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異裝癖 第二次救你
“您是宜信娛樂的副總吧!”
“請問您是在潛規則嗎?”
“您是同性戀嗎?”
……
記者的話直白不客氣, 程念有生以來第一次這么喜歡狗仔的追問。識時務的記者這會兒關注的已經不是娛樂消息,盯著姓盧的像是到嘴的肉。
粉絲們舉著手機,小聲嘀咕著什么。有人看了程念兩眼,但沒敢上前。
姓盧的被問得啞口無言, 支支吾吾地擋著鏡頭。他比程念還要矮一點, 經過她時虛張聲勢道,“你是誰啊?他媽的多管閑事, 眼睛長哪兒去了連我都敢得罪?”
程念漫不經心讓出一條路, “我叫程念, 程門立雪的程,念念不忘的念,星宇華盛的創始人之一。盧總記清楚一些,回去之后仔細查查。”
視線交匯,程念的眼底沒什么情緒, 臉上淡淡的含著笑。她長相其實很柔和,垂眸時卻叫人身上一寒。男人心里打了個突突, 內心里想著星宇華盛三位女性創始人, 兩位都是草根出身, 他得罪的應該不是那位有背景的吧。他色厲內苒地哼了一聲, 被記者們包圍著出去了。
身后的那幾個黑衣大漢將粉絲也都一并請了出去。
看來他要破費一番了。
洗手間內變得冷清,徐熙月慢吞吞整理著衣服, 還有點醉似的, 身形不穩靠著墻壁。劣質的T恤被扯地領口敞著, 雪白的脖頸露出來,微微泛著粉,看得人眼睛發熱。
如果她在這里頭玩弄他,他會愿意嗎?
就算不愿意, 她硬來的話也是可以的吧。
反正只要強勢一點,最后他都會任她為所欲為。
……算了,有點臟。
等他收拾好,抬起頭,程念舉起一只手,慢悠悠比了一個耶。徐熙月頓了一會兒問,“你要在男廁所拍照嗎?”
程念說,“也行,第一次來,留個紀念。”
徐熙月沒說話,手卻很快地掏出手機咔嚓拍了一張。
拍完了,程念仍然舉著手,“第二次,這是第二次救你了。”
徐熙月攥著手機,低下頭,十幾秒后才開口道謝,“你不是已經走了嗎?怎么會回來?”
被他一提醒,程念想起小助理還在樓下焦急等待著,放下手轉身,“我們先下去,這里現在有點亂。”
“為什么回來?”徐熙月固執地重復了一遍。
程念回頭,一時間不知道他問的是為什么回酒店,還是問為什么回國。
……
由于徐熙月堅持坐在后座,助理又不想讓程念產生一種司機拉客的既視感,于是坐在了副駕駛。兩個人客氣地聊了點有的沒的,徐熙月在后排靠著窗,眼睛閉著沒有插話。
程念在后視鏡里掃了一眼,等把助理送回家,她按助理說的地址調整了下導航,發現還是兩人大學期間租的那座房子。
還真是深情。
沒人比他更會演了。
和以前一樣,想要什么就不擇手段,裝可憐,裝無辜,苦肉計,美人計……只要他想,勾搭一個男女通吃的油膩男不是什么難事。
是想要和季棠簽長期合同嗎?
這對一個剛成立的小工作室來說,確實是個一步登天的好機會。
“睡著了嗎?”她瞥向后座。
徐熙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沒有。”
“久別重逢,不聊點什么?”程念將一瓶水拿給他。
指尖輕觸即分,徐熙月接過礦泉水攥在手里,擰開瓶蓋抿了一小口,“抱歉,在更衣室不該對你說那么過分的話。”
程念覺得好笑,因為她不認為那話有多過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她聽過太多難聽話,他兇的那兩句跟撒嬌沒什么區別。
“沒關系,我的行為也確實有點冒昧。”
窗外路燈一個個閃過,徐熙月將發絲向后撩了下,漏出精致的眉眼來,眼神懵懂似醉非醉,“你變了很多,只有你摸我的時候,我才找回一點熟悉感。”
從前的程念是囂張的,肆意張揚又明媚可愛,但僅僅過去五年半而已,就變得深沉內斂,從外表看不出一點情緒,多少讓人感覺有點陌生和恐慌。
車子開到熟悉的香樟樹大街,早上那場雨把地面淋得濕乎乎的泛著水光。程念把車停在路邊,看向旁邊的小區門口。
“到了。”
這里和原來區別不大,無非樹干更粗了些,門口的保安小哥換成了大叔。
徐熙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下車,背影看上去纖薄孤寂。
他站在車邊,揪著自己的襯衫衣擺,把它蹂躪地滿是折痕。
等程念轉彎,他才結束走神狀態,快步到駕駛座旁,俯身叩了叩車窗。路燈打在他身后,每根發絲都在發光,像清透的寶石熠熠生輝。
他扶著窗,很認真地問,“程念,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執著又迷蒙。
程念知道他喝醉了,“等你清醒了我們再談。”
車子駛入夜色,徐熙月的臉逐漸消失在后視鏡里,似乎是不可置信,眼眶通紅,唇瓣張開半天,又緊緊咬住。
……
那抹單薄固執的身影被車子拋在后面,泛著淺紅的眼梢卻不斷浮現在程念眼前,一遍一遍地播放,逐漸被幻想涂抹化出靡色。程念的車越開越快,最后在橋邊一個猛剎。
河邊的風清涼,吹來一股水汽,程念清醒了些,掏出最后一根棒棒糖塞嘴里,她變了嗎?或許是變了吧。以前上學的時候她情竅只開了一半,最多對著視頻斯哈斯哈,上手摸一摸過過手癮。
現在不一樣,她看見徐熙月在自己面前順從的樣子,就想揪住他的頭發把他按到床上去,讓他哭到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長得就一副想被欺負的臉。
可現在不行。徐熙月喝醉了,理智不在線,說出什么話都不足為奇。清醒了的他未必還這么想。
更何況,程念沒打算復合,她在這種關系里得不到任何好處。
最多,她只愿意和他做個交易。
……
從國外回來這三年,程念和季棠住在一起,方便看著她。她在門口秋千坐了會兒,剛起身,就見身形高大的男人從屋里走出來,深沉夜幕下看不清他的臉。
草坪對面是條石頭小道,他走到那里,停住,“剛回來嗎?”
程念淡淡地回,“是啊。”
“去哪兒了?怎么沒和季棠一起?”
“有點事。”
程念不知道他是單純問自己去了哪還是在責怪她沒有時刻陪伴著季棠,無論是哪一種,她都覺得程瑾和有些多管閑事了。她只是季棠的經紀人而已,不是24小時貼身保姆。
安靜的十幾秒鐘,對方似乎是在等她說出是什么事,但程念不是以前那個圍著他轉的小孩子了,他不吭聲她也沒準備開口,放任他站在那兒。
過了會兒,程瑾和點點頭快步離開。
接連不斷的雨水加上寒露深重,涼風灌進衣服,程念覺得冷,起身進了屋。
吊燈溫暖的燈光下,季棠捏著粉色的裙擺快樂地轉著圈圈,她喜歡迪士尼里的夢幻公主裙,一買便是十幾套,除此之外沒見她有別的愛好,像個長不大的小姑娘。
聽見開門聲音,季棠笑著朝她跑過來,問她好不好看。
程念把車鑰匙放下,摔進沙發里休息一會兒,“好看。”
季棠趴在沙發靠背上,看了她幾眼,問,“你遇到瑾和哥哥了嗎?”
“嗯。”
“和他說話了嗎?”
“說了幾句。”
“說了什么?”
“……”
季棠喜歡刨根問底地追著人問問題,有時候會讓人覺得沒有邊界感,所以朋友很少,只有她和陳韻。
程念捏住她的臉,“季棠,你喜歡程瑾和什么?”
季棠眼睛睜大了一點,圓圓的,葡萄似的水潤,然后又彎成月牙,“我喜歡他喜歡你的樣子。可憐巴巴的,像被人丟下的小狗,別人好心收養,它還超兇的叫個不停。”
“拜托,他比你大14歲。”
“嗯,那就是大狗,我喜歡大一點的小狗。”
“……”
她懷疑季棠長歪了,但是又想不出來為什么長歪,從什么時候開始長歪的。而且她也不想插入別人的感情,做什么情感指導,只要不被拍到談戀愛、不給她惹麻煩就好。
于是只是掐掐她的臉,“早點睡覺。”
和上一位妝造師的合同已經到期,不少工作室都發來了合作邀約,程念和團隊暫時還在考慮中。徐熙月的工作室看樣子對拿到長期合同勢在必得,紅毯妝造附贈兩周日常妝,可以說是免費上班,付出了十足誠意。
那天晚上徐熙月表現的傷心又難堪,程念本以為這兩周他不會親自來,沒想到周六剛進化妝間就看見了他。
掛著黑色口罩,眼皮紅腫,發絲也顯得萎靡沒有前幾日的光澤感。身上套著松松垮垮的灰色針織衫,好像是沒怎么收拾就來了。
今天季棠要去錄一檔綜藝,解謎類的,她走笨蛋美人人設。日常造型不算麻煩,徐熙月沒帶助理,用彩色小皮筋給她扎了兩條松散的麻花辮,看著青春可愛。
化眼妝時,季棠不肯閉眼盯著他瞧,“徐老師,你是哭了嗎?”
“為什么哭啊?”
“失戀了嗎?”
“好可憐,是告白失敗了還是被甩了呀?”
徐熙月被這很冒昧的四連問問地呆了一下,無奈解釋,“沒有,只是感冒了。”
聲音沙啞帶著鼻音。
季棠不相信,“你撒謊,明明就是哭了。”
徐熙月捏著眼影刷:“……”
程念覺得他尷尬的樣子很有趣,看了半天才過去解圍,“乖乖閉上眼,快點化,時間不夠了。”
季棠只好閉上眼睛,嘴巴依然叭叭的,“徐老師,下次再哭你用冰鎮的勺子或者眼罩冰一下會好很多~”
徐熙月低下頭,“……好。”
程念靠在化妝柜上,捏起一只口紅看了看牌子,“抱歉,她這個人就是很冒昧,別理她就行了。”
徐熙月抬眼,看了眼她勾起的唇角,點點頭繼續工作。
第42章 異裝癖 不安分守己的男人
綜藝類似密室逃脫, 聽說后面第二期會在一座私人海島錄制,要錄兩個星期,到時徐熙月也得跟著去。
這是第一期,在瑜市的一所歌劇院里錄制。程念需要跟過去看一下, 和導演攝制組打聲招呼, 溝通下藝人的情況。
幾個人坐在保姆車里,徐熙月全程一言不發, 很沒精神似的左搖右晃, 看上去困得不行。
季棠坐在前排, 扒著座椅憐憫地看著他,“徐老師,你很困嗎?昨天沒睡覺嗎?”
徐熙月清醒了下,按了按額頭,習慣性地彎唇, “睡了,沒睡好。”
“為什么沒睡好?因為感情問題失眠了嗎?”
徐熙月無奈, “季小姐有沒有考慮過去做娛樂記者?”
季棠愣了下, 琥珀色的眼睛彎成月牙, “念念也這么說過呢。”
提到程念, 徐熙月嘴角變得僵硬,笑意頃刻淡了下去, “是嗎。”
最后一排的空位, 程念臉上蓋著一本雜志躺著, 左手垂在座椅下面,纖細的手指上閃著金屬冷光,一動不動,看樣子睡著了。
季棠歪著頭確認了一下, 悄悄地問徐熙月,“徐老師,你是不是喜歡念念呀?”
猝不及防地被問起,徐熙月神情茫然了片刻,猶豫著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季棠又說,“徐老師,你會成功的。”
“為什么?”
“對念念這樣的人來說,能引發她的關注和情緒,就已經成功一半了呀。”
聽到這句話,徐熙月微微側頭思索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挫敗,摸摸她的頭,“小孩子不要總問大人的事。”
季棠不高興,“什么呀,我二十一歲了啊。”
見她問不到答案不罷休,徐熙月放低了聲音,像在講小秘密一樣悄聲道,“放過我吧,記者小姐。你誤會了,程老師并不關注我,我也……不喜歡她。”
“這樣啊。”季棠注視著他的眼睛,纖長睫毛下,那雙彎著的桃花眼卻沒什么笑意。
她聲音更低地說,“那徐老師,你喜歡我吧,我會好好愛你,不會讓你傷心的!”
話音剛落,一本雜志啪地砸在季棠腳底下,季棠開心地笑起來,撒著嬌說,“好啦好啦,我就知道你沒睡著。”
程念揉了揉頭發,坐起來,“合約到期之前,放棄你談戀愛的心思。”
剛剛她一直沒動靜,徐熙月以為她真的睡著了,聽到聲音不可置信地回頭,眼神有些驚惶。
程念瞥他一眼,繼續躺下,靠著里面側躺著,眼睛卻沒閉上。
一點也不安分守己啊,勾引自己不夠,還要去勾引季棠。
連續幾天,陳韻每天都在微信群里打卡,問她去不去喝酒,她們好長時間沒見了。
“我有工作,忙得很,不跟你似的。”
“我大姐商界如魚得水,二姐把集團管理的井井有條,三弟電競事業風生水起……一大家子都在賺錢,沒人花怎么行?大家都只賺錢不消費,酈南經濟不就垮了嗎?”
“……”
有點道理。
“來嘛來嘛!帶你見個人,你肯定感興趣。”
推辭了幾次,程念本身也忙碌得有點煩躁,想喝點酒發泄一下,于是答應了。
包廂里的人大家都認識,不知道是誰的生日,屋里放著一個大蛋糕,好幾個人臉上都沾著亂七八糟的奶油。陳韻在最里面的房間,一襲紅裙襯得身段玲瓏有致,別有深意地朝她眨眨眼睛,“見到程瑾和了沒?”
“我見他干嘛?”程念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我說你也該跟你兩個姐姐學學了吧,稍微對公司上點心。”
“我姐給你打電話啦?”
程念沒應聲。陳韻家庭氛圍和睦,難得的不像其他家族企業那樣烏煙瘴氣,培養出她這幅沒心沒肺的樣子。
陳韻越過人群坐到她旁邊,“那個姓盧的被實名舉報的事你知道嗎?鬧得真大,估計要去踩縫紉機了。”
“不知道。”
“騙誰?我二姐說了,跟你脫不了關系。他怎么惹你了?”
程念看了眼的桌面,倒得亂七八糟的酒瓶和杯子里空空如也,“不是請我喝酒嗎?”
“說嘛!我好奇。”
“我只是把遲早會發生的事推前了一點。他不該去踩縫紉機嗎?”
