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椎名無言的整理著桌上自己昨晚收拾出來的東西,面無表情的臉色好似即將奔赴刑場一般。
他隨意的將東西塞進自己的公文包中,拎起架子上那自己穿起來略顯寬松的西裝外套,隨意的披在了身上,摸了摸口袋。
空的。
他拉開抽屜,隨意的在凌亂的抽屜里翻找了一會兒,最后站在和他外表和行事風格頗為不符的亂糟糟的家中發呆。
……煙沒有了。
在即將離開家的時候,看著門邊的換衣鏡,瞥到鏡子里自己雙眼無神、即使扯出一抹笑容,依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的模樣,椎名的視線最后在自己鼻子上的痣停留了一會兒。
還有買的必要嗎。
*
片刻后,出現在便利店的椎名將煙放在桌子上,在店員小姐臉頰微紅的視線中笑容溫和,結了賬。
然而,在看到店員小姐找零的手上纏繞著的粘液狀黑色咒靈時,椎名臉上萬年不變的笑容一頓。
“……咳咳!”
沉默了半秒的椎名忽然輕咳一聲,在店員小姐驚訝的視線中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佯裝不適。
在他的手觸碰到胸前襯衫外側的項鏈的時候,他的指尖觸摸到那長刀型飾品的那一刻,在無人能看見的區域,他的指尖出現了一抹模糊的紅光。
然后,在她從擔憂的店員小姐手中接過找零的時候,紅光瞬間從他的指尖蔓延到她的手上。
伴隨著一陣接近于無的慘叫,她手上弱小的咒靈瞬間灰飛煙滅。
笑瞇瞇的椎名不動聲色的拿起煙,揣進口袋里就毫不在意的離開了。
——他并沒有注意到,在自己后方的排隊隊伍中,一個金發成熟的男人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幾秒的視線。
重新走到陽光之下,椎名收起了自己的笑容,站在路邊,將一根煙放到了自己的嘴里,面無表情的低著頭將煙點燃,吸了一口之后就用手指夾著,隨意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當結完賬的七海建人走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想到剛剛自己看到的事,七海建人可以篤定眼前這個似乎要去工作的男人就是一名咒術師。
不過……看著后者身上微乎其微的咒力波動,七海的眸光閃了閃,心下有了猜測:
是因為咒力不強,所以放棄了咒術師的身份做了普通人的工作嗎。
不怪七海會產生這樣的猜想,實在是他看此時的對方,和當初日日加班的自己沒什么兩樣。
即便放棄了咒術師身份依舊對于遇到的普通人身上的咒靈沒有視若無睹啊。七海眼底閃過一抹隱晦的贊賞的光芒。
只不過,他看著此時雖然外表不顯、但透露出的氣息似乎比當初的自己還要絕望和無神的對方,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準備詢問一下是否需要幫助,卻在抬腿的那一刻聽到了對方含笑的聲音:
“您有什么事嗎?”
他看到轉身的對方瞬間變得帶著溫和笑容的臉,微微一頓,似乎開始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該打擾對方。
畢竟是因為自己,對方才被迫要進入“社交”模式的吧。
然后,遲疑于自己是不是該離開的七海就看到眼前的青年停頓了一會兒,然后猶疑的抬頭,試探的輕聲道:
“是、七海先生嗎?”
……!
七海一愣,臉上的表情忽然一空,似乎沒猜到對方會知道自己,一時不察就將吃驚表現了出來。
他緊接著在對方的臉上看到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后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臉上帶著友善的笑容,一雙狹長的雙眼此刻彎成了月牙狀:
“太好了,沒有記錯。”
“七海先生,您好。”他直起腰來,完全沒有剛剛倚靠在電線桿邊的沮喪,反而一臉溫和笑意的看著皺眉的七海建人,恭敬的低了低頭:
“在下名為椎名綾人,是一名輔助監督。”
“…哦、哦。你好。”
被對方的社交節奏牽引著,此時的七海不自覺的就站定了,看著對方陌生的臉,不等自己表現出絲毫疑惑的意味來,對方立刻抬起頭來,笑著解答了他的不解:
“七海先生沒有聽說過我,我是最近才做了輔助監督的。”他輕聲道,“在此之前,我是一名情報成員。”
“……原來如此。”
七海點了點頭,低沉的聲音不自覺的跟隨著椎名的節奏接話道:“我是七海建人,一級咒術師,請多多指教。”
說到這里,他若有所思的一頓,雖然是情報成員,但是會認識我這件事也是讓人預料不到的。
盯著眼前謙和有禮的七海,雖然感知到對方此時是工作狀態下的假面——對于這個他已經無比熟悉了,但他還是下意識的表達出幾分善意:
“…需要幫助嗎。”
聽到七海的話,椎名笑容微微一頓。
忽然,他的心快速跳動了一下,卻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他有了辦法。
看著眼前在情報中作為特級咒術師五條悟的后輩的七海建人,望著后者對自己表達出善意的表情,椎名的眸光一閃。
如果…和他一同前往高專的話,大概不會第一面就被五條悟直接殺死了吧。
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念頭,椎名瞇了瞇眼睛,抬起頭來看向七海的笑容真誠了幾分,語氣自然:“您是要去東京咒術高專嗎?”
