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成人祭:神?鬼?
黑澤陣不陰不陽的話瞬間引起毛利蘭十二萬分戒備, 直到她和園子坐在舒適的觀覽車里時也沒消散。
加上【工藤新一】透露出的部分真相,毛利蘭有種罵天的沖動。
合著藍染忽右介專挑這種節骨眼上,來找她心里不痛快?
畢竟, 毛利蘭做不到撇下【新一】, 更做不到明知【園子】在痛苦, 而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即使知道他們不屬于這個世界, 但【他們】還是他們啊, 要她放下, 太難。
“蘭, 那家伙跟你説了什么?一臉的心不在焉!眻@子吸了口熱氣騰騰的奶茶,吐出【工藤新一】帶來的這口惡氣, “沒必要關心一個混蛋。”
毛利蘭無奈道:“【新一】吃了很多苦,初來乍到的口不擇言不用放在心上!
她明白, 園子是在替她不爽, 不爽【工藤新一】一見面就滿口質問的語氣。
不知是不是穿行平行世界施加的影響, 【新一】的腦?潄y不堪, 有關【園子】的一些事都是在本堂瑛祐和那首歌的刺激下交替閃現。
“【新一】或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出現在這里是為了什么?”毛利蘭咬著橙汁的吸管, 含糊道,“只是本能的抓住熟人,尋求幫助。”
質問她也好,【園子】的事也好, 應該都是困于【新一】那洶涌亂潮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我不喜歡他!眻@子臉上寫滿了不爽,“滿身的傲氣即使在慌亂無助的表情下,都快溢了出來!
園子一下下地戳著玻璃杯, 兇狠的動作快要戳碎底部, “明明是個表情管理都不達標的混蛋,跟我們認識的那個名偵探差太遠!”
【工藤新一】觀察力和推理能力極強, 這一點無可厚非。但作為一個經歷豐富,與黑衣組織纏斗多年的偵探,面對敵人時基本的警惕心都失去?
不說現場那么多身份不明的人,被他視為生死大敵的黑澤陣也在,管控一下外露的情緒總不會錯吧?
‘小學生’柯南都懂在黑澤陣面前掩飾弱點,面對恐懼的人,強自鎮定又不服輸的暗搓搓試探,而成年人【工藤新一】卻像個幼稚的孩子,臉上的喜怒一覽無遺。
對此,園子恨不得一腳踹過去,“肉眼可見的自大,一點也不知道收斂,沒死都算他幸運!”
“篤定、自信、不失矛盾?”毛利蘭笑看她臉上的憤然,道,“是跟柯南差不少,但新一就是新一啊,對我們的關心一點不少!
毛利蘭看得出,‘寵愛’下長大的孩子,一面深信著青梅竹馬間感情的不可磨滅,一面怯懦著園子的暴怒和憤恨。
正因為如此,在面對大相徑庭的世界時,【工藤新一】會被打擊得慌亂無助,只能抓住他印象中代表美好的女子,尋求一絲解釋。
他在本堂瑛祐的鼓動時,不僅不為所動,反而言辭模糊的作壁上觀,之后又直言相告原因……他拿出了自己的坦誠和光明正大。
“這都是些什么事?一個麻煩還不夠,又給你送來一個!”園子翻了翻白眼,“真拿你當孩子他媽?”
這件事跟黑澤陣沒關系,她拿頭下來給柯南當球踢!
毛利蘭:“……也不能這么說!
園子看向窗外,不知看到了什么,切了一聲,“惡心給誰看呢?”
毛利蘭看著下方被小孩子們圍著的【工藤新一】,在步美他們認知中的失戀安慰下,臉色白得跟雪有得一拼。
近在咫尺之隔的另一方人,涇渭分明的氣質將兩撥人劃分開。
在【工藤新一】敵視的目光下,黑澤陣笑容坦然的跟爸爸‘交流’,嗆得爸爸滿目猙獰,使得媽媽和【中島敦】不得不充當人形護盾,避免兩人當場打起來。
毛利蘭以超精準的視力發誓,一群‘好心人’的圍觀下,黑澤陣的態度悠閑,眼中的冷意卻越聚越多,給她一種下一秒就能掀了大家的危險感。
“裝模作樣!泵m撐著臉,咕噥了一句,“論演戲,莎朗·溫亞德都得甘拜下風!
園子立即摸了摸被零食撐起來的肚皮,“得,別跟我這秀恩愛,反胃!
毛利蘭笑容一頓,“我真的只是客觀評價!
園子擺出一臉的真誠,“我信!”
毛利蘭黑線,不,你彎成狐貍樣的眼睛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園子張著嘴巴,洋洋自得的話停都停不下來,“我就說,沒有人能逃出我園子的心機!看來是沒找好對象!
“早知道工藤管用,我就把柯南偷出來一起去玩了,在聯系聯系意大利的彭格列,借借怪盜基德,這下,看那男人還主不主動認錯!”
“哈哈,一大一小,兩張差不多的臉,天真乖巧有,青春帥氣也不缺,夠刺激了吧?
“說來也巧,工藤家真跟黑羽家沒血緣?長得不是一般的像!不會工藤是怪盜基德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吧?不然為什么一直幫那混蛋騙你,工藤夫婦還心大的把那小子丟你家里,他們還不了解兒子玩命的性格?真是的,大人又不是正直青春期的熱血少年……”
毛利蘭微微一笑,熟練的把蛋撻投進對面那張大開的嘴,“園子,不能浪費食物!
不多時,園子臉頰鼓脹起來,瞪著一雙水花瀲滟的眼睛,看起來好不可憐。
【蘭,你犯規!說不過我就堵人嘴,卑鄙!你跟黑澤陣那臭男人學壞了!】
毛利蘭托著下巴,笑容滿面的等著觀覽車到達神社。
鈴木耗費巨資建立的神社之路,屹立在鈴木宅邸上百年,小時候他們跟著園子一起來過。
悠遠僻靜的茅草屋,三居室帶院落的古舊房屋,大堂中央擺設的祭壇和木牌,全都刻著鈴木姓氏的名字,說是神社,更像祖祠。
若不是正上方供奉的一副西洋舊畫,這里簡潔得不像鈴木家的豪華作風。
毛利蘭看著畫里一高一瘦的兩個男子包袱款款的走路,后面綴著一個小不點的流鼻涕孩子,心里第一萬次的無語。
誰想的主意?把鈴木祖先的小屁孩形象當成神明拜祭?所以說,新一當年吐槽鈴木的自戀和不要臉是祖傳?
“我們家成年禮都有這一項,拜的就是這幅畫!眻@子抱著胸,理直氣壯的道,“家規說了,萬事靠自己,比任何神明都管用!”
毛利蘭嘴角一抽:“你家居然還有家規這種東西……”真跟鈴木膽大妄為的作風不匹配。
園子攤了攤手,“我也才聽說,爸爸說這是傳給每一任繼承人的話!
毛利蘭看了看上頭苦追前面人的小孩,委屈的模樣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干巴巴的道:“你們真勵志!
園子甩了甩頭,“那當然,鈴木家的人絕不認輸!
毛利蘭:“……”
這就是次吉朗伯父執著抓住怪盜基德,園子你鍥而不舍跟黑澤陣較勁的原因?
抱著復雜的心情,毛利蘭跟著園子在一旁涌動著活水的石盆里,洗凈手,站到畫像面前,搖鈴拍手作禮。
兩位身著和服的女子站在煙霧繚繞的神社中央,雖然行為隨性,雙手合十的臉上都帶有一致的虔誠和堅定。
“蘭,我們家還有一句家規。”許愿時,園子突然道,“不能放棄家人!
【蘭,我們一直都在,無論你走多遠。】
毛利蘭垂眸,“謝謝!
這個世界給了她太多幸運,幸運得有些惶恐,尤其是對比上另一個世界的不幸,這里的幸福就顯得更加彌足珍貴。
“園子,你放——”毛利蘭轉頭,心頭的感動瞬間哽住,尖利的聲音猛地叫出,“鬼啊——!”
原地祈愿的園子陡然被一個男子替代,一身簡樸的和服也擋不住自身的張揚優雅,正笑意盎然的看著她。
“家人是個很美好的詞匯。”說話著的男子飄在毛利蘭身邊,看著她煞白的小臉,得意的笑了,“居然怕鬼?”
毛利蘭刷的一下蹦得極遠,哆嗦著泛白的嘴唇,“你哪位?”
“喏,畫上的那個。”男子攤著手,飄在空中,“鈴木恭子,不要看我名字女性化,但真的實打實的是一個男人。”
言語間,不乏對這個名字的怨念,陰氣纏繞的鬼魂形象,令害怕的毛利蘭咽了咽口水。
“恭、恭子先生?”毛利蘭顫巍巍道,“您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嗎?”
別這樣,穿來穿去,碰不著的透明人真的很嚇人!
鈴木恭子拉下臉,“切,你這個樣子真沒意思!
毛利蘭很想嚎一聲,大哥,他們真的不熟!不用‘關心’她有沒有意思的問題!
“看黑澤陣的黑臉,都比看你的白臉有趣!扁從竟ё映蛄顺蛲饷妫曇魩еz憾,“可惜這家伙沒來,不然我真想炫耀炫耀我這不人不鬼不神的狀態!
聽到熟悉的名字,毛利蘭一愣,“黑澤陣?你們認識?”
鈴木恭子白了她一眼,“鈴木跟烏丸蓮耶有過合作,我當然認識。”
“你……”不知不覺,他親近的態度令毛利蘭放松了心境,“烏丸蓮耶?”
鈴木恭子笑了笑,“當世赫赫有名的資本家,可惜了,晚年不知怎地瘋得徹底,最后跟黑澤陣他們一起銷聲匿跡!
看出毛利蘭在這事上的關注,鈴木恭子嘆了口氣,“把不存在的事物,改成存在,這比挑戰起死回生還難,藍染是他的奇跡,引動了他的瘋狂!
“那你……”毛利蘭更奇怪這人的狀態,靈魂按理來說她是能觸碰的,但這人更似電視里阿飄的存在,如一縷青煙,縹緲不可捉摸。
“對神明的信仰,成就了我!
鈴木恭子神情變得恍惚,似在回望不可知的歲月,“世人追求神,創造了不同的神,而我選擇以家人的信念維持本身!
毛利蘭不可置信的道:“你也是神?不、不對,你說你——”
“不人不鬼不神。”鈴木恭子道,“我是個失敗品,類似殘念的存在,但沒有神明的力量!
平淡的語氣,猜不出這人心里的想法,但也不差,他的表情有著毛利蘭熟悉的開朗和自信。
“知道香格里拉嗎?”鈴木恭子突然道。
“?”毛利蘭腦子一時間轉不過彎,“東方的一個城市?”
鈴木恭子神色驟然一緊,“他在接近,你動搖了他的香格里拉,不要指望黑澤陣,因為他說過,‘我不會殺他!
“什么意思?”毛利蘭一驚,想要抓住他,卻眼睜睜看著他在眼前消失,不留一絲蹤跡。
黑澤陣和烏丸蓮耶,極力被毛利蘭忘在腦后的事重新提起,就跟【新一】初見時,腦海中被砸暈的感覺一樣。
但是,比起【她】跟【新一】,毛利蘭更在乎黑澤陣跟黑衣組織的關系,其中復雜的糾纏不可否認。
記憶與實際相結合,黑澤陣與烏丸蓮耶一直有著某種脆弱的平衡,互相厭憎,卻又帶著近似和諧的互不干涉。
難怪黑澤陣能在黑衣組織里無所顧忌的橫行霸道,黑衣組織的首領也不關心她的目地和身份……
烏丸蓮耶,一個在藍染幫助下,擁有著瘋狂想法的人,F在居然帶來了另一個世界的人。
而且毛利蘭與黑澤陣的關系現在很難分開,一旦夾雜平行世界的事,即使是不同的人,說沒受到一點影響是不可能的。
她不在乎自己,可是不能不在乎其他人。
“我能改變他嗎?”站在迷霧中,毛利蘭喃喃自語,“一個生而為惡的人!
生命只有一條,毛利蘭不太自信未來的日子,害怕世界的發展進程與另一端重合。
聰明得過分的【太宰治】在做出選擇后,得到那樣一個悲劇的下場。而她又能一直把握住正確的選擇嗎?
“蘭?”
園子的聲音一響,毛利蘭一看,四周不知為何恢復了正常,她似剛許完愿,乍然又聽到了好友疑似黯然的發問。
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園子卻理所應當的明白這個‘他’指的誰,“蘭,雖然我看不慣黑澤陣,但是,不要懷疑自己!
不想繼續在一個人發表看法,她提起了另一點,“工藤新一跟你太像,習慣獨自面對危險,犧牲自己去拯救大家!
看見毛利蘭一怔,園子嘟起了嘴,“這也是我以前想撮合你跟新一在一起的原因,三觀相同,能夠理解和包容各自的不易!
溫暖得與家一樣的舒適空間,隔絕了外界的冷空氣,兩人閑適的進行著一次閨蜜間的推心交談。
毛利蘭笑了,“但黑澤陣出現后,你改變了態度!
她知道,其中重要的原因是,黑澤陣教會了毛利蘭怎么獨自處理困難,不依靠他人卻又懂得合理信任(利用?)他人。
園子不爽道:“真是一朵奇葩,也不知是不是吃過女人的虧,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反而把自古弱勢的女人,看得跟男人也沒差別。”
毛利蘭表示贊同,起初迫于森鷗外的關系,黑澤陣真的是往死了訓練和打擊人,一點都沒考慮到她需要被照顧的弱小心靈。
“連假裝的溫柔都跟他是絕緣體!”毛利蘭惱怒道,“看誰都跟看渣滓一樣!”
不過,毛利蘭垂下了眼,這恰恰是她當時最希望得到的,不是誰保護誰,是承認,和平等……
園子看了看她扭捏的神色,嘴巴一撇,“自我,霸道,小氣記仇……真的是一點好的品質都沒有!”
“但是——”園子話題一轉,頗有些糾結的道,“他跟你,跟工藤新一完全相反,蘭!
直勾勾看著毛利蘭的目光非常認真,認真得她心里發緊。
園子道:“迥異于奉行以小我換大我的善良,他呈現人性極度自私的一面,漠視他人,只關注自己!
“蘭,每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對你不一樣。”園子握住她的手,“你進入了他的世界,就沒有后悔的余地。”
感受著她雙手的不斷收緊,園子嚴肅的神情驟然一變,帶出大大咧咧的滿意笑容。
園子道:“如果說工藤新一會理解你無私奉獻的行為,為你的善良和堅強贊不絕口,那黑澤陣無疑是拉扯住你的一條線!
【黑澤陣不會體諒已死之人的心,再無約束!
兩句一模一樣的話同時響在耳畔,一個帶著慶幸,一個尖利得刺耳,充滿譏諷。
毛利蘭呆愣愣的望向大門,佝僂的身形走進,空中傳來烏鴉的嘶吼。
冷不丁的瞳孔緊縮,那是——
“再次見面,小姑娘,成人禮快樂。”
老人把向日葵花束擺上祭壇,笑瞇瞇的看著他,“你也可以叫我一聲爸爸,因為我有著一個處于叛逆期的兒子。”
園子扯了扯呆住的好友,“蘭?你認識?”
【還爸爸,嘛玩意,我還你祖宗呢!】
毛利蘭不動聲色的擋在園子前面,“烏丸蓮耶!毕肓讼肽壳暗纳矸,乖乖的低下頭顱,正色道,“大人!
黑衣組織成員,對他們的首領,最常用的尊稱,仿佛來自上世紀年代當權者的威嚴,不容直視。
第112章 成人禮:成人祭
“我以為小姑娘你會否認另一個名字。”烏丸蓮耶笑容和藹得就像對待一個疼愛的晚輩, “一位美麗的公主,Merlot!
毛利蘭背脊一涼,臉上卻是一派坦然, “我相信大人從一開始就知曉我的身份!
沒猜錯的話, 當初黑澤陣和她的做戲, 是用來混淆黑衣組織成員感官的。
更何況, 她的這點掩蓋身份小手段, 在藍染這種物種面前根本沒有作用。
烏丸蓮耶……毛利蘭心沉了沉, 他不關心任意成員的真實身份和目的。
“比起琴酒, 你討人歡喜得多!睘跬枭徱糁照仍竭^兩人,仰頭看著畫像笑了笑, “一看就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指鈴木恭子,還是她?
毛利蘭按住內心突然泛起的古怪感覺, 謹慎的道, “謝謝, 大人, 您——”
“跟琴酒一樣叫我父親吧!睘跬枭徱θ莺蜕, 卻無形中給低眉順眼的女子施加了壓力,“誰讓爸爸這個稱呼已經有主了呢?”
“這怎么可——”一雙漆黑的眼睛注視下,毛利蘭到嘴的反駁瞬間改口,“父親。”
烏丸蓮耶笑了, “好孩子!
宛若看不到毛利蘭的僵硬和戒備,在這間香火彌漫的居室從容得就跟在自己家一樣,一一走過歷代的鈴木牌位, 再回到畫像面前站定。
“喂, 你從哪里來的?到我家神社做什么?”園子從兩人的互動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鈴木神社不對外開放!
“園子!泵m緊張的搖了搖頭,“他是黑澤陣的父親。”
園子不清楚黑衣組織內里復雜的關系,毛利蘭只得搬出這個萬能的借口。
園子青筋跳了跳,礙于好友眼中的請求,沒有再質問這個不請自來的人。
她抱著胸,不情愿的道,“居然把自家老爸帶來,準備親友見面嗎?臉皮真厚。”
聲音雖小,烏丸蓮耶這個看著年過半百的人卻聽得很清楚,他看起來心情很好,“鈴木小姐,眼睛很毒啊。”
像是個抱怨兒子不孝順的平凡人,烏丸蓮耶懊惱的搖了搖頭,“就是他本人沒這個自覺,天天惹麻煩,害得我好幾位下屬的生意損失慘重,都跑到我面前來訴苦,我能怎么辦?作為疼愛兒女的父親,當然只能默默善后……”
“您辛苦了。”園子眼里含著同情,如果不是好友擋著,恐怕都恨不得來一場志同道合的握手。
“辛苦談不上,作為公正的老板!睘跬枭徱α诵ΓD過身看著祭壇道,“出身也是資本,我就給他特殊對待!
園子笑臉僵住,因為烏丸蓮耶閑適的語氣就像在談論一個身懷重寶的物件,跟剛才那個關心兒子的父親形象判若兩人。
“而且——”烏丸蓮耶在屋子里轉了轉,拄著拐杖跺了跺腳下的地面,彎腰掀開蒲團下方的木板,笑容一深,“回家的行為很正常!
園子一驚,“你是鈴木家的人。!”
毛利蘭也怔住,看著他不知扣了扣哪里,一個空格就顯露了出來,拿出來一瓶紅得發黑的液體。
她驚呼道,“這是——!”