“原因呢?你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做這種事?他惹季棠了,不會吧,圈子里還有這么不長眼的人。”
屋里溫度上來,程念把外套脫掉,又撥開糖紙,“沒有,單純看不慣他。你沒喊季棠?”
陳韻纏著自己的頭發,沉默一會兒才說,“她檔期多難約啊。”
程念搖搖頭,“酒呢?”
“點了,等會兒。”陳韻神秘兮兮地笑起來。
過了幾分鐘,從門口魚貫而入十幾個年輕男生,帶著酒 ,個子都挺高,風格各異,笑著朝她們打招呼,甜膩膩喊著姐姐。
燈光閃爍,毛茸茸的耳朵逼近她,即便光線暗淡,程念還是看見了他臉上斑駁的粉底。
“姐姐……”
程念站起身,對方撲了個空,陳韻順勢摟住他哈哈大笑,“你干嘛?小鮮肉看多了,覺得這些都是歪瓜裂棗?”
程念皺了皺眉,看見沙發上的男生露出一個尷尬討好的笑。陳韻滿不在乎,起身從最后一排拉出一個男人,“念念大小姐喜歡這個牌子的酒嗎?”
光影忽明忽暗地打在局促的男人身上,他可能是第一次打扮成這樣,業務還不熟練,用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抱著酒瓶磕磕巴巴地說,“姐,姐姐,喝酒嗎?”
程念第一眼晃了神,他長得有點像沒毀容前的程瑾和,只不過妝容過于柔媚精致。
不規則長裙映著粼粼水光,黑色露肩吊帶隱隱透著蕾絲邊,清晰的鎖骨上,墜著一條紅色愛心項鏈,黑色長發蜿蜒至胸前,腰部一側鏤空,露出一小截腰線,處處透著暗示。
她看向陳韻,陳韻笑瞇瞇,“程瑾和的臉,徐熙月的身體,怎么樣,結合的是不是很完美?我特意找人給他化的妝。”
聽她這么說,男人窘迫地偷偷揪了下緊身的裙子。程念簡單掃了一眼,沒什么興趣。他哪里有徐熙月欲得那么渾然天成,哪怕穿的寬寬松松,也天然地帶著一股澀氣。
“別再提程瑾和了,我對他沒興趣,他只是我小叔。”
纖細的手指落在粉色酒瓶上,碎成斑點的光在上面流轉,她從盛裝打扮的男人手里接過酒,“我自己來就行。”
“哦。”男人呆呆地站回一邊,慶幸之余似乎還透著一點遺憾。
陳韻琢磨了一會兒,“那就是還對徐熙月有感覺了?”
程念頓了下,倒了杯酒出來,“少問我的事。”
不否認就是承認,陳韻嘖了一聲,“他不是把你拉黑了?”
“是啊。”
但是現在又主動出現在她視野里,喝醉了還要說出那樣糾纏的話。怎么敢的呢?
“別太在意,男人嘛,還不多的是,找個乖的唄,剛剛那個怎么樣?”
“沒興趣。”
酒的度數偏高,程念喝了半瓶就有些困了,抽出發簪扔到一邊,柔軟烏黑的頭發披散下來。可能是前些天精神緊繃,這種喧囂的環境反而讓她猛地放松,陳韻跟其他人玩到深夜才結束,找人開車送她回家。
外面風一吹,反而清醒了。
會所位置稍偏,凌晨兩點馬路上幾乎沒有人,程念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穿著裙子提著高跟鞋的男生,站在路邊抱著自己凍得瑟瑟發抖。
程念讓人停車,按下車窗,“這會兒不好打車吧,我送你?”
男生眼睛亮了下,“謝,謝謝。”
他快速地打開后座車門鉆了進來,“謝,謝謝你,我,我手機,和,和衣服,被鎖進屋里了。”
那還真是糟糕。
“可不可以,借,借我手機……”
還是個小結巴。
程念把備用手機隨手遞過去。
對方應該不習慣穿女裝,雙腿大喇喇地敞開,捧著程念借他的手機給朋友打電話,語氣焦急,說話更加不流暢了。
程念無意中回頭,嘆了口氣,輕咳一聲。男生這才反應過來合攏雙腿,把手機還給她,“謝,謝謝你。”
“沒事,你住哪里?”
“我……你能不能,借,借我一點錢。”男生結結巴巴地說著自己的事,他剛來這座城市,本來想投靠朋友,朋友欠了一筆錢讓他先幫忙還上,他就把錢全借出去了。
結果朋友拿完錢就跑路,房租現在也到期了,他連人帶行李都被趕了出去。朋友之前就在程瑾和那里工作,他去那兒找他,人沒找到找了個工作。眼下還不到發工資的日子,只能靠著客人的小費生活。
程念向后瞥了一眼,表情倒是挺真摯的,話是真是假不一定。在那種環境工作的人最擅長逢場作戲。
“所以你現在需要一個住的地方?”
“嗯。”
車子開到程念小區門口,這里是市區,旁邊就有兩家酒店。到了地方她下車,“帶身份證了嗎?”
“沒,沒有。”男生望見酒店兩個字,盯著她的眼神有點驚恐,好像她要對他做什么。
程念耐心告罄,“你住不住?”
“和,和你,一起嗎?”他蜷縮在車里。
程念沉默一瞬,她自己長得漂亮,而且以她的身份,娛樂圈倒貼的多的是。
“沒人惦記你,下車。”
“哦。”
付過錢,男人拿著房卡忐忑地看著她,眼睛忽閃忽閃的,顯出一種別具一格的呆來,和程瑾和不像,和徐熙月也不像。程念從包里翻出一元硬幣,“給你明天坐公交用。”
“……哦,謝謝。”他眨巴了幾下眼睛,臉上的表情一眼讀得懂。
沒想到程念看起來這么有錢,結果出手這么摳。
也許外表看起來不像,但程念是個挺善良的人,她有錢,但討厭自己的善心被人欺騙。最多給他找個地方住,要現金,想都別想。
安排好男人的住處,程念剛要轉身,卻發現了在酒店走廊旁邊站著的徐熙月,不知道站了多久,半張臉在大理石墻壁的陰影下,顯得有些冷清。
第43章 異裝癖 除了你,不會有別人。
兩個男人擦肩而過, 徐熙月目光低垂,輕輕掃了一眼。
程念有些意外,“你也住這里?”
徐熙月穿著酒店的拖鞋,身上披著一件灰色的毛呢大衣, 薄薄的黑色修身T恤遮擋著肌膚。他走過來, 聲音不似前幾日那樣沙啞,清澈悅耳, 溫溫柔柔的。
“在這邊出差, 太晚了就住這兒了。”
“這樣啊。”
大廳空曠, 程念身上隱隱約約的酒氣散開,和剛剛那穿的不倫不類的男人一模一樣的味道,帶著蛋糕的甜香,還有濃郁的香水的氣息,刺激的人頭腦發蒙, 插在兜里的手指甲掐進掌心。
徐熙月微笑著送程念出去,沒提前兩天醉酒后的那件事, 只是感謝她那天幫了自己。
程念也客氣了兩句, 上了車, 徐熙月還在后面擺了擺手。
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朋友偶遇, 隨口搭了幾句話。
但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嘴唇被咬得破了皮,笑起來也不如平常好看。程念在心底想他演技爛的要命。
他對自己的喜歡掩飾不住, 可惜不夠純凈。像是放壞了的水果, 甜香四溢, 細看又讓人膈應。
程念坐在副駕駛上,閉上眼睛準備休息。車子在轉彎后行駛不到兩米忽然猛地一剎,司機嚇了一跳。
“不要命了吧,這人!”
程念被迫睜開眼, 看見了雙手撐在車前、面無表情的徐熙月。他長相有點不近人情,眼皮很薄,尾端上翹,平常常常笑著所以不顯,這時候就覺得有些鋒利。
……
看來今晚要很晚才能睡,她和司機講了幾句,讓他先回去。
夜風習習,程念下了車,懶散地靠在車邊,“干嘛?”
面前的青年審美很好,銀色的發絲像是鍍了一層月光,如果是其他人染這樣的頭發,程念或許會覺得有些非主流,可放在徐熙月身上就無比合適,會讓她聯想到童話故事里,聚光燈下被音符圍繞的美貌鋼琴師。
徐熙月望著她,驀地一笑,表情又軟和起來。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聲音低低的,像藏著秘密,“我有東西想給你看。”
程念疑惑,“給我這種沒什么魅力的人看嗎?”
徐熙月頓了一下,繼續誘哄著,“我不是來出差的 ,我來找你。”
“找我這種沒魅力的人嗎?”
“……”
他被嗆得啞口無言,拉住程念的手,把它放在自己臉頰上,輕輕地蹭了一下后,模仿更衣室里她的動作軌跡,帶著她的手逐漸下滑,隔著衣服,“你上次說的,我穿了,要看嗎”
薄薄T恤里藏著的硬質衣料頂著指腹,程念眼神驟然一深。
她掙開手,似笑非笑,“徐先生這是在干嘛?怎么對著不喜歡的人投懷送抱?”
保姆的車里的對話果然被她聽到了,徐熙月嘆息,“怎么會不喜歡?喜歡得要死了,喜歡得送上門來找。艸。”
“……”
后面車門打開,程念將人壓在座椅上,手指壓在他肩上,“徐先生還真是變態,明明是自己想穿,卻把罪名推我頭上。”
帶著潮濕的風進入車廂,混合著香水馥郁的滋味。修身的衣物掀起來時勒住后背,緊繃的感覺讓他向上微微抬起身。
徐熙月溫和地看著她,毫不在意她在自己身上肆意妄為的那只手,攬住她的后腰,語氣甜蜜,“是,我是變態,剛剛那個男人就不是嗎?”
他閉上眼睛,任由程念的氣息浸染自己,饜足地在她肩膀蹭了兩下,“別和他睡,他不干凈。”
程念瞇起眼睛,惡意滿滿地問,“那你呢?你干凈嗎?這幾年接觸過別的女人嗎?這里……還有這里,被別人摸過嗎?有亂對其他人胡亂發。情嗎?”
很多時候,她欺騙自己,認為自己對徐熙月把她拉黑這件事無所謂,可見面了才發現,她確實積攢了不少的怨氣,說話如此刻薄。
徐熙月縱容她,“沒有。除了你,不會有別人。”
身上的大衣凌亂成一團,及肩的發絲鋪在皮革上,徐熙月握住她越來越向下胡作非為的手,艱難地說,“別在這里,去樓上。”
“下面也穿了嗎?”
“嗯,成套的。”
程念聞言,挑眉問他,“什么感覺?”
“……”
這句問話像按下了什么開關,讓他聯想起大學時期的某段回憶,心跳急劇加速,本該松開她的胳膊情難自禁地再次收緊。
不想去樓上了,想在這里。
滾燙的吐息落在她脖頸,程念輕笑一聲,起身推開他,潮濕的燈光印在她眸子里。
她摘下中指上的銀色素戒,“走吧,去樓上。”
在國外時,程念見過不少沖擊三觀的play,她覺得徐熙月對不起自己,所以在幻想里把所有的懲罰都施加在他身上。
現在是他自己邀請她留下,那就代表什么后果他都能承受吧。
黑暗里的皮膚觸感滑膩,她雙手掐在某一處,指尖陷進肉里。徐熙月的身上每一處她都見過,她知道他的腿。根有一處紋身,上面印著特別的文字。
那時她看不懂,問他紋的什么。
他說是日賺三千萬。
程念好奇,“日賺三千萬?紋在這里?”
“嗯。”
但她現在知道是什么了,冰冷的唇覆蓋在溫熱的皮膚,小心翼翼的,好像很溫柔似的。徐熙月最受不了她這樣,勾著她的肩和她接吻,嘴唇紅的滴血,失了焦點的眼睛晶亮泛著水光。
“學長。”
徐熙月渾身一顫。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再告訴我一次。”她按住的地方泛起疼痛,虎牙陷進脖頸的皮肉,刺痛感讓他勉強找回一絲清醒,像被撕咬的溫馴羔羊,微微偏頭方便她咬的更深。
“……”
程念在他要出聲前吻住他,把他親得頭暈目眩后腦發麻什么都說不出來,才說,“你又要說謊了。”
徐熙月很喜歡親吻,但又不擅長親吻,總在這種事上笨拙地落了下風。迷迷糊糊的時候什么話都往外說。
“再,還要親……”
程念摸索到床單上的手機,打開閃光燈,將燈抵在他紋身上,帶著透明感的紅色仿佛要燃燒起來,程念的頭發和他的交纏在一起,輕拂過肌膚,引起一陣戰栗。
“這里寫的什么,念出來。”她循循善誘。
她將他親的一塌糊涂,目光迷蒙,然后扶住他的臉向下看。徐熙月還沉浸在那個吻里,稀里糊涂地跟著燈光,一個字一個字的念。
“——我的身體,隨時為你打開。”
著急的動作導致黑色肩帶滑落至一邊,雪白的肌膚露出來,他摟住程念的脖子,急促地討要自己的獎勵。程念促狹地錯開唇,“為誰?”
“程念,為程念……”
他如愿以償得到一個吻,甜腥味彌漫在口腔,睫毛上滲出一顆顆小水珠。
陳韻總是叫程念大小姐,說她除了愛情的苦,什么苦都沒吃過。
愛情的苦她吃過兩回。第一回,她懵懂地對從小順著她照顧她的程瑾和產生好感,結果程瑾和顧忌著和她爸爸的關系,顧忌著年齡差,擔心程念的喜歡或許只是對年長者的憧憬,害怕自己性格沉悶不夠討人喜歡……
程念不知道他在退縮什么,她都向前走了好幾步了,他還站在原地猶猶豫豫,甚至開始躲著她。
那會兒程念脾氣暴躁,他要藏就讓他藏個夠,干脆地刪了他的聯系方式,讓他滾出自己的視線,滾的越遠越好。第2回 是徐熙月。
徐熙月和程瑾和完全相反。
他主動,千方百計,不擇手段。
可是又在她動心了之后果斷的抽離,讓她時至今日依然覺得胸口堵了一口氣。
如果是自己甩的他就算了,偏偏是被甩。這讓從小就被嬌慣的程念無法忍受。
這人實在是勢利透頂,難道她被送出國就不會回來了嗎?難道她被父母限制消費斷掉生活來源,就一輩子都會沒錢了嗎?
是怕從她身上收不回沉沒成本,所以當機立斷斬斷聯系?還是說,那時候出現了其它讓他想趨炎附勢的對象?
陳韻說的沒錯,他和那些窮怕了的鳳凰男沒什么區別,見錢眼開利益熏心,不放過一絲機會,依靠有錢的女人拼盡全力地向上爬,感情在他們的生命里只是改變階級的手段。
……
沒人知道她回國后忍了多久才忍住沒去主動毀了他。
互不相見已經足夠大度了。
可徐熙月為了拓展他的事業,似乎在玩什么破鏡重圓的把戲。她仔細搜索自己的記憶,也想不出哪里出了問題,讓他敢在甩了自己后又出現在自己面前。
自己脾氣很好嗎?
