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其實這段時間陳在安也很忙, 《雪天》已經預售了一段時間,瀕臨上線,他壓力比誰都大, 李思央能看出來。
陳在安情緒表現不明顯, 但還是會在細微之處和平常有不同。
比如,他今天就把青椒切得很亂。
李思央默不作聲,沒有直接開口問或者安慰。他知道就算自己問了陳在安也不會說什么,頂多承認是的他是有些焦慮, 就不會再有后文。
李思央在旁邊幫忙,兩個人很快做出一頓中餐。
晚飯后,李思央說自己才從森林里回來,太臟, 要先去洗澡,還說難得晚上的時間多,想玩游戲。
已經很久沒有空閑的時間, 陳在安也很久沒打開過游戲機。
客廳的屏幕大一些,沙發也柔軟舒適。陳在安拉好窗簾,等李思央洗澡的時候, 他連接好屏幕,手柄也擺好, 等他出來。
沒有和陳在安一起的時候,李思央洗澡速度正常。
他在浴室里吹干頭發, 換了自己的睡衣, 才走到客廳。
手機不知道在哪里,李思央也沒找,他走到陳在安身前,很自然地坐進他懷里。
“好久沒玩了, 不會怎么辦。”李思央握起手柄。
陳在安偏頭親他,低聲說:“不會我教你。”
李思央真的開始玩游戲的時候,陳在安并沒有打擾他。
他從后抱著李思央的腰,把下巴墊在他肩膀,只在李思央實在玩不動的時候才握住他的手。
李思央實在不算投入,甚至可以說頻頻走神。
他提出想打游戲,不是真的想打,只是覺得這樣可以幫陳在安緩解壓力。
好在方案沒錯,游戲的確可以吸引陳在安的視線,雖然他上手的時間不多,但也總是注視著屏幕。
“你打算跑到哪里去?”陳在安忽然出聲。
李思央這才注意到自己操縱的主角已經偏離了路線。
“你不太認真。”陳在安握住他手,讓主角回到正確的路線,很快完成了現在的任務。
李思央本來打算繼續玩,但陳在安點了退出。
他手臂一用力,就把李思央抱起來,讓他橫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這兩天怎么了?”陳在安問,“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嗎?”
李思央懵了下:“沒有啊,我挺開心的。”
陳在安看了一會兒他的臉,覺得不像說謊。
李思央俯身抱住陳在安,明白過來陳在安的意思,忍不住趴在他肩頭笑了笑。
“我是怕你不開心,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很大?”
李思央的一只手被陳在安慢慢牽住,他用拇指摩挲著李思央手背,過會兒才嗯了一聲。
就這樣抱了一會兒,陳在安側過臉,開始親吻李思央的鎖骨。
因為李思央坐在他的大腿上,比他高出了一些,反而方便陳在安和他接吻。
安靜下來的時候,陳在安的吻很細膩,他吮咬李思央的嘴唇,用最溫柔的力道讓李思央頭暈目眩。
牽住的手漸漸變成一種支撐,李思央覺得這樣坐始終有些別扭,就松開陳在安的指尖,換成兩只手都抱住他的脖子,雙腿分開坐在他腿上。
陳在安貼著他嘴唇喘氣,連這種必要的時刻都不想放開李思央。他的掌心貼在李思央腰側,很快就鉆進衣擺,又往下。
“解壓的方式有很多,我想跟你試試別的。”陳在安拿氣音說。
沙發柔軟,躺下去的那一刻,沙發墊像一只小貓踩上來那樣微微下陷。
長褲疊落在地板上,好在室內沒開燈,只有屏幕的光線亮著,讓李思央沒有那么不自在。
度過了起初的不適應,李思央也慢慢忘記了很多事情,只用手抓著陳在安的頭發。
雖然陳在安說話很硬,表情很硬,做所有對李思央好的事也很硬,但他有柔軟的頭發。
李思央顫抖時,會突然缺乏安全感,他微微一抬手,就被陳在安靠過來抱住。
他的吻也跟上來,擦過李思央的面頰,再碰了碰他嘴唇。李思央不嫌棄,和陳在安交換了吻。
在那個什么都想不太清楚的并不長的階段里,李思央聽見陳在安輕笑著問:“好吃嗎?”