意識到失態,毛利蘭趕緊閉嘴,但心底的顫栗揮之不去,可能是眼花,她看到了一只藍色的漂亮眼眸一晃而過。
清澈如許的悲憫之色,卻滿含痛苦的血絲,延伸至環繞美麗瞳孔的散碎血肉。
烏丸蓮耶撫摸著玻璃材質的罐子,如同愛撫著摯愛之人的皮膚,笑容親切得她背后一涼,“我只是見一見故人,順便來拿一下我的寶物。”
不是錯覺,自烏丸蓮耶到手東西后,空氣中的濃霧震動了一下,而后有著漸漸消散的感覺。
毛利蘭咬了咬唇,“這是您的東西?”
一種直覺,這個東西不能讓他得到,無法言說的恐慌蔓延在每個細胞。
烏丸蓮耶看了看她,兀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仿佛看不見她顫抖的身子,笑容依舊和藹,“好孩子,寶物只給最有資本的人。”
毛利蘭掐了掐手心,“您要送給其他人?……琴酒?”
烏丸蓮耶放下手,拄著拐杖笑著走出去,一聲嘹亮劃過,黑白兩只烏鴉落在肩頭,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臉。
正午的陽光下,濃霧漸消,林間幽美寧靜的風光也安撫不了急促的心跳,大大咧咧的園子也意識到會錯了一些事情,噤了聲。
烏丸蓮耶幽幽地一嘆,聲音中卻同時夾雜著笑意和冰寒,“他已經有了一個,最重要的寶物。”
說完這句話,烏丸蓮耶從容的走向林間小道,一個美麗的長發女子站在那里,朝著毛利蘭遙遙一笑,接著攙扶住他離開。
毛利蘭臉上一片空白,“若狹留美老師?”
“蘭,他們……”園子看了看好友克制不住的慌亂,再遲鈍也猜到了這兩人的身份。
心有余悸之時,柯南班的主任,若狹留美的出現也給了她很大驚嚇,一個喜愛小孩,私底下很照顧少年偵探團的老師,怎么會跟黑衣組織扯上關系?
長久的沉默,煙霧散去的最后一秒,毛利蘭恍若聽見一聲長長的嘆息在耳畔回響,那是屬于幽靈的嘆息。
時間已到,再會,家人們。
明明說著期望相逢的話,聲音卻在訴說著無法挽回的離別和悲傷。
“我們回神社去!泵m揉了揉臉,把莫名的酸澀和恐懼拂去,“他們現在對我們沒有惡意!
園子問道:“不是都參拜完了嗎?”
毛利蘭搖了搖頭,“他說這是他家,我想再好好看看!
烏丸蓮耶拿走的東西不簡單,現在的她還沒有這個能力在他手里硬搶。
雖然他看著年齡大,但若狹留美,她的身手可是安室透都難以打過,毛利蘭沒這份自大,妄自沖動行事。
“嘖,祖上的經歷不少啊!眻@子不爽的跺著腳,“跟這號人物扯上關系,也不怕被暗中算計。”
毛利蘭沿著房間一寸寸的摸索過去,除了烏丸蓮耶拿到東西的地方,始終沒發現什么特別的。
怪了,能成功藏東西這么久,到現在才被黑衣組織拿走的鈴木祖先,應該不至于笨到這份上。
毛利蘭看向好友,“園子,如果是你,會把東西藏到哪里?”
鈴木家的人,不會像他們這些人一樣,總喜歡搞些機關來藏重要的東西吧?
園子哼了哼,“藏什么藏?光明正大擺出來欣賞不好嗎?”
毛利蘭怔了證,光明正大?不會吧?她抬頭,看向擺在高處的這幅畫像……“園子,我可能要冒犯下你家的祖先了!
園子:“?”
毛利蘭顧不上解釋,蹭地跳上祭壇,取下畫像仔細打量。
這幅畫很一般,不像本堂瑛祐拿出的照片,透著栩栩如生的精美,它簡單得就像初學者臨時所畫,卻與這間古樸的茅草屋十分和諧。
“到底在哪里呢?”毛利蘭摩挲著畫的手一頓,“凸起的?”
毛利蘭舉著刀子的手猶豫了一下,“我能動它嗎?”
園子:“……動吧!
烏丸蓮耶都出現在這里,想撇開關系都難,她也很想知道祖先藏的是什么。
毛利蘭眼神閃了閃,聯想起鈴木恭子對黑澤陣的熟悉,加上這幅看不到容貌的畫像,很容易猜到其中一人是誰。
她小心的用刀刃挑起畫像上,高挑男子銀白色發絲垂落的地方,背著的包裹漏出了一條很小的縫隙,遮掩著泛黃的一隅。
“信簽紙?”毛利蘭愣住,兩張不到一指長的銅色書信,靜靜的躺在手里,“用來干什么?”
不同于毛利蘭的困惑,園子眼睛突然亮得驚人,“寶物——!”
“寶物?”毛利蘭不解。
園子笑容變大,“家規說,神社有一樣寶物,它能幫助后世子孫解答所有的問題!
毛利蘭看著這兩張紙,“我們試試?”
“不試白不試!眻@子手心擊了下掌,扯過一旁的羽毛筆,在狹窄得過分的紙上,唰唰的留下幾筆。
看著她踴躍的積極性,毛利蘭皺了皺眉,沒有阻止,也按著心中所想,在紙上寫了一個名字。
……
……
……
園子忍不住出聲,“我們等了多久!
毛利蘭看了看手機,“不久,剛好四個小時!
“見鬼的寶物——!”耐心不強的園子暴躁了,踹了踹面前的木桌,“耍著人玩嗎!”
“你寫的什么?”毛利蘭好奇的問道,“有這么想知道的問題?”
園子遞給它,“喏!
毛利蘭看了看上面跟螞蟻一樣的字,不由自主的念出了聲,“最重要的寶物是什么?”
毛利蘭看了看自己寫上的名字,心底一嘆,看來烏丸蓮耶的出現,真的激起了她們的探索欲。
“咚咚咚”
木門敲響的聲音,兩人頓時警覺的回過頭,這次又是誰?
“蘭小姐,我有一個禮物送給你!薄局袓u敦】取出一個脹得鼓鼓的背包,遞給他,“太宰先生們、江戶川亂步、以及中原先生的賀禮!
毛利蘭茫然的翻了翻背包,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鐵罐罐和幾本標題怪異的書被裝在里面。
“《吊男人的奇思妙想》、《如何成功的套牢一只狗》、《美食的一百種做法》、‘書’?”
比起中原先生明顯正常的‘書’和手寫信,前面三本厚厚的書顯得就不太那么正經了。
毫無疑問,前面兩本來自兩個太宰治,后面一本出自江戶川亂步。
“真是很應景的禮物啊!眻@子翻了翻太宰治的禮物后,若有所思的點頭,“我怎么沒想到這些方法?果然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嗎?”
毛利蘭黑線,啪的奪過園子手上的書,牢牢抱住,想也知道太宰治不會寫什么好東西!
毛利蘭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中島敦】,“還有呢?”
【中島敦】側了側身子,一個本該跟著水無憐奈的男子站了出來。
“雖然Mafia眾多的場合,我們警察不適合出面,但誰叫我還是個勤勤懇懇打工的人呢?”安室透擺了擺手道,“貝爾摩德托我送個禮物給你。”
一副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畫被交到了毛利蘭手里,這讓這兩天對‘畫’比較過敏的她頓時提起了整顆心。
毛利蘭展開,臉刷的一下爆紅,趕緊合攏,避開其他人探索的目光,咳了兩聲,“咳咳,還有其他事嗎?”
閃閃躲躲的眼睛,不難想象上面不是什么能公開的畫,成功引起在場人灼熱的視線。
毛利蘭臉燙得向發高燒一樣,與外面逐漸染紅的夕陽有了同樣的顏色,兇巴巴的吼了句,“不該看的不要看!”
園子秒懂,“哦,帶顏色的畫!
“不要亂想!”毛利蘭外強中干的道,“一副自畫像而已!”
但安室透眉頭卻是一皺,“蘭小姐,雖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貝爾摩德說,這幅被遺忘的畫,差點要了她小命,是黑澤陣親手所畫。”
毛利蘭臉一怔,拿起畫細細看了看,鉛筆描繪的素描,赤身裸體的人披著單薄的床單,將將遮住重要部位,睡顏安靜而甜美。
“她不記得是怎么拿到手,不記得是什么時候被放在小時候藏重要東西的地方,唯一記得的是,對那個家深深的恐懼和憎惡!
“家?”
“她是烏丸蓮耶的親生女兒,一段被埋葬在黃昏別館的過往!
毛利蘭緊了緊手里的畫,看向臉色沉重的安室透,“琴酒吩咐了你什么事?還有你的雇主!
安室透抱歉的道:“激怒本堂瑛祐,考驗水無憐奈的決心!
“決心?”
“殺了本堂瑛祐!
毛利蘭猛地看向遠方,女子的哀嚎和少年的哭泣同時涌入腦!
【我的小瑛已經死了——!不是你!他已經死了——!死在CIA的實驗計劃里!】
【為什么?水無憐奈會殺自己珍視的弟弟!】
事情已成定局,在黑澤陣的謀劃里,毛利蘭已經來不及阻止。
“還有,蘭小姐!卑彩彝改樕盗税,“朗姆帶走了柯南,對不起……”
園子白了臉,“柯南?”
毛利蘭咬著唇,“他就眼睜睜的看著,什么也沒做?”
這個他指的誰不言而喻,沒有黑澤陣的默許,柯南不會被黑衣組織最衷心的朗姆劫走。
“原諒我。”安室透沒有回答她已有答案的困惑,倏地用手’槍指向園子,“她得跟我走,去異能特務科走一趟!
平行世界【鈴木園子】所做的一切,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政府必須得通過園子找出事情發生的根源,預防還未發生的危險。
毛利蘭怒道:“——不可能!”
安室透看著突然逼近的毛利蘭,對豎在頸動脈的刀一點都不在乎,反而冷靜道:“蘭小姐,黑澤陣要毀了這座山,可是這里還有幾個孩子!
不敢去看毛利蘭幾欲崩潰的臉,“跟我離開,鈴木小姐還有存活的機會。”
而留給毛利蘭救孩子們的時間并不多,她沒有選擇,這是一條已經被規劃好的路。
“黑澤陣!你在逼我!”
在毛利蘭急速朝著深山前行時,林中深處的另一端,藍波正抱著尤尼,帶好奇心旺盛的少年偵探團在大山里探險。
比起跟一堆腦子轉了幾個彎的大人相處,他更喜歡與小孩子們來往,特別是眼下這個很眼熟的小孩。
“尤尼,你幾歲了。俊
“四歲,爺爺說我四歲。”
“爺爺?那個爺爺?你家在哪里?”
“爸爸媽媽的父親啊,叔叔你好笨,尤尼的家當然也是爸爸媽媽家。”
“不是,我是說是東京哪個地方?或者不是東京?”
“哥哥,爺爺說了,不能告訴疑似拐帶小孩的怪蜀黎!
頂著少年偵探團懷疑目光的藍波,冷汗從額頭上流了下來,他耳朵不聾,聽得見這幾個小孩子的竊竊私語。
步美他們無非都在探討他是不是人販子這個問題,沒辦法,從進林子開始,藍波一直逮著尤尼問東問西。
藍波看著尤尼天真的藍色眼睛,頓了頓,又厚著臉皮繼續問下去。
來一趟東京,總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他一定要打探到彩虹之子的消息!他不信他藍波還真比不上一群心思骯臟的大人。
藍波道:“我怎么是怪蜀黎呢?你都叫我哥哥啊。”
尤尼眨了眨眼,“怪蜀黎不分哥哥姐姐,也不分叔叔阿姨的!
“……好吧!彼{波哽了下,“可我是你媽媽的朋友,你看,今天不還來參加你媽媽的成人禮了嗎?”
沒想到,尤尼更是確信的點頭,“不,爸爸說了,跟媽媽在一桌的才是她朋友,你們是看不慣爸爸媽媽幸福的壞人!
藍波:“……”黑澤陣!
看見他氣鼓鼓的臉,尤尼試圖安慰他,“哥哥別傷心,其實爸爸也不是這個意思。”
藍波眼睛一亮,結果尤尼下一秒的話,徹底讓他黑了臉。
尤尼歪了歪頭,“爸爸沒有朋友啊,爺爺說了,在爸爸眼睛里,除了媽媽,都是臟兮兮的老鼠!
藍波不敢置信的顫抖著問出聲,“是那種在暗巷子里竄來竄去,翻垃圾吃,喝下水道水的臭老鼠?”
尤尼搖頭,用最無辜的語氣給出重磅一擊,“不是啊,聽說是吃爛肉的東西,身上裹滿了蟲子,給一塊爛肉,就能饞得口水直流。”
步美睜大了眼睛,“有口味這么奇怪的老鼠?”
最近看了很多書的光彥給她解釋,“老鼠也吃腐肉的,尤尼應該說的這個。”
元太立即捂著鼻子跳遠,“好惡心!”
本來對這個英俊的帥哥哥抱有好感的步美頓住,下意識躲到光彥背后,隨即意識到尤尼還在他手里,強自鎮定的站出來。
步美道:“大哥哥,尤、尤尼不是故意的!
藍波捏了捏拳頭,那你們不要一副他是變態的模樣,畏畏縮縮的看著他。
藍波扯了扯臉,努力做出個微笑,回到正題,“尤尼,你都說了除了媽媽,大家都是老鼠,你看,鈴木園子、工藤新一、阿笠博士不也都是老鼠嗎?”
尤尼頓了頓,“好、好像也是!
“他們是你媽媽的朋友對吧?”
“嗯,是!
“你看,你媽媽的朋友=鈴木園子他們,他們=老鼠,老鼠=我!彼{波扭曲著臉,道,“也就意味著,我也是你媽媽的朋友對不對?”
尤尼被忽悠得眼睛轉圈圈,“好、好像是這樣!
藍波滿意的笑了笑,“所以,你家在哪里呢?藍波哥哥想去拜訪拜訪,送禮物給你們!
禮物?尤尼眼睛亮了,“藍波哥哥!尤尼只要寶貝!你要送給尤尼寶貝哦!”
“好,哥哥有很多寶貝!彼{波點頭,一點也沒騙小孩子的心虛,“全送給你!
尤尼頓時歡喜的拍起了掌,“哥哥是大好人,我告訴你,尤尼家在——”
下一瞬,藍波驚喜的臉僵住,因為一個蒼老的嗓音突然叫出了聲,“尤尼,貪心是壞孩子哦。”
尤尼的話立刻咽下,咕咚咕咚的咽了咽口水,掙扎著從藍波懷里爬下,邁著小短腿跑向來人,“爺爺!”
“若狹老師!”
“老師!”
“真的是老師!”
三個小跟班也驚訝的叫出了聲,不過是針對另一人。
林中小道走出一男一女,在女人的攙扶下,老人蹲下來,迎接尤尼驚喜的擁抱,把她抱住,點了點小女孩的鼻尖,“尤尼耍小心機呢!
尤尼吃痛的捂著紅鼻子,撒嬌道:“爺爺~尤尼真的很想要寶貝嘛~誰讓你和爸爸都不給尤尼~”
而若狹留美則笑著打了個招呼,“同學們好。”
藍波冷下臉,“烏丸蓮耶!
烏丸蓮耶把拐杖交給若狹留美,抱住在懷里亂蹭的小女孩,看向他, “彭格列查到的很多啊。”
藍波攔住想要撲倒若狹留美那里的小孩子們,對上他們笑吟吟的臉,皺緊了眉,“你們來干什么?”
烏丸蓮耶親了親小女孩乖巧的臉蛋,笑道,“來接我孫女回家,最近孩子心野了,跟他爸爸一個樣,連家也不回,作為孤寡老人真的很傷心啊。”
“?尤尼要走了嗎?才認識的朋友啊……”步美有些失落的道。
光彥安慰道,“但是老爺爺看起來真的很孤單,尤尼是該回家陪陪爺爺了!
“不過,黑澤叔叔也太過分了,連自己家都不回!痹粷M的道,“我要告訴小蘭姐姐!”
藍波暗道,沒用,你小蘭姐姐搞不好會鼓勵這種行為。
吐槽歸吐槽,藍波心神卻一點也不敢放松,一臉戒備的看著對面溫馨的爺孫相逢場面。
“爺爺,你身上有好香的味道。”尤尼甜甜的笑了,在他懷里動得更頻繁了,“給尤尼好不好好不好,尤尼好想要這個~”
烏丸蓮耶笑著從掏出一個玻璃罐,交給旁邊的下屬拿好,握住尤尼亂動的小手,“尤尼,這是爺爺的獎品,不能給你哦!
尤尼嘟起了嘴,賭氣道,“哼,爺爺壞,跟爸爸一樣的壞!
若狹留美乖乖的抱住罐子,在尤尼極度眼饞的目光下顫了顫身子,負責的充當起一個置物架。
烏丸蓮耶瞟了瞟身后,轉向緊緊握住拳頭的藍波笑了,“少年人,我不打擾你了!
藍波深吸了口氣,咽下滿嘴的血,皮笑肉不笑的擠出一句話,“不、送。”
那個東西,他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
忍住,藍波,不要忘了十代目的話!你是個大人了,要學會忍耐!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你!
“哥哥……你怎么哭了?”步美看著他滿臉的淚水,以為跟他們一樣不舍尤尼的離開,忙上前道,“乖啊,尤尼只是暫時回家,她會回來的。”
元太也跟著道:“對對對,尤尼會回來的!
步美手忙腳亂的擦著他的眼淚,“你要是想她了,叫黑澤叔叔帶回來見你,對,過會兒我們馬上去找他,他會答應的!
“笨,要叫小蘭姐姐,黑澤叔叔我總感覺不好說話。”光彥緊張的道,顯然被藍波的表情驚到了。
“哇——”三個小孩子的安慰下,顯得早熟的少年像個嬰孩一樣,再也忍不住的大哭了起來,“藍波、藍波是個大人,不會哭!”
元太:“哥哥,你真的在哭。”
光彥立馬捂住元太的嘴,“對,哥哥你沒哭,元太眼睛被脂肪堵住了,看不清!
步美狠狠敲了敲元太的頭,轉頭繼續給哭泣的人擦臉,瞪著紅紅的眼睛道,“哥哥,我們馬上回去。”
女孩子的心思比較敏感,步美能感覺到,一股難言的哀痛從眼前的少年身上傳來,令她的心也跟著不斷緊縮。
“藍波不會哭。”藍波哭著哭著,笑了起來,又哭又笑的臉看起來很滑稽,卻使得尚且稚嫩的三個孩子莫名的難過。
藍波哽咽的道:“可是、可是、十代目……”
戴在頸上的項鏈下垂,緊貼皮膚的戒指像火一樣滾燙著,似是要在皮膚上烙印出一個火燒的痕跡。
“藍波不會哭,但真的很疼……”
那只眼睛,他記憶里見過,那樣溫柔的神色怎么會帶上不該屬于她的痛苦……
那里的血液,因著死氣之炎的燃燒而流淌旋轉著,其中與他相同屬性的死氣之炎在共鳴,那是彩虹之子的血,眾多的彩虹之子的血,成為了保存活性的燃料。
……
抽泣聲不斷下,小孩子們也被傳染得哭了,等孩子們的哭聲漸遠時,一道陰影站到了少年面前,嘆了口氣,遮住他紅腫的眼睛。
毛利蘭道:“藍波,綱吉君吩咐了你什么?跟著爬上了山,單獨來見我。”
幸虧這幾人到的不遠,送孩子們回去后花不了多長時間,這才趕緊折回看向這個淚流滿面的少年。
藍波抬頭,吸了吸鼻子,誠懇的眼里充滿歉意,“對不起,蘭小姐!
