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圍巾
很多年后皮爾洛在自傳中這樣描寫這個進球,“我站在外圈,看著安東像腦袋后面長了眼睛一樣把球蹭進球門,那一瞬間我什么都想不到,只想去找他慶祝。”
“可是等我跑過去時,安東倒在地上,發角球的弗朗正巴著他腦袋大喊,‘安東暈過去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第一個跑過來的,明明離得很遠。”
“我嚇了一跳,其他人也是,小桑嚷嚷著叫隊醫,直到安東睜開眼睛,一巴掌扇到弗朗臉上讓他松手。‘你才暈過去了!’轉播鏡頭就在當時移到我們頭頂,那一刻我無比希望自己從來不認識他們。”
皮爾洛隱瞞了一些細節,比如安東打完那一巴掌,就被托蒂按回地上,重新恢復狂喜的隊友們一個個摞上去,包括他也加入其中。安東的身影很快就看不見了,只能聽到無助的喊聲,“別壓我的腿痛痛痛!你的手在往哪里摸?!”
因扎吉沒有跑過來,皮爾洛抬頭才看到他被馬爾蒂尼抱著慶祝,只是兩個人臉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有點奇怪,皮爾洛在心里咂舌,憐憫現在已經被壓成肉餅的安東,畢竟后面大概還有更恐怖的事情等著他。
雖然比賽還沒有結束,但所有意大利球員都沖了過來,安東不知道被多少人壓了多久,才終于能重新喘上氣,他甩開垂在眼皮上不知道是誰的頭發,睜開眼就看到臟兮兮的手套朝他臉上呼過來。
布馮穿過了整個球場,少見地跑過來疊人墻,“天啊安東!我簡直不知道該怎么愛你!”
安東大驚失色地偏開腦袋,雞皮疙瘩一層層冒了出來。這個動作讓布馮誤會了,他的動作停在半空,濃密的眉毛皺成兩條毛毛蟲,“別告訴我你還在生氣,原諒我吧!”
“我要被你惡心死了,”安東因為害怕張開的嘴變成大笑,抬起胳膊環住布馮的脖子,“吉吉,快點過來。”
于是本來已經有了散架趨勢的人山又疊了起來,安東重新閉上眼,手被不知道誰拉著,放在另一個不知名的胸口,想抽都抽不動。算了就這樣吧,他仰起頭,任由一個個吻落在脖子上、臉頰上,還有“唔fuck!把你的嘴拿開!”
意大利人忘情的慶祝比剛才扳平的時間還長,只是葡萄牙人沒了抗議的心勁,場上的球員艱難地支撐著自己不要當場跪下去,脆弱的球迷已經泣不成聲。
安東從人堆里出來之后正對上一片哀戚,在裁判警告的聲音中,再次仰頭,雙手向天空送出真誠的一個吻。他不信天父,偶爾念老天爺的時候也不走心,但在幽深的黑夜下,安東覺得命運大概還是眷顧他的。
鏡頭記錄下了安東完整的慶祝動作,包括他深情地抬頭凝望,臉上如釋重負的微笑,微紅的眼睛,眼角一閃而過的水光,以及收到黃牌后灰溜溜跑來的模樣。
最后的30秒短暫而漫長,當葡萄牙最后一次進攻,安東今晚不知道多少次從羅納爾多腳下斷球解圍后,裁判立刻吹響了比賽結束的哨音,意大利人重新回到歡慶的氛圍中。
安東被身側突然響起的抽噎聲嚇了一跳,是羅納爾多。這個過去一個月在賽場上一貫自信驕傲的小伙子,難以接受在家門口輸掉總決賽的事實,眼淚已經打濕了整張臉,還倔強地盯著意大利的球門,沒有像其他隊友那樣跪倒在地。
現在過去勸他估計哭得更厲害,但是不勸安東又有點放不下,‘畢竟羅納爾多哭得有點好看,’安東非常不道德的想。他走過去,向羅納爾多伸出手,這次是真的想要擁抱他,只是羅納爾多抽了抽鼻子,把頭扭到了一邊。
‘這樣顯得我好過分,’安東的手換了方向拍到羅納爾多肩上,好在這次他沒有躲開,于是他沉默著繼續拍著,安慰著如今青澀的小小羅。
羅納爾多并不想在鏡頭前哭,不想讓家里人擔心,只是他忍不住。聽到哨聲的一瞬間他的心空落落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來,原本他以為哭一會兒就能把剩下的眼淚憋回去。結果那個安東一直在拍他,讓他越來越難過。
“別拍了,你就只會拍我嗎?”
“啊?”安東蒙了一下,這才手忙腳亂地張開另一條胳膊,下一秒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埋到了他的肩膀上,灼熱的眼淚順著領口流下去,“這次把所有的眼淚哭完,以后就不會再哭了。”
安東覺得自己的安慰很有哲理,對得起他比羅納爾多多吃的不止三年飯,不過羅納爾多似乎不這么覺得,安東聽到他咬牙切齒地念了一句什么,以前他在魯伊科斯塔那兒聽過,大概是臟話。
在第不知道多少個隊友面露古怪的從安東面前走過,羅納爾多終于哭夠了,他抽著氣退開,“你的球衣,給我。”
他可真不客氣。安東老實地把已經臟到看不出顏色的球衣脫下來,交換到紅綠色的葡萄牙主場隊服。羅納爾多沉默地把衣服整理好搭在胳膊上,被隊長菲戈拉著離開,沒走兩步又開始掉眼淚,又被抱著安慰了好久。
“別看了,你也有安慰別人的一天?”內斯塔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過來,出聲打斷了安東的發呆。
安東輕蔑地瞥了他一眼,“他比我年紀小好幾歲,我安慰一下怎么了?還是說你想要我安慰?”
內斯塔觸電一般抖了抖,“你想多了。里奇也比你小,他當時哭的時候怎么不見你去找他?你哭的比他鼻涕還長。”
“你好惡心,而且一個月也算小嗎?里奇都沒說什么,你不要挑撥我們的關系。”
“不用我挑撥,里奇肯定在看比賽,他會看到剛才那一幕的,我打賭他絕對會找你說這件事。”
離開了激情的球場,安東很難再找到當時瘋狂慶祝的心情,所以內斯塔沒有給他來擁抱親臉拍肩一條龍,安東也不意外。他沉迷于和內斯塔斗嘴,沒有注意到他的好隊友們正在向他包圍過來。
“里奇才不會這么無聊,他比我高比我壯干嘛要找我你們干什么!”
一臉冷淡的內斯塔突然竄到安東身后,牢牢抓住他的肩,然后一雙雙手從四面八方伸過來。腿被向兩邊拉開,胳膊也沒落下,甚至有人在他的屁股上抓了兩把。安東被抬了起來,只有腰凹在最下面,好心的馬爾蒂尼幫他拖了起來不對,“保羅!你怎么不攔著他們!”
“你以前也這么扔過卡爾洛,你忘了嗎?”皮爾洛替手騰不出來的安東撥開咬在嘴里的頭發,“你可是今天的大功臣,這是我們對你的贊美,你千萬不要拒絕。”
“我擔不起你們的感謝,媽的你們這群野人神經病別拉我的腿了!再拉褲子都要裂開了!”
“裂了嗎?我來看看”
安東沒想到這種變態的話會從皮耶羅嘴里說出來,所以說能和托蒂玩在一起的人肯定不會像看上去那么老實。
“別!阿歷薩你最好把手放下去。”安東發出慘叫,他沒辦法抬頭去看皮耶羅的動作,但大腿根上褲子被拉扯的感覺錯不了,他扭動著躲閃,目光從一張張幸災樂禍的臉上掃過去,“皮波呢?皮波在哪兒?”
“皮波不想欺負你,難道你還要找他過來?”馬爾蒂尼的聲音輕飄飄的,在安東聽來卻異常沉重,他在隊長的微笑中立刻閉嘴了。
最后還是維埃里看不下去,放在安東屁股上的手伸出來撥開皮耶羅,“好了阿歷,小心安東之后報復你,招惹這個小心眼的下場可不好受。”他說著抬頭去看遠處默默圍觀的因扎吉,自己是皮波的好朋友,現在當然要站出來。
安東已經精疲力盡了,“你們要扔趕快扔,半天不動是沒吃飯嗎?”
他的挑釁十分有效,大家終于開始把他拋向天空,只不過最開始配合不好,身子和腿總是只有一個在空中。扔了幾次之后他們終于找到了默契,于是意猶未盡地又來了幾下。
安東已經靈魂出竅了,他大概踹到了誰,身子沒有被及時撈住的時候他只能胡亂抓著身邊幾個人的衣服或者褲子,至于在這個過程中他有沒有不小心抓到什么別的部位,他不愿去想。
最后這群王八蛋終于玩夠把他放了下來,人群散開,露出中間七葷八素的安東,他的手還抓著加圖索的褲腰,讓只是想過來湊個熱鬧、不打算招惹安東的米蘭硬漢手都不知道該放到哪兒了。
瘋狂的慶祝結束后,意大利隊員們在場邊脫掉白色的客場球衣,換上提前準備好用來慶祝的藍色隊服,還有圍巾、國旗、拉環彩帶給他們玩。
安東盯著始終和他隔了兩三個人的因扎吉,這個人從他絕殺開始就沒有過來慶祝過,不過安東沒工夫擔心他的反常,只要看到因扎吉,曾經答應馬爾蒂尼的話就像秤砣一樣壓在他心口。他明明才二十多歲,為什么要承受這些!
排隊等著領獎的時候,安東慢吞吞地蹭到因扎吉身后,“你說過要幫我向保羅坦白吧。”
因扎吉愣了好一會兒,才理解了安東的話,“對,我是說過。”
“你打算怎么辦?”
“等著看就完了,”因扎吉擺弄著手里的圍巾,顯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安東更焦慮了,直到托馬索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
“安東東東東東!你今天太厲害了!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樣,當一個后衛!”
安東蹲下身抱住沖過來的小炮彈,他的爸爸跟在后面。西蒙內也短暫的進過國家隊,其他人也都熟悉他,現在正在挨個打招呼。
“真的嗎?”安東側過臉等到托馬索濕乎乎的親親,“但蒙內和皮波都是前鋒,你和我學的話他們會傷心的。”
“他們不會,他們也喜歡你。”托馬索的話讓安東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因扎吉拉住托馬索肉嘟嘟的胳膊,“我們是喜歡安東,但你還是要當前鋒,你之前就是這么和我說的,難道是在騙我嗎?”
托馬索的腦袋在安東和因扎吉之間來回轉,糾結地眉毛都擰成一團,“但是安東會在總決賽進球”
“前鋒才會進球,比如我,后衛是沒辦法進球的。”
“嗨!”安東大聲抗議,后衛怎么就不能進了?
托馬索被說暈了,“但安東也進球了,他不是后衛嗎?那他是什么?”
“安東就是安東,”因扎吉也伸出一只胳膊抱住他親愛的大侄子,從背后看好像他把安東和托馬索兩個人都抱住了一樣,“世界上可沒有第二個安東了,就算你想學他,也沒辦法變成他。”
“這話說得還不錯。”安東難免得意起來,然后抬眼看到馬爾蒂尼,雖然只能看到隊長的后腦勺,但安東總覺得他是剛才才轉過去的。安東心虛地把托馬索又往上掂了掂,反正還有頒獎,他還能活一會兒。
西蒙內的加入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恭喜你安東,這么年輕就什么獎都拿到了。”
安東紅著臉接受西蒙內的祝賀,探出上半身和西蒙內貼面吻,很少這么做他的動作還有些生疏,因扎吉輕笑了一聲,“不用真的親上,只要貼住臉頰就可以了。而且你不是不喜歡這樣嗎?”
“但是蒙內之前說家人之間可以這樣。”
因扎吉挑眉,對上兩雙認真的眼睛。“蒙內說得對,確實可以。”
西蒙內在隊伍開始移動的時候把托馬索抱走,目送著他們走上領獎臺。安東已經很熟悉頒獎的流程了,貝盧斯科尼仍然是嘉賓,讓安東有種他還在俱樂部里的錯覺。
無論拿過多少獎杯,捧杯的瞬間都是最激動人心的,何況隊伍里沒人擁有過這個不太好看的德勞內杯,他們中的大部分在四年前和這個獎杯擦肩而過,今天終于得償所愿。
馬爾蒂尼在歡呼聲和紛飛的彩帶中把獎杯高舉過頭頂,所有人在領獎臺上蹦跳著慶祝,馬爾蒂尼抱著獎杯親了又親,轉身攬過安東,打算把獎杯遞給絕殺比賽的功臣。
安東沒多思考就朝馬爾蒂尼靠過去,下一秒一條圍巾套在他的脖子上攔住了他。
安東轉頭,是因扎吉在拉著圍巾,毛茸茸的觸感讓圍巾上的力道都柔和了不少,他毫無防備地被拉回原地。
因扎吉先是看向馬爾蒂尼,隨后收回視線,迎著安東因為震驚而微微睜大的雙眼,傾身過去吻住他。
第242章 幫忙
安東呆住了,他沒想到因扎吉能在領獎臺上這么無所顧忌的親上來。身邊隊友們的歡呼變了調,馬爾蒂尼就在身后,他的余光能看到轉播鏡頭飛快地移動過來,伴隨著高速運轉的嗡嗡聲。
但他現在不想去想那些,嘴唇上傳來輕輕舔舐的觸感,安東的視線落回眼前,他曾無數次看過這雙眼睛,微笑的、無語的、調侃的、激動的,現在在聚光燈下,深邃眼窩里的眼睛藏在陰影里,安東卻透過飄落到臉頰間的彩帶,看到里面讓他不懂的溫柔情緒。
安東深吸一口氣,垂著的雙手抬起抓在因扎吉腰側,順著圍巾摩擦耳后的癢意,閉上眼側頭吻了回去。
因扎吉原本這么做只是想向他們親愛的隊長宣告一下他和安東的關系,就是方式過激了一點,誰讓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好好抱過安東了,哪怕賽場上的慶祝都要被馬爾蒂尼阻攔。
他預想著安東會驚嚇、愣住,最后不好意思地把他推開。畢竟這是大庭廣眾之下,今晚之后他們接吻的照片會放到全世界體育報紙的頭條,簡單親一下沒問題,足球場上奪冠接吻慶祝的球員不少,但他們兩個從來沒打算公開,親多了會不會被發現?
