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高層
五條悟的崩潰椎名綾人并不知情, 他只知道酒后的自己十分舒坦。
而且在夢里，自己似乎看到了五條悟那家伙在自己的腿邊抱頭懊惱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夢里的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但他總覺得莫名的心情不錯。
只不過, 在洗漱過后, 椎名綾人看著熟悉的變得雜亂的房子陷入了無奈。
……嗯, 這真是糟糕了。
而且過去的他無論是因為工作繁忙還是怎樣，酒后耍脾氣之后并沒有抽空將其恢復正常的習慣, 也就導致他每次回家生活都是在一間好似“拾荒者”的房子里度過的。
無奈的他揉了揉自己的頭頂，嘆息了一聲。
背后的白貓原本恨恨的盯著椎名的背影，在看到他為眼前的狼藉發愁之后，驕傲的抬了抬下巴。
哼, 五條大人就不會感到煩惱。
和我在一起綾人醬算是占到大便宜了。
——實際上就連床伴的那段時間里，情深意濃的時刻，昏暗中, 椎名綾人只看著五條悟那張臉都會堅定的認為自己不虧。
而且已經占到便宜了。
二人實際的關系和外界猜測的“強迫”截然不同，甚至椎名綾人當初樂在其中，現在更是想要固定這段在他心里因為差距懸殊的實力而十分沒有安全感的關系。
椎名綾人的想法也很簡單, 既然自己想要繼續、又不想一直疑神疑鬼…那就把關系的主次調轉一下不就好了。
由我靠五條悟求生轉變一下, 就舒坦多了。
此時的他面無表情的拎起地面上的雜物丟到另一邊, 發出“嘭”的一聲悶響，遠處的白貓無語的看過來，眼神就好像在說：
【我就知道�！�
放棄了將時間放整理房間這樣“無用”的事情上, 椎名綾人理直氣壯的離開了廢墟…離開了住處，帶著肩膀上一心二用就會變得“睡意”濃厚的白貓離開。
雖然在咒靈中“策反”了脹相一群人屬于意外, 但這并不妨礙椎名綾人利用每一個存在的變數。
不用白不用。
……
那邊的椎名綾人和五條悟的一道靈魂度過了“美好”的一晚，另一邊的高專并不寧靜。
恰巧回到高專的七海建人從心情頗為不平靜的一年級三人組中得到消息，聽到那晚在八十八橋發生的事, 他的表情看似不變，但眼鏡后的雙眼卻是情緒復雜。
原本因為受了五條悟囑托來看管這邊的三年級，沒想到一過來聽到的就是這樣的信息，七海不由自主的停下來。
而這樣一停，立刻讓屋內本就敏銳、而此時略有些心煩的伏黑惠一眼看到了。
二人目光相對。
不過伏黑惠沒有開口、七海建人也還沒來得及走進來的時候，虎杖已經順著伏黑的視線一眼看到了門口的那道身影。
他原本因為椎名先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難題”而憂愁的表情瞬間一亮，激動的抬手揮了揮：
“娜娜米！！”
七海建人：“……”
伏黑惠：一定是和那個人學的。
……
片刻后，面色如常走進來的七海建人和初次見面的釘崎做了自我介紹，表示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會由他來暫時帶他們做任務。
“誒？那五條老師呢？”虎杖一臉疑惑的歪了歪頭。
七海平靜的推了推眼鏡：“他有其他事要做……抱歉打斷一下，關于你們剛剛的談話�！�
他想到現在在國外的五條悟可能還不知情的事情，瞇了瞇眼睛，正準備斟酌著開口詢問時，漏勺一般的虎杖已經一口氣把那晚的事全禿嚕出來了。
當然，伏黑惠和椎名綾人單獨對話和相處的那段并不在內。
因為都是自己的猜測，因此伏黑惠只是告訴了虎杖，那只特級咒靈被椎名綾人輕而易舉的祓除掉了。
并沒有強調特級咒靈是在術式的影響下毫無反抗的自盡的。
關于這一點……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在之后去找狗卷學長再聊一聊。伏黑惠若有所思的想著。
“……”看出了伏黑惠的欲言又止，七海沉思了幾秒鐘，最后看了一眼眼神各異的三個學生，還是平靜的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這件事你們不需要在意。”
他低沉的嗓音說著成熟、但是讓那邊有些不悅的釘崎瞥了一眼的話。
不只是釘崎，除了心里有自己的思量的伏黑惠之外，剩下的二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著七海。
看出了二人臉上的糾結，七海沉默了片刻，還是低聲道：
“還是一樣�！彼诙藝@息的視線中伸出手指，嚴肅道：
“見到椎名綾人，第一時間還是避讓、聯系老師和大人，明白嗎�！�
釘崎和虎杖對視一眼：“……是�！�
*
高專走廊里，聽到身邊的伏黑惠的話，獨自一人站在原地的狗卷棘有些疑惑的轉過了頭。
他的表情好像在問：
【把我叫出來只是對咒言術好奇嗎？】
伏黑惠一愣，隨后有些無奈的低聲解釋道：
“因為…在椎名綾人…他的身上，我看到了類似的能力。”
狗卷棘：�。�！
迎著對方瞬間瞪大了眼睛的注視，伏黑惠的面上也露出一抹不解：“但是，他發動術式的時候，又和前輩你有些不一樣，所以我來詢問�！�
“……鮭魚。”
狗卷棘經過一開始的震驚也淡定了下來，他微微點頭，顯然是認為大概只是相像。
畢竟他們狗卷家的咒言師傳承里，沒聽說過自己有一個這樣年紀的叔叔流落在外。
他們不是大家族，不會隨地大小生。
于是，伏黑惠看著狗卷棘的表情，明白對方是在讓自己繼續說下去的意思，稍稍猶豫的了一下，還是果斷到：
“——他對著一只特級咒靈說了‘去死吧’這樣的話，特級咒靈就自盡了�！�
……靜。
看著石化了的狗卷棘，伏黑惠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后知后覺的意識到……
自己是不是太直接了？
*
片刻后，胖達扶著一臉虛弱、此時嗓子已經不知為何啞的說不出話來的狗卷棘，又看了一眼那邊剛剛因為他發出的咒言而倒了一大片的樹叢，將后者扶到了那邊的椅子上。
另一邊的真希雙手抱臂，無奈的盯著身側的伏黑惠：“……你和他說什么了？”
欲言又止的真希沒有說出的后半句話是：
——為什么他現在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伏黑惠無奈的看了一眼真希，又看著那邊無論胖達怎么搖晃都無神的狗卷棘，輕咳一聲，找補道：
“不過，狗卷前輩，在他說出這樣的命令之前，那只特級似乎就已經被他控制住，聽命于他了�！�
“……鮭魚……”
為什么不早說……
良久后，聽了一會兒二人之間的對話，真希雙手抱臂：
“所以你們是在聊椎名綾人的術式？”
說到這里，她嗤笑一聲，不過言語中的不屑顯然不是對著眼前人：“真是…那群廢物被殺了這么多人還在糾結的黑霧，居然是錯的�！�
不過在嘲笑高層的同時，真希也意味深長的看向伏黑惠：
“不過…也不排除這是他利用你演的一出戲？”
伏黑惠一頓。
他平靜的抬眼，看了一眼面前表情晦暗不明的真希和胖達，最后又看了一眼身邊恢復了精神，此刻沉默思考著的狗卷前輩，輕輕搖了搖頭：
“……不會。”
“但是能看得出來�！狈诨葺p聲道，“椎名…他是在故意讓我們知道他術式的內容�！�
“——或者是我們？”胖達含笑的聲音悶悶的響起，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只不過相比單純的虎杖，此時坐在這里的伏黑惠顯然也想到了，表情也松緩了些許。
真希也輕笑一聲，移開了視線。
狗卷想要發出肯定的聲音，卻捂了捂自己發痛的嗓子，一臉苦悶。
“控制咒靈啊……”胖達感慨的說著，緩緩吐出一句被其他人聽到會驚掉下巴的大膽的話：
“——感覺比維持咒術界現在的咒力平衡、更能讓世界和平哦。”
他不是要毀掉咒術界。
*他是要接管。
……
話說回來，這才應該叫“詛咒之王”吧？
*
此時的高層已經被抽絲剝繭的處理掉了大面積的力量，集會場所里有膽量出現的老東西也越來越少了。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明白，擁有一個“自己人”變成的敵人，究竟有多么可怕。
會議的主題也已經完全由最開始的不屑一顧、到后面的不停咒罵龍田二兄弟培養出來的怪物、到現在噤若寒蟬，一個個表情木訥且絕望。
偏偏椎名綾人不一樣。
就算之前面對那個最強的詛咒師夏油杰的時候，后者的目標是所有普通人，而且也會主動發動大規模的襲擊決戰，給他們咒術界處決他的機會。
但椎名綾人……完全不一樣。
他根本不露面，神出鬼沒，卻總能輕而易舉的割到高層的大動脈之上。
最要命的是……他完全不對普通的咒術師和咒術高專的咒術師們動手。
他的目的性非常明確——就是在場的他們。
而在一雙雙陰冷又瘋狂的注視中，五條家的代表人此刻同樣滿頭大汗。
因為與其他人不同，他們是真的知道——
咒術界的最強不會幫他們。
他連自己的家族，都可以拱手相讓。
……可沒一個來參與會議的五條家高層敢說出這樣的話。
他們只能一邊內心驚懼、臣服，一邊在面上扮演著義憤填膺的姿態，表示一定會找機會處理椎名綾人這個邪惡的詛咒師。
這種內心歸順、面上斥責的姿態，與過去椎名綾人的那些“咒術師朋友”的模樣一模一樣。
然而，在場剩下的高層里都沉默著，又有哪個人不是椎名綾人刻意留下來的并非無藥可救的人呢。
滑稽的會議上演，每個老東西都在表示要除去椎名綾人，內心卻暗暗慶幸于自己沒有被“清除”，甚至對那個已經磨去了高層許多尖刺的人產生了感激之情。
不是他們心理變態，而是椎名綾人……
——太了解這些老東西的利己心理。
同樣大概猜到了現在局面的禪院家家主、禪院直毘人笑笑，已經明目張膽的醉醺醺參加這種名存實亡的會議了。
他身邊的京都校校長樂巖寺嘉伸沉默了幾秒鐘，最終將原本想要詢問的“對夜蛾正道”的肅清計劃的內容在心頭除去。
現在…已經沒人在意五條悟這個心腹大患了嗎……連兩面宿儺都排不到首位了。樂巖寺嘉伸渾濁的雙眼平靜，緩緩閉上了。
椎名綾人留下我，是覺得我的影響不大，還是單純……看在京都校老師和孩子們的面子上呢？
略顯沉默的會議上方，屋檐上，一只小小的爬蟲形狀的咒靈安靜的佇立了一會兒。
遠處，坐在咖啡廳里的椎名綾人單手托腮，隨意的翻動面前的書頁。
看來……高層那面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第62章 輸
“忙完了？”
陀良領域內, 泡在溫泉里的罥索笑吟吟的看著順著黑色漩渦走進來的椎名綾人的身影。
而剛剛跨入領域，一眼看到一群咒靈在泡溫泉的椎名的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
被眼前的畫面沖擊到了，不過現在的他已經不像最開始無論咒靈做什么都會滿臉嫌惡。
他淡定的瞥了一眼, 最后靜靜的坐在了溫泉旁邊的搖椅之上, 抱著懷里還在睡覺的大貓：
“你們很閑？”
聽到椎名的話, 罥索微微一頓，隨后笑吟吟的故作一副苦惱的樣子：
“……倒不是, 只是最近計劃出現了一點意料之外的紕漏。”