毛利蘭震住,不是為藍波意義不明的話,而是少年人不知從哪掏出一個炮筒,硝煙味濃重的火箭炮指著她。
“十年火箭炮在沒有了原來的功能后,它成為了一個殺傷力巨大的武器。”
沢田綱吉冷酷的聲音在少年心中響起。
【殺了毛利蘭,藍波!
藍波道:“再見,毛利蘭。”
……
夕陽漸沉,烏丸蓮耶走到山腳下時,黑澤陣正徐徐的吐著煙霧,指尖橘色的光芒與陽光相襯,明明滅滅的燃燒著。
“真美啊,是不是?”烏丸蓮耶望著這漫天的向日葵,眼神里閃著癡迷,“追逐著光,卻忽略了這光總是不停在與黑夜重逢!
黑澤陣攆了攆腳下的煙蒂,“別逼我把你的眼睛挖下來。”
烏丸蓮耶轉向他,嗤了一聲,隨手把拐杖扔在身后,帶著畏畏縮縮的下屬離開鈴木大宅。
“黑澤陣,你在計劃著什么呢?”烏丸蓮耶遠遠的聲音傳來,“成人祭是在祭奠誰?”
“你愿意留下來,也可以祭奠下你。”黑澤陣仰頭看了看這高聳入云的山,聲音下沉,“一起向在這深野里的往昔告別!
“呵呵,不了,老頭子我惜命,活下來可真不容易。”
黑澤陣轉身,將閃爍著火光的煙蒂扔進飄滿汽油味的草叢,霎時,地動山搖的爆炸聲此起彼伏,綠玉盎然的高山在短短十分鐘崩塌殆盡。
巨大的沖擊力下,他壓了壓帽檐,黑色大衣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深色的幽瞳對上黑崎一護崩潰的臉。
黑崎一護捂著作嘔的胃,“被遺忘的還有我們……”
“黑崎一護,很好笑吧,支付拯救的代價,往往是最重要的事物。”
此時,在空無一人的神社客廳,寫著‘烏丸蓮耶’四個字的紙張驟然燃燒出火花,與漫天的雪花和硝煙應和。
毛利蘭靜靜地躺在草地上,空洞的眼里映出了鮮紅如血的明月,如熊熊烈火般燃燒著。
【成人禮結束,成人祭到來,女孩,這場儀式,是我送給你的祭奠!
【——祭奠我們的‘深野往昔’。】
第113章 成人禮(完):利用愛
“下面插播一則緊急新聞:鈴木集團祖地發生火山噴發, 屹立一百一十二年的鈴木神社頃刻間崩塌。
據悉,火山爆發時,鈴木集團繼承人鈴木園子, 及其好友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女兒毛利蘭, 正于神社內舉行參拜儀式……
成人禮兩位主角至此失去聯系, 據現場人員爆料, 二人父母因擔心女兒, 執意前往高地, 也在搜救過程中失去蹤跡……現相關搜救行動由已退休的鈴木次吉郎主導……”
黑澤陣關上電視,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燈紅酒綠的城市在五幢大樓的拱衛下, 掩映了黑夜里正在進行的無數罪惡。
“歡迎,中原先生!焙跐申囖D身坐到搖椅上, 正對著眼前臉色漆黑的人, “沒想到我回橫濱迎來的第一位客人, 居然是你!
“黑澤陣, 你究竟想做什么?”中原中也冷冷的看著他, “你把所有人都利用了個徹底。”
黑澤陣抬眼,墨綠色的瞳孔平靜無波,“你說我想做什么呢?”
他攤開眼前的文件,慢悠悠的折成個紙飛機, 隨手拋向窗外,“我不是在滿足你們每一個人的期望嗎?”
“港口Mafia、彭格列、異能特務科、武裝偵探社、復仇者監獄、甚至是黑衣組織。”
黑澤陣低沉的嗓音帶著譏誚,回響在空曠的干部辦公室, “你們的索求, 我可都沒落下。”
中原中也不耐煩跟他拐彎抹角,“是, 尋求和平的維持住了彼此的平衡,物色實驗標本的得到了最完美的實驗體,謀求利益的你給了談判的最佳籌碼,要復仇或是救人的你也給了方向,但是——”
他話題一轉,“黑澤陣,你讓蘭輸得一無所有!
鈴木園子被送到異能特務科作為危險人物看押,他的男友京極真求助無門下去了武偵打探消息。
柯南被交給了黑衣組織,成功解除變小詛咒的【工藤新一】成為港口Mafia的交易品。
就連毛利蘭的父母也沒放過,毛利小五郎被引導向了當前最危險的監獄尋找女兒,妃英理在這個世界上最想找到毛利蘭的人——川平大叔的手里。
川平是什么樣的人,里世界的高層誰不清楚?他眼里只有七的三次方,正在無所不用其極的尋找著彩虹之子和瑪雷指環。
其中,毛利蘭就是最重要的線索,因此,妃英理成了威脅毛利父女的最好工具。
黑澤陣雷厲風行的出手,幾乎折斷了毛利蘭所有羽翼。
“我看不懂你!敝性幸驳溃澳惆阉诤醯拿恳粋人都推往了看似安全,卻也是最命懸一線的位置!
黑澤陣從大衣口袋里掏出煙,點上,慢騰騰的吐著煙霧,突然提起個馬不相關的事,“異能特務科掩蓋爆炸的手段其實很低端,但外界都信了!
中原中也愣了愣,“鈴木神社的爆炸?”
“因為權威!焙跐申嚩读硕妒稚系臒熁,“人們信任著官方的報道,所以不會追究現場為什么至今不讓外人進入,不會去探索火山爆發這個荒唐的借口!
黑澤陣看著窗外的月亮,笑了,“更是因為他們寧愿相信這是一次自然的意外,而不是恐怖襲擊。”
“爽快點。”中原中也皺眉,“別學太宰治那套,太令人厭惡!
黑澤陣啪嗒啪嗒的玩著打火機,橘紅色的火光倒映在墨綠色的深瞳里,“所有人都在粉飾太平!
彭格列不敢去想彩虹之子遭遇了什么,異能特務科以為將危險扼殺的萌芽中就能萬事大吉,復仇者監獄想對川平下手卻苦于實力壓制……
而毛利蘭?
黑澤陣翹了翹嘴角,“我討厭遮遮掩掩這一套!
這是他與那些自詡善良正義之人的本質差別,既然處在險境,攤開來看不是更好?
守護與被守護?
呵呵,成年人的世界只配有掙扎。
“強勢地撕開血淋淋的事實嗎?”中原中也頓了頓,“我以為你會在乎她的感受!
毛利蘭所求,不過是親朋好友的安然無恙,現在,她選擇的人卻與她背道而馳。
“是啊,我太在乎她的感受了!焙跐申嚴溆驳哪樢缓,笑容溫柔得好似猙獰,“簡直恨不得她感受越深越好!
中原中也:“……你真的愛她嗎?”
他看不明白,嘴上說著在乎,臉上就跟喂了一坨屎一樣,咬牙切齒的憤恨著。
黑澤陣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用喝白開水一樣的語氣隨意道,“愛啊。”
中原中也被他渾不在意的態度哽了一下,“她也因此信任你,信任你會成為她的后盾!
沒有毛利蘭放心的交付后背,黑澤陣也不會輕而易舉的拿下那些她想要保護的人。
黑澤陣起身,拉上窗簾,沒有點燈的室內頓時漆黑一片,看不清的高大背影下,意味不明的嗓音傳出,“因為愛,所以利用愛!
結束這一句話后,室內陷入冷寂,很長的無言氛圍里,中原中也終于道:“很符合你這種人的觀點。”
中原中也抬頭,仿佛濃重的黑暗沒帶給他絲毫影響,依舊目不斜視的看著他,“最后一個問題,蘭現在在哪里?”
黑澤陣沒有直接回答:“她會回來。”
“好,那我祝你真正的目的能達成……”中原中也沒有再問,轉身大步走出了這黑沉沉的房間。
“——你這位‘深野往昔’的擁有者。”
唯一的客人離去后,房間陷入死寂,良久,黑澤陣才道,“直覺系果真麻煩!
中原中也是一個,沢田綱吉是一個,前者不用關注,后者現在得多花點心思解決,他知道得太多。
黑澤陣翹著腿,漫不經心的看著手中的文件,即使室內沒有一絲光線,好似也一點沒阻隔他看清紙張上的字眼。
黑澤陣啪的一聲關上文件夾,眉頭一蹙,“我說,能不能收斂一下你‘火熱’的視線?黑崎一護!
辦公室內,沙發上的一團陰影動了動,“我只是在等,等她的現身!
聚精會神的目光直指黑澤陣辦公桌上的手機,好像那不是一個普通的機械用品,而是需要全力以赴的敵人。
黑澤陣剛想嘲諷兩句,手機屏幕驟然一亮,“來得真快!
在黑崎一護變得急促的呼吸下,黑澤陣慢悠悠的接起電話,“好久不見。”
電話那端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女子溫柔的聲音才緩緩響起,“黑澤陣,除了蘭,你還在逼我出現!
“有嗎?”黑澤陣嘴角諷刺的揚起,“作為一個組織的精英,為組織分憂解難不應該是義不容辭?”
沒管另一邊人的沉默,黑澤陣不疾不徐的道:“你可是當前所有人都在找的寶貝,我當然也不脫俗。”
“真的是沒有誰比你更會藏了,甚至不惜花費巨大代價抹消你們的存在。”黑澤陣眼神一冷,“我最痛恨有人動我的記憶,她也不例外!
手機那邊的人這才開口,“《月光》你是從哪里來的?她不可能會寫這種指明我身份的曲譜,風險太大!
黑澤陣轉動著打火機,涼涼一笑,“還以為你更關心那個寶物呢?畢竟都不惜主動陪同前往危險地了!
那人突然叫道,“黑澤陣!果然是你把眼睛的消息遞給了烏丸蓮耶?”
她的聲音無法克制的帶上了怒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你會讓所有人的付出功虧一簣!”
“你們的付出可不包括我!焙跐申嚦靶Φ,“還是說你認為我有這種仁慈心,去幫你們救人?”
手機里的聲音啞了聲,過了一會兒才道,“但是,蘭不希望你——”
“閉嘴!焙跐申嚺镜囊幌掳汛蚧饳C砸向墻,摩擦出的火花在黑暗中清晰可見,“既然敢騙我,你們就得付出代價!
黑澤陣壓抑不住的憤怒噴薄而出,“你知道嗎?本堂瑛祐居然認為我最喜歡那首曲子,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那人似乎屏住了呼吸,不敢再輕易發言。
“不,每聽一次《月光》,我內心的殺意就止不住的沸騰!焙跐申囆α,語調突然變得輕柔無比,“我問過自己很多遍,為什么這個曲子如此特別?如此的令人……憤怒!
“就跟‘尤尼’他們一樣,每次她貼上來,內里的惡心就開始翻騰!焙跐申嚨,“我就知道,這是自己對自己的提醒,提醒我要關注某些人,某些事!
“你出現了,以著優秀的格斗術和精湛的推理能力,得到了烏丸蓮耶的信任!
黑澤陣笑了,“若狹留美,多么有內涵的名字?青春永駐的美麗,輝月姬的‘月光’,所以,我就知道,那個人是你!
“你那是推理能力?”黑澤陣嘲弄道,“不,是預言,你見證過去與未來,始終服從世界的指引!
他以著溫柔的語調說著令人膽寒的話,“尤尼,你很好,好得我都舍不得幫你把另一只眼睛也給一起挖了!
若狹留美,不,尤尼道:“所以你把《月光》交給了異能特務科?你有什么目的?是誰寫的曲譜?不可能騙過蘭的眼睛!
黑澤陣不屑的笑了,“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始終是自己,但是呢,還是有能騙過自己的方法。”
尤尼道:“什么?”
黑澤陣道:“本堂瑛祐可是把《月光》當著兩個人的面拿出來的!
尤尼一震,“你跟她還玩了這一手?”
“我給了她選擇的機會!焙跐申囎旖堑男σ庾兊帽,“果不其然,她沒有給另一個人看一眼的想法。”
【鈴木園子】代筆的《月光》,在本人面前一戳就破,可惜……
黑澤陣嗤笑道,“她的選擇沒變,那我就把她在乎的所有人徹底拉入這場局,你說,這不應該更好玩嗎?”
“始終如一的自我奉獻,那我就不介意給她上一課,愛這種東西,利用起來總能爆發意想不到的效果!
維系在親朋好友之間的愛,付出可是相對的。
“你瘋了——!黑澤陣,再怎么樣,事情已成定局!”
黑澤陣笑了,“尤尼,我奉勸你一句,接下來,你會很忙,忙得沒空拿我的行蹤,換取烏丸蓮耶實驗室的情報。”
尤尼道:“你干了什么?”
“一報還一報!焙跐申嚨男β暰拖駨纳顪Y傳來,“你們惹的債可不是一般多。”
“時間閉環已成,規則的束縛不再!
……
意大利,彭格列的特制監獄。
沢田綱吉看著突然大笑的白蘭,道,“你想起來了?”
“你真是幸運,時間對你造不成影響!卑滋m嘴角上揚,吐出的嗓音帶著說不出的惡意,“但對我就不太友好。”
白蘭道:“有種滿腔熱血被辜負的感覺!
沢田綱吉:“……”
“放我出去,我告訴你黑澤陣炸毀整座山的原因。”白蘭瞇了瞇眼,“真的是,滿世界的瘋子!
沢田綱吉揚了揚手,手下應聲上去,咔噠一聲,門鎖被解開。
白蘭一晃,飄向半空中,轉頭笑嘻嘻的看著他,“綱吉君,你在雛森桃的記憶里看到,毛利蘭性命垂危,會有朽木露琪亞的力量顯現,就想借助那股力量來激活十年火箭炮?”
沢田綱吉皺了皺眉,的確,十年前有彩虹之子,也有沒被封印的瑪雷指環,能幫助她前往平行世界,但是……
他悠然飄遠,“可是呢,誰說是十年?誰說唯一的辦法只有彩虹之子和瑪雷指環能穿行到另一個世界?”
沢田綱吉眉頭夾緊,“……尸魂界?”
“不愧是綱吉君!薄“滋m挑眉,“它有兩個地方非常特別,效果可是跟我們差不多哦~”
露琪亞留下來保護毛利蘭的力量,會企圖將她送往認知中的安全地——尸魂界,但其中必然要穿過斷界,一個時間極其混亂的地方。
從未來帶過去的‘書’,會幫助定位目標時代和地點。
“爆炸的力量太強,優先于十年火箭炮產生效果。”
白蘭摸了摸下巴,“不再是十年,而是百年,那個黑衣組織最鼎盛的時期,烏丸蓮耶心中最美的香格里拉時代!
所以,黑澤陣將爆炸放大了十倍,迫使死神以十倍的力量將毛利蘭送到了資本最為猖獗,人命最不值錢的年代。
……
異能特務科,審訊室。
園子看著遞到眼前的樂譜,眼睛驚訝的大睜,“這是我仿造的樂譜,蘭的字跡我練過!
以前,她一時興起,有過幫蘭寫情書給工藤的想法,練到后面時,又覺得比較吃虧,索性不了了之。
“那這是【鈴木園子】寫的,不是毛利蘭以為的自己!卑彩彝铬久,“【她】為什么要騙她的好朋友?”
園子黯然道:“我不知道,畢竟我們經歷不同!
安室透定定的看著她,“還有其他嗎?”
園子看著看著,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她】的確是利用筆跡的些微深重,傳達了一點消息。”
安室透不解,“你什么表情?看我干什么?”
園子定定的看著他,“先告訴我蘭的情況。”
“爆炸失蹤!睕]等園子變臉,安室透接著道,“但可靠消息稱,她現在在一個最安全的地方,人跡罕至。”
園子表情一松,隨即曬笑了一聲,“跟我關系不大,倒是上面寫著一段給你的信息!
安室透愣。骸敖o我?”
“敬最盡責的安室透先生:
若狹留美,曾用名淺香,原名尤尼,真正的大空彩虹之子,她手上握著朗姆真實身份的線索。
干掉他,減輕你的工作,吹響打工人崛起的號角吧。
——【鈴木園子】上”
安室透:“……”
很好,他隔著防護門窗,都能感受到審訊室外面坂口安吾火辣辣的視線。
在眾人注意力都在安室透身上時,園子不經意的偏了偏頭。
她扁著嘴,打破謎一樣安靜的氛圍,“很晚了,能不能讓本小姐先休息,這個破爛地方,連個像樣的床都沒有!”
坂口安吾推開門,走了進來,“抱歉,鈴木小姐,接下來你有很長一段時間要住在這里。”
園子怒道:“不會是想非法拘禁吧?”
“不,只是想請您做客一段時間,放心,您的要求我們都可以滿足。”坂口安吾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有什么需要幫忙置辦的嗎?”
“你隨意。”園子氣憤的坐下,“反正都是限制人身自由!
……
“這就是你選擇加入港口Mafia的原因?”黑崎一護突然道,“四樣珍寶,分屬三個地方和你!
東京、橫濱、意大利,和黑澤陣。
東京的眼睛被當做誘餌,送到了烏丸蓮耶手里,就只剩下了橫濱和意大利的還沒有被發現。
黑澤陣道:“平衡只有被打破才有意思!
他將手里的資料撕得粉碎,“每個人都已經站在了最適合自己的位置,來不約而同的演變出同一個結果!
黑崎一護皺眉,“我記得以前你是不想殺烏丸蓮耶的?”
“那只是以前!焙跐申嚶唤浶牡牡溃皩嶒炂放c幕后玩家間從來沒有感恩這一說。”
“你們之間的關系真復雜!焙谄橐蛔o一直看不懂 ,“養子比親生女兒知道得都多,更受重視?雌饋,你們的關系就像對調了一樣!
黑澤陣可是不止一次當眾甩臉,也不止一兩次的施加給貝爾摩德難以忍受的痛苦。
烏丸蓮耶卻一點沒有反應,似乎除了貝爾摩德的命,其余的他一點都不關心。
“你最好一直不懂!焙跐申嚨男绷怂谎,“懂的人下場都不是太好!