被椎名用問題回答,七海微微一頓,但還是點了點頭。
然后,他就看到明明被問是否需要幫助的人拉開了路邊車子的車門,滿臉笑容:
“我送您。”
……
片刻后,坐在副駕駛上的七海建人思緒一團亂麻。
他坐在平穩行駛著的車內,想到剛剛在椎名綾人面前數次表現出的是“拒絕”,但最后還是莫名其妙變成了“同意”的事,嘴唇動了動,但還是忍了下來。
他…不是很能看懂這位椎名先生的想法。
如今坐在副駕駛上還是自己主動要求的,在椎名的口中,自己作為“尊敬的咒術師大人”,理應坐在更舒服的后面。
“……”七海微微側頭,表情復雜的看向身邊含笑行駛著的椎名,他甚至沒看到對方是什么時候將嘴里的煙丟掉的。
真是……可怕。
*
東京咒術高專。
平穩行駛著的車在門口停下時,七海快速的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因為他看椎名的動作,總覺得他是要快速來給自己開車門的意思。
“……”望著七海的動作,椎名的笑容微頓,隨后恢復正常,笑瞇瞇的看著他。
“多謝。”七海抿了抿唇,還是如此道。
在來的路上,他已經得知椎名綾人任職的區域就是東京高專了,也就是說,未來有可能他也要在他的協助下完成任務。
當然,這樣的可能性很小。
——畢竟聽椎名說,他主要負責的是“尊敬的五條悟大人”。
無言的七海微微抬眼,腦海中浮現出不著調的五條悟笑嘻嘻的臉——他的頭上出現椎名剛剛口中的稱呼,不和諧的畫面讓七海忍不住搖了搖頭。
看著笑容真誠的椎名,七海愈發認為他似乎對于“咒術師”這個身份的濾鏡太夸張了。
……特別是那位“最強”。
可此時看著對方溫潤的外表,七海還是抿了抿唇,將喉間的話咽了回去。
*
“……別胡鬧了,這是高層派下來的輔助監督。”
夜蛾正道的聲音低沉,看著眼前笑容不爽的五條悟,不知道已經說了幾遍這樣的話了。
“哈。”隨意的靠在門邊,此時的五條悟雖然面帶笑容,可臉上的表情分明是殺氣騰騰的。
“只是代替伊地知的工作而已,除此之外,不會有任何不同。”夜蛾頓了頓,再次強調道:“你絕、對不能做出格的事。”
五條悟挑了挑眉,夸張的攤開手,悠悠道:
“可是~伊地知怎么會舍得離開前輩呢,我也舍不得伊地知啊——”
“……”沉默的夜蛾正道想起被重新分配了任務的伊地知那驚喜的表情。
回憶起對方幾乎喜極而泣的表情,又看著五條悟假哭的表情,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一派胡言。
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夜蛾深吸一口氣:“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胡來!”
聽到夜蛾嚴肅的語氣,五條悟假哭的動作一頓,嗤笑一聲,收了回來,就這么抱臂靠在門邊,悠悠道:
“……是,不過咒術師的工作這么危險,就算再任務中除了什么意外,應該也沒什么的吧?”
他微微側頭,話音剛落,就看到無語的夜蛾猛地抬頭,隔著墨鏡警告自己的表情。
下一刻,夜蛾強調的話再度在耳邊響起,五條悟無聊的移開視線,挖了挖耳朵,懶散的打了個哈欠。
坐到了屋內的沙發上,他單手托腮,滿臉心不在焉,目光隔著眼罩看著門外靜謐的高專。
……真沒勁。
想到昨天遇見后就不斷在腦海中浮現出的那個紅眼睛青年滿臉不耐煩的模樣,面無表情的五條悟勾了勾唇角。
如果是他的話,憑昨天的模樣,他大概會笑瞇瞇的接受,然后毫不客氣的直接在陰暗的角落宰了讓他不爽的家伙吧。
然后在事后滿臉無辜的睜著那雙紅色的眼睛,像個兔子一樣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對方昨天快速的變臉,以及那張很對自己胃口的臉,五條悟忍不住揚了揚唇角。
沒錯。就是兔子。
哎,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兔子君”。
惆悵的他向后靠去,在身側夜蛾惱怒的“你究竟有沒有在聽”的背景音下,下意識的繼續看向門外——
笑容卻猛地一滯。
他在夜蛾一愣的視線中“騰”的站了起來,滿臉驚訝的一把將自己的眼罩掀了起來。
那雙天藍色的雙眼此刻微微睜大,帶著罕見無比的錯愕、混雜著幾分微妙的興致,盯著門外那兩道移動著的人影。
……哇哦。
我看到了什么。
兔子君,現在、正站在娜娜米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