李思央下意識搖搖頭……
汗水順著陳在安的臉淌下來,李思央睜著眼看他,眼神有些緊張和不安。
陳在安一和他對視,就控制不住自己。他喉結很重地滾動兩下,只貼下來輕輕試探了半秒,就偏過臉,換成很輕的、安撫意味的吻,說起無關的話:“你陪我打游戲,我也可以陪你做雕塑。時間還早,洗個澡一起去嗎?”
他要起身,李思央下意識拉住他的手腕。
“可以再試試。”
但陳在安還是坐起來,用手指撫過李思央汗濕的頭發:“沒事,我們慢慢來。”
他手一用力,把李思央也拉起來,彎下腰,輕松地抱起他。
兩個人一起沖了澡,重新換上干凈的衣服,進了書房。
雕塑造景已經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打磨兩個主角。
因為陳在安說想要做雙人的,李思央就按照兩個人的面貌特點重新設計了角色形象。
《雪天》瀕臨上線,陳在安能在家里陪他一起做雕塑的時間不算很多,但他很積極,甚至學會了簡單的雕刻。
“我現在知道是哪里怪怪的了,”陳在安看兩個還沒精修好的小人立在原野上,“身高差不對。”
居然被發現了,李思央心虛:“哪里不對了,我覺得很對啊。我們看起來不就是差這么多嗎?”
李思央一直覺得自己比陳在安矮太多,一米八是他夢想中的身高,但他實際只有一七五左右(偏左)。
現實里不能再長高,連雕塑都不能嗎?李思央決心給自己作弊。
“哦,站起來比一下就知道了。”陳在安說。
李思央不喜歡他非要較真,被陳在安拉起來,也顯得不情不愿。
書房里沒有鏡子,但兩個人面對面,也能多少看出。
很顯然陳在安是對的,李思央不肯面對這個事實。
剛洗完澡,他渾身還散發著沐浴露的清香,眼尾因為進過洗發液有點紅,站在陳在安面前,又有點氣鼓鼓的,讓陳在安忍不住想笑。
他沒想到的是李思央想出了一個很聰明的辦法,陳在安很幼稚地打算用手比劃一下他們的身高,李思央卻一下跳上來,用兩條腿纏住陳在安,得意地和他說:“現在我比你高了。”
鬧了一會兒,李思央就開始做雕塑。
他認真起來什么都顧不上,等到陳在安提醒有點晚了,才感覺肩膀和脖子很酸。
陳在安收拾殘局,打掃得差不多,他回頭看一眼窩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李思央,彎下腰把他打橫抱走了。
《雪天》上線那天,李思央記得很清楚。
陳在安從很早就待在公司,直到游戲正式發售的那一秒,他給李思央發消息:【可以玩了。】
李思央給他曬截圖:【我也買了。】
《雪天》發售后反響很好超越預期,就連和李思央一起做小組作業的同學也偶爾會討論。
他們見過陳在安來送李思央,也見過他來接他,知道他們大概率關系匪淺,因此總是有意來打聽陳在安的事情。
每一次李思央都只說個大概,把中國人那一套推拉用到極致。
不用陳在安說,李思央也知道這款游戲表現很好。
很快,陳在安就告訴他,他們打算辦一個慶功宴,邀請李思央也去。
那時兩個人都坐在地板上,李思央手里還拿著刻刀。
午后的陽光穿過玻璃,在鋒利的刀面留下光的痕跡。
“我去合適嗎?”李思央有點猶豫,“我都不認識你的那些……同事。”
“怎么不合適,”陳在安摟過李思央,平靜地垂眼看他,“你不是老板娘嗎?”
李思央愣了半秒,差點下錯刀,呆呆地應了一聲:“哦……”
片刻后,李思央反應過來,問陳在安:“那我可以點菜嗎?”