黑崎一護頓了頓,“……好,你要怎么對付烏丸蓮耶我不管,藍染歸我,我需要他的力量去救冬獅郎!
在這件事上,他學得最多的就是不要奢求太多,過去已定,現在能決定的,只有前路未定的未來。
尸魂界,始終是他們的故鄉。露琪亞做了開端,那他就來做個了斷,完成她的囑托。
“哦!焙跐申嚐o所謂的應了聲,目光越過那張堅定的臉,看向外面五彩斑斕的城市,眸色深深。
“毛利蘭再也沒有選擇,只能回來,為這段往昔之歌劃上句點!
第114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始)
露琪亞一直重復的做著同一個夢, 夢里天空龜裂,窸窸窣窣的粉末覆滿整個尸魂界,草木枯黃, 河水凍結,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她在大街小巷串走, 見不到一個人影, 偌大的尸魂界, 似乎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看到這里, 露琪亞突然福如心至的明白了一件事, 尸魂界已經毀了,毀于靈魂的匱乏。
“露琪亞, 你近來有些浮躁!毙嗄景自斩俗陂介矫咨希畔戮氉值拿P, 看向她, “傷還沒好?”
平淡的語調帶著朽木白哉特有的關心, 露琪亞心中泛過一絲暖意, “大哥, 我的傷已經好了!
朽木白哉道:“可是十三番隊雜事太多?”
露琪亞搖搖頭,“同伴們都很體貼我新上任,主動幫我處理了不少文件!
朽木白哉皺眉,“那你為何愁眉不展?”
露琪亞一怔, 旋即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的反常果然瞞不過朝夕相處的兄長。
躊躇半晌,露琪亞便將這些日子的夢中所見全部告訴了他, “……大哥, 是不是夢境預示著什么?我總有很不好的預感。”
朽木白哉偏頭看向露琪亞,清冷無波的眼神逼得她下意識的垂下頭, “露琪亞,夢境是人心里的反射!
露琪亞不敢看他,朽木白哉敲了敲木桌,富有韻律的聲音一下下地敲打在她心上。
他道:“是什么令你關心起了尸魂界的存亡?與你近年頻繁來往現世,調查新生兒出生率有關?”
在露琪亞感到幾乎要窒息的時候,朽木白哉微微一嘆,“露琪亞,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尸魂界不是一個人的尸魂界。”
話畢,和室內陷入很長的沉默,朽木白哉沒有再說話,但露琪亞知道,兄長在等她回答。
“大哥。”露琪亞的聲音暗啞著,“露琪亞知錯了。”
露琪亞微微躬身,拉上了和室的房門,“大哥,十三番隊還有任務在身,晚上見!
走出家門,露琪亞抬頭,看著天空中飄蕩著的飛雪,在逐漸加重的低溫下,尸魂界被蓋上了厚厚的冰霜。
露琪亞秀氣的眉頭一蹙,“我是冰雪系的死神,能不受影響,但今年又有多少亡魂死于嚴冬的酷寒?”
通過與兄長的談話,露琪亞知道,不止她一個人發現尸魂界在遭遇多次戰爭后,普通亡靈數量的銳減終究帶來了無法避免的影響。
尸魂界與現世和虛圈,各自生命的死亡帶給彼此另一個新生,就好像一個轉動的巨大滾輪,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但是,加快了的運轉節奏,倘若有一方跟不上,這個滾輪就面臨著脫軌的險境,將維持數千年甚至數萬年的平衡一朝崩塌。
現世出生的新生命,跟不上尸魂界銳減的靈魂數量,而對生的執念又將靈魂死后產生的多余因子悉數送往虛圈……
“尸魂界越來越空蕩蕩,失去理智的虛在增多,死神又不得不除去吞噬生靈的虛,靈魂終將會空缺,現世也難有新生!
露琪亞看不到這個世界的未來。
這是一個惡性循序。
走在護廷十三隊的路上,露琪亞心中的沉重一點沒減少,總隊長他們的應對措施會是什么?
“朽木隊長,早!”突然的驚喜聲打斷了露琪亞的思考。
“花太郎,早。”露琪亞笑了笑,“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露琪亞吧,不然,我總感覺是大哥站在我背后!
山田花太郎臉頰微微一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露琪亞小姐。”
沒有糾正這人改不了的敬稱,露琪亞看著微亮的天色,納罕道,“這么早就上班?”
山田花太郎點頭,臉上靦腆的笑容頓時一散,有些愁苦的道:“執行任務的死神,遇到了不少大虛,受了一些傷,醫療隊的人都在救治。”
意思是還沒下班?
露琪亞臉色不由自主的下沉,看得山田花太郎趕緊安慰她,“露琪亞小姐放心,大家都沒事!修養一段時間都又能活蹦亂跳的!”
“花太郎,謝謝!甭剁鱽唽χ置δ_亂的他笑了笑,“看著大家都這么努力工作,看來我也不能落后啊。”
山田花太郎忙擺手,“哪里哪里,露琪亞小姐才是,與現世對接的工作全是十三番隊進行,您都忙得瘦了一大圈,說道這里,露琪亞小姐,您真得好好保重身體,現在您可不能再倒下……”
趕緊告別山田花太郎長段嘮叨中的關心,露琪亞踩著略顯迷亂的步伐來到一個改變她一生的地方——懺罪宮。
到門口時,發現一位高個子的白發死神抱著胸靠在宮墻上,經過戰爭的洗禮,少年人的面貌不再稚嫩。
露琪亞怔了怔,“日番谷隊長?”
“露琪亞,你最近進出懺罪宮太過頻繁!比辗榷{郎看著她蒼白的臉,皺緊了眉。
露琪亞緊了緊手中的斬魄刀,她知道自己異常的行為瞞不過同為隊長的大家,尤其是這個對懺罪宮的警惕心居高不下的男人。
一切只因為,里面關押著一位尸魂界忌憚非常的人——藍染忽右介。
日番谷冬獅郎道:“你的力量增長得太快!
露琪亞笑道:“因為尸魂界日趨緊張的氛圍,我不想成為拖后腿的那個!
日番谷冬獅郎暗暗跟蹤過她,調查過自己在現世的行蹤,但都被她與往常一樣的見朋友、與虛交戰、給死魂舉行送葬儀式給混了過去。
“至于進出懺罪宮?”露琪亞越過他道,“冬獅郎,我是在懺悔,對于我們即將做的事。”
日番谷冬獅郎一頓,“你收到消息了?”想了想,了然的道,“也對,護廷十三隊成員間的小道消息不少!
“這樣好嗎?”露琪亞有些迷茫,“引導尸魂界過剩的靈子,集中在一個虛身上,再把虛流放進地獄?”
“露琪亞,靈王現在只是友哈巴赫制成的人彘,沒辦法自我思考,解決當下的困境只能集眾位隊長的力量,劈開地獄的大門。”
日番谷冬獅郎道,“地獄全是身犯重罪的咎人,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犧牲一些重犯,拯救尸魂界。多余的靈子會在與這些強大罪犯的磋磨中,漸漸消弭。
“可是,我們也將犯下重罪。”露琪亞咬著唇道。
她抬頭,明月照不進這封閉的居所,“咎人們承受地獄的酷刑,就是為了贖完罪行,成為地獄的看門人,再經過長久歲月的鎮壓罪人來獲得新生!
“冬獅郎,我們是在犧牲他人苦苦尋求的希望,來保全自己!
而且,地獄一旦因此被毀,又將產生什么樣的惡果?那里可是匯聚了世間所有的可怕惡念……
“沒有選擇!比辗榷{郎背對著她,斂眉道,“為了維持穩定,我們必須進行取舍!
這是一次賭博,他們都在賭獨立于現世、尸魂界和虛圈外的地獄,賭它的堅固程度。
露琪亞走入懺罪宮,幽長的語調帶著沉重,“負重前行嗎……”
日子一天天過去,距離儀式舉行的一天也在接近,露琪亞如往常一樣,在懺罪宮里尋找著內心的平靜。
在露琪亞禱告時,無底深淵的一個聲音陡然在心底響起,“朽木露琪亞,你想有兩全其美的方法 。”
“藍染——!”露琪亞駭得驚聲坐起,拿出斬魄刀,迅速朝著四周望去,“你什么時候出來了?”
“不哦,我仍舊被關押在你們的監獄!彼{染忽右介笑著道,“這只是由于我們共同的聯系,所以我能感受到你。”
霎時間,紛亂的思緒飛過腦海,露琪亞啞聲道,“……崩玉?”
他們身體里都有過崩玉的存在,一個被另一個取走,另一個的崩玉被封印。
“想救尸魂界?也想地獄和現世都不受影響?”藍染重新提起話題,“作為對黑崎一護這個實力相當人的認可,我可以給你另外一個選擇!
“你會有好意?”露琪亞信不過他。
“我只是提出思路,做不做,全看你們的決定!彼{染忽右介的聲音帶著玩味,“看黑崎一護愿不愿意犧牲自己,拯救所有人!
露琪亞垂眸,“你想報復他?”
“不,我只是想看救世主的誕生!彼{染不無惡意的道,“為了拯救虛偽的世界,取代友哈巴赫,成為新的神!
恍若聽不見露琪亞停滯的呼吸聲,藍染笑道,“只有作為此方基石的神,它的意志會為你們開辟新的道路,破開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一個有著強大力量的世界,有著能解決你們創造的強大生物的人,一個完美的處理方案!
“……我不信你這么好心。”
“朽木露琪亞小姐,是選擇救你的世界,還是選擇犧牲黑崎一護這個摯友,救所有人呢?不錯,這正是我的報復。”
……
舉行儀式這一套終于到來,嬌小的個子站在一圈死神中,過分蒼白的臉被誤認為是太過難以接受即將發生的事。
地獄之門開啟,新的恐怖生物誕生,露琪亞趁著眾人黯然的間隙,突然沖進了地獄。
“露琪亞,回來!”
“露琪亞!”
“朽木隊長!”
……
“對不起,各位,我會回來!”露琪亞看著關上的大門,看向面前的龐然大物,嘶吼著的熊熊烈火,足以吞噬周遭的一切。
“一護有成為神的資質,無非是集虛、死神、滅卻師三方血脈!甭剁鱽喚従彽溃凹热贿@樣,我也可以辦到!”
閃爍著堅毅光芒的紫眸,灼灼的看著這覆蓋天空的游龍,“跟我一起離開!”
一道縫隙被打開,巨龍落下,驟然地,思緒強行被另一個人代替,“——藍染!”
“半成品?”嬌小的身影一閃,陡然幻化成一個和服的儒雅男子,扶著鏡框笑了笑,“你真是令我驚訝,敢對自己動這種手腳,吸收了虛和滅卻師的力量……”
他看著下方被巨龍踩踏的大地,嘲諷的笑了,“ 屠龍的英雄也得有個反應時間,你看,這哀鴻遍野是誰造成?”
崩玉是種聯系,它的痕跡無法抹去,遵循藍染的意志,成為了這兩人的媒介。
困在意識深處的露琪亞,看著下方四散奔逃的人們,全身血液都好像在逆流,“我明明選的是一個即將崩毀的世界!”
“藍染,你做了什么——!”
“你說,是什么欺騙了你的眼睛?”藍染忽右介翹了翹嘴角,“我藍染忽右介從不甘于臣服。”
“鏡花水月?”露琪亞拼命搖頭,“不不不,我加入十三番隊后一直沒機會見你使用斬魄刀!……”
縱使再如何回想,也想不起自己哪一次中了招,再怎樣否認,露琪亞心底也清楚,她跟藍染的實力有著天壤之別。
在藍染沒有反叛時,他們有過太多次見面的機會,即使他使用了斬魄刀,露琪亞也可能沒有察覺……
“為什么?……錯了……”盡管露琪亞閉上眼睛,剛剛看到的景象已經烙進眼底,。
崩塌的建筑、殘肢斷臂的人們、數不清的哀嚎和尖叫皆數刺進了眼睛,震痛了耳膜…紅色,滿目的紅色……
美麗宏偉的橫濱,因她的自私毀于一旦。
……
“恭喜你拯救了世界,代價是,另一個世界的罪孽皆由你背負。”
藍染笑容滿面的朝前方踏出一步,“朽木露琪亞,世間從沒有完美!
這是露琪亞與藍染的第一次正面交鋒,慘敗。
當露琪亞從噩夢中醒來時,才驚覺現世發生了改變,七的三次方出現,死神們理所當然的接受這是現世特殊力量的管理方式。
為防止死神過度干預現世,現世生出的制約手段。這個不存在于她記憶中的手段。
藍染利用他得到的新力量帶來了一個特殊的世界。
“露琪亞小姐,你不回家休息休息嗎?”山田花太郎路過十三番隊時,看著深夜依舊亮燈的房間訝然。
露琪亞關上現世的‘科普’,“花太郎,你聽說過世界融合嗎?”
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那雙溫柔堅毅的紫眸不知什么時候再也沒有了光澤,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
山田花太郎下意識的認真對待起這個聽起來荒唐的問題,“露琪亞小姐,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
看了看她手指快掐進肉里的行為,山田花太郎趕忙比劃道,“如果是兩個人,我還明白些,您看女死神八卦周刊上不是說,只要彼此愿意,喜歡的人可以沖破……”
露琪亞突然喃喃道:“愿意?”
她猛地起身,沖出十三番隊,“花太郎,幫我請個長假,有點私事要去現世處理!
露琪亞明白了,藍染必然認識另一個世界的人,那個人一定也跟構成世界的基石相關,能左右世界的意志。
他們有什么目的?藍染是怎樣認識的他人,明明本人一直被關在無底深淵!
“露琪亞小姐……”山田花太郎吶吶的伸出手,來不及問話,人已經瞬步走遠。
……
時間過了許久,久到露琪亞懷疑起自己記憶的真實性,對七的三次方的調查,一如資料記載。
但當一次旅行回到尸魂界,遇到一個少年時,露琪亞長久拼命讓自己遺忘的那段過去頓時翻騰不休。
滿頭銀發的少年一身白襯衫,西裝褲,帶著微笑看向她,“朽木露琪亞,久聞大名!
京樂總隊長在隊長會議上介紹道,“這是五番隊新任隊長,黑澤陣,畢業于真央靈術學院,是一個優秀的死神!
與其他隊長略顯驚訝或是淡漠的表情不同,露琪亞臉色刷的一下全白,白色羽織下的手交相握得死緊,“你好,歡迎你加入護廷十三隊。”
那一刻,露琪亞便知道,他是她的果報。
宛若天使的秀氣面孔,微微翹起的嘴角帶著數不盡的惡意,粘稠得仿若地獄流淌不休的血水。
擦肩而過的瞬間,少年淡漠的嗓音帶著說不出的殺意,“未來的我,想讓我替他說一句,嗯也不對?他也是幫人帶話!
“有人想告訴你們,在這深野被喚醒的往昔中,無人幸免。”
自此,橫濱出現,規則加身,死神再也無法干涉現世生靈,斬殺干涉活人理智的虛成為唯一職責。
————
“袖白雪,你讓我看到這段記憶是為什么?”毛利蘭將視線從少年黑澤陣身上挪開,“我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
女子的聲音仿佛落滿枝頭的雪花,清冷柔軟,“不需要改變,請按你的意志,走下去!
“這段往昔里,有著三個果報。我只知道主人的這一個!
第115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一)
“這件事跟黑澤陣沒關系, 我就不叫毛利蘭!”
“爆炸爆炸,這么喜歡玩爆炸,干脆你把自己炸了不是更好!”
“黑澤陣, 園子在異能特務科出了事, 我跟你沒完!”
“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為什么一個人影都沒有啊啊啊!”
“再這樣下去, 我不是累死就是渴死了啊!”
……
毛利蘭拿著跟棍子在金黃色的草叢里探路, 她自言自語的聲音, 在空曠的田野里顯得有些過分響亮。
沒辦法, 任誰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的荒郊野外, 周邊只有自己一個人時,也會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 只能借著提高嗓子來長長勇氣。
紅月如同幻幕般眨眼褪去后,世界詭異得就像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 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不同于她印象中草木繁盛的季節, 空氣中彌漫著枯木的燥熱, 逼得她剛從夢境中脫離時, 身上因袖白雪而起的寒冷轉瞬消散。
毛利蘭在發現手機失去信號后, 搗鼓了一翻隨身的背包,便馬不停蹄的朝著這片開闊荒野上唯一的林子走去。
“奇奇怪怪的書,信紙……其他一點實用的東西都沒有!泵m憤憤的道,“你們這群人靠譜點好嗎?再不濟, 裝個面包也好啊!
袖白雪的提醒、稍縱即逝的紅月、突變的季節和環境,毛利蘭無比清醒的認識到自己來到了一個怪異的地方。
“阿嚏——!”
毛利蘭咽了口口水,迫切想要回家的愿望, 也在這一路上演變成惴惴不安的恐懼。
因為…作為她目標地的樹梢上, 林立著密密麻麻的烏鴉,在察覺到毛利蘭的接近后, 全都詭異的一致向她看來。
亮彤彤的圓月下,赤色的眼珠一動不動,冷冰冰的注視著到訪者。
更令毛利蘭感到窒息的是,空氣中濃重的腐臭和壓得人沉甸甸的血腥味,渾身黏膩冰涼得就像正在一池血水里費力游動。
“這里……是亂葬林?”
毛利蘭一看到這小樹林里隨處可見的尸體,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躥腦門。
地上、枯樹上、草叢間無一不是面部猙獰的死尸。
因天氣的炎熱,林子散發著一股股攪動胃部的惡臭,肉眼可見的蠕蟲密密麻麻爬滿全身,與周圍不時落下的烏鴉一起啃食著腐肉。
“——嘔!”
毛利蘭扶著樹干,不住地干嘔。
這幅場景徹底將腳定在原地,她拼命抑制住的恐懼一瞬間引爆,再也動彈不得的大喘著氣。
“我、我是、是還活著吧?”
毛利蘭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爆炸中已經下了地獄,不然為什么周圍一個活人也沒有?除了死尸還是死尸。
世界安靜的可怕,可怕得毛利蘭虛軟著腿靠在枯木上,顫巍巍的在背包里翻找著什么。
突然,一陣哐啷哐啷的噪音由遠及近,是汽油發動車子的轟鳴聲音。
“快點,我可不想在這里多待!”
“你以為我想在這死人堆里多待?要不是老板要求,我連靠都不想靠近!”
兩個青壯年從一輛重型大卡車里走了下來,看了眼小樹林后,臉上一致的蒼白,都在強忍著恐懼。
“快,把尸體扔進去!早結束早收工!”
“M的,干著活干久了,我都要忍不住懷疑自己最后會不會跟他們一樣,落得個被烏鴉分食的下場!”
“呸呸呸——,說什么屁話!我們能混到這種地步?開什么玩笑!”
“就是舉個例,你慌什么慌?我可不像這些人一樣,靠著身體賺錢養家,一條賤命白白搭在‘為科學現身的光榮榜’上!”