椎名撫摸著大貓的動作一頓，隨后怪異的抬頭，眼神好像在說：
【那你們還這么閑？】
從椎名的臉上就能看到對方的嫌棄，罥索的嘴角一抽, 不過超強的定力還是讓他面不改色：
“真人受傷了，差一點就死掉了哦。”
聽到這話，剛剛一直表情不咸不淡的椎名忽然抬頭, 臉上彌漫開來一股淡淡的驚訝。
看到這一幕，原本同樣對真人有些嫌棄的漏瑚都忍不住瞥了椎名一眼，內心為和當初的自己一樣、甚至比自己還要凄慘的真人點了根蠟。
特別是回憶起對方在身體遭受劇痛慘叫的時候, 嘴里還不停地喊著椎名的名字的畫面, 就更加唏噓。
——不過大概是這種痛苦, 讓真人回想起自己在椎名手下被術式和咒力碾壓的感受了。
被罥索的話吸引了注意力，椎名靠在搖椅上，好奇道：“怎么了�！�
“我們安插的臥底被五條悟發現了。”罥索淡淡的說道。
不過他沒有懷疑是椎名綾人做的, 這一點他還是可以保證的。
畢竟就算椎名綾人心思深沉，他也能看得出來, 現在的他對于五條悟這個名字是真情實感的沒有異樣情感，只是單純的想要處理掉他。
——并不知道椎名綾人所有異樣的情感都足夠深沉、且都在自己掌握了咒術界之后才會實施，罥索篤定的想著。
之前他還有些憂心在涉谷之際, 要不要將椎名綾人也作為讓五條悟陷入凝滯的籌碼。
可在這次事件的一個小細節之后，他堅定了自己的念頭。
因為——據將被打成了一灘廢物的真人帶回來的花御講，在聽到真人失去自我意識時無意識的喊著椎名綾人的名字求饒的時候，五條悟的確產生了反應。
原本已經放棄了繼續追擊的他，再次發動了術式，連帶著花御都深受重傷，險些喪命在那里。
只是聽到名字都這樣大的反應……雖然罥索無法理解二人之間的關系和狀態，但他明白感情的復雜性。
——只要會讓五條悟起強烈的情緒波瀾就足夠了。
于是，他抬頭看向若有所思、似乎也在思考五條悟是怎么發現的椎名綾人的側臉，忽然笑了一聲：
“所以啊。我們必須更加謹慎才行呢。”
“——難道不是我們之間也出了內鬼的原因？”
椎名忽然開口，戲謔的挑眉，毫不掩飾的直接戳破了罥索的心思。
罥索面不改色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破裂。
——他難道不知道嗎？！
關鍵在于，現在是正大光明找內鬼的時間嗎！
罥索恨恨的想著，愈發堅定椎名綾人不是那個內鬼。
畢竟這家伙還在不遺余力的惡心自己、催促著自己不要讓“低賤”的咒靈壞事。
可面上他還要無奈的搖頭，做出一副信任的模樣：“我相信大家。五條悟或許是從其他渠道得知的�！�
望著滾刀肉一樣的罥索，椎名嗤笑一聲，毫不掩飾：
“既然是咒靈的話，兩面三刀也是可能的�！�
“你——！”漏瑚的暴脾氣立刻止不住，可不等它噴火，那邊搖椅上的椎名臉上的笑容陡然一收，冷厲的目光讓它如鯁在喉：
“總之，無論如何，那個背叛的家伙最好確保自己藏的夠好�！�
……靜。
咒靈們看著表情狠厲的椎名的目光，就連漏瑚也閉上了嘴。
他們下意識的移開了視線，都在忌憚于椎名綾人的術式。
畢竟它們雖然不滿于椎名直接地圖炮攻擊整個咒靈群體的行為，同樣也不想放過這個可能存在的叛徒。
“……好了�！绷I索適時的開口，笑吟吟的打破了椎名綾人形成的凝滯氣氛，“先不說這個了，椎名君，你的…寵物似乎不太舒服？”
談到懷里的大貓，椎名臉上的殺意瞬間散去，含笑摸了摸懷里睡的沉的白色：
“沒有�！�
對于椎名綾人明明嘴里說著瞧不上咒靈，卻對自己懷里的“咒靈”愛不釋手的樣子，罥索既覺得莫名其妙，又覺得椎名綾人有毛病。
他的笑容略微有些僵硬。
盯著椎名綾人看那只變成了貓的咒靈如此怪異的目光，罥索忽然一滯。
他的眼神逐漸變化，瞇起來的雙眼也忍不住震驚的睜開。
在他的視線中，椎名綾人低頭看著懷里貓的目光幽深無比，在他敏銳的觀察力中，能看到其中蘊藏著一些不同尋常的感情。
——難道說？！
自認見過大風大浪的罥索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就算是他，當年也只是利用旁人創造了咒胎九相圖的胎兒，可椎名綾人這是……
不但是咒靈，甚至連人形都沒有——
“你在想什么？”
忽然，一陣冷漠中帶著懷疑的聲音響起，僵住的罥索陡然回神，臉上還帶著陣陣冷汗。
他驀然抬頭，看見的就是不知何時從搖椅上下來，站在溫泉旁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自己的椎名綾人。
深吸一口氣，他扯出一個笑容來：“……沒想什么。”
似乎是怕瞇著眼睛的稚名繼續追問，他繼續開口，轉移了話題：
“所以說，因為出了這樣的問題，所以只能拜托椎名君出手了�！�
他笑吟吟，看著椎名綾人饒有興致的蹲在溫泉邊，自顧自的抱著懷里的貓在水邊試探，顯然在逗弄懷里貓咪的做法，好似完全不在意他的無視一般，溫和道：
“不過請放心，不會需要椎名君主動去接觸五條……”
“涉及東京咒術高專的就不行�！弊得贿叡е掷镓埖亩亲樱贿厡⑺匀淮孤涞乃闹荒_在水邊試探。
看著后者配合的反過來“害怕”的抱住自己手臂的模樣，椎名眉眼間帶著開懷的笑意。
不過聽那敷衍的語氣就知道，他的笑意并不是對著這些“盟友”的。
被大貓的反應取悅了的椎名將貓放回自己的肩膀上，轉而流暢的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單手支著下巴歪頭看向罥索：
“上次雖然沒有露面，但還是被找到了。”
在罥索笑容消失的注視下，椎名用波瀾不驚的語氣說著駭人的話。
“……”罥索只面無表情的兩秒，就勉強的扯出一抹笑容來。
他沒有追問當初椎名綾人為什么不第一時間告訴它們——畢竟椎名綾人說這話的意思很明確：
【你們中的內鬼已經害過我一次了�！�
于是，即使內心惱火，他也只能露出一副驚訝的神色：
“居然發生過這種事，真是兇險�！�
——兇險？
想到某個人坐在自己身上，明明做出一副要吻自己（并沒有）但是就那么放置的模樣，趴在椎名綾人肩膀上的白貓氣呼呼的想著。
特別是想到自己期待的主動找過去，一眼看見的就是綾人要摘掉戒指——雖然也摘不下來——解除自己唯一和他朝夕相處的渠道，五條悟都無法回憶當初的自己有多么惱火和急切。
而且弄傷了綾人，最后還要用自己的靈魂滋養修復，暴殄天物、咎由自取。
白貓眼巴巴的看著身邊的椎名，目光灼灼的盯著對方自然垂落的手上，無名指上那枚戒指，微微出神。
腦海中浮現出對方那一晚醉醺醺的模樣，臉頰微紅的主動抱著自己不撒手的樣子，白貓原本怨氣滿滿的雙眼瞬間平靜了下來。
氣人就氣人吧。
芯子里的五條悟本體在國外，剛剛暴力祓除了一只咒靈，這邊抬眼看著椎名綾人那張放大的戳中自己每一點的側臉，視線無法從對方鼻子上那顆秀氣的小痣上移開。
……喜歡。
好喜歡。
他能感受到椎名有些時候看著自己留下的痕跡、包括這雙和本體差不多的眼睛時的目光幽深中可怕的情緒。
雖然他無法保證那究竟是忌憚的殺意還是愛意……但五條悟大人知道。
椎名綾人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不在意。
淺薄的假面之下，蘊藏的是無法觸碰的黑暗泥沼，厚厚的屏障之下，隱藏的情緒無人得知，觸碰的結果或者是愛，或者是……
死。
望著和那個冒牌貨達成了協議，臉上帶著傲慢的假笑離開的綾人的側臉，那雙湛藍色的貓眼帶著專注。
遠處上了飛機的五條悟孤身一人，單手托腮，帶著眼罩的臉上下半張臉面無表情。
似乎從椎名綾人離開了高專、再到后面成為了詛咒師、一直成為了整個咒術界最大的敵人，五條悟臉上那不著調的笑容就很少出現了。
旁人只是以為他因為椎名綾人的事心情不好，可實際上是……
他很急。
他急切的想知道謎題的答案……不，在他這個人的眼中，不可能有第二種答案的可能性存在。
他等著椎名綾人在最后的最后，真正明白或者袒露——
【他愛我�！�
五條悟微微抬起手，單手掩著自己的唇，只是那看似放松的姿勢下，右手的青筋一點點出現，像是在極力的忍耐或者壓抑著什么。
既然他認為自己不會中計、需要更多的底牌才能控制的話，那我就“聽話”一點。
主動落入“圈套”，總不至于繼續忌憚了吧。
他手臂上的肌肉松懈了下來，抿緊的唇角卻是一點點泛起沉重的笑意。
想到自己把五條家“拱手相讓”時被評價的瘋狂，他的笑容愈發擴大。
他的確瘋了。
瘋到愿意用全部，去賭一場沒有著落的感情。
所以……加快進度吧。綾人醬。
我等著“輸”給你。
第63章 涉谷
七海建人認為, 經過了上次的咒靈襲擊事件后，自己很有可能再次遇到那次事件的“主謀”，目前咒術界最大的敵人, 椎名綾人。
但他沒想過會這么快。
看著不遠處站在街頭, 原本無聊的環視著四周, 在看到這邊的自己、或者說自己身后的三人組時目光微頓，笑瞇瞇的揚了揚手的椎名綾人, 七海抬手，卻是擋住了身后的三人組。
他制止了虎杖想要立刻開口的舉動，沉默的盯著不遠處的椎名綾人。
望著后者笑容溫和的一步步靠近、絲毫沒有之前那種躲避的模樣之后，冷靜如七海建人也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
“站住�！�
最終, 他只能在眼看著椎名大步來到他們面前之際冷聲喝止了他。
而椎名綾人也乖乖的停了下來，無辜的看著自己。
甚至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變：
“別害怕。”
七海記得，之前見面的時候, 椎名綾人會對自己說“別緊張”。
才過了這幾天，就已經發展到了被整個咒術界“畏懼”的地步了啊。七海表情復雜的看向椎名綾人。
此時此刻，眼前笑容不變的椎名, 卻和他記憶中那個隨手為便利店的店員除去咒靈、惆悵的站在街頭默默吸煙的人不同了。
明明才幾個月而已。
——這樣的轉變, 絕對和五條悟脫不開干系。
與知曉了椎名綾人和五條悟之間隱秘的關系之后的庵歌姬反應雖然不完全相同, 但七海建人顯然也不會忽視這一點帶來的影響。
想到自從椎名綾人變成了“現存最惡詛咒師”之后，就一直處于國外、完成那些被積壓的祓除任務的五條悟，七海眉頭皺了皺。
……果然不是他的錯覺。
無論出于什么目的, 五條悟不想見到眼前的人。
完全不知道五條悟不但用自己分出的靈魂整日黏著、而且就算在高專也會忍不住巴巴的湊上去被“捉弄”的七海篤定的想著。
他略微有些頭疼的看著身后在意但是謹慎的三人組。
……無良前輩。他也不想面對這種情況啊。
雖說椎名綾人沒有對所有高專的人真正出手傷害過的經歷，也就是那次為了偷取咒物的一次, 還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自己身后的這位……
七海輕輕瞥了一眼身后如果不是自己抬手阻攔、恐怕已經沖出去的虎杖悠仁。
——可是兩面宿儺的容器啊。
望著七海仍然繃緊的姿態，椎名綾人的表情略微有些無奈, 他瞥了一眼那邊的伏黑惠，在后者內心一凜的注視下輕聲道：
“我以為……伏黑君會把那天的事告知你們。”
忽然被點到的伏黑惠內心先是浮現出“果然如此”的念頭，隨后面對著椎名“真誠”的注視，到底還是個少年的他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不過，那天在和二年級的三個前輩分析過之后，伏黑惠沒有隱瞞的告知了七海前輩和同期的二人。
