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襲擊
姐妹校交流會開始之際, 做出這樣一件大事的椎名綾人震驚了整個咒術界，甚至險些讓這次交流會終止。
畢竟咒術界瞬間出現了這樣大的一個敵人，按道理來說, 無論是為了學生們的安全還是為了對抗椎名綾人, 都應該先停止一切交流活動、全力抓捕并處決椎名綾人才對。
不過, 既然京都校的各位已經來到了東京校，現在再臨時返回京都校, 反而會讓他們陷入危險之中，所以交流會繼續。
——畢竟直到現在為止，椎名綾人瞄準的目標只有高層和高層咒術師，并沒有像學生和老師們出手的跡象。
更何況, 在椎名綾人叛逃的前幾天，他還是東京咒術高專的一名輔助監督。
也正因如此，這段時間高層沒少尋找五條悟這個椎名綾人曾經的上司對話, 不過大都被五條悟毫不客氣的無視了。
當最新的通告出來，椎名綾人的舉動讓東京校的學生們沉默的同時，也被高層給予了一個血腥的稱號：
【屠夫】
……
“不好聽。”
站在咒靈身邊的椎名手里捏著從咒術師那里順來的文件, 望著上面給自己標注的代號, 挑眉直白的評價道。
憑什么當初的伏黑甚爾就能有“術師殺手”這樣的稱號, 而現在殺的咒術師從數量上來看遠超于他的自己，卻只能得到這樣一個血腥的稱呼。
此時的椎名和身邊的真人站在東京咒術高專的后方，對于椎名綾人來說, 整個高專對他來說熟悉的像家一樣。
按照罥索的計劃，這次的襲擊中, 自己和花御負責正面擾亂、真人則是負責將高專內的兩面宿儺手指全部偷走。
因為按照姐妹校交流會的慣例，第一場對決都是在高專范圍內的樹林中投放一定數量的咒靈，兩個學校的學生各自祓除咒靈, 其中會有一只高級咒靈，率先擊殺了那只咒靈的學校提前獲得勝利。
當然，規則是這樣的，但是幾乎每一次的交流會最后都會演變成兩個學校的咒術師人與人之間對抗的局面，事先準備以及投放的咒靈都會成為擺設。
只不過這一次不同了。
和對自己撒嬌賣癡的真人面無表情的揮手，站在原地的椎名綾人眼神中略帶懷念的盯著眼前熟悉的高專。
即使他沒離開多久，但就在這短短幾天內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他感慨萬分的搖了搖頭，腦海中響起花御的聲音，意識到他已經和其他雜魚詛咒師一起潛入了之后，惆悵的表情才緩緩消失。
他抬手，肩膀上的白貓立刻從善如流的跳到他的懷里。
“……我們也該進去了。”
“喵。”我也想你。
坐在大屏幕后的五條悟懶散的靠在椅背上，捉弄完庵歌姬的他這些日子里喜怒無常的臉罕見的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當然，在無語的其他人眼中就是惡作劇成功后的惡趣味。
深知計劃內容的五條悟并沒有阻止真人那個討厭的家伙潛入的意思。
宿儺手指，既然綾人想要拿走，那就拿走好了。
他眼罩后的雙眼瞇著，打量著眼前的大屏幕，模樣悠哉中帶著一絲隱晦的期待。
就連旁邊京都校的老東西和自己搭話，時不時暗示催促自己“盡快去解決椎名綾人”的話聽起來都不那么刺耳了。
翹著二郎腿的五條悟看似靜靜的盯著屏幕中雙方學生的對抗，實際上放在身側的手指時不時的敲擊著座椅扶手，心情難以捉摸。
修長的身體此刻沒骨頭一般靠在椅子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貓做多了的緣故。
……
“你說什么？！”
錯愕的虎杖聽著身邊剛剛莫名其妙和自己稱兄道弟的東堂葵，聽到對方說出的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滿滿的都是不敢置信。
關于椎名先生成為了詛咒師的事，他的心中一直有個疙瘩，可是五條老師從來不回應自己的問題，在交流會開始前他給了伏黑和釘崎一個“驚喜”，在被教訓過后也詢問過類似的問題。
可二人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轍的沉重，依舊沒有得到答案的虎杖悠仁對于椎名綾人這些日子的行動并不知情。
在和東堂葵對話之前，他的認知還處于椎名先生不知為何被指認為詛咒師……可現在你告訴他，椎名先生已經殺了數十個咒術師、還被戴上了【屠夫】這樣兇狠的稱號？！
腦海中浮現出對方溫柔的對自己笑的模樣，虎杖悠仁震驚的看著面前的東堂葵。
看著虎杖這幅混亂的模樣，心細的東堂葵想到了很多，他對椎名綾人本身并不熟悉，但他的身份代表著他可以接觸到一些上層的事，對于椎名綾人做過的事知道的夜久很多。
——包括殺死二十余個咒術師叛逃之前，椎名綾人曾經聯絡咒靈一起“殺死”了眼前的兄弟的事。
他的表情稍稍復雜了一瞬，然而，就在他剛剛想要回答虎杖焦急的問題時，忽然間，二人的耳畔不約而同的響起了一陣巨大的震動聲！
“轟——！！”
巨大的震動讓這邊的二人不約而同的感到了一陣地動山搖，只不過相比虎杖驚愕的表情，敏銳的東堂葵則是第一時間瞬間將視線猛地調轉！
在東堂葵的眼中，不遠處的森林深處、聲音傳來的那里，伴隨著戰斗的聲音四起，一道無比粗壯挺拔的樹藤沖天而起！！
那樣的程度…絕對不是交流會的咒靈該有的強度！
東堂葵猛地轉頭，和身邊目光堅定的虎杖對視一眼，二人瞬間一齊發動，朝著戰斗發生的中央疾馳而去！
*
站在外圍的椎名同樣聽到了這陣震動，他一眼看到了花御弄出來的動靜，單手擋著頭頂的太陽眺望著。
按照罥索所言，既然椎名要在涉谷的時候充當讓五條悟失神的角色——只要那時說一些會觸動五條悟心弦的話就可以了，不過椎名并不這么認為。
以他當初的回答來說的話，就是【“我對五條悟可沒有那么大的影響力。”】。
至少在椎名綾人看來，就算他脫光了站在五條悟面前，對方的表情恐怕也只會由冷漠變成怪異。
于是，在這次的計劃中，椎名綾人依舊不打算露面。
就在剛剛，以他釋放出去的咒靈傳過來的對話和情報來看，東京校的各位似乎還是對于自己成為了“窮兇極惡”的詛咒師一事無法接受呢。
站在暗處的他扯了扯嘴角，眼底的情緒沒有因為剛剛聽到的虎杖的話出現半分波瀾。
當真是和五條悟口中的“冷酷無情”一模一樣。
他單手揣在口袋里，另一只一直垂落的手忽然動了。
那只帶著隱隱紅光的手微微抬起，一股黑霧順著他的袖口飛出，并無聲無息的潛入整個森林內部。
——從現在流傳的通告來看，他們似乎將這黑霧咒靈當做了椎名綾人的術式。
畢竟就算那天的宅子里無人生還，但整個帳的內部都被漆黑的霧氣籠罩還是被人目睹了的。
在傳聞中，有咒術師在黑霧中看到了若隱若現的恐怖怪物，融于黑霧又時而顯形，危險性十足。
不過聽到這樣傳言的椎名只是一笑而過。
只是那個占據夏油杰身體的家伙給的“見面禮”而已，算不上什么好東西。
而且不夠聽話。
想到自己花了這么久的時間，日日在它身上訓練術式，卻依舊沒讓它學會不要留下血液這種骯臟的東西的事，椎名綾人就微微搖頭，一臉縱容和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
低等生物，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
而另一邊，在花御出現的一瞬間，原本還在安然作壁上觀的老師和校長們立刻坐不住了。
望著不知為何潛入其中的特級咒靈，庵歌姬臉色嚴肅，幾人快速來到了賽場的森林之外，卻看到一道瞬間升起的巨大黑幕！
庵歌姬一個急剎車，她的臉色微驚：“是帳！”
說到帳，在場的幾人除了五條悟之外都表情怪異。
畢竟在前幾天而慘案中，椎名綾人就是靠著一個出神入化的帳躲過了咒術界的眼睛，無聲無息的將數十名咒術師殺死在那里的。
雖然在眾人的猜測中或許是椎名綾人“勾結”的咒靈做的，但毫無疑問，這樣厲害的戰績還是會讓人忍不住心驚。
“不是。”忽然，一陣蒼老的聲音響起，面無表情的樂巖寺嘉伸沉聲開口，吐出來的話打斷了眾人的思考，同時解答了他們心中的疑惑：
“椎名綾人的‘帳’，是用那種黑霧形態的咒靈布下的，并非真正的帳。”
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卻讓庵歌姬雙眼微微睜大：“那…那天豈不是……”
她的話戛然而止。
只不過無需繼續說，大家都明白她的未盡之言大概是：
【在椎名綾人的‘帳’布下的一瞬間，那些咒術師不是已經被咒靈包圍了嗎。】
哪里還會有活路。
可想到眼下的情況，庵歌姬還是沒有說出這種可怕的話，而是強行抬頭，看向眼前的漆黑色的帳，略顯生硬的將話題轉回了眼前的險情上。
不過片刻，他們就得知，眼下的帳是專屬于五條悟的結界。
是只有五條悟無法進入的帳。
背后的意義不比多想，當然是為了桎梏這位咒術界最強。這種看不起旁人的做法讓庵歌姬眉頭微皺，最后還是忍氣吞聲的表示他們先進入，五條悟則是在外面想辦法。
“好。”五條悟悠悠的抬起手，表現出來的行為竟然沒有特別嚴肅。
答案很簡單，他早就知道了啊。
暫且不提里面的那家伙，只說“那一位”，現在可沒進入帳中。
五條悟揉了揉自己的白發，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低笑聲。
想躲著我？
沒門。
第52章 輸定了
單說里面的花御對抗一些尚未畢業的高專學生并沒有十分艱難, 只是在包括東堂葵在內實力稍強的幾人的妨礙下，想要快速的解決掉他們顯然是不現實的。
更不用說——椎名綾人的黑霧已經到達了。
當這近期在咒術界讓人聞風喪膽的黑霧籠罩在整個森林、或者說整個戰斗區域的時候，包括東京校在內的學生瞬間臉色大變！
受傷了的伏黑惠瞳仁微縮, 他咳嗽了一聲, 看著那環繞在他們身邊的黑霧, 呼吸漸漸有些艱難。
是……椎名先生。
即使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對一個又一個不停歇的發布的通告將信將疑，但是在真正看到與咒靈糾纏在一起的椎名先生的“術式”的時候, 還是會忍不住內心微沉。
居然、是真的。
地面上的眾人靠緊了，盯著那漸漸濃郁、無孔不入的黑霧，一個個的臉上寫滿了警覺。
而那邊的東堂葵和虎杖悠仁同樣深受困擾。
東堂葵倒算了，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不對勁, 但虎杖不同。
因此，當他在進行著緊張的戰斗時，面前遮擋視野的黑霧中忽然伸出來一顆張開大嘴的血盆大口時, 堪比恐怖片的畫面讓他的腳一滑——
如果不是東堂葵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恐怕他非要跌下去不可！
“……”剛剛嗷嗚一聲張開大嘴的咒靈一頓，看著那邊危險的情況, 意識到自己險些闖禍了之后默默的退了回去。
本來就是嚇一下他們, 誰知道這么不經嚇。
于是, 它索性將矛頭從上方正在和花御戰斗的東堂葵和虎杖悠仁的身上移開，轉而專心嚇唬…專心對付地面上的一眾學生！
呼嘯而過的一只只咒靈邪惡恐怖的面孔扭曲著，帶著詭異刺耳的尖叫聲, 地面上留下來的幾人只覺得自己眼前而黑色越來越多、越來越濃，漸漸地, 他們的視野完全被黑色占據，與此同時，一張張嘶吼著的大嘴朝著他們的面門侵襲而來！
地面上的戰斗開始了, 東堂葵與虎杖和花御之間的戰斗也越來越激烈，那邊的校長和老師擊敗了幾個在椎名口中被稱為“雜魚”的詛咒師，無比焦急的趕向戰斗的中央。
他們焦急的原因并不只是那只特級咒靈，主要還是因為此刻同樣妨礙著他們前進的黑霧。
作為上層人員的他們當然知道，這就是椎名綾人的黑霧！
想到在短時間內殺死了那么多成年咒術師的慘案，疾馳著的庵歌姬眉頭緊鎖，心急如焚。
——可現在這里的只是一群孩子們！豈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不知道那邊的戰場下方在椎名綾人的眼中就是個變相的“鬼屋”，此時的庵歌姬內心已經逐漸升起了絕望。
她一邊奔跑著，一邊不由自主的抬頭，看著那仍然籠罩于森林上空的帳，從未如此期待過五條悟那個人渣的到來。
不過還可惜，現在這位人渣先生很忙。
他當然知道黑霧不會傷害學生們、反而會代替他保護在花御襲擊下的眾人，因此現在的他不緊不慢，并沒有立刻破除這結界的打算。
只不過他也同樣沒準備去樓里找正在偷東西的真人。
他在尋找著另外一個人。
*