“我呸!科學?不就是拿命換錢嗎?這種光榮我可享不起!”
“嘖,那些人想靠這個給烏丸集團賣個好,謀一謀一步登天的機會 ,也不想想,我們集團是這么好進的?”
他們一邊吃力的往樹林里甩著尸體,一邊色厲內荏的提高了嗓子,好似這樣能增加面對尸體時的鎮定。
“這還不是因為有一個成功的前例在嗎?”
說著說著,其中一個人臉上閃過一絲嫉妒,“經過實驗,身體沒變差,反而更好,喜得老板高興之下,收他做了養子!”
“噓——你敢說這個?”另一人眼神朝周圍望了望,一副生怕被人聽到的模樣,“那位小少爺是我們能議論的嗎?”
“為什么不能?”
同伴小心謹慎的模樣看得他一臉不服氣,“一個雜’種難道還能越過我們老板的親女兒?那才是被如珠似寶捧在手心里的繼承人!”
“克麗絲小姐肯定沒人比得過,可是……”
“老板連姓名都沒給他改,一看就是收個小寵物玩玩的態度,有什么好怕的!”
“算了,我也說不過你。”他同伴放棄似的道,“你就當是我的一種直覺吧!
“直覺?”他同班好笑的道,“直接要是準,這林子里也不會有那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鬼魂。”
“他們誰不是直覺自己能成為下一個享受榮華富貴的好運人?”
“呸,賤命始終是賤命!”
搬完最后一具尸體,他朝林子吐了兩口唾沫,“這就是妄想一步登天的后果!”
“快走!”
他的同伴催促著,驚恐的看了眼簌簌下落的鴉群。
“這些鳥玩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尸體吃多了,感覺越來越嚇人,以前好歹會叫兩聲,現在卻連眼睛都懶得看人一眼……”
“錯覺吧!彼戳搜蹫貘f趴在尸體上啄來啄去的行為,臉色白了又白,“快回去,這死人地方我是一點都不想多待!”
帶著尾氣的卡車一溜煙的開遠,等見不到一點蹤影后,樹林里成群的烏鴉猛地向著同一個地方望過去。
密集的赤紅色眼珠同時望進那一雙墨綠色的幽瞳,同一時刻,林子里震天的嘶鳴聲此起彼伏。
“你們的眼睛真漂亮……”一只手從黑暗中伸出,就近抓住動也不敢動的鳥,溫柔的撫摸著,“有意思。”
“嘎——!”
“嘎——!嘎——!”
“嘎————!”
粗糲嘶啞的鳴叫頓時穿破云天,數不清的黑色羽毛盤旋在空中,壓得這方天地厚重的紅色變得漆黑,漆黑得在明月下竟伸手不見五指。
……
藏身在卡車駕駛座后面的毛利蘭抖了抖突然泛起的雞皮疙瘩,隔著棕色的厚簾側了側耳朵。
毛利蘭趁著這兩人搬運尸體的功夫,搭了這趟順風車,不然靠自己一個人,就算走到天黑都不一定能走出那片原野。
自從看見樹林里遍地的腐尸,她是半點不帶猶豫地爬上了這座車,即使這兩人明顯身份不簡單。
不談他們對那橫尸遍野的景象是如此的習以為常,更令毛利蘭在意的點是,兩人提到的烏丸集團?
在毛利蘭調查和記憶中,烏丸蓮耶創立的烏丸集團早在資本主義猖獗的年代末期就銷聲匿跡了!一同消失的,更有黑衣組織的首領烏丸蓮耶本人。
若毛利蘭沒猜錯的話,烏丸蓮耶應該也是靠著藥物延續了不少生命,至今都存活著,甚至兩人之前還在鈴木神社見過一面。
這應該是顯少人知的事,而在這兩人口中竟是一個鼎負盛名的大公司?莫非……
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毛利蘭不缺。
早在柯南與新一各方面習慣的巧合下,秉持科學世界觀的她都能有不少次兩人是同一人的猜測,更不消說已知了不科學存在的現在。
老式的卡車和服裝、烏丸集團、袖白雪的忠告、往昔、黑澤陣……時間是種什么概念?
鈴木神社的信簽紙……她與園子共同許下的愿望,合起來就是,‘烏丸蓮耶最重要的寶物是什么。’
‘書’在回答她,這張由中原先生送給她的‘書’在滿足她的愿望。未來的‘書’經由她帶到了過去。
毛利蘭穩了穩心神,凝神屏息的聽著前面駕駛座位上,兩人無所事事的聊天。
“說來我們工作也挺輕松,搬搬尸體就能獲得不菲的收入。”握著方向盤的人道,“跟那些去鏟除競爭對手的大人們比,安全得不是一點半點。”
坐在副駕駛上的人聲音有些不甘:“我也可以,不就是殺一兩個頭頭嗎?總比聞著這腐臭味好。”
“勝村,你就別嘴硬了!彼榇蛑较虮P,“你敢去大人們面前挑釁?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吉野,說真的你就不想升升職?”勝村的話帶著鼓動,“聽說爬到高位就有機會得到那種藥啊!
叫吉野的壯漢眉頭一蹙,“你是說小少爺吃的那種藥?勝村,風險性很高。”
勝村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但是烏丸集團的員工可以享受特別優待,得到兩粒ATR39作為獎賞,配合它們食用APTX01能大大提高其成功率!”
“三成!”
勝村道,“我聽說小姐他們就是靠這個成功的!集團里也有不少人服用了實驗產品,都完美解決了身體的暗傷,有的還變年輕了不少,這說明,重生細胞也不只是空談。
毛利蘭一震,柯南服的那種藥這么早就在開始研究?聽這意思,烏丸集團服用的人都獲得不少好處?
重生細胞……恢復身體的健康機能,聽著很像保健品,但效果比保健品卓越不少。
“這件事大家原來都聽說了!奔奥曇糸_始游移,似是被說動的道,“我見過小姐的保鏢,之前被判定徹底廢了的腳,也重新站了起來……”
勝村點頭,“他可是托了小姐的福,之前說試藥,主動站了出來,沒想到還有這種好運氣!哼,現在要拿到這種搶手貨可不容易!”
吉野贊同道,“老板說了,除了要留給贊助商的部分,剩下的稀有得緊,只有立了大功的人才有機會得到這份獎賞!
“大功啊……”勝村滿是橫肉的臉上,張開個大大的笑容,“吉野,你說我們有沒有這個機會?”
語調兀的染上森然,快得毛利蘭跟不上他們轉變的速度。
吉野道:“天賜的機會——”
吱嘎——
吉野猛地踩下急剎車,大卡車一個傾身向前,聽得注意力全神貫注的毛利蘭頓時向前撲去。
糟了!
“小姑娘,聽得可滿意?”
黑洞洞的槍口直指毛利蘭低垂下的頭顱,勝村不屑的笑了,“敢在我們面前玩捉迷藏,你是頭一個!
吉野輕蔑的笑容在后視鏡里非常清晰,“雖然你進車后,把身形藏得很好,但是呢,你忘了一點。”
毛利蘭扶住把手,僵住了身子,“你們是怎么發現的?”
勝村用力拉開遮住她身形的簾子,“真是天真,我們混這行的,可從不讓自己的私人空間出現視野死角!
毛利蘭咬唇,“你們發現我動了車簾……”
擋住自己身形的簾子成了最大的破綻,這兩人并心思細得可怕。烏丸蓮耶敢放心讓他們搬運尸體,不是沒有原因。
稀松平常的交談,沒有惡意和語氣間的驚喜,都讓她麻痹大意了。
令他們感到驚喜的不是離開了墳場,而是她這個意外之客。而且,她的異能……
她太自信自己的感知力。
毛利蘭捏著信紙的手,捏得發白,“你們不愧是烏丸集團的人。”糟糕透了!
月亮照耀下,女子白皙的臉蛋在精致妝容的襯托下,仿若發著白光,抿得死緊的嘴唇更是為這張秀麗的面容增添了十分的憐惜。
“喲,還是個美人。”勝村驚艷的看著這稍顯憔悴的女子,笑容咧得更大,“我們可真有福氣。”
吉野笑著道,“我終于相信夜晚能見鬼的傳說了!蔽ⅫS的牙齒咬住了手指,一點點吮吸著血液,“難的一見的艷鬼。”
他們露骨的視線令毛利蘭的拳頭越握越緊。
“你的夸獎很上道,所以看在你長相的份上。”勝村惡心的視線從毛利蘭身上移到同伴那里,“吉野,玩過了就放她一馬?”
“這可是極品!奔罢f出的話使得她胃里極端不適,“不玩膩了怎么行?”
“你們這么猖狂?”毛利蘭黑臉道,“不問清楚來歷就敢隨意下手。”
“嚯,你有什么來歷?”勝村用槍口拍了拍她的臉,“小美人,在我們這里,管你身份是什么,敢來這里,就是任我們處置的份!”
“也包括你們少爺的人?”毛利蘭冷不丁的道。
吉野一愣,“少爺?”
“你說他?”勝村咬著牙,“我會怕他?”
毛利蘭笑了,笑容甜美得兩人更加垂涎欲滴,“是,你們是不怕他,但是呢,烏丸蓮耶可不會不顧及他的臉面!
“不怕告訴你們,黑澤陣,是我的未婚夫。” 毛利蘭道,“我來這里,就是為了找他。”
狐假虎威誰不會?扯個罪魁禍首的大旗,毛利蘭是一點都不心虛。而且,她也得找個借口接近那人,回去的辦法一定跟他有關!
“未婚夫——?”
“你開什么玩笑!”
兩人震驚的聲音簡直快叫破毛利蘭的耳朵,“是的,這是他給我的信!
毛利蘭笑著遞出去,散發著油墨清香的封面上,烏鴉樣式的黑色徽章一眼可見,這是烏丸蓮耶家的家徽。
“是老板的印章!奔敖┝私┠槪八煌,那人用不了這個。”
勝村剛還得意的笑臉,一下子變得慘白,“我、我、她、她她她——”
“所以,你們可以把眼睛給我挖掉嗎?”毛利蘭笑著伸出纖長的手指,移開面前的槍,“我很反感你們的眼睛。”
“你憑什么以為我們會放過你!奔澳樕显僖矝]了對她的下流眼神,咬著牙道,“人死了誰又看得見!”
這女人,根本沒一點對他們的害怕!
“對!”勝村仿佛被激出了勇氣,“老板不會知道!”
他可知道,憑著他們對毛利蘭說的話,足以惹怒現在重視黑澤陣的烏丸蓮耶。
他也不信,毛利蘭會大方的放過他們!
“我知道你們都想殺我滅口!泵m此時美麗的笑容看得對面人后背一涼,“可是,你們猜我為什么會來這荒郊野外?還是父親熱衷拋尸的地方!
拖長的語調帶著絲絲曖昧,足以令這兩人浮想聯翩。
“烏丸蓮耶府邸不好進去,我只好在這里等好心人幫忙!泵m拿著信紙搖了搖,“你們說,與黑澤陣一直有聯系的我,有沒有通知他這個驚喜?”
“臭婊子!”勝村怒不可遏的抓起她頭發,“你敢威脅我們?”
毛利蘭嘶了一聲,微皺的臉上,澄澈的眼睛里不帶絲毫恐懼,“你們如果有信心瞞得過父親大人,還談什么威脅?”
這個父親說的誰,沒人不清楚。
毛利蘭的一言一行,無不在說明她不僅與黑澤陣聯系緊密,更是與烏丸蓮耶關系親近。
果然,稍顯理智的吉野眉頭狠狠一皺,“勝村!”扯開同伴暴起的手,轉頭看著她,“你跟老板認識,大可自己進去別館。”
帶著矛盾的話,縱使有兩座大山壓下來,他也始終抱著一絲警惕。
“我也想啊——”
毛利蘭攤了攤手,猝不及防的掏出一把’槍,直指他們,“但是,黑澤陣這人,來軟的總是借口不斷,我這次偏要硬來!
“你也有槍!”勝村驚叫了一聲,僵直了身體。
手槍,在他們這里也是稀罕物,何況眼前這把閃著銀光、比他們手里的槍更小巧便捷的武器,先進程度可見一斑!
毛利蘭笑了笑,“我有個好靠山。”
這句話,成功令兩人冷汗直流,是老板給她的槍?
勝村臉青了,在槍口的威逼下,敢怒不敢言,他現在看這小妞的笑臉就像是看著一頭惡鬼,青面獠牙那種!
“小姐,你有什么吩咐?”吉野很是識時務的轉了話題,仿佛剛剛大放厥詞的人不是他們一樣。
下一秒,毛利蘭的話完全打消了他心底對她身份的懷疑,因為,沒有人敢用這個借口。
“開車。”毛利蘭般動了扳機,頂著勝村的太陽穴,“送我去黃昏別館,見你們的老板,我的好父親。”
烏丸蓮耶,這時候在國內的故居,黃昏別館,正是最富麗堂皇的時刻,而鈴木神社一行,無不表明她在過去與黑衣組織的首領見過。
故人,在當時稱得上‘人’的人里,除了園子,就只能指的是她。烏丸蓮耶,與毛利蘭一定認識。
第116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二)
一路上, 笨重的卡車駛過雜草叢生的野地、人煙稀稀落落的村莊,開上新鑄成的平坦公路,直達閣樓林立的熱鬧城鎮。
街道上, 穿西裝或坐馬車或行走的西洋人不時就能看見一兩個, 在一群傳統和服的粗布麻衫人中, 顯得格格不入。
平民百姓臉上的麻木和敬畏、西裝高領紳士的高傲輕慢、打扮精致華美的夫人小姐們掩面的嫌惡等等, 都在昭示著這個年代的特色。
毛利蘭靠著車窗, 望著街上急忙躲開卡車的人們, 皺眉, “他們……”
勝村看了看面前晃來晃去的手’槍,細長的手指不時劃過扳機, 使得他繃緊了神經,“鳥取縣現在是西洋人最集中的地方。”
毛利蘭抬眼, 看向開車的人, 兩人中, 吉野顯然是更有腦子的那一個, 地位明顯比性格沖動的勝村高不少。
“老板的新研究大家都很感興趣, 世界不少知名企業家都來了這里。”
吉野悄悄看了眼思索著什么的女子,頓了頓,“也有很多人想通過黑澤少爺,借此獲取老板的好感!
毛利蘭:“好感?”
在女子銳利的視線下, 吉野抹了抹額頭的冷汗,“老板很看重少爺,但是低微的出生改變不了, 他很多時候跟不上上流社會的節奏, 不太會認字也不會說話,就……”
【M的, 說這個都是委婉了!那完全是一個智力低下的大齡兒童!整天只會傻笑!】
毛利蘭愕然,她耳朵沒出錯?這一個個字怎么看都跟黑澤陣為人不服好不好?
看出她眼中的不信,勝村眼中的輕蔑一閃而過,“我們老板心底善良,廣邀世界上的各大精英人才,準備好好教育教育這個新出爐的小少爺,怎么,看來你知道得也不多嘛!
托辭再多,這個女人始終掩蓋不了對周邊環境的陌生。
西洋人踩著下等人上馬車時的蹙眉、豪車在路上無所顧忌奔跑時對路人的擔憂、衣衫襤褸要飯乞丐的不忍……
她眼里暴露出的震驚和無所適從讓人一看就是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大小姐。真不知道怎么練就的膽魄,敢跟他們杠上!
【真以為有老板撐腰就萬事大吉?難怪天真的那什么鬼少爺都能騙過!看你到別館還能怎么橫!】
大半個小時過去,毛利蘭除了把槍抵在他腦門,再沒有其他動作,無疑助長了勝村的勇氣,剛開始的懼意不知不覺的散去,
“一個傻子,你居然也敢答應做他的未婚妻,小姐,你這么單純不如先跟了我吧,我可比它懂女人心多了,玩誰不是……”
吉野瞪了眼口氣不好的同伴,喝住他越發狂浪的發言,“勝村!”他怎么選了個不會審時度勢的同伴!
勝村嘴角一撇,“切!”
吉野努力忍住按住暴脾氣,看向毛利蘭手里的信,討好的笑笑,“老板還是很重視少爺的,您不要介意!
吉野的直覺,在很多時候救過自己的小命,這一次,面對這個唇色咬得泛白的小姐,他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
就好像,他第一次看見那位少爺一樣……越是風平浪靜的海面,深處潛藏的越是兇猛的海獸。
毛利蘭斂了斂眉,默默打開了手中的那封之前用來忽悠這兩人的信,白色的紙張上,自報紙上剪下的碩大字眼占據了整頁篇幅。
‘來找我吧,我們一起愉快的玩耍!
……空氣陷入尷尬的寂靜……
“少爺喜歡讓仆人幫忙剪下這樣的字,隨便填上一些地址,寄給了很多人。說是想交些朋友,其中也有不少像您一樣的人找上門來,跟少爺玩得很開心……”
吉野余光也瞟到了信,趕忙安慰沉下臉的人,“小姐,您還是不一樣的!有著烏丸家的徽章,這表明老板也是認同了您跟他的通信!
【能不同嗎?那些人的借口不是親人就是恩人和朋友,敢說成未婚妻的人,還真只有這么一個,老板居然也沒反對?】
【老板不會是看他傻,不好找媳婦兒,干脆將錯就錯默認了這個說法吧?】
毛利蘭:“……”
不知道是該吐槽她的理由比較奇怪?還是吐槽黑澤陣如今如此類似廣撒網來養魚的行為。
臉色變得奇差無比的毛利蘭,被誤認為是受到黑澤陣愚弄的氣憤,但實際上,她只是抖了抖內心突然冒出的惡寒,“黑、澤、陣!
竭力忽略黑澤陣信中的挑釁,毛利蘭笑容兀的燦爛不少,“我答應你,好好的玩玩。”
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在車里回蕩,吉野本能的踩下了油門,令同伴哐當一聲撞上座椅,顧不得他的哀嚎,加速使向城鎮郊區的別墅。
黃昏別館,這座由烏丸蓮耶繼承的來自母親家族的財富,與后世毗森林而居的建筑不同,周圍環繞著一些錯落有致的小型洋房。
仆人們穿梭其間,有序的工作著,沒有將一點多余的目光分給開車進來的他們。
毛利蘭眼尖的發現,無論是俯首裁剪花枝的園丁,還是端茶送水、對他們頷首微笑的女仆,腰間都有一團鼓鼓的東西。
“老板的住所,安全當然是第一位!奔爸钢T口保鏢大剌剌持有的長’槍,笑容可掬的解釋道,“這只是震懾,小姐。”
毛利蘭點頭,他的意思無非其他看不見的地方,還藏有什么不可知的陷阱,就跟這里人人佩戴的手’槍一樣,警惕心決不能丟。
她仿佛踏入的不是一個富可敵國的莊園,而是一個戒嚴的軍事基地,危險重重。
“我要在這里看著車,小姐,祝你好運。”勝村臨別時不忘暗示性濃厚的摸了摸面前這只舉槍的手,“我等你哦~”
吉野猛地皺眉,“給我注意分寸!”