于是，當椎名用無奈的眼神看向伏黑惠時，七海面無表情的向前一步，擋住了他的視線：
“那證明不了什么�！�
聽到七海冷待的話，椎名眼底的真誠和嘴角的笑意收斂了幾分。
他平靜的看著眼前的四人，沉默的幾秒鐘讓他們呼吸忍不住微微繃緊。
虎杖的眼底則是浮現出了歉意——顯然他還是認為不該對椎名先生這么冷淡。
就在他幾乎要忍耐不住，開口的時候，對面面無表情的椎名忽然揚起一抹松緩的笑。
只是或許是先入為主，認為椎名綾人已經對他們暗示過自己的術式和意圖，表現出試探的信任和求助，但是他們還是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有些“殘忍”，此時的他們看著椎名扯出的笑容，三個學生下意識的有些不忍。
——成熟的七海建人仍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只不過沒人知道他內心所想。
他們看著椎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用更加輕的語氣道：
“……我明白了�！�
幾乎要忍耐不住的釘崎眉頭皺了皺，立刻就轉頭去征求伏黑惠的意見，像是在說：
【喂。真的要這樣嗎。】
椎名綾人本來就是被高層逼成這樣的，有仇報仇到底有什么不對。
一向明辨黑白、從不含糊的釘崎對于夜蛾校長對他們的吩咐十分不情愿。
至少在她看來，那天在八十八橋，椎名綾人的的確確是幫助了他們的。
原本專心致志的演戲的椎名看到三人組不約而同的“不忍心”視線，差點破功。
和老油條相處久了，就是要在年輕人身上感受一下單純才對啊。椎名感慨的想著。
此時的三人組：
伏黑惠面無表情，但是目光閃爍的樣子在椎名眼底明顯的要命。
釘崎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已經移開視線惡狠狠的看向別處了。
虎杖……
虎杖演都沒演。
“椎名先生！等五條老師回來了，他一定有辦法的�。 被⒄榷苟寡蹘е蓱z，在七海額頭青筋跳動的視線下扒著七海的手臂扯著脖子喊著。
如果不是伏黑惠黑著臉喊了一聲“笨蛋”，可能他真的要繼續嚷嚷著“安慰”椎名綾人。
……哎呀，忍笑也是一個難題呢。
椎名綾人臉上因為虎杖的話升起一抹光亮，在聽到他說“五條老師”的時候，又稍稍暗淡了一下。
當然，這段是給能看懂微表情的七海演的。
不過，他表現的還是因為虎杖的話稍稍打起精神了一點，笑著對幾人點了點頭，終于進入罥索擺脫他的正題：
“我這次來是想說，盡量不要讓高專的人靠近涉谷了。”
他忽然說出的話，讓原本沉浸在椎名的演技中，成為他完美的觀眾的四人一愣。
七海瞇了瞇眼睛，冷靜的看著椎名，并沒有追問緣由，只是面無表情道：
“還有事嗎。”
“……再見�！弊得佳壑袔е鵁o奈，識時務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望著椎名綾人的背影，虎杖雙手握拳，堅定的對身邊的七海道：
“娜娜米！到底怎么做才能讓高層的人不要再說椎名先生是詛咒師了？”
“——首先你要讓他殺死的那些咒術師復活�！狈诨菪表怂谎�，看著后者石化的樣子，直接皺眉看向了七海：
“七海前輩，剛剛他的話……”
“走吧�！逼吆４驍嗔朔诨莓斀衷儐柕囊馑�，和他對視一眼，后者了然的點了點頭。
在回去后，七海在無人處面無表情的撥打了電話。
“——喂？”
聽著那邊輕松的聲音，七海平靜的推了推眼鏡：
“人渣�！�
“……？”
剛剛落地東京的五條悟低頭，望著自己的手機，嘴角抽了抽。
綾人醬真是對敗壞我的名聲情有獨鐘呢。
這種事床上演演助助興就好了嘛，真是的。
難不成是想讓五條大人變得眾叛親離只能依靠他？噫，可怕呢。
沒想過自己故意的惡心也能讓五條悟理解成其他意思爽到，椎名抱著懷里的貓，輕而易舉的幫罥索讓咒術師的注意力集中在涉谷，不費吹灰之力。
回到了住處的椎名綾人明白，“那個日子”正在逐漸接近。
那個決定自己是否會成功的日子。
……
不。
椎名綾人舉起懷里昏昏欲睡的貓，將自己的臉埋進它軟乎乎的肚子里。
是一定會成功。
不同的兩個地點、不同的雙方陣營中，“最強”與“最惡”紛紛心跳加速，卻不是因為悸動，而是因為濃厚的情感積蓄已久后的膨脹。
他們在等待著那個時刻的到來。
只不過，一個沒想過一層陷阱就成功，另一個……
沒想逃。
*
涉谷。
最終日期的這一天，椎名綾人表現的尤為平靜。
至少從外表看起來十分鎮定。
他站在人來人往的地鐵站門口，只不過以往總是趴在他懷里的大貓，此刻恢復成了幾乎被人淡忘的白虎形態，趴伏在椎名綾人的腳邊。
看似假寐，可實際上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它有力的尾巴始終死死纏繞著椎名綾人的腳踝。
罥索站在椎名綾人的身邊，他的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另一邊是漏瑚和花御。
值得一提的是，真人也在。
只不過此時的他雖然經過五條悟的摧殘后恢復了，但比起從前那個瘋狂又邪惡的咒靈，變回了原本形態和力量的真人卻安靜了不止一點半點。
在經歷了那一陣不停的嘶吼著椎名綾人的名字，或求饒或咒罵的昏迷日子，大家理所當然的將它的詛咒和求饒無視。
——畢竟沒有咒靈不認為，真人只是像以往耍賤那樣嚷嚷而已。
它們無從得知，真人已經“死”了。
它的求饒成了典型的“狼來了”，沒人相信，也沒人在意。
“……”看著默不作聲的前往目標地點的真人安靜的背影，罥索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可在想到自己利用完就可以吸收了對方的事，它緊皺的眉頭又松開了。
算了。
解決五條悟要緊。
想及此處，他微微側頭，看向身邊表情渙散冷漠的椎名綾人，臉上帶著輕松的笑意：
“我們的計劃終于可以實施了，椎名君�！�
聽到對方蘊藏著深層次的興奮的話語，椎名挑了挑眉，隨意理了理自己的衣角，不咸不淡道：
“你真的決定了？事先說好�！�
椎名綾人抬起頭，漠然的看向身邊比自己高的罥索：
“我還是照樣，不覺得有能耐讓五條悟失神�！彼读顺蹲旖�，露出里側的尖牙來，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
“還是你動手更穩妥一點。”
“畢竟死掉的摯友，和想要殺死的……曾經的戀人相比，孰輕孰重，顯而易見。”
在罥索笑容擴大準備開口之前，椎名綾人恍然開口：
“啊。”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罥索挑眉的視線中搖了搖，強調道：“我說錯了。”
“不是想要殺死……而是根本毫不在意�！�
椎名綾人自知自己的話里真假混雜，但無法否認，他是不想做這種事的。
沒有理由的不想。
然而，就在他想要繼續嘲諷罥索的天真的時候，話音剛落，他感到自己的腳踝微微一痛——
疑惑低頭，看見的就是剛剛纏繞著自己的白虎尾巴煩躁的在地面上抽了抽、然后又慢吞吞的重新纏上來的動作。
生氣了？……應該不是。
椎名不疾不徐的將視線中白虎身上轉移開，眺望著面前由人來人往逐漸變得人煙稀少的涉谷，無視罥索逐漸消失的笑臉，平靜的抬了抬頭。
大概是五條悟的咒力刺激到它了吧。
不過……
“……嘖，居然這么巧的在今天遣散了人群嗎�！绷I索不甘心的聲音響起，似乎再次思考起了有關內鬼的事情。
畢竟就他看來，即使讓椎名綾人透露了涉谷的地點引來了五條悟和咒術師，他們也會因為不知道具體的日期而被打一個措手不及才對。
可沒想到“內鬼”居然把日期也告知了他們，看來拿乘客當人質行不通了啊。
罥索瞥了一眼身邊表情中帶著濃厚的譏諷，好像在說著“咒靈就是沒用”的椎名綾人，第一次贊同他的念頭。
……的確，咒靈真是沒用。
第64章 葬送
正如罥索判斷的那樣, 即使已經早有預料，但是在看到涉谷車站的行人在短短半分鐘內全部被疏通消失，他還是有些忍不住氣血上涌。
如果不是頻頻瞥向身邊的椎名綾人, 看到對方的臉上沒有半分慌亂的神色, 恐怕他也做不到如此游刃有余。
畢竟所謂的內鬼, 如果真的出在核心，不能保證沒有把他們計劃中的核心泄露出去。
可笑的是, 明明他自己都在忌憚椎名綾人，可當真正要面對強敵的時候，他居然還要從對方的身上獲得信心。
椎名綾人的鎮定給了罥索安定劑，至少就現在看來, 他們擁有著同樣的敵人。
他笑吟吟的看向身邊的椎名：“不要著急，現在還遠遠沒有到你出場的時候。”
“最強和代表‘自然’的四大咒靈對抗……究竟能否戰勝‘自然’呢？”
“——它們還不配被叫做自然。”椎名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罥索悠悠的話語，也將對方即將表現出豪言壯志的話頭于此刻止住。
罥索的表情不自然而一僵。
不過即便是他, 對于椎名的這個評價也不予置否。
不單單是因為他對于咒靈之間居然出現了內鬼感到不悅，主要是因為椎名說的其實沒有錯。
畢竟咒靈，歸根結底還是由人類的負面情緒構成的, 它們產自人類, 甚至連人類都比不上, 又怎么可能有資格代表自然呢。
于是，雖然被椎名毫不客氣的打斷了話頭，但罥索并沒有表現出絲毫不忿, 只是默不作聲的權當自己沒說過那番話。
畢竟正如他剛剛所說的那樣——還不到他們露面的時候。
*
地鐵站的另一頭，看著已經被疏通了的人群, 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五條悟會堅定的認為今天是咒靈襲擊的日子，但就目前看來，他們也只能信任他。
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一年級三人組, 冷靜的七海眉頭微微皺起，輕輕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顯然，他還是對于居然要讓一群“孩子”來參與這種程度的大戰，帶有保留意見。
不過和七海建人的沉默不同，此時的三人組、特別是虎杖和釘崎則是躍躍欲試。
他們不是期待戰斗，而是期待與椎名綾人做個決斷。
“喲西！很快就能見到椎名先生了！終于能知道他的想法了！”虎杖雙手握緊，聲音中非但沒有緊張和膽怯，反倒帶著滿滿的期待和爽朗。
“喂…別把事情想的那么簡單了�！�
站在他身邊的伏黑惠頭痛的按了按眉心，似乎對于自己的同期如此斗志昂揚的姿態有些無奈。
在他看來，或者說在大多數咒術師看來，椎名綾人的目的再明顯不過——
他想要的是整個咒術界。
也就意味著，即使他沒有害人的想法，單單想要“統治”所有咒術師這一點，就已經讓所有咒術師忌憚不已。
即使在東京咒術高專學生間的“私人談話”中已經確定，椎名先生真正想要控制的不是咒術師，而是想要用自己的能力控制所有目之可及的咒靈，也無法改變咒術界大部分人的思想。
伏黑惠略顯憂慮的和面前的七海建人對視了一眼：“七海前輩……”
“沒事。”七海低沉的聲音安定無比，在伏黑惠略顯壓抑的注視下，望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眼巴巴看著自己的三人組：