當安東沒有躲開的時候,擔憂的想法涌進因扎吉的腦海里,但下一秒安東歪頭靠了過來,肉乎乎的鼻頭蹭到他臉上,讓因扎吉再也沒心思胡思亂想,做樣子似的拉高圍巾勉強擋住攝像機,撬開安東微張的嘴加深了這個吻。
兩個人差點就在領獎臺上無所顧忌地親起來,好在他們的隊友終于看不下去了。皮爾洛從興致勃勃看熱鬧的人群中擠到前排,按捺住翻白眼的沖動,把安東拉開,另一邊維埃里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你發什么神經?”維埃里在因扎吉耳邊低吼,“打算學阿根廷人嗎?你知不知道他們兩個親過之后被記者追了多久,現在還有不少人罵他們是同性戀?”
因扎吉臉上帶著無所顧忌的笑,抬手又勾住維埃里的脖子,“好了波波,別著急,我們兩個也被追著報道了好久,你知道那些新聞沒什么看頭。”
維埃里從來沒有這么嫌棄過自己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但他沒有躲開因扎吉的動作,而是看向安東那邊,“他們在干什么這也在你的預料中嗎?”
安東被皮爾洛拉開的時候還沉浸在剛才的親吻里,直到抬頭看見馬爾蒂尼陰晴不定的臉,理智終于回籠。因扎吉怎么能這么坑他!他的行李還放在和馬爾蒂尼的房間里,晚上扔掉行李直接坐飛機回意大利的可能性有多大?
好在他的好朋友們瞬間幫他解決了這個難題,通過創造更多難題的方式。皮爾洛抬手扶住安東的腦袋也做了和因扎吉同樣的動作,安東在最后關頭擺開頭,只有嘴角被輕輕擦過。
“草!你在干什么?”
“幫忙,”皮爾洛慢條斯理地抿嘴,“如果不止皮波一個人親過你報紙就不會盯著你們造謠了,其他人反應不過來,我來先打個樣。”
“你在胡扯些什么啊!”安東只覺得腦袋轉不過來了,報紙確實不會再關注他和因扎吉的關系了,因為他們只會盯著他一個人看,‘安東大概是個變態吧’,所有人都會這么覺得!
皮爾洛懶得管眼神放空的安東,背手把他的好伙計內斯塔拉了過來,“你也來。”
內斯塔一頭問號,剛才那一幕他正等著安東打回去,結果安東一點反應都沒有,讓他感覺怪怪的,現在皮爾洛親上去安東也沒有躲開,內斯塔更覺得離譜,他不是一向討厭親密接觸,親臉都是很超過的行為了,安東這樣恐怕得去醫院看看了。
看臺上的喧鬧、腳下的振動,匯聚成躁動的鼓點在內斯塔耳邊越來越劇烈,安東沒有反駁皮爾洛的話和動作,這是在等他親上去嗎?
內斯塔不是喜歡糾結的人,拉過安東的胳膊今晚第三個親在了安東嘴上,不過只碰了一下,安東猛地彈開了,動作太大差點從領獎臺上掉下去,好在還有內斯塔抓著他。
內斯塔不爽地嘖了一聲,“皮波和安德烈亞可以,我不行?”
這都哪兒到哪兒啊!安東欲哭無淚,他推了一把始作俑者皮爾洛,踮起腳尖在內斯塔臉兩邊響亮地來了兩口,“你把我嚇到了這個算補償,你非要比我站高一層嗎?”
內斯塔對這個補償不置可否,因為托蒂趕過來湊熱鬧,“每個人都親嗎?算我一個。”
維埃里已經“哇”了不知道多少聲了,因扎吉眼神冷了下去,臉上還掛著一成不變的笑,“你在哇什么?大家都喜歡安東,這不是很正常嗎?”
維埃里撇撇嘴,停下想要向那邊移動的腳,他差點就信了,如果皮波沒有死死盯著安德烈亞的話。“安德烈亞還真是總能給大家帶來驚喜。”
安東最后也沒能躲開隊友們的毒手,奪冠的喜悅早就變成了無語,只是一個人回想起因扎吉親上來的那一刻,還是會忍不住露出微笑。
“保羅,”他鼓起勇氣找上馬爾蒂尼,剛才想要遞到他手里的獎杯早就沒了蹤影,安東非常諂媚地一把抱住隊長,抓著他的胳膊免得自己挨揍,“謝謝你保羅,這一切都像做夢一樣,我們是歐洲冠軍!”
馬爾蒂尼沉默著回抱住他,這個擁抱持續了好一會兒,直到馬爾蒂尼溫情地在安東耳邊宣判他的死刑:“今天晚上我等你的解釋。”
安東最后的掙扎失敗了,慶祝結束該回更衣室的時候第一個躥了出去,在大家才打完電話陸續走進淋浴間的時候,他已經洗完澡收拾好自己了,看到特拉帕托尼走進來,他立刻沖上去,“先生,今天您打算帶誰上賽后發布會?”
特拉帕托尼上下打量一臉熱切的小伙子,想上采訪的心思寫在臉上。安東確實可以上去,雖然上下半場葡萄牙的兩個進球都來自于他送的角球,但在那之后他的表現堪稱完美,還進了絕殺球。
但安東不是一向不喜歡這些嗎?而且兩年前和韓國的那場賽后發布會讓意大利老帥印象深刻,這個臭小子現在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特拉帕托尼糾結了一會兒,還是領著只是想拖時間躲開隊友們的小鬼去了直播室。記者看到稀客出現,瞬間熱鬧起來,在例行問了教練幾個問題之后,話筒紛紛轉向安東。
“恭喜你拿下歐洲杯冠軍,22歲3個月的年齡拿下足壇大滿冠,在你之前只有烏利赫內斯達成了這個成就,他還比你多用了兩個月,現在心情怎么樣?”
第一個問題很友善,不過安東的關注點總是很偏,“你是說拜仁的赫內斯嗎?70年代的拜仁德國球員確實很厲害,他們拿下了德甲和歐冠的三連冠,還有歐洲杯和世界杯,不僅僅是赫內斯先生,還有貝肯鮑爾、蓋德穆勒、邁耶,都是足壇的一段傳奇,從他們身上我學到了很多”
“他在說什么?”洗完澡的球員們支著耳朵聽電視里安東的發言,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卡納瓦羅眉頭緊皺,“人家在問他自己拿冠軍的心情,他老說德國人干什么?他怎么記得這么清?而且我們意大利就沒有很傳奇的球員嗎?”
馬爾蒂尼在低頭看手機,卡納瓦羅拍他也沒有分神出來,“什么?我沒聽。”
因扎吉本來想替安東找補兩句,但安東一臉容光煥發侃侃而談,實在不像是太緊張不會回答問題的樣子,‘沒救了’,他默默坐了回去。
在安東越說越遠之前,特拉帕托尼在桌子下面給了他一腳,安東這才訕訕地止住話頭,在記者興奮地注視中尷尬結尾,“所以我這個成績和他們比沒有太好,重要的是之后的比賽還能不能繼續得獎,過去的獎項已經不會變了,未來更讓人期待。”
‘這話說的可真欠打啊,讓那些一輩子拿不到冠軍的人怎么想?’臺下的記者們腹誹,緊接著問出下一個問題,“剛才舉起獎杯的時候,你們有非常激情的慶祝,我們看到先是皮波,后面還有桑德羅、弗朗,很多人。你和他們都有親密的接觸,當時什么樣的心情呢?”
“很激動,在全場球迷的圍觀下人的大腦是很容易受到刺激的,所以會做出一些不受控制也不能解釋的行為,我們太高興了”
記者打斷了他,“但是你一向比較拒絕親密行為,曾經在采訪中也說被親臉是別人逼迫你的。而且你戀愛談的也不多,是這方面比較冷淡嗎?”
“啊?”安東沒想到記者能引申到這個方向,新聞官準備打斷這個略帶惡意的提問,不過安東已經先開口了,“米蘭有全世界最好的運動醫療實驗室,俱樂部會對我的身體進行嚴密監測,有什么問題都會第一時間進行深入檢查治療,他們沒說過我有問題啊?”
“你們俱樂部還檢查這些嗎?”贊布羅塔好奇地看向一眾米蘭人,加圖索嗆到了,皮爾洛丟人的低下頭,馬爾蒂尼清了清嗓子,“我們的檢查和你們一樣的,安東他這只是一種回懟記者的技巧。”
電視機里安東還在輸出,“國家隊的體檢也說我很正常,教練先生,您覺得我有問題嗎?”
特拉帕托尼僵著臉坐直,怨恨著20分鐘前決定把安東帶出來的自己,“安東身體健康,好了先生們,問點有意思的問題,不要浪費時間了。”
安東還意猶未盡,“而且為什么說我談戀愛次數不多?我沒公開過你們不知道,萬一我一天換一個呢?再說了談戀愛又不只是那方面的事情,你應該思想健康一點,不要老想著不能播的東西。”
“所以你的戀愛形式是柏拉圖嗎?這樣怎么能做到一天換一個”
新聞官強硬地打斷了他們,“下一個!”
安東和記者同時失望地縮了回去,下一個人出來卻還是在老問題上打轉,“安東,看得出來你們隊內氛圍很好,所以在賽后才能有那么多親密的慶祝,隊友里面誰的親吻你最喜歡?”
安東認真地打量了一下一臉奇怪笑容的女記者,“我都不喜歡,他們其實也是。下來之后阿歷薩洗了三分鐘臉,桑德羅差點揍我,我剛上來之前用兩瓶水漱了口”
“皮波呢?他是第一個親你的。”
“我沒看見皮波,他可能在廁所吧。”
正‘在廁所’的因扎吉給所有看他的人回了一個假笑。
“那你當時主動去親其他人的契機是什么?”
安東抿了抿嘴,后悔自己沒帶一瓶水上來,“其實我們隊內的氛圍并不好,過去的一個月一直在打架,我經歷了一波又一波的襲擊,所以在比賽最后,我決定用我慘無人道的方式回擊他們,讓他們以后回憶起這次歐洲杯決賽都會被我惡心到”
特拉帕托尼默默地把話筒從嘴邊挪開,頻頻側頭去看新聞官,新聞官同樣生無可戀,他見識過各種各樣風格的采訪,這么抽象的還是頭一次。
“最后一個!請提出和比賽相關的問題。”
“你好安東,在混采區內斯塔說你四年前還沒有開始足球訓練,是當年歐洲杯結束的第二天去到米蘭參加試訓,短短四年你就站在了歐洲杯的決賽賽場上還贏下了這個冠軍,你能取得如此巨大成功的秘訣是什么?”
“選擇大于努力。進入一個優秀的集體,抱緊大佬的大腿,然后等著他們帶飛就好了。當然過程中免不了和他們打架。”安東欣慰于這個問題能讓他繼續自由發揮,他甚至有閑心call back剛才的回答,“我成功的最大秘訣就是選擇了米蘭,不過當時去米蘭的原因是離我家最近,所以我成功的最大秘訣大概是住在米蘭內洛旁邊吧”
“好了今天的發布會就到這里,感謝大家參加!”新聞官語速飛快地截住話題,同時掐斷了安東的話筒聲音。
特拉帕托尼起身就走了,多看安東一眼他都害怕自己進醫院。“以后我絕對不會再帶你上發布會了。”他拍著胸口看向追上來的惡魔,“幸好我不是你俱樂部的教練,兩年過去了,卡爾洛還是沒教過你怎么應付記者嗎?”
‘他就沒教過。’安東訥訥無言,垂頭挨批,就當是提前適應晚上的狂風驟雨吧,他苦中作樂地想。也不知道保羅在他整了這么多活之后,會不會忘掉前面那個大新聞呢?
第243章 拷問
更衣室里,安東采訪的熱度只有三分鐘,發布會結束看不到樂子大家就開始關心別的,比如回酒店之后的激情慶功宴,憋了一個月的球員們可以享受和家人的快樂時光,還有大餐美酒,玩個通宵再睡一整天,想想就帶勁。
安東也想這么玩,但他不行,剛剛走上人生巔峰的人走出球場還要按時回家挨罵,這種話說出去會把他倪安東的一世英名丟光的。
他在鬼哭狼嚎群魔亂舞的大巴車上悲傷的縮進角落,一路上沒有看到因扎吉,馬爾蒂尼也不見蹤影。可是隊長的威懾不會因此消退,安東還沒有皮癢到忘記馬爾蒂尼的話跟著其他隊友們一塊兒先慶祝再說。
看著一臉苦相的安東拐道上樓,內斯塔停下腳步,“他上樓干什么?拿東西?”
“我覺得不是,不過別管他了,餓了自己會下來的。愿上帝保佑他。”
皮爾洛的話提醒了內斯塔,“你說得我都餓了,走吧。”他敷衍地在胸口畫了個十字,兩個人頭也不回地直奔宴會廳去了。
安東做足了準備才打開房門,沒想到正對上阿爾貝蒂尼的臉,來不及想他為什么會在這兒,安東驚喜地喊出聲,“德米!好久不見你了,你是過來看比賽的嗎?”
阿爾貝蒂尼笑瞇瞇地接受了安東的擁抱,下一秒房間里又有人大步走了出來,“你只看見德米,沒有看見我嗎?”
怒氣沖沖的臉、陰陽怪氣的聲音,靠近的科斯塔庫塔嚇得安東轉身就要跑,他就知道德米如果過來了比利也不會遠,只是比利為什么這么生氣?難道保羅什么都和他說了嗎?那德米為什么沒反應?
“比利!你嚇到他了。”嘴上這么說,阿爾貝蒂尼還是抓住了安東。看著拍過來的巴掌,安東飛快地躲到阿爾貝蒂尼身后,尖叫著,“我錯了我錯了!不能打我!”
科斯塔庫塔伸手繞過阿爾貝蒂尼,安東從另一側閃身沖進房間,“保羅”米蘭隊長叉著手坐在床邊,一聲不吭,顯然沒有想幫忙的意思,安東只好跳上床鉆進被子里,下一秒被子被科斯塔庫塔扒開,狠狠地揍了他幾下。
聽著安東夸張的慘叫,阿爾貝蒂尼直嘆氣,“成熟點先生們,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嗎?”大喊大叫被外面聽到了怎么辦?還好他把房門關上了。他又順帶拉上了虛掩著的衛生間門,房間里幾個人都沒注意到這邊。
安東在床上打滾,“德米說得對!你為什么上來就打我我都認錯了!”
“你錯哪兒了?”