凌晨四點,屋外又在零零星星滴著雨點,好像下個沒完一樣。雷聲和風聲交錯,窗簾吹的鼓動起伏。
屋里沒有開燈,微弱的雨光透過紗簾映進室內。陷入軟被的身體布滿了青青紫紫的淤痕和不規則的牙印,脖頸上滲出一點圓圓的血珠。徐熙月的身材比四年前清瘦一些,腰肢柔韌瘦削,除了后面幾乎沒什么肉。
程念表面上看著安靜斯文對什么都漠不關心,在床上的風格卻有點瘋狂粗暴,完全是不在意身下人死活的類型。徐熙月也不是會喊疼的那類人,給的反應很微弱,只知道忍著。
這導致程念判斷失誤,她以為他沒感覺。
嘴唇上還有點鐵銹氣,程念舔了下虎牙上的血跡,把人翻過來時才發現徐熙月面色蒼白,前面早沒了反應,被枕頭悶得氣息都有點微弱。
“……”她清醒了點。
夜色深濃,屋外嘩啦啦的雨聲傳進來,窗外的夾竹桃落了一地。程念披著浴袍慵懶地坐在酒店窗邊的躺椅上,樓上滴落的水珠像是一串串珠簾,被燈照的晶晶亮,砸到地板上泛起小圈的漣漪。
她將戒指戴回手上,漫不經心地轉動著。
第44章 異裝癖 那個聲名狼藉的異裝癖
五年前, 徐熙月的勾引,好像也始于春夏交界的雨季。
那時候程念20歲,性格起
伏波動很大,愛穿連帽衛衣和短裙, 一言不合就用從小就學的格斗制裁別人。
但不太愛交朋友, 陳韻總把她拖到酒吧玩,美其名曰拓展交際圈。
酒吧里人聲鼎沸, 重音樂的敲擊聲打在耳膜上, 配合著五顏六色快速變換的刺眼燈光, 程念支著腿坐在高腳凳上,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念念,聽說叔叔把你的零花錢停掉了,你還有錢嗎?要不要姐姐借你點呀。”季棠捧著一杯粉藍疊加的雞尾酒,眼睛瞇得彎彎的。
季棠是程念的遠房表妹, 這層親戚關系還是她爹暴富之后才扒出來的,那會兒兩人年紀都不大, 很容易就交了朋友。
季棠是整個家族里最小的女孩, 迫不及待想當姐姐。程念將她色彩豐富的雞尾酒拿過來仰頭喝了, “你一個小屁孩能給我多少錢啊。”
季棠不樂意了, 伸手去搶杯子,“這是瑾和哥哥給我的, 他就只許我喝一杯。”
酒入口是甜的, 程念想著程瑾和是不可能給季棠喝烈酒的, 估計沒什么度數。她的幾個室友剛蹦完回來,渾身洋溢著愉悅因子,襯得她更像個蔫了吧唧的老茄子。
“念念,還emo著呢, 早就勸你少給那些擦邊男刷錢,看得見摸不著的,還不如把錢攢下來包個……”
程念蹙眉,揚起食指搖了搖,“我才不要包養來的愛情,我要純愛。”
幾個人笑作一團,“和擦邊主播搞純愛啊?”
“你們不懂,距離產生美,什么東西扒開了湊近了看都是惡心的,尤其是男人的心。”程念懶得和他們講自己的事,又要了杯酒,轉頭季棠已經不見蹤影了,估計是去找程瑾和了。
室友們坐在旁邊談論大秀什么時候開始,看中了哪家奢侈品牌的新款包包,程念百無聊賴地想著自己手機里的一眾男主播。
因為最近沒錢,程念沒辦法刷禮物給他們,一個一個的發消息過來,表面上噓寒問暖,實則過來打探消息。
上個月刷了七百多萬,氣得他爹恨不得把她從三樓打到一樓。
不就是七百萬嗎,至于嗎?她媽買個拎不了幾次的丑包都上百萬了,他怎么不管呢。
煩躁逐漸堆積,后面不知怎么又鬧了起來,亂哄哄的。程念剛接到調酒師遞過來的杯子,就被什么撞到了吧臺上,酒杯摔得粉碎。
背后貼上了一具身體,對方柔軟的長發落在她手背輕拂幾下。程念下意識轉身扶住她,抬頭看見三四個男的朝著他們走過來,不依不饒地要扯女生的衣服。
另外一邊,這女孩的朋友們紛紛上前阻撓,但到底還是學生,氣勢弱,很快被推到地上。
本來就煩,看著這些人就更不爽,程念握住為首男人的胳膊,“大叔,大庭廣眾的你干什么呢?”
“什么大叔?哥哥我那么年輕……”男人說著想把手掙開,掙了幾下,卻發現自己竟然掰不過眼前不到一米七的小女生。
油腔滑調和惡心的口氣刺激地程念更想吐了,于是使了點巧勁反剪對方的雙手,將人死死壓在酒液流淌的地板上。
“誒!誒!誒!”
動靜太大,周圍聲音一下子安靜下來。另外幾個男人見狀想幫忙,酒吧安保劈開人群跑過來,從后面一擁而上,將幾個人一起抓住。
后面,程瑾和大步流星走過來,很不耐煩地瞥了一眼那幾個人,看垃圾一樣,“帶走,再鬧事直接報警。”
休閑西裝襯得他有些散漫,但長相冷淡看著就不好招惹,臉側橫亙著一道疤,顯得異常冷酷,那幾個鬧事的人見狀閉上嘴乖乖地被保安拘著離開。
酒吧重新恢復熱鬧,地上的酒水也很快就被打掃干凈,程瑾和瞥了一眼程念和她身后的女人,“出事可以叫人,不要自己亂來,季棠還小,別嚇到她。”
程念不想和他對話,從小到大每個人見了她都笑盈盈的,只有程瑾和跟個沒有表情系統的機器人一樣,整天繃著一張臉,好像誰欠他錢一樣。
煩死了。
“少管我。”
程瑾和態度沒什么變化,“我送季棠回家,以后別帶她來這兒了,太晚了,早點回去休息。”
季棠明明是自己過來的,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神經病啊。
她惱怒地轉過身,撞到身后人的胸膛上,對方的黑長直垂到胸前,被程念的衣服蹭起兩縷,清淺的香氣在筆尖縈繞著,肩側露出的肌膚如霜似雪。
程念這才想起自己還救了一個人來著,輕輕摘掉身上的發絲,“你沒事吧?”
對方彎起眼睛,溫柔地搖了搖頭。
程念也沒當回事,坐回吧臺思考著要不要早點回去,可是陳韻現在玩的正嗨,幾次三番忽略她怨懟的視線。
剛剛救下的漂亮姐姐正和朋友們聊天,好看的手指勾起一縷散落在耳邊的鬢發,閃爍的耳環從肩邊掃過,陰影落在潔白頸部。她余光掠過程念,紅潤的唇淺淺勾了下,和朋友耳語幾句往吧臺這里走過來。
黑色流蘇裙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材,裙擺隨著她的動作搖曳,走動間色彩流動斑斕地有些夢幻。
程念看得有點呆了。
離近了更顯得精致,紅唇黑發膚若凝脂,看不見一丁點瑕疵。可能是少數民族的緣故,五官深邃立體,甜美系的妝容也難以完全掩蓋眉眼間的英氣。她俯身靠近,跟只貓兒一樣柔若無骨地趴在她椅子旁邊,“剛剛謝謝你啦,能請你喝杯酒嗎?”
呃,呃,煙嗓……
煙嗓美女近些年也挺受歡迎的……程念覺得耳邊癢癢的,輕輕偏了下頭。
不過酒是可以喝的,剛剛那杯因為救她灑了一地。
“你個子好高。”
“很奇怪嗎?”漂亮姐姐握著酒杯啜飲了一小口,聲音無辜,程念硬生生從里面聽出一絲委屈來。
“啊?不奇怪不奇怪。”程念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單純的感慨。她的室友之一也是個一七六的大美女,穿上高跟鞋才跟她差不多。
“個子高挺好的,打籃球排球都有優勢,而且手長腿長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對方噗嗤笑出聲,燈光自側面打過來,原本溫和的眼神變得幽暗深沉,等程念看過來時又恢復成了無害模樣,“是嗎?你真好。我還是第一次被人英雄救美,像是在偶像劇里一樣。”
手表滴滴答答響起鬧鐘,程念關掉后捧著酒杯咕嘟咕嘟喝完,眨了眨眼,“我也是第一次英雄救美,你叫什么名字。”
“Lena。”
“我叫程念。”
“可以叫你念念嗎?剛剛聽其他人這樣喊你。”
“都行,隨便你。”
Lena說話溫溫柔柔的,眼里總流淌著笑意,程念不討厭和她聊天,但不知道是這杯沒顏色的酒度數太高還是喝的酒太雜,她覺得有點頭蒙,暈暈乎乎地站起來,試圖從舞池里找出陳韻,瞇著眼睛看半天,一個也沒有瞅到。
算了,指望不上,自己先回去吧。
“我要走了,再見。”程念的聲音淹沒在喧囂的重金屬音樂低沉激昂的鼓點中,眼里也都是模糊的旋轉的光圈,走了沒兩步就倒在了Lena臂彎里。
那種淡淡的香氣再次迷惑住了她,她迷迷糊糊地趴在他胳膊上,抬頭,“你好香,這個香水什么牌子啊?”
以前她覺得所有的香水都膩得慌,可是現在身邊的味道,在酒吧里像是隔絕出一小塊清凈地,清新冷冽,她止不住地想貼貼。
Lena低頭望著她,似乎在思考是什么牌子。程念捏起她的手腕小狗一樣嗅了下,身下的人猛地一顫,差點把她扔到地上。
程念忽然懸空,又被重新抱住,對剛剛
的危險絲毫沒有察覺,“我要買這個香水,我要買到它破產!我要讓我爸收購它!”
隨即她又想到她爸限制了她的零用錢,幾百萬塊錢都花不起,程念想著想著就有點難過,眉眼耷拉著,“姐姐,我家好像要破產了……”
頭頂傳來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有人溫聲哄她,“那我送你一瓶?”
“好啊。”
程念住在學校旁邊,覺得宿舍狹小住起來不舒服,她媽在旁邊買了套四室一廳的房,又怕她一個人寂寞,讓她的室友全部搬了過去。
這時候室友們還在酒吧里嗨皮,屋里冷冷清清的,打開燈的一刻,程念感覺對方靜默了好一陣子。
屋里的布置不算奢華,看上去簡潔干凈,但實際上,連角落里的那雙拖鞋都幾乎上五位數,玄關上的鑰匙擺件、隨手放的發卡墨鏡、沙發上的外套……
“大小姐,你就這樣隨便讓人進你的屋子嗎?”
Lena站在玄關,沒有向里走。身體倚靠在柜臺,修長的手臂上墜著兩根銀色手鏈,半截身子被雨淋濕,衣物貼在腿側,水痕順著皮膚蜿蜒而下。
程念倒是沒淋到一滴雨,不過她也沒意識到這回事,看見她光潔的手腕,靈光一閃,“等等哦,送你回禮。”
她將前幾天過生日時陳韻送的腕表取出來,最近她正在跟著運動博主練操,手上戴的運動手環,機械表沒有用武之地。
冰川藍的金屬鏈條系在手腕上,精密的表盤折射出耀眼光澤,非常適合她。
只是,這鏈條本來就這么細嗎?
有種奇妙的違和感。
外包裝上的LOGO在燈光下閃著流光,Lena瞳孔瑟縮了下,等她給自己帶上了才反應過來,笑著解開表鏈還給她。
她說她不是那種為了錢才接近她的女孩子,不希望她們的友誼摻進任何的雜質。
程念被她認真的語氣震撼了一下,還和她握了下手,拉她進屋。
一到夜晚,她的手機就響個不停,程念在沙發上睡著了,Lena做好醒酒湯從廚房出來,幫她把手機放到一邊,看著里面的消息彈窗一條一條彈出來,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由于沒錢再給他們刷,后面這些主播的態度都淡了下去,也不再找她了,程念干脆全部都刪了,只在短視頻里刷刷帥哥美女。
四級成績出來后,程念毫無意外的再次掛了,她也不理解,自己明明高考英語125分,怎么就是考不過這個四級。
陳韻在客廳里對著鏡子涂口紅,“但凡你少刷點直播,多聽點聽力背篇作文呢?次次裸考,你不掛誰掛。”
程念憂傷的發了個朋友圈,曬出自己悲慘的424分。就差一分,哪怕多蒙對一道呢。
“酒吧去不去?”陳韻轉過身,朝她眨眨眼。
“又去?”
“閑著沒事嘛。”
程念被拉到卡座,Lena也在。不規則領口的修身T恤搭配黑色高腰短褲,風衣下擺搭在椅子上隨著動作晃蕩,襯得腰細腿長。
五光十色的燈光碎片落在酒液里,她端著酒杯,直勾勾看著程念。程念對上次醉酒后的記憶有些模糊,歪了下頭表示疑惑。
對方輕輕彎了下唇,繞過來坐在她旁邊,從口袋里掏出一瓶香水,“送給你的。”
冷冽的清香勾起回憶,程念接過,“謝謝。”
后面有人喝醉了耍酒瘋,杯子亂扔,砰地一聲在地板上炸裂,酒液四濺,Lena嚇地“啊”了一聲,攥住程念的衣服縮進她懷里。
程念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回頭,“有沒有點公德心,傷到人怎么辦?”