“……想吃什么我平常沒讓你吃夠?”手有點臟,陳在安放下手里的工具,額頭靠過來,和李思央抵了抵,已經準備好聽他點今晚的菜,“說說看。”
想要陳在安做好吃的,總得支付點什么。李思央湊上去,彌補和陳在安的所有空隙,貼了下他嘴唇,說:“想吃糖醋排骨。”
家里沒有排骨了,傍晚,陳在安開車,和李思央一起去超市。
陳在安常常逛這里,很快就找到自己需要買的東西。
排隊在收銀臺結賬的時候,陳在安看見貨架上一排一排的避y套,
李思央站在他身前,正跟著一點點往前的人群走。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入神,像一個只會往前的小機器人。
走著走著,陳在安抬手搭住他腰側。李思央習慣了,還是沒反應,陳在安就伸長手臂,越過他的肩膀,從他頭頂的貨架上挑了一盒,扔進手推車里。
李思央下意識看過去,但大概沒有用心,不僅什么都沒發現,還用手臂撐住了推車,幫自己省力。
陳在安:“……”
實際上,李思央在想的這件事,對他自己而言也意義重大。
陳在安的公司要開慶功宴,他不斷努力的那件事總算有了結果,那李思央自己呢?
他想起陳在安常常喜歡親他的耳垂,其實早就有重新去打一個耳洞的想法,只是到今天,聽見陳在安的話,他忽然更想去做。
生活步入正軌,學業也有成績,他是否也可以獎勵自己?李思央也羨慕以前的自己身上有一種無憂無慮的自信和快樂,父母入獄后,他想他從此要低調樸素,現在才覺得,人應該為自己而活。
在行動力上,李思央從來沒差過。
既然想了就要去做,他很快找到一家學校附近的紋身店,要重新打兩個耳洞。
第32章
耳洞恢復的那一個星期里, 李思央沒有見陳在安。
他借口說自己有很急的作業,實際上是在挑選好看的耳釘。
到了慶功宴前一天晚上,李思央躺在床上, 收到陳在安的信息。
AAA:【下午我來接你。】
AAA:【明天還有作業嗎?】
他就是故意這么說, 李思央估計他有點生氣,在屏幕這邊忍不住笑。
沒想到下一秒,陳在安一個視頻彈過來。
李思央差點就掛了,但為了陳在安不要繼續生氣, 他臨時想了個辦法,把被子拉起來遮到鼻梁的位置,才點了接通。
剛開始畫質不算清晰,李思央捂著臉湊到鏡頭前, 小聲說是不是我信號不太好。
“你臉怎么了?”陳在安戴著眼鏡,應該是坐在沙發上打游戲。
他周圍很暗,只有屏幕亮著光。
“沒怎么啊, 我就是有點冷。”李思央瞎編。
“你宿舍暖氣有問題?”陳在安放下手柄,“有問題來我這里睡。”
“沒有,我就是……反正我沒什么事, 別擔心了。”
陳在安不信,隔著屏幕看了李思央一會兒。
李思央被他很直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 只好說:“反正你明天就可以看到我了。”
陳在安冷淡地嗯了一聲,重新拿起手柄, 似乎把手機放在了自己大腿上, 讓李思央只看到他一點點下巴。
“我還以為你不想見我了。”
“沒有……”李思央趕緊說,“你千萬別這么想,明天不就能見到了嗎?我作業太多了……”
李思央聲音低了一點:“我也想你。”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李思央才聽陳在安出聲:“我有說我很想你嗎?”
李思央其實是想笑的, 但他知道現在不能,就裝作不開心地說:“沒有就沒有吧……沒有我也想你。”
“想我不來見我,”陳在安語氣緩和許多,按手柄的聲音輕了一些,“明天下午兩點。”
“需要那么早嗎?”