毛利蘭收回手,垂下眼,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徑直越過令她胃部不適的人,“再見!
輕飄飄的兩個字不等勝村升起狂喜,下一刻,劇痛混雜著鮮血濺了他滿臉,“我的手——”
“小姐?”吉野愣在原地,看了看前面鎮定自若行走的背影,又看看腳下鮮血淋漓的斷手,耳邊是慘叫的哀嚎。
好快的動作!什么時候拿出的刀?不對,刀是從哪里拿出來的!
毛利蘭轉身,拿著手帕擦拭著小刀上的血漬,平靜的看著他,“不帶路嗎?”
豪華莊園里行走的人們頓了一下,又恍若什么都沒看見一樣,低頭去干自己的事,任憑勝村一個人在那里嚎叫不止。
吉野扯了下僵硬的嘴角,“好!
這個女人,莫名感覺很適合老板所住的地方。
毛利蘭理了理衣襟,鎮定自若的跟著帶路的人走進去。畢竟對于這種滿腦子廢料的人,不給點教訓,還真以為她好欺負!
僅僅是學著黑澤陣一貫的做派,毛利蘭能感覺到,這里暗搓搓打量的人收回了輕視的眼光,拿出了謹慎的態度對待。
烏丸蓮耶,喜歡強者,尤其是能為他利用的強者。
“小姐,這邊請。”胸前紋著烏鴉家徽的女仆朱色的紅唇一彎,優雅的提起黑白圍裙裙邊道,“老爺恭候多時!
吉野立刻板正臉色,恭恭敬敬的打了個招呼,“莎朗小姐!
莎朗,烏丸蓮耶的貼身管家,掌管偌大黃昏別館的美麗女人,沒有人敢輕視她嬌媚臉蛋下的柔弱身姿。
逼人的美貌叫毛利蘭晃了下神,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好像貝爾摩德。
一個將渾身的尖刺裹進女仆裝,只留下溫順和服從的女人。不存在隱忍的抗議,連一絲絲不敬都沒有,真真正正衷心于鴉群首領的人。
毛利蘭定了定神,朝著莎朗打開的大門走去,進入一間裝潢得極為奢靡的房間。
歐式家具家電樣樣不缺,金色鏤空的天花板上,明亮的燈光照射滿墻的名刀寶劍和多彩油畫,一看就價值斐然。
坐在皮質沙發上的人端著杯咖啡,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聽說你想見我?”
毛利蘭看過去,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為其他,就這人的樣貌,她恨不得馬上跑到黑澤陣面前問清楚。
你到底是不是烏丸蓮耶私生子!貝爾摩德都沒你長得像。
一身白西裝的中年人將手隨意搭在膝蓋上,銀色的淺發被規規矩矩往后的梳理著,硬挺的輪廓像極了長成后的某人。
烏丸蓮耶輕笑了一聲,“我們認識?”
毛利蘭頓時醒過神,正襟危坐,“我聽黑澤陣說起過您,父、父親!
艱難的叫出這個稱呼,撒過的謊再怎樣都得厚臉皮圓下去。
烏丸蓮耶臉上沒有驚訝,看樣子消息靈通的他早就收到了下屬的匯報。
他愉快的瞇了瞇眼:“我沒想到,阿陣這小子也能拐到這么美麗的小姐,真難得,你們僅靠幾封信就能‘芳心暗許’!
毛利蘭愣了愣,這意思是真有這回事?黑澤陣那廝以前靠寫亂七八糟的信,真養成了一條魚?
靠!她好想罵人!
在烏丸蓮耶的視線下,毛利蘭好半天,硬是憋出一句話,“我們心靈相通,難得在命運的指引下,遇到合心意的人!
“哈哈哈哈——”烏丸蓮耶愣了一下,不只哪個字眼戳中了他的笑點,大笑起來,“我現在相信了,你們很配!
摸不著頭腦的毛利蘭憋紅了臉,“謝謝父親!
烏丸蓮耶繞過她,走到書桌的方向,搖了搖上面的鈴鐺,外面等候的管家立刻聞聲而進。
烏丸蓮耶吩咐道:“莎朗,給這位小姐安排下住處,好好招待,可不能讓阿陣得來的媳婦跑掉了。”
莎朗微微頷首,“是,老爺!
這么簡單?不查一下身份來歷?不怕是騙子上門嗎?隨隨便便都能相信?
毛利蘭滿臉的詫異就像問在了臉上,烏丸蓮耶揮手讓莎朗退下,轉身看著她,笑容滿面的道,“我相信沒人敢騙我。”
帶著笑意的眼睛直視她,碧綠的色澤無端令毛利蘭仿若深處極寒之地。
有一種人的自信,來自對事件的自如掌控,好似所有人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毛利蘭挪開眼睛,看向窗外明亮的天色,“父親,黑澤陣呢?我想見他。”
烏丸蓮耶笑了笑,“阿陣出去玩了,他回來我會告訴他你的消息!
他想了一下,細長的手指摸上下巴,“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美麗善良的小姐!
毛利蘭捏了捏提著的背包,感到了濕潤的一片,那是被手心汗水打濕的地方,“梅洛,梅洛·維斯巴尼亞,您可以叫我Merlot!
“維斯巴尼亞?”烏丸蓮耶笑容一深,“我知道的那個維斯巴尼亞王國?”
毛利蘭點了點頭,“是的,父親,那是我的祖國,您可以去調查,王宮內是不是有這么號人!
烏丸蓮耶擺了擺手,“你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據,長著跟維斯巴尼亞女王相似臉的女孩,Merlot嗎?真是位溫柔的公主殿下!
毛利蘭紅了紅臉,“父親大人,您過獎了。”
烏丸蓮耶笑著搖搖頭,不知道想什么,圍著毛利蘭走了幾圈,忖度的視線看得她毛骨悚然。
“Merlot,既然你不遠萬里來到這偏僻之地,那可否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睘跬枭徱偷偷穆曇魝鬟M耳朵,“是你的話,阿陣應該能聽話吧!
懊惱的語氣,像極了擔心兒子走上歧路的父親。
毛利蘭當即會心道:“您說?”
烏丸蓮耶笑著將手搭在她肩上,一副移交重任的謹慎模樣,令她心神一瞬間提起,“我想要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你能做到吧?”
“啊?”
……
直到被送出房間,毛利蘭的腦袋都是懵懵的,烏丸蓮耶的話不斷在耳中響起。
“阿陣信任你,就代表他能好好聽你的話!
“Merlot,我這龐大的財富需要一個優秀的繼承者,克麗絲太善良軟弱,比起阿陣這塊璞玉還是差了大截!
“你是公主,學識、禮儀方面當然不錯,身手也通過了考驗,相信你一定能為我教導出一個完美的繼承者!
“你會答應我的對吧?Merlot,將阿陣培養成尊老愛幼、善良正義的紳士,經他的手,將科學的惠澤普及每一個平明百姓,才不愧是我的好兒子!
……
毛利蘭暗暗磨牙,你們這一家究竟對尊老愛幼、善良正義是有什么誤解?未來的黑澤陣完全跟這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好嗎。!
心里咆哮的同時,不禁松了口氣,烏丸蓮耶這關想來是過了,不枉她跟著爸爸和柯南認識了那么多的大人物一場。
維斯巴尼亞王國,米拉公主長得跟毛利蘭近乎一樣,當初扮成公主的短時間里,她可趁機了解不少維斯巴尼亞的歷史。
米拉一脈相承的血緣關系,無可辯駁的繼承王位原因中,還有另一層緣故,那就是她與歷史上的一位女王長得一模一樣。
朱莉亞·維斯巴尼亞,如今這個時間點在位的女王。
出于對一個國家的謹慎和重視,烏丸蓮耶在不確定毛利蘭假冒身份前,不會對她動手,反而會先好好以禮相待,確定價值幾何。
第117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三)
“莎朗小姐, 你們老——”
“請叫我莎朗,公主殿下!
淡藍色的美瞳里帶著不容置喙,一板一眼的糾正毛利蘭不和身份的稱呼, “您是主人。”
“哦, 好的, 莎朗!泵m從善如流的道, “你們老爺和黑澤陣關系真好, 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對父子都像親生父子, 難怪外界都說少爺受寵。”
莎朗走在前面引路, 長長的走廊上,厚實的女仆裙襯得女子身材玲瓏有致, “少爺是最受喜愛的孩子,任何方面!
“我同意!泵m轉了轉眼珠, “但是克麗絲小姐不會感到不自在嗎?”
察覺到前方的身子一頓, 毛利蘭嘴里的碎碎念叨不斷:“我是說, 突然多了一個哥哥, 搶走了父親的寵愛, 她不會難過?要知道,在我家,父母親多夸了我哥哥姐姐們一句,我也會不服氣的, 沒有什么理由,就是感覺不爽!
莎朗轉過身,依舊是那副一成不變的和善微笑, “公主殿下, 克麗絲沒有哥哥,只有弟弟!
黑澤陣是貝爾摩德的弟弟。!
驚天的消息震得毛利蘭下巴差點掉地上, 她完全沒感覺出來好嗎?
“抱、抱歉,黑澤陣沒告訴過我這些。”
“不用介意!鄙鼠w貼的搖頭笑笑,轉而回答她上一個問題,“克麗絲很開心有這么個哥哥,她因少爺而生,她的一切都應為他服務!
女子理所當然的笑臉下,一股涼意頓時直冒天靈蓋,毛利蘭強撐著滿臉的疑惑,“不好意思,我不太懂。”
莎朗回過頭,步履不變的向前走著,“公主殿下,在黃昏別館,現在只有兩位主子,老爺烏丸蓮耶和少爺黑澤陣!
她推開布置精美典雅的房間,純白的綢緞簾幔、沙發和羽絨床墊,就連墻壁和瓷磚都是一親俱全的白色。
雪色茶幾上的花瓶里,插著束白玫瑰,花瓣掉落的桌面,一堆黑色的莓果散放著,在這片白色映襯下,刺眼得緊。
一片潔白無瑕中摻雜了點點雜質,就好像密密麻麻的螞蟻在看不見的皮肉中鉆撓,讓人產生一種迫切想要抓開血肉的欲望。
莎朗微笑道:“您是少爺的未婚妻,也將成為黃昏別館的又一個主人!
毛利蘭嘴角微微一抿,“這間房?”
“這是您與少爺的房間!鄙事N了翹嘴角,“心意相通的伴侶不應該被分開!
真是謝謝你們的體貼。
毛利蘭很想扳開這群人的腦子看看,這一個個的都在想些什么?把一個來歷不確定的陌生女子跟你們敬愛的傻子少爺放一塊,心有這么大?
“公主殿下,家庭晚餐前,您可以隨處逛逛,黃昏別館不會拒絕您!
莎朗說完這句話后,不顧臉色精彩紛呈的女子,緩緩將門帶上,徑自離開。
獨自待在這里的毛利蘭抖了抖并不存在的雞皮疙瘩,這個黃昏之館真是處處透著詭異。
黑澤陣奇怪的地位,烏丸蓮耶等人對克麗絲和他迥然的態度都很不同尋常。與外界傳言的如珠似寶疼寵的克麗絲完全不一樣。
在莎朗說的話里,仿佛黑澤陣才是主,作為親生女兒的克麗絲是仆,純然顛倒的關系。
黑澤陣與烏丸蓮耶的樣貌……出生的低微……靠著藥物實驗走到世人眼中……
各種各樣的猜測擠在毛利蘭腦海里,嗅著空氣中玫瑰和杜松子混雜的芳香,長時間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好想睡覺……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又要撿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明明我才是爸爸的孩子!為什么要我什么都讓著他!那就是個傻子!”
“爸爸居然要把烏丸集團交給一個傻子!他瘋了嗎?”
“你說!莎朗,他是不是打算拋棄我們了?去跟那個雜種生活在一起!”
“啪——”
“小姐!”
“莎朗,您怎么能打小姐?你也跟著他一起瘋嗎?”
尖利的哭喊聲夾著一擊響亮的耳光,吵吵嚷嚷的將毛利蘭從睡夢中驚醒,誰?
毛利蘭打開門走出去,寬闊的走廊上,莎朗聲音冷厲的警告著對面兩人,“克麗絲,這是最后一次我聽到你說少爺的壞話!
她看向護在克麗絲身前的西服男子,胡子拉碴的臉上滿是對克麗絲的心疼,“莫里,教不好她,我可以替你教一教。”
溫亞德一震,放下撫摸克麗絲臉蛋的手,轉身毫不猶豫的拿出腰間的一把槍,對著莎朗射過去,噗嗤一聲,子彈在她肩上開了個洞,瞬間鮮血如注。
他像是騎士一樣,眼里容不下對小姐不敬的人,“莎朗,不勞你費心,有資格教導小姐的人,只有我莫里·溫亞德。”
金色波浪長發的少女緊緊拉著溫亞德的手,水綠色的眼睛盈滿了憤怒和眼淚,“我會殺了他,他不配成為烏丸家的人!
莎朗神情沒有絲毫動搖,臉上沒有待客時的友好禮貌,只余下終年不化的冷漠,“只要你能辦到。”
肩膀上流血的傷口,似是沒有帶給莎朗丁點影響,她神色如常的走過怒視自己的兩人。
突然,克麗絲叫住她,哭泣的嗓音里含著化不開的委屈,“媽媽,你真的不在乎我嗎?”
莎朗頓了頓,“克麗絲,我不是黃昏別館的女主人,未來也不會是你!
“可是是你生了我——!”克麗絲尖聲道,“你是我媽媽!烏丸蓮耶是我爸爸!”
少女怨憤的聲音充斥著整個走廊,“自從黑澤陣出現后,一切都變了,愛我的爸爸消失了,重視一個不知從哪里鉆出來的野種!連你也心甘情愿為他服務!我不是你們的女兒嗎——!”
“克麗絲,你十六歲了,應該明白一個道理!鄙实穆曇魩еf不出的森冷,“我只是你一半基因的提供者,當不起你的母親!
“大小姐,你要陪著烏丸蓮耶鬧我不管!睖貋喌卤Ьo在懷里痛哭的小姐,“但是,你們不關心她,溫亞德家有的是人關心。”
莎朗瞟向他,看了一會,臉上驟然露出個冰雪消融般的美麗笑容,“莎朗·溫亞德才是溫亞德家的家主,莫里,自你銷聲匿跡三年后就易了主!
她走遠,消失在走廊盡頭,輕飄飄的聲音回蕩著,“現在,突然現身的你有什么資格來爭?溫亞德如今只為我的主服務,我的God and devil。”
溫亞德臉一沉,下一秒,被刺激到的克麗絲猛地掙開他,朝著烏丸蓮耶的辦公房跑去,“混蛋!我不會輸!”
“克麗絲……”溫亞德伸了伸手,半響,終是頭痛的揉了揉額頭,“孩子真不好帶。”
溫亞德放下手,這才看見在門口站了良久的毛利蘭,從門縫間透出的白光中,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影令他晃了下神。
他搖了搖頭,將臉上驟然閃現的震驚和慘白壓下去,“維斯巴尼亞……公主?”
毛利蘭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非常抱歉,我不小心聽了會墻角!
溫亞德擺擺手,“沒事,也不是什么機密,這個別館大家都清楚。”他曬笑了一下,“估計不久,外面所有人也都知道了吧。”
毛利蘭奇怪,“莎朗是克麗絲的母親,還是溫亞德家的家主,怎么會甘心做一個別館的管家?”
因崇拜的偶像明星,她知道一些溫亞德家族的事,一個美國的集團企業。
莎朗身為溫亞德家的大小姐,卻成為一個貼身管家,即使是一個富可敵國集團主人的管家,但地位差距一目了然,毛利蘭再怎么想,都很不理解。
或許是疲憊有了緩解,也有可能是異能的直覺,毛利蘭對眼前頹廢的中年人有一種難言的親近感。
這個人身上沒有別館人所擁有的壓抑,天然散發著一種保護弱者的熱血和堅守信念的執著。
“你是個公職人員嗎?”毛利蘭只在爸爸他們那些警察身上有過這種感覺。
溫亞德抽出根煙準備點火,想了想又頓住,“我當過軍人,就像你剛才聽到的那樣,我離家三年在外打仗,后來發現妹妹帶著全家搬遷到了這里,跟烏丸集團攪在一起,就拋下了戰爭,逃了回來!
“我是個逃兵,背叛了自己的信仰。”溫亞德定定的看著外面的天空,“但我不后悔!
“為了克麗絲?”毛利蘭道,“你很關心她!
“當然!睖貋喌螺p嗤的笑聲帶著幾分嘲諷,“我有個女兒,死在愚蠢的愛情中。”
毛利蘭怔住,溫亞德俊朗的容貌擋在胡須下,說不出的違和感在這人臉上。
他的嗓音滄桑卻暗含恨意,“莎朗選擇了罪魁禍首,我當然不能讓克麗絲跟她踏上同一條路。她是如此的與我女兒相像,天真好糊弄!
“我覺得克麗絲還是很聰明的女孩子!泵m試圖安撫他,“她會成長得很優秀!
溫亞德看向她,深色的瞳孔中滿是復雜,“如果她當初有你這么聰明,就不會死在無人知曉的野外!
毛利蘭吶吶道,“對不起……”她令這個人想起了什么傷心事嗎?
“小姐,我現在過得不錯!睖貋喌屡牧伺哪,打了個哈欠道,“這一切又跟你沒關系,不用放在心上。”
看見毛利蘭臉上微微蹙起的眉頭,溫亞德狠狠揉了把她的頭發,“太過善良會受傷哦。”
在毛利蘭呆怔的表情下,他悠長的聲音帶著莫名的意味,“這個世界容不下純善,善到極致就會引發極惡!
毛利蘭:“極惡?”
溫亞德吐出一口煙,徐徐的煙霧在正午的陽光下看不見一點蹤影,“黃昏別館曾有一個女主人,正是你未婚夫的母親,我們稱呼其母為【她】!
他轉過頭,摸著下巴打量著滿臉困惑的毛利蘭,“烏丸集團因【她】而生,一個陽光下的美麗女子,卻提出了一個驚人的設想——永恒的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這已經是毛利蘭不知第幾次聽到這個名詞,“香格里拉……是什么意思?”
“人的精神和身體能不能分開?構成世界基礎的是存在的物質,人體也由各種碳基化合物構成,假如組成人體元素的細胞能復制重生,比如說克隆這一項目的產生,那操控人體的精神這一面呢?”
溫亞德嘆了口氣,“就像我一直在尋求靈魂的歸所,【她】好奇精神的存在與否,所以,【她】創造了一個世界!
毛利蘭聲音難以克制的驚訝,“怎么可能?”
溫亞德道:“【她】在計算機和生物工程方面有著驚人的天賦,編訂了一個系統,鏈接人們的精神,創造了一個虛幻的世界!
毛利蘭訝然:“全息體驗的虛擬游戲?”