“不好意思啊,我們這就帶他走。”幾個年輕人扛著醉酒的男生往門口離開。
程念這才消氣,對懷里的Lena說,“沒事了。”
Lena坐起來,桃花眼瀲滟地注視著她,“謝謝你。”
玩了幾輪游戲,大家都熟絡起來,陳韻抓著人去舞池,還剩下程念和Lena坐在沙發上。
“你不去嗎?”程念問。
Lena慵懶地靠在椅背,“陪你。”
她抬起酒杯,把杯中剩下的一點酒抿進口中,仰起的脖頸白皙纖細。
一點涼意戳到她脖子上,Lena睜開眼,保持著仰頭的姿勢放下酒杯。她偏過頭挑眉看向程念,眼底泄出一點碎光,鴉黑如墨的長發垂在沙發上。
“你是男生嗎?”程念按著他的喉結問。
酒精的味道彌漫著放大了身體的感官,閃爍的光如跳動的火焰,混沌迷離。
隨著她的聲音停止,指尖抵住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下。
“嗯。”酒被吞咽下去,他緊盯著程念,流光不斷從那雙桃花眼里閃過,明明滅滅。
程念收回手,若無其事地哦了一聲。
那天之后,程念才知道Lena就是學校里那個聲名狼藉的異裝癖。
第45章 異裝癖 詭計多端的男人
周五上午有節網球課, 程念扛著球拍跟陳韻向網球場走,梧桐樹葉被風吹的刷刷作響,陽光透過縫隙搖擺著。
陳韻選的健美操,不過場地都在一起。
“去年他申請助學貸款時我見過他, 穿了條白色蕾絲裙, 除了個子高,真看不出來是男人。還挺有勇氣的, 在學校里也敢那么穿。”
程念倒是不在乎, 她對別人的事漠不關心, “那有什么,你不是也穿男友T嗎?他愛穿什么穿什么,又沒影響社會。”
“話是這么說,但你不覺得膈應嗎?你說他心理性別是男性還是女性啊?他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如果他喜歡女生,算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陳韻越湊越近, 悄悄八卦。
“我們又不是他爸媽,關心這些干什么?而且他穿女裝不是挺好看的嗎?對我眼睛很友好。”程念把她推到一邊, “離我遠點, 太熱了。”
天氣確實越來越熱, 陳韻被她向后推了一下, 沒站穩,還好后面有人扶了她一下。她笑眼瞇瞇, “謝……”
下一個字堵在喉嚨里。
身后的Lena溫和地把她扶好, “沒事吧。”
他身邊還有個留著小平頭的男生, 怒瞪著她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陳韻尷尬地要爆炸,“沒,沒事,謝謝啊, 那個念念,我上課要遲到了,先走了。”
她一個人溜之大吉,于是Lena旁邊的小平頭將憤怒的視線移到程念臉上。程念欲言又止,“你們一直在我們后面嗎?”
Lena輕輕搖頭,“沒有,剛趕上。”
小平頭補充,“在某些人說別人壞話的時候,正好趕上。”
程念雙手舉起,“大哥,不要無差別攻擊,我什么也沒說。”
小平頭哼了一聲。
Lena像是一點都不在意,反而向她道歉,“這是我朋友陳屏,他性子比較急,總擔心我被欺負。”
陳屏嘟囔著,“是你性子太軟了,你聽她們都怎么編排你!”
這是程念第一次在白天見到Lena,五官在陽光下更顯得深邃,皮膚顯出一種清透質感,像是西方電影中雌雄莫辨的美人,比她在小視頻上見到的都好看,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Lena替她們解釋,“也沒什么,她只是好奇而已。”
他微微一笑,將手背在后面,眼神里的光溫暖柔和,“心理認知是男性,喜歡女生,應該算是異性戀。還有謝謝你替我說話。”
在他坦誠的目光下,程念莫名尷尬,輕輕撓了下額頭,“快上課了,我們走吧。”
“嗯。”
那一小段同行的路,程念跟他說,她會好好教訓陳韻,讓他不要介意別人怎么說。畢竟大學畢業后大家就不會再見面了,那些討論他的人,未必有他十分之一優秀。
她是真的那么想。
當時徐熙月站在她左側,頂著陽光,神情看不清楚,但能感覺到周身溫和清爽的氣息。
味道甜甜的。
可能是她在酒吧幫過他,也可能是她的那翻話被他記在心上,Lena幾次三番出現在她身邊,即便她對這種事不敏感,也意識到Lena對她產生了好感。
可惜,程念有個黃月光。
身材賊帶感,滿屏性張力。
所以沒空關注現實中的男性。
先前由于沒
錢刷直播,程念陰差陽錯點開同城,被系統推薦了一條距離她只有兩千米的一條微擦視頻。
配合著強節奏感的踩點bgm,畫面猛然間變暗,從宿舍背景切換到拉上簾子的床上,男人貼著墻壁雙腿岔開跪在床上,上身清爽的白色T恤消失,只有幾條襯衫綁帶緊緊勒在肌肉里。
光線自下而上,勾勒出流利緊實的腰線,腰窩處淺淺留下小片陰影。西裝褲緊繃貼著身軀,一絲褶皺都不存在。半張側臉陷進陰影里,下頜輪廓清晰流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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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哪是禁欲系,這明明是純欲系。
程念點了關注,又點了個贊,甚至想給他打個賞。
博主ID叫大白糖奶兔。
程念的心每天都被大白糖奶兔勾著,整天想著對方什么時候更新視頻,哪里有空位置想別人,對待Lena不冷不熱的。
她那位一米七六的室友是個美術生,美術教育專業的,趁著天氣好在學校后山寫生。幾個人順便一起去看看風景。
難得的晴天,后山許多學生都在草坪上坐著曬太陽,甚至有人把被子都搬來了,空氣里滿是蓬松棉花的味道。
陳韻今天打扮的妖嬈漂亮,主動提出要當模特,程念也跟室友要了紙筆,試圖畫出一副無與倫比的作品。
金黃色的陽光灑在被風微微吹拂的發絲,裙擺被風吹得輕揚,她咬著筆桿,一只腳踩在樹枝上,思索片刻,大筆一揮行云流水,刷刷刷地快速畫了幾筆,興高采烈地等著幾人過來欣賞。
從遠處看還以為她是什么個性的藝術系校花,離近了就看見畫布上的大王八。幾個人哄堂笑開,陳韻臉黑著追著打她,罵她幼稚。
鬧夠了,程念不知道把王八扔到哪去,這里沒有垃圾桶,她也沒兜,正思考著,聽見后面有個清澈的聲音問,“如果不要的話,可以送給我嗎?”
程念轉頭,是Lena。如墨發絲被陽光染成金色,淡雅的長裙飄起,背著手笑得很陽光。
“你要這個干嘛?”
“我覺得它很可愛。”
程念懷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王八,大方的把王八遞給他,“有眼光,送你了。”
Lena捧著那張紙,小心翼翼地展開撫平,“謝謝。”
沒過幾天Lena在學校門口等她,把一個針織的小烏龜掛件遞給她,說是他親自織的,希望她能喜歡。
他還真是多才多藝。
小烏龜和她畫的王八極其相似,丑萌丑萌的,想到自己的作品竟然有了周邊,她開心地收下,“謝謝你啦。”
她要走,Lena拉住她的胳膊,很認真地說,“我叫,徐熙月。”
程念愣了下,彎彎眼睛,“謝謝你啦,徐熙月。”
逐漸到了暑假,火辣的天氣就配火辣的男人,程念重刷了幾遍大白糖奶兔的視頻,手癢癢地不行,不給他打賞感覺自己好像在白嫖,和其他粉絲沒什么兩樣,于是問他要不要開直播。
大白糖奶兔回復她,【要工作,沒有時間】
【你不準備這個賺錢嗎?】因為不露臉,粉絲量不算多,也沒見他接廣告。
【不賺錢,興趣。】他回。
天哪,他好特別,好不一樣。怪不得評論區都叫他男菩薩呢。
過了十分鐘,大白糖奶兔忽然私聊她,【要加微信嗎?不定期掉落老粉福利哦~】
夸早了。
【好啊】
剛加上微信,程念就把微信里僅剩的五千塊錢轉了過去,【多更,愛看[黃心][黃心][黃心]】
對方發了一個乖巧兔子的表情包,然后把錢退了回來,【不用打賞,交個朋友,謝謝你的支持】
天哪,他好特別,好不一樣。
偶爾大白糖奶兔會發一些不公開的圖片給她看,零散的道具,覆蓋在下巴上的白紗,被按在地板的蝴蝶骨……說是花絮。
也會問問她有沒有什么建議,他可以按粉絲說得拍。程念當然不客氣,在想看的視頻底下瘋狂艾特他。他不會全部發布,給程念看一部分,發在賬號上一部分。
程念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陳韻喊她去玩都不去,叫了幾次叫不動,最后強制給她收拾了行李拖到了游輪上。
甚至還邀請了幾個程念以前打賞過的男主播上船,想把她從虛擬世界里拖出來清醒清醒。夜晚公海上的派對紙醉金迷,程念被灌著喝了幾杯,察覺有人想抱自己,瞬間惡心地起身。
想要錢就算了,想要人財兩收就太貪心了。她躺在甲板上,看著夜空里的星星,耳邊是海浪一陣陣拍打的聲音。
不知道大白糖奶兔有沒有坐過船看過海啊。
冰鎮的酒瓶在旁邊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陳韻可能見她無聊來陪她,坐在旁邊開了一瓶,“你在拍什么?”
“星空和海啊。”她要拍給大白糖奶兔看,找點話題聊。
“什么時候愛好變得那么文藝?主播都不見了。”
“他們的長相和直播視頻里的那是一個人嗎?而且,我不喜歡現實里的男人。”
“為什么?你小叔傷透了你的心?”
“不是,只是覺得麻煩。網上的關系斷就斷了,拉黑刪除一鍵解決,現實里扯上關系就很麻煩。”
就像徐熙月,甩都甩不掉。
大白糖奶兔一般周二周六更新視頻,他胸口處有片玫瑰色的胎記,拍攝時總是掐著那一塊,掐地紅彤彤的腫起來,看的人人心惶惶,恨不得親手上去給他揉揉。
然而等程念好不容易下船,卻發現大白糖奶兔改行了。
視頻里的男人穿著黑色襯衫,領帶松散,胸肌處鼓囊囊隱隱被什么撐著,視野忽遠忽近,讓人想要一探究竟。隨著鏡頭逐漸拉近,白皙透粉的手指落在襯衫邊沿,悄悄揭開一個邊,緊接著猛地一扯——
屏幕黑了,浮現一行字:
implicit [mplst] 隱含的;含蓄的。
tag:#四六級 #英語單詞 #高校記憶法 #男大 ???
什么東西!
她像燙到一般把手機丟出去,陳韻撿起來,一看樂了,說挺好的,她的四級有救了。
夜晚,程念輾轉難眠,一閉眼就是implicit 隱含的,含蓄的……
知識就這么水靈靈地滑進了大腦。
第46章 異裝癖 如果我喜歡一個人的話
可能是程念對大部分追求者采取冷處理方式, 導致徐熙月以為她默許了他的接近,經常過來約她喝咖啡看電影,偶爾會送她一些針織的小花小草還有圍巾帽子。
一般程念都會拒絕,但是有時候他水盈盈的眼睛望著你, 再加上織的東西真的很可愛, 真的狠不下心拒絕。尤其是當她看見那個一按肚子就能生出22個迷你小兔的大白兔枕頭,很難忍住不收下!
而且他很狡猾的并不直接告白, 甚至沒有提出要交朋友, 單純的接近她, 有時候只是打個招呼,讓她缺少拒絕的理由和機會。
結果導致,下半學期流言蜚語四起,說程念是個同性戀。三人成虎,某天下課, 陳韻忽然問她,“念念, 你是雙嗎?”
“雙什么, 雙眼皮?”程念最近買了罐糖, 剝開一顆大白兔奶糖放進嘴里, 給陳韻也塞了一顆。
陳韻看她的眼神更古怪了,嚼了兩下, 口齒不清, “雙性戀啊, 你是嗎?”
程念疑惑:“是又怎么樣。”
陳韻:“那你要不考慮考慮我?”
程念:“滾,我天天刷185男大視頻你沒看見?”
“所以我才問是不是雙啊。”陳韻嘆氣,“大家現在都說你是同性戀,我覺得你得和那個徐熙月保持點距離了。”
程念本來沒什么感覺, 聽陳韻說了之后,才發現上課時班里老有人奇奇怪怪地看自己,搞得她上課都不敢睡覺了。
下
課還有女生和她告白,她再三強調自己是異性戀都沒人信。而且……她為什么要向陌生人證明自己的性取向啊?
迫于無奈,她約徐熙月見了個面,那天徐熙月穿了條很漂亮的露肩裙,好像還化了妝,嘴唇潤潤的泛著光澤,彎著眼睛笑得很甜。
程念不在乎別人說自己是同性戀,但是她討厭成為人群里的焦點,成為別人的話題。尤其是這話傳到她認識的人耳朵里,她還得一遍遍解釋。
她把徐熙月曾經送她的東西,包括那只小烏龜和兔子枕頭全部打包扔給他,“哥,算我求你了,你離我遠點,我爸要是聽說我是同性戀,說不定會給我隔離起來。”
徐熙月眼底的笑意逐漸淡下去,“是我給你帶來麻煩了嗎?”
“你不知道嗎?”
“對不起,我不太關注這些。”
“現在你知道了,知道該怎么做嗎?”
“嗯,知道。”
結果程念的話還是說得不夠明白,過了幾天,陳韻又給她發消息,語氣興奮,“快看表白墻這帥哥,眼熟不?”
照片里的男生坐在學校小花園的臺子上,手里抱了把吉他,修長手指撥弄著琴弦,淺藍色襯衫被風吹起一角,清爽的利落短發微微遮住眉眼,笑起來干凈清澈,讓人莫名想喝冰鎮過的海鹽汽水。
程念看了好幾遍,才認出這是徐熙月。
“咱們學校什么時候多出這號帥哥啊?怎么覺得好像在哪見過?”
陳韻不會放過學校任何一個帥哥的消息,正調查著呢,帥哥本人就站在學校門口攔住她們,將手里的宣傳單頁發放到她們幾個手上,邊說話邊眨眼,“隔壁甜品店新近開業,歡迎光臨哦~”
他把其中一張小心地放到程念手里,笑著說,“如果是學妹你的話,免單~”
陳韻不服,“我也是學妹,怎么不給我免單?”
帥哥苦惱道,“那好吧,你也免單。”
嗓音柔和干凈,陳韻瞬間明白過來,“你……那個,徐……徐……徐什么來著?”
“徐熙月。”
程念握住宣傳單愣了下,“那個……”
但是她話還沒說完,徐熙月已經轉身去給其他人發傳單了。程念只好把話咽下去,邁進學校上課。
陳韻在一旁喋喋不休,“他正常起來這么帥的嗎?我心都開始撲通撲通狂跳了,不行我得把他搞到手。”
程念皺眉:“你說是不是我拒絕的不夠徹底啊?”
陳韻:“那個wink哇哇哇……手指漂亮死了……”
程念憂愁:“我是不喜歡他纏著我,不是不喜歡他女裝纏著我,他好像沒聽懂啊。”
陳韻:“美女變帥哥,迷死我了,今天開始他就是我crush了。”
程念:“我要怎么說他才能明白?”
陳韻:“成績還那么優秀,連拿四年獎學金,純純大學霸嘿嘿嘿~”
程念:“不行再和他說一次吧。”
陳韻:“窮是窮了點,沒關系姐有錢~”
……
又過了兩周,程念實在受不了了,徐熙月男裝給他帶來的麻煩更多了,好多不同院系的男生女生來問他和自己的關系,聽說沒關系后就開始要聯系方式。
她說沒有,他們還不信。
最可怕的是陳韻,天天在家里晃著她的腰,“求你了念念,把他讓給我幾天,他那張臉不做我男朋友太可惜了!”