椎名綾人站累了，索性輕車熟路的在無人的高專尋了個椅子坐，反正現在高專里的所有人都在交流會附近，自己根本無需擔心被人撞見。
于是，已經給咒靈下了死命令的椎名抱著懷里的白貓，毫不掩飾自己正大光明摸魚的行為。
他瞇起來就會顯得狹長的雙眼此刻寡淡無味，只有在看到懷里貓咪親昵的對著自己蹭來蹭去時才會流露出一絲笑意。
然而，當他抬手撫摸白貓柔順的毛發時，忽然，他的目光在自己右手手指上的戒指上停留了下來。
“……”沉默的他抬起手，目光復雜的盯著手指上的戒指。
說起來，一直都把這東西拋之腦后了啊。
他在白貓警覺睜眼、漸漸變得不敢置信的視線中，緩緩抬起自己的左手，放到自己的戒指上，就要再一次嘗試將其摘下來——
“啪。”
忽然，一直從自己背后伸出的大手猛地抓住了椎名的手腕！
看著那熟悉的白皙的手，椎名瞳仁微縮，視線凝結在對方手指上那和自己相同款式的戒指上時猛然一顫！
……哈？
他僵硬的轉過頭來，看向自己身后表情殺氣騰騰、正彎腰用力捏著自己手腕、以至于痛的自己表情微微扭曲的五條悟。
椎名綾人毫不懷疑，現在的五條悟再稍稍用一點力，自己的手腕就會“咔”一聲被捏碎。
他繃著臉，努力不讓自己露出慌亂的神情，腦海中卻是瞬間炸了鍋：
為什么五條悟會出現在這里？！他不是應該試圖突破那個結界去救學生嗎？！
甚至于椎名綾人都已經推想到了，或許真的和自己剛剛顧慮的一樣，五條悟是根據這個自己不知道功效、之前也一直摘不下來的戒指發現自己位置的……
但不等他繼續思考，一直狠狠捏著自己手腕的五條悟動了。
不過他沒有繼續用力直接捏碎椎名綾人的手腕——即使他真的有一秒鐘這么想過。
畢竟椎名綾人這家伙，總是知道什么行為能讓心情不錯的自己一瞬間變差。
他咬牙的看著面前額頭已經滲出冷汗、依舊眼中沉思，居然還不開口求饒的家伙，就這么捏著他的手腕將他的手臂提起——
動起來的痛感打斷了椎名的思考，他“嘶”了一聲，手不受控制的隨著五條悟的動作而動，也如夢方醒，連忙轉過頭來，看到殺氣騰騰的五條悟時臉色微驚。
他從不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五條大、唔呃！”下意識彎了彎眼睛的椎名剛剛開口，忽然被后者瞬間松開了桎梏，不等他緩過神來，猛地被對方捏著下巴強迫抬頭吻了上去——
瘋子吧。
終于逃離了斷手危機，椎名彎起的眼睛中閃過一抹煩躁，動作輕緩的甩了甩自己的手腕。
青天白日的，即使知道周圍沒有人他也有些抗拒。
更何況這個姿勢很不舒服。
被迫昂起頭、宛如天鵝一般挺起脖頸的椎名，感受到對方帶著曾經戰斗留下的稀少薄繭的手指一點點滑動、在自己挺起的喉結上緩緩摩挲著的動作，只覺得背后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只不過不是厭煩，而是這種被控制的驚懼。
在用還有力氣的右手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充當求饒和示弱之后，一直用力托著自己下巴強行吻上來的五條悟才“大發慈悲”的移開了一段距離。
只不過他還是沒有放開自己的手，盯著那因為后仰而微微睜大的紅色眼睛，仿佛看到了受了驚嚇之后的兔子。
可看著兔子君無辜的臉，五條悟下意識心軟的同時又忍不住暗惱。
明明已經知道這家伙多半是偽裝出來的，但自己還是會為身體下意識的放過對方而無力。
于是，椎名綾人剛剛為五條悟松了力道而呼出一口濁氣的那一刻，他看到對方就這么拎著自己的衣領，自然的繞過來坐到了自己的身邊，抬手就把自己再次勒進了懷里。
“……”熟悉的動作。
只不過和曾經的親昵不同，現在的五條悟力氣很大，每次都讓椎名綾人懷疑對方是不是想要就這么把自己活生生擠吐血。
沉默了幾秒的他剛剛抬手，就被后者不講理的直接抓了回來，勉強粗粗的呼吸了一聲，才不至于直接窒息。
他語氣艱難的用氣音開口：
“……放開我。”
身后的人沒搭理他，但是手上的力氣稍稍松了一點，至少椎名綾人能正常呼吸了。
既能感受到身后人的冷意，又與后者過于“熱情”的動作不符，五條悟這個人此時都在自己的心里頗為矛盾。
隱約明白了五條悟或許是既想殺了自己、身體上又舍不得，椎名綾人嘴角泛起一抹揶揄的笑，不過很快斂下，輕車熟路的變成了討好：
“五條大人，您放開我，我現在就離開，不礙您的……嗚啊！”
椎名綾人的連招還沒開始，誰知道五條悟這家伙壓根兒不講武德，不等他說完第一句話，直接用動作打斷了——
被輕松抱起來的椎名一下子坐到了五條悟的腿上，就算是過去，也都是和對方直接進入正題，從來沒有過這種姿勢的椎名綾人慌了一瞬。
然而，就在他下意識的掙扎，被五條悟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后，瞬間僵住的他立刻一動不敢動了。
……太、太奇怪了。
沒有任何童年與親情的椎名綾人從未被人以這種當作小孩子一樣的姿勢抱起來，更何況是成年之后。坐在其他人的大腿上，他局促不安的同時心跳又忍不住加速。
從沒想過自己能俯視五條悟、而且自己還能如此不安的椎名微微低頭，望著眼前那面無表情的臉，再一次為他表情與動作截然不同的行為無語。
真的有人會臉上冷冷的和人身體親熱嗎。
簡直荒謬。
“……”椎名綾人狹長的雙眼低垂，瞥了一眼五條悟的臉，他沉默了半秒鐘后，忽然閉了閉眼睛，鼻間呼出一口濁氣。
下一刻，在五條悟一頓的視線中，他忽然轉身，一反剛剛不自在的表情，抬手勾住五條悟的脖子，反客為主的將他的下巴以剛剛自己的姿勢托起——！
果不其然，五條悟冷冰冰的臉色破碎，嘴微微張開，看著那瞇著眼睛打量著自己的人，盯著后者一點點靠近的臉和蒼白的唇，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面無表情的五條大人期待的等待著。
……
片刻后，在五條悟微微一僵的注視下，椎名綾人的嘴在即將到達自己面前時停了下來。
他下意識抬頭，卻惱怒的發現椎名的眼底此刻居然沒有半分自己想要的情緒——反倒是帶著幽幽的興味：
“五條大人。”
“你有設想過……”
“自己會輸嗎？”
五條悟：“……”
他在椎名驚訝的視線下面無表情的將他直接抱起來，從自己的腿上抬起，像對待一個玩偶一樣放到了椅子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喜歡上你這該死的家伙，我就已經輸定了。
第53章 心智
五條悟的喜怒無常椎名綾人是習慣了的, 他甩了甩自己的左手手腕，暗惱于對方下手真重，現在還麻木的沒有感覺。
忽然, 剛剛不知被五條悟“嚇”的跑到了哪里去的白貓再次跳過來, 在椎名驚訝的視線中抬起爪子, 藍白色的咒力源源不斷的輸送出來，讓他麻木的左手手腕漸漸靈活。
并不知道五條悟這是自己發完脾氣又自己收拾, 椎名只是驚訝的睜了睜眼，隨后笑吟吟的將面前的白貓摟住，放在臉邊蹭了蹭：
“真是乖寶貝。”
被忽然摟到臉邊的白貓一僵，隨后驕傲的抬了抬頭, 全然忘記了剛剛被放置的惱火。
——我是他的寶貝。
*
而被椎名綾人放出去的咒靈這次果然沒有讓他失望——畢竟他已經下了死命令，上次殺咒術師的時候沒有好好控制，弄得到處都是鮮血很惡心就已經被椎名綾人用術式懲罰了。
于是, 待到五條悟抵達時，現場除了混亂一點實際上沒有任何不對勁，他輕而易舉的將花御驅逐, 奄奄一息的對方被黑霧攜帶著逃離了, 五條悟也為了照顧“受傷”的學生沒有繼續追。
眾人看著對方此刻冷著臉的模樣, 絲毫沒有懷疑。
他們并不知道，這位到的“及時”的最強剛剛在緊急的時刻也不忘去找心上人溫存一會兒。
即使被放置后惱火不已，此刻的表情也與被襲擊一事相得益彰, 并沒有哪里突兀。
只有檢查著學生傷勢的家入硝子無意間瞥了一眼，看向五條悟微微有些滋潤的唇時目光微頓。
顯然, 她回憶起了前幾天某位掌握了反轉術式的最強嘴邊被咬傷了的一幕。
嗯，也不知道是誰做的，能讓五條悟將用反轉術式修復一事拋之腦后、如果不是自己提醒還想不起來呢。
家入硝子淡定的為受傷的學生處理著傷口。
完全不知道。
而剛剛解決了咒靈忽然襲擊事件、甚至已經知道咒靈這次來偷走了什么東西的五條悟站在校醫室的門口, 望著對面表情嚴肅的夜蛾正道，對方并沒有看出五條悟心不在焉的模樣，皺眉道：
“我已經讓人去看高專內有什么不對勁的了。”
“既然咒靈來襲擊，就不可能只是為了破壞一場姐妹校交流會這么簡單。”
夜蛾正道認真的看向身側的五條悟，后者戴著眼罩，讓人看不清眼神，不過他顯然也已經習慣了五條悟的這個態度，繼續沉聲道：
“不過……這次襲擊的咒靈，除了那只明面上的特級之外。”他眉頭緊鎖，微微抬起頭，瞥了一眼五條悟：
“那黑霧是椎名綾人的吧。”他低沉的聲音卻是篤定的說著。
這不是夜蛾正道的猜測，而是高級咒術師都一眼看得出來的事實。
畢竟無論是外表還是能力都和椎名綾人當初襲擊高層時一模一樣，除了沒有直接讓黑霧變成“帳”，把所有學生的命脈都掐死，而是選擇了能阻攔五條悟的一種進攻方式，其他的特色都與通告中寫的無差。
想到快速蔓延了整個森林的黑霧，夜蛾正道毫不懷疑，椎名綾人擁有殺死全部學生的能力。
只不過他沒有這么做，原因表面上來看就是忌憚五條悟的能力。
但如果更深層次來想的話……
他心思愈發沉重，只覺得自己那個“襲擊者別有所圖”的念頭越來越有可能。
聽了夜蛾正道的話，旁邊的五條悟不置可否，只是低笑著直接打斷了他的思緒：
“嗯…如果是他的話，倒不太對了呢~”
五條悟悠悠的話讓夜蛾正道一愣，他下意識抬頭，聲音中帶著隱隱的疑惑：“什么？”
“我是說。”五條悟懶散的直起身來，毫無緊迫感的伸了個懶腰：
“如果是他的話，既然爛橘子說了，他曾經‘殺死’了悠仁，那這次既然見到了悠仁好好地，怎么會什么都沒做就離開了呢？”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除了怔愣的夜蛾正道之外，校醫室內剛剛打算推門而出的伏黑惠也僵住了。
站在門口的他臉上還帶著擦傷后的創可貼，屋內的家入硝子在處理傷勢更重一些的其他人的傷，因為剛剛看到黑霧、但是黑霧卻沒有襲擊自己而心生疑慮的伏黑惠就先走了出來。
此時的他聽到門外五條老師的話忍不住表情復雜。
——實際上，在椎名綾人成為詛咒師之后，五條悟很少回答他們有關對方的問題。
就算真的被面對面問出來，至多也只是隨便應付兩句就無賴的裝可愛無視了，但伏黑惠的內心一直有一個疑影。
畢竟和最開始全然不相信、到現在不明白為什么椎名綾人會變成這樣子的其他人不同，早在椎名離開高專的那場戰斗中，敏銳的伏黑惠就始終內心有個疙瘩。
因此，與震驚且不敢置信的其他人不同，聽聞椎名綾人真的大開殺戒、且獲得了【屠夫】這樣一個血腥的稱呼的時候，他竟然有一種內心一泄的感覺。
就像一直以來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一般。
可此時，他終于聽到了五條老師沒有躲避、而是直接評價椎名綾人的一句話，伏黑惠放在身側的手也微微握緊了。
——不只是什么也沒做啊。
想到在虎杖與那只特級咒靈戰斗時，雖然“困住”了地面上的他們、但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幫他們擋下了那邊戰斗時的余波、以及那些殺傷力極強、富有感染力的孢子攻擊。
心思細膩的伏黑惠一早就發現了，而且正因為自己早就對椎名綾人的事心存疑慮，才不會忽視這一點。
而聽到五條老師的這句話時，雖然他沉默的站在原地，但是在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他的唇邊泛起了一抹淺淡的笑意。
……太好了。
自己的預感果然沒有出錯，就算椎名綾人站在他們的對立面，但就像自己感到的矛盾點一樣，雖然他做的都是冷漠的事，但他對他們果然是沒有殺意的。
可解開了一個疑惑，伏黑惠又陷入了全新的思考。
既然椎名先生不是像高層胡謅的那樣為了殺死他們、而且看樣子也是被高層逼得反殺，那他現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是被現在的局勢逼得無法回歸嗎？伏黑惠眉頭緊鎖，他的表情染上了些許憂慮。
的確，一口氣殺了這么多的咒術師，成為詛咒師之后殺死的迄今為止也都是咒術師，再加上高層還在刻意向他們這些不知情者隱瞞他們對椎名先生做的事的話……
他憂慮的抬起頭。