“按照計劃，分頭行動�！�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稍稍停頓了一下：
“……注意安全�！�
伏黑惠緊繃的表情剛剛有些松緩，就聽到自己身邊的虎杖朗聲應道：
“是�。 �
他高昂的聲音沖散了壓抑的氣氛，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堅定。
無論個人情感如何，既然成為了咒術師……
那他們就不可能任由咒靈傷害人類。
至于椎名先生……
伏黑惠期盼又憂愁的看了一眼遠方。
——希望五條老師靠得住吧。
*
守在另外入口的冥冥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對于這位“咒術界公敵”，她不明白是誰封的。
而且…這一次她回來，只不過是被最強先生“雇傭”了而已。
與剛剛那些莫名其妙和自己打了招呼，并豪言壯志的表示一定要“討伐”椎名綾人的人錯身，冥冥和身后表情傲慢的弟弟一齊站在地鐵口，興致缺缺的看著面前。
畢竟在雇傭的條例里，根本不存在什么椎名綾人。
在五條悟的要求里，自己唯一需要對抗的……就是咒靈而已。
只不過。
冥冥抬眼看向前方的眼神中多了些興致。
她很想知道，在和自己的寥寥數語中，五條悟口中的“他會有一段時間消失不見”的話是什么意思。
“一段時間”，又會有多長？
不是冥冥好奇，她只是覺得……
隨手揮了一下手里的咒具，看著面前一個個嘶吼著出現的咒靈，她的眼底帶著一抹隱晦的躍躍欲試。
這個問題關乎她在五條悟消失的那段時間，究竟處于哪方陣營。
畢竟她只認錢，至于咒術界到底聽誰的——就不是她該考慮的事情了。
愉悅的揮下咒具，看著眼前的咒靈無聲無息的被斬成兩截，冥冥的眼底帶著緩緩擴散的興奮。
而且。我也許久沒有過大開殺戒的時候了。
……
類似冥冥的這種戰斗，在涉谷的各個角落都在進行著。
只不過咒靈大多都來自于椎名綾人，站在遠處的他能夠輕而易舉的得知各個方位的所有動向。
而大部分的詛咒師則是聽候罥索的差遣，也正因如此，那些雜魚詛咒師才是參戰的學生們最主要的目標。
于是，此時站在暗處的椎名綾人同時能收到各方面的反饋，在透過咒靈傳達過來的信息抵達時，一直沉默不語的他忽然短促的笑了一下：
“真是……”
“人渣。”
他忽然的評價讓原本靜靜等待著時機的罥索忽然一頓。
罥索下意識的轉過頭來，瞇著的雙眼緩緩流露出一抹疑惑來，似乎在快速思考著椎名綾人此話的意思。
也正是因為這種飛速的思考，讓罥索愈發明白，自己和椎名綾人的視野并不共通，同一時間內，顯然他知道的事情比自己要多。
……嘖。
真是、讓人不爽。
明明只是一個小輩。
罥索的眼神飛速的掠過一抹陰鷙，不過轉瞬即逝：
“椎名君？剛剛是在對我說話嗎？”他的笑容和善，好似真的沒有聽清椎名綾人剛剛說了什么一般。
“啊。”椎名綾人的嘴角仍然帶著笑容，他側過頭來，像是剛剛蘇醒一般。
但事實是，就在剛剛，他終于將自己的大半意識從遠方附身的咒靈身上收回來。
此時的那雙黑紅色的雙眼，比起剛剛的無神和隨意多了些許神采，也讓罥索略微不安。
“沒什么。”椎名輕描淡寫的越過了這個話題。
因為現在的罥索做什么已經無所謂了。
他要做的……已經完成了。
……
遠在偏僻之處的高層集會場所一片慌亂，原本安穩處于各自住處的高層們自以為高枕無憂，會有咒術師替他們討伐椎名綾人、為他們賣命。
可當那陣熟悉又陌生的黑幕從天而降，不過數秒便將他們周圍的環境盡數籠罩之際，這些看過椎名綾人的資料無數遍的老東西們終于慌了。
剎那間，在一眾臉色煞白的侍從中，一個個身穿和服、顫顫巍巍的老人沖出房子，盯著那漆黑一片的天幕，只覺得自己的眼前也一同發黑了。
是……
是椎名綾人��！
他們從沒忘記，在椎名綾人第一次大開殺戒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幕，降臨在了龍田兄弟的住處。
在黑幕撤去之后，偌大的場地里沒有了一個人影，唯有地面上那難以洗涮下去的紅色印記彰顯著那里曾經有過一場慘烈的殺戮。
可現在……
——這黑幕降臨到了他們的頭頂。
一個個老態龍鐘的高層搖搖晃晃，在陣陣驚呼中支撐不住昏厥。
然而，并不是全部高層都落得了這個下場：
當“幸存”的高層沖出房間，在得到消息后急急忙忙的抬頭時，看見自己頭頂湛藍的天空，他們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松了一口氣。
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慶幸于自己暗中的抉擇。
歸根結底，他們中真的心系咒術界的人屈指可數，左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動罷了。
可如果命都沒了，像龍田那老東西一樣，贏了一輩子，最后輸的那樣凄慘。
——還有什么意義呢？
那瞬間籠罩下來的黑霧就像一道屏障，里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看不見，正如他們當初的選擇與站隊，就已經在他們之間留下了一道不可磨滅的鴻溝。
一側生、一側死。
站在空地中的寥寥無幾的人望著天邊那唯有咒術師能看見的黑幕，蒼老的臉上滿是疲憊和唏噓。
樂巖寺嘉伸同樣。
他雙手插在寬大的袖子里，面無表情的看著天空。
忽然，一個急切跑進來的咒術師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利落行禮：
“……正如您猜測的那樣�！�
樂巖寺嘉伸的雙眼閉上了。
在他要求打探的消息中證明了他的念頭是正確的。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所謂的三大家族已經被椎名綾人收入囊中。
只不過果然還是有所不同的。
聽到侍從描述五條家和加茂家一如既往，只有禪院家同樣被黑霧籠罩了的時候，樂巖寺嘉伸的呼吸微微一滯。
……也該是如此。
畢竟禪院家在椎名綾人眼里，“有資格”活下來的咒術師都已經在涉谷了——就連禪院直毘人那個家伙都不例外。
而加茂家在加茂憲紀的活動下和悶不作聲的五條家一樣，已經暗暗的表明了不聞不問的立場，只有禪院家。
仍然在守著舊時代的榮耀一動不動。
樂巖寺嘉伸感慨的看向空中。
就如同這黑幕一般，內心仍然留在曾經時光的人，注定要與這黑幕一起，永遠消逝在歲月的長河之中，無法看見新生的太陽了。
忽然，樂巖寺嘉伸繃緊的唇角揚起一抹微不足道的笑意。
他倒是很好奇……椎名綾人要如何——
“不好了！樂巖寺大人��！”
忽然，氣喘吁吁的咒術師急急忙忙的沖進來，臉色煞白，結結巴巴道：
“天元大人、天元大人他……”
“天元大人怎么了？！”樂巖寺嘉伸終于無法維持淡定的姿態，他眉頭緊鎖的睜開眼睛，卻看到那個咒術師哭喪著臉道：
“——天元大人的住處也降下了黑霧�。 �
轟。
樂巖寺嘉伸原本平靜的臉色瞬間大變，那雙渾濁的雙眼頓時睜大了。
椎名綾人……居然有如此膽量、如此決絕？！
第65章 罥索
對于外界發生的巨變, 此時涉谷內參戰的咒術師一無所知。
他們并不知道，這邊的他們還在“討伐”的對象，已經將他們的大本營徹底搗碎。
椎名綾人的行動速度令人發指, 而他直搗黃龍這種快刀斬亂麻、從不留任何余地的行為連那些已經默認站在了他這邊的人都大驚失色。
畢竟在他們看來, 天元毫無疑問是整個咒術界咒力的支撐點, 而椎名綾人……
——他們事到如今也不知道他的術式究竟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底氣，讓他能做出這么決絕的舉動來！
……
涉谷之外的人已經瘋了, 被瘋狂的椎名綾人逼瘋的。
但此時的涉谷也已經爆發了多方戰斗，除卻五條悟這邊游刃有余的面對著花御和漏瑚，面無表情的等待著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出現之外，其他的地方戰斗都進入了白熱化。
此時的禪院直毘人與陀良戰斗已久, 他絲毫不知道老家已經被偷了，還在咬牙于椎名綾人的手上居然有這么強悍的咒靈。
還是在情報中聞所未聞的存在。
作為四大自然咒靈中最重感情的一位，此時的陀良早已將其他人眼中的“盟友”、“合作伙伴”當做了家人一樣的存在。
甚至于就連始終表現的看不起咒靈的椎名綾人, 陀良都表現的十分溫吞，單純的當做了自己人的意思。
因此，在禪院直毘人一邊艱難抵抗、一邊喃喃“椎名綾人手下居然有這么多特級”的話時, 陀良并沒有反駁, 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于它而言, 椎名綾人雖然是人類、是“食物”，但他和“夏油杰”不一樣。
或許是因為椎名綾人對懷里的大貓十分溫柔的原因，期待和“家人”和睦相處的陀良對椎名綾人的好感甚至比罥索都要重。
椎名綾人是一個對待咒靈十分溫柔的人類。
他還為“家人”們治療, 也從不利用“家人”。
相比之下，總是帶著其他咒靈出去、然后自己完好無損但是其他三只咒靈傷痕累累的罥索就讓陀良沒有什么好感。
因此, 在聽到禪院直毘人的話時，陀良的攻擊只是稍稍停頓，隨后很快恢復了正常。
它能聽見, 除了眼前的咒術師之外，其他的人嘴里說的也都是要“傷害”椎名綾人的話。
不可以、傷害它的“家人”。
——它不原諒。
“唔呃！”
被濃烈的咒力中央帶著慍怒涌出的漩渦利刃割傷，在水波的沖擊下重重跌倒在地的禪院直毘人擦了擦嘴邊流出的血，棘手的看向眼前不知為何發怒了的陀良。
……麻煩了。
*
不知道即使沒有自己的術式影響、陀良這個念頭古怪的特級咒靈也“維護”起了自己，椎名綾人沒有關注那邊情況的意思。
在他看來，禪院家只要不是死光了總是沒關系的。
禪院直毘人死了，還有禪院真依。禪院真依死了，還有禪院真希。
就算禪院真希也死了……
不是還有伏黑惠嗎。
而且如果未來禪院家的掌權人是東京校的，我還可以少些麻煩。
虎杖悠仁那邊有兩面宿儺，雖然那家伙最后也要被處理掉，但就目前看來，擁有這么個“寄生蟲”的虎杖不會輕易出事。
更何況，椎名綾人有雙重保險。
現在的他唯一需要關注的……就是五條悟。
站在原地的椎名綾人微微抬眼，看向那邊的地鐵站方向，那雙紅色的眼睛帶著專注，表面的沉靜下隱藏著略微有些浮躁的內心。
雖說是四大自然咒靈，但現在的五條悟面對著的，實際上也就只有花御和漏瑚兩只特級咒靈而已。
至于其他的臭魚爛蝦，無論是這邊的罥索和椎名綾人、還是那邊的五條悟都沒有放進眼里過。
“轟！”
面無表情的從大片的灰塵中飛身而起，五條悟面對著兩只特級的聯手強攻仍然游刃有余，甚至于如果不是為了發動術式，他的另一只手甚至都沒有從兜里取出來。
在花御瞬間攀升的粗壯藤蔓之外，身形矮小的漏瑚此刻正滿臉殺意，似乎隨時準備像它出發前說的那樣，為當初的事復仇。
只不過……當初就落荒而逃的貨色，就算是四大自然咒靈里最強的，又有什么用呢？