慶功宴好像晚上六七點才開始。
“不是想我嗎?”陳在安淡淡地說。
“哦,對……”李思央縮起來。
第二天下午,陳在安很準時地到了李思央宿舍樓下。
他打電話的時候李思央還在換衣服,T恤套在脖子的位置。
“我馬上下來。”李思央說。
“你室友在嗎?”陳在安問,“如果我想去你宿舍看看,方便嗎?”
李思央頓了下:“我問問他。”
Ollie并不在宿舍,他消息也回復得很快,說可以。
李思央告訴了陳在安房門號,很快,宿舍門被敲響,李思央拉開門,仰頭和陳在安問好:“你來得好早。”
今天的陳在安也沒有特意打扮,還是穿著平常喜歡穿的、舒適的短T,還戴著眼鏡,最多是簡單弄過了頭發,顯得更精神一些。不過李思央也很愛看他自然的打扮,雖然松散,但同樣很有氣質。
他有兩雙自己的拖鞋,就彎下腰,把其中一雙分給陳在安。
陳在安彎腰換好鞋,跟李思央一起走進他的房間。
“你室友不在嗎?”陳在安一邊問,一邊鎖了門。
門鎖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里顯得很響,李思央聽見了。
“不在,他可能要很晚才回來,”李思央轉過身,看著陳在安,“你鎖門干什么?”
陳在安知道他明知故問,不答話,只盯著李思央戴著銀色耳釘的耳垂看,用手指很輕地碰了碰他耳廓。
“你很聰明的。”陳在安的視線移到李思央臉上,多了一點別的意味。
過了片刻,李思央靠過去哄他,先是說了幾句好話,再脫掉陳在安的眼鏡,貼上他的嘴唇。
雖然李思央誠心道歉,但他力道太小,給陳在安的吻也很軟。親了一會兒,陳在安就抬手摁住李思央的后頸,用他更習慣的方式舔咬李思央的嘴唇。
“前幾天不見我,就是打耳洞去了?”陳在安問。
“嗯……不想提前讓你知道。”
“瞞我幾天也沒什么意義。”
“你不是很喜歡我戴耳釘嗎?”
陳在安想了想,才說:“你可能誤會了,你戴不戴耳釘我都喜歡。”
只是戴著耳釘的李思央,更容易讓陳在安想到幾年前的他和自己。
那時他們明明很近,中間卻總隔著人,陳在安對李思央只有一些朦朧的、不同于他對待其他人那種無所謂的態度的感情,但他沒有深究,只在暗地里注視他。
但現在陳在安知道了,原來那個時候的他其實是想過的,如果李思央對待他可以像對待其他朋友那樣熱情開朗,他會毫不猶豫,但并不明顯地,把李思央當成最好的朋友,再一步一步慢慢承認,李思央對他來說像飛蛾遇到之后就喜歡上的光源,讓他口是心非。
兩個人在李思央的房間里待了很久,最終也沒做什么過分的事。
陳在安只是確認了李思央的宿舍暖氣運行良好,最后幫李思央理了理衣擺,讓他靠著自己喘了一會兒氣,就說:“我們走吧,去餐廳。”
慶功宴并沒有安排自助,菜式都偏中餐。
一個大廳里,都是陳在安公司的人。
他牽著李思央走進去,在之前行政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來。他們旁邊就是賀承,也是李思央唯一認識的一個陳在安的同事。
“思央也來了。”賀承拉開椅子坐下。
其他同事也紛紛到場,他們也沒有刻意問候陳在安,只是和他像普通朋友那樣隨便聊了聊。
幾乎所有看見陳在安的人都注意到了李思央,他們公司一個項目組人并不多,大家互相之間都認識,突然多了一個跟在老板身邊的男生,紛紛好奇道:“這位是……?”
賀承本來想說話,陳在安卻先開口:“我男朋友。”
于是驚訝的人變成賀承。
“你之前不是說這是你弟弟嗎?”