椎名先生的確很難讓咒術界的咒術師們相信他有苦衷、重新接納他了。
*
伏黑惠想的很好，但他并不知道，現在的椎名綾人并不是迫不得已。
他只是“順坡下驢”。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咒術師在咒術界生活下去——他想要的是整個咒術界。
此時的他安穩的坐在陀良領域里的吊椅上，雙腿自然的盤坐著，一如既往的垂眸用手指梳理著懷中大貓的毛發。
自從發現椎名對貓形態的自己頗為溫柔之后，五條悟就幾乎沒再變回這一部分靈魂的擬態過。
同樣也漸漸意識到，椎名似乎對“弱者”總會格外縱容，而且這一點隨著他力量的擴大也逐漸明顯了起來。
愈發知道自己該怎么讓椎名舒心的白貓在他的懷里翻了個滾，依賴的躺在他的身上，果然瞥見了椎名驚喜又愉悅的視線。
看來椎名很喜歡被乖乖依賴，以及掌握在他手中的感覺呢，五條大人稍微用點手段，就哄得人這么開心。
發出一陣故作弱氣的叫聲后，被椎名抱著蹭蹭的五條悟得意的想著，卻沒想過用本體和椎名見面時，總是忍不住將后者死死箍在懷里不放手的動作完全與之相反。
或許正因如此，五條悟才會在椎名綾人對自己“忽冷忽熱”的態度中艱難掙扎。
椎名好心情的摸著懷里香香的小貓，忽然，他的耳畔傳來一陣討人厭的膩歪的嗓音：
“椎名——君~”
嘖。
椎名眼中的笑意消失，他面無表情的轉過頭來，盯著自己身后歪著頭、硬是擺出一副扭曲姿態的真人，臉上毫無波瀾。
下一刻，它在椎名皺眉的視線中，猛地抬手——
除了交給罥索的那六根宿儺手指之外，它還將高專封存起來的咒胎九相圖的一二三號都順了出來。
不過椎名只是瞥了一眼就毫無興致的移開了視線，讓原本興致勃勃的真人露出了“失望喵”的表情。
它故作沮喪的低下頭，直接在椎名吊椅身邊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幽怨道：“我以為椎名君會很開心——畢竟之前拿到黑霧的時候就是很開心嘛。”
這段時間真人為了“討自己開心”，沒少帶來一群稀奇古怪的咒靈，甚至被這種事情吸引了的它都懶得去拿人類繼續做實驗了。
當然，對于它找來的咒靈，一開始椎名綾人還會用來訓練自己的術式，但漸漸地，他的術式掌控能力越來越強，體內的咒力也被釋放的更多，一般的特級他都可以控制十分鐘左右了。
更不用說可以肆意扭曲意志的其他種類的咒靈。
特級咒靈又哪里是這么好找的，因此在后來椎名綾人幾乎沒再抬眼看過那些雜魚，只是一味的用真人那頑強的□□逐漸釋放著自己壓縮的咒力。
只不過椎名綾人的術式能力增強，對于真人日日潛移默化的改寫意志不但有用、而且還讓后者一天比一天“快樂”。
它對于這種奇妙的感受似乎根本不會膩，只會一日又一日的期待被椎名綾人加注術式時詭異的快樂和身體上讓人興奮的戰栗痛苦。
當然，椎名綾人無法理解，也懶得去共情區區咒靈。
那邊的真人沒想到咒胎九相圖也沒有讓椎名提起精神來，也喪失了興致。
它將這過去自己會十分在意的東西丟給了笑瞇瞇的罥索，自己則是像個哈巴狗一樣時時刻刻貼在椎名的身邊，詢問什么時候才能再來一次術式。
望著那邊顯然已經離不開椎名綾人、且愈發平靜中帶著瘋狂的真人，微笑著的罥索眼底閃過一道冷芒。
雖然還是沒能試探出椎名綾人的術式對人類有沒有用處，但是毫無疑問，只讓他用真人訓練術式是正確的。
……居然真的能到影響心智的程度。罥索放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
這樣一來，他對待椎名綾人的態度必須愈發謹慎，不能讓他看出自己的真正端倪、必須繼續維持著要“毀滅咒術界”這個和他一樣的目的行事才行。
否則如果他真的在涉谷那天影響了兩面宿儺的心智的話……
后果不堪設想。
第54章 絕配
對于罥索給咒胎九相圖受肉了的事, 椎名綾人并沒有太大的波瀾。
畢竟他雖然可以控制咒靈，但是對于擁有一大堆咒靈手下的事并沒有興趣——雖然他對高層手下那些已經被洗腦成功的咒術師很厭惡，但比起他們, 他還是更嫌棄咒靈。
于是, 看著新鮮出爐的三個東西, 他只是單手托腮，悠悠道：
“真丑。”
聽了椎名的話, 那邊的罥索微微一頓，隨后輕笑一聲：
“這也是沒辦法的。”他自然知道椎名綾人說的是新鮮出爐的九相圖三號，血涂。
此時的他無奈的轉頭：
“畢竟作為咒物時的力量比不上它的兄長們，無法按照自己心意改變相貌也是正常的。”
而那邊原本對于復蘇一事十分興奮的血涂此刻也僵住了, 恨恨的瞥了一眼那邊雖然說話很討厭、但讓它莫名的感覺有些害怕的椎名綾人，蜷縮了一下自己巨大的身體。
嗚，哥哥……
聽到了罥索的解釋, 椎名挑了挑眉，隨后在那邊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的血涂驚恐的視線下，對它抬起了手——
紅色的咒力從椎名的手里發出, 與此同時, 他那雙黑紅色的眼睛隱隱發光。
幾乎是一瞬間, 在罥索笑容微微收斂的注視下，剛剛還有些緊張的血涂忽然安靜了下來，乖巧的來到椎名的面前, 身體也快速改變著。
不過片刻，便變回了原本受肉的人類的外表, 只不過還是有殘缺的。
那就是他黑洞洞的眼睛下還帶著血水，雖然原本人類的嘴被椎名改變了，但血涂那張開的血盆大口也只是稍稍縮小了一點, 還是不像人類。
反正也不是人類，既然以后要經常見到，只要看著不反胃就夠了。
于是，隨便給對方重新“捏了個臉”的椎名收回了手，眼底的紅光也同時消失。
下一刻，恢復了神智的血涂大叫一聲，后知后覺的痛感和恐懼讓它瞬間跌倒在地，慌亂無措的看著移開了視線的椎名。
顯然，和第一次承受這種術式興奮又痛苦的真人不同，只擁有親情的血涂此刻迷茫又慌張、恐懼著椎名綾人。
——這才是承受自己術式的正確反應。
椎名淡定的想著，又無語的瞥了一眼那邊眼巴巴看著的真人。
“……”看著面前恐懼的畏畏縮縮盯著椎名綾人的血涂此時的模樣，想到后者剛剛一瞬間就輕易控制了它的畫面，此時在陰影中的罥索笑容有些冷意。
他沒想到，椎名綾人的成長速度如此夸張。
就算沒有領域展開，現在的他在咒術界也絕不是一級咒術師能夠抵擋的存在。
毫不夸張的說，面對著除了五條悟之外的其他特級咒術師，椎名綾人甚至都不會輸。
因為他的術式實在是太變態了。
椎名綾人的術式上限本就取決于他的咒力含量，偏偏現在的他因為二十多年的積攢，體內的咒力含量又堪稱咒術界之最。
種種條件下，他不可能不強。
罥索沉默的看了椎名綾人一會兒，片刻后，他揚起了一抹笑容，笑吟吟的將地面上被椎名綾人嚇得腿軟的血涂拉起來，狀若無事發生一般輕輕安撫著他。
果不其然，有了椎名綾人的對比——實際上椎名也沒做什么，只是他看向血涂的眼神毫不掩飾自己的冷漠——血涂對罥索頗為依賴。
聽到罥索將血涂與之前的二號九相圖壞相派出去接觸虎杖三人的事，椎名微微挑眉，但還是什么都沒說。
真人則是出發，與在咒術界聯絡的內鬼去交流——否則他們之前潛入姐妹校交流會怎么這么輕松。
椎名綾人懷里的白貓同樣淡定無比，對于真人的行為表現的游刃有余。
畢竟既然已經知道了“內鬼”的身份，五條悟又怎么可能會無法完美解決。
等到該走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連對他們的計劃興致缺缺、只是根據立場認為自己該幫助咒靈的脹相都離開了，吊椅上的椎名才緩緩走了下來。
罥索友善的抬起頭：“椎名君也要去忙自己的事……”
“你讓壞相和血涂帶著宿儺手指去送死，不怕被脹相知道啊。”
……了嗎。
椎名綾人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椅子上的罥索，沒有忽視對方表情消失的那一瞬間的變化。
可即便沒有他的反饋，椎名綾人的聲音依舊篤定無比。
……果然。有能力又有腦子的家伙就是麻煩。
罥索笑吟吟的外表下內心暗惱，卻還是一臉無辜的面對椎名的詢問。
然而，就在他剛剛想要開口解釋的時候，椎名卻好似懶得聽一般揮了揮手，瞥了他一眼：
“算了。咒靈而已。”
如果只是因為那三只咒靈表現出來的兄弟情，椎名綾人就會心軟的話，未免也太小看他對于咒靈這個種族的鄙夷了。
說是鄙夷有些過分。
——大概是在覺醒自己的術式之后，從未放在過心上。
罥索眸光閃爍了一下，片刻后，他順從的對離去的椎名的背影擺了擺手：
“再見，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背對著他的椎名綾人只是隨意的揮了揮手，徑直走出了陀良的領域。
而在椎名綾人離開的那一刻，罥索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他瞇著眼睛看著椎名離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腦海中不安的念頭與煩躁的心情都揮出。
……椎名綾人解決高層的速度并不慢，除了那次的大面積清空屠殺之外，其他區域的勢力他始終在不緊不慢的抽絲剝繭式瓦解。
現在的咒術界大部分高層表面無異，實際上內里已經被他挖空了。
和椎名綾人這樣的人合作、不怪對方對于和咒靈一起毀滅咒術界這件事毫無擔心。
罥索微微低下頭。
除了他天生克制咒靈的術式之外……這家伙確確實實是一個可怕的家伙。
而這樣可怕的家伙居然能在二十年里于咒術界毫無聲音……
罥索面無表情的扯了扯嘴角。
咒術界，也的確一如既往的神奇。
且糜爛不堪。
*
曾經是高層“走狗”的椎名綾人對于不聲不響的清理高層表現的游刃有余，再加上他的運氣不錯，總能不發生意外。
并不知曉之所以沒有意外，只是自己懷里的白貓也在默默行動著，他只是愈發堅定的認為：
——老天也覺得咒術界的模式該改一改了。
除了一些高層掌握權利的老東西之外，椎名綾人并沒有放過禪院、加茂，以及五條家的打算，只不過針對這三個家族，他需要考慮的事情更多一些。
畢竟比起高層培養出來的幾乎越來越沒有自我意識的咒術師，這三個家族里的咒術師雖然同樣需要“改造”，但并不是無可救藥。
于是，前往京都校和庵歌姬一起解決機械丸叛逃事件、在真人之前對其進行反策反的五條悟，這個五條家家主，對于椎名綾人深挖五條家的行為不聞不問。
甚至推波助瀾。
和即使被對方處處讓步表達愛意也無法徹底信任、必須自己手握力量才能安心的椎名綾人不同，五條悟就是這樣一個人。
這樣一個即使自己真的有一天什么都沒有了，依舊若無其事的自信的人。
兩個人的內核幾乎完全相反，椎名綾人偏激的缺乏安全感，已經逐漸被五條悟察覺，而后者也漸漸明白了到底怎么做，才能讓這個難捂化的冰塊軟起來。
并不是椎名外表表現出來的對強者的討好與順從——甚至恰恰相反。
他只有面對“弱者”時才會安心、才會毫不吝嗇自己的溫柔與愛意。
也正因如此——
從京都校走出來的五條悟同時用貓的視角看著高層被椎名綾人逐漸挖空，卻笑容不變且期待的看向天空。
最強的五條悟大人，在摸清了套路之后，并不介意自己成為椎名眼中的“弱勢”一方。
他甚至覺得——
早說啊。
如果這樣就能得到他的話，簡直過于劃算了。
絕對的自信與絕對的缺乏安全感……
五條悟笑容擴大，眼底帶著滿滿的期待，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他說了無數遍，但唯獨這一次不是不甘心的自我催眠的話：
——我們果然是絕配。
*
在解決完自己的事之后，走在東京夜晚街道上的椎名綾人感受到一股隱約高漲的倦怠。
站在微微起風了的街頭，望著昏暗的街道，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在肩頭白貓關注的睜眼凝視下，椎名綾人就這么站在了昏黃的路燈之下，緩緩拿出了口袋里的香煙。
在白貓的死亡凝視下，椎名嘴里咬著被點燃了的香煙，隨意坐在了旁邊的長椅上，雙手抱臂靠在椅背上，雙眼微微閉了起來。
……
片刻后，一道身影有些虛浮的人影出現，面對著眼前陷入了淺淡睡眠的人，如今分出一分精神的五條悟盯著對方。
他抬起右手，一個術式被他輕易且熟練的用出來。
在椎名綾人原本還有些緊繃的精神在五條悟的幫助下被迫放松的那一刻，他動作敏捷的一把將對方嘴里掉落的煙夾住，隨意丟在地面上踩滅。
望著在街邊休息著小憩、而現在進入了深度睡眠的椎名，五條悟的臉上沒有多余的情緒，反倒是安安靜靜的坐在了他的身旁。
盯著這過去對自己而言相當熟悉的睡顏，五條悟的表情有些沉默。