“……”當面無表情的五條悟輕松穩穩落地，隨意的抬手朝向那邊的兩只咒靈時，陡然間，一股強烈的危機感迎漏瑚面門而來！
漏瑚大驚，它粗糙短小的手指還維持著即將進攻的姿態，卻忽然被迎面而來的濃厚咒力牢牢禁錮在原地！
站在不遠處的五條悟看著除了眼前兩個咒靈之外沒有泄露出分毫其他的咒力殘穢——特別是自己無比熟悉、也無比渴望見到的那抹。
“……嘖。”
他低咒一聲，冷漠的看向眼前拼盡全力卻傷不了自己分毫的特級咒靈。
這樣碾壓都無法引得他現身嗎？
真是廢物。
眼罩遮擋了那雙足以讓所有人沉溺其中的天藍色雙眼時，剩下的，只有身為最強的漠視和睥睨，伴隨著那微啟的唇發出的輕微的嘆息聲，一陣排山倒海的咒力傾軋而來——
“咔、咯嘣�！�
剎那間，剛剛還堅固頑強的樹木枝干瞬間被沖擊斷裂！
像是一瞬間發生的由內而外的劇變，當樹干寸寸斷裂之際，同時發生扭曲和形變的，是站在遠處愕然愣住的花御。
在漏瑚的驚呼聲中，站在原地的花御連接著和地鐵列車一般大小的樹干的腰部、齊聲斷裂！
“花御——�。 �
漏瑚目眥欲裂，它眼睜睜看著驟變陡生，看著眼前的花御身上漸漸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碎紋，倏然間，一齊被內外力擠壓成為齏粉！
無聲無息，正如一直以來安靜的要命的花御的作風，在它漫長的生命消逝的那一刻，它表現的如山野一般沉靜。
正是這種來自山間的死寂讓人類產生了恐懼，而此時此刻，在這種代表著孤獨的安靜中，花御也迎來了自己的死亡。
“……！！”
顫抖的漏瑚低下頭，看著那在自己腳下踩著的木屑，此時此刻它的面前已經空空如也。
……它沒什么好傷心的。
因為。
它們是咒靈。
它們沒有人類那種無用的感情。
……
的確沒什么可惜的。
站在外圍的椎名目光平靜，對于花御的死亡他沒有做任何反應，反倒是自己身邊的罥索似乎不覺得惡心，不遺余力的繼續偽裝著：
“花御……”罥索深吸一口氣，作出了一副強壓悲痛的神情：
“它的犧牲是有價值的。”
“沒有�！�
椎名綾人平靜的聲音打斷了罥索的“煽情”。
后者微微一頓，隨后“疑惑”的看向了身側從趴著的白虎背上站起來的椎名綾人，只不過望著對方捏了捏脖頸的動作的眼里，此刻卻沒有任何悲愴。
他帶著隱秘的期待和興奮。
而椎名綾人當然也不會辜負他的期待。
花御的死雖然毫無價值，但正是一個符號。
一個——五條悟要動真格的象征。
此時此刻，在罥索努力壓抑著內心的迫切的視線里，椎名綾人背對著他，在站直了身體舒緩了一下因為看熱鬧而變得繃緊的脊背后，他仿佛終于要抬腿走出去了——
忽然，他停了下來。
在罥索的內心一僵，心聲瞬間怒罵起來、面上卻還要維持著僵硬的鎮定的表情下，站在他面前的椎名綾人緩緩轉過了頭。
這一刻，黑紅色的眼睛帶著戲謔的笑和某種罥索讀不懂的隱秘的情緒，他自然而然的將這種情緒歸結于嘲諷。
被這幽深危險的一眼看的瞳仁微縮的罥索一怔。
他聽到眼前轉頭看向自己的詛咒師恢復了那熟悉的輕飄飄的說話方式：
“按你說的，我會去吸引五條悟的視線……但除此之外，我不會做任何事。”
“如果如我所說那樣，五條悟沒有像你預測的那樣失神，而你還繼續站在這里的裝死的話……”
“——我會讓你成為真正的咒靈。”
……靜。
【他知道了。】
【椎名綾人知道了我的身份�！�
剎那間，兩塊大石頭轟然墜地，罥索臉上的笑容終于維持不住了。
即使被喊了這么久的“冒牌貨”和“咒靈”，都沒有此刻被椎名綾人真的當做“人類”對待讓罥索心生恐懼。
他就知道。
椎名綾人遲早會反噬自己。
……但他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
所以呢，他是發現到了什么程度？是從咒靈的口中得知的？即使我已經十分小心看管著他接觸的咒靈了，果然還是沒防住嗎？
剎那間，千百種念頭在目光閃爍的罥索腦海中響起。
他定定的看著眼前雙眼幽深可怖的椎名綾人平靜的臉，不知道過了多久，明明只有幾秒鐘，在罥索的眼底卻堪比這上千年的歲月漫長。
終于，放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的罥索咬緊牙關，扯出一個虛偽的笑——
“我說過了吧，少用這張臉對我笑�！�
罥索的笑容陡然消失，他瞇起的雙眼陰沉的看向面前的椎名綾人，忽然露出一個狂氣的笑容來。
這笑容不屬于夏油杰、不屬于冒牌貨。
——屬于罥索本人。
“好啊�！绷I索咬牙切齒的看著眼前的椎名綾人：“安心吧�！�
“在封印五條悟之前，我們還是盟友，不是嗎？”
天知道他到底忍耐到了何種程度，才沒有直接氣急敗壞的和椎名綾人決裂。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作為千年前的極惡，會被當代的“極惡”束縛的動彈不得。
畢竟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即使他說的再怎么硬氣，都摒棄不了一個事實——
現在的罥索，根本不敢與椎名綾人這個足以控制全天下咒靈的存在為敵。
第66章 “真人”
“……”看著面前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伊地知, 七海建人眉頭緊鎖。
下一刻，他毫不猶豫的將手里的咒具歸位，立刻小心的扶起地面上昏迷的對方, 將其送到了安全的位置, 等待后勤成員救助。
不過看伊地知此刻的傷情并不稱得上重, 看起來只是在戰斗余波中被誤傷到了。
七海轉過身來，看向身后疾馳過來的真希。
后者手里的咒具還帶著尚未散去的咒力殘穢……以及緩緩滑落滴在地面上的鮮血。
七海觀察了一下真希身上的傷勢, 在注意到她的身上并沒有明顯的傷口之后，立刻意識到這都是那些數量不多的詛咒師的。
他果斷的無視了咒具上的血，和眼前抵達自己面前的真希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二人在會面之后, 徑直朝著那邊正在和暴怒中的陀良戰斗的禪院直毘人。
……
“嘭！”
在一聲撞擊的悶響聲中，一道男人的身影被瞬間撞飛！
“噗咳！”
被忽然沖出的尖刺形狀的魚形術式穿胸而過、死死的釘在身后的柱子上，身受重傷的禪院直毘人立刻噴出一口血來。
……該、死的。
陀良能清晰的感知到遠處的其他“家人”的狀態。
因此, 在感知到花御被五條悟祓除、緊接著又是漏瑚之后，絕望又憤怒的陀良發出怒吼，終于動了真格。
在變成了[變態]形態之后, 站立起來的陀良渾身上下散發著悲傷的氣息, 可與之對應的是那越發凌厲兇狠、但并不致命的招式。
在花御剛剛死亡之際, 陀良的內心被殺意充斥著，恨不得立刻將眼前礙眼的人類殺死吃掉，以及立刻去漏瑚所在的區域幫助它。
不過, 在感受到漏瑚的生機也在不斷消逝之后，陀良的主意改變了。
兇狠的發出怒吼, 陀良悲傷無比的將嘴邊剛剛被禪院直毘人打出來的人骨吐掉，放在身側強壯的手臂死死的握著拳頭，對著面前奄奄一息、但是還吊著一口氣沒有死掉的禪院直毘人憤怒不已。
它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家伙的！
——為了花御和漏瑚�。�
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被罥索利用致死、明明說好了只是暫時牽制, 但直到它們死亡，曾經答應過它們的罥索也不會出手的。
罥索一直都是一個縮頭烏龜。
“……咳咳！”被尖刺穿透了胸膛的禪院直毘人的呼吸都變得艱難了起來。
他的呼吸逐漸微弱，可偏偏在這一刻，怒火涌上頭腦的陀良不會放任他這么輕易的死去，而是猛地一揮手，瞬間將穿透了禪院直毘人胸口的尖刺拔了出來！
剎那間，再次襲來的痛感讓禪院直毘人原本因為失血過多而恍惚的精神陡然一悚！
他瞬間回神，可卻是再沒了站起來的力氣，軟軟的倒在了地面上。
看著弱小無比的人類似乎真的失去了再次站起來的力氣，憤怒又悲傷的陀良發出陣陣仿佛來自大海深處的哀鳴，他痛苦的雙手抱著頭。
這個曾經吃人無數、毀壞了無數家庭的特級咒靈，此刻正在痛苦不堪的哀嚎著。
它的腦海中浮現出，那曾經在自己陽光沙灘領域內的畫面：
自己以小小的咒胎形態泡在海水中，笑瞇瞇的回應著罥索的要求；真人趴在椎名綾人的椅子邊，乖順的跪著說笑話討他開心；只剩下一顆頭的漏瑚罵罵咧咧的被花御抱著，后者安安靜靜的坐在沙子上發呆。
而此時，這些畫面都不會再出現了。
這些曾經毀了無數家庭的咒靈營造出來的虛偽怪誕的“家”，在這一刻化為齏粉。
“老家伙��！”
忽然，一陣冷厲的女聲響起，當意識模糊的禪院直毘人昏迷前的最后一刻，見到的就是急速跑過來、表情復雜的看著自己的禪院真希。
……不。應該叫“真�！辈艑Α�
躺在血泊中的禪院直毘人扯了扯嘴角，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七海建人皺了皺眉，他瞥了一眼在自己身側停下了腳步的真希，上前一步。
在他的觀察中，禪院直毘人身上帶著斑駁的外傷，而這些外傷明顯不是普通的戰斗可以出現的。
只從外表看來，他似乎被“人”高高的舉起、重重的拋下，又或者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四處泄憤操縱著甩來甩去，甚至此時的對方身上已經濕透了，嘴唇也因為失血過多又長久的缺氧而慘白。
“……”最終，七海的視線在禪院直毘人胸前那碩大的血洞上停留了兩秒。
目光轉移到了旁邊，那剛剛陀良被禪院直毘人打出來的層層疊疊的人骨上，七海放在身側的拳頭一點點握緊了。
下一刻，他在真希表情震驚看著被折磨成這幅樣子、居然還能堅持住有微弱呼吸的禪院直毘人的背景下，沉穩的上前一步，擋住了身后的禪院直毘人。
在陀良悠遠的哀嚎戛然而止之際，七海建人面無表情，一點點抬手，將自己身后的咒具緩緩拔出。
大海的悲鳴聲停止了，可對“家人”在意到了極端的程度的陀良的怒火并沒有平息。
既然那個人類不能繼續“玩”了……
他抬起頭的章魚臉上、一雙圓孔形狀的眼睛冒出紅色的兇光，死死的盯著面前的七海建人和真希。
……那就換他們來。
*
另一邊，虎杖三人組與詛咒師集團撞上了。
即使真希已經解決了不少的詛咒師，但此時他們三個面對的敵人卻是其中最為強悍的幾人。
就在他們展開一陣苦戰、進攻達到了白熱化之際，變故陡生——
虎杖一拳將面前的詛咒師擊退，下意識看向那邊的同伴，卻瞳仁一縮。
意識到自己的距離來不及之后，他只能急切大喊道：
“伏黑！小心背后�。 �
虎杖的喊聲讓伏黑惠的耳邊一震，他手握長刀咒具——這是五條老師臨行前交到自己手上的。
他的原話是：
【既然椎名綾人把這個給了你，那你就用吧�！�
手里的太刀不愧是高層交際花的椎名所有的，其攻勢和能力都遠超伏黑惠預料，而這是他除了當初對抗并不算十分強悍的兩面宿儺之外，第二次使用它。
手起刀落的抵擋眼前詛咒師的術式進攻，可歸根結底，咒具雖然強悍，伏黑惠使用的并不順手——
也就有了被身后詛咒師試圖偷襲的畫面。
“！！”在虎杖的提示之下，伏黑惠用力劈開面前術式形成的進攻，下意識的側頭，瞳仁微縮。
在他的視線中，一個不知何時打紅了眼、此刻正嘶吼著朝自己飛來的詛咒師發攻擊即將落到自己的身上！