“當時隨便說的。”陳在安把“不在意他人目光”這一點發揮到極致,在桌下牽住了李思央的手。
李思央發現,陳在安和員工之間的關系,與他之前想象過的差距很大。
他本來以為陳在安會是一個很嚴格的上司,或者至少他的員工會因為他常常沒什么笑容,而多少有些怕他,沒想到酒桌氛圍很好,大家好像都很樂意開玩笑,喝酒的時候也很自然,完全沒有因為和老板同桌而尷尬。
但其實他早該意識到,李思央又想到在工作室里第一次見到陳在安的那天。他蹲下來,給一個不小心弄摔電腦的人修理。
“現在是慶功宴啊,有什么對Leon不滿的,趁他心情好趕緊說。”賀承開陳在安玩笑,他也不介意。
“有什么對主程不滿的,也可以說。”陳在安回敬地拍了下賀承肩膀。
“Leon別的不說,對工作那是真愛。跟他一起這么多年,我就見過一次,內測那段時間,天天有點茶飯不思的,估計是壓力太大。”
眾人紛紛感慨,只有陳在安不知為什么笑了下,在桌下牽住李思央的手。
陳在安的團隊里還是中國人偏多,慶功宴氛圍輕松,大家都喝得很開心。李思央覺得紅酒還不錯,也跟著喝了不少。
陳在安知道他酒量不差,沒有管他。
酒喝得七七八八,陳在安放在桌面的手機忽然亮起屏幕。
李思央不是故意要看,但他和陳在安坐得太近,很容易就掃到上面的名字。
打來電話的人是陳雪頌。
陳在安拿起手機,低頭說他出去接。
陳在安這通電話打得很長,重新落座后,李思央聞見他身上帶了一點煙味。
在陳在安和別人說話時,他注視他,又覺得陳在安好像和平常沒什么區別。
但他一向擅長隱藏情緒,接完電話真的心情不好,也完全有可能。
散場后,陳在安提前安排好的車把大家各自送走,他也帶著李思央坐進車里。
代駕把車開得很平穩,李思央今晚稍微喝得有點多,算不上暈,但有些微醺。他扣著陳在安的手,望向車窗外,從反光的玻璃上依稀看見陳在安的臉。
和其他人在一起的陳在安,與和李思央單獨在一起的陳在安很不一樣。他會有些距離感,是即使表現得很好相處,也不會讓人真的覺得可以和他成為朋友的微妙距離。
最初李思央也覺得他是這樣的人,覺得自己在他那里沒有一點特殊,像一個今天路過,明天就再也見不到的陌生人。
“想什么?”陳在安先察覺李思央的沉默,垂眼看他時,視線又不受控制地飄向李思央戴著普通耳釘的耳垂。
“想以前的你,”李思央側過臉,“以前你好冷漠的,好像一點也不想看見我,一句話也不愿意多和我說。”
他看向陳在安,知道他很快就會說一些自己并不擅長、也有些別扭的話來哄,李思央默默地等。
“我有那樣表現嗎?”陳在安靠過來,很輕地啄了一下李思央的嘴唇,“你不要污蔑我……”
“我可沒有污蔑你,”李思央慢慢笑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真的還好,”陳在安還是不承認,“你當時就已經是和我說話最多的人了。”
“哦,你和你下屬平常工作不說話嗎?”