腦海中不自覺的回憶起在家中時，對方總是因為思慮過多，在結束后主動要求自己幫他快速入睡后，自己只能睜著眼睛盯著躺在床鋪里的對方胡思亂想的樣子，抿著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下一刻，他將長椅上的對方攔腰抱起，輕松的把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
昏黃的路燈照在他的背影上，原本寂寥的景象變成兩道身影之后，孤獨瞬間消逝，殘存的只有溫情和彌漫開來的淡淡暖意。
當五條悟的步子一步步緩慢的移動著，地面上的影子被逐漸拉長，一同隱沒在漆黑的長夜中。
只是一個睡著、一個忍著。
第55章 屠夫
當椎名綾人在熟悉的床上坐起來的時候, 他默默的按住自己的額頭，低垂著的眼帶著隱晦的情緒。
沉默不語的椎名感受到腰間輕緩的拉扯，他的表情微動, 瞥了一眼自己身側伸著懶腰、張開嘴打了個哈欠的白貓, 默默無言的將其抱了過來。
“……昨天是不是他過來了？”
忽然, 椎名綾人低沉的聲音響起，原本伸著懶腰的白貓動作一頓。
下一刻, 它維持著自己的舉動，依舊像一個不是很難聽懂椎名話的咒靈一般，只是它的小動作明顯比平時多了一些。
看著蹭了蹭自己，隨后無聲的倒在自己身邊的貓, 原本心情還有些復雜的椎名看著后者這幅傻傻的模樣又有些忍俊不禁。
他表情松懈了下來，順手將旁邊的白貓撈起來放在地上，自己前去洗漱。
“……”面對著椎名的背影, 停止了繼續裝傻的白貓頓住，緊繃著的尾巴放松的軟了下來。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心虛，但或許是因為椎名對這個形態的自己太有耐心讓他舍不得暴露, 總之似乎蒙混過關了。
不過也可以說是“萌”混過關就是了。
在椎名綾人對于自己昨晚顯然是被五條悟送回來這件事頗為無奈, 又對五條悟如此“貼心”的行為感到心情復雜。
不過他最在意的是……
椎名綾人揉了揉自己的后背, 因為昨晚自己沒有做之前常做的那方面的夢，所以他感到身體放松是應該的。
——可關鍵就在于昨天送自己回來的人是五條悟。
意識到五條悟在自己清醒時做那些過分的動作、面對著一動不動的自己時卻不動如山，洗了一把臉的椎名綾人無法騙自己。
“……”面無表情的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鼻尖那顆褐色的痣也沒能讓表情冷漠的他變得柔和起來。
他的的確確就是在不爽。
不爽于自己整日做關于五條悟的“夢”，但五條悟卻坐懷不亂的事。
甚至于自從成為詛咒師之后, 五條悟只來找過自己那一次。
而且還像是憋了很久后一樣。
在那之后至多也只是親吻為止——更何況那晚的五條悟還拒絕了幾次自己的主動接近。
不知道五條悟是怕又一次被自己的“甜言蜜語”哄騙成個傻子，此時的椎名雙眼微垂，心情不快的起身。
本來沒什么的, 但和自己做了那么多次感受不錯的夢相比，椎名綾人就會覺得五條悟并沒有自己的情感那么強烈。
椎名放在洗手池上的手指微微收緊。
……沒關系。
他面無表情的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水，平靜的走了出去，單手撈起了地面上的貓。
再過幾天，五條悟的意見就已經不重要了。
“……喵。”躲在椎名懷里的白貓忽然感覺背后一涼。
它抓了抓椎名的衣服，卻只得到對方一個無奈縱容的笑。
……沒事吧。
我昨天忍得好好的，沒有胡來。
它看著椎名平靜的臉色，思忖之后，還是小心的跳到了他的懷里，將頭擠在了椎名的手心里。
哎，摸摸五條大人吧。
五條大人既要抓心智不成熟的學生內鬼，又要當貓咪哄綾人醬開心。
真是忙碌呢。
*
“八十八橋？”
站在街頭，椎名聽著對面的脹相對自己說的話，平靜的臉上稍稍浮現出一抹驚訝。
對面的脹相——咒胎九相圖一號，壞相和血涂的大哥，此時正雙手抱臂，臉上除了對弟弟們的一抹淡淡的擔憂之外并沒有其他情緒：
“嗯。”
在提到自己弟弟們的去向時，脹相的表情也松緩了許多。
二人站在人群中，除了因為出色的外表引起他人矚目之外，并沒有太引人注意。
脹相的長相和正常人沒有任何區別，比同樣受肉人類但是長得畸形怪狀的壞相和血涂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那你不跟著去沒關系嗎？”椎名轉過頭來，說話的聲音十分溫和，帶著關心。
從外人看來，沒人能猜到兩個人是處于傳統意義上的反派陣營的人。
——反倒是真正的“正派”們，在五條悟這個最惡劣的家伙的帶領下，一個比一個行事張揚狂氣。
聽到椎名的問題，脹相稍稍停頓了一下，它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難色：
“……他說沒關系。”
椎名知道脹相所說的“他”指的是誰。
他瞥了一眼對方，淡定的移開了視線。畢竟從脹相的表情來看，它自己可不是認為“沒關系”的。
按照椎名自己之前的判斷，壞相和血涂這次去也一定是兇多吉少了。
看著脹相臉上浮現出的猶豫不決，明白相比“協助”、或者直言為“監視”自己，恐怕脹相無比想陪伴在壞相和血涂身邊。
不過罥索現在絕對不想看到脹相出現在那邊的局面。
答案很簡單：如果脹相去了，虎杖悠仁那一方和咒靈這一邊的力量非但不對等，而且懸殊的嚇人了。
相比虎杖悠仁、或者說虎杖體內的兩面宿儺，眼前的咒胎九相圖不過是罥索手中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罷了。
椎名迎著身邊脹相壓抑著自己的想法，面無表情的皺眉看向自己，儼然一副接下來協助自己的模樣，忽然挑了挑眉道：
“……我有一個辦法。”
脹相一怔。
在他的視線中，椎名含笑看著他，面上全然是理解他的笑意：
“雖然你收到了要協助我的要求，但同時，你也很擔心你的弟弟們的安危吧。”
在脹相遲疑著點了點頭的回應下，椎名臉上的笑容微微擴大：
“好辦。”
“那就拜托你去幫我做我計劃的事，我去幫你關照一下你的弟弟們不就好了？”
脹相聞言臉上的遲疑一滯，有些困惑的看著他：“這樣？”
“嗯。這樣一來，你既幫到了我，我又可以去幫你看一下你弟弟們的安危。”
在后者皺眉的視線中，椎名舉起兩個剪刀手，笑吟吟的看著他，難得的開了個玩笑：
“——雙贏，不是嗎？”
脹相瞥了椎名一眼，明白對方這是在鉆空子，不過：
“……嗯。”
的確讓人心動。
*
于是，將這幾天操作之后僅剩的與無藥可救的高層手下的咒術師解決掉的任務交給脹相，椎名綾人成功的避免了拋頭露面的打斗。
既讓脹相的“監視”真的變成了幫自己干活，又能去接觸虎杖、或者說兩面宿儺，的確是雙贏。
只不過是椎名贏兩次。
……
此時的罥索并不知道自己擔心椎名綾人成長的太快而采取的措施，真的成為了椎名的苦力，他還在期待脹相怨恨上虎杖悠仁。
而這邊，昏黑的天色下，站在被清空后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椎名身上淺色的襯衫和西褲溫柔的打扮顯得十分矚目。
——這次隨同東京校一年級三人組進行任務的輔助監督、新田明抬頭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剎那間，第一次接觸到這個只存在于通緝令和通告文書上的人的她瞬間血液冰涼。
“……！！”
眼看著那邊不知何時忽然站在那里的椎名綾人靜靜的望著自己、面帶溫和的笑容的模樣，新田明呼吸凝滯，放在身側的手輕微顫抖了一下。
為、為什么椎名綾人會出現在這里？！
忽然間，想到自己這次帶來的三個東京校的學生——特別是兩面宿儺的容器虎杖悠仁時，新田明恍然又絕望。
她想起了之前椎名綾人曾經險些殺死兩面宿儺容器的事，臉色不由得變得更加難看。
是、來追殺虎杖同學的？！
“那個，抱歉。”
忽然，一陣溫和輕盈的聲音響起，讓新田明原本緊繃的神情不可控制的一滯。
她呆呆的抬起頭，看見的就是仍然帶著微笑、只是那笑容此刻顯然有些敷衍的椎名綾人的臉。
后者微微抬起手，出眾的臉上帶著一抹淺淡的笑意：
“建議你裝作沒看見我哦。”
說完，他不顧新田明一驚的視線，自顧自的無視了她，就這么輕松寫意的走進了帳里，與如臨大敵的對方擦肩而過——
“！等等！”
新田明臉色微變，她張了張嘴，但最后還是咬緊牙關的喊出了聲！
想到下面的三個學生、又想到椎名綾人曾經一口氣殺死了數十個咒術師的事，新田明臉色微白，即使放在身側的手在顫抖著，她到底還是開了口。
可在她鼓足勇氣準備抵抗椎名綾人的時候，她卻錯愕的發現對方甚至沒有轉頭。
他只是平靜的走到了自己設立的帳的附近，用一副同行才有的語氣輕松寫意道：
“帳設立的不錯呢，雖然還有進步空間，但一般的任務場所也已經夠用了。”
在這種對立的時刻……他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評價我設立的帳的！！
或許是高壓的緣故，此時的新田明內心有些崩潰。
“但是。”
忽然，椎名輕飄飄的一個轉折讓新田明七上八下的心陡然一沉。
她下意識愣愣的轉頭，看見的就是笑吟吟盯著自己的椎名綾人開口道：
“如果想要阻擋詛咒師的話，就太差勁了。”
他在新田明內心浮現出一股不妙的預感、瞳仁微縮的注視下，含笑注視著她，放在身側的手卻是緩緩抬起——
下一刻，他的手輕輕觸碰到那深色的帳之上，與此同時，一股看起來頗為眼熟的黑色霧氣剎那間從他的掌心瘋狂的涌出！
“不要！！”
新田明后知后覺的意識到這就是之前椎名綾人讓整個咒術界都沒發現他的襲擊和屠殺行為的“帳”，驚恐的她下意識的認為這是椎名綾人要“大開殺戒”的標志。
然而，即使她已經厲聲阻止了，但面前長相溫柔的詛咒師還是無視了她的話，甚至語氣溫和道：
“我來幫你更換一個更有用的。”
……
短短數秒，驚恐的新田明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抬著頭，張著的嘴分毫聲音也發不出來，只能愣愣的盯著那占據了整個帳的漆黑的霧氣、她甚至能在那大片的黑霧中看見獰笑著的鬼臉。
“……噗通。”
腿一軟的新田明跪倒在地，在她渙散驚恐的視線中，椎名好脾氣的笑著：
“這樣，外面的咒術師和詛咒師、連咒靈也進不來了哦。”
他笑吟吟的伸出一根手指來，在新田明難以置信的表情下眨了眨眼：
“這樣一來，下面的學生們就安全了呢。”
開……
開什么玩笑啊！！
新田明絕望的看著他將她、包括下面的咒靈和虎杖三人在內的所有人都困在了自己的術式之下，甚至還提示他們“不可能會有人發現你們的死亡”這樣的話，忍不住聯想起來：
難道那些在椎名綾人手下被殺死的咒術師們也經歷過這樣的絕望嗎？
將獵物圈在一起、再無聲無息的殺死……曾經隨同咒術師去處理那處宅子的殘局的新田明雖然沒見過椎名綾人，但對于那被鮮血染紅了的地面記憶猶新。
新田明呼吸艱難，盯著那邊來到了橋邊、表情好奇的俯視著橋下的椎名綾人，忽然扯了扯嘴角。
不愧……是【屠夫】啊。
第56章 速戰速決
椎名綾人站在橋上, 看著漆黑一片的下面，正在思考自己究竟是直接下去還是走正路的時候，忽然間, 他安靜的身后響起一陣沙啞的聲音：
“……你、你要對五條悟的學生們動手…難道你就不怕被他報復嗎！！”
聽到這話, 椎名的表情忽然一怔。
他肩膀上一直以來安安靜靜好似隱身了一般的白貓也“唰”的睜開了眼睛。
而在睜開眼睛之后, 那雙天藍色的眼睛下意識的看向椎名的臉色。
在注意到后者面不改色的表情時，先是松了一口氣, 可在稍稍思考之后又有些惴惴不安。
椎名放在橋上扶手上的手收了回來，看向橋下的目光也平移，最終落到了那邊不知何時站起來、呼吸急促的看著自己的新田明。
望著后者煞白的臉色，椎名有些驚訝的挑眉。
……明明自己也怕的要死, 但還是不能像自己說的那樣當做不知道嗎。
真是一個合格的大人呢。
椎名贊許的看著新田明，可這樣的視線落到對方的眼中，卻只能讓她的內心更加緊張。
……是想說【真敢說啊】之類的話嗎？
新田明僵硬的看著轉身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的椎名綾人, 望著那雙定定看著自己的紅眼睛，忍不住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
然后，他看到椎名綾人含笑、語氣沉靜的輕聲道：