毛利蘭體驗過諾亞方舟人工智能帶來的游戲世界,真實得難以想象,原來這么早就開發出來了?可是……
“【她】在里面試體驗一番后,出來就瘋了!睖貋喌掳櫫税櫭迹皻Я怂械膶嶒炠Y料,從烏丸家大哭大笑著跑了出去,一去十三年!
“正是今年黑澤陣出現了,在他母親失蹤的地方,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睖貋喌缕䴗缦銦,“烏丸蓮耶為了救他,喂了一顆新研發的ATR39!
后面就如傳言的那樣,黑澤陣被收為養子,受盡烏丸蓮耶的重視。
靜默了半天,毛利蘭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跟烏丸蓮耶什么關系?”
溫亞德笑了笑,“同卵雙胞胎,共享同一個名字,擁有相似的理念,一個研究精神,一個探索人體!
毛利蘭:“——!”烏丸蓮耶原本是兩個人!
“天才造就瘋子,瘋子創造瘋狂的作品!睖貋喌聣焊鶝]看被震的魂飛天外的人,“我女兒和妹妹都通過【她】結識了烏丸蓮耶,這個帶著極大野心的男人!
“他就像被打開了的潘多拉魔盒,吸引著一個個的人飛蛾撲火,愛而不得的人,有的跟著瘋狂,有的自盡!
毛利蘭定了定神,“你和【她】認識?”不然為什么了解得那么清楚?
溫亞德神秘的笑了,“不,是一個人告訴我的哦,一個最了解【她】的人!
毛利蘭沿著他視線望過去,豪華的鐵質大門打開,一個白衣服的少年帶著甜甜的笑容跑了進來,在一群仆人的躬身問候下,沖進了別墅。
這個黑澤陣,怎么感覺難么別扭啊啊!他不會真是傻的吧!
“小姐,有人說,雙胞胎一體兩面,一面為善,一面為惡,善面死去,惡念叢生!
“我很反對克麗絲接觸黑澤陣就是這個原因,他給我一種跟烏丸蓮耶太像的感覺,就像一個立于善惡之念的產物,稍有偏移就是深淵!
毛利蘭很反感他的這句話,“他是人,不是產物!
溫亞德愣了。
講完故事后,毛利蘭沒有再在這里停留,朝著樓梯走去,她不太想跟這個人接觸。
比起詭異的黑澤陣,越聽溫亞德說得多,毛利蘭心底就越瘋狂增長著一種令人害怕的殺意。但第六感在告訴她……
不能殺。
第118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四)
毛利蘭扶著樓梯桿忍不住大喘氣, 那是一種什么感覺?就好像意識一瞬間被不知名的存在奪取,不屬于她的痛苦在心底哀嚎。
那份殺意,伴隨的是鋪天蓋地的絕望和憤怒。
這一刻, 她知道那份情緒歸屬于莫里·溫亞德, 是他對烏丸家人的仇恨。
毛利蘭低喃著:“‘深野往昔’嗎……”
死神的力量只能被動啟發來保命, 但其活躍在魂魄中的靈子似通過□□的經絡滲遍四肢, 不自覺的與異能力糾纏, 成為了供給異能成長的養料。
‘活’得越久, 毛利蘭越能感受到異能的增強。
它已經能從以前的讀心逐漸擴大到感受他人的情緒, 敏感得能影響本人的心態,甚至一舉一動。
毛利蘭咬了咬唇, 這是一場意志力的比拼,決不能讓自己的思想被其他人左右。
上一次這樣強烈的情感好像還是在黃昏別館?實際上的斜陽館, 當時感受到的應該是【太宰治】如黑幕般厚重的死寂。
她和黑澤陣一起……
說起來, 黑澤陣的異能是什么?他的幻術, 毛利蘭更偏向于是死神方面的能力, 但不同于其余死神, 他能將這份力量作用在活人身上。
站在生死之間,玩弄善惡之念,這就是未來的黑澤陣。
毛利蘭握著扶梯的手隱隱發白,她想到一件事, 需要去驗證。
“姐姐姐姐!”
穿著單薄白襯衣的少年興高采烈的朝著毛利蘭跑來,一股腦撞進她懷里,“你真的來找我了啊?我太開心了!”
太過熱情的歡迎令毛利蘭僵住, 感謝她有先見之明吧, 下樓后沒有放開扶手,這才避免了被撞擊力沖倒的慘劇。
這個十二歲左右的少年黑澤陣, 殷勤得毛利蘭膽顫,他年齡小得用未婚妻借口的自己很心虛啊。
“姐姐,渴不渴,要不要我幫你倒杯熱水?”
“謝謝,不用。”
“姐姐,大老遠趕來一定很累吧?我幫你按摩按摩?不要小看我哦,我的按摩技術連鳥都逃不過!”
“額,我精神很好!
“那姐姐有沒有什么喜歡的東西?我找來送給你啊,父親說了,互相喜歡的人要一直在一起,我希望你每天都跟我一樣開開心心!”
“……我——”喜歡你不說話!
毛利蘭看著面前抬起頭來,閃爍著喜悅的墨綠色眼睛,強忍拔腿就跑的沖動,“阿、阿陣先起來好不好,姐姐腿麻了!
不行,她想吐,從沒想到叫黑澤陣名字是這樣的困難和別扭!
一邊端坐著的烏丸蓮耶則一臉寵溺的揉了揉滿臉不忿的克麗絲,得到她賭氣似的偏頭。
烏丸蓮耶笑笑,轉頭對摟緊毛利蘭的人道,“阿陣,你太激動了,Merlot畢竟是個女孩子。”
“哦,好吧!便y色碎發的小腦袋在毛利蘭懷里拱了拱,頗為戀戀不舍的站直了身體。
感受到靠在身上的壓力一松,毛利蘭立即不易察覺的拉遠了點距離,陽光開朗的少年黑澤陣傷不起!
毛利蘭,沒事,他只是還小,有這個年齡階段的‘青春活潑’很正常,真的很正!鬼!
再多的心里建設也形容不了毛利蘭此刻的感覺,是復雜還是驚悚都難以辨別。
青春期的個子竄得很快,都達到了她這個成年人肩膀的位置,不難看出以后成長的空間很大。
一身白襯衣、黑色休閑褲下包裹的雙腿修長屹立,站在七彩玻璃窗投射的陽光下,銀發披上了絢爛的顏色,皮膚白得好像在發光。
拉長的影子前,少年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亮晶晶的墨綠色瞳孔澄澈明亮,宛如一個不小心遺落人間的天使,不染一點陰暗。
富麗堂皇的客廳、長桌上看報紙的烏丸蓮耶和恭敬服侍的莎朗、滿臉厭惡的克麗絲、雖笑吟吟卻滿藏警惕的溫亞德和仆人。
割裂的感覺充盈著整個客廳,各懷鬼胎的眾人仿佛在合力演出一幕荒誕的喜劇,實際意義上的陌生人卻真如許久不見的熟人。
“姐姐,今天為了歡迎你,我給你準備了個大大的驚喜!”黑澤陣把毛利蘭按到餐桌椅上,笑嘻嘻的看著她。
毛利蘭看了看除了克麗絲突然青下來的臉,烏丸蓮耶等人都是一副滿臉好奇的期待樣。
怎么辦?她有點不想要黑澤陣的驚喜,還有,能不能別對她笑得這么……燦爛?很驚悚啊。
毛利蘭硬著頭皮回了個笑臉,“什么驚喜?”
黑澤陣用勺子敲了敲銀制的餐具,仆人應聲下去端上杯顏色通紅的飲料,一一擺放在各人面前。
黑澤陣接過毛利蘭的那杯,雙手從背后穿過頸肩,穩穩當當的將飲料放在她面前后,埋下頭在白皙的勃頸上亂蹭一通,蹭得皮膚發紅。
黑澤陣喟嘆道,“姐姐,你真香!
少年人的清亮聲夾著溫熱的吐氣撲在皮膚上,激得她身子下意識的顫了顫。
“謝謝,你這飲料也挺香的!泵m不自在的偏了偏頭。
冷靜,毛利蘭,這只是個孩子,不算吃你豆腐,不能打!
黑澤陣仿佛被取悅到,突然一把摟住她的脖子,聲音里滿是清爽的笑意,“姐姐,還是你有眼光!”
“哈哈,不過你猜錯了一點!”黑澤陣拉開椅子咚地一聲坐下,閃亮亮的眼神從毛利蘭那移到其余坐下的人身上。
黑澤陣道:“父親,克麗絲姐姐,你們也猜一猜?”
克麗絲臉色一下變得難看無比,倏地把希冀的目光對準自己的父親,“爸爸……”
“阿陣的心意我們不能辜負。”烏丸蓮耶微笑著晃了晃這杯紅得詭異的水,似品嘗美酒般細細聞了聞,“紅寶石的通透搭上玫瑰的芳香,很漂亮!
他露出一個詫異的神情,舉著玻璃杯放到嘴邊抿了一口,俊郎的臉上頓時揚起個驚艷的笑容,“阿陣,你的酒調得不錯!
黑澤陣笑容變大,“我也沒想到有這樣驚人的效果,不愧是父親!
“真的?”克麗絲狐疑的看著這杯說是酒的東西,手放到上面有些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喝。
烏丸蓮耶微笑著看過去,“克麗絲,這可是弟弟的辛苦勞動成果啊!
克麗絲臉色瞬間漆黑,在父親的注視下,咬咬牙,一口干了這杯酒——“嘔!”
幾乎是入嘴的同一時刻,克麗絲連酒帶胃液的吐了出來。
“克麗絲!”溫亞德擔心的看著嘔吐不止的小女孩。
“水、不,快、快叫板倉醫生過來!”克麗絲嘶啞著喉嚨,吐完胃酸后,緊接著的就是一波接一波的血水從嘴里流出。
溫亞德立即吼向旁邊戰戰巍巍的仆人,“快叫板倉!”
“哦哦,好!逼腿笋R上跌跌撞撞的跑走,沒過幾秒,穿白大褂的黑色寸頭男人被拉了過來。
沒顧得上寒暄,熟練的拿出鎮痛劑的針頭,插在少女的手臂上,等她面色一平靜,趕緊又一針頭下去。
忙活完整個過程,不過三四分鐘,醫生這才得空給烏丸蓮耶匯報,“老板,細菌感染導致的病變,已經止住了!
【乖乖喲,這才幾天,小姐又中招?幸虧我準備充分,不至于讓小姐一命嗚呼!
毛利蘭悄悄看了眼虛弱的癱在椅子上的少女,急促的呼吸平定下來后,當即含恨看向所謂的弟弟,“好、你很好!”
黑澤陣極自然的忽略她的憤怒,笑容滿面的道,“克麗絲姐姐,味道怎么樣?”
克麗絲手指甲摳著木椅,帶出道道血痕,“好、極、了。”
恍若剛才搶救的一幕沒發生一樣,烏丸蓮耶夸贊道:“想法很新穎,做法很獨特,阿陣挺有創作方面的天賦。”
克麗絲黑著臉沒有發言,但看向面前的這杯酒時,臉上是帶上了百分百的惡心,“你怎么不自己喝!”
黑澤陣無辜的道:“我未成年啊,克麗絲姐姐,未成年喝酒對身體不好!
現在這個年代,十三歲就算成年,他剛好還差那么一點。
克麗絲虛弱的身體氣得又開始上下起伏,“你卑鄙!”
“克麗絲姐姐,你冤枉我了!焙跐申囌嬲\的看著她,“如果不是年齡不合適,我真的很想嘗一嘗自己第一次親手制作的作品!
說完,無縫銜接的黑澤陣將酒推到毛利蘭眼下,在杯口卡上個血淋淋的裝飾物后,眼睛雪亮,“姐姐,你也試試?這是我們緣分的見證哦。”
毛利蘭深吸了口氣,五官比較靈敏的她真的……“對不起,我酒精過敏。”
粘稠的紅色,糜爛的玫瑰香氣也遮擋不了隱隱散發的腐臭,加上杯身上卡住的驚恐猶存的紅色眼珠。
毛利蘭不得不承認,這完全是她來時那塊林子里的烏鴉調成‘酒’!
少年黑澤陣頓時失望的垂下肩膀,“難得我發揮這么好,太可惜了。”
“是有點可惜!睘跬枭徱χ戳丝此麄儯吹妹m背脊一涼,“這杯酒,值得紀念。”
黑澤陣失落的念道,“難得我還取了個有趣的名字呢……”
烏丸蓮耶配合的問道,“是什么?”
黑澤陣看了看身側的女子,隨后把專注的目光投向首位的人,揚起了陽光般的笑臉,“——鴉殺!
客廳一剎那陷入死寂,就連一向不太會控制表情的克麗絲都僵住了臉,不敢抬頭看父親的臉色。
烏鴉,烏丸家的象征,黑澤陣取這個指向性太明顯的名字,儼然是在挑戰烏丸蓮耶的底線。
他是真傻還是故意為之?
“阿陣,Merlot出身不錯,配得上你,你要好好向她學習!
烏丸蓮耶突然提起個毫不相干的話題,“有空你也多帶她出去走走,熟悉熟悉這個環境!
黑澤陣高興的應道,“好!”
烏丸蓮耶再次拿起旁邊的報紙瀏覽了一遍,“離家出走聽起來不太好,我打算下個月同維斯巴尼亞的茱莉亞女王商量一下你們的婚事!
毛利蘭一驚,“這么快?”
烏丸蓮耶笑道,“我邀請函已經發出去了,大家在公司的新品發布會上聚聚,怎么,你反悔了?”
毛利蘭尷尬的笑笑,“當然不是,只是我才跟阿陣見面……”
在這個時代,隔了大半個地球的女王居然能下個月過來,你這效率比研發火箭快!這樣她的身份還怎么玩?
“所以姐姐,我們快去培養感情啊!”黑澤陣不管不顧的拉起毛利蘭往樓上跑,相當輕快的告了個別,“父親,今晚我們就不下來了,你們自己聚餐吧!”
回到毛利蘭來過的房間,黑澤陣推著她就做到沙發上,自己跑到對面,撐著下巴,笑吟吟的看著她。
“姐姐,我是寫過不少信,印有烏鴉的也就寥寥幾封,全是交流得比較開心的‘朋友’!
黑澤陣的話一開頭,就讓毛利蘭警鐘敲響,“但是呢,那些人早就來過了哦,你這封,是誰呢?”
不知何時,放在毛利蘭身子的那封信被轉到了黑澤陣手上。
他嗅了嗅白色的信封,眼里滿是好奇和驚異,“還真是我寫的信,給Merlot的信!
毛利蘭有種搶回來仔細看的沖動,“你怎么看出來的?明明里面什么都沒有。”
“味道。”黑澤陣靠近她,近得可以看見臉上的每一個毛孔。
一瞬間,毛利蘭仿佛看到了那個囂張霸道的男人,但少年人臉上顯著的喜悅喚醒了她,“姐姐,有兩種酒味哦,杜松子酒和一種叫Merlot的酒!
轟——
雞皮疙瘩在毛利蘭身上猛地泛起,在她身上嗅來嗅去的少年突然一笑。
“姐姐,你現在的反應,就像你聽到‘鴉殺’這個名字時一樣呢!
救命,誰來教教她,該怎么對付變態,還是一個聰明得過分的變態!
第119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五)
毛利蘭早就知道, 黑澤陣的感官一點不弱于她這個讀心術方面的異能者,所以她在面對這人時,盡可能少說話, 但也沒想到暴露得這么快啊!
這個鍋她不背, 完全是未來那個混蛋挖的坑, 虧她以為那人是好心幫自己混進烏丸集團。
臭男人, 想跟過去的自己搭上線才是目的對吧?
“姐姐, 你的表情好有趣哦!
黑澤陣把那封信團吧團吧扔進垃圾桶, 更加放肆的抱著毛利蘭亂蹭, 夸張的力道都快勒得她呼吸困難。
“放、放開!泵m忍無可忍的掀開他,蹭的一下躍到沙發另一角, 發出靈魂一擊的問候,“你變態啊!”
像被踩到貓尾巴一樣驚恐躲在小角落的表情, 惹得黑澤陣馬上從被甩開的懵逼狀態中起身, 委屈巴巴的看著她。
不得不說, 少年很會利用自己的樣貌, 清瘦的臉蛋上, 未張開的五官帶著精致的秀氣,睜著的漂亮眼睛里,純凈的墨綠色一瞬間溢滿霧氣。
毛利蘭瞪大了眼睛:“——!”
小弟弟,哭得再漂亮也改變不了你叫黑澤陣的事實!
“姐姐, 你說過你是我未婚妻的啊!鄙倌甑纳ひ魩е钊诵乃榈碾y過,“我以為,自己以后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這里是黃昏別館, 眾人仰望的地方卻沒有一個人愿意放下戒備, 大家坦誠一點不好嗎?就像你我明明第一次見面,姐姐就很理解我, 跟其他因為父親來見我的人都不一樣。”
“嘴里說著喜歡,實際卻是借著我接近父親。他真的有那么好?一個個的都忽略我去討他的歡心!
“我……”
毛利蘭心虛了,說到底,他才十二歲,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帶著有色眼鏡看人好像有點過分。
而且,自己目的也不怎么單純,想到這里,一種欺騙小孩感情,拐賣未成年的罪惡感油然而生。
“克麗絲姐姐討厭我,莎朗阿姨只看得見父親,溫亞德叔叔反感我,父親雖然愛我,但從來不會考慮我想要什么?”
“你……”
“別館里,大家都離我遠遠的,其實我知道,我只要活著就好,活著就能證明父親發明的偉大,就能給大家帶去幸福。”
他聲音里的空茫使得毛利蘭不自覺的咬著唇。
“真的是這樣嗎?姐姐,我沒看到幸福,只看到一具接一具的尸體,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充斥著痛苦和不甘!
少年站到窗邊,伸出手臂遮住溢進來的陽光,金色的光芒下,毛利蘭才驚覺這人瘦得可怕。
暖風把襯衫輕松的吹起,肉眼可以看到的手臂、鎖骨和腹部處,全是一層薄薄的皮肉包裹著骨架,就像是一個支撐著這套昂貴服裝的衣架。
“黑澤陣!你的身體!”毛利蘭猛地沖到他面前,想扯開他的衣服仔細看看,但又怕自己過重的力道傷到他。
毫無意外,毛利蘭看到黑澤陣衣衫下一塊紅腫若隱若現,他蒼白的臉上,嘴唇輕微抖動著,似是在強忍疼痛。
可惡,她怎么沒注意到黑澤陣這瘦得風一吹就倒的身體!而且剛剛自己還用那么大的勁甩開他!
毛利蘭嘴唇咬得泛白,“是我不好!
細細密密的刺痛扎在心里,是她忽略了在初見露琪亞時,那片回憶中呆在實驗室里的少年。
從一開始撞得頭破血流的困獸,逐漸變成一個麻木呆板、看不出任何情緒的人。
“姐姐,我很疼啊。”少年緊緊抱著她,腦袋虛虛的搭在彎腰的人頸上,“你會一直陪著我對不對?”