程念發火,“我不想讓嗎?!”
陳韻嚇了一跳,剝開一顆糖塞她嘴里,“好了好了,別生氣,我開個玩笑。”
天下帥哥那么多,這個不理她她就換一個咯。
不知道是糖吃多了,還是咬牙啟齒咬多了,近期程念無比的牙疼。
“我和徐熙月真的沒有任何關系,我也沒有他的聯系方式!微信沒有,**沒有,抖音沒有,微博也沒有……”
“……那”
“支付寶更沒有!”
同班的女生看她這么暴躁,默默往旁邊移了幾個位置,“知道了知道了,對不起嘛,我看你們關系這么好,以為你有的。”
程念氣得心梗,連大白糖奶兔的視頻都沒心思刷了。
對方見她好久沒點贊,發來信息問:【最近沒有想看的類型了嗎?】
附帶一個兔兔疑惑表情包。
程念心里的火氣詭異地被澆滅,心情好了點,【暫時沒有】
【不會喜新厭舊喜歡上別的博主了吧】
【怎么會呢,最喜歡你】
【*^_^*】
為了早點解決這件事,程念決定再約徐熙月一次,結果徐熙月好像預料到一樣,好幾天沒有出現。
學校帖子里說他周末下午會去圖書館自習,程念特意準點到地方,結果一看,圖書館人滿為患。這個點馬上考研了,自習室里大家都在低著頭認真學習。
讓她從這么多人里找出徐熙月還真是難。
圖書館是雙棟,搜了整整六層來回爬了15層樓梯,程念氣喘吁吁地在六樓俯視向下看,還是沒找著。正當她準備放棄,后面傳來慢悠悠的聲音,“學妹,你在干什么?外面下雨,所以在室內健身嗎?”
程念都有點火冒三丈了,轉身,“你怎么才來?”
徐熙月訝異,“你在找我?如果我知道你在找我的話,我肯定會早點來。”
“……”圖書館人多不方便,程念拉住他的袖子向樓下跑,一直到門口放柜子的走廊,那里擺了許許多多撐開的傘。
剛剛來時,還是晴空萬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又下雨了,程念來這個城市十年了,還是不適應這潮濕的鬼天氣。
金屬柜子上有嘭濺的水珠,欲落未落,程念把人按在柜子上,溫暖干燥的毛衣瞬間變得濕噠噠的。她踮起腳,扯住他寬松的領口,“徐熙月,你好好聽我說。”
他不在意她的粗暴,彎著眉眼,“嗯。”
“如果我喜歡一個人,無論他是男是女,喜歡穿男人的衣服還是喜歡穿女人的衣服,甚至穿不穿衣服,我都不在意。”
徐熙月溫潤的眸子垂著,眼底漸漸地泛上一絲期待和忐忑,手指也不自覺地攥在一起,指甲劃過柜子發出輕微的響動。
她靠近了,說,“可我不喜歡你。”
徐熙月沒有反應。
“聽明白了嗎?”她松開他的領口。
眼底的那一絲期待化成灰燼,雨聲清晰地在走廊里回蕩。
徐熙月茫然地抿著唇,直到程念離開還保持著那個姿勢,低著頭,整個身體罩在陰影里,像是被淋濕翅膀的鶴。
等程念走到門口,思索著要不要叫陳韻送來一把傘,徐熙月才緩過神,走過來微笑著問,“沒帶傘嗎?我帶了,借給你。”
程念回頭看他,瞪了他一眼,無視他遞過來的傘直接沖進雨幕。
那之后的兩個月,她沒再見過徐熙月。
*
陽臺窗戶沒關,淅淅瀝瀝的雨絲被風吹著打濕她的浴袍,戒指上落下一點雨滴,涼絲絲的,在燈光下璀璨如鉆石。
酒店屋里有水果和飲料,都不夠甜。程念記得大廳等候區似乎有話梅糖,穿上外套下了樓。話梅糖酸得眨眼,不是她喜歡的口味。手機鈴聲響起,她負責的另一位藝人陳宇峰深夜與人私會被拍了下來。
那邊要求不給錢就在早上八點曝光出去,程念嘆了口氣,她和陳宇封算是榮辱與共一路一起闖過來的。
剛做經紀人時,陳宇封還是個沒名氣的十八線藝人,程念找關系給他要到了一部戲的男二,原本只是想提升下知名度,沒想到這部劇爆火,他的身價水漲船高,接連收到好幾部大制作的男一邀請,程念的工資也翻了十幾倍。
相處了三年,兩人一起在出租屋里吃過泡面,在暴雨里趕過場,程念為他爆過金主的頭,陳宇封也為她舍棄掉一批不辨是非的腦殘粉。
但最近,他是有些飄了,怎么都不聽話,說了幾次不要在事業關鍵期談戀愛,還是不聽。
“他人在哪兒?”程念摸到了兜里的車鑰匙,視線在酒店二樓短暫停了片刻,
叫了代駕開車趕過去。
這件事處理好已經是五天后,好在季棠這邊安排的執行經紀是她親自帶的人,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她進了公司,問了人后在化妝間找到了季棠。
這些天季棠的妝造都由徐熙月負責。他在社交平臺上有一批粉絲,得到季棠允許后拍了化妝視頻發布在上面。
兩人的互動還上了熱搜,評論下都是夸夸。
這件事程念今天才知道,她打開徐熙月的賬號關注了一下,注冊不到五個月,里面已經有五百多萬粉絲了。
鑒于她已經睡了徐熙月,且這種行為對季棠也沒壞處,程念默許了他這樣蹭熱度的行為。
今天的妝造風格是甜美可愛型,季棠本人性格就甜甜的,總是出冷艷嫵媚的風格會很違和。
只不過徐熙月加了點巧思,設計發型和妝容時增加了記憶點。他和那些故步自封的化妝大佬們不同,愿意汲取網友們的建議,且從不出錯,因此大受粉絲們喜歡。
化妝間里人來人往,徐熙月完全沒受影響,工作時很專注,周身有種安寧的氣質,連帶看他工作的人心態都會靜下來。程念眼底有點青黑,好幾天沒睡好頭也暈,撐著頭安靜地看著他們。
結束后,程念起身,“時間還來得及,等會兒一起吃頓午飯吧,之后我找人送你回去。”
徐熙月應該不缺錢,但是卻沒有買車,有時候是打車帶著助理,有時候自己騎著電動車。
化妝鏡里,徐熙月神色淡淡的,“不用了。”
“怎么,中午你有事?”
“嗯。”
“什么事?”
“小事。”
徐熙月收拾著東西,今天是簡單的活動妝,發型師和助理都沒跟過來,他一個人低著頭整理工具,說話時也沒看程念。
深藍色的襯衫隨著他的動作向上撩起,顯露出一小截白皙手臂,搭配著中性風的西裝和垂墜感很好的不規則半身長裙,糅合了帥氣和艷麗,銀色長發落下來,鋒芒畢露的美。
似乎是不準備隱藏自己的屬性。
既然他拒絕了,程念也沒多說,領著季棠先行離開。
第47章 異裝癖 要來我家嗎
又隔了兩天, 程念抽出時間,和鬧脾氣罷工的陳宇峰在公司見了一面。兩個人很熟了,程念說話也不客氣。
“能干就干,不干就解約。”
圈里新人多的是, 時時刻刻都在準備著替補上去。
陳宇封帶著鴨舌帽和口罩, 依舊能看出他很不滿,“人到了這個年紀總不能閹了吧!談戀愛是人之常情, 我要求恢復藝人談戀愛的權利!”
“你的職業有特殊性, 想賺錢就要舍棄一些東西。又想要錢又想要自由, 世界上沒有那么好的事。”她說完這話忽然愣了一下,現在竟然由自己來說這樣的話了。
下一刻神色恢復冷靜,“總之和那個女生暫時斷掉聯系,三年之后合同到期,只要你舍得放棄現有的一切, 隨便你。”
當然她知道陳宇封不可能放棄,沒有人能拒絕錢, 尤其是他離開這個行業根本沒有立足之地。
連高中都沒上完, 除了運氣和臉一無所有的家伙。
“我不要。”
陳宇封吃過的苦還是不夠多, 被粉絲寵壞了, 以為自己的任性妄為能夠被所有人包容。
“那你換經紀人吧,我不想天天熬夜處理你糟糕的感情問題。”程念轉身離開。
“程念!”他追過去拉住程念的胳膊, “我就是想談個戀愛, 有那么嚴重嗎?就算我官宣了, 就算有一些人脫粉,可還有很多支持理解我的粉絲啊。”
“你是二十三歲不是四十三歲。四十三歲有女朋友大家還能理解,現在是你事業上升期,女友粉會脫粉, 事業粉會回踩,粉絲只會覺得你是戀愛腦,那些導演制片會認為你的商業價值一落千丈。”
而且花期太短,她作為經紀人的專業性會被質疑。
陳宇封見她不耐煩起來于是撒嬌,“就悄悄地談,不行嗎?”
他搖著她的手臂,晃著她的肩膀,扒開口罩用那張迷惑了無數人的帥氣臉蛋,眼巴巴地瞅著她,“求你啦,你那么有能力,肯定能幫我瞞住。”
程念毫不動搖,冷嗖嗖地說,“如果你只是想找人上床,我可以把你艸服。”
陳宇封抖了一下。
早上公司走廊里沒有多少人,徐熙月斜挎著包從拐角處走出來,純白的墻壁倒映著他的身影,纖薄高挑。程念一眼看到他,但是他沒有看自己,只在擦肩而過時似有若無地掃了一眼地上兩個人的影子。
感覺好像變冷淡了,程念回頭看他一眼。
公司樓下,徐熙月跨在馬卡龍顏色的小電車上,和他一身高貴冷艷的穿搭很不相配,甚至有點可愛。
程念站在臺階上,“怎么不和我打招呼?”
徐熙月帶上頭盔,“看見你在忙。”
“我今天有點空,送你回去?”
“不用,我騎電動車。”
他越是不想和她說話,她就越想逗弄他,“為什么不買車?”
徐熙月是造型工作室的老板,以他的收入,就算沒有很多錢,但買輛不貴的車代步總是可以的。
徐熙月淡淡地說,“沒必要,電動車很方便。”
“我送你一輛?”
徐熙月動作一滯,隔著頭盔看她,神情說不清楚,但顯然不是開心,眼底有層又薄又冷的霧色。
“不用了,謝謝。”
小電驢突突突地跑了,屁股尾燈對著她,消失在非機動車道的綠化帶后。
“……”程念勾勾唇,這么生氣啊。
至于嗎?
不就是把他睡完扔到了酒店嗎?
錢色交易不就是這么無情,又不是情侶,沒必要溫存吧。
震動自手心傳來,程念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來自陌生人的短信,她看著陳屏兩個字想了半天,才意識到是徐熙月的大學室友。
他想和自己見一面。
為什么呢?程念翻翻日程表,把見面時間定在一周以后。
化妝師的位置一直空著也不行,團隊和徐熙月工作室簽了半年的合同,對方那邊接洽的不是徐熙月本人,是另一位女性合伙人,雷厲風行說話干脆,溝通效率很高,幾乎沒費什么功夫。
季棠簽完名字,不經意提起,“徐老師怎么沒來呀。”
對方愣了下,“你說Ellis啊,他這兩天身體不舒服,不過不會影響您這邊的工作。”
她客氣性地約程念和季棠一起去吃飯,程念想了想,“今天比較忙,改天吧。”
“行。”
程念不是在客套,是真的忙,忙著處理季棠的綜藝合同問題和陳宇封的情感問題,熬得她頭發都有點掉了。公司還想著讓她帶新人,帶個屁。
心情不好,整棟樓的人都有點繞著她走,陳宇封也不敢提上次說的事了,安分地像個鵪鶉,讓干嘛干嘛。
只有季棠不怕她,喂給她一顆不知道哪來的葡萄,順便安慰了幾句。徐熙月往往也在旁邊,但不說話,冷冷清清干著自己的事。
程念腮幫里藏著葡萄,望著他的背影冷漠地想,他要是再不主動開口請她上床,等事情忙完,她就要把他按到身子底下,讓他哭著說再也不敢了。
她太累了,又對煙酒玩樂沒有興趣,需要一個情緒出口。
還沒等她付諸實踐,和陳屏見面的前一天,徐熙月單方面的冷戰宣告結束。晚上九點他給她發來一條短信:
“要來我家嗎?”
配圖里深黑旗袍下是白膩膩的雙腿,側面開叉,柔和圓潤的線條若隱若現地透著稠膩的濕,羊脂膏般瑩潤肌膚上貼著不知道從哪翻來的紋身貼,艷俗無比。
但一想到這樣俗氣淫。靡的身軀屬于白日里那個溫和青年的,就讓人心里發癢。
合作了那么久,他們還沒有加微信。她的手機號碼不難找,隨便找圈內人問問就能問的到。
但程念知道,除了他不
會有別人給自己發這樣的短信。
她回撥了過去,對方很快就接了,沉默過后,問,“要來嗎?”
程念說,“你不是在生氣嗎?”
他沒有否認,輕飄飄地嘆了口氣,“突然覺得生氣沒有意義,無非拉長了折磨自己的時間。”
他低聲說著,聲音似乎隔著被子,悶悶的,“我好想見你,想親你,不想再故作矜持的等你來找我。你不會來的。”
“程念,愛上你可真折磨人。”
程念冷得像把刀,他每天都在自我凌遲,也許到哪一天,心上最后一塊肉也片干凈,這場折磨才算盡頭。
程念問,“你在家?”
“嗯。”
公司離徐熙月的家有十幾公里,不過離學校不遠,程念經過時還看見了母校的大門。她把車停在地下車庫,旁邊緊挨著徐熙月的小電驢。
這么遠,真能騎。
屋子擺設和四年前區別不大,更溫馨了一點,棉質的桌布鋪在茶幾,上面泡著一壺香氣撲鼻的花茶,溫度正好可以入口。素色沙發上堆著許多的小兔子玩偶,玩偶中間空出一個人的位置。
熱油下鍋的聲音刺啦作響,徐熙月在廚房,頭發被隨便綁了個小揪揪,幾縷散發貼在頰邊,屋頂燈的暖意打在他身上,叫人情不自禁安定下來。房子里的時間好像和外部流速不同,慢慢悠悠的。
見她進來他也沒有意外,門用的指紋鎖,一直沒換過,她可以隨時進來。
“剛從公司出來嗎?吃飯了嗎?”
程念意外地看著他身上寬松的針織毛衣和純白的珊瑚絨睡褲,可愛的兔子圍裙綁帶系在身后,這和照片里不一樣。
“虛假宣傳?”
