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伴隨著一聲悶響,手握長刀的男人掌心一麻,手里的咒具也瞬間飛了出去。
沉默著的黑發青年淡定的轉過頭,瞥了一眼身后掉在地面上發出雜音的咒具,微微抽動的手抬起來。
一股鮮紅的血液從青年的掌心流淌而下,滴落到地面上。
他身邊的高大冷漠男人面無表情的收回武器,嘲諷的看著眼前沉默不語的青年:
“椎名,你又輸了。”
……
“我不是武力型。”
完成了包扎的黑發青年平靜的接下對方拋回來的咒具,姍姍來遲的話語算作剛剛對方嘲諷的回答,不過顯然沒人在意他究竟說了什么。
重新將手里的咒具放回腰間,對于旁人的無視,椎名綾人表現的也十分淡然,他只是抬起頭,看著眼前頭也不回的前輩對他擺了擺手:
“——大人吩咐你去找他。”
都這個年代了,還要面對面吩咐工作。
收回了咒具的椎名挑了挑眉,微微抬起頭的他的面龐完全顯露出來——
青年一頭黑色的短發稍長,一雙狹長的紅色眼眸不笑時表現的十分涼薄,白皙的皮膚略顯蒼白,在那毫無雜質的陰郁外表上,唯一的特色是鼻梁上方一顆微不可察的棕褐色小痣。
椎名綾人抬手,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直接徑直前往大人的庭院。
*
椎名綾人是一個在咒術師集體培訓的環境中長大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或許是某個家族的少爺和某個侍女,總之他并不重要,只是因為擁有咒力,沒有在生下來的那一刻就被掐死。
但是,很可惜的是,雖然椎名的情商很高、也很擅長與人為善,但是……
他沒有覺醒術式。
簡而言之,他就是一個擁有咒力、能夠看到咒靈卻沒有戰斗力的廢物。
如果不是椎名八面玲瓏、展現出自己在其他事務上的能力,或許他早就成為一枚棄子,餓死在角落里了。
直到現在,椎名25歲,他依舊沒有覺醒任何術式的意思、體術也差的要命,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任何戰斗力。
——但就是這樣的椎名,被統領他們這一群被培養出來的工具的大人,親自要求見面。
椎名即使在任務之余沒有離開過這里、而且他的任務也都是一些情報任務,但是他的消息還是十分靈通的。
他知道,最近的咒術界并不安寧。
曾經的特級咒術師、后來叛逃的詛咒師夏油杰,在前不久,布下了【百鬼夜行】的進攻計劃并實施。
不過已經被如今的最強完美解決了。
詛咒師夏油杰已死,他的余.黨也被消滅,就算是要去尋找還有沒有其他的盤星教殘黨,按照常理來說也輪不到我這個弱者去做。
平時自己至多就是收集一些咒靈的情報,做一做和[窗]合作的事情,這種程度的強敵,自己去就是送死。
于是,溫和的笑著和路過的咒術師打了招呼的椎名片刻就完成了十足的思考——最終斷定為毫無頭緒。
扭頭的那一刻,椎名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面無表情的跨過眼前庭院高高的門檻,一邊在心底咒罵高層的故弄玄虛,一邊大步朝著內院走去。
站在眼前古樸的大門前,椎名利落的腳步陡然一頓,在進入之前,流暢的轉變成不緊不慢的步伐,頗為從容的走了進去。
靠在門邊,他屈起手指來輕輕敲了敲:
“篤篤。”
“進來。”
里面老人低沉卻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出來。
椎名微微一頓,下一刻,那張略顯陰郁的臉上狹長的雙眼微微彎起,一副十分好脾氣的模樣推門而入,順手帶上了門,恭敬的站在桌前低著頭:
“大人,您找我。”
“……椎名、綾人?”
桌子后方身穿深色和服的男人沒有回答椎名的問題,反而是用狐疑的聲音,確認了一遍椎名的名字。
低著頭的椎名微頓,隨后繼續恭敬的維持著原本的姿態,比起常人稍低一點的聲線此刻微微揚起,好似永遠帶著溫和的笑意一般:
“是屬下,大人。”
“……嗯。”顯然,面前的老人在確認之后還是有些狐疑,似乎眼前的椎名綾人和他期待的模樣完全不符一般。
而就在下一刻,當維持著低頭彎腰動作的稚名即將腰酸的時候,他頭頂的老人忽然意味不明的幽幽開口:
“我聽說,你在咒術師中的人緣很不錯?”