“新田小姐。”
……誒？
新田明表情一滯。
顯然她全然沒有想過, 椎名綾人現在這個咒術界最“邪惡”的詛咒師會知道自己是誰。
下一刻, 她就聽到流暢的說出了自己名字的椎名輕聲嘆息著：
“我明白你的意思。”
……又來了, 明明是對立面，還是上位者，卻還是用這種善解人意的語氣……
新田明咬了咬牙, 努力維持冷靜，卻忍不住因為對方瞬間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而表情復雜。
“但是啊。”椎名無奈的看著她, “就算不這么做，我和五條悟先生也已經是敵人了哦。”
……的確如此。新田明表情挫敗的看向椎名綾人無辜的臉。
二人都沒注意到的地方，椎名肩膀上的白貓期待的目光變得氣呼呼, 忿忿的閉上了眼睛：
——才不是！！
不疾不徐的說完這番話，意識到新田明沉默的直面結局后放棄的表情，椎名移開了視線。
然后，在后者一驚的表情下，微微勾了勾手。
下一刻，新田明懷里的手機忽然被一股黑霧悄無聲息的勾了出來——然后“咔嚓”一聲被吞噬咬碎。
新田明：“！！！”
不等她驚愕于椎名綾人為什么要這么做，緊接著在她震驚的視線中，對方忽然扶住欄桿，隨后輕巧的一躍而下！
她大驚，下意識的沖過去，雙手放在欄桿上，卻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見。
……
“嗒。”
落地的椎名綾人在黑霧的幫助下沒有任何沖擊，而是輕松的半蹲下來，輕巧的站直了身體。
剎那間，咒靈惡臭的氣息瞬間充斥在他的鼻間，讓他微微皺眉，同時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抵住了鼻子。
他環視四周，在黑暗中，一眼看到了不遠處同樣注意到了自己、此刻震驚的站在那里的身影。
隱約看清了那人的輪廓和外表，再加上對方驚愕的一言不發的表現，椎名嫌惡的表情微變，立刻掛上了一抹笑容：
“好久不見。”
正獨自一人和特級咒靈激戰、且無比艱難的伏黑惠呆滯的目光凝滯。
在他瞳仁的倒映下，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外表和初見時沒有任何變化，只是身上由內而外的散發著隨意和自信的氣息，對著自己招了招手：
“伏黑君。”
當伏黑惠恍惚回神的時候，他表情復雜又帶著訥訥，下意識的抬手擦了一把從臉側滑下來的血水，驚疑地問道：
“……你怎么會在這兒。”
然而，在意識到伏黑惠的態度后，剛剛淡定無比的椎名綾人反倒變成了那個驚訝的人。
他猜測過一開始的時候伏黑惠會懷疑，但沒想過自己已經做了這么多事、甚至親自用黑霧“襲擊”了高專，他依舊會給自己好臉色。
而且看這表情，怎么覺得反倒是……
……擔心自己？
原本自信于自己一定能猜透小孩子的心思的椎名綾人罕見的訝然，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還是選擇了模棱兩可的回答：“有什么問題嗎？”
“……”迎著椎名綾人無辜的表情，伏黑惠的表情復雜，瞥了一眼自己身側給自己帶來巨大麻煩、甚至自己有可能喪命于此的咒靈。
他沒有去看椎名綾人的臉，只是口中喃喃道：
“我不知道。”
但直覺告訴他，椎名綾人此刻出現在這里。
——很不妙。
*
“！”
另一個區域內，剛剛將虎杖悠仁刻意拉到了這片獨特的區域內的壞相正驚訝于自己居然把釘崎野薔薇這位女士一起拉進來了。
就在壞相頗有紳士風度的表示自己可以讓釘崎野薔薇逃走時，忽然，站在他身側、此刻在椎名綾人的插手下擁有著正常人類身體的血涂猛地一顫！
“怎么了。”作為哥哥，壞相立刻關懷的溫聲道。
在壞相關懷、那邊的虎杖和釘崎警惕的注視下，血涂緩緩抬手抱住了自己，裂開的大嘴此刻也難過的沒有了笑意，懼怕的看向身邊的二哥：
“我…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血涂體內的咒力剛剛發生了波動，而這陣熟悉的波動，讓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道身影。
可怕的椎名綾人。
不知為何發自內心的恐懼順從對方的血涂顫抖了一下，哭喪著臉看著擔憂的壞相：
“哥哥…我們盡快解決回去找大哥吧……我好怕。”
如果大哥在身邊的話，我或許就不會對椎名綾人那么害怕了。血涂遲疑的想著。
它并不知道，自己敬仰崇拜的大哥，現在正在充當椎名綾人的打手，毫無感情的戰斗著、為他除去障礙。
更想不到，自己的大哥會讓自己最害怕的人來“照顧”自己。
“好。”
雖然不知道血涂為什么會這么害怕，但壞相還是微微正色起來，原本悠悠的語氣也變得堅定了幾分，健壯的手臂緩緩繃緊：
“我們…速戰速決。”
*
椎名綾人的到來讓那邊原本和伏黑惠激戰、而且完全處于上風的特級咒靈十分忌憚。
除了椎名綾人身上那如山一般宏偉的咒力之外，它更恐懼的還是他身上那還未消散的黑霧。
經過椎名綾人日夜的“滋養”，原本只能算是個輔助型一級咒靈的黑霧不但到達了特級的強度、甚至在椎名綾人獨特的運用和用人血喂養下強悍的驚人。
黑霧的術式注定讓它無法獨立殺死強大的咒術師，但在椎名綾人的操縱下，它甚至可以殺二級咒術師如宰殺。
于是，站在伏黑惠對面的它警告的發出低吼聲。
“嗯？”
從這聲音注意到了它的存在，椎名綾人瞥了一眼，立刻發現這咒靈有些熟悉。
于是，他驚訝的指向對方，明明面對著的是特級，對伏黑惠的語氣卻好像看到了什么品種的寵物一樣：
“又是？”
他笑容無奈中帶著幾分隱晦的對罥索的嘲諷：
“這不是和當初‘殺死’虎杖的咒靈一樣嘛。”
被兩面宿儺的手指強行提到特級的咒靈，戴天。
椎名綾人的話沒有其他意思，但落到伏黑惠耳中時，卻讓他眉心微跳。
又提起了那時候的事……伏黑惠目光閃爍了一下，嘴唇動了動，有些遲疑的想要開口試探。
然而，在他開口的前一刻，他的余光中忽然看到一陣炸開的紅色火光——！
“！！”伏黑惠大驚，然而，在他剛剛轉過頭來時，看見的卻是一副讓人不敢置信的畫面：
剛剛讓自己深陷危險、九死一生的特級咒靈，此刻發出一陣低微的嘶吼后，忽然一動不動、渾身上下在黑暗中透露出一股暗紅的光芒。
“……”安靜的特級咒靈靜靜的立于那里，它龐大的身軀此刻一動不動，好似一座石像，又好似沒有絲毫攻擊力。
乖順的仿佛一只被馴化成功的大狗。
震驚的伏黑惠臉上難看，他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順著那縈繞在特級咒靈身上的紅光，徑直看向了站在自己不遠處的椎名綾人。
——后者端立于空地上，此刻的微微抬起的手正平緩的落下，唯有那指尖仍然閃爍著的陣陣紅光，彰顯著剛剛那一幕是他的術式。
想到自己從情報中得知的：椎名先生的術式是操控黑霧中的咒靈，此時的伏黑惠艱難的正色，頓了頓道：
“椎名先生…你的術式……”
他想詢問椎名綾人的術式是什么，但當他下意識的吐出了這段話時，他才意識到這不是二人現在的立場自己應該說的話。
于是，后知后覺的他堪堪停了下來，神色復雜的盯著椎名綾人。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躑躅，對面的青年疑惑了一下，隨后友善的輕笑了一下：
“好奇這個嗎，沒關系的哦。”
“話說……殺死沒關系吧？”
在伏黑惠一愣的視線中，椎名綾人先是失笑輕聲道，隨后輕飄飄的說出了這句意味不明的話。
什么？
伏黑惠怔愣了一瞬間，可看著椎名瞇著眼睛笑著看向身邊一動不動的特級咒靈的時候，他的表情瞬間大變——
因為在這一刻……他似乎隱約明白了椎名綾人的術式。
而椎名雖然將那樣的話問出口了，但也沒有真正表現的要詢問伏黑惠的意思。
他只是不疾不徐的看向那邊站在伏黑惠身后的咒靈，無視面對著自己的伏黑惠臉上那震驚和驚恐混雜的隱晦目光，毫不猶豫的抬了抬下巴：
“去死吧。”
“……嗤。”
剎那間，表情空白的伏黑惠身后的咒靈瞬間粉碎。
在余光中，他最后看到了咒靈的利爪放到它自己的脖頸上的畫面——沒有一絲不甘心和抵抗。
它是“自愿”的。
“……”眼前被瞬間四散開來的咒力模糊著，伏黑惠表情恍惚，一點點的轉過頭來，看著自己身后那笑盈盈的抬手接住從天而降的兩面宿儺手指的人。
不過，雖然那人臉上的笑容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但在伏黑惠的眼中卻截然不同了。
他訥訥的張了張嘴，望著拋了拋手里宿儺手指的椎名綾人，看到后者轉頭歪頭看向自己：
“伏黑君，虎杖和釘崎在哪里？”
在這一刻，終于明白了眼前這個人所攜帶的危險性，伏黑惠的嗓子干澀的張了張嘴：
“……不、知道。”
這樣的椎名綾人，決不能讓他與虎杖見面。
……非常危險。
第57章 太好了
在伏黑惠拒絕告知椎名綾人虎杖他們的位置時, 椎名溫和的笑容浮現出了一抹淺淡的驚訝。
他訝然的睜了睜眼睛，紅色的眼底帶著無辜，不解道：
“誒？我還以為伏黑君是和虎杖和釘崎同學兵分兩路, 原來是被迫分開的嗎？”
聽到椎名綾人的解釋, 意識到對方已經將自己的敵意巧妙的轉化了, 伏黑惠有些沉默。
他當然不認為椎名是真的沒有感知到自己的情緒，也明白對方這是在裝作不知情, 依舊想要維持原本的狀態。
椎名綾人的舉措讓原本對他警惕性瞬間拉滿的伏黑惠反倒有些遲疑了。
注意到伏黑惠眉眼間的幾分疑慮，椎名綾人的平和的臉上，唇角微微泛起一抹笑意。
果然還只是個小孩子啊。
就算再怎么敏銳，既然是五條悟那家伙養出來的孩子, 會存有大量的善念也不足為奇。
椎名的雙眼平靜的彎了彎，臉上卻是適時的表現除了真誠的擔憂，腳上也不顧伏黑惠僵住的警覺, 自然的上前一步：
“既然如此，我們還是盡快去找他們吧。”椎名綾人的臉上赫然帶著濃厚的擔憂。
至少在伏黑惠遲疑的視線中沒看出任何可疑之處。
于是，在椎名綾人肩膀上的白貓睜了睜眼、帶上了幾分“不爭氣”情感的注視下, 伏黑惠抿了抿唇, 還是沒有繼續后退, 對著身邊湊近的椎名綾人低聲道：
“……虎杖和釘崎，剛剛被兩個咒靈帶走了。”
兩個咒靈？看來是血涂和壞相沒錯了。
椎名眼底飛速的閃過一抹情緒，嘴角的笑容不變, 卻是一副驚訝的樣子轉頭：
“誒？真的嗎，真巧啊。”
他在伏黑惠驚愕的視線中有些疑惑的緩緩掩嘴：
“其實我也是來找兩個小孩子的, 受他們哥哥的囑托……”椎名綾人的話讓伏黑惠原本瞬間驚疑的視線再度平靜了下來。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兩只咒靈的外表，再次冷靜了下來，和身邊的椎名抬腿離開這里, 低聲道：
“我們沒見過小孩子。”
他沒有說出的后半句話是，如果真的有小孩子，大概也被咒靈殺死了。
“呀。那可就糟糕了。”椎名苦惱的應和著，和伏黑惠抬腿走向虎杖和釘崎消失的那個區域，同時眉頭微皺的嘆息道：
“那兩個孩子不諳世事，一直都被它們的大哥照顧著，如今恐怕要嚇壞了吧。”
伏黑惠下意識點頭，卻猛然一頓。
緊接著，在椎名疑問的視線中，伏黑惠眼底的情緒不斷閃爍著，此刻的嗓子有些干澀。
他頓了頓，艱難的看著無辜的椎名啞聲道：
“它？”
日語的語法讓他清晰的捕捉到了椎名綾人這句話的不同尋常之處。
訥訥的僵硬著，伏黑惠的手腳冰涼了一瞬。
他眼看著面前站在黑暗之下的椎名綾人笑容和緩，耐心道：
“嗯。”
椎名綾人笑容恬靜：
“是咒靈哦。”
“稱兄道弟的咒靈，很惡心吧。”他輕輕眨了眨眼，語氣輕快，卻沒讓瞬間凝滯下來的氣氛松快分毫。
……
“哥哥——！”
尖利慌亂的聲音響起，被擊飛出去的血涂那張正常弱氣的人臉上滿是恐懼。
他尖銳的聲音，讓不遠處已經因為身上的術式十分疼痛的虎杖和釘崎二人腦中嗡嗡作響。
此時的壞相一條手臂斷裂、軟軟的垂下，它卻毫無所察一般，急急的看向那邊的血涂——
在意識到弟弟只是有些狼狽、并沒有受到致命傷之后，壞相狠狠的松了一口氣。
……差一點兒、差一點兒它就要因為粗心大意失去弟弟了。
它粗喘了一聲，眼神陰冷的看著眼前的虎杖和釘崎——這兩個不但看見了自己的背后，甚至還險些殺死了它重要的弟弟的咒術師。
此時的壞相內心的殺意高漲，終于不再用剛剛玩鬧的態度面對眼前的二人了。
它表情狠厲，擋住了身后喊痛但依舊和自己配合著給眼前的兩個咒術師下了詛咒的血涂。
“釘崎！你沒……”虎杖看著釘崎手臂上蔓延開來的詭譎的玫瑰形狀的傷口，全然忘記了自己也處境一樣一般，下意識的就要關心她。