……完全躲避和抵抗是來不及了。
伏黑惠咬緊牙關，電光火石間，他只能選擇勉強側身，以確保這一擊無法對自己造成致命傷——
可就在這一刻，在他愕然的視線中，上一秒還要對自己發動攻擊的詛咒師兇狠的表情忽然一滯。
下一刻，一陣詭異的形變，伴隨著身體的肌肉和血管被擠壓的咕嘰聲，錯愕的伏黑惠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身體瞬間脹大、變成了一個氣球一樣栽倒在地、痛苦不堪的男人！
沒有經歷過虎杖和七海單獨出任務的伏黑惠，還是第一次見到改造人。
而且第一次見，就看到了改造過程這么讓人作嘔的畫面。
“……阿拉~”
忽然，一陣詭異悠悠的嗓音響起，讓伏黑惠震顫的瞳仁木訥的轉移，一眼看到了膨脹的像個大肉球、仿佛下一刻就會爆裂成一團血肉的詛咒師后方，那緩緩走出的藍發男人。
……不。
藍發咒靈。
在藏身已久的真人走出來的時候，不遠處的虎杖悠仁猛然一滯。
下一刻，他的身上爆發出難以想象的氣勢！
事實上，甚至無需真人露面，在看到那個詛咒師身上出現熟悉的詭異改造時，虎杖悠仁幾乎是瞬間想起了那曾經與他進行過戰斗的特級咒靈的身影。
這第一次讓他見到了所謂“邪惡”的咒靈的真實面貌的……真正的咒靈。
虎杖的手緊緊的握住，他森然的看著面前的真人。
可他這個唯一見過過去的真人的人卻沒發現，此時的真人雖然還是那副讓人忍不住動手的賤兮兮的模樣，但眼底的高光已經消失了。
甚至于，他就像一個提線木偶，只是依照自己一直以來的意識本能行動。
像是……被剝去了腦袋的蟲子，僅憑殘存的肌肉神經而活動。
只不過真人和蟲子不一樣，蟲子殘存的神經有徹底消逝安靜下來的那一刻，而從腦內徹底腐壞的真人卻不會。
除非……此刻操控著它的那個人想要它消失。
明明還“活”著，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人控制、甚至被控制還是因為自己貪圖于那種讓人迷醉的快樂，此時的真人真正的意識痛苦不堪。
卻無能為力。
“真人——！！”
虎杖飽含著怒氣的聲音響起。
此時的虎杖午夜夢回，還能看到那些被真人害死的無辜者以畸形的形態對自己流淚哀求的模樣。
他甚至會夢到，那天的自己沒有做到防范、也沒有那個看不清的黑影咒靈出現帶走了真人，在之后的時間里，自己甚至要面對順平被改造的結果。
即使夢醒，氣喘吁吁的虎杖知道事實并非如此，他依舊會心痛的無法呼吸。
只要沒有除掉真人一日，他就會在痛苦中掙扎一日。
而此時，看著眼前再度出現的咒靈，在旁邊釘崎訝然的視線中，虎杖放在身側的拳頭死死的握住，他的大半張臉都在黑暗之中，身上殺氣騰騰的咒力緩緩升騰——
“我要……”
“祓除你！！”
第67章 封印
在威懾過罥索之后, 讓對方明白自己和那些被他當做棋子利用的咒靈不同，椎名綾人的目的就達成了。
而且…他之所以會答應這件事，除了當初向罥索表明自己的“誠意”之外, 還有自己的私心。
站在邊緣, 椎名綾人望著那邊輕而易舉碾壓著漏瑚的五條悟, 平靜的眉眼中帶著些許積蓄待發的情緒。
他也很想知道，在經歷了這么多之后, 再見到自己，五條悟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話說，他應該差不多得到消息了吧，關于一回國發現大半個咒術界都在我手下的事。
是什么感受呢？
可惜于自己沒有在當初就殺了我？
驚喜于自己做了他早就想做的事？
挑剔于自己做的太干脆生硬、一點也不溫和自然？
站在原地, 聽著那邊戰斗的雜音，椎名綾人放在身側的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那雙黑紅色的眼睛在微垂的頭發遮掩下, 眼中的情緒逐漸膨脹，在即將難以抑制的時候——
又陡然消失不見。
椎名綾人從來都不是一個自信的人，甚至就算獲得了力量, 因為他那已經刻進了骨子里的自卑, 為了確保自己所得, 他采取的向來都是最激進的手法。
不過……五條悟這段時間的態度，讓椎名綾人的選擇出現了松動。
每次見面時后者一言不發的與自己溫存著，即使過程稱不上溫柔, 但椎名綾人能在他散發出來的氣勢中感受到他那深深壓抑著的某種情感。
正如五條悟在賭，此時的椎名綾人, 破天荒的也邁出了自己的腳步。
他、也想賭一次。
“……”面無表情的椎名綾人看著那邊被徹底擊敗、眼看著就剩下最后一口氣的漏瑚，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就這一次。
*
“唔呃、咕……”
倒在地面上的漏瑚身上、頭上、甚至那顆碩大的獨眼前都被鮮血掩蓋，喉間被壓迫著只能發出些意義不明的單音, 微弱的氣息彰顯著死亡即將到來。
它艱難的抬眼，看向對面輕輕落地，面無表情的俯視著自己的五條悟，對方身上那濃厚的咒力正在逐漸消散。
直到這一刻、漏瑚才明白，為什么對方始終沒把自己放進眼里過。
上一次五條悟直接和漏瑚進行領域之間的碰撞，讓漏瑚有一瞬間產生了自己能和五條悟正面對抗的錯覺。
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只配做一個“教具”罷了。
正如現在，無論是它，還是地面上那已經化為了碎屑、眼看著就要徹底消失的花御，都只是五條悟用來引出期待已久的身影的棋子。
在罥索手里是棋子、在五條悟手里是棋子。
反而是他們最懼怕忌憚、唯一一個擁有控制咒靈心智力量的椎名綾人，明明整日嘴里說著看不起咒靈的傲慢話語，卻始終行事坦蕩利落。
在臨死之際，漏瑚的意識逐漸模糊，冥冥之中似乎想通了所有事。
它扯了扯嘴角，發出一陣沒有聲音的氣音笑聲。
在最后一刻，它朦朧的視線中出現的，是一雙熟悉的腳。
在漏瑚開始消散的尸體面前，椎名綾人站在那里，平靜的注視著眼前猛然間停住了腳步的五條悟。
……終于來了。
我等待的時機。
五條悟放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握緊，定定的看向面前那熟悉又陌生的人，對著后者幽深的雙眼，面無表情的下半張臉嘴微啟，發出一陣微不可察的氣音。
于是，在椎名綾人看似冷漠、但實際上略微有些緊張的張開嘴開口的那一刻，站在他面前的五條悟忽然動了。
“��！”
在包括后方的罥索在內的緊張視線中，站在那里的五條悟緩緩抬手，下一刻，面無表情的輕輕摘下了自己的眼罩。
露出了那雙天藍色的雙眼。
怔愣的椎名綾人到了嘴邊的話哽住，臉上的神情一點點、一點點變化著。
漸漸地，原本的冷漠和虛偽消失不見，逐漸被驚愕與詫異籠罩。
當黑紅色的雙眼撞進那雙藍眸中的那一刻，椎名綾人看見了浩瀚的天空。
……以及那眼中比自己隱藏的還深的晦暗不明的緊張、還有……
蓬勃高漲的愛意。
他看到最強先生對呆住的自己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嘴唇輕輕顫動了一下，吐出一個無聲的詞匯之后，沒有任何反抗的微微抬手，對于已經自然落到自己身上的獄門疆視若無睹。
然后。
……消失不見。
“嗒。”
一個小小的方塊落到了椎名綾人的面前。
而從始至終，他始終維持著張著嘴一動不動的姿態。
可他的表情被陰影掩蓋，藏不住的，卻是他那顫抖的越來越劇烈的手。
腿軟的他踉蹌了一下，在身后罥索事成大笑、夸贊不絕的背景音中，無神的跪倒在地，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又不敢置信的捧起了地面上的獄門疆。
……真簡單。
怎么會這么簡單。
最后那個、是為了騙我嗎？
椎名綾人那絕對的陰謀論和理智的念頭剛剛浮現出這個想法，剎那間，就被他剛剛由于五條悟那句無聲的話而膨脹的情感瞬間沖散！
“�。 彼澏兜碾p手一頓，下一刻猛地用力抓緊！
不對。
不對不對。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他猛地起身，單手死死的抓著手里的獄門疆，猛地抬頭的那一刻，本就紅色的眼睛中紛亂的情緒和恐懼的心理瞬間直面罥索！
“……”原本張狂的笑著、自認為已經無人能敵的罥索忽然一僵。
他怪異的看向眼前的椎名綾人，似乎在思考：
【這么快就要反水？不是還有兩面宿儺沒到嗎？】
顯而易見，從這段時間和椎名綾人的相處的了解中分析，罥索不認為他是一個真的會擁有人類的情感的人。
沒有看到五條悟在被封印前面對著椎名綾人一人時的眼神和神態，罥索只是自然的認為這殺氣和氣勢是沖自己而來的。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快速思索了片刻。
因為陷入思考，罥索沒有意識到，自己面前的人眼底的混亂逐漸被平息。
椎名綾人的理智重歸大腦時，眼中那抹快速閃過的喜悅和懊惱如此清晰。
喜悅的是自己賭對了。
懊惱的是自己賭對了。
當然，當慢吞吞來到椎名身邊，用尾巴輕輕繞著椎名的小腿，看著后者低頭時那晦暗不明的臉色，五條悟也知道了。
自己也賭對了。
“……”
看著椎名這魂不守舍、不知是喜是悲的模樣，平靜的白虎繞著他小腿的尾巴逐漸收緊了幾分。
對上后者那混亂的雙眼，白虎的動作稍稍輕柔了幾分。
……嘖。
明明想過要好好“懲罰”一下的。
結果還是和以前一樣，甚至無需求饒和痛呼，只要沉默不語的他的眼神被自己捕捉到了，自己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松勁。
不爽的它繞了兩圈，在看到后者的眼神越來越無神、甚至于因為悲傷和喜悅混雜著逐漸恍惚起來的樣子，它只好嘆了一口氣，將自己原本想好的晾著的行為擱置。
它用力一拉，本就腿軟著的人瞬間坐到了它的背上！
椎名一驚，恍惚的眼神恢復了些許神采，感受到那用力繞住自己腰間的長長的尾巴，那侵略性的動作讓他下意識的僵住。
……
還有一點熟悉。
腦海中的畫面倏然間閃過：是自己在沙發上時，洗完澡的五條悟一走出來就撲到自己身上長手長腳的摟著自己的場景。
椎名一滯，隨后眼神更帶陰沉。
此時的他不會對自己回憶與五條悟之間的朝夕感到慌亂或者多想。
握緊了手里的獄門疆，椎名綾人面無表情的從白虎身上起身。
明明只過了幾秒鐘，可在這幾秒里，椎名綾人的時間卻好似被無限拉長了。
——無限的折磨著他的痛苦和懊悔攀升。
可這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他是想要毀掉咒術界的一切得到五條悟沒錯。
——但這不代表他真的想要毀掉五條悟。
自大的他本能的認為這樣的行為不會影響到他，自己的出現不會讓罥索得逞，只要在“夏油杰”出現之前破壞掉封印的流程，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可正如他所說的那樣：
“……你們說的對�！�
椎名綾人發啞的聲音響起，在對面忌憚的后退的罥索的視線中，那雙閃爍著紅光的眼睛靜靜的盯著他，忽然語氣艱難的吐出一句話：
“我的確太傲慢了�！�
傲慢的……看輕五條悟。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無時無刻憑借理智行事……更何況是這個瘋子。