徐熙月淺淺地笑,透亮清澈的淺棕色眼睛彎起,“在相冊里隨便翻出來的,你想看,什么時候都可以穿給你看。”
“什么時候拍的?”
徐熙月說,“去年。”
去年……去年他們還沒見面,那是準備拍給誰看的呢?
“手機給我。”
徐熙月擦了擦手,從圍裙兜里掏出手機,“密碼是我生日。”他不確定程念還記不記得了,于是補充,“960——”
程念打斷他,“我知道。”
她轉身朝客廳走去,徐熙月錯愕地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發現菜糊了。
屋子里多出一股煙氣,徐熙月關了廚房的門,抽油煙機的聲音響起來。程念坐在一堆兔子之間,加上了自己的微信,然后把聊天記錄置頂。
徐熙月用的手機號不是大學的那個,黑名單里只有幾個騷擾他的男人女人。
聯系人里除了合作對象就是普通朋友,沒有什么值得懷疑的對象,干凈得可疑。聯系最多的人是陳屏,陳屏結婚了,頭像是婚紗照。
他沒有和徐熙月講要和自己見面的事,不過兩個月前,兩個人的聊天記錄中提到過自己的名字。
陳屏說:“我找到了程念的郵箱。”
徐熙月沒回。
隔了兩天,徐熙月:我是個沒骨氣的人。
陳屏:……
徐熙月:我把造型方案發過去了。
徐熙月:她不一定會看到,說不定看了標題就刪了,工作室又沒什么名氣。
徐熙月:她本來就不想見我。
徐熙月: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陳屏:orz
相冊里大部分是給藝人拍的圖,還有路邊的小花小草小動物什么的。沒找到想要的,她退出仔細搜索,才發現有一個隱藏相冊,需要輸密碼。
密碼不是徐熙月本人的生日,程念試了試自己的,也不是。最后在備忘錄里找到了,990526,是沒見過的數字。
相冊一打開全是暴露的視頻和圖片,徐熙月做過擦邊博主,自然知道什么樣的姿勢和動作最能勾人**。
所以徐熙月脫掉圍裙,把飯菜端出來的時候,程念的一雙眼直往他腰上打量。
“你知道這種松垮垮的衣服像是一種邀請嗎?讓人想要摸進去。”她放下手機。
徐熙月反應了下,有點無奈,“那我穿什么,穿什么才不算勾引?”
程念認真想了一會兒,想不出來,不知道,只要想起布料里裹著的是一副怎樣媚骨天成的身軀,他穿什么都是勾引。她起身將手探進去,在胸側胎記的地方揉了幾把,見徐熙月整個人都害羞得泛紅,才心滿意足地松開。
桌上四菜一湯,濃郁的湯汁順著紅燒排骨淌到瓷盤上,顏色鮮亮濃稠,熱氣騰騰的魚湯還在滾著泡,鮮香四溢讓人迷糊。
徐熙月坐在她身邊將米飯盛好遞給她,“吃飯要規律一些,你最近太忙了,沒見你吃過午飯。還有要少吃點糖,多吃點水果……”
程念撐著臉,驀地笑了一聲。他越是光風霽月溫和賢惠,她就越想弄臟他搞哭他。
可他猜不到她的想法,茫然地頓了一下,緊接著移開眼睛,“我是不是說的太多了,先吃飯吧。”
他很怕和她對視,每次都要轉開視線。五年不見,和從前的徐熙月相比,他也變了,變得膽小、沉默、猶豫、畏縮。
人也瘦了一點,吃飯吃的也不多,做完之后整個人幾乎散架,身上是各種道具的影子和程念的牙印,還有她用簪子刻出來的血痕。
家里道具多得嚇人,甚至還有些超標的東西,既然他準備了,為什么不用呢。
她把沒有用過的物品取出來擺放在床邊,徐熙月睫毛動了動,勉強地睜開眼,聲音虛弱,“還沒結束嗎?”
程念沒什么表情,自顧自挑選著東西。
溫熱的掌心握住她的手,指尖粗糙帶著薄繭。程念看向他,在她以為他要求饒時,徐熙月撐起一點身子,眼神里透著一絲期盼,“做完之后能不能不走?”
“嗯?”
他環住她的腰,“我不想像一個被使用過就扔掉的東西一樣,就算我是,溫柔點用好不好。”
程念放下道具,語氣溫和地在他耳邊問,“你覺得我不溫柔,是因為有人對你溫柔過嗎?”
她難得用這樣柔軟的腔調,吐出的字卻像被冰凍過一樣。徐熙月呼吸頓住,緊接著抬頭用力搖了搖,“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誰呢?”她回想著聊天記錄里那些男男女女,一個一個地讀出來問他。
徐熙月身體繃地緊緊的,聲音發澀,“真的沒有,我只和你做過。”
程念看著他的眼睛,手指插進他的滑順的發絲緊了緊,不許他躲開,“學長這么會勾人的身體,怎么會只有我一個呢?說不定為了得到機會,也像別人展示過那些照片呢。”
“我沒有!”徐熙月臉色一點一點變白,閉了下眼睛,抖著聲音問,“程念,你來是為了羞辱我嗎?你覺得我叫你來,是我淫。蕩下賤,不知廉恥是嗎?難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種用身體換錢的人嗎?!”
玻璃珠一般的眼睛掉下大顆大顆的眼淚,程念下意識用手指擦去,也有些迷茫了。
“委屈什么?你不是確實從我這兒拿到好處了嗎?”
“我……”他撐起身子,披著床單,踉踉蹌蹌地在臥室抽屜里翻來翻去,找到銀行卡和存折,甚至還有房本,通通砸到床上,“那我還給你!全給你!”
“……”倒也沒有那么多。
一顆淚砸在程念腿上,徐熙月垂著頭,緋紅的眼皮綴著玻璃似的淚,梨花帶雨,美得揪心。他自暴自棄地躺了回去,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時不時發出抑制不住的泣音。
程念沉默了好一會兒,“那你怎么證明這些照片只發給我過?”
徐熙月的聲音從被子里傳出來,含糊又嘶啞,“我怎么證明,憑什么證明?你還不是跟別的男人拉拉扯扯,帶不三不四的人去酒店,還揚言要睡別人!”
他整個人縮成一團,“他是明星,長得比我好看,又會撒嬌,你去找他……你去x他……”
程念第一次見他情緒這么激烈,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她想先下床,剛動了一下,睡袍帶子就被扯住了。
這衣服是徐熙月的,紅色絲綢觸感滑順,被一根帶子半散不散地系著,被他這么一扯散了大半,卷曲的發絲凌亂散在前面,才勉強擋住肌膚。
徐熙月
的頭還蒙在被子里,手卻緊緊地勾住了腰帶。
“……你干嘛?”
徐熙月不吭聲。
程念干脆把睡袍脫掉,手臂又被扯住了。力氣很大,她掙了下沒甩掉,干脆跨在他身上扒開了被子,“你在被子里開透視了?”
徐熙月的銀發混合著淚水亂七八糟地粘在臉上,看著可憐無比,“真的去嗎?至少……哄一哄。”
“我不會哄人。”
“……那你待著別動。”
他努力地坐起來,頭擱在程念肩上,展開薄被披在兩個人身上,輕輕抱住她的腰,自己哄自己,“你問我這些,證明你在意我,在意我的身心是不是獨屬于你一個人。”
“是啊程念,一直都屬于你,它不是刻著你的名字嗎?為什么還要擔心這些。我喜歡你才想讓你過來,你知道的對不對?”
他不緊不慢地說著,哭過的聲音沙啞平和,聽著很舒服。
程念心底的煩悶少了一些,把頭也歪在他肩上,“990526是誰的生日?”
徐熙月頓了下,無可奈何地說,“05是我的學號,26是你的學號。”
“哦。”
第48章 異裝癖 新年快樂
以前, 陳屏是個愛哭鬼,他說徐熙月無論處境多糟糕都很堅強,從來沒哭過,會在一邊鼓勵他安慰他。
程念不這樣覺得。
她覺得徐熙月很愛哭, 也很會哭, 哭起來容易讓人心軟,眼淚不要錢一樣向下掉。
上次徐熙月哭得那么慘, 大約是在她放狠話讓他別再來糾纏自己之后。
那段時間, 程念打網球時腳崴了, 第二天趕上教學樓的電梯檢修,她猶豫要不要干脆逃課或者跟老師請假時,徐熙月從樓上抱著課本下來。
兩個月沒見,他看上去更清冷了些,停在轉角處, 看著程念腫成饅頭的腳踝,平靜地問, “需要幫忙嗎?”
兩人身份尷尬, 程念哪好意思要他幫, 嘴硬道, “不需要。”
徐熙月點點頭,和她擦肩而過走出教學樓。門一開, 風灌進來, 程念肩上的二胡包滑了下去, 正巧撞到腳踝痛得她小聲叫了下。
徐熙月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又轉回來,“就算是普通校友, 我也會主動幫忙。你可以把我當成陌生人,事后我也不會糾纏你。”
程念想了想,還是不想欠他人情,硬是緊了緊身上的二胡包,扶著欄桿一只腳跳上了樓,“別碰我,我真不需要。”
她跳到拐角,看到徐熙月低垂著頭,似乎有些難過。
當天晚上,陳韻說好開車來教學樓門口接她,結果因為頻繁逃課被家里帶走教訓,她從下午六點半等到八點也沒等到人,只好跟保安大爺借了根鋼叉棍一瘸一拐地往校門口走。
上課時間路上沒多少人,教學樓后面就是男生宿舍,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么,程念遠遠就看到有個男生腳步沉重凌亂地從對面走過來,身影清瘦高挑,有些眼熟。
大約還剩五米的距離,對面忽然停住了,酒氣順著風飄到她身邊,程念抬起頭。
月光亮亮地灑在路面,徐熙月滿臉委屈地望著她,咬著唇,好像受了天大的屈辱。
平日里他就足夠好看了,月光又給他加了一層buff。程念心里一咯噔,完了,她最不能看人家哭,尤其是好看的人哭。
于是假裝沒看見,低著頭一瘸一拐往前走。
他也不說話,就那么看著她。
看得她心里毛毛的,就像自己做了什么錯事沒負責一樣。她忍不住了,抬眼瞪他,“看我干嘛?沒見過瘸子啊?”
她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徐熙月眼睛底下的淚珠蓄不住了一樣,睫毛一低,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沾濕了衣襟和路面。
“誒誒,你……碰瓷?”
他捂住眼睛坐在路邊,聲音嘶啞,“不用介意,你可以當做沒看到。我不是因為你拒絕我才這樣。”
路過的學生都在看他們,目光隱隱透著好奇八卦和對徐熙月的同情。
程念一想也是,她管他干嗎?
大晚上的,沒道理她一個傷殘人士還要安慰好好的大男人啊。萬一被人拍了照片,還以為她是什么拋棄可愛男友的負心渣女呢。
可惜程念天生的刀子嘴豆腐心,她走了兩步,聽見徐熙月的抽噎聲更響了,不由嘆了口氣。
都怪陳韻,小時候的陳韻是個嬌氣的哭包,一天十二個小時她要哄她十個小時,導致她看不了別人掉一滴眼淚,看見別人哭就會自動觸發被動。
她停住腳步,棍子在地上落了兩下,停在他面前,彎下身,“你怎么了啊?”
徐熙月抬頭,兩個人猝不及防地對上視線,漂亮的臉淚痕斑駁,月光好像碎在了上面,鼻尖紅紅的,睫毛濕潤盈著水汽。
心里有個聲音尖叫了一下。程念頓住,想他哭得也太好看了。
“只是覺得很累。”他先一步移開視線。
程念追著他的眼神移動,“缺錢?還是誰欺負你了?”
“不要關心我,否則我又會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你討厭的事。”他用衣袖胡亂擦著,一邊擦一邊掉眼淚,根本擦不干凈。
程念想掏出紙巾給他,摸了摸發現用光了。亮晶晶的水珠一顆顆砸在地上,她急起來,“……不許哭!”
徐熙月被嚇得頓了下,睫毛一眨巴,又有兩顆淚掉下來。
“不準我喜歡你,現在連我哭都不許了嗎?你太過分了。我就哭。”
醉酒后的他變得有點幼稚,不復往日的溫柔平和,一邊哭一邊說,“憑什么不讓我哭,我自己在這里哭,你走掉就行,我的眼淚又沒有擋你的路……”
程念被他逗笑了,掏出手機,“別哭了,有什么事值得你這樣,陳屏電話號碼多少,我叫他來帶你回去。”
徐熙月任性,“我不回去,我就要哭。”
“你喝了多少啊?平常酒量不是挺好的嗎?”
晚風和煦,吹得人很舒服,徐熙月臉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個氣紅的耳朵尖。程念蹣跚著坐到他身邊。
“如果很傷心的話,那你哭吧,這樣以后再想起這件事應該就沒有那么難過了吧,順便看看能不能把酒精哭出來。”
徐熙月從臂彎里露出半張臉,側著頭看她,程念正雙手撐著地面在看月亮,感覺到他的視線回過頭朝他笑了下。
迷幻的夜景,遠處燈光縹緲,頭頂的枝椏隨風晃動。他覺得那個一閃即逝的笑或許是自己的幻覺。
他低下頭,“我剛剛已經給你選擇,你沒有走。”
“所以呢?”