卻被釘崎毫不猶豫的冷聲打斷：
“我沒事！”
她干脆利落，即使半個身子都要因為那玫瑰型的傷口疼痛到麻木，她依舊死死的握著自己的咒具，咬牙厲喝著：
“……這樣的小傷，用不著在意！”
“哦？”壞相發出一陣意味不明的冷笑。
它身后的血涂此刻也從剛剛險些死掉的慌亂中清醒過來，踉踉蹌蹌的起身，聽到對面的咒術師瞧不上它們兄弟二人的組合技后也有些氣急敗壞：
“哥哥！！殺了他們！”
血涂尖利的聲音讓虎杖和釘崎的神經瞬間繃緊，虎杖的拳頭再度凝結出咒力，釘崎則是握緊了手里的咒具。
然而，就在新一輪的戰斗即將一觸即發之際，忽然——
“嘭咔——”
一陣碎裂的裂痕忽然在他們身側的空氣中浮現出來。
剎那間，無論是咒靈還是人類都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不明所以的看著那處驟變。
只有瞬間嗅到了那熟悉的“腐朽氣息”的術式味道的血涂最先反應過來，緊接著發出一陣驚恐的大叫。
于所有人或煩躁或驚疑的注視下，此時的血涂用雙手捂住自己那張除了下半張臉畸形和正常人無異的臉，猛地蹲了下來：
“哥哥救我！他來了！他來了啊啊！！”
血涂驚恐的大叫聲讓其他人的內心微沉，壞相稍微思索了一下，立刻明白血涂是在說誰，驚訝的看向那處逐漸擴大的裂縫。
——他怎么來了？
不知道自己和血涂離開后脹相就和椎名綾人組成了新的搭檔，壞相對他的印象還維持在之前整日獨自進行個人任務的狀態。
與疑惑和驚恐的壞相與血涂不同，這邊的虎杖和釘崎因為兩個咒靈的反應警惕不已，死死的盯著那道擴大的縫隙，甚至釘崎已經做好了立刻發動攻擊的準備——
“！”
在二人一驚的注視下，縫隙中忽然伸出一只蒼白的人手來！
只不過那人手顯然來自于活人，而且…那只手的手指上還佩戴著一個略顯眼熟的戒指。
不等二人內心的疑惑解答，下一刻，那道縫隙被強行撕開，剎那間，整個獨立空間的屏障嘩啦啦的掉落！
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出現在他們面前：
椎名綾人擔憂的四處掃視的臉出現，伴隨著碎裂的“空氣”消失，他那在黑暗中唯一的暖色打扮瞬間映入他們的眼中。
沒再穿高專制服或者正裝的椎名綾人靜靜的站在那里，原本憂慮的視線在看到里面的“四人”之后，肉眼可見的亮了亮：
“……太好了。”
他的語氣溫柔，輕飄飄的，甚至比當初的卑微謙遜語氣相比，更溫和了。
只不過相比立刻驚喜的喊出“椎名先生？！”的虎杖不同，釘崎一眼看見的除了椎名綾人之外，就是站在他身后那表情復雜且猶豫難看的伏黑惠。
原本因為看到椎名綾人而有些驚訝的神情，也因為見到伏黑那有心事的模樣而稍稍收斂。
釘崎先是一手拉住帶著驚喜沖過去的虎杖的衣領，然后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捏緊了手里的錘子，謹慎的看著面前忽然出現的人。
即將“起飛”的虎杖被身后的手一把拉住，他立刻變成了豆豆眼停了下來。
疑惑的他轉過頭來，下意識的看向身后的釘崎，卻順著對方示意的目光看向了那邊的兩只咒靈——
剛剛還十分囂張張狂的血涂此刻彎著腰、不算高大的身體瑟瑟發抖著、無比恐懼的躲在了壞相的身后：
“別、別過來……不要……”
對方喃喃自語的話卻都是諸如此類驚慌失措的語言，虎杖一愣，茫然的和表情怪異的釘崎對視了一眼。
二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一抹迷惑的神情。
大概是不明白，剛剛還正常的咒靈怎么突然像看見了貓的老鼠一樣。
特別是……這個“貓”還是椎名先生。
在意識到這不同尋常的一點后，兩個高中生咒術師都看向了那邊的椎名綾人……以及他身后的伏黑惠。
“虎杖同學，釘崎同學。好久不見。”
然而，站在他們面前的椎名綾人卻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凝滯的環境中的異樣一般，甚至還露出一副懷念的模樣，對著面前的二人抬手招了招。
注意到椎名臉上與過去無異的笑容，即使在之前與真人的戰斗中，從后者的口中聽到不少有關椎名的奇奇怪怪的言論，但根本就是一字不信的虎杖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然而，不等他的笑容徹底恢復，下一刻，在他僵硬的注視下，椎名綾人就這么流暢的側過頭，看向了他們身邊的那兩只咒靈：
“你們兩個，差點兒闖禍了。”
雖然語氣還是輕巧的，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能在椎名綾人的口中聽到幾分敷衍和冷意。
“……”壞相護住自己身后見了椎名綾人就莫名的嚇得不行的血涂，皺眉看了一眼椎名，但又多看了一眼旁邊匯合的三名咒術師。
想到實際上椎名綾人和它們咒靈是同一陣營的人之后，壞相頓了頓，還是回復道：
“你怎么來了。”
“！！！”聽到眼前剛剛和自己進行生死間的戰斗的咒靈一轉頭，與椎名先生用如此熟絡的語氣說話，虎杖瞬間瞪大了眼睛！
與早就意識到的伏黑惠復雜的神情相反，釘崎和虎杖都十分愕然。
只不過虎杖顯然情緒波動更為激烈一點：
“椎名先生！？”
他的聲音略微有些失控，帶著濃厚的不解和不敢置信。
椎名仍然面對著眼前的九相圖兩兄弟，但在聽到虎杖那難以忽視的聲音時，也只是微微一頓，隨后平靜的看著面前的兩只咒靈：
“我不來……”
“——你們就活不過今晚了。”
這句與椎名綾人在一年級三人組心頭印象截然不同的話吐出來的那一刻，站在幾人面前的椎名隨意抬手，將手里的東西輕輕拋了拋——
下一刻，眾人定睛一看，在仿佛慢速了的視野中，隱約看到那個事物大致的輪廓……
剎那間，虎杖悠仁的眼睛猛地睜大！
那是…宿儺手指？！
第58章 眼睛
那被上下拋動了兩下、最終重新被那只蒼白的手握住的手指, 引得那邊的虎杖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追隨了過去。
他驚訝的眼神隨著那只手握緊了手里的宿儺手指而回過神來，驚呼一聲：
“那是…宿儺手指？！椎名先生！”
他沒有被“誒”了一聲的釘崎拉住，而是立刻上前一步, 急切的看向椎名綾人：
“怎么會在你手里？”
……笨蛋虎杖。抓了個空的釘崎無語的瞥了一眼他。
聽到虎杖的問題, 椎名只是稍稍一頓, 立刻轉過頭來笑瞇瞇的打量了一眼他。
緊接著，他的視線在釘崎和虎杖臉上那玫瑰形狀的傷上停頓了一下。
“怎么搞成這樣。”
椎名的語氣, 好似是面對著貪玩弄傷了自己的小孩子一樣無奈。
他轉過身來，眉宇間帶著真誠的擔憂，而當他露出這樣的神情時，一年級的三人組下意識的有些怔愣, 反應過來時，對方居然已經站在了他們面前——！
“！！！”
當大驚失色的伏黑惠和釘崎無比默契，瞬間將還處于狀況外的虎杖一邊一個迅速拉到后方的時候, 椎名綾人伸出去的手堪堪摸了個空。
“……”望著幾人警惕自己的模樣，椎名面色如常，只是眉眼間的笑意少了幾分。
他也不追問, 而是靜靜的收回了手, 瞥了一眼那邊的三人組之后, 轉而看向這邊的九相圖二兄弟。
只是當他的視線轉移的那一刻，他臉上的笑意幾乎是瞬間消失，甚至多了些許煩躁：
“你們還要繼續在這里嗎？”
然后, 在壞相即將表情不快的反駁的時候，他毫不遲疑的繼續道：
“雖然我個人是無所謂, 但畢竟脹相拜托我了，那么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在兩個咒靈猛然一頓的視線中，椎名綾人兩手隨意的擺弄著手里的宿儺手指, 似乎是覺得有些惡心了，直接流暢的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大、大哥？”
椎名此話一出，剛剛還躲在壞相身后的血涂也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似乎在考慮內容的真實性。
更加理智的壞相，則是不甘心的看向了那邊的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
不過這不意味著和血涂相比，他不聽從脹相的話。只是……
——那兩個人類剛剛看到了我的背后。
在內心的膈應之下，壞相并不想要這么干脆利落的離開。
顯而易見，它認為自己在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身上造成的傷害，并不能抹除他們剛剛險些殺死自己弟弟血涂的事。
壞相臉上的不甘和殺意沒有遮掩，即使一年級三人的面前站著椎名綾人，他們依舊能看的一清二楚。
“……”繃著臉的三個學生不甘示弱的涌動著咒力。
——“啪。”
然而，下一刻，一道泡泡戳破一般的脆響驟然在雙方成員的耳邊響起。
“！！！”
剎那間，一雙雙愕然的眼睛抬起，在視線的終點，椎名綾人平靜的站在那里。
他的雙眼恢復了過去最熟悉的月牙狀，此時站在咒靈和一年級三人組的中央，手“啪”的一聲合起。
而幾乎是一瞬間，雙方身上涌動的咒力瞬間平息了下來。
就像……他們身上的咒力有了自我意識、自作主張的回到了身體里一般。
在被震驚的咒術師和咒靈的中央，椎名笑瞇瞇的站在那里，語氣輕巧：
“好了。”
“我說了。”
他的雙眼維持著月牙眼的姿態，那雙一向會讓人心生冷意的紅眼睛藏于眼中，卻莫名的讓雙方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到此為止。”
……
“誒？”
虎杖的驚呼聲打破了這片死寂。
在伏黑惠擔憂的皺眉轉頭注視下，此時的虎杖和釘崎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臂：
他們臉上和身上的傷痕此時都消失不見，完好的肌膚好似從來沒有因為壞相的術式而受傷一般。
注意到這一幕的伏黑惠稍稍一頓，隨后毫不猶豫的看向了那邊笑瞇瞇的椎名綾人。
是他做的。
雖然剛剛就意識到了，但果然還是忍不住感慨啊……
現在的椎名先生…真的很強。
雖然可能有些比喻不當，但只要見到他剛剛是如何輕而易舉的“祓除”了一只特級咒靈的，就大概能意識到，無論是真是假……
他是真的有能力殺死那數十名高層咒術師。
那邊的三人組身上的傷在治愈，而另一邊。
沉默不語的壞相看著自己身上蔓延開來、或者說完成了轉移的傷痕，火辣辣的痛感讓它的眉心突突的跳了一下。
在聽到身后的血涂發出一陣驚呼聲，顯然也被波及到了的時候，默然的壞相猛地抬頭，毫不遲疑：
“——我們現在就走！”
身后血涂的慘叫消失，壞相臉上滴落一滴冷汗。
“……”椎名綾人維持著笑瞇瞇的姿態，就這么沉默了兩秒鐘。
忽然，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瞬間變成了讓人一驚的冷淡傲慢。
“早該這樣了。”
他的語氣平靜，只不過沒了剛剛那種一直飄在半空中的感覺。
然后，他沒再轉頭看向身后的一年級三人組，而是與那對難兄難弟一起走向遠處。
在此期間，虎杖悠仁數次想要開口呼喚，都被身邊的釘崎和伏黑聯手阻攔了。
就當前者“嗚嗚”的掙扎著的時候，那邊漸行漸遠的暖色身影忽然一頓，像是忽然想起來一般，他轉過頭來——
再次面對眼前三人組的是有些恍然的笑臉。
好像剛剛那一瞬間的冷臉并不存在一般：
“哦，對了。”
他目光閃爍了一下，看著這邊原地的三人組，笑吟吟將手從口袋里拿了出來。
下一刻，不等眼前的三人看清椎名綾人手中的東西，他已經將那不明物拋了過來——！
“虎杖！”
“啪！”
伏黑惠的驚呼聲還是晚了一步，在他前面，虎杖已經一個箭步上前跳了一下，“嘿咻”一聲，輕而易舉的接住了空中的黑色事物。
三人定睛一看——
宿儺手指。
剎那間，或驚喜或震驚的視線伴隨著三顆抬起來的腦袋望向那邊的椎名綾人。
在一年級三人組的視線中，椎名笑吟吟的對著他們自然的擺了擺手，輕飄飄的聲音越過距離來到他們耳邊：
“注意小心，不要再獨自進行這么危險的任務了。”
“再會。”
……
“啊！”
表情復雜的伏黑惠定定的看著椎名綾人離去的背影隱入黑暗，交織的思緒忽然被自己身后一陣音色熟悉的驚呼聲打破。
他連忙轉頭，和身邊的釘崎關懷的看過去，看見的就是一臉懊惱的虎杖。
而此時，他的手攤開，剛剛手里握著的宿儺手指已經消失不見。