他們的工作方式還真的和李思央想的不一樣。
“除了賀承,我和其他人的工作交流基本都在軟件上,這樣會說得更清楚一點,還可以留檔。如果聊不明白,我們才會約一個會議。”
陳在安有點看不出李思央是不是真的對以前的自己生氣,不過他也可以理解。
如果他是李思央,可能他也會耿耿于懷。
這是現實世界,時間無法像游戲一樣倒退,陳在安改變不了曾經的自己留給李思央的壞印象,只好讓現在的自己更好一點,漸漸把以前的他從李思央腦海里覆蓋掉。
“李思央,”陳在安捂住李思央很亮的眼睛,“你別看我了。”
“為什么?”李思央的嘴唇又開始動,一張一合,讓他很想咬。
“想到原來那個對你不好的我,就不要看我。”陳在安說。
他的掌心感受到李思央的睫毛,軟軟的,有點刺,也有點癢,像李思央給陳在安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李思央抬手,捂住陳在安的手背,想把他的手拿開。
“你沒有……”李思央意識到陳在安當真了,“對一個人好不好,要多看他做了什么。你可能不相信,但自從爸爸媽媽離開以后,你是對我最好的人。”
他的眼睛露出一點,呼吸的熱氣裹在陳在安掌心,陳在安牽住李思央的手,讓他感受掌心的潮濕,很輕地逗他:“你弄濕我了。”
李思央的臉燙起來,短短地哦了一聲。
昏暗中,陳在安把李思央的手扣得很緊。
他故意說這樣的話,讓李思央不好意思,也徹底岔開這個話題。
不是不想聊,而是不知道怎么回應。李思央說得對也不對,但至少陳在安的確很不會表達,對他來說講很有感情的話,需要很大的勇氣。
可是不會表達,總比錯誤表達更好。以前陳在安什么都不在乎,所以隨心所欲,但現在不一樣。
他最在乎的人就在他眼前,他要學會控制自己,不能再做出任何會傷害他的事。
于是過了一會兒,陳在安才開口:“李思央,你可能不知道,也不相信,但我很多事我都只為你做過。”
“以后你想到這個,能不能暫時忘記我以前對你冷漠的時候?”
第33章
從陳在安說完這句話, 車里的氛圍就變得很奇怪。
他們靠得很近,幾乎沒什么距離,兩個人都在克制著呼吸, 是介意還有外人在場。
車停在樓下車庫, 代駕走后,陳在安牽著李思央的手,帶他去坐電梯。
陳在安家李思央來過太多次,但沒有一次這么緊張。
他看陳在安的背影, 好像意識到,今天是不一樣的那天。
家門密碼李思央也知道。他用手搭上門把,可能是有些醉,密碼輸了兩次才把門打開。
陳在安跟在他身后, 胸膛貼得很緊,甚至讓李思央覺得熱。
他們擠在玄關,李思央本來是想彎腰拿拖鞋, 但他微微往后偏了一些,碰到陳在安的頸側,抬頭就被吻住了。
腳步像滾過喉嚨的酒, 跌跌撞撞的,陳在安握著李思央的脖子, 拇指摩挲他后頸,摟著他的腰, 和他往沙發的位置走。
安德森喜歡躺在那里, 此刻卻恰好不在,李思央被推倒,屈著一條腿,也仰起臉。
陳在安脫掉李思央的褲子, 完全抱著他。李思央起初還看著陳在安,慢慢就閉上眼,呼吸也變得很快。
餐巾紙在茶幾上,陳在安抬起身體,抽了幾張紙,給李思央擦干凈,又把他抱起來,往自己的房間走。
浴室里水汽四溢,白霧把鏡面蒙起來,很重的一聲,一只有些瘦的手劃過鏡子,五指留下清晰但黏膩的水痕。
陳在安買東西的時候李思央沒有注意,現在卻完完全全看見了。他忍受著那種強烈的不適感,手在有水的臺面上撐了好幾下還是滑走,苦惱地垂下眼。
很快,陳在安摟緊他的腰,讓他也完全貼住自己。
他很想咬李思央的耳朵,但想到李思央才打耳洞,怕他傷口恢復得不好,又忍住了,只用牙齒磨了磨他耳廓。
李思央側著臉,喘息很粗,幾次想去看陳在安,卻被他躲掉。
做yu望濃烈的事時,陳在安和平常一樣,是有些沉默的。
但李思央不習慣沉默,他常常發出微小的鼻音,喜歡給陳在安很多反應,有時候還會問陳在安:“我做的對嗎?”