“所以這是你允許我繼續喜歡你的信號。”
“真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執著。”程念想了下,“可能你只看到了我好的一面,沒有看到我惡劣的一面,到那時候你就不會喜歡我了。”
徐熙月安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彩色鐳射二胡包在光下散發出水一般的柔和光輝,程念打開,把二胡取出來。
剛上大學那兩年她沉迷樂器,鋼琴琵琶古箏吉他大提琴學了個遍,不過都半途而廢放棄了,只有二胡學了兩個學期,還算堅持。陳韻讓她請個家教在家里學,但買的那座房子隔音一般,一個人學也沒氛圍,就跟著同班學生在學校門口報了個班。
今天晚上本來要去上課,現在也去不了了。
“要是還難過,你哭出聲來也行,別憋壞了。我拿二胡給你壓著,別人就聽不見了。”
她擺好架勢,二郎腿一翹,拉了首《鐵血丹心》,風把她的頭發吹起,碎發下的笑容瀟灑恣意,好像下一秒她就要去策馬奔騰去找她的靖哥哥了。
拉了一會兒沒聽見徐熙月哭,程念停下問他,“是不是沒氛圍啊?要不我拉首《二泉映月》,這個好哭。”
她剛拉了不到一分鐘,有個女生走過來在她面前的包里放了十塊錢。
程念捏著錢,嚴肅地說,“同學,我們沒在乞討。”
“啊啊!我,我以為你們在賣藝。”女生不好意思地捂住臉。
“這樣啊,謝謝你啦。”程念美滋滋地收起那十塊錢,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才藝賺到錢。
再看徐熙月,他把頭埋在胳膊下,哭腔里忍耐不住的帶著笑。
后來陳屏來接醉酒的徐熙月,還借了把輪椅把程念推到了門外,送到程瑾和的車上。那小平頭告訴她,以前幫過徐熙月的一個婆婆去世了,可他只能遠遠地送她一面,不敢現身,所以難過。
最近他們經營的網店也不順,程念又討厭他,所有壓抑的事都堆積到一塊兒,他不知道該怎么發泄,就把自己灌得爛醉。
可陳屏接他的時候,徐熙月已經恢復正常,他沒看見他那副幼稚模樣。
……
衣柜里有不少女人的衣服,程念找了身合適的穿上,翻了翻牌子都很小眾,她猜測價格不貴。
應該說整個家里都沒什么貴重東西,沙發家具甚至連拖鞋都是五年前的,冰箱里只有蔬菜沒有飲料和零食,他到底在省吃儉用些什么。
都畢業五年了,還活得那么寒酸。
不會那些扔到床上的銀行卡存折壓根沒錢吧。
徐熙月上午沒工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用一雙紅腫的眼睛看著她,視線隨著她晃來晃去。
“想問什么,趁我還沒走,問吧。”
徐熙月往被子里縮了縮,“陳宇封……”
“沒睡過。”她換好鞋子離開。
外面又開始下雨了,潮濕感如影隨形,程念吐出一口氣,有時候想見徐熙月,真見了又生氣,生氣又沒辦法從一而終。
就像她每次拒絕徐熙月,拒絕的也都不徹底。她擁有很多對付別人的法子,卻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好。
陳屏約她在一個咖啡館見面,細密的雨絲打在玻璃上,路上的人行色匆匆。雨是她進門后才變大的,她沒怎么淋到。
身邊的人嬌慣她,連天氣也好像也在順著她,可能就是一切都太過順利,所以任意一點挫折和不如意都讓她心煩意亂。
路邊停了輛奔馳,一個男人的身影從車里下來,舉著把藏藍色的傘,休閑西裝裁剪得妥帖得體。他快步穿過雨幕,進了咖啡館,將傘掛在一邊。
“程念。”他叫她。
程念攪著面前難以下咽的苦咖啡,打量了一陣,才認出來是陳屏。他和當初的小平頭截然不同,換了個人一樣,衣著考究發型清爽。
“找我什么事?我們兩個應該沒什么可談的。”程念開門見山。
她和陳屏接觸不多,幾乎沒有過交談,見面也是因為徐熙月。
陳屏坐下,也要了一杯咖啡,沉默了很久才說,“我是來道歉的。”
勺子在杯中停下來,程念不明所以地挑了下眉,“為什么?”
“那個……”他吞吞吐吐,鼓足了勇氣才說,“熙月哥他沒有拉黑過你,是我做的。”
“對不起!”他一緊張,聲音變得大了很多,嚇了程念一跳,周圍人也都看了過來。
程念第一時間沒有聽懂,腦子空白了片刻,很久之后絲絲縷縷的咖啡香氣和旁邊的低語聲才傳進大腦,她不明白,“為什么那樣做呢?”
陳屏咬著唇,又顯出大學時的青澀模樣,“我也沒辦法,那個時候,他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想賺錢都想瘋了,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吃飯不睡覺,什么來錢快干什么,如果不是我攔著,他甚至要賣了公司去賭場搏一搏。你根本想象不到。”
他捂住頭,像是不敢回想那時候的情況,“再放任下去,他整個人就要毀了。”
聽著確實不像徐熙月會做出的行為,不過昨晚,她也發現平靜溫順的青年有著另一面,逼急了還會瘋瘋癲癲的吃醋吵鬧。
“賺錢哪有一蹴而就的,肯定要一步一步來。他沒去賭,但也差不多,不知道聽信了誰的話,把以前所有的積蓄拿去投資結果全虧了,身體也垮了,胃出血進了醫院。”
“他原本不是那樣的人!熙月哥他以前是很有規劃的,跟其他同齡人都不一樣。但就是……家世和你差得太遠了,你要走,他很著急,所以我……我想著,只要你和他失去聯系,一切都會回到原樣。”
程念恍然明白,原來那個老套的orz不是“我服了”的意思,是在隱晦地表達對不起。
“然后呢?”
陳屏小心翼翼抬眼觀察著她的表情,發現神色并沒有太大變化后,才說,“然后他搜不到你的微信,以為是你不要他了。出院后我給他換了新的手機號碼,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際關系都斷了。他頹廢了一段時間,但確實恢復正常了!”
他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抱歉,“你要是生氣就怪我吧,打我罵我都行,能不能別怪他啊?我老婆知道這件事,把我揍了一頓,說我可能導致你們錯過了,也許當時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有嗎?
那時候的徐熙月不成熟,程念也正面對著從未遇到的難關,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嗎?
服務生端來了陳屏點的咖啡,他喝了一口,又叫人打包了一杯奶茶,還選了好多的甜點。陷入愛情的人真叫人看不順眼。
于是程念也點了許多甜品,讓他一起付款。陳屏很樂意。
“程念,熙月哥他真的很喜歡你,你能不能再給他一個機會?我求你了,都是我的錯,都怪我不好……”
怎么所有人面對她都是這幅懇求的樣子,好像她是什么冷心冷情的怪人,她不就是這兩年不愛笑嗎?
程念郁悶地皺了下眉,“你和他說過嗎?”
“沒有,我不敢。”陳屏惴惴不安地喝了口奶茶,“我,我再做一下心理建設,就去。”
“你很怕他?”
“也不是怕,就是,擔心他會生氣。如果他知道這件事是我做的,恐怕再也不想見到我了。熙月哥幫過我很多,連學費都是他幫忙拿的,那會兒他自己都沒什么錢……”
陳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耷拉著說,“你要是知道他前十幾年過得什么日子,哪怕是你,也會可憐他的。”
可惜他根本不了解程念,程念喝了口咖啡,苦澀又甜膩的味道縈繞在唇舌間。
她想,他竟然還有十幾年的人生,是不屬于自己的。
陳屏絮絮叨叨講著徐熙月小時候的故事,說他家里很窮,從上學起就開始自己賺錢,擺攤送貨代寫作業,什么雜活累活都干,甚至賺錢給家里那幫吸血蟲花。
結果他十八歲生日攢錢給自己買了條裙子,試穿的時候沒注意,被他弟弟發現了。他們扣下了錢,讓他從家里滾出去,罵他是變態是家里的恥辱。
寒冬臘月只穿著一條小裙子被趕到門外,如果不是隔壁的婆婆晚上倒垃圾聽見聲音,找到蜷縮在樓道里的他,又因為眼睛昏花誤認為是女孩救了回去,或許他會被凍死在那個晚上。
陳屏越說越生氣,哽咽著罵那堆賤人,恨不得現在就回去和他們打一架。
“……你說這么大聲,所有人都要聽見了。”
陳屏聲音小了下來,依舊咒罵著那一家人。
徐熙月的個人魅力很強,哪怕愛穿女裝,但熟悉他的人還是愿意和他交朋友。這點程念在大學時就發現了,只不過當時沒太在意,后來也沒有細想,只覺得他是太會演戲太會迷惑人。
屋外的雨啪嗒啪嗒敲在奔馳車頂上,聲音清脆,程念又有點不爽了,“幫了你這么多,你還不是知恩不報。他連車都買不起,你竟然開奔馳,不知道幫幫忙?”
陳屏眼淚還掛在臉上,吸了吸鼻子,沉默良久,“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我老板?”
“……”
果然還是很會演戲……
第49章 異裝癖 七個字的備注
回家的路上程念想著陳屏說的那個
給徐熙月施壓的姓程的男人是誰, 三十歲左右,肯定不是她爸。
會是程瑾和嗎?
程念改了導航地址,向著上次去過的那個會所開去,這個時間點, 會所應該剛剛營業。
盡頭處的包廂里, 程瑾和正在和人談著什么,服務生過去俯耳和他說了幾句話, 他點點頭, 和周圍人又寒暄了幾句, 起身朝門口走來。
“怎么不打傘?”
走廊盡頭,程念一身濕淋淋地站在角落,灰色的風衣被渲染成黑色,內里不太合身的白色毛衣裙貼在肌膚上,水滴順著腮邊的散發向下淌。
程念沒回答他的問題, 漆黑的眸子里結著寒霜,“你跟徐熙月說過什么?”
程瑾和平淡回應, “這些天都在忙酈南的生意, 沒見過他。”
“我說的不是現在, 是五年前, 我去國外后你和他說了什么。”
程瑾和眼底閃過一絲意外,沉默片刻, “沒說什么, 只不過讓他認清現實。畢業兩年, 除去貸款他賬戶里僅剩27萬九千六百多,一條你喜歡的裙子都買不起。”
“那跟你又有什么關系,難道我不會賺錢?我養不了他嗎?”她將臉上的濕潤的發絲撥到耳后,忍無可忍, “程瑾和你簡直懦弱自卑到了極點。”
程瑾和張了張唇,又抿緊,深灰色的眸子注視著她。
“別用這種惡心的眼神看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程瑾和斂眸,冷靜地說,“抱歉,但當時的他無法給你優渥的生活。你從小生活的環境和他不一樣,階級不同消費理念不同,必定會出現許多的矛盾和問題。我只是提醒他,并沒有強制他離開你。”
因為他和其他人一樣,沒人會真的覺得他們兩個能走到最后,根本沒有驅逐的必要。
“那是該由我處理的問題,而不是你不聲不響去做那些事。”她的語調冷得結冰。
泛白的指節被他藏于身后,程瑾和微微蹙眉,語氣甚至藏著一絲祈求,“念念,別這樣和我說話。”
“……你自己懦弱,還不許別人勇敢。”
“他那時,甚至連我都不能比,我沒辦法接受你選擇他。”
“你配和徐熙月比嗎?他比你坦誠,比你勇敢,比你執著,你別扭的讓我看不懂你想要什么……你是不是忘了,是你自己先撒手的?”
“我只是想要你幸福。”
真是夠了,說著為了她的幸福,可她真的幸福了嗎?
“幸不幸福跟你沒有關系,跟別人也沒有關系,那是由我自己決定的。”
程念懶得和他再說話,留下最后一句話轉身離開。
暖色調的走廊在她走后忽然有股冷風吹進來,周圍的一切隨之失色,冰冷得讓人心驚。明明夏天快到了,不是嗎?
鈴聲響在走廊里,過了好久,程瑾和接到電話,扶著額頭道,“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她已經知道了那件事,你沒有可以要挾我的把柄了。”
電話那頭甜美的聲音響起,“這樣啊……那念念應該很生氣吧,你以后都不想見念念了嗎?離開我,你可就沒有接觸她的機會啦。”
程瑾和攥緊手機,頹然靠在墻上,“季棠,別再鬧了,你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電梯間里的鏡子扭曲地映照著濕漉的影子,程念按下關門鍵時,一只手探進來擋住了門,“等一等。”
門緩緩打開,外面站著的是個陌生的清秀男人,白色襯衫卷起至袖口,喝酒太多,眼睛有種小鹿般的水潤感,“等等,那,那個……”
他從口袋里摸出五百零一塊錢,“我們,發,發工資了,還,還給你。”
程念這才把那天穿著露骨短裙的身影和面前的男人對上號,她伸手接過,粉色指甲落在他掌心,最后只捏走了紙幣,“硬幣你自己留著吧。”
男生似乎有什么話想說,程念再次按住關門鍵,等電梯合上了,她聽見對方的聲音悶悶地傳過來,“還可以,見面嗎?”
程念沒打算回答,誰知道開車時他又氣喘吁吁地從消防通道爬下來,額角的汗水亮晶晶的,“可,可不可以,留個,聯,聯系方式。”
她打開車窗,“不行。”
“……我不會,打,隨便,打擾你。”
程念的視線落在他襯衫角落的口紅,不咸不淡道,“我不喜歡被別人碰過的人,手碰到也不行。”
嘴碰到就更不行了。
她抬眼,“嫌臟。”
男人在她面前怔住,手指攥成拳,瞳孔受傷般瑟縮著,給她讓開了路,“……這樣說,真過分,我,我迫不得已,才……”
這就過分了?心理承受能力好差。
比徐熙月差遠了。
程念到家的時候,季棠正在給自己泡燕麥,牛奶混合著燕麥的香氣飄在屋里,驅散水汽,讓人覺得暖和了很多。
她脫下外套扔到臟衣簍,季棠捧著杯子過來,又泡了一杯遞給她,“念念,你去見徐老師了嗎?”
程念暫時不想講話,季棠捧著杯子追著問,“這幾天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念念,你還要徐老師嗎?不要的話送給我好不好?他看起來好痛苦好可憐。 ”
讓人想要加倍折磨。
“……別鬧了,我今天有點累,想先去洗個澡,你也早點睡。”
季棠微微歪頭,不解,“怎么都這么說啊,我沒鬧啊。”
洗完澡,程念心中的那口悶氣好像才散掉,陷在被子里,給徐熙月發了條信息,“在干嘛?”
徐熙月很快回,“想你。”
“想我什么?”
“想昨天晚上的事。”
程念想起昨天自己確實有點過分,她猶豫著要不要開口道個歉,又實在討厭低頭。
糾結片刻,她又轉過來彎兒。
道個屁,憑什么,要怪也怪陳屏。
徐熙月發過來消息,“想著想著,意識到昨晚你好像是在吃醋,忍不住又有點開心。”
“……”
嘖,心理素質果然很好。
“明天還能見到你嗎?”他又加一句,“我的衣服得還給我才行啊。”
程念將扔在臥室地上的裙子撿起來,上面還在滴著水,她翻了翻自己的日程,“有安排。你那幾十塊錢的破布衣服,丟了有什么可惜的?”