剩下的，只有一張邪惡笑著的大嘴。
*
在將壞相和血涂送回到脹相的手中，三言兩語讓脹相明白：
如果不是椎名綾人去了一趟，今天它就見不到它的弟弟們了。
告別了身上殺氣翻涌著的脹相，無視始終莫名其妙的對自己恐懼無比的血涂，椎名綾人沒有去見罥索，而是徑直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喵。”
在意識到椎名即使已經意識到“自己”來過目前的住處，但依舊沒有搬家的意思時，一直因為本體那邊的活動而精神缺缺的白貓有些高興，自然而然的蹭了蹭椎名的脖子。
被脖子上的毛蹭的癢，椎名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無奈的笑，他進了家門，反手關上了身后的門，雙手抓住脖子上的大貓。
“……”
下一刻，椎名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大貓那雙有幾分熟悉的湛藍雙眼的時候凝滯了。
緊接著，在白貓不明所以但是有些慌張的視線中，椎名徹底收斂了笑容，抱著懷里的貓回到了沙發上。
一人一貓就這么一沉默、一不明所以的狀態下僵持了幾分鐘。
片刻后，就當五條大人即將受不了這樣的寂靜，準備繼續以這種對方不會拒絕的形態“出擊”的時候，忽然，他的背上落下一只輕輕撫摸著的手。
“……咒靈是可以自愈的吧？”
椎名低下頭來，和訥訥抬頭的白貓對視，盯著后者那雙藍眼睛，腦海中就情不自禁的浮現出某個人的臉。
特別是有了這樣的對比：在夢里的他十分乖巧聽話，可現實中的他除了解決個人問題、居然分毫不動的把自己送回來之后。
愈發認定如果不按照自己的辦法自己無法如愿，即使早就想到了，可真正確認之后的椎名綾人還是會不爽。
他可以接受自己認定的五條悟沒有自己那么在意這段關系，但無法接受事實的確如此。
“……”
“喵！”
伴隨著一陣略顯可憐的叫聲，椎名渙散的視線陡然一凝，看見的就是被自己本能用力的手壓著的白貓慘兮兮的樣子。
椎名微頓，立刻松手，歉意的抱著委屈的白貓，輕聲哄著。
只不過，在他哄著白貓的話語間，混入了一句不太對勁的話：
“……乖寶寶，我們換一雙眼睛好不好？”
白貓——五條悟一僵。
下一刻，他木著臉，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抬起頭來，雖然貓臉沒有變化，但他本人則是面無表情的看著椎名。
在從椎名的眼中沒有看到開玩笑后，意識到他真的是認真的，原本自認為自己已經習慣了椎名對自己忽遠忽近態度的五條悟明白，自己還是錯了。
——他現在就該表明真實身份，把椎名綾人這個該死的家伙關起來、好好教訓一通！！
他氣呼呼的看著椎名毫不掩飾對自己眼睛的“厭惡”，一邊心碎一邊生氣，百感交集的看著眼前那張放大的臉。
恨不得抬起爪子狠狠的在眼前人的臉上抓一道——就像對方離開自己之后，與本體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個夜晚，不斷的在自己身上咬傷抓傷一樣。
可看著對方那近在咫尺的曾經只是長在自己審美上、現在已經完完全全占據了自己全部喜好的臉，握緊了的貓爪還是松開了。
……舍不得。
但是不代表五條悟沒辦法懲罰這家伙。
不是不想看見我的眼睛嗎……
呵。
*
次日，一如既往起床的椎名打了個哈欠，意識朦朧的他下意識的想要坐起來，忽然感到不妙處有一陣異樣。
猛然間反應過來這熟悉的感覺是什么，他查看的動作猛然一頓。
……
片刻后，衛生間的門被“嘩啦”一聲拉開。
站在門口的椎名綾人罕見的露出如此明顯的怒容，臉上還帶著青白和可疑的紅色，此刻腿軟的站在那里，氣的發抖的手死死的握著一根纖細精美的“飾品”。
在那飾品的頂端，一顆顏色無比熟悉的天藍色寶石鑲嵌其上。
“啪！”
下一刻，伴隨著一陣悶響，氣急敗壞的椎名綾人憤怒的將手里的東西丟到床上。
床上趴著睡覺的白貓平靜的掀了掀眼皮，瞥了一眼后，又淡定的閉上了眼睛。
看來很喜歡我送的“禮物”嘛。
第59章 脹相
對于五條悟給自己送了那樣奇怪的禮物之后, 椎名綾人雖然忘記了之前的怨氣，但反而因為對方的行為有些無語。
特別是在自己明明已經丟到一邊、隔幾天又能看到東西在自己床頭出現時的膈應。
“……”剛剛睡醒的椎名面無表情的看著那放在床頭柜上、閃亮到根本沒辦法忽視的寶石。
他不想說出這家伙的用處，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只把它當做裝飾品。
如果五條悟能聽見椎名綾人的心聲, 一定會無比贊同：
——的確是“裝飾”品。
定定的看了一會兒那東西, 透過天藍色的寶石, 椎名綾人雖然表情還是有些抗拒，但還是抬手拿了起來。
他坐在窗邊的椅子上, 手里捏著那被自己無語的清洗了個徹底的飾品，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頂端的藍寶石。
他將寶石舉起來，天藍色與窗外的天空極為相似。
可天空的廣袤和遼闊不在寶石中。
……反倒在那家伙的眼睛中。
忽然，椎名綾人發出一陣輕巧的嗤笑聲, 在白貓關注的視線下起身，“啪”的一聲將手里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好看。
但只有藍色可不夠。
椎名綾人黑紅色的雙眼停頓了一瞬，隨后唇角泛起一抹笑意, 對著床上的白貓招了招手，自己則是悠然的走出了房子。
……
片刻后，窩在椎名肩膀上的白貓詫異又略感不妙的抬頭, 看著那枚在椎名綾人的手中閃閃發光、且有幾分熟悉的紅寶石。
望著那和自己制作時用的大小精致的藍寶石不同、尺寸明顯大上許多的紅寶石, 白貓眼底浮現出一抹疑惑。
下一刻, 它先是驕傲的抬了抬頭，可很快又忌憚的縮了縮脖子。
他……大概不會欺負五條大人的……吧。
五條悟有些心虛的看著椎名就這么將寶石揣在懷里，惴惴不安的想著。
……
絕對不行！！
*
另一邊, 剛剛在京都校完成了對機械丸的處理，將一個險些誤入歧途的學生“拯救”回來之后, 原本悠然的坐在車上的五條悟忽然抖了一下！
下一刻，他大喘氣了一聲，破天荒的有些驚慌, 手有些發抖的將掉落的墨鏡重新戴回到臉上。
幾秒鐘后，憂心忡忡的想著學生們的事的庵歌姬無語的轉過頭來，看見的就是坐在后面、正一臉沉重的拄著臉頰不知道在思考著什么的五條悟。
“……喂。”因為五條悟又變得莫名其妙起來的行為，庵歌姬只能無語的無視了，轉而將自己煩心的事拋出腦海，表情猶豫的道：
“既然京都校都接到了消息了，你肯定也知道了吧。”
五條悟仍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將墨鏡換成了眼罩，似乎這就能讓他冷靜一點一般。
“……”意識到五條悟這家伙又無視了自己，庵歌姬只能在內心低咒一聲“人渣”，面上沒好氣的重復了一遍，補充道：
“無論如何，椎名綾人已經是個詛咒師了！”
她表情帶著憂慮道：“這些日子他的行動越來越張揚了，之前還是暗中處理，最近已經開始雷厲風行的處理那些標志性的激進的咒術師了……”
雖然都是高層咒術師，和平時做任務的普通咒術師并不是同一階層，但畢竟是流血事件。
而且……雖然一開始椎名綾人殺死了咒術師的通告可能會被認為是假的、將椎名綾人逼走的，但事到如今，已經沒人能不相信了。
無論究竟是被逼瘋的…還是說椎名綾人本身就是一個惡魔，已經不重要了。
他，已經成為了咒術界的敵人。
而且是亟待解決、和過去的伏黑甚爾等人不同，是真真正正會對咒術界產生巨大危害的那種敵人！
……
就像是當初的夏油杰。
庵歌姬的眼神變幻了些許，身上的氣氛也稍微有些凝滯。
然而，就在她剛剛開始低落的時候，忽然，她身后的咒術界最強、處決椎名綾人最主要的力量，悠悠道：
“唔？不過我從五條家那里聽到的消息有點不一樣哦。”
他單手托腮，此時的表情已經沒有了剛剛的慌亂，眼罩遮擋下那張帥氣的臉變得成熟了起來，只不過吐出的話依舊悠然：
“動手的不是他嘛。”
“——有區別嗎！”庵歌姬感到不可置信，可在轉頭看見五條悟那副平靜的模樣、以及想到剛剛他口中說的“五條家”的事時，表情又忍不住變幻了些許。
此時的她，已經不是當初單純認為五條悟在“欺負”這個來自高層的輔助監督的那個庵歌姬了。
她和家入硝子的關系不錯。
知曉部分內情的她眉頭微微皺起，看向倒車鏡中倒映出的五條悟的臉時，表情也稍稍有些復雜。
“你……”
庵歌姬想要開口勸導，卻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何說起。
難道說椎名綾人現在可能根本只想著咒術界、而不在乎你了？
——打死庵歌姬她都會堅定不移的認為，從始至終挑起這件事的恐怕都是自己身后的這家伙！
甚至不排除還沒有被逼成這樣子的椎名…綾人，當初也被身后的這家伙逼迫過！
顯然，椎名綾人的能力很卓越，卓越到即使庵歌姬已經相信他意圖謀劃整個咒術界，依舊在這種時間上相信他是無辜受欺壓的那一方。
且絲毫不認為，當初椎名綾人表現出來的卑微和謙遜是偽裝。
“……嘁。”
啊，有雜音呢。
庵歌姬面無表情的將身后的家伙定為讓椎名綾人決心毀掉這個咒術界的原因之一，且無比堅定。
不過她顯然也沒有單純到認為現在的情況，是五條悟這家伙去給椎名土下座就可以解決（五條悟：所以為什么！）的。
從椎名綾人清算的起源和速度、以及對兩個學校幾乎沒有傷害，最多只有上次從東京校帶走了兩面宿儺的手指這件事來看，他真正怨恨的群體，整個咒術界都心知肚明。
想及此處，她忍不住不爽的“嘖”了一聲。
是對于那些自己闖下這樣大的禍，現在被人無孔不入的刺殺和屠戮嚇的一封又一封通告發出，已經動用整個咒術界的力量“討伐”椎名綾人的那些高層們。
她不知道他們究竟對椎名綾人做了什么……但既然是能讓那樣軟綿綿像兔子一樣的人瘋狂成這個樣子的事，絕對無法原諒。
“喂，五條悟，到現在了，到底有什么辦法能阻止椎名綾人。”
庵歌姬最終將所有錯都歸于高層，此時的她眉頭緊鎖，看向身后這個椎名綾人曾經的……戀人？
想到這里的她有些遲疑。
算是嗎？還是單純是騷擾人的無良上司呢。
“——我剛剛說了哦。”五條悟對于庵歌姬的暗示笑吟吟的。
顯然，任何一個人表現的知曉了他曾經…不，是他和椎名一直以來的關系，都會讓他的心情感到愉悅。
“動手的從最開始直到現在……都是咒靈嘛。”五條悟擺了擺手，在庵歌姬皺眉想要反駁前迅速道：
“吶，前兩天不是剛剛傳出來的消息？連椎名綾人的面都沒看到，只有一個強度達到了特級的家伙一直默不作聲的動手嘛。”
“——可那個咒靈是按照手里的名單殺人的！！”
庵歌姬無語的按著額頭，像是有些疲憊。
在活下來的“幸存者”口中，突然出現的脹相除了強悍到讓人震驚的實力之外，就是對方這古怪的行為。
對方手里拿著一個名單，對著你的臉和紙上的照片，最后一擊術式將你身邊的同伴瞬間擊碎的畫面……實在是過于具有沖擊性了。
而這幾乎完美表現出——它就是依照某個人的命令行事的。
看著身后表情看不透、但顯然無視了這一點的五條悟，庵歌姬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最后面無表情的移回了視線。
……算了。
她咬牙切齒道：“過幾天、會有討伐椎名綾人的集體行動。”
雖然被五條悟這家伙的態度氣個半死，但此時的庵歌姬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事，將京都校的決定告知五條悟之后，還警告的轉頭看向他：
“我什么都沒和你說。”
算是那天椎名綾人在街頭見到了自己的三個學生，卻“友好”的離開了的事的回應吧。
庵歌姬微微垂眸。
畢竟加茂憲紀也是三大家族中的人，甚至還是加茂家未來的繼承人，按照椎名綾人的處決名單，不排除他未來會對加茂憲紀出手的可能性。
只希望五條悟能盡快解決……喂。
憂心忡忡的庵歌姬一轉頭，看見的就是微微前傾，此刻繃著臉看著自己，語氣帶著狐疑的五條悟：
“唔。歌姬對椎名綾人態度好的讓人意外呢？”
“……”熟悉五條悟這家伙的人渣程度的庵歌姬拳頭硬了。
——齷齪！
心眼比指甲還小的混蛋！怪不得椎名綾人巴不得離開這家伙！
*
昏暗的胡同外，路過的青年稍稍停頓了一下。
片刻后，他側身走入了身側幽深的胡同，在外部昏黃的燈光下，青年的臉隱隱顯現出來。