馬爾蒂尼和科斯塔庫塔同時出聲,一下子把安東問住了。
“我這不是才回來打算說嘛”他終于翻身坐起來,只是科斯塔庫塔還占著大半個床,他只能委屈地貼著墻。
正副隊長并不買賬,“只有那一個原因嗎?”
“什么?”
安東一臉發懵的表情讓科斯塔庫塔手又癢起來了,“你的發布會!誰教你那樣胡說八道?造謠隊內關系,還說自己那方面出問題問你22歲大滿冠有什么感想,老是說德國人干什么,意大利沒人了嗎?”
安東不得不又挨了幾下,哭喪著臉嚷嚷,“我是說自己一點都沒問題那些話都是胡說的,誰會相信我的話才是腦子有毛病!”
衛生間門發出響動,房間里的人都沒注意到,阿爾貝蒂尼走過來,解救出狼狽的安東,“好了比利,打兩下差不多了,你不是后面還有話要問嗎?”
安東感動地拉住阿爾貝蒂尼,科斯塔庫塔冷哼了一聲,并排坐到沒什么表情的馬爾蒂尼旁邊。這架勢看上去就讓人害怕,他抓著阿爾貝蒂尼的手忍不住收緊,德米安慰地拍了拍他。
等到房間安靜下來,馬爾蒂尼才開口,卻不是安東以為的直接質問,而是用柔軟的聲線慢條斯理地給他羅列罪狀。
“比利在一個月前歐冠結束的時候,看到你在飛機上靠著皮波睡覺,當時他覺得不對,認為皮波對你有想法。后來在小組賽結束的那天晚上,你說是你暗戀皮波。”
“我當時相信了你說的話,只是過了十來天,不管是你的表現還是皮波的反應,都讓我覺得事實可能并不像你說的那樣,安東,你之前對我撒謊了嗎?”
安東如坐針氈,沒想到這里還有科斯塔庫塔的事,他只是飛機上靠了因扎吉一下,明明沒什么問題啊?還有德米為什么驚訝地看著他,難道保羅沒有和他說嗎?
“那不是撒謊,保羅”安東的大腦飛速轉動,“當時我有點懵了,不知道為什么就那么說,而且歐洲杯還沒踢完,我一直想著歐洲杯結束了再和你說。你看我今天踢了一整場其實很累”
三位家長突然覺得糟糕,安東這么說讓他們想到今晚的那粒銀球,一瞬間臉上嚴肅的表情有點繃不住。阿爾貝蒂尼已經被安東俘虜了,笑瞇瞇地夸他表現好。
科斯塔庫塔翻了個白眼,就知道德米根本靠不住,他清了清嗓子,“保羅也踢了一整場,還要被你驚嚇,他就不累嗎?少廢話了趕快說!你就沒想過萬一總決賽輸了,今天晚上你還能不能說出口?”
“比利!”馬爾蒂尼抗議了一聲,比利果然在嫉妒,自己有了歐洲杯他還沒有。直到和科斯塔庫塔眼神交鋒了一波,兩個人才回到眼前‘審問’安東的場景。
安東沒心思觀察正副隊長的互動,他組織了半天語言,最終放棄,鼓起勇氣說,“我和皮波在談戀愛是從去年歐冠結束后,到現在已經一年多了。”所以因扎吉去哪兒了,為什么只有他一個人受這種罪!
雖然已經預料到安東大概會說什么,真正聽到之后三個人還是花了好一陣消化這個消息。
“你不是在談一個女朋友嗎?你那個女朋友就是皮波?”科斯塔庫塔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說出這么不像話的話,而安東只是點頭。
馬爾蒂尼的視線沒有放在安東身上,而是盯著他身后的墻,這讓安東壓力小了一點。“但你確實談過女朋友,那個鄰居姐姐,我記得叫克拉拉。所以為什么突然變了,開始喜歡男的?”
“克拉拉不是女朋友我一直喜歡男的。”在三個隊長面前開口承認這種隱私問題比安東想象的更加艱難,他不想因此挨罵,更不愿意承受他們失望的眼神。
馬爾蒂尼和科斯塔庫塔對視了一眼,他們倒不會因此產生對安東不好的印象,相比于其他人只是聽說足壇有同性戀,他們知道的更多一點,所以安東這樣也沒有那么讓他們意外。
況且他完全沒有其他小朋友身上的壞毛病,與其看安東天天出去約會泡吧浪費天賦,他喜歡男的這點小問題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如果對象不是因扎吉的話。
阿爾貝蒂尼懶得看他們兩個天人交戰,只顧著感嘆,“所以你和皮波談了一整年嗎?真新鮮,他還能有談這么長時間的時候。”安東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說什么。
科斯塔庫塔還是不能接受,“你喜歡皮波什么,為什么和他在一起了,你確定他也是真心的?”
“我喜歡和皮波在一起,皮波也是一樣,不然我們早就分手了吧。”至于真心什么的,安東突然又想到球場聚光燈下的那個吻,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上揚的嘴角。有些話說出來不一定可信,他還是更喜歡通過感覺來判斷。
馬爾蒂尼和科斯塔庫塔覺得不妙,這笑得實在讓人沒眼看,阿爾貝蒂尼已經在起哄了,“哇哦,你們今天晚上親得確實很有感覺,我可是在電視上看的,你們兩個很熟練嘛。”
“德米!”科斯塔庫塔怒視一直在搗亂的好友,雖然他的話聽上去很有道理,“你和皮波親過很多次嗎?”
“啊?這個也要問嗎?”安東不好意思了,“那肯定親過,我又不會真的柏拉圖。”
“呵,我們當然知道,就像我們知道你也不會一天換一個對象一樣。”科斯塔庫塔嘲諷了兩句,他沒什么好問的了,撇開頭眼不見心不煩。
安東注意到了他們偶爾看向自己身后的眼神,難道那里有什么嗎?來不及回頭,馬爾蒂尼的問題接踵而至,“之后怎么辦?你是怎么想的?打算談多久?”
他們以為安東會跳起來反駁,說自己一定會一直談下去才不分手,沒想到安東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
“你沒有想過未來嗎?”
“當然想過,不過我只想過怎么踢球,還想拿多少個冠軍,還有我的副業,畫畫、給克拉拉當模特什么的。我和皮波現在就很好啊,后面也沒什么好想的。”
聽上去有些悲觀的話,馬爾蒂尼仔細看安東的臉色,卻發現他沒有一點難過,好像真是這么想的。“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以后也可能分手,畢竟現在好不代表一直好是嗎?”
“但是現在好就夠了啊,誰知道以后會是什么樣,為什么要糾結呢?”安東認真地感到困惑,他認同保羅說的那些話,卻也從來沒有費心想過什么未來,活在當下不好嗎?
馬爾蒂尼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安東這樣的態度有點不負責任,但對象是因扎吉,又彌補了不負責任的這一點。“所以你沒有想過結婚,以后的家庭,在足球之外的這些事?”
“男的和男的不能結婚,更別說生小孩了。我對這些沒有需求,現在就很好。”安東皺起眉頭,為什么老要問這樣的問題?
“你不想結婚?”一個聲音從背后冒出來,安東回頭,居然是因扎吉站在床邊,而房間里剩下三個人對他的出現一點都不意外。
“你怎么在這兒?什么時候進來的?”所以因扎吉聽到了多少?剛才坦白那些的時候他都在嗎?安東尷尬地蜷起手指,不自在極了。
“在你回房間之前,保羅就把我叫過來了,剛才我一直在衛生間里。別想這些了親愛的,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難道你想過嗎?”
在以前的戀愛中,結婚的念頭從來沒有出現在因扎吉的腦海里。遇見安東之后,因扎吉想過很多次以后,他難免更早離開球場,可能會去當教練,說不定還能回到米蘭,而安東永遠不會離開現在的俱樂部,所以他們不會因此分開。
至于安東退役,還有快20年的時間,在那之后他們要干什么,可以等退役之后慢慢商量,因扎吉一點都不著急。
馬爾蒂尼剛才問出結婚的時候,因扎吉才恍然自己沒考慮過這件事,大概因為兩個人都是男的,在意大利沒有結婚這個選項,但是結婚似乎也不錯,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很難再忘掉。
然后安東拒絕了這個選項,現在還非常認真的問他,“難道你想過嗎?”
因扎吉哽住了,他理解安東的想法,他一直是個只活在當下的人,況且22歲的小伙子當然不會早早開始考慮結婚,他應該為安東和他達成一致而欣慰,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扯了扯嘴角,“我確實也沒想過。”
“你們當然不應該想,現在趕快分手還差不多,”科斯塔庫塔一臉嚴肅地打斷他們,“安東還太小了,什么都不明白,皮波你怎么能這么哄他?”
“我22了!怎么就什么都不明白?”安東終于憋不住了,一晚上被輪著拷問換誰來了都受不了,“我為什么要分手!我不分!比利你干嘛這么欺負我!”
“誰欺負你了?我這是為你好!”
馬爾蒂尼拉住急躁的好友,因扎吉按住跳腳的安東,“好了親愛的,你該下樓去玩了,之前不是說要和桑德羅他們打牌嗎?我和保羅比利聊聊天。”
安東被安撫住了,但心里還是憋著一口氣,“我也要聽。”
“他們說的話很無聊,你不會想聽的。”阿爾貝蒂尼把安東拽了起來,像是商場玩具區拽小孩的家長,“我想去樓下喝酒了,你愿不愿意過來陪我?”
馬爾蒂尼嘆了口氣,他們大概確實逼的太急了,還是讓安東去玩吧,但是,“少喝一點!”
回應他的只有關門聲,把三個面色不佳的大人留在了房間里。
第244章 約法三章
安東離開房間后沒了之前激動的模樣,但還是垮著臉,垂下眼睛發呆,看不出半點贏了比賽的喜悅。阿爾貝蒂尼在電梯前停下的時候,他才后知后覺地抬頭,“怎么不按電梯?德米你不是說想喝酒嗎?”
“看看你是不是在難過生氣,”阿爾貝蒂尼還是沒松開拉著他的手,兩個人一前一后進了散發著奇怪味道的電梯,角落有不知道是誰灑出來的酒,隔著兩層樓和電梯井已經能聽到宴會廳的動靜了。
安東沉默著,直到紅色的數字跳動變成“G”,才干巴巴地開口,“我為什么要難過生氣?”聲音像是從鼻腔里擠出來似的。
“好吧,你沒生氣。”
阿爾貝蒂尼不再看他,兩個人走進煙霧繚繞的宴會廳。大家已經玩開了,沒人注意到門口有人進來,或者說光線太暗,他們甚至相互看不清臉,原本金碧輝煌的地方被收拾成了夜店的模樣,也不知道頭頂的彩色搖頭燈是誰拿過來的。
在2000年歐洲杯之后阿爾貝蒂尼就不再被國家隊青睞,現在隊里沒有多少熟人,剛好省去敘舊的麻煩,去吧臺要了一杯酒,看著還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你怎么不去找別人玩?”
“他們都不缺人,而且好多人我不認識。”
牌攤子桌球局都是早就搭起來的,聚會上隊友的親朋占了大比例,安東一點想要加入的興趣都沒有。“你說要我陪你喝酒,我的酒呢?”
“保羅說你不能喝太多”
“你們怎么一個個都這樣,我拿冠軍了喝點酒都不行嗎?而且我又不會喝多,喝多了還有你在。”
“好吧好吧我給你拿。”
角落還有空桌子,而且音響的聲音很小,安東還沒坐下就大灌一口,看得阿爾貝蒂尼直皺眉,“慢點喝,你這樣能嘗出味道來嗎?”
安東哼哼了兩聲,之后仍然我行我素,喝完了就瞪著大眼睛發呆,也不說話。
阿爾貝蒂尼討厭啞巴酒伴,但誰讓安東是他拉出來的呢,只能負責到底,“在擔心皮波?”
“為什么擔心他?比利和保羅又不會揍人,大家都是成年人、正常人,下賽季還要一起踢球呢。”
安東無神的眼珠子開始轉動,“而且比利能打到我那也是因為我不想反抗,他打我之后就不好那么生氣了。”
“哦喲,聽上去很有經驗的樣子。看來我不在的時候,你經常惹比利和保羅生氣?”
“話也不能這么說,這只是和年紀比較大的哥哥們相處的一點小技巧,只要他們高興了,很多問題都不是問題。”
安東捏起手擺來擺去,被阿爾貝蒂尼沒好氣的拍掉,“所以你現在也要把這個小技巧用在我身上嗎?我會告訴保羅他們的。”
“別!我錯了,你什么都沒聽見!”安東沒了剛才洋洋得意地模樣,抓著阿爾貝蒂尼使勁求饒,可惜最終也沒能換來他的心軟,“坐好了安東,這樣像什么樣子?你22歲了不是3歲。”
安東不情不愿地坐回去,又有變成呆鵝的趨勢。
“既然不是擔心皮波,那你在發愁什么?因為最后說的那些話害怕皮波生氣?”
“他才不會生氣,我們兩個都不是會想那些事的人。有人考慮了才比較可怕吧,”安東轉動著酒杯,指甲敲擊出清脆的音節,“我只是在想,為什么比利保羅他們總覺得我是個小孩子,不能有自己的情感生活呢?”