放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椎名綾人無視了對面罥索的質問，用力捏緊了手里的獄門疆。
也正是這一刻，椎名綾人終于明白，五條悟到底有多么可怕。
他擁有著自己夢寐以求的力量、自信，甚至就連愛……
——他都永遠比我的更多一點。
面無表情的抬眼，椎名綾人的眼底似乎帶著焦躁和殺意，那雙眼睛中偽裝的高光盡失，呼吸也逐漸急促了起來：
“聽著，怪物�！�
又被椎名綾人改了名字的罥索一步步后退，看著眼前看似理智、恐怕已經不知道為什么瘋掉了的他，臉上的肌肉快速抽動了一下。
——到底誰是怪物？
讓他解開獄門疆。
他一定有辦法解開獄門疆的。
既然無法從內部打破，那就從外部打破。
椎名綾人、快…快讓他解開獄門疆�。�！
腦海中的聲音重重疊疊，椎名綾人眼前的景象也逐漸變得虛浮，當他意識過來的時候，已經緩緩張開了嘴：
“五條悟已經被封印，咒術界已經在我的手下，你已經沒有繼續利用的價值了。”
拼命掙扎、過去總是統治著椎名綾人的理智再次被抹除。
腳邊繞著椎名綾人的白虎一愣，下意識惱怒的抬眼，卻在看見椎名的臉色時眼神微變，變得復雜起來。
占據上風的……
椎名綾人目光冷厲，盯著眼前驚愕下意識做出防御姿態的罥索，空出來的手上紅色的咒力滔天而起——！
是想要殺了眼前這人的情感。
第68章 腦花
“轟——！”
伴隨著一陣血紅色的咒力升天而起, 原本處于戰斗中的各方都為之一震。
無論是咒術師、咒靈、還是殘存的幾個詛咒師，此刻都滿臉錯愕的抬起頭來，不敢置信的看著遠方那恐怖的畫面：
血紅色的咒力中帶著詭異的黑色, 瞬間將一切沖散, 包括那事先準備好的漆黑的帳。如同從地心噴涌而出的熔巖, 猛然間拔地而起，直沖云霄。
“……那、那是什么……啊�！�
恍惚的聲音從戰斗的咒術師身邊的同伴口中響起, 而此時卻沒人能把視線從那咒力凝聚成的浩瀚力量中移開。
忽然間，原本嘶吼著的咒靈們一瞬間變得安靜無比。
在所有咒術師們詫異的目光下，剛剛還兇惡無比的咒靈們此刻目光呆滯，身上散發著和那邊的黑紅色咒力類似的光芒, 一個個乖巧的一動不動。
……沒錯，就是乖巧。
不是被強行控制、也不是迫不得已，而是心悅誠服、安安靜靜的站在原地眺望著。
原本酣戰著的七海建人眉頭緊鎖, 他看著面前安靜站在原地、除了一些悠遠晦澀的低鳴之外再無任何聲音的陀良，眼底快速閃過一抹疑惑。
可在辨認出了那邊的位置、又看到這熟悉的紅色咒力時，忽然, 他的眼神陡然一變。
他想起了之前伏黑說過的、椎名綾人透漏給他們的他的術式能力……！
難道？
七海建人和身邊的真希對視一眼, 顯然二人都明白, 他們的猜測此時是一致的。
這是……椎名綾人的術式。
七海建人的表情復雜，遠遠的看著那漸漸平息下來，逐漸交纏著的咒力, 卻沒在其中看到分毫自己記憶中那抹藍色。
他沒想到，椎名綾人的術式會強悍到這種地步, 要知道現在涉谷車站里的咒靈像陀良這樣特級的存在并不稀少，而他居然能如此輕而易舉的全部控制……
即使他在陀良的動作上看到微微顫抖的掙扎，依舊不容小覷。
要知道…如果在正式的戰斗中, 一秒鐘的失神——
“噗！”
被七海建人一刀貫穿了的陀良顫抖的動作終于消失了。
它沒有發出慘叫——因為它甚至沒有成功脫離椎名綾人的術式控制。
化作星星散散的光點消散時，在真希復雜的視線中，維持著進攻姿態站在那里的七海建人表情恍惚。
就算是他……也從沒想過，有一天。
這樣兇悍殘忍的特級咒靈，會如此脆弱不堪。
這樣的一幕出現在各處。
和花費了時間思考的七海建人不同，揮舞著手里咒具的冥冥幾乎是毫無停歇的笑著猛然砍下了眼前哀嚎著的咒靈的頭顱。
她美艷的臉上笑容肆意，在旁邊的弟弟擔憂的視線下，無比快意的看向那邊逐漸平息下來的紅色咒力的方向。
……真是讓人驚訝啊。
她收回手里體積龐大的咒具，看向那邊的目光既閃亮又糾結。
哎呀…如果以后咒靈都變成了這么聽話的東西，我豈不是要失業了？
……
“虎杖！”
一陣厲喝在虎杖的耳邊響起，原本神情有些恍惚的他猛然回神！
他眼神中有些許慌亂，腦袋傳來陣陣好似被重擊后的痛感，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虎杖對身邊關心的伏黑惠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伏黑惠擔憂的看著虎杖。
在剛剛的時候，虎杖的雙眼忽然變成了紅色，雖然很快就消散了，但還是讓伏黑惠感到陣陣心慌。
還好，或許是因為他只是兩面宿儺的容器、而且現在也能控制住它的原因，虎杖并沒有完全被咒力影響，很快便恢復了正常。
松了一口氣的他環顧四周，看著周圍恍惚震撼的詛咒師、以及周圍原本靠近、但此刻都木訥的站在原地的咒靈，熟悉的畫面讓他表情唏噓。
雖然曾經已經見到椎名先生是如何輕而易舉的控制了一個特級咒靈的，但以此時這種遠程、大面積的方式發動術式，就算是伏黑惠自己也感到詫異。
可是……
望著身邊雖然同樣滿臉尊崇、但是比起其他的咒靈動作自如不少的真人，伏黑惠的眼底浮現出一抹忌憚。
剛剛他見到了虎杖對這個叫做“真人”的咒靈的殺意、以及看到對方是怎么輕而易舉的殺死了幾個詛咒師…或者把他們變成了改造人的。
果然，即使椎名先生的術式很強大，在遠處影響這種強大的特級咒靈時還是有些勉強了嗎？
伏黑惠遲疑的猜測著，謹慎的緊盯著那邊真人的動向。
可下一刻，出現在他畫面中的一幕讓他詫異無比——
原本含笑站在那里、眺望著不遠處漸漸消散的紅色咒力，臉上的表情猛然間猙獰了起來！
在面容扭曲的發出了一陣嘶吼的嘯叫之后，于眾人瞬間籠罩過去的視線中，面容扭曲的真人忽然臉色大變。
不知道意識到了什么，它的表情瞬間由憤怒變成了恐懼，嘴上不斷地求饒著，說著“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之類的話，卻依舊沒能阻止它伸向自己的手——
“噗呲。”
眾人的瞳仁震顫著，倒映出一陣血色，下一刻，剛剛那個還給人帶來無限恐懼的特級咒靈，就這么軟趴趴的倒了下去。
——它自盡了。
“這……”
“這怎么可能��！”
虎杖驚愕的聲音打斷了伏黑惠的低語，也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忽然，旁邊的釘崎搖了搖手里的錘子，冷嗤一聲：
“難不成…如果咒靈想要抵抗椎名先生的術式，就會是這樣的下場？”
她的話語讓眾人內心一凜，也忍不住面面相覷。
恐怕不是這么簡單。
唯一能解釋的只有一個：
——真人，早就已經被椎名綾人的術式影響了。
聽到伏黑惠的解釋，虎杖震驚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地面上那攤漸漸消散的碎肉，臉上的神情不知是喜是悲。
喜于這個混賬終于死了，悲于對方曾經做出的種種行徑。
站在他身邊的伏黑惠則是更加復雜。
一個特級咒靈……不知何時已經被術式完全扭曲了意識，只要發現并想要抵抗，就會被自己殺死。
這樣的能力，實在是可怕。
然而，就在眾人為真人突如其來的自盡感到錯愕時，忽然間，幾個不速之客抵達——
下意識轉頭的伏黑惠一眼在到達的三人中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一臉騷包模樣的壞相和躲在它身后瑟瑟發抖、弱小無辜的血涂。
這三個人也沒有受到影響？不對。
伏黑惠陡然一驚，和身邊的二人對視了一眼，瞬間了然。
周圍那種波動不停的咒力余威已經消失了，也就是說，現在的咒靈已經不再受椎名綾人的術式控制，恢復正常了！
看著眼前來者不善的三個咒靈，一年級三人組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自覺選定了迎戰對手。
壞相和血涂倒是還好，畢竟虎杖和釘崎曾經和它們對抗過——那邊那個顯然是那兩個咒靈的上位者的咒靈卻是一個生面孔。
最重要的是……虎杖吸了吸鼻子，眼神銳利的看過去。
——這個家伙的長相很正常��！
根據他們這么久的了解，一般都是越像人的咒靈實力越強。
于是，在對面的脹相對上虎杖、內心被一種詭異的念頭充斥著的時候，虎杖已經握緊拳頭，隨時準備迎戰。
“……”脹相再次看了一眼面前的虎杖悠仁，努力抑制著內心生起的那股怪異之感。
算了。
反正按照椎名綾人所說，自己和弟弟們的目的只有攔住咒術師，和罥索事先要求它們“盡量抹去障礙”的要求不同。
畢竟自己發身后站在自己的弟弟們，而且現在的脹相也和咒術師之間沒有血海深仇，相比利用它弟弟們性命的罥索，此時的脹相還是將主要的不滿都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于是，想到椎名綾人臉上帶著和罥索不相上下的虛偽笑容，但是顯然他只是希望它們遠離、并沒有讓它們真的去和誰進行生死搏斗，脹相自然更愿意聽椎名綾人的。
畢竟從一開始，脹相會幫助它們也不過是因為“既然我是咒靈、那天然就該幫助咒靈”這樣的念頭而已。
而當這種念頭和自己弟弟們的安危對沖，脹相會毫不猶豫的倒戈。
畢竟它沒有立場。
面無表情的它微微抬眼，眼底帶著探尋的看著面前警惕著自己的虎杖悠仁。
——弟弟們就是它的全部立場。
*
“……你！”
此時此刻，各方勢力都被震驚、咒靈們被除掉的七七八八，而其他人雖然盡力朝這邊趕著，不是被強力的咒靈阻撓就是還遠遠不能及。
因此，當被椎名綾人忽然發難升起的咒力沖擊到的罥索跌倒在地時，他們的身邊空無一人。
望著微微抬手，將空中的咒力輕易收回的椎名綾人的身影，因為迎面而來的沖擊面部火辣辣的罥索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錯愕的望著面前的椎名綾人——
“你瘋了嗎？！”
罥索不是蠢貨，他當然知道，憑椎名綾人剛剛的那一下，他手下的所有咒靈幾乎都會死于咒術師們的術式之下！
此時的他艱難的站起身來，看向椎名綾人的眼底滿是憤怒與不解，連臉上那大面積的傷口都不顧，只雙眼瞪得幾乎要沁出血來。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點燃了椎名綾人的怒火，就算他最后會和自己為敵，但在罥索的預想中，那應該是在他們聯手處置了兩面宿儺之后！
還是說……
罥索看向椎名綾人的眼神經過強制冷靜之后，漸漸變得生澀晦暗。
——他發現了我其實沒打算直面并讓兩面宿儺脫離虎杖悠仁？
沒、沒錯……既然他能發現我的身份，也就多多少少猜到我為咒靈做事的事是假的，為了釋放兩面宿儺讓他控制利用也是假的……
也就是說……
“喂�！�
忽然，一陣輕飄飄的聲音再度響起。
這熟悉的聲音經過這段時間，已經讓罥索聞言便下意識的僵硬抬頭。
只不過此時他的臉上滿是復雜和混亂、似乎在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原本虛偽的笑容和臉上的殺意混合，強行扭曲在一起的模樣看上去頗為不和諧和滑稽。
不過此時，孤零零站在這里的兩個人似乎都不在意這一點。