“什么事？”椎名綾人雙手抱臂，表情平靜的看著眼前的三兄弟、特別是最前面的脹相。
他無視了后方躲在壞相身后對自己瑟瑟發抖的血涂，定定的看著面前的脹相，不疾不徐道：
“如果繼續來監視…繼續來幫助我的話，按我的猜測，你的任務已經結束了吧？”
“……嗯。”
脹相悶悶的應了一聲。
的確，在知曉脹相在為椎名綾人解決高層的力量、而椎名綾人則是插手了自己另一邊的關于壞相和血涂之間的行動，罥索毫不遲疑的中斷了脹相的任務。
只不過倒不是因為椎名綾人打亂了他的計劃、亦或者是因為脹相被他支開沒有完成監視的工作，他只是在害怕。
脹相不知為何表現的如此“聽從”椎名綾人的話的表現，讓草木皆兵的罥索如臨大敵。
明明是自己舍棄壞相和血涂、并打算將仇恨轉移倒虎杖三人身上的舉動推遠了脹相，對椎名綾人的忌憚讓他下意識的認為這是椎名綾人術式的作用。
然而，罥索的決策到底還是完了一步。
而且并非他想象的，脹相在遠離了椎名綾人后就不會被控制，此時的它心甘情愿的站在了椎名綾人的面前。
脹相只是不在意，并不代表它是傻子。
在調查清楚了上次的事情、從兩個弟弟口中得知了當時兇險的情況，明白自己險些丟失了兩個弟弟的脹相后怕不已。
驚怒的它第一反應——就是來找當初“湊巧”阻止了這一切、幫助了自己的椎名綾人。
于是，在椎名綾人饒有興致的注視中，脹相從身后的廢棄箱子上跳下來，一步步站在了他的面前——
猛地鞠躬。
片刻后，他面色如常的直起腰來，在身后壞相復雜、血涂大驚失色的視線中平靜道：
“這是感謝。”
第60章 造孽
面對著脹相的鞠躬, 椎名綾人表現的十分淡定。
即使他沒想到會達到這樣的效果。
椎名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顯然還有什么話要說的脹相，又移開了視線, 瞥了一眼它身后的壞相和血涂。
顯然, 更加理智一點的壞相此刻只是微微皺眉, 但它已經從脹相那里得知了他們被算計的事，此刻只是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可相比沉默的壞相, 躲在它身后瑟瑟發抖的血涂，對于脹相剛剛舉動的反應就更加激烈了！
顯然，并沒有從之前大哥二哥之間的交流中聽懂什么的它，對于大哥剛剛面對著那個可怕的人類的鞠躬的舉動, 血涂只覺得天都塌了：
完、完蛋了！大哥也被降服了！
顯然，只對視一眼就會莫名其妙被奪取靈魂和自我意識、甚至結束后會痛的要死的反饋，早就讓椎名綾人在血涂的眼中變成了可以影響咒靈心智的魔鬼。
它絕望的雙眼空洞, 呆呆的站在原地。
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經陷入了個人的絕望中，脹相沉默的盯了幾秒鐘椎名綾人，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至少為了自己的弟弟們, 它還是沉聲道：
“我們會站在你這一邊。”
“……？”
直到脹相說出這句話, 椎名綾人淡定的笑容才終于消失。
他怪異的看了一眼面前口出狂言的脹相，忽然扯了扯嘴角，表情晦暗不明的盯著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椎名綾人表情無辜道：
“我們難道不一直都是同一陣營的嗎？雖然我不是咒靈, 但按照說好的那樣，至少在最后之前, 我都會和你們站在一起——”
“我指的是你。”
忽然，脹相的聲音打斷了椎名的話，在后者意味深長的注視下, 它面無表情的抬了抬手：
“和‘他’之間。”
他，自然指的就是罥索。
也是。畢竟雖然咒胎九相圖是一起被看著完成受肉的，但實際上在三只咒靈的眼中，椎名綾人和罥索之間的差距并沒有太大。
無外乎椎名綾人總是不見人影——而且看不起咒靈。
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就與其他咒靈之間有一道切割線，再加上在咒靈之間沒有隱瞞的術式能力，他總像是在“俯視”著咒靈們。
于是，在脹相這個“新人”的眼中，目前他們的陣營中實際上是存在著兩個主要勢力的。
而聽了脹相如此清醒的話，椎名綾人適時的露出一抹驚訝的神色，隨后表情怪異的看著它：
“……親情的力量？”
脹相沒有理會椎名在說這話時怪異中帶著勉強的神情，也不知是對于“親情”還是對于“咒靈”。
但相比罥索，雖然椎名綾人平時也喜歡裝模作樣的露出和善的表情，但至少他能讓你看出他的真實心情來。
……總不至于被人當做棋子隨意丟棄坑害都不知情。
看著脹相不予置否的表情，椎名也輕笑一聲，收回了臉上的表情，微微頷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過……”
椎名在脹相困惑的視線中，輕輕眨了眨眼：
“我想做的隱蔽一點。”
脹相沉思了片刻，無不可的點了點頭：“好。”
剛剛從庵歌姬那邊分出心神、因為忙碌沒辦法無時無刻注意到這邊的五條悟：……
椎名綾人肩膀上的白貓警覺的睜開了眼睛，錯過了剛剛對話的他看著眼前的脹相此刻距離過近的樣子，不滿的一邊抬起爪子威懾、一邊抓了抓椎名的衣領。
感受到脖頸處癢癢的觸感，椎名無奈的瞥了一眼肩膀上的白貓：
“睡醒了？”
聽到椎名面對自己時的語氣，和對脹相那幾個咒靈截然不同的態度，情緒多變的白貓又心滿意足起來。
它慵懶的靠在椎名的脖頸處，感受到后者用臉蹭了蹭自己頭頂安撫的動作，心頓時又輕而易舉的化成了一灘水。
一邊回應著，一邊抱著椎名的脖頸，得意的看向對面的脹相。
并不知道椎名綾人脖子上這個威懾力很強的家伙的意思的脹相：？
它隱約能看到挑釁的意味，但并不明白。
畢竟在他的眼中，和椎名綾人手里日常主要攻擊形式的黑霧一樣，這只白貓…或者說白虎形狀的咒靈，也是絕不會背叛椎名綾人、對方主要信任的存在。
于是，并不明白的它只是單純將白貓的這種行為定義為了不信任，并沒有聯想到威懾的地步去。
……
與意外之喜來投誠的脹相三兄弟告別，走在回程的路上，椎名能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貓略顯急躁。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它還是在自己行走的時候，提前“感知”到即將遭遇的咒術師，拉著自己轉移到了其他的方向和住處。
大貓的鼻子一向很靈，從之前開始就能提前找到咒術師活動的范圍，并帶著椎名主動遠離。
只是想達成自己的目的，并不是殺人狂魔的椎名綾人也靠著這一點，成功的和除了自己目標之外的咒術師幾乎沒有過任何接觸和沖突。
能隱約感受到懷里大貓的情緒有些不高，椎名挑了挑眉，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將其微微托起。
“……怎么了。”
被舉起來的白貓睜了睜眼，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心上人的臉，此刻正在用縱容和無奈的神情盯著自己。
望著那雙帶著淺淡笑意的眼、以及那每一寸肌膚，甚至包括那鼻間的小痣都讓他移不開視線。
漸漸地，在這雙眼睛平靜但一眨不眨的注視中，凝視著那雙總是會莫名讓自己想到某個人的眼睛，椎名臉上的笑容也一點點變淡。
我還真是魔怔了。
椎名綾人平靜的看著眼前的大貓，忽然扯了扯嘴角。
……連看著一只貓都能想到那里去。
看來計劃要提前才行了——我可不想到最后，自己對著一只大貓習慣性衍生出其他情感來。
……噫。好惡。
被自己的玩笑話惡心到了，椎名綾人表情一僵，隨手將懷里的貓放到肩膀上，前進的腳步加快了幾分。
忽然，他的腳步在路過一家便利店時停頓了一下。
……
片刻后，來到另一處住處的椎名綾人進入房子，隨手關上了身后的門，將手里的數瓶燒酒放到了桌面上。
啊。真是久違了呢。
明明過去從不缺少，但現在卻是許久未見了。椎名面無表情的臉帶著一抹興致，無視腿邊不滿的扒著自己的大貓，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好。就這一次。
……
“砰咚！”
再一次躲過飛過來的遙控器等雜物，靈活落地的白貓搖身一變，立刻變成了成年男性的身影。
可現在的椎名綾人并沒有進入睡眠狀態。
——但也絕對不清醒。
再一次躲過亂飛的東西，五條悟額角的青筋快速跳了跳，盯著那沙發上雖然沒有耍酒瘋，但是面無表情的意識模糊、只會將手里的東西到處亂丟的椎名綾人，深吸一口氣。
他倒是知道，為什么原先的家里雖然不臟、但是東西總是很亂了。
……這家伙。
現在的五條悟百分之一百相信現在的椎名綾人不可能有個人意識，實際上就算有，椎名也會將這當做一場夢。
不過想到上次就被他“發現”自己的事，五條悟還是捏著鼻子沒給他整理，而是毫不遲疑的彎腰一把將對方扛到了肩膀上——
“嘔——”
在聽到這不妙的聲音的那一刻迅速汗流浹背的轉變成了抱著。
原本對于酒鬼的嫌棄變成了劫后余生的松了一口氣。
聞著酒味總比……要好一點。
看著沒有真的吐出來的椎名“乖巧”的窩在自己懷里的模樣，面無表情的五條悟眉眼微挑，抱著他抬腳就要越過面前剛剛椎名綾人創造出的障礙物。
忽然，他抬起的腳猛地一頓。
雖然只是靈魂，但毫無疑問是有實體的五條悟忽然感覺自己的身前涼颼颼的。
繃著臉的他低下頭，一眼看見的就是硬生生拉開自己的領口、已經將大半張臉“好奇”的埋進來的黑色腦袋，又氣又好笑的咬牙：
“……你在干什么。”
而專心致志的椎名綾人仿若未聞，只是用無比嚴謹的表情拉開了五條悟的衣服，裸露出后者領口的大片肌膚之后，在五條悟饒有興致的視線中端詳了半分鐘。
然后，猛地張開了嘴——
“嘶！！”
五條悟的身體一激靈，他此時也顧不得什么醒不醒的了，只來得及堪稱慌亂的一把將作亂的那顆腦袋推開：
“你瘋了？”
他語氣略帶荒謬和好笑，看著被自己推到沙發上的雜物堆中，眼神無辜但渙散、舔了舔嘴角的椎名綾人。
雖然不疼、但還是拉了拉自己領口的五條悟剛剛放下手，就聽到沙發上的人用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呆呆道：
“……渴。”
——哈？！
他終于被氣笑了，看著動作慢吞吞，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會本能的說話和做事的椎名綾人，眉毛一高一低。
渴你咬我有什么用。
雖然如此嫌棄道，五條悟還是嘆了一口氣，無語的端起桌上的杯子面無表情的倒了一杯水。
在此期間，他一直緊緊盯著身后望著自己蠢蠢欲動的椎名綾人，看到后者沒有動、或者說沒力氣和精神動的樣子才勉強松了一口氣。
然而，站直身體的他將手里的水杯面無表情的遞過去，呆呆的椎名也沒有接。
“……”
五條悟挑了挑眉，瞥了一眼椎名空洞的眼神，嘴角忽然泛起一抹笑意，坐到了椎名綾人的身側，在后者茫然的視線中勾住他的肩膀，將后者強行拉到了自己的懷里——
然后，一邊將水杯遞到他的嘴邊，一邊順勢就要去捏椎名綾人的嘴。
然而讓五條悟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原本是想要強迫椎名喝水，最多也就是不耐煩于伺候人，可他懷里的椎名上一秒表情還十分渙散，下一秒被捏住了嘴強迫張開后，忽然抗拒的掙扎了起來——
被一頭霧水但是用力的五條悟箍住、自覺掙扎不開之后，表情呆滯的他停頓了一會兒。
然后，在五條悟漸漸由疑惑，到不耐煩，再回到疑惑的注視下：
——不情愿的伸出了舌頭。
“？！”
五條悟的表情終于變成了恍然大悟和罕見的心虛。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輕咳一聲，在椎名滿臉怨氣的表情下，動作小心的伸手，想要將后者的舌頭塞回去，全當什么也沒發生。
可當他的手指剛剛觸碰到椎名的舌尖時，后者就熟練的勾住含在了嘴里。
五條悟一怔。
更讓他怔愣的是，含住的椎名空泛的表情浮現出一抹疑惑。
就像是在說……
【之前有這么小嗎？】
五條悟：“……”
他低咒了一聲。
直到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什么是自己造的孽要自己償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