他們總是互相學習,陳在安也很樂意把他教會,低聲在他耳邊提示:“知道小貓伸懶腰的樣子嗎?對……腰沉下去,尾巴翹起來。”
浴室里的氣味變了一點,李思央被陳在安抱起來。
他臂力很足,撐住一個李思央不是什么問題。霧氣中,李思央模模糊糊看著陳在安的臉,忍不住環住他的脖子,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
皮膚很熱,水珠怎么樣也滾不盡,像熱帶雨林里擺脫不了的那種潮濕。
陳在安扶著李思央的腰,鼻尖點著他的耳朵。
“你是不是看到我接陳雪頌的電話了?他和我說,你知道那天他找你看電影的時候,是我找人打電話把他叫走的。”
這樣的時刻,李思央幾乎沒辦法去想完整的事,但還是從記憶的角落,把這件根本不重要的小事挖出來。
“怎么了?”李思央問。
陳在安沒有立刻說話,只是握住李思央的后頸,很用力。
……像光腳走在懸崖的邊緣,李思央抬起臉,不由分說地和陳在安接吻。
他們咬破了對方的口腔,血腥味和一種其他的味道飄散在空氣里。李思央舔了下嘴唇,很輕地笑了一聲。
“你不怪我嗎?”陳在安摸了摸他汗濕的頭發。
“為什么要怪你,”李思央聲音很弱,抬頭懶懶地看陳在安的眼睛,好像真的完全不在乎,“陳雪頌又不重要,他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似乎是對李思央的態度感到奇怪,連陳在安也反應了一會兒,才幫他按了按肩膀,說:“再洗一次澡吧。”
兩個人擠在淋浴間里,空間顯得有些擁擠,但誰也沒說這樣不好。
陳在安把沐浴露抹上李思央的肩膀和鎖骨,水聲淅瀝中,他忽然對李思央說:“我以前只是不敢承認,你對我來說很特別。”
接到陳雪頌的電話時,陳在安什么都沒想。
畢竟他可能因為很多事情來找自己,陳在安雖然煩,但不得不接他的電話。事實證明他果然接錯了,陳雪頌喝了酒,聽聲音就很醉,一上來便直奔主題。
“在射擊場沒和你說,跟你打架的時候也沒告訴你,我想你們可能已經在一起了,所以我才告訴你。你讓我出不成國,你跟我搶李思央,你就不怕這些事情他都知道了,就會離開你嗎?李思央多善良,你知道的,他會懷疑吧,他到底是和一個什么樣的人在一起。”
陳在安沉默,陳雪頌就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他嗤笑一聲:“哥,你從小到大應該都沒怕過什么,雖然我什么都跟你爭,但那是因為我真的怕過你。你太優秀了,我跟你比什么都比不過,我只想讓爸爸媽媽多愛我一點,這些年我一直在害怕,我怕我爸哪天就愛你比愛我多。”
“他們本來就更喜歡你,沒什么好爭的。”
“不,你根本不懂,我什么都比你差,被你壓一頭,提起我就提起你,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壓力。我怕了這么多年,你卻瀟灑自在,什么都不用在乎,今天我只想讓你也體驗一下。”
片刻后,陳在安開口:“陳雪頌,你理解錯了,你才是不知道所有事的那個人。我不恨你,也不恨陳文同,因為你們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你們。我不會和你逞口舌之快,如果你每次找我都只想和我說這些,那我們沒必要聯系了。”
從小到大陳在安都堅信一點,人的心中對于關系是有排序的。
至少陳在安從來不是誰的第一。
他出生那年,陳文同在面臨事業上最艱難的一段時間。家里經濟條件不好,直到弟弟陳雪頌的到來。
大家一致認為是他給家庭帶來好運,從小就對陳雪頌寵愛有加。
起初可能只是一些玩笑話,后來慢慢就變成無意識的偏愛。從更好的、更漂亮的玩具,到更大的房間,再到獨一無二的禮物、似有若無的對比……
以前很多次,陳在安都想,被人愛是有很多前提的。比如他要高要帥,要成績好,性格好,最好風趣幽默,海納百川。可他做不到全部,即使做到大部分也無濟于事,所以慢慢放棄被愛。