“我改變主意了。”
椎名綾人平靜的站在那里，收斂了自己身上咒力的他此時從外表來看，與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無異。
——就和他當初沒有術式是沒有任何的區別。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滿臉扭曲的罥索，放在身側的手依舊死死的捏著手里的獄門疆，在那滴溜溜轉著看著自己的藍眼睛的注視下，一字一頓道：
“原本想著，雖然是彼此利用，但無論如何都是利用你才變得現在這么強，想著既然你活了這么久，那就在最后給你個痛快，就像對其他咒靈一樣�！�
“但是現在我覺得……”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只是眼底并無半分溫度，黑紅色的雙眼閃爍著紅光：
“你很礙眼。”
說著，他自顧自的打量了一下此時占據著夏油杰遺體的罥索，似乎愈發不耐煩一般，眉毛微挑，忽然抬手——
下一刻，伴隨著一連串“嘣、嘣嘣”的聲音，夏油杰額頭上的縫合線忽然不受控制的一點點裂開！
驚恐的罥索下意識按住自己的額頭——他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真身顯露人前，但絕對不能是以這種好似案板上的魚即將任人宰割的屈辱方式！！
最終，在一陣悶響之下，一顆表情猙獰嘶吼著咆哮的大腦瞬間出現在椎名綾人的面前：
“我要殺了你——��！”
第69章 再會
望著喋喋不休用嘶啞的聲音怒罵著自己的罥索, 椎名雙眼微瞇。
下一刻，他抬起的手不停，于后者戛然而止的嗓音中猛地一抬——！
豁然間, 上一秒還自如移動著的夏油杰的遺體忽然失去了全部的活力, 而那顆剛剛還無比囂張、甚至已經開始用夏油杰的術式召喚咒靈準備魚死網破的大腦忽然慌了。
他咒罵的聲音變得驚慌失措, 又似乎被不甘心充斥，當完全被剝離夏油杰的身體時, 他絕望的咆哮著。
不、不該是這樣的……
明明我才是那個利用了椎名綾人的人！！
他怎么可能會這么強……怎么可能�。�
罥索忘記了，椎名綾人一開始的確十分弱小不假，但在接下來和真人、和他的其他咒靈進行“訓練”的期間，椎名綾人一直沒有為他展示過自己的訓練成果。
而那些讓他忌憚、讓他警惕起來的能力, 不過是椎名綾人刻意在他面前展露出來的冰山一角罷了。
畢竟即使罥索再聰慧，可作為他手下的咒靈們都已經被椎名綾人的術式所控制、而椎名綾人又是一個即使變得強大無比，卻依舊能維持最開始的溫和平靜外表的演繹者。
從罥索的視角不會明白, 為什么一個囂張無比、對力量渴求的無以復加、一心想著統治整個咒術界的人在獲得力量之后，會真的做到表現的平平淡淡。
他也不會想到，椎名綾人所謂的追求力量, 不過是希望自己獲得的事物不再患得患失、不再不聽命于自己。
他從來沒想做王者。
他只是想要確保自己得到的——不會再有機會失去。
……
“咕嘰�！�
看著那攤被自己隨手甩開, 因為自己的咒力隨手弄出來的傷勢而無法繼續嘶吼、只能不甘心的在地面上惡心的蠕動著的大腦, 椎名綾人平靜的臉色一如既往。
即使他剛剛“殺死”了無數的高級咒靈、手握咒術界。
“……”面無表情的他低下頭來，靜靜的看著手里的獄門疆。
在那雙黑紅色眼睛的倒映下，面前密密麻麻的分布著藍眼睛方塊的虛影投射出來, 卻讓那黑色的瞳仁愈發顫抖。
下一刻，在身后白虎歪頭的視線中, 始終沉默不語的椎名綾人忽然盤腿坐到了地面上，不顧身下的灰塵和戰斗的痕跡，面無表情的雙手捧著手里的獄門疆, 身上的咒力也同時升起。
……
看了一會兒后，白虎的藍眸中閃過一抹好笑和復雜的神色。
在嘗試著打開嗎？
……不對。
應該是、在急切著想要打開。
望著椎名那逐漸顫抖起來的手指和低垂著頭的動作，不遠處徘徊著的白虎腳步微頓。
然而，就在它剛剛抬腿接近的時候，忽然，剛剛一直緊緊的握著手里獄門疆的人泄了力。
在白虎一頓的注視下，那個黑發青年就這么無力的坐在那里，沒有分毫聲音，低垂著頭，身上的紅色咒力也瞬間消散一空。
“……”盯著對方垂到最低，顫抖也停止了的動作，白虎停滯的動作不由自主的加快，三兩步輕巧的跳過障礙物，來到了他的面前。
可即將面對椎名時，望著后者那絕望悲傷的模樣，微微抬起了前爪的白虎卻又停了下來。
沒有聽到半分聲音的它有著躑躅。
哭了嗎？
……應該不是。
椎名才不會——
忽然，在他的面前，剛剛低垂著頭的青年拳頭猛地握緊。
像是壓抑著的情感難以抑制，沉悶的一拳猛地砸在了獄門疆旁邊的地面上！
伴隨著“嘭”的一聲悶響，白虎芯子里的某人看的心驚膽戰，原本已經想要表明真身的想法又凝滯了。
一方面，它在慶幸還好綾人的拳頭沒有砸在獄門疆上，沒有受很重的傷；一方面，它又覺得如果現在就原諒他，這拳頭就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了。
……喂。
明明該受懲罰的是綾人醬啊。
白虎懊惱的想著，可身后的尾巴卻是言不由衷的豎了起來，靜悄悄的一步步靠近。
然而，就在它打算屈尊降貴、看不得綾人絕望懲罰結束時，忽然，他面前的青年抬起了頭。
對上了一雙紅眼睛的白虎愣住了。
此時的紅眼睛……指的不是瞳色。
望著那一圈紅紅的顏色、甚至眼尾已經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瑩光，愣住的白虎猛然間僵硬。
豎起的尾巴垂落。
……垂落的尾巴勾住了椎名綾人的腰間。
在后者面色恍惚、鼻間也發紅的委屈神色中，看著親昵的湊過來的白虎湊近的動作，椎名下意識躲避了一下——
卻被輕輕的用鼻子碰了碰眼角。
“……”椎名綾人微微有些僵硬。
他下意識的睜眼，卻看到一雙近在咫尺的藍眼睛。
靜。
持續的安靜。
跪坐在地面上的椎名綾人表情怔愣，眼角還紅紅的，雙手無力的垂在腿間，獄門疆就那么被放在地面上，此刻被他完全無視了。
他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白虎，忽然，他的手微微顫抖著抬起，一點點、一點點的觸摸到了眼前大貓的臉上——
大貓不躲不避，靜靜的看著椎名，任由對方的手撫摸到自己的眼角。
然后，在椎名一僵的動作下，瞇著眼睛親昵的蹭了他的掌心一下。
“�。�！”
在白虎一呆的反應下，上一秒還顫抖溫柔摟著它臉的椎名忽然猛地用力，一把將它拉近懷里來——！
一時不察、栽倒在他懷里的五條悟一驚，下意識想要掙扎躲避“鐵拳”，卻在下一刻感應到自己的頭頂落下一滴滾燙的液體。
它掙扎的動作停了下來，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沒有壓在椎名綾人的身上，也沒聽到對方身上傳來哭泣聲。
反倒是帶著隱約急促起來的呼吸聲。
感到自己脖子上的手逐漸收緊、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眼看著自己就要被對方勒死在懷里，它只好無奈的一低頭。
……嗤。
忽然，一道白光一閃而過，椎名綾人的眼前一陣模糊，他面色罕見的一慌，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抓——
“啪。”
他伸出去的手猛然間被一只大手用力握住。
看著那熟悉的大手，椎名綾人的表情一僵。
他訥訥的抬起頭，一眼看見了一雙熟悉的藍眼睛。
只不過這眼睛不再是貓瞳的豎瞳，而是那雙椎名綾人永遠無法忘記的如天空一般蔚遠湛藍的藍眸。
被高大的男人壓在身上，椎名的張了張嘴，看著眼前那雙繃著臉看著自己的人，嘴唇動了動。
五條悟望著一言不發、沉默不語的椎名綾人，沒有忘記自己的委屈，藍眼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立刻就要移開——
忽然，一股陌生的緊縛感襲上他的脖頸！
下一刻，猛然間支撐住自己身體的五條悟愕然的低頭，看著那瞬間撲進自己懷里的黑色發頂，維持了不到半秒的冷漠瞬間消失不見。
他雙手呆呆的張開，下一瞬，笑容緩緩顯露出來。
他的唇角泛起的笑意無論如何都壓制不下去，看著懷里那死死的摟著自己的脖子不放開、將臉埋進自己脖頸間的戀人，輕輕撫上他的頭頂。
“……我錯了�！�
聽到這悶悶的聲音，五條悟驚訝的挑眉，隨后彎了彎眼睛，卻是煞有其事的推了推懷里的人。
沒想到一向冷靜的椎名在被推開、拒絕的時候，居然一反常態的用力抱緊，無論五條悟如何推搡都不愿意放手。
——前提是某個白毛并不打算真的推開他。
就在五條悟得意的笑容都隱藏不住之際，他忽然看到懷里的人幽幽的抬起頭，那雙紅眼睛從下方陰沉的看著自己：
“你要推開我？”
“……”五條悟眉眼間的得意一僵。
忽然，本能后仰的他感到自己脖子上環著的手臂微微一緊。
“沒用了�！�
“咒術界已經是我的了。”
椎名綾人用力摟著五條悟的脖子，此時瞇著眼睛看著五條悟，因為此時的表情，原本眼尾脆弱的紅色此刻竟然多了些許瘋狂的意味。
在五條悟背后一涼的訥訥張嘴下，他忽然感到那雙摟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輕輕的摩挲了自己一下。
五條悟打了個冷顫。
他微微低頭，望著懷里那死死箍著自己不放開的椎名綾人，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那……”
他低吟一聲，假裝沒有注意到自己低頭沉思時、盯著自己的椎名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緊張的情緒。
五條悟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他在椎名驚呼一聲的反應下，忽然輕松的將其一把抱起站立，附在對方耳邊輕聲道：
“椎名大人要怎么處置在下呢？”
這樣的對話方式，椎名綾人一愣。
……
是自己曾經和五條悟初次見面時的說話語氣。
只不過，角色互換了。
——也是椎名綾人一直期待的結果。
現在，美夢成真了。
在五條悟訝然的視線中，椎名忽然彎了彎眼睛，露出了一個破天荒的并非虛偽假意的笑。
他含笑看著五條悟，在后者期待的視線下掙脫了他的束縛，轉身走了兩步。
在看到奄奄一息的罥索時，他的腳步頓了頓，正打算彎腰先處理他的時候，忽然，一道藍白色的咒力猛然間擊出！
椎名伸出去的手一滯，看著灰飛煙滅的罥索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來就被殺了，無言的轉頭看了一眼，看見的就是五條悟一臉無辜的樣子。
椎名挑了挑眉，裝作沒看到，繼續向前兩步。
片刻后，在五條悟期待的看著椎名，等待他對自己的“處置”時，眼前忽然一晃。
在他僵硬的笑容下，眼前的椎名綾人抬頭看著他，雙手捧起獄門疆，滿臉期待的看著他：
“打開它�！�
“證明…你真的是五條悟。”
五條悟：“……”
論——椎名綾人什么時候能拋棄那該死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