“你難道不是小孩子?想想剛才我才說過的話,而且你在更衣室里很鬧騰吧,我都聽保羅說了。”
“那樣不好嗎?大家都玩的很開心啊。”
“你是指菠蘿披薩?比利剛才揍你的時候都把這條忘了,我該提醒他的,還有保羅,居然沒有當場揍你。”
“不要在意那些細節”阿爾貝蒂尼語氣不善,安東非常識相地把話題扯開,“等我不再是更衣室年紀最小的人,我就不會那么做了,相信我。”
“你最好是。其實比利也不是讓你不談戀愛的意思,只是你的戀愛對象選的有點讓他接受不了,而且你談的一點都不認真。”
“明明很認真,只是沒想過結婚而已,”安東撇嘴,“我不信比利像我這么大的時候就想和他當時的女朋友結婚,而且他結婚之后還不是離了,現在是個單身漢我為什么一定要結婚呢?法律上又不允許。”
“哈哈哈你說得有道理!”阿爾貝蒂尼知道這樣很不厚道,但他還是在聽到安東吐槽科斯塔庫塔的時候忍不住笑了半天,“我聽說荷蘭和比利時可以,或許以后你想好了可以去那里結婚,同性戀對婚姻的訴求似乎格外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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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知道阿爾貝蒂尼是真的替他考慮,但他本能地排斥“同性戀”這個詞,聽到還是會忍不住皺眉。按照他一貫的性取向,喜歡男性怎么能叫同性戀呢?但安東這些年越來越少地回憶起過去,只有偶爾的夢境才會讓他想起自己靈異的遭遇,和沒有成為足球運動員之前的往事。
所以他到底是誰,安東仰頭把酒一口氣喝光,在不知道是哪位百靈鳥隊友的鬼哭狼嚎聲中,任由這個問題吞噬著內心。
阿爾貝蒂尼不知道自己剛才的問題戳中了安東什么心事,讓他突然沒了聊天的興致,迷茫的眼神盯著酒杯的反光,難以察覺的悲傷從微微抽動的嘴角和凌亂下垂的發絲慢慢滲出來。安東身上幼稚歡樂的氣質被蓋住,阿爾貝蒂尼突然開始相信他剛才說的話,或許再過兩年就見不到在更衣室里搗亂胡鬧的小孩兒了。
或許他不該和安東討論這個沉重的問題,阿爾貝蒂尼來不及后悔,終于有國家隊的工作人員看見他了,立刻興奮地過來敘舊。安東支著腦袋聽了一會兒,端著空杯子離開了,直到聊天結束也沒回來。
“安東呢?”
一個按道理不應該出現的人站在了他面前,因扎吉向他身后張望,“你沒和他一起?”
“他剛才有點喝多,過來吧臺添酒,然后就不見了。”
“我知道了,這就去找他。”因扎吉一臉了然,轉身就走,完全不打算解釋剛才在樓上都發生了什么,“他們還在樓上,你去叫一下吧。離天亮還有一陣,保羅辛苦了一個多月,也該下來玩一玩。”
‘他衣服穿得很整潔,臉色也正常,看起來沒挨打保羅和比利本來就不可能揍皮波,我在想什么?’阿爾貝蒂尼把弱智念頭甩掉,他這絕對是被安東傳染了。
因扎吉在窗邊的一盆高大綠植后面精準地找到安東,他果然喝多了,落地窗外灰白的路燈照出他通紅的一張臉,手指貼在玻璃上畫著看不懂的符號,靠近的腳步聲也不能打擾他。
直到腳邊的酒瓶被挪開,安東這才回頭,看到蹲在他旁邊的人,“你來了你生氣了嗎?”
沒有,你覺得我該生什么氣呢?”
“這些天發生的所有,我也不知道。”安東眨眨眼睛,像是在辨認因扎吉臉上的情緒,可惜大腦過載,只好傻愣愣地靠回窗戶上,“你們在上面說了什么?”
“隨便聊了聊,氣氛挺好的。反倒是你,怎么又一個人躲出來還喝多了?”
因扎吉抽出安東攥在手里的餐巾紙,理了理他發皺的衣角,安東任由他做這些動作,抱著酒瓶子慢吞吞地喝掉了最后一點。
“你為什么不喝?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喝酒,你有沒有喝醉過?”
“你要是好奇,我們可以改天試一下。”因扎吉把白色的面巾紙折成一朵花的模樣,拉出安東的手掌放上去。這是他很哄人順手的小把戲,只是從來沒有用出來過。
“這是送給我的花嗎?”酒精讓安東高興的語氣都慢了半拍,他遲鈍地抬手,把花放到耳邊,“這樣會不會奇怪?”
在因扎吉的認知里,只有女人才會在耳邊的頭發上別一朵花,安東這個樣子,他只當是喝多了在玩,而且這樣一朵皺巴巴的小白花,放在那里卻并不突兀,“很好看。”
“那我可以一直戴著嗎?明天出門也戴著。”
“戴吧,這下后天的頭條也會是你了。”
“說不定呢,”安東又抬手摸了摸耳邊丑兮兮的小花,“報紙會不會認不出我來,長頭發還戴花,以為我是個女人。”
因扎吉又學到了安東喝醉之后發瘋的一個新思路,憋住笑一本正經地回答,“你太高了親愛的,他們光看你的腿就知道你是運動員,而且你走起路來也一點都不像。”
“真的嗎?”
安東語氣低了下去,臉上的笑容被燈光模糊,看上去似乎一碰就要碎掉了,他抬手把紙巾花摘了下來,“我退役之后,大概去當個演員也挺好的,法國發的金球獎拿不到,拿一個美國的也行。”
因扎吉愈發感覺自己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緒了,只好開玩笑,“你的外形可以進演藝圈,但是看演技的話,或許你適合演不用說話的冷酷角色,但是不能像桑德羅那樣。”
安東只看見因扎吉的嘴一張一合,嗡嗡的說話聲煩得人頭疼,他直起身子貼上去,用嘴堵住了吵鬧的源頭。
這是一個窒息的吻,安東用力的親吻幾乎可以說是啃咬了,在因扎吉的嘴上留下一道牙印。曾經學到的換氣方法被他扔在腦后,急切地吻著,哪怕臉都鼓了起來也不愿意松開。像是溺水的人抱住唯一一塊浮木,想要用這個吻來證明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切存在的。
“怎么了?”因扎吉第一次接這樣的吻,酒氣似乎順著鉆進腦子里,讓他也有點反應不過來。揉著擱在肩頭的腦袋,他這才有時間慶幸安東找了個沒人的好地方,“你困了嗎?”
安東嗯了一聲,“保羅怎么和你說的?”他現在像酒醒了一樣,又能正常交流了。
“不能讓別人知道,不能在球隊里接觸地太明顯,客場不能住一間房。”
一連串“不能”把安東都要繞暈了,他只關心一個問題,“所以明天回意大利之后,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嗎?”
“可以,放假他不管這些。”
“那沒事了”金黃色的腦袋在因扎吉頸窩蹭了又蹭,試圖埋得更深,在背上規律的拍拍中,安東的呼吸慢慢放輕了。
房間里的馬爾蒂尼和科斯塔庫塔還不能就這么睡覺,因扎吉離開有一會兒了,他們還沉浸在剛才的對話中。
“所以我們只能這樣不管嗎?”科斯塔庫塔實在不甘心。
馬爾蒂尼整個人靠在椅子里,驚心動魄的決賽,結束了還有不聽話的小孩兒折磨他,真是疲憊的一天。
“你也聽到皮波剛才說的那些話了,現在就這樣吧。只能希望事情真的像他說的那樣發展。”
半個小時前,因扎吉坐在他們對面,完全沒有安東的局促和緊張,一臉從容地開口,“保羅,我知道在你心中,米蘭是最重要的,你也足夠了解我,知道足球對我來說高于一切。對于你擔心的那些問題,我們從這里開始說吧。”
“我希望在米蘭退役,我也覺得自己至少還能再踢五年,所以保羅,我和你對于米蘭的愛是一樣的。至于安東,你一定希望他在俱樂部順利成長下去,我也是這么想的,哪怕只是出于隊友的考慮,安東是優秀的球員,我不愿意以對手的身份面對他。”
“所以對于安東的未來,我和你的想法也很一致。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我也知道只說感情你不會相信。那么我要說的是,僅從上面那兩個角度出發,我也不會和安東分手。”
因扎吉說得并不快,語氣平和,只有那雙一向用來觀察隊友位置的敏銳眼睛,始終沒有從他們身上移開。馬爾蒂尼意識到,因扎吉和安東不一樣,或者說和他的其他隊友們都不相同。也許平時他同樣對自己這個隊長充滿尊重,但在才轉會米蘭3年的意大利前鋒眼中,自己也不過是這場談話中他需要擊敗的對手罷了。
而現在,他通過兩三句話就掌握了主動權,馬爾蒂尼不得不跟上他的思路,試圖穩住局勢,“你為什么這么說,難道你能知道安東是怎么想的,你能替他做決定?如果分手了又會怎么樣?”
“安東喜歡米蘭,他告訴過我想要在米蘭退役。但如果我們分手了,他一定不愿意和我再在同一個俱樂部,到時候什么情況就不好說了。保羅你是隊長,你一定也不希望安東離開吧。”
馬爾蒂尼冷眼打量著眼前把握十足的人,“米蘭不是只要有想法就能留下來的地方,對任何人都不是。”
“保羅”科斯塔庫塔叫了他一聲,但很快又沉默了。
“我知道,”因扎吉仍然笑著,似乎完全沒有被威脅到,“我想留在米蘭退役,哪怕我們分手了,安東也會顧及這一點。而他在其他聯賽還有一兩個比較欣賞的俱樂部,或許在米蘭留不下來的時候,他就會離開。”
“所以我們的目標其實是一樣的,保羅,你不必對我有這么大的敵意。”
馬爾蒂尼現在還能體會到當時因扎吉說完這些話他無語的心情,科斯塔庫塔也在抱怨,“他說的好像在為了俱樂部挽留安東一樣,他要是真心替安東考慮,就不該兩個人在一起。”
“但事已至此,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我們還約定了那么多條,不至于遇到最危險的情況。”
科斯塔庫塔仍然不滿,“那我們就這么聽信皮波的鬼話嗎?”
“至少比他單純說感情可信一點,你和我都信了不是嗎?”馬爾蒂尼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這么扯淡的理由,說不定是他為自己心意的解釋。”一個從來不相信感情的人,在發現自己的情感不受控制的爆發出來時,大概總要想辦法為自己辯解一下吧。
科斯塔庫塔對他的說辭不買賬,“我還不如指望安東有一天玩夠了主動分手,這樣他也不會傻到非要離開米蘭。”
“然后讓他在俱樂部里再找別的小伙子?”
“他就是見的太少了,小孩子太乖了不愿意出去認識人也不好,”馬爾蒂尼說的真是可怕的未來,科斯塔庫塔氣憤地給了床腿一腳,“養小孩兒真麻煩!”
第245章 “二人世界”
這是意大利的第二個歐洲杯冠軍,上一次奪冠還要追溯到遙遠的1968年,意大利作為東道主擊敗南斯拉夫拿下冠軍,因此這個時隔將近40年的冠軍對于亞平寧半島來說很是寶貝。
所有意大利的媒體都在奪冠第二天把馬爾蒂尼帶著國家隊的好小伙子們捧杯的照片放在頭版頭條,報刊亭擺在最外面的那一頁詳細介紹了意大利的奪冠歷程,十分正經。
當激動的意大利人被漂亮的頭條哄騙著買回幾份報紙,和家人就著混合咖啡香氣的早餐打開看的時候,第二頁意大利球員們混亂的慶祝過程映入眼簾,照片清晰地排列著,旁邊附有記者對每個人微表情無聊的解讀。
“天哪這個叫安東的球員和多少人親了啊?”
“甚至還有嘴對嘴,這是皮波親的第幾個帥小伙,幾年前他在尤文的時候,是不是還親過尤文王子,巴喬?”
“奶奶!那是皮耶羅!他們沒有嘴對嘴親過,后來還分手了,和皮波親過嘴的是波波。”
“這個帥小伙還被抬起來了,看看這掙扎的小細腿,嘖嘖嘖,真是太亂了,我年輕的時候怎么沒見過這些?”
帶著老花鏡的nonna顫顫巍巍地把報紙從孫女手里搶過來,照片欣賞了半天,這才意猶未盡地向下,看完了安東整個賽后采訪的文字版。
“采訪現在已經可以這么說了嗎?一天談一個女朋友,真是個壞孩子怎么能說出這么讓人羨慕的話呢?”
把報紙買回來卻從頭到尾沒機會接手的中年人終于忍無可忍了,“媽媽!有些話在心里想就可以了不要說出來,小心教壞小朋友!”
“你也不害怕教壞小朋友?”經紀人崩潰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原本看到自己的老板拿了新冠軍她應該高興的,仿佛能看到越來越多的代言長著翅膀向她飛過來,然后安東在發布會上吹了一口仙氣,把這些代言又吹走了。
沒有媒體會錯過這樣的爆點新聞,今天這么多溫和中立的報道已經是經紀人運作之后的結果了,不然外地的報紙評論員的嘴可不會輕易放過他。
“沒有下次,”感動于經紀人沒有一大早把他叫起來,而是等到下午,意大利國家隊終于起床準備離開葡萄牙的時候才打電話過來,安東表現得非常誠懇,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遲鈍地感覺到尷尬,“我想先生以后應該不會讓我上采訪了,不管是在國家隊還是俱樂部。”
“專訪總還是要做的,我只是想說下次你要是打算在記者面前釋放天性,記得提前告訴我。”其實安東算得上非常省心的雇主了,錢還給的多,如今已經簽了不少運動員的馮婷玉抱怨了兩句也就不會再多說什么。
“明天你們國家隊有一整天的慶祝活動,白天是大巴巡游,晚上要上一個節目,我把節目內容梗概發給你了,晚上記得看,有不合適的提前告訴我。”
慶祝活動!安東頭大,他現在只想立刻回家,因為實在是太累了。但顯然大部隊還要在羅馬停留一天,他們還不能出去亂轉,那樣會被激動的球迷淹沒。
“要是能請假就好了。”他扔開手機小聲哀嘆,隔壁床馬爾蒂尼斜眼瞧他,“我只是隨便說說。”
安東已經忘了他是怎么回到房間里的,最后的記憶停留在背靠著的冰涼落地窗上,下午醒過來的時候,還是馬爾蒂尼告訴他,“皮波把你運上來的。”
‘想起來了。’安東覷著馬爾蒂尼的臉色,他還不確定保羅比利會不會這么輕易地放過自己。
這幅偷偷摸摸的樣子看得馬爾蒂尼直皺眉,只是回想阿爾貝蒂尼昨晚和他們聊得那些,重話說不出口,“我管不了你想和誰談戀愛,但是,不能影響自己、影響隊友、影響俱樂部,如果做不到,你就立刻分手。”
“昨天你告訴德米你是個成年人了,那也該知道我的這些要求不算過分,都是在為了你們考慮。去年你們吵架吵到俱樂部都知道了,就是不合適”
“我知道錯了!”眼看著馬爾蒂尼要翻舊賬,安東急忙打斷他,畢竟當時自己干的那些事,現在回憶起來他也覺得丟人,“我以后絕對不會這么做。”
安東反思的樣子不像作假,馬爾蒂尼相信了他的說辭,“平時相處你們兩個也要注意保持距離,不能讓更多的隊友看出來。”
“那放假的時候呢?”
“不能被記者拍到,別的我不管。”
“今天算放假了嗎?”
馬爾蒂尼給安東來了個腦瓜崩,“你覺得呢?”