“您過獎了。”
椎名依舊是笑瞇瞇的模樣,在聽到老人“直起腰來”的吩咐之后,雖然內心松了一口氣、順便咒罵了一連串的話,但是外表還是滴水不漏:
“您需要我去接近什么人嗎。”
“……沒那么復雜。”
那就是“的確是這樣”的意思了。椎名笑容不變,內心唾棄道。
怪不得會主動來找我這個毫無戰斗力的家伙。
他看著眼前手里捏著毛筆的老人在皺眉端詳了自己一會兒,直接將手里的筆丟進筆筒里,嗤笑一聲,臉上帶著濃厚的不爽和憤怒:
“需要你去一個人身邊,擔當輔助監督的身份。”他的聲音壓抑著怒火,但是似乎這個人讓他不得不壓抑心情。
意識到這一點的椎名一邊點頭應是,一邊微微挑眉,一種不妙的預感在他心中醞釀開來。
要知道眼前的這個老家伙雖然老的不成樣子,但是在高層中的地位也是不弱的。能讓他露出這樣“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來……
椎名的假笑一滯,內心忽然一沉。
……
片刻后,握著手里任命書的椎名站在空蕩蕩的庭院中,捏著紙張的大拇指用力、指尖微微泛白。
此時低垂著頭的他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
——他還站在高層的院子里,要知道,以前的椎名就算再不滿,也不會在這種地方直截了當的表現出自己的情緒波動來。
可現在,他面無表情的臉上帶著咬牙切齒和蓬勃的怒火。
……五條悟的輔助監督。
他默然的抬起頭,想到自己從旁人口中得知的這個咒術界最強的行事風格、再加上他對于高層們的厭惡,想到自己是被“臨時任命”,沒有經過對方同意就更換了的輔助監督,椎名忽然感覺有點想笑。
這是、要我去送死嗎。
他深吸一口氣,將手里的任命書胡亂的折疊了一下,天知道他怎么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才沒有直接將其團成一團的。
臉色陰沉的他就這么直接走了出去,守衛著院子的咒術師對于椎名的臉色也沒有任何波動。
畢竟他們也知道大人的命令——在他們眼中,椎名或許已經算得上一個死人了。
畢竟是作為高層的眼線被安排到那個性格無比糟糕的最強身邊,無論椎名的交際能力再怎么強大,沒有任何術式的他對于五條悟來說……
弄死他比踩死一只螞蟻或許都要簡單。
*
離開了郊區的這個高層住處,椎名將長刀收起來——沒有術式的他憑自己當然無法變更咒具的外表,在他于高層咒術師中廣泛的交際中,有一個術式是改變咒具屬性的家伙。
于是,長刀變成了椎名項鏈上的一把有著劍鞘的裝飾品,此時的他換下了劍道服,穿回了日常的黑色西裝,只不過相比其他人穿起來十分商務,這幅打扮在他身上總有一種休閑的感覺。
更不用說他脖子上還戴著這條時尚的“飾品”。
椎名的西裝扣子永遠被解開,在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透露著他看似一絲不茍的溫和個性中的漏洞。
他心不在焉的開著車,思考著自己現在直接叛逃活下來的幾率。
透過倒車鏡,沒了笑容的椎名嘴里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神情中的煩躁和陰郁顯而易見。
在經過一道紅路燈的時候,在信號燈變成綠色的時候,椎名下意識的踩下油門,斑馬線上卻忽然跑出一個小孩子——
他連忙一個急剎!
順著開啟的車窗,椎名嗅到了輪胎與地面摩擦傳出來的燒焦氣息,皺了皺眉,看著眼前被嚇傻了的小孩,臉上浮現出不爽的神色。
然后,在將頭探出車窗的那一刻,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和善無比,變臉的速度快到令人發指:
“小朋友,需要叔叔幫忙嗎?”快滾蛋啊臭小鬼。
“——抱歉抱歉!”
笑瞇瞇的看著滿頭大汗沖過來的女人,看著后者急急忙忙的將呆住的小孩抱走后不斷鞠躬的樣子,椎名“毫不在意”的對其頷首,正準備踩油門離開的時候,忽然:
“姐姐長得好漂亮,媽媽我長大可以……唔唔唔!”
椎名:?
剛剛就該一腳油門把這個不分男女的臭小鬼弄死。
他頂著一團亂麻的思緒,并沒有看到隔壁街一個戴著眼罩的奇怪白發男剛巧從甜品店里走出來,而自己的變臉被他收入眼底的畫面。
獨自站在原地的五條悟看著駛離眼前的車子,想到自己剛剛走出店看到的畫面,若有所思的舔了舔嘴邊的奶油。
看著那邊還吵吵鬧鬧的小鬼,原本因為最近的事件心情不佳的嘴角翹了翹。
想到視野中收斂了笑容帶著冷漠和不耐煩的陰郁青年的臉,五條悟眼罩后的雙眼笑瞇瞇的彎了彎。
眼光倒是不錯,不過按他來說,不笑的時候可比笑的時候辣多了。
“啊嗚”一口將手上的甜品吃掉,臉頰鼓鼓的五條悟心情不錯,轉身的那一刻,忽然聽到手機提示音。
片刻后,看著新信息所說的將伊地知換掉、而且新來的家伙是高層的人的事情,他剛剛翹起的嘴角被壓了下去。
……嘖。
真該死。
*
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天已經見過了咒術界最強,也不知道自己一天之內就收到了五條悟在不同視角下評價的“好看”和“該死”兩個截然不同的內容,
此時的椎名來到了自己在東京的家,想到自己的明天,他就感到一陣煩躁和絕望。
不去,被高層殺。去,被五條悟殺。
低咒了一聲的椎名按了按眉心,癱在沙發上,發出一聲痛苦的低鳴。
……我的命還真是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