可是今天,陳在安想明白,被人愛不需要前提,他只是被困在沒有答案的命題里。
“你怕我會生你氣嗎?”李思央有點累了,明明沒力氣抬起唇角,卻還是對著陳在安笑了笑,在淋浴的熱水中抱住陳在安。
“我不會的,”他閉上眼,“至少不會因為這種好無聊的事。”
陳在安嗯了一聲,應該是聽進去了,手掌慢慢地撫摸李思央的后背,幫他沖洗干凈沐浴露。
洗過澡,李思央連手也懶得抬。陳在安給他擦干身體,換上舒服的睡衣,背著他走進房間。
就那么幾步路,李思央也差點睡著,剛沾上枕頭,眼睛就忍不住閉上。
但他知道陳在安還有擔心的事,于是摸索著找到他的嘴唇,貼著那一片,輕聲說:“不是我親口告訴你的事,都不用去想。”
“你太久了,”李思央抱怨著,“我好困……晚安。”
在徹底睡著之前,李思央想,他應該給陳在安重新更換一個微信備注。
他先批發衛衣,又批發咖啡,現在李思央希望他多批發一點愛和善良。
可能陳在安真的讓李思央很困,他短短幾分鐘,就睡得很沉。
陳在安抱著他,忽然覺得他就像一只小貓。身體柔軟,睡覺很快,對他稍微好一點,就回報很多很多善意,像無法記什么仇的天使那樣,降臨在一個缺愛的人身邊。
這天晚上,陳在安也睡得很好,做了一個很長很美的夢。
在夢里,他是一個被愛包圍的孩子,因此也很會愛人,遇到李思央的第一天,就向他表達出自己的友好。
他們一起長大,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于是在自己也尚且不知道的時候,陳在安就悄悄心動。
或許路過街邊的櫥窗時,陳在安會在意一些顏色鮮艷的衣服,想象李思央穿上的樣子,就忍不住買下,再有些別扭地送給他。
他想他會讓他多吃一點蔬菜,雖然小貓是純肉食動物,但李思央不應該是,如果他真的很不喜歡,陳在安就自己嘗試著做。
他們大概會在同一所中學念書,即使年齡差了一些,但以李思央的聰明程度,和陳在安一起去上大學不是不可能。
他們也許會早戀,因為學校里會有很多人喜歡李思央,但陳在安沒辦法接受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站在他身邊。就算李思央可能沒到該談戀愛的年紀,陳在安也會慢慢教他,讓他看到自己的喜歡。
在這場好夢中,陳在安逐漸明白,別人對他如何,他都不在意,也無意更改,唯獨李思央是例外。如果真的有機會,他不會放棄重來一次。
李思央醒來時,窗外正是好天氣。
窗簾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幾縷泄露的陽光落在床腳,如同一段金色的腰帶。
陳在安還睡得很熟,手臂搭在李思央的腰上,沒用什么力氣,李思央就輕輕撥開他的手,從床上坐起來。
他有些口渴,拿起床頭柜空掉的水杯,推開門走到客廳里。
時間不早了,但周圍很安靜。
李思央在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溫水,靠著桌面慢慢喝。
不知何時出現的安德森踩著貓步朝李思央走來,很輕巧地跳上桌面,轉了幾圈就又跑下去,似乎是在找吃的。
李思央想去看看它的飯碗里是不是沒有貓糧了,經過門邊,聽見門鈴聲響。
這個時間不知道會是誰,李思央湊到貓眼前,發現門外竟然是陳文同。
“陳在安,我聽見你腳步聲了,開門。”陳文同有些不耐煩,催促道。
李思央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著,想如果說他是過來借住一晚,應該也不會讓人很難相信。
打開門,陳文同看見李思央,手里的煙都抖了一下。
“思央,怎么是你。”
他的視線在李思央身上掃了下,神色立刻就變得有些探究。
“陳在安還沒醒,昨天晚上我……我宿舍熱水器有問題,就來他家借住,”李思央讓陳文同先在沙發上坐,“我去房間里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