安東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不過晚上全隊人回到羅馬之后,馬爾蒂尼見到了自己的家人,克里斯和丹尼爾撲到他身上就不愿意再下來,當然也拉著安東說了不少話。
自己的床位被兩個小朋友霸占了,安東笑得合不攏嘴,“實在太遺憾了,看樣子我只能去別的房間。”
“不要!安東東和我們睡。”丹尼爾不再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害羞,拉著安東的褲腿不撒手,克里斯也附和弟弟,直到不遠處又一個小朋友沖過來,“安東要和我睡,我們已經說好了!”
三雙大眼睛齊齊仰頭看他,安東笑不出來,“抱歉丹尼爾克里斯,不過我確實和托馬索說好了”兩個小馬爾蒂尼失望極了,尤其托馬索還在旁邊做鬼臉炫耀,而小朋友們的爸爸顯然當了甩手掌柜,安東只好自己哄了半天。
家在羅馬的球員今晚也不能離開大部隊單獨出去住,所以原本打算叫哥哥和安東回家的西蒙內,干脆地把兒子送了過來,“托馬索一定要和你們住,麻煩你們今天晚上照顧他。”
因扎吉看著一臉單純的弟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畢竟他舍不得把托馬索趕走,也不能告訴別人他現在只想過二人世界。不過看著托馬索像驕傲的小公雞一樣拉著安東走進房間的時候,他還是把親愛的大侄子抱起來親了又親。
“你為什么不親安東呢?”
“什么?”
托馬索睜大眼睛重復了一遍,“爸爸說你們是好朋友,但是你們為什么不打招呼?”
“因為我們是隊友,天天見面,沒必要打招呼。”
因扎吉反駁了安東的話,“你說得對托馬索,我應該和安東也打招呼。Ciao,安東!”
他伸手扶上安東的腰把人拉過來,親密地湊過去貼上他的臉頰。兩個人這才意識到他們從來沒有這么做過,當然主要原因是安東一向不喜歡這樣。
“好久不見親愛的,我很想你。”因扎吉半天沒有退開,他能感覺到安東軟乎乎的臉頰開始變熱,耳朵也慢慢紅了,忍不住笑得更開,側頭用嘴唇留下一個個輕輕的吻。
“我也是。”安東能感覺到托馬索在好奇地抬頭打量他們,臉上都要冒煙了,繃著表情小聲抱怨,“但是哪有這樣打招呼的。”
因扎吉不在乎他的難為情,親夠了才換到另一邊重新來了一次,等他終于退開,托馬索晃著手,“我也要我也要,還有爸爸,安東你下次也會這么和爸爸打招呼嗎?”
安東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么和小朋友解釋一般人不會在打招呼的時候耍流氓。因扎吉一把將托馬索抱起來拋了兩個飛機,成功轉移了小孩兒的注意力。
一晚上安東都在和托馬索聊他青訓的故事,昨天在發布會上的話已經廣為人知,現在全意大利都知道安東四年前才進入青訓,現在已經在米蘭一線隊踢了三年,拿夠了該拿的所有獎項,國家隊也連續兩屆大賽奪冠。
有不喜歡他的人攻擊道,“他只是運氣好,現在的米蘭和意大利國家隊實力本來就是頂級的,有沒有他都早晚會拿獎的。何況還有今年歐冠,他踢丟了點球,簡直是罪人。”
可惜這樣的言論站不住腳,“你不說我都忘了,世界杯淘汰賽是誰進了金球?米蘭意大利杯絕殺尤文、歐冠總決賽又戰勝尤文,那些球都是怎么飛進球門里的?還有昨天晚上的那粒頭球,噢我知道,和安東沒關系,只是場上有一堵空氣墻。不對,你不會是尤文球迷吧!”
總之,安東的熱度再創新高,家長們立刻熟練掌握了話術,“你看米蘭的安東,短短幾年就拿到了所有獎,你也是踢足球的,一定要向他學習,平時訓練的時候再加把勁!”
托馬索也是受鼓勵的小朋友之一,當然西蒙內沒有像上面那樣泛泛而談,“既然你們晚上可以一起睡,那就多問問他青訓是什么樣的。”托馬索離進入青訓還有幾年的時間,但他對足球學校的生活非常感興趣,而且他作為一個因扎吉遲早會去。
安東當然愿意和他講,雖然沒什么意思。因扎吉已經打完電話、洗過澡,他們也沒停過,哪怕他叫了客房服務送上來宵夜,也不能堵住兩個人呱唧說話的嘴。
直到終于該睡覺的時候,托馬索也一定要和安東一起洗澡,“我不會一個人洗,在家都是爸爸媽媽給我洗的。”安東沒經驗,聽見這話也只好把他抱進衛生間。
衛生間里嘻嘻哈哈的聲音就沒停過,因扎吉想起西蒙內送托馬索過來的時候,偶然提到的話,“爸爸媽媽看見你昨天晚上在領獎臺上和安東的慶祝了。”
“他們怎么說?”
“爸爸太高興,他喝多了,沒什么感覺。媽媽可能一開始有點奇怪,但后來想到你和波波的事,也沒多說什么。”
又一聲尖叫傳來,托馬索大喊著他也想打水仗,還有安東被水澆到臉上烏拉烏拉的聲音,因扎吉無奈地笑了,托馬索這么喜歡安東,早晚有一天爸爸媽媽會接受這一切的。
睡覺的時候,托馬索也一定要躺在兩個人中間,因扎吉沒多說什么,這反倒讓安東覺得奇怪。直到互道晚安關了燈,托馬索被他講的猴子和三個眼睛的人打架的故事哄睡著之后,安東才知道為什么因扎吉之前那么安靜。
“你干什么?托馬索睡著了我們不能吵到他”
黑暗中,安東被突然掀開被子的手嚇了一跳,在因扎吉鉆進來的時候不甚走心地推了他兩把,說話的氣音很快被堵住,一陣被子翻騰衣服摩擦的聲音,而后是斷斷續續引人遐想的水聲。
安東被親得要燒起來了,和上一次親熱的時間隔得太久,他反應起得很快,身上的人也差不多。
“你干嘛這樣,我們又不能就不能等到明天嗎?”安東艱難地側頭去看睡得正香的小朋友,嗓子都快冒煙了。
“別說話。”因扎吉捏捏他的臉,從被子里挪動著向下,這是要干什么?
安東伸手下去也不能攔住因扎吉的動作,很快濕熱的觸感包裹上來,“唔”亂動的腿被按住,安東低頭咬著被子,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但托馬索還是醒了,在因扎吉俯身下去有一會兒的時候。他哼哼著揉了揉眼睛,然后翻身貼過來,“你睡著了嗎安東?菲利波怎么不見了?”
“他在衛生間里”安東只好睜開眼睛,抱著托馬索小聲哄著醒來找不到家人的小朋友,但因扎吉的動作只停了一會兒,現在又開始了,讓他幾乎說不出話,甚至漏了奇怪的哼聲出來。
好在托馬索只是短暫地醒了一下,很快又被安東拍著睡著了。安東哆嗦著手把小朋友放回床上,抬腳想要踹人,卻帶動著被含得更深,再加上因扎吉突然的挑逗,讓他眼前白光一閃,一下子躺倒回去,沒了計較的力氣。
又是悉悉索索的聲音,因扎吉從被子里鉆出來。
“你神經病!”安東擺著頭躲開他的親吻,“托馬索都醒了你還那樣!”
“別這么說,你明明很喜歡,剛才硬得厲害。”因扎吉抵住安東汗濕的額頭,親昵地蹭了蹭,然后拉著他的手向下,“現在輪到你該幫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盤點今天想起的章節名:枕頭公主/衛生間戰神,dbq我好損
第246章 公開處刑
慶祝活動在第二天一大早就開始了,托馬索還沒睡醒就被交回到爸爸懷里。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樣?有和安東一起睡嗎?”
“嗯,還有菲利波。安東給我講了特別有意思的故事,我們聊了好久,那個故事晚上我做夢還夢到了。”托馬索趴在西蒙內懷里揉眼睛,腦子里回放著安東突然變成一只會打人的暴躁猴子,“不過菲利波好像不舒服,我半夜醒來了一次沒看到他,安東說他在衛生間。”
西蒙內安撫地揉了揉兒子的頭,剛才見到哥哥的時候他神采飛揚,像是終于甩掉了一個大包袱,“大概是因為你一晚上都纏著安東說話,菲利波不高興了。”
“真的嗎?”托馬索更擔心了,大眼睛里迅速匯聚了兩汪水,“菲利波會不會不喜歡我了?”
西蒙內完全沒有坑害哥哥的愧疚,“等菲利波打電話的時候你親自問他?”
來接意大利球員的敞篷大巴就停在酒店門外,還有球迷圍堵,陣仗非常夸張。所有參加巡游的人都需要穿黑襯衫黑西褲黑皮鞋,再帶上墨鏡,像是一群游街的黑手黨。
安東在米蘭已經巡游過不知道多少次,那條固定的路線不再能引起他的興趣。
羅馬還算有新鮮感,上一次世界杯回來的時候安東發燒了,坐在大巴車上沒清醒多久。再加上他沒有在羅馬玩過,所以今天比較興奮。這讓看見他黑眼圈的馬爾蒂尼都不好說他。
生悶氣的隊長只好把矛頭轉向另一個人,大巴車頂上因扎吉和安東的距離剛好處在讓馬爾蒂尼能接受又覺得不爽的臨界點上,似乎感覺到視線的因扎吉回頭,向隊長露出礙眼的笑。
“這才一個晚上,你們就不能等一等嗎?”
“什么?”因扎吉像是完全沒聽懂,“沒辦法,安東昨天和托馬索玩到太晚了,帶孩子就是容易睡不好。幸虧我家只有一個,要是克里斯和丹尼爾兩個人纏著他,安東估計就沒法睡了,你說是不是?”然后在馬爾蒂尼抬腳的同時,因扎吉輕松地側身躲開,笑吟吟地把加圖索拉來頂缸,自己往外坐了一點。
羅馬城區的道路大多狹窄,巡游選擇的科爾索大街已經算最寬的主干道了,仍然不過兩條車道寬,大巴車從人群中間穿行而過,兩邊的老房子窗口里每個都有人探出身子來。
巡游路線穿過羅馬最出名的一眾景點,包括奧勒留圓柱、萬神殿、許愿池都在附近,盡頭是西班牙廣場,然后轉入熱鬧的威尼托大街。
安東的好奇只保留了十幾分鐘,7月的羅馬熱情如火,他還穿得這么嚴實整齊,在明媚的陽光下,簡直下一秒就要熱暈過去。他躲在大巴頂棚的最中間一動不動,埋怨著“心靜自然涼”這樣的老話也有不頂用的時候。
威尼托大街上終于有了樹,可惜他們坐的高,樹蔭只能照顧底下瘋狂的球迷。安東一遍遍計算著還有多久可以到達終點,連有隊友喊他名字也假裝沒聽見。
“安東安東!”
叫的次數越來越多,還有別人幫忙,法瓦利好心地提醒他,“桑德羅在叫你。”
‘我當然聽見了’安東戴上痛苦面具,不情愿地去找內斯塔,如果提醒他的不是不太熟的法瓦利,而是那些狐朋狗友,他一定繼續當聾子。
“要干什么?”
“這條街就是我給你說好多餐廳的街,從那個巷子進去有超級便宜的gelato。剛才才路過一家中餐館,我叫你了你怎么不過來?”
“你就為了這個叫我?”安東仰頭崩潰狀,“你不熱嗎?背上都出了那么多汗了往那邊一點!天啊挨得越近越熱。”
“我是羅馬人,這也不算熱吧,和你老家比起來?”
“在我家有空調吹!我才不會跑到外面曬太陽。”
內斯塔對安東煞風景的行為表達不滿,抓著他把一整條街上品鑒過的餐廳全都說了一遍,安東熱到靈魂出竅,好在內斯塔也不需要他的回應,頂多說到激動的時候把他晃一晃。倒是幫安東把在球迷面前的露面時間刷夠了,免得被報紙抓到不尊重球迷的錯處,又給經紀人增加工作量。
整個上午都在大巴巡游,安東慶幸結束之后沒有室外采訪活動,而是直接回酒店了。就在他以為慶祝過程中最折磨的環節已經順利度過時,下午全隊出發去電視臺錄制訪談節目。
安東終于意識到不對,昨晚經紀人的叮囑被他拋在腦后,根本沒去看節目的流程,不過隊內沒誰對流程提意見,看樣子應該沒什么問題?
“你上去不要亂說話。”候機室里,卡納瓦羅堵住安東,殷勤叮囑,“除非是問你的問題,不要多嘴,更不能像發布會上那樣。”
“法比奧,你怎么也變成這樣了?”安東當然不會多說話,但在老好人卡納瓦羅面前,他不皮一下不高興,“管太多很累的,會長皺紋,變成保羅那樣。”
卡納瓦羅的嚴肅臉繃不下去了,旁邊抱著胳膊的馬爾蒂尼靠過來,安東立刻垂下眼睛要多乖有多乖,“好的法比奧,知道了法比奧,我會的法比奧。”
“法比奧管的不多,你早晚要習慣的。”馬爾蒂尼還是訓了他兩句,安東覺得這句話怪怪的,而且他習慣不了,不過最終沒有和隊長頂嘴。
運動員只需要展示自己最健康的一面就足夠帥氣了,不用化妝,工作人員整理好每個人的衣服之后,奪冠的小伙子們一股腦涌進了演播室。
主持人坐在右側,左側三排從高到低的座椅,面對著臺下數百名球迷觀眾。安東跟在內斯塔身后,搶占了最后一排靠邊的寶貴位置,皮爾洛挨著他們,因扎吉不經意地坐到前面,一下子原本不起眼的角落星光熠熠,攝像頭被吸引過來。
“如果不是鏡頭一直拍著,小桑絕對要罵人。”
“鏡頭也能拍到我們,你非要現在蛐蛐桑德羅嗎?被抓住翻譯嘴型怎么辦?”
