有的是從魔族結界里逃出來的。
洛斯蘭又問他們:“現在的魔界是誰在管理,又是什么樣子?”
老魔王一派的幾個人的視線開始游移起來,似乎有點心虛的樣子。
“是我。”科夫頓說。
“如今的魔界……”科夫頓嘆了口氣,“自從魔界被封印已經有幾十年了,前些陣子魔界一直是無人統治的狀態,非常混亂,魔族在這樣的情況下族人銳減了一半,幾年前在我的管理下才逐漸有了些秩序。”
一回想起這些,他的目光中滿是痛苦之色:“魔王大人,我是真的不希望再有戰爭了。”
奎克一聽就不樂意了:“我們好不容易等來了這個機會,你說不打就不打了?老魔王的大業差一點就完成了啊!”
“是老魔王太過狹隘了,”科夫頓說,“你現在還在做著把人類趕盡殺絕的美夢嗎?醒醒吧,現在的人類已經和當初不一樣了,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是能否像其他種族一樣和他們共處。”
“共處?是你在做夢吧?”奎克冷笑一聲,覺得他簡直是無藥可救了。
但是他想到洛斯蘭確實還有一半人類血統,心里也有些擔憂。
他對洛斯蘭說:“那我就告訴你,人類的那幾位圣法師可是殺死了你的父親,這還不夠你找他們好好算一賬嗎?”
洛斯蘭皺起眉頭。
殺父之仇確實是莫大的仇恨,他心里本該是憤怒、怨恨,然后毫不猶豫得對人類發起進攻。
這似乎才是他應該有的情緒。
心里那個聲音似乎也在隱隱提醒著他,你要救活你的父親,你要向人類發起復仇,這才是你的使命。
可是他很清楚,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后,他的心里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甚至對于復活父親這件事,他也并不是十分熱衷 。
洛斯蘭從出生起就從來沒見過他這個父親,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在他年幼的時候,同村的小孩會因為他沒有父親而欺負他,每次他回去問自己的母親,母親總是閉口不談,問村子里的其他人,他們也只是搖頭嘆氣,惋惜地說上幾句,“年紀輕輕的太可憐了”之類的話,除此之外,他對于這個父親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了解。
他本來就是一個情感比較淡漠的人,對于這樣一個在他生命中幾乎沒有留下痕跡的父親,他其實是沒什么感情的。
但是那畢竟是他的父親,即使沒有感情,多少也應該會有血緣親情在,但是自己就是莫名其妙地對他提不起一絲熱度。
這樣的感覺他很難解釋是因為什么。
“我知道,”他對奎克說,“但這也是我的私仇,和我們要討論的事情無關。”
科夫頓也說:“對,我們趕緊說正事吧,新魔王雖然年幼,但卻也是唯一的老魔王血脈,我們現在必須要遵從他的命令。”
“我來說一下現在的情況,”科夫頓說,“在魔族和人類的戰爭之后,魔族逃回魔界,人類的圣法師設下結界,魔族在此之后無法離開,但是最近這個結界出現了一些問題,魔力比較強的人可以強行闖出來,我就是這樣來到這里的。”
“也就是說,”洛斯蘭說,“現在這個結界有被打破的可能性。”
科夫頓點頭:“沒錯,這也是我們現在需要盡快作出決定的原因。”
奎克馬上跟著說:“那個結界憑我們幾個根本破不開啊!現在我們最該做的是復活原來的魔王大人,只有他才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來破開!”
后面也有幾個人起哄,喊著要先復活老魔王。
科夫頓卻說:“這個結界是當初人類的四位圣法師合力設下的,現在他們已經發現了,但是距離修復完成依舊需要一段時間。”
“魔界的情況非常不適合生存,我希望我們可以和其他種族一樣,在人類的屬地以外自己生活。”
看來這些年魔族一直無人領導的情況讓魔族內部的態度產生了巨大的分歧。
其中一方對人類依舊抱有敵對態度,所以他們更傾向于復活老魔王,然后繼續對人類發動戰爭。
但是另一方就不是這么想的,比起繼續戰爭,他們更希望能有安穩的生活。
兩派一直僵持不下,需要一個人來作出決定。
大家都在等著洛斯蘭的回答。
洛斯蘭現在有些像是被迫上臺的新帝,魔族講究弱肉強食,所以他從出生起就被擔上了這個責任。
現在的他得不到所有人的信任,這個問題不管他怎么回答都無法讓所有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