“不要丟,丟了我就沒有見你的理由了。”
“……知道了。”
“如果明天不能見面,請發張照片給我吧,想每天都看到你。”
后面配了個一臉期待的萌萌的小兔子。
讓人有點拒絕不了。
程念打下一個“嗯”字。
可能這是春夏交際的最后一場雨,下了一整個晚上,越下越大,暴雨如注,雷聲轟鳴。然而第二天,陽光明媚萬里無云,連空氣中的潮濕都被曬了個一干二凈。
天氣預報顯示,之后的兩周都是晴天,溫度慢慢升高,雨季的潮濕被暖意烘干,被子也是暖洋洋的味道。
陳宇封還是沒有選擇放棄錢,和小女友約定三年之后再續前緣,程念的收入暫時保住了。
抽了個時間,她去徐熙月的家里看了眼。那是一棟年代久遠破破爛爛的危樓,四周已經沒人住了,據說準備拆遷,但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三樓住著一對孤寡老人。聽說,他們的小兒子在上大學后沒多久就出車禍死了,一身病痛的老兩口上城里投奔大兒子,誰料大兒子改了姓名,他們根本認不出他現在長什么樣兒,于是灰溜溜地回到這里等死。
程念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來這里之前,她還有點擔心徐熙月像大學時那樣包容,輕易原諒傷害他的人。好在他沒有。
程念抬頭,似乎還能和那個晾曬衣服的勤懇少年對上視線。但仔細看,那里處處是年久失修的生銹欄桿,鋼筋從破敗掉粉的墻壁里露出來,搖搖欲墜。
徐熙月不在這兒了。
他像是從這里種出的蒲公英,早已經飛到了更廣闊的天地。
……
最近的雜志封面流行青春校園題材,徐熙月和另一個藝人合作,在一個放假了的中學跟妝。那個藝人和程念長相有一點像,眉眼清冷桀驁,笑起來又杏眼彎彎很
有欺騙性。
主題是復古美式風,徐熙月在她眉目間掃著陰影,加深眼窩的深邃感,整體選擇大地色,看上去大氣利落,還帶點壞壞的甜酷。
藝人自己照鏡子說,“看上去像是拽拽的壞學生。”
但是上鏡效果很好,攝影師不住地夸。
操場欄桿上綴著大片大片的薔薇花,搖曳著花瓣,香氣夾雜在香樟樹的味道,隨著風陣陣飄散。徐熙月坐在操場邊緣,想起了大學時期的程念。
她也有一套這樣的衣服。學院風的藏藍色馬甲外面套著淺灰色外套,跑起來時百褶裙會飄起,看上去朝氣蓬勃。
那時候春天剛到,學校的海棠花開得旺盛,多出來的枝干擋了路,學校找工人修剪。程念在樹底下等著撿花枝。
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很招人喜歡,那個大叔特意幫她把花枝修剪成差不多的長度,她抱著花很開心地和人道別,轉過身去追在不遠處等她的陳韻。
徐熙月站在她后面,不知道程念要往后轉 ,擋了她的路。程念猛地撞上他,花瓣震得到處都是,頭上都飄了幾瓣。
道歉的話還沒說出口,程念就彎起眼睛,笑著抽出幾枝,“你也想要嗎?吶,送給你。”
她歡快地往前跑,花瓣在她后面飄得紛紛揚揚。
不知道世界上有沒有人能拒絕程念的笑,反正他是不能。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拿出來看著“不接等著被艸。哭”七個字陷入沉思,接通后傳來程念的聲音。
“你在干嘛?”
徐熙月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把掉地上的東西收拾起來,“給藝人跟妝。”
“她好看嗎?”
“明星當然好看。”
“所以一直盯著看嗎?”
“什么?”他愣住,轉過身朝四處張望,看到程念正拿著手機,揚手拂開擋路的薔薇花枝,朝這邊走過來。
她走近了,身上淡淡的花香氣飄過來,“說話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經紀人和攝影老師我都認識,看到了他們朋友圈發的照片。”
“哦。”陽光很曬,徐熙月臉有點熱,低聲說,“有點像你,才看的。”
“那你多看看吧。”程念難得大度。
徐熙月莞爾,“可是你就在這兒,我就只想看你。”說完他又一個人低下頭嘀咕,“這樣會影響我工作……”
程念勾了勾唇,“還有多久啊?”
“兩個小時左右。”
“嗯。我等不及要把你弄得下不了床了。”
徐熙月面紅耳赤,卻什么也沒說。
第50章 異裝癖 酒灑了
程念嫌棄他那兩室一廳的房子太狹窄, 將人帶回了自己的家。徐熙月要從家里拿兩件衣服過去,于是半路繞了下,到家是傍晚。
日落昏黃,落地窗外層層疊疊的云霞絢麗多彩, 柔和的光芒朦朧夢幻。窗邊的搖椅安靜地立在地毯上, 小桌上還放著半瓶麥芽威士忌,半截柔軟的桌布落在地上。
季棠晚上有行程, 不在。
客廳門合上, 徐熙月慢吞吞地換了一次性拖鞋, 從玄關走進來,長款的風衣把他包得嚴嚴實實,耳朵上的流蘇被夕陽映出綺麗色彩,若隱若現閃爍在黑色假發中。
“拉上窗簾,可以嗎?”他說。
程念意識到什么, 玩味地坐在沙發上,交疊著雙腿, “如果我不拉呢?”
“……那我們去房間。”
“不去。”
徐熙月無可奈何, 雙手放到扣子上。
程念拍拍腿邊的沙發, “來這邊脫。”
徐熙月走過去, 倚靠在沙發上。風衣很快被甩在地上,內里的黑色絲絨旗袍柔軟地包裹著身軀, 他胳膊撐在沙發靠背, 腰部塌陷出一個微妙的弧度, 正好適合把一只手放上去。
黑長直的假發落在雪白的胳膊上,他將半截下巴藏進臂彎,似乎在笑,淺棕色的眼睛底下泛著溫暖明亮的光澤。
程念的一只手陷進沙發, 另一只手掌從側邊摸進去,摩挲著腿根的紋身貼,她向前傾身,逼得他被迫抬腿。
畢竟是男人,再怎么柔韌還是有種沉重的力量感,好在徐熙月順從她,她只需要輕微的力度就能引導他打開姿勢。
“動作好熟練。”
程念是個道德感挺高的人,但面對徐熙月的時候道德感就不怎么高。
明知他心里只有自己,還要故意說這種話刺激他。
可能她只是想聽徐熙月一遍一遍地重復他愛她。他怎么會不愛她?誤以為自己被拋棄,還要主動地來向她求復合。
可她還是想聽。
果然,徐熙月用牙齒輕輕咬掉程念手指上的戒指,吐在手心,云淡風輕地撩起眼,“是嗎?抱歉啊,夢里向你敞開太多次了。”
這樣軟的語調很容易勾起人的施虐欲。
細軟的發絲散亂地黏著身上的細汗,黑白分明勾人心魄。她在這種時候犯了糖癮,忽然很想吃點糖。玫瑰色的胎記被不斷地舔舐啃咬,慢慢地腫起來,徐熙月被這樣細密的感覺逼得揚起脖頸,緊咬的唇斷斷續續吐出一些聽不明白的字眼。
后半場,程念喝了小桌上的威士忌,她酒量不好,喝醉了總是亂來,將剩下的酒液從他脊背滑下去,最后整個瓶口塞進去。
冰涼的液體刺激地他胡亂叫嚷,但一切求饒都沒有得到回應,一如他所說,程念不是個溫柔的人,她失去她在外人面前的冷靜,他也丟掉了一直以來的溫和。
四處狂竄的快意在身體里血液里激蕩,他可以忍住痛,卻難以忍受其他感覺。她捂住他的嘴,堵住他的喘息和媚叫,讓他像朵無聲無息的玫瑰一樣綻放又凋零。
她要逼得他哭個不停,然后再將他摟入懷中。她要他所有的喜怒哀樂都由她把控。
暗色花紋的旗袍不斷被浸濕,可憐地成為一條抹布,徐熙月低著頭,手掌撐在玻璃上,模糊的視線隨著被堵住的尖叫逐漸清晰。他看見玻璃上向下蜿蜒的水跡。
外面一定是又下雨了。
紅彤彤的太陽潛入云海,路燈還沒亮起,外面正處于混沌的暗色藍調。他用胳膊撐著自己沒摔下去,然后沾到了半個胳膊的水。
腦子里嗡的一聲。
“程,程念……別,停下……”
程念好心地停下來,“嗯?”
“酒……灑太多了。”淅淅瀝瀝的水聲充斥著他的耳膜。
“是嗎?是酒嗎?”早已空掉的玻璃瓶被放到他手邊,徐熙月顫抖著,“放開我,我不做了……”
小腹仍舊抽搐著,徐熙月捂住肚子好像被嚇到了,瞪著眼睛看著身下的一片狼藉,眼淚一滴滴地砸在地毯上,上上下下的水都一次性淌了出來一樣,可憐巴巴的讓人心軟,程念托著他的下巴轉過來,扣住后頸湊上去親了親他有些涼意的臉頰,咬住紅潤唇瓣。
“別擔心,晚上我就叫人換掉地毯,沒人看到的。去房間?”
細長的手指從脖頸向上侵入柔軟的銀色發絲,假發早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徐熙月還是像以前一樣不會親吻,被她親得迷迷糊糊的點頭。
凌晨三點磨人的情事才終結,徐熙月躺在浴缸里,睫毛不自覺地合到一起,程念在他身上洗洗刷刷,手下的薄肌變得柔軟,被摸也沒有反應。他太累了,身體總是滑下去。
“好了,上床睡覺吧。”
“唔……”
水聲嘩啦作響,絲綢睡袍肩部被洇濕,徐熙月披著浴巾從背后抱住她,有氣無力地哼唧,“走不動……”
“別鬧,我背不動你。”她也消耗了很多體力。
“用完就丟的……壞女人。”他這么說著,喑啞磁性的嗓音里卻流淌著笑意。
程念不以為然,“不是給你洗澡了。”
耳邊傳來低低的笑聲,“嗯。”
程念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再說話,回頭一瞧,又睡著了。于是給他胡亂地擦了擦,叫醒他,半背半扶地把人弄進屋。
隔天徐熙月醒得很晚,渾身散了架一樣的疼,比
跑了二十公里都要累,胳膊連手機都拿不起來。
陽光灑進室內,他不敢往右看。
希望程念就在那兒。
他的手指一點點向上摸索,床邊空落落的,程念不在。
期待是人之常情,失望更是常有的事。
程念的眼睛常常讓他覺得像一團死海,多少句情話愛意砸進去,都會沉下去沒有一點水花。
那有什么辦法呢?只好填更多更多更多的愛進去。
現在的他并不像年輕時那樣祈求一個名分,復合不復合無所謂,他只想先和她扯上關系,什么關系都好。
想到昨天晚上的荒唐,徐熙月羞恥地把自己卷成毛毛蟲,硬是咬著牙扶著墻去客廳陽臺看了一眼。
還好,地毯確實已經換過了,地面被收拾地很干凈,酒瓶連帶著垃圾都被處理掉。他松了口氣,忽然察覺背后有道沉重冷冽的視線。
看到程瑾和的那一瞬間,他確實有些慌張。對方穿著得體妥帖的西裝,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臉上的疤為他添了幾分兇戾。
而他卻不著寸縷。
客廳的風讓他覺得小腿有些涼,腳趾蜷縮了下。但在程瑾和掃到他光裸著的腿時,心里又生起了幾分隱秘的得意。
“你為什么在這里?”他語氣淡淡,姿態自然地放低了些被子,脖頸上的吻痕展露無遺。
“不需要對我有敵意,我是來接季棠的,她們住在一起。”程瑾和解釋了一句,望向旁邊季棠的房間。
“季……季棠在家?!”
“嗯。”
“她什么時候回來的?”
程瑾和思索片刻,“凌晨三點半。”
徐熙月輕輕吐出一口氣,撐著酸軟的身體往臥室走,程瑾和在后面叫住他。
“我有問題想問你。”
徐熙月回過頭,眉頭緊蹙,一般他不會對別人這么不禮貌,但對情敵,也沒辦法做到心平氣和。
“我想知道,你的家世并不好,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貧寒,當初為什么有糾纏程念的勇氣?”他格外地費解。
為什么他沒有像自己一樣自慚形穢?為什么要厚著臉皮一次次的糾纏?為什么……為什么可以輕易獲得她的原諒呢?
這話說得很不好聽,但徐熙月沒有生氣,他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可能就是我當初太窮了,所以習慣了主動。就像商店基本不會招收不滿16歲的未成年人工作,但是我在那時候一周能找12份零工。只要我不放棄,一次一次主動去問,成千上萬家店鋪總會有人可憐我。”
他太需要錢了,家里人生病,弟弟又在上學,自己的學費湊了一半還差一半。他也擁有青春期的高自尊,但沒辦法,想賺錢,就要砸碎不必要的自尊和高傲。
對程念更是如此。他喜歡程念,喜歡到不知所措慌了陣腳,喜歡的忽視了那些差距,憑著本能一遍遍地接近她,無所不用其極地勾引她。
因為他一松手,程念就會消失。
“我知道你會覺得我不知廉恥,試圖把程念拉下貧窮的沼澤。但那時我不覺得自己會一直貧窮。”
程瑾和仍然不能理解。如果沒有程念的父親,他走不到如今的地步。他清楚自己只是人家手底下的一條狗而已。程念絕不能和自己在一起。她應該高高在上一路順遂,應該去享受眾人的寵愛,絕不該受一點苦。
他們是兩種人,本來就沒辦法互相理解。
“謝謝。”他說。
徐熙月抿了下唇,“我也應該謝謝你,你讓那個時候的我清醒了,我要先變得足夠出色,才有追求她的資格。只靠想一想,說一說,確實不值得信任。”
他垂眸,如釋重負地輕笑一下,“現在,你沒有阻止我的理由了吧。”
程瑾和額角微微跳動,看他的眼神復雜。
徐熙月轉過身,披著被子回屋了。
關門后的一瞬間,臉上的笑容就被他收斂了回去,唇瓣逐漸滲出腥甜的鐵銹味。
他裝出一副勝利的模樣欺騙程瑾和,讓人誤以為他和程念重新在一起了。但實際上,他求復合失敗,現在兩人只是身體關系。
“……啊。”
他捂住眼睛,沮喪地坐在地上,安慰自己沒關系,要一步一步地靠近啊。
被子掃過床頭柜沿,什么東西咕嚕嚕轉到他的身邊,是程念遺忘在這里的戒指。
這是某奢侈品牌去年推出的情侶對戒,不知道男款在什么人的手上。程念不可能做出軌的事,現在應該沒有男朋友。
分手了嗎?
戒指內圈刻著一個單詞,在燈光下散發出冷冷的光。他將它戴進自己的無名指,到第一個關節就被卡住,他又換到小拇指上。
好嫉妒啊。
他趴在自己腿上,手指蜷起,戒指嵌進手心。
愛情就是這么的不公平,誰愛的多一點,就輸的快一點。
他會為程念第一次救他而愛上她,也為她第二次救他再度心動。
他反反復復掉進同一個陷阱。
明明都被扔掉一次了……
幾分鐘后,他打開手機搜索戒指的信息,看到程念給他發了條消息。
是張現拍的照片,外面陽光燦爛,她捧著臉,沒有笑,但眼睛瞇著顯得慵懶隨性。
“照片發你,喘給我聽。”
胸膛之下,那顆心又不聽話的重新撲通撲通加速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