“我能聽見”
這是一檔時長將近兩個小時、綜藝性非常強的節目,錄制時間會翻倍變長,不過氣氛很輕松,當有人說話的時候,其他人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摸魚。
坐在最前面的正副隊長是被問到最多的,其他在球場上有高光表現的明星球員也被多次點到,大概是提前打過招呼,很多人說到過安東的精彩表現和關鍵進球,但并沒有采訪他。
在回顧了整屆歐洲杯旅程之后,大屏幕上開始播放歐洲杯的紀錄片,雖然只有短短兩天的剪輯時間,但制作很精良,比賽的片段配上激昂的音樂,臺下觀眾掌聲連連。
安東出現次數不少,比如他沖著倒霉的西多夫大吼的樣子,在他本人看來只覺得丟人,第三視角居然在慢放和濾鏡的加持下變得很有氣勢,安東強撐著沒有因為尷尬轉開頭,電視臺的轉播鏡頭下,屏幕內外意大利6號的兩張冷臉意外地適配,如果沒有拍到其他隊友憋笑的表情就更好了。
競賽內容播完的下一幀就是意大利國家隊賽前團建的畫面,加圖索唱《azzurro》的驚艷嗓音無縫插入,除了搓臉的米蘭硬漢本人,整個演播室充滿快活的空氣。
哦,還有安東也不高興,他在心里祈禱著自己丟臉的片段沒有被剪進去,但在兩分多鐘的位置,金發的小伙子還是準時出現在畫面里,然后被扒了褲子。
臺下的尖叫和口哨聲此起彼伏,主持人甚至暫停了視頻,話筒遞到安東面前,“能采訪一下你當時的心情嗎?為什么這樣還能堅持沒有跑調。”
安東都要躲到凳子底下去了,一向在鏡頭前肆無忌憚地人支支吾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是能放的嗎?應該采訪的不是我,”他把話筒甩給旁邊裝雕塑的內斯塔。
“啊?我我為了好玩。沒有我的動作就沒有這個素材不是嗎?”內斯塔被安東坑了個措手不及,多年的采訪經驗讓他不至于像安東那樣說胡話,只是話還沒說完就把話筒還了回去,像是扔掉剛拆下來的炸彈。
視頻繼續,所有歐洲杯期間的娛樂活動都被放了上來,安東悲哀的發現自己居然如此活躍,扒腿毛、早晨偷襲、還有掰手腕夾腿,主持人看他垂著腦袋一動不動,遺憾地放棄了互動的想法。
“至于這樣嗎?世界杯的時候也有紀錄片,那里面你的戲份不比這里少。”皮爾洛同樣垂下腦袋,兩個人在頭發的掩蓋下開始聊天。
“我不看自己的視頻,難道你看過嗎?惡,你好自戀!”
“你說什么呢,世界杯我沒去。”
安東尷尬地閉嘴了,皮爾洛繼續假意好心地笑話他,“你的經紀人沒說今天有這些活動嗎?要是你不同意”
“難道就不會放這個紀錄片了嗎?”
“他們在放的時候會讓你出去。”
安東不想搭理他,心里氣不順,忍不住給了前面的轉椅一腳,因扎吉順勢轉過來,安東和他對視一眼,立刻又撥動椅子把人轉了回去。
紀錄片已經放完了,主持人正在詢問為什么夾腿的懲罰沒有放出來,馬爾蒂尼官方回答,“因為不太有意思,所以就不浪費時間了。”
“你們當時有沒有提過別的主意?”
“阿歷說過女裝,不過我們沒有條件,只好放棄。”
“所以如果有條件的話,你們是不是愿意接受女裝的挑戰?”
主持人的突然激動把安東晃得一愣一愣的,隊友們已經紛紛表示了愿意,好像他們不會被抽到,只用看其他人的樂子一樣,所以這又是一個只有他不知道的新活動?
“我們會挑選四位幸運的小伙子,臺下的觀眾朋友通過短信投票的方式選出前三位,最后一位由我們臺上的隊員自己投票。”
紙條發下來,安東半天沒有動筆。奪冠那天晚上的傷春悲秋已經被忘在腦后了,他對思考不出結果的問題一向采取不思考的解決辦法。只是沒想到女裝這件事會在他剛才糾結過的時候猝不及防地出現。
不過他大概不會被選上吧,畢竟隊里值得穿女裝給大家看的人太多了,光是安東自己就有好多選擇。他的視線從前面兩排后腦勺掃過去,還左右偏頭,收獲兩雙白眼。最終安東在紙上寫下了皮耶羅的名字,沒有他就沒有女裝這件事。
觀眾的投票情況已經反饋到后臺,臺上磨蹭的球員在互相偷看和防止別人偷看的搏斗中也把姓名簽交了上去。
“下面公布將要女裝的幸運男孩,觀眾評選出來的三位分別是:弗朗切斯科·托蒂,克里斯蒂安·維埃里和保羅·馬爾蒂尼!”
馬爾蒂尼勉強維持著臉上的表情,隊友們狗膽包天正在起哄,能看到隊長出糗的機會可不多。
維埃里不理解為什么自己會被投票選出來,氣惱自己沒有離安東近一點,這個臭小子正模仿主持人的語氣,指名道姓的笑話他。不過還有一個空懸的名額,維埃里按下心中的猜測,安東說不定一會兒就笑不出來了。
托蒂是表現最異常的,他一向愛出風頭,哪怕女裝也不在話下。再加上這里是羅馬,他的主場,臺下觀眾的歡呼聲就是對他最好的‘鼓勵’。
安東忍不住去看另一個羅馬人,“為什么你沒有被投出來?”
“因為他們愛我,不舍得讓我受這樣的罪。”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會兒被投出來的那個是隊友最不愛的人?”
話音剛落,主持人宣布了最后一個倒霉蛋,“被全隊人希望女裝、得票12張超過半數的人是——安東尼!”
安東幸災樂禍的笑僵在臉上,內斯塔默默挪著凳子離遠了一點。
第247章 女裝
“恭喜你安東,這說明你在隊內的人氣很高啊,至少一半的人都希望看到你的女裝。”
安東無力吐槽,確定是人氣高而不是和大家有仇嗎?不然內斯塔怎么躲得遠遠的,好像害怕血濺到他身上似的。“您確定沒看錯票嗎?”
不等主持人說話,隊友們看不下去他這磨磨蹭蹭的樣子了,“就是你,少廢話!”“趕快下來!”還有幕后黑手推他,安東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到舞臺前方,和剩下三個人站在一起。
舞臺中心的燈光炙烤著,臺下有幾百道期盼的、看熱鬧的目光照過來,人太多了,安東不喜歡這種感覺,尤其主持人還要問他,“你覺得都有哪些隊友會把票投給你呢?”
“我不知道,”安東尷尬地摸著后頸,向后退了兩步,“12個人也太多了,我以為不會有人投給我呢。”
一旁的維埃里搶過話筒,“怎么可能?我知道的就有好幾個。”
安東不可置信地看他,主持人興奮起來,“所以波波你為什么希望看到安東女裝呢?”
“啊?我沒說過我投了他啊?”維埃里后悔地閉嘴,只是其他人沒那么好糊弄,他最后只好承認,“你們看安東這樣瘦高個的身材,還有長頭發,相信我他女裝絕對比我們幾個好看。”
安東漲紅了臉,從牙縫里蹦出來幾個字,“你在胡說什么?”要是不在大庭廣眾之下,安東高低要打他幾下,然后再罵上一通,現在卻只能試圖用眼神給他造成傷害。
“瞧他這扭扭捏捏的模樣,這還是安東嗎?”加圖索起了熊心豹子膽,開始嚷嚷,“揍他!你不總是打人嗎?安東,現在這口氣你能忍?”
“我不是我沒有我哪里打過波波!我被他打還差不多。”
這下更多隊友發現他與平時大相徑庭的老實模樣了,紛紛感慨,“要是能有個攝像頭天天直播他在干什么就好了,那樣這個臭小子早就消停了。”
“你覺得那12個人都有誰?除了波波?”
默默看著臺上的因扎吉突然被身后人推了一把,他回頭,看著皮爾洛想要挑事的臉,不為所動,“有你嗎安德烈亞?”
“你想多了皮波,”皮爾洛縮了回去,“我還奇怪為什么會有波波,你知道原因嗎?”
因扎吉不再看他,目光回到正在和主持人互動的幾個人身上,昨天晚上他和安東一樣,忘了提前看今天活動的內容。女裝這個主意確實有意思,或許他可以去買幾件合身好看的,送給自己投票簽上寫的那個人。
只是安東被投上去了,聯想維埃里剛才說的話,“你想看的估計今天就能看到。”他知道這是提前看過節目流程的人商量好一起投出來的,只是沒想到居然有十幾個人,比他想象的還要多。
皮爾洛肯定算一個,或許還是牽頭的。因扎吉沒有忘記他在奪冠領獎臺上的精彩表現,或許更早的時候他就很關注安東了,不然怎么會第一個看出他們兩人的關系?
臺上的安東想不明白這些彎彎繞繞,他還以為聊兩句下去換衣服就行,沒想到還有盲選道具的環節。“現在有四組關鍵詞,分別對應四個造型,你們可以自行選擇。四個關鍵詞分別是:秘密、紅色、夜晚、花邊。”
真是什么都看不出來的四個詞,托蒂第一個跳出來,“我選‘紅色’!”
安東碎碎念,“他都不糾結一下嗎?萬一是什么很糟糕的衣服呢?”
“你又怎么能確定剩下三個一定更好?”維埃里好笑地看著剛才因為生氣離他很遠的人現在又靠過來吐槽,“而且弗朗是羅馬的,他看見紅色就走不動道。”
支持人沒有立刻給出衣服的圖片,顯然是讓四個人全部先選好,以免不公平。這下后面也沒什么可糾結的了,馬爾蒂尼拿走‘夜色’的單詞卡,雖然看上去就怪怪的。
維埃里不甘落后,“至少哪個都比花邊好,我選‘秘密’。”
“所以就把‘花邊’剩給我嗎?”安東沒好氣地看著孤零零剩下的卡片,“我告訴你,一般看上去最糟糕的最后反而最好,謝謝你把最好的留給我。”
維埃里居然覺得安東說的有點道理,他糾結了兩秒,“別嘴硬了,看到衣服你可不要哭。”
四件衣服分好了,還有現場展示的環節,一下把氣氛吵到最熱。
“第一件,‘秘密’!”
維埃里看到衣服之后臉都綠了,“這算什么秘密!維多利亞的秘密嗎?”
主持人居然煞有介事的點頭,“還有翅膀道具沒拿上來,一會兒波波你可以去挑一個,我們準備了好幾種不同款式的。”
圓鼓鼓的白色胸衣、巴掌大一點的小短褲,中間連接著蕾絲薄紗,還有白色的超長高跟靴子,安東光是想象維埃里穿上會是什么樣就笑得站不住,“我說什么來著,謝謝你把最好的留給我。”
坐在舞臺上看熱鬧的隊友們更是笑得七扭八歪,“這樣的胸衣你穿得下嗎?”“短褲還不夠短!”“去拍雜志吧波波,比你的慈善掛歷還有意思!”
只有托蒂這樣的神人真心覺得這是件好衣服,他認真叮囑主持人,“我的可不能比波波差。”
節目組沒有讓他失望,第二件拿出來的是紅色的空姐制服,當然不是正經款式,緊身上衣、花哨的小絲巾,板正的短裙看上去沒比第一身的褲子長到哪兒去,最主要的是一雙黑色絲襪,這讓見多識廣的托蒂臉上的笑有點掛不住。
“弗朗的腿不會把絲襪撐破吧?”安東開始大聲地幸災樂禍,他愈發覺得自己的選擇最好,八成是有花邊的大裙子。
主持人接過他的話,“不會的,我們專門選購非常好的產品,保證讓弗朗輕松穿上。”
托蒂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你們可真是貼心。”
第三件是馬爾蒂尼選的夜晚,當看到一條深藍色的禮服裙后,就連臺下的觀眾都坐不住了,“保羅!保羅!”他們大喊著意大利隊長的名字,羅馬球迷們顯然把托蒂也會出丑的事扔在腦后,要是能看到米蘭旗幟穿上這身衣服,今晚可太值了!
馬爾蒂尼仍然保持著風度翩翩,安東湊過去沒能看到他變臉有點失望,結果下一秒就被馬爾蒂尼眼疾手快地伸胳膊夾住,手上寫著‘花邊’的卡片被搶走了,“我和安東換。”
“啊!你怎么能這樣!”
安東都蒙了,他向主持人求助,主持人卻只想看熱鬧,“以手上最終拿到的卡片為準!”
馬爾蒂尼立刻將‘夜晚’卡片塞給安東,他側身躲開,抬手要去搶他原本的卡片,馬爾蒂尼立刻舉起手不讓他拿到,一邊還把蹦蹦跳跳的人往外推,“好了安東,別鬧,這件衣服一定很適合你。”
“你簡直就是欺負人”最終安東要穿的衣服被迫換成了禮服裙,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抗拒,哪怕只看了兩眼,他也知道這是一條很漂亮的裙子,看到就忍不住想穿上試一下。
最后展示的衣服果然有很多花邊,是一條夸張的洛可可風格公主裙,甚至還有碩大的裙撐。‘這個本來是我的裙子’安東只能生悶氣,馬爾蒂尼沉默半天,“至少比前三條好一些。”
熱鬧看夠了,他們四個終于可以下去換衣服。一離開舞臺,維埃里就開始大聲抱怨,托蒂還添油加醋地表示喜歡他這身衣服。
維埃里立刻伸手要搶托蒂的卡牌,“那我們換!既然保羅和安東都換了。”托蒂跳著躲遠。
這幾身衣服對于從來沒穿過女裝的人來說是個大麻煩,節目組貼心地請來了幾名服裝搭配師幫他們穿,甚至還有扛著大鏡頭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攝影師,“臺上雖然有別的互動游戲,但大家也很關心你們在后臺都干些什么”
只有安東把所有人擋在外面,“我自己來。”
“你可能會穿不上換衣服的時候不會跟拍的。”他的服裝搭配師是一個打扮時髦的男人,光是想想他要看自己換衣服安東都能抖下二斤雞皮疙瘩,“不用,我要是穿不好了再喊你。”
更衣室安靜下來,安東仔細觀察這條裙子。修身的長裙擺上有同色的碎鉆,所以裙子才會在舞臺的燈光下閃閃發亮,前襟布料擋得很嚴實,還有一字肩和長袖,但身后會露出整片后背,只有幾條左右連接的金色細帶。
這衣服沒什么不好穿的,甚至還挺合身,順手拿的高跟鞋也能穿下,只有幾厘米,走兩步就習慣了。不知道節目組是怎么準備的,他們難道能確信誰要穿哪一身嗎?