毛利蘭摸了摸他柔軟的銀發道,“我答應過你,會一直陪著你!
黑澤陣身子顫了顫,“你真好!
烈陽照射著兩個緊緊依偎的人影,即使房間開著足夠的冷氣,汗水也不由得從人身上冒出。
任黑澤陣抱了一會兒,燥熱就布滿全身,毛利蘭能清楚的感覺到厚重和服下,內里單衣被打濕的黏膩感。
好熱!但是沒辦法推開黑澤陣!萬一又傷到他怎么辦?
黑澤陣現在小身板這么脆弱,她都懷疑自己一不小心就能捏碎了他骨頭。
要不要給他煮點東西補補?以食補身,早點長成以后那副強壯的體魄?
毛利蘭驀地想起亂步君送的美食大全,不會就是這個意思吧?
想著想著,毛利蘭心里一陣感動,不愧是友好和諧的對手組織,連敵對的人都能獻出一份關懷!佩服。
【毛利蘭,我覺得你應該收收善心。】
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攜著寒意凍得毛利蘭一個激靈。
【袖白雪?你還活著,哦不,還醒著?】
毛利蘭還以為袖白雪在救她后,還是跟以前一樣在身體里沉睡呢,現在居然能跟自己對話?
【我是消耗力量過大,但是不代表我感知不到外界。】
【你一直看著——!】
毛利蘭臉色陡然漲紅,她跟黑澤陣的親密舉動一直在這人,不,這刀的眼皮子底下?
【請放心,我沒有窺探隱私的嗜好,只是趁著還沒再次睡去的時候,來提醒提醒你!
【什么意思?】
忽然,身體穿過某種事物的感覺傳來,一陣暈頭轉向后,毛利蘭驚恐的發現自己站在自己對面!
‘毛利蘭’抬頭,美眸里亮眼的瞳色盡散,寒霜遍布的眼睛直直看著張大嘴臉的她。
【未來的黑澤陣給了你太多錯覺,總是能令你下意識放下警戒。但是,毛利蘭,你對現在的他來說是一個陌生人!
毛利蘭一怔,理解到袖白雪話中意思的她瞬間移到低頭耷腦的黑澤陣面前。
少年的腦袋靠在她肩上,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緩緩睜開的墨綠色眼眸平靜如水。
【他在騙你,毛利蘭,你不該信任他。】
宛若神祗一樣冷漠的少年動了動腦袋,微不可察的拉開了與人接觸的皮膚,他嘴角微微一翹,澄澈的瞳孔染上猩紅。
“姐姐,我很期待未來和你在一起的生活。”
軟軟的語調,面無表情的臉,眼里泄滿了粘稠的惡意,刺得毛利蘭心神俱震。
分不清此時心底炸開的復雜感受,耳邊是袖白雪冷然的警告,腦海里是過去與現在交替閃現的黑澤陣,一個老是罵她蠢、設計她的混蛋。
【毛利蘭,清醒清醒吧,這個人已經不是那個愿意引導你、保護你的人!
毛利蘭垂眸,看著眼前這幅稚嫩的面孔半響,終是嘆了一聲,“你不是他。”
她彎下腰,透明的手穿過義骸,虛抱住這個骨瘦如柴的身子,輕柔的在他臉上落下一個吻,“但是,你是我在乎的人!
他們都是一個人,喜歡用最真實的現實來誘騙人,嘲諷也好、賣慘也好,黑澤陣都玩得很溜。
只是因為他不在意,跟不在意他人一樣不在意自己。
想到這,毛利蘭嘴角一撇,仗著這人看不見,憤憤的撓了撓少年人的嘴臉,“欠教訓!”
【……】
袖白雪沒料到是這個發展,本想勸人戒備的,反而起了反效果,心里頓時一口氣梗不出來。
【算了,隨你們折騰去吧!我要休息去了!】
【別,你還沒告訴我該怎么回家啊!不要這么不負責任好不好?】
事實告訴毛利蘭,袖白雪還真能這樣不負責任,任憑毛利蘭怎么呼喚,它是半點反應也沒有。
下一瞬,義骸光速呼呼大睡的壓在黑澤陣身上,毛利蘭清楚的看見他臉色扭曲了一下,“……Merlot?”
毛利蘭立馬伸出手,試圖扶住他,結果卻眼睜睜看著手穿過黑澤陣的身體。
黑澤陣撐著這幅身體,踉蹌的向床上走去。
【該死的,她是豬嗎?長這么重居然還敢大言不慚跑到我面前,想當未婚妻?嘖,先減肥吧。】
很好。
毛利蘭一秒收回同情,繃著張一模一樣冷漠無情的臉,鉆進被窩,跟被搬運上來的義骸一起并躺著睡覺。
你沒救了,黑澤陣。
……
深夜,女子似是累極了,在管家敲門進來送飯時,依舊沉沉的睡著。
莎朗正要說話,黑澤陣噓了一聲,笑著接過她手里的餐點,低聲道,“大姐姐,這次的禮物我很滿意哦!
莎朗怔了怔,臉上立即露出個明艷動人的笑容,神情一反白日的理智,癡迷的看著這個銀發少年,“My God,您開心就是我最大的滿足。”
“God?”黑澤陣看了看不遠處走廊里,燈光明亮的地方,“告訴你的Devil,我很幸福喲。”
“是,我一定傳達到位!”
黑澤陣無視著灼熱的視線,笑著關上門,拿出餐盤上的三顆膠囊,就著白開水飲下。
“善與惡,說到底都是欲望的呈現,違背欲望與順從欲望!
瘋子的競爭,從出生延續到現在,越來越乏味,因為結果太明顯,傻傻的克麗絲都能看清楚呢。
群鴉薈萃,必有傷亡,父親呀,【她】已經死了喲。
他看了看白色皮膚下流動的血管,撇了撇嘴,“這次,又能保持活性多久呢?真沒意思!
涌動著的毀滅欲再一次出現,他這個身體也不知道能撐多久。
不過,這次有點不一樣的地方。
黑澤陣把目光移向床上睡得沉穩的女子,迷惑的摸了摸側臉,“姐姐,很奇怪啊!
黑澤陣走上前,看著軀體一動不動的樣子,如果不是起伏的胸口,很令人懷疑這是個死人。
他把手試探著摸向旁邊,隱隱的柔軟像是隔著薄膜,令心底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煩躁,“……未知的精神體,睡得這么死,心很大?”
不知是藥物帶來的影響,還是新事物的吸引,黑澤陣爬上床,把身體挪開,側過身,盯著看不見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漆黑的房間看不出它本來的白色,少年人笑嘻嘻的聲音響起,“我不太喜歡你出來哦,畢竟年輕人的身體不好!
“——怕冷。”
第120章 深野往昔:群鴉啼鳴(六)
自毛利蘭厚臉皮的登堂入室后, 這座危險重重的建筑居然成了唯一能給她安心感地方。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面孔,只有眼前將會長存一個世紀的黃昏別館能讓毛利蘭找到一點她那個時代的影子。
“姐姐, 你看看我畫的畫好不好?”黑澤陣捧著張宣紙, 獻寶般的舉到了她眼前, “很漂亮對吧!
閃閃發光的眼睛一眼不錯的盯緊從發呆中回神的毛利蘭, “姐姐, 我在畫人物像方面的天賦不錯呢!
鉛筆勾勒著滿庭綻放的玫瑰, 中央的圓桌椅上, 西洋裙裝的女子抬頭看著遠方,目光不知道落在何處。
女子面前的桌上, 似風吹起的紙張紛揚著,被風卷到空中也沒有得到她半分眼神。
寫實的畫面很美很精致, 女子神思恍惚的模樣也被描繪得栩栩如生。
毛利蘭驚了驚, “是我?”
“沒錯!焙跐申嚢旬嬋剿稚, 笑容燦爛得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 “姐姐, 你在想什么?”
咧開的笑容卻含著微不可察的委屈,仿佛在表示自己被忽視后,一點也不介意的大度。
毛利蘭翻了翻白眼,“我在想, 如果你把畫畫的精力放到國語和禮儀上,你父親也不會這么擔心你的教育問題了!
接下烏丸蓮耶莫名其妙的教育請求后,經過這周黑澤陣寸步不離的相處, 毛利蘭總算弄明白原因在哪里了。
黑澤陣不笨, 相反在某些方面稱得上天賦驚人,比起堪堪達到交流水平的國語, 他非常精通英語和羅馬語,繪畫水平很出彩,計算機和生物學等知識也異常豐厚。
在一般人看來,除了有個令毛利蘭驚悚,外人暗罵大傻子的古怪嗜好(向窮人撒錢?)外,黑澤陣優秀得讓人難以企及。
但毛利蘭隱隱有種直覺,烏丸蓮耶對于黑澤陣的某些優秀特質,有驚喜也有不滿,而且這種不滿在他表現得越驚艷,越加與日俱增。
不會說話……是指總是脫口而出的一些字眼,老是令人心里憋屈得難受?
好比一個人,你知道他在裝傻,但這人確實傻得光明正大,理所應當。
黑澤陣笑彎了眼,“姐姐,我是個混血兒哦,不擅長國語不是很正常嗎?”
毛利蘭扯了扯嘴角,“是,你說的很對!
未來的你可最精通利用國語傳達的暗號,借此來挖出了不少臥底。
想想那個雷厲風行、陰暗詭譎的男人,面前這個隱藏了自己諸多情緒的少年行為,就值得深究了。
真正的黑澤陣討厭畫畫;對雪莉這樣生物學、醫學等方面出眾的人才滿懷惡意;眼高于頂,對弱小得一只手就可以碾死的人不屑一顧。
突然,一道笑吟吟的聲音響起。
“姐姐,每次看到你這個樣子,我都忍不住滿腔歡喜。”
少年隨手把手里的畫扔到地上,讓毛利蘭準備接的手落了個空,下一秒,微涼的玉質感襲來。
黑澤陣捧著她的手,笑得很開心,“我選擇的未婚妻真好,這么懂我的心!
夏日炎炎卻陰風陣陣,毛利蘭總感覺那個‘我’字從他舌尖吐出來,冷漠到了極致。
毛利蘭頓了頓,正打算說話,一道極為尖利的女聲插了進來,“那當然,阿陣弟弟心意相通的未婚妻,她不懂他,誰懂?”
克麗絲居高臨下的看著很是親昵的兩人,神情暗了暗,但很快又變得高傲無比。
她譏諷道:“弟弟,你真是不懂女人的心,對于我們來說,唯一這兩個字有多重要!
“唯一?”黑澤陣眨了眨眼,“我很懂啊,克麗絲姐姐。”
少年人俊美的臉上笑容明媚,饒是滿身怒意的克麗絲也晃了下神,嘴里囁嚅著想說什么時,馬上被他的動作打住。
黑澤陣挽起毛利蘭的手,眼里專注得就好似只能看見她一人,“黑澤陣的名字旁,永遠只有姐姐一個人的名字!
毛利蘭抖了抖身子,強顏歡笑道,“我的榮幸!
怎么有種誤入修羅場的感覺?想想貝爾摩德,不會吧,對黑澤陣表現得這么厭惡的克麗絲,喜歡他?
這下,比起戲精起來的黑澤陣,毛利蘭不得不驚訝克麗絲的反應。
克麗絲仿佛被黑澤陣疑似的深情表白激怒,艷麗的臉被氣得通紅,“雜種,我不會讓你得逞!”
毛利蘭立馬冷下臉,“克麗絲小姐,我希望你還記得自己是烏丸家的女兒,不要被青春期的熱血弄昏頭腦!
克麗絲冷冷一笑,眉眼間滿是不屑,“我才要勸你不要被人背刺,癡心錯付!
毛利蘭微微揚眉,“我只清楚你越這個樣子,你父親越是不在乎!
“呵,你也想用他威脅我?”克麗絲笑了,語調極其嘲諷,“這位公主殿下,在烏丸家,弱就是原罪!
她鋒利的眉眼掃過黑澤陣瘦弱的身體,毫不客氣的嗤了一聲,“繼承烏丸集團?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這段時間,毛利蘭在各方面關注黑澤陣身體情況的事誰不知?吃飯、穿衣、運動,衣食住行樣樣不落,生怕有損他的身體狀態。
別館里,都在傳言,這位新來的公主殿下,真的是把滿腹心神都灌注在了少爺身上,難怪會成為少爺選定的未婚妻。
“公主殿下,何必多費心思呢?”克麗絲嘴角一挑,“誰都看得出來,你自以為的命定人弱得區區一個拳頭都能砸死。”
“克麗絲!”毛利蘭怒視她,“不要惹我生氣,泥人也是有脾氣的!
“你算什么?”克麗絲根本不放在心上。
“一個小小的國家,照樣不是對我父親搖尾乞憐,何況在眾多皇室子女中聽都沒聽說過的你,知道嗎?默默無聞的公主,不是被放棄的人,就是礙眼的存在,你說,你會不會是茱莉亞跟哪個野男人生的野——”
“啪——”
毛利蘭甩了甩發紅的手,看著她腫起來的半邊臉一笑,“這就是口無遮攔的后果!
毛利蘭簡直不敢相信,面前這個暴躁易怒的少女會是以后被譽為‘千面魔女’的貝爾摩德。
什么與美艷絕倫外表相符的優雅、從容鎮定、理智,仿佛都在少年黑澤陣面前喂了狗。
“你敢打我?”克麗絲怒不可遏的捂著臉,臉色驟然下沉,“Merlot,對我動手的代價你付不起!
下一瞬,克麗絲拿起桌上水果盤里的刀,扳起毛利蘭的手就按在桌面上,閃著寒鋒的利刃惡狠狠的朝下載去——
扎進血肉的噗嗤聲,桌上散落的畫紙被染得鮮紅,裝飾的水果因大動作也被推到地上,彤彤的落了一地。
毛利蘭大聲道:“黑澤陣,你瘋了!”
一片陰影掠過,取代毛利蘭手位置的是黑澤陣。
他迅速的擠開了對他沒有防備的毛利蘭,笑吟吟的將手放在刀落下的地方,宛若察覺不到疼痛一樣,“克麗絲姐姐,我流血了哦!
漫不經心的語氣令剛才被憤怒沖昏頭腦的克麗絲一怔,當看到面前淌了一地的紅色時,頓時變得驚慌的道,“對、對不起。”
她踉蹌的后退了一步,等看到黑澤陣的笑臉時,嫣紅的唇咬得出了血,“我會去向父親認錯!
隨即轉頭慌不擇路的消失在庭院盡頭。
烏丸蓮耶允許克麗絲行為放肆,但絕不能容忍有礙黑澤陣身體的情況,這是這里人們的共識。
黃昏別館,是一座保護少爺性命安全的堡壘,因為APTX01的藥性活在他身體里。
毛利蘭清楚的認識到,這里是黃昏之館,也是實驗之地。只要黑澤陣每日三餐乖乖服藥,烏丸蓮耶也不吝于展現對他的縱容。
毛利蘭道:“克麗絲會受到處罰。”
跟仆人不小心撞到黑澤陣,而后被拖出去鞭撻得遍體鱗傷不同。克麗絲的刑罰會由其母親親自執行,這個將黑澤陣奉為神明的瘋子。
“姐姐傷害弟弟!焙跐申嚳粗鞑恢沟氖,露出個傻兮兮的笑容,“父親和管家都會傷心啊。”
“我不僅傷心,更想打人!泵m扯過他的手,臉色漆黑的拿出繃帶包扎,“你真的是有病。”
明明兩人都可以躲開,黑澤陣卻非要往刀子上湊,真是為了惹事付出了良多!
黑澤陣看了看她沉得可以滴水的臉,笑容加深,“沒辦法呀,只有這樣才能讓克麗絲姐姐冷靜下來,我可是個好弟弟。”
毛利蘭扯了扯嘴角,說得好像不是你故意惹怒克麗絲一樣。
“克麗絲跟你是不是有什么往事?”毛利蘭道,“她可不像單純的恨你奪取父親的目光!
克麗絲對她暗藏嫉恨,對黑澤陣是厭惡明顯,卻含著怪異的愛恨交織。
“姐姐,你冤枉我。”黑澤陣不滿的嚷道,“克麗絲姐姐可是恨死我啦,因為我取代了她重要的人啦!
“取代?”毛利蘭包扎的手一頓。
“姐姐,我不是唯一的弟弟哦!焙跐申嚲拖裨谡f著今天去哪里玩一樣的興致盎然,“但是父親不喜歡他,我就幫忙送了一刀下去!
還有個弟弟?烏丸家這么多人?不會弟弟還帶買一送一?抓錯重點的毛利蘭暗道。
“她想要報仇,也想要烏丸集團,我可是在幫她下定決心。”黑澤陣一臉的慷慨就義,“犧牲小我成全大我!
毛利蘭:“……你是想讓烏丸蓮耶忍不了她?”
黑澤陣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好似再說什么天方奇譚一樣,“姐姐,父親怎么會忍不了克麗絲?”
毛利蘭:“嗯?”
“拋開APTX01,唯一的親女兒延續著他的理想。”黑澤陣笑呵呵道,“【她】和他,克麗絲和我,爭斗起來才有看頭嘛”
毛利蘭了然,“難怪烏丸蓮耶不插手克麗絲對你的怨懟!
其中,烏丸蓮耶甚至抱著鼓勵的態度,他就像養蠱一樣養著兩人,一種層面上的他和【她】的替代品?
性格迥異的姐弟,彼此從珍視走到憎惡,在理念的加持下,十三年前分出了勝負,一個繼承黃昏別館,一個離家出走生死不知。
烏丸蓮耶心中竟還有對一人的懷念?
黑澤陣令他感到愉悅的生物學等天賦,及對普通人表達‘善意’……要求黑澤陣成為一個尊老愛幼,善良正義的人?
毛利蘭猛地泛起雞皮,“他愛【她】——?”
“哈哈哈哈——”
黑澤陣突然大笑,忍不住抓著面前這張懵逼的臉,一通胡亂揉搓,“姐姐,你太可愛了!”
驀地,炎熱陽光下,黑澤陣笑得肚子痛的樣子,看得毛利蘭無端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自心底油然而生。
黑澤陣放過被揉搓得可以滴血的臉,指尖劃過她細嫩的肌膚,瞳色一深,“姐姐,總用善意揣測人,會吃虧哦!
毛利蘭眼睫毛顫了顫,在黑澤陣心間帶出絲絲縷縷的癢意。
他道:“他是天生的惡,【她】每一次對他露出笑容,都會產生一種撕碎那張臉,看她染上恨意的欲望。”
“姐姐,善良拯救不了魔鬼!
【而你,拯救不了我!
烏丸蓮耶在等克麗絲放開心中的束縛,徹底墜入深淵。而他在等,等烏鴉們喋血,自噬其身。
黑澤陣能聽到,黃昏別館深夜里,連綿不止的嘶吼和調笑。這個人,他沒推測錯的話,應該就是眼前女子的目標人物,這個不知被哪個‘他’誑過來的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