真是一條漂亮的裙子,安東看著鏡子里陌生的人,半晌沒有下一個動作。
舞臺上的大屏幕播放其他三個人換衣服的場面,維埃里那幾乎擋不住什么的內衣內褲還有托蒂半天拉不起來的絲襪已經讓人笑過一輪了,主持人慌忙地喊著,“電視機前的家長們,該讓你們的孩子去睡覺了,現在是午夜場!”
馬爾蒂尼是最需要別人幫忙的,綠色的洛可可大裙擺他一個人抱著都費勁,艱難穿在身上,像是被修剪成圓形的景觀樹,化妝師拿著和腦袋差不多大的一個盤發假發等在一邊。
“安東呢?安東為什么看不見。”他的好隊友們嚷嚷著,直到屏幕上維埃里的更衣室門打開,他們只聽到波波喃喃地罵了一句臟話,然后下一秒就黑屏了。
“波波看到什么了?為什么黑屏不讓我們看!”
主持人不得不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來,“我們得保持點神秘,先生們,最后的造型是肯定不能泄露的。”
更衣室門打開的時候,維埃里一下子想到上回拍慈善掛歷,安東也是這么偷偷溜到他身后的,所以立刻就猜到過來的人是誰。
只是哪怕提前有了心理準備,看到安東出現的那一刻,維埃里還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的頭發變回了黑色,卷成大波浪披在肩頭,白到發光的臉,殷紅的嘴唇,修理過的眉毛溫柔起來,連帶著漂亮的眼睛也似乎微微上翹,帶上笑意。手提著裙子半個身子探進來,像是闖進獵人陷阱天真的小鹿,又像是從莎士比亞戲劇中走丟的女主角。
維埃里快想不起來安東原本長什么樣子了,或者說安東的樣子和原來明明沒什么區別,現在看來卻莫名是一個美麗大方的姑娘,一點沒有平時到處惹事的煩人模樣。以他對因扎吉的了解,安東大概已經穿過女裝了,皮波真是個好運的家伙。
維埃里的濾鏡只維持了兩秒,因為安東終于看清了他的打扮,惡魔張嘴了,“哈哈哈哈哈你穿成這樣真的太辣眼睛了,天哪,這個假發一點都不適合你!”
“滾出去。”維埃里皺眉挪開眼睛,這么漂亮的一張臉張嘴說出惡心人的話,他晚上回去會做噩夢的。
安東才不理他,噠噠噠地踩著高跟鞋走進來,維埃里的頭上頂著波波頭短發,這下真變成波波了。他迫不及待地伸手抓了兩把,成功把頭發弄亂,換來維埃里的拍打。
“你不化妝嗎?”
“算了,”維埃里皺眉,他同樣不太喜歡這個男性服裝搭配師,能讓他跟著換好衣服已經是極限了。“反正我怎么畫都和身上的衣服不搭,不像你,你的化妝師還不錯。”
“什么啊,我自己畫的。”
“你還會化妝?”
安東磕絆了一下,“我會畫畫啊,畫畫和化妝挺像的。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幫你畫。”而且他只化了底妝和眉毛,用了點陰影讓自己的臉和衣服搭在一起沒那么違和。
維埃里看著他飄忽的眼睛就覺得不對,但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反正再丑又能丑到哪兒去呢?
安東從梳妝臺上扒拉了修眉刀和眉筆出來,四下轉頭找凳子,維埃里拉住他,拍了拍自己椅子的扶手,“坐在這兒就行。”
“這怎么坐?”安東直皺眉,尤其他還穿著裙子,讓已經快變成調皮幼稚男孩的人又難得不好意思起來,“你想點靠譜的好嗎?”
可是維埃里還是不松手,甚至一使勁把安東拉到了自己腿上,“哪里用那么折騰,你趕快玩兩下就可以了,還真打算認真化妝嗎?”
安東別扭地動了兩下,他坐在維埃里的大腿上,尤其維埃里還穿著維密套裝安東終于徹底看清他身上的衣服,其實和沒穿也差不了太多了,實在是有礙觀瞻。
“哈哈哈太丑了,”安東對著維埃里的臉實在下不去手,笑得直不起腰,然后看到維埃里肩膀上丑兮兮的漢字紋身,更停不下來了。
坐在他大腿上的人笑得打顫,維埃里能感受到安東毛茸茸的腦袋抵在他肩上,還有垂下來的發絲從胸口和肚子上掃過,有點發癢。
他又看向鏡子,這才注意到安東露在外面的整片后背,線條流暢,金色的細線越過一對漂亮的蝴蝶骨,和肩頭的紋身糾纏著,一直垂到后腰處的鹿角上。
“別笑了,你到底化不化。”維埃里嘴上不耐煩的抱怨,手不經意扶上安東的腰,像是擔心他會坐不穩摔下去,手上正貼在腰窩上。
馬爾蒂尼和托蒂的房間直播還在繼續,在他們最后造型整理出來的時候,馬爾蒂尼的鏡頭才同樣關閉,只剩托蒂一個人,他把相機搶過來,“我帶你們去看看剩下人都是什么樣的。”
“去找波波,安東也在那兒!”知道托蒂聽不見,臺上的隊友們還是喊了兩句,托蒂真的去找維埃里了,只是推開房門后的鏡像實在有點刺激,“你們在干什么?”
從鏡頭的角度只能看到椅子扶手外翹著的一雙腿,還有鏡子里看到坐在一起的一‘男’一女。下一秒屏幕被手動擋住了,馬爾蒂尼的聲音也響起來了,“趕快關掉。”
這讓其他隊友抓心撓肝,這么有點香艷的場景為什么不多放兩秒呢?他們還沒看清!
只有少數幾個人在晃動的鏡頭里注意到了那個‘女人’背后標志性的紋身,比如因扎吉,那條裙子居然是露背的。旁邊換了裝也能看出性別的當然能認出來是維埃里。因扎吉的喉結上下滾動,忍不住抬手松了松領口。
馬爾蒂尼和托蒂一樣被第一眼看到的場面嚇了一跳,直到安東抬起頭興奮地看過來,“快來看我給波波畫的眉毛。”
“你這是什么姿勢?趕快下來!”馬爾蒂尼把他拉到一邊,看到安東站直身子也有一瞬間的晃神,維埃里這才湊到鏡子前看清了安東給他的一個指頭粗的濃密眉毛,“你這畫的是什么鬼!”
安東立刻躲到馬爾蒂尼身后,維埃里看著他探頭出來的樣子,突然不知道朝哪兒下手,只好給了旁邊發出公鴨子一樣難聽笑聲的托蒂一腳,“該死的,等衣服換回來你給我小心點。”
為了將節目效果拉滿,四個人分開出場,托蒂第一個走到臺前,在一片稱贊聲中興沖沖地轉圈展示著穿著黑絲的腿。
“惡,他真的一點都不嫌丟人嗎?”
“因為有比他更丟人的我在后面等著。”維埃里陰沉著臉,不停地調整著身上的衣服,接下來很長時間他可能都對比基尼美女沒什么興趣了。
馬爾蒂尼同樣不高興,像是額頭上綁了蝴蝶結的緬因貓,一個將近1米9的壯漢在繁復的洛可可風格大裙子里看著居然有點無助,假發上垂下來的絲帶總是在眼前打晃,他煩躁地把絲帶團成一團塞進發縫里。
安東看不過眼,幫馬爾蒂尼重新挽了一朵花別到耳邊,“所以這種活動實在太糟糕了,等后年世界杯的時候,保羅你應該阻止他們安排這種節目”
“那你得找法比奧了,找保羅可沒用。”
“為什么?”
安東詫異的眼神把維埃里的話堵了回去,‘難道保羅還沒告訴安東嗎?’他只好沖隊長使了個眼色,馬爾蒂尼抿了抿嘴,用寬大的裙擺把安東懟到一邊,“別走神,馬上到你了。”
實際上安東是最后一個出場的,維埃里和馬爾蒂尼的造型都引起了轟動。維埃里甚至真的背了一個白色的大翅膀,站在臺上再沒有剛才不爽的樣子,在臺下觀眾一聲聲哄笑中迷失了自己。
“終于等到我們最后一位‘美女’了,安東!掌聲給他一點鼓勵吧!”
藍色的高挑身影慢慢從陰影走向舞臺中央,平滑的肩膀從領口露出來,和修長的脖子連成漂亮的弧線,閃著稀碎光芒的裙擺伴隨著高跟鞋清脆的聲音擺動著,像是夜色下泛著波紋的馬焦雷湖水。
不同于之前迎接幾個人的大笑,臺下傳來了陣陣驚嘆聲。
“這身確實是最好看最正常的衣服了”“不過也是適合安東,我不敢想象保羅穿這樣,肯定還是會有違和感。”“安東是最像女人的一個,以前怎么沒發現他長得有點分不清性別呢?”
隊友們也安靜下來,安東臉上掛著溫柔的笑,讓他們完全沒辦法把眼前人和同吃同住了一個月,每天虎了吧唧的小伙子聯系在一起。
“到底是誰把他投出來的?我應該也寫他的名字才對。”“這是他本來的頭發嗎?染回黑色了,怪不得他喜歡留長頭發,我也該留一下試試。”
因扎吉從安東走出來后就沒有挪開過視線,他知道隊友們也是這樣,這下沒人會發現他的異常了,他應該高興的,卻只覺得像是吃了一個勁頭十足的檸檬,酸澀從嘴角鼻腔一路蔓延到胸口。
直到安東看過來,和他對上視線,然后嘴角的弧度上揚地更真誠了一點,還眨了眨眼睛。因扎吉才終于回過神、喘上氣,放松地靠回座位上。
安東的視線越過他向后,他實在想看看其他人的反應,加圖索躲閃著視線,皮耶羅鼓著掌露出贊嘆的笑容,皮爾洛睜大眼睛了嗎?安東看不清楚,只留意到他悄悄比劃的大拇指,還有角落的內斯塔,定定地和他對視兩眼,然后錯開視線。
“這件衣服還有隱藏的細節,安東和大家展示一下吧!”
難道還沒有結束嗎?這個主持人以后會成為他最討厭人物的前三名!安東僵硬地轉過身,露出后背的精巧設計,裙子隨著動作擺動,長腿在高開叉的裙擺里若隱若現。
“你該去當模特!”布馮的口哨雖遲但到,比他剛染完頭發那次更長更怪腔怪調,安東聽得害臊,抬手要比一個不雅的手勢,結果所有隊友都大喊著讓他收回去,馬爾蒂尼直接捏住了他作亂的手。
“當個淑女!安東,淑女是不會比這種手勢的!”
“不要做鬼臉!能不能對得起你身上這身衣服!”
“別張嘴,安靜一會兒吧。”
安東無奈地閉嘴了,他悟了,這群討厭的隊友只想讓他當衣架子。
這是安東第一次完整展示他背后的紋身,臺下的觀眾甚至違規掏出相機手機開始拍照,安保也沒有阻攔。主持人興奮地希望他介紹一下背后的紋身有什么意義。
安東比劃著嘴上的拉鏈,‘我的隊友不讓我說話!’不管主持人怎么問他都不愿意開口,畢竟紋身沒什么意義,而他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下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紋身,現在正覺得丟人呢。
第248章 口紅(今天還有女裝)
這檔綜藝在很長時間成為意大利人茶余飯后的娛樂談資,以及安東不愿意回憶的黑歷史。
在最初的展示之后,穿女裝的幾個人其實還有一個跳舞的任務,安東以衣服不合身為由,全程在最后摸魚、和旁邊的加圖索聊天(恐嚇),躲避著鏡頭混過去了。畢竟穿得像參加晚宴卻跑來跳廣場舞,就連導播也覺得違和。
這個該死的小活動耗光了他所有的能量,晚上散場的時候面對隊友的調侃,也提不起力氣懟回去。安東已經把衣服和鞋子還給節目組,只有臉上還留著發白的一層粉,以及絲毫沒有褪色的口紅,在回酒店的大巴上有氣無力地和經紀人打電話。
“每次大賽你都要整幾個大新聞嗎?如果能像平時那樣該多好”經紀人聽完安東的描述,不知道該欣慰于他記得主動匯報,還是為他整的大活頭疼,“而且你居然是隊友投票投出來的,你是多不招人待見。”
正巧前排皮爾洛轉過來,還什么話都沒說,安東就把電話夾在脖子上,給他比了兩個中指。
“他在跟誰打電話?這是受刺激了吧。”皮爾洛一頭霧水,天知道他只是聽不懂安東在說什么所以好奇轉過來而已,他現在對中文有點敏感,那張紙還在他手上,沒想好應該怎么破譯。
“經紀人,”因扎吉給了他一個你懂得的眼神,“他現在看誰都不順眼。”
“包括你嗎?”皮爾洛滿意地坐回去。
安東還在電話里,“我怎么知道他們會投我?早知道昨天晚上就應該看一下你發的郵件”
“所以你沒看嗎?我以為你沒意見!”經紀人嘆氣,“下次我直接電話里和你說吧。這次節目后續的輿論情況我會跟進的,如果你接下來還想給大家伙上節目,至少休息幾天。或者我給你多安排幾個廣告?你身價又漲了。”
“NO!我能放幾天假你這么折騰我?月底俱樂部有中國行,回來沒幾天就要備戰新賽季了,滿打滿算才十幾天的假期怎么像上高三一樣!”
“你上過國內的高三嗎就這么說,”經紀人被他逗笑了,“我不管,總之我會給你安排廣告,記得留時間。假期快樂,希望我們到時候不需要聯系。”
呆呆地掛掉電話,安東終于有了一點放假的實感,明天就要離開羅馬回家了,他心中驀地升起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直到他坐起來,看見自己剛才靠過的窗戶上留下了臉頰肉的粉底印,“fanculo!”可怕的歐洲杯趕快結束吧,他等不及了
因扎吉今晚很安靜,安東是在回到酒店房間里才意識到這一點的,這讓他心里有點癢癢,直接把人堵在房門口,一副回答地不讓他滿意就不放人的架勢,“你不說點什么嗎?”
Y.U.X.I.
實際上就在等這一下的因扎吉忍住得意地笑,仰頭靠在房門上,肆無忌憚地打量他,“好看,但我覺得你可以更美一點。”
“什么意思?”
因扎吉沒說話,指腹慢悠悠地撫過他的臉頰,然后嘴唇上點了兩下。
“你不覺得我穿那些衣服很奇怪嗎?”
“不奇怪,你要是喜歡可以自己去多買幾身,我喜歡看。”
“那就有點太超過了。”安東似乎勉強滿意了,稍稍退開身子,但因扎吉停在原地不動,在安東驚訝抬眼的時候把人拉了回來。
“唔這個口紅味道可真不行。”
“這不是用來吃的!”這話讓安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然后直吐舌頭,不過看到因扎吉嘴唇上的紅色之后,他又笑開了,“你該去照照鏡子。”
因扎吉從衛生間鏡子里看清了嘴上的狼狽痕跡,卻一點都沒有想洗掉的意思,反而慢條斯理的開始脫衣服,“我要洗澡了,你在這兒”
這是一個邀請,安東很心動,但他突然想再等一天,只是不知道因扎吉愿不愿意,“很晚了,明天還要趕飛機。”
“好吧。”因扎吉剛才慢放的動作突然都恢復正常了,解扣子的手向下開始解皮帶,衛生間奇妙的氛圍瞬間被打破,“那你還不趕快出去?”
“什么人嘛!”安東嘟囔,難道因扎吉沒懂嗎?他慢騰騰地挪到門口,又轉回來拉過因扎吉的衣襟,在白色的襯衫領口上用力抿了一口,留下一個歪七扭八的唇印,然后在因扎吉伸手撈他的時候,靈活地躲開溜出去了,“好了,你趕快洗澡吧。”
原本這只是一個小插曲,安東第二天就忘了這件襯衫,直到收拾好行李準備退房的時候,在干凈精神、散發著淡淡須后水味道的因扎吉身上,他看到了領口顯眼的紅痕。
“等一下!這是什么?你怎么不換衣服?”安東又一次把人堵在門口,只不過這次是反方向。
“舍不得換,親愛的,這可是你留給我愛的印記,”因扎吉油嘴滑舌地說,“而且我就這一件襯衫,難道要回去穿運動服嗎?”
安東感覺身上好像有螞蟻在爬,“你快閉嘴吧運動服怎么不行了?”
因扎吉不愿意,安東伸手就要解他領口的扣子。房門還開著,因扎吉驚訝地睜大眼睛,不過他立刻松開手,任由安東動作。
“你們在干嘛!”
加圖索原本擁有一個快樂的早上,假期第一天,他已經等不及回去見自己親愛的家人和女友了,然后他就在酒店走廊上看到了這傷風敗俗的一幕。
幸好扣子沒解開兩顆,安東立刻伸手攥住領口,“皮波早上吃東西弄到領口了,我幫他擦一下。”
因扎吉‘嗤’地笑了出來,安東都來不及瞪他。加圖索狐疑地看著安東露出青筋的手,“皮波一頓飯能吃什么?”
“謝謝你的關心吉諾,我吃了不少好東西。”因扎吉聽不下去了,抓住安東放在領口的手一用力,帶著人進了房間。
‘所以他吃了什么好東西?’加圖索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總感覺有點擔心。而且安東從來不會對自己這么關心千萬別太關心了!他打了個抖。
“你們的行李箱還在門外,別忘了拿!”
安東記住了這個仇,等回到米蘭之后頭也不回的一個人開車走了,只有馬爾蒂尼在感到欣慰,沒注意到因扎吉沒過一會兒跟了上去。
安東去的是因扎吉家里的方向,在最后要拐彎的路口,從后視鏡看了兩眼一直跟在后面的車,緊急變道拐上了另一個方向。
他的新房子終于徹底裝修完了,他要去檢查一下成果,順便打掃房間,真是忙碌。才不是想見某一個討厭的鄰居,尤其那個鄰居還始終沒有打電話過來。
直到晚上,只收拾了一張床躺了一天的安東爬起來覓食,才終于聽到電話響起來。
“喲,什么事呀?”
“我餓了親愛的,晚上管飯嗎?翻墻太累了。”
安東扔下一整鍋生命體征維持餐,跑到房子后面,透過窗戶看到院子盡頭的墻上,因扎吉蹺著腿坐著和他打電話。
“你該打包帶回來一點的。”
因扎吉顯然看到他了,遠遠的抬起手露出提的大塑料袋。
安東精神了,冰箱里的剩菜糊糊和餐廳打包的食物吃哪個不需要糾結,“你買了什么?快過來吧。等一下,別走梯子,看看我新裝的滑梯!”
因扎吉的沉默穿過整個院子吵到安東。他艱難地從滑梯溜下來,一路高舉飯盒防止打翻,到地上站起來拍了半天身上的衣服。
“滑梯真是個好主意,冬天還能在上面溜冰不是嗎?”因扎吉的陰陽怪氣穿過電話沒了殺傷力。安東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沒收拾那里,肯定落灰了。
晚飯是安東很愛吃的一家泰國菜,當你想吃中餐又不信任外面的餐廳水平時,泰國菜可以勉強當個替代。
只是兩個人吃的多少有點心不在焉,他們很久沒有這樣單獨在一起了,安東免不了去想一會兒吃完飯之后的事。尤其因扎吉今天吃飯十分老實,完全沒有在桌子底下搞小動作。
“這些你是專門去買的嗎?還是叫的外送。”
“我下午出去順路買的,還給你買了點小禮物。”
安東來了興趣,可是不管再怎么問因扎吉都不愿意多說,直到飯后,他拿出了一條黑色的掛脖蕾絲裙子。
“我不,”安東跳了起來,這條裙子確實也很好看,和昨天那個是不太一樣的風格,但是,“我不是異裝癖!昨天那樣是沒辦法才穿的。”
這樣的激烈反應有點出乎因扎吉的預料,安東明明之前還沒有那么抗拒,“沒人說你是異裝癖,今天的報紙上也只是在說節目的事,保羅他們的板面都比你的大。”
安東還是沉默地表達抗議,牢牢盯著那條裙子,不知道想了什么,又像是看到看到了什么嚇人的東西一樣立刻撇開頭。
因扎吉覺得他現在一定需要一個擁抱,放下裙子走過去強硬地抱住他,“不想穿就算了,我只是覺得你昨天很漂亮,你也問了我,我以為你很喜歡。”
安東半天才放松下來接受這個擁抱,“昨天看一下不就夠了嗎?”他的聲音悶悶地,情緒仍然不高。
“昨天看過的人太多了,我想再看看”因扎吉側過頭,在他的耳朵上不輕不重地啄吻著,安東的睫毛顫動得厲害,卻沒有躲避,“只有我們兩個,今天晚上看一下?我們可以”
安東聽清了因扎吉說的話,后仰著退開,“你真的是就不能直接上床嗎?”不過他現在倒是沒有之前那么抗拒了,也許是想開了不再糾結,也許是真的想試一下這條看著就不便宜的漂亮裙子。
他一個人鉆進衛生間,裙子掛脖的設計展示出了他肩膀和手臂上流暢有力的線條,違和中透著一絲詭異的美感,顏色是純黑的,沒有多余的花紋,不規則裁剪的裙擺隨著他轉身的動作擦過小腿,確實和他想象的一樣漂亮,甚至還很合身。
門被推開,因扎吉從身后貼上他,一起看向鏡子里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安東昨天給頭發短暫染上的黑色已經褪去,現在是金色發黃的發尾搭在肩頭。
因扎吉沒說什么,側臉撥開安東的頭發,溫柔的湊了過去。
安東在鏡子里看著因扎吉吻上他的脖頸,與此同時感受到濡濕的觸感,雙重感官的刺激讓他一瞬間喉頭收緊,酥麻的感覺順著相貼的部分一路向下涌進心臟,他甚至不敢呼吸,只有眼睛仍然像中邪了一樣牢牢地盯在鏡子里,看清自己不受控制瞇起來的眼睛,還有微張顫抖著的嘴唇。
因扎吉吻了很長時間,卻沒有張嘴,仿佛只是嘴唇印上去,直到他退開,安東才看清脖子上留下的一個泛著棕色的唇印。像是野獸捕食前做下的標記,隱藏了背后攻擊的欲望,用溫柔的痕跡將獵物的戒心消弭于無形。
安東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還買口紅了?”他側過頭,因扎吉嘴唇的顏色和平時沒太大區別,湊近才發現深了一些,還有些涂出去了。
安東忍著笑點了點自己的嘴角,下一秒因扎吉吻了上來,同樣沒有張嘴,也沒有正對他的嘴唇,這次的唇印一半印在嘴唇、一半已經到了下巴上,像是開始用餐前的儀式,終于忍不住要吃下之前禮貌的一個招呼。
“我意思你口紅涂歪了應該擦一下”安東的聲音在因扎吉的注視中慢慢低了下去,因扎吉滿意地垂下眼,他的手動了起來,順著前胸的領口縫隙伸了進去,開始尋找第三個留下唇印的位置
作者有話要說:
久違的拉燈!還沒寫完,大家晚點見
這條黑裙子是我曾經看過的老狐貍林德沃的一次秀場,昨天的裙子參考了海盜爺的某件衣服
第249章 巴斯克蛋糕
7月一個下雨的下午,從畢爾巴鄂開來的大巴車停到圣塞巴斯蒂安的市中心,遠道而來的人們步履匆匆地離開,一個拖著碩大行李箱的高個小伙慢悠悠地落在最后,他穿的像是出門扔垃圾一樣,趿拉著人字拖,只有胸口掛著的相機才能證明他游客的身份,帶著一頂漁夫帽,腦后帽檐下冒出來黑藍相間的頭發。
這么一身丑陋的穿搭幫安東騙過了所有人,歐洲杯的熱度十幾天過去了還沒有消散,記者堅持不懈的追蹤他,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一天換一個對象。
在米蘭的時候他天天縮在家里,再神通廣大的記者也沒辦法拍到他在家里后院干什么,或者他有沒有偷偷溜到別人家去。
只是要想出門旅行過得好,在“默默無聞”道具卡不夠用的時候,安東必須得給自己改變一下造型。頭發再次剪短,染成了藍黑混色,用因扎吉的話說,像一個“國際米蘭專賣的雞毛撣子”。
因扎吉是第一個看見他新發型的,在兩個人分開他回家待著的前兩天,這句評價實在太犀利了,鏡子里十分滿意的新發型突然變得一言難盡起來,安東糾結了一會兒,“國際米蘭哪兒有這么英俊的雞毛撣子?他們根本就不會做周邊。”
“隨你,只是你想好怎么面對保羅了嗎?”
安東作死越來越熟練了,“他又不會讓我把頭發剃掉,頂多罵我兩句。”
不過他還是考慮到親愛隊長的心臟,又或者等待給馬爾蒂尼一個驚喜,他沒有頂著這個發型正大光明的出門。就連坐飛機到西班牙旅游,也只有安檢的時候摘下帽子。安東不確定工作人員有沒有認出他,總之看他的眼神非常難以言說。
圣塞巴斯蒂安是西班牙北部巴斯克地區的一座沿海城市,安東已經習慣了夏歇期必去海邊定律,只剩防曬霜還沒有舍棄。原本他和因扎吉兩個人打算一塊兒出發,但中間出了點小意外。
“‘超級皮波化妝品商店購入甜蜜禮物,疑似幽會新歡’?安東你看見這個新聞了嗎?”在回到米蘭的第二天,馬爾蒂尼一個電話打到了安東這里,瘋狂了一個晚上正在補覺的人痛不欲生的爬起來,被自家隊長的問題直接問蒙了。
“什么?”
“今天的報紙,你不會還在睡覺吧。”馬爾蒂尼聽上去心情很不錯,好心地和他解釋,“報紙上說皮波昨天去逛街買了化妝品,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昨天見他了嗎?”
安東哼哼唧唧說不出什么話,他還沒開機呢,因扎吉把電話從他手里抽走,“Ciao保羅,找我什么事?”
在手機最后回到安東手里的時候,已經知道那根口紅最終歸宿的馬爾蒂尼非常無語,警告說,“哪怕你們真的想一起過夏歇期,也不要到處亂跑。要是被拍到的話會出大問題。”
安東只好喏喏應下,私底下才能吐槽,“我們很收斂了吧,而且這條新聞不是剛好可以打掩護嗎?難道真的不能出門?”
“算了,小心點好。”因扎吉知道接下來他也要變成媒體的寵兒,“你先去,我比你晚兩天,不會玩不了的。”
雨水打在帽子上,原本打算走路的人這下只能選擇公共交通,西班牙的城市和意大利沒有太多區別,不過安東只會說半吊子西語,巴斯克語對他來說是另一個難度。這下站牌上只能看英文了,也不知道因扎吉兩天之后過來會不會迷路。
圣塞巴斯蒂安城市不大,找到酒店很輕松,到晚上雨停,太陽一出來溫度就開始升高,歸功于西班牙逆天的吃飯時間,他簡單覓食一下之后選擇悠閑地躺在酒店里吹空調。
隊友們也都出去度假了,散落在地球的各個角落,比如卡卡馬上要去看企鵝了,安東忍不住給他轉述一下舍甫琴科與北極熊搏斗的傳說,正聊得高興,房間電話響了。
安東盯著這個應該保持安靜的東西好半天,想等它自己掛斷,鈴聲卻像是無休無止一樣一直響著。“誰啊?”
“您好,您的客房服務,馬上送到房間。”
“我沒叫客房服務啊?”
“我們這邊有登記的記錄”
英語交流的缺點體現出來,安東很想和前臺進一步交流,但說不出什么東西,只好點頭感謝掛電話。
安東心里突然冒出來一個猜測,但又很快否定掉了。過了好一會兒門鈴才響起來,打開門,因扎吉站在門口,“您點的客房服務,先生。”
“你不是還要等兩天嗎?不對,我白天到畢爾巴鄂的時候,你不是還在米蘭嗎?”安東張口結舌,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之前是因扎吉騙他。
馬爾蒂尼的警告猝不及防地在腦海中響起,他探頭到走廊上左看右看,然后把還帶著服務員招牌微笑的因扎吉拉進了房間。
一肚子的疑問還沒問出口,因扎吉先說話了,“先生,客房服務理論上是不能進房間的,您這樣是另外的價錢。”
安東:“所以你本來要提供什么服務?”
因扎吉亮出藏在背后的紙袋。
“是那個pintxos嗎?還有別的!”安東驚喜地叫起來,這是巴斯克地區的招牌小吃,只不過他剛才出門時間不對沒有吃到。
因扎吉晃開紙袋子,“先生,您得支付一下服務的費用。”
安東撲了個空,看著因扎吉狡黠的笑,哼哼著朝他的嘴唇咬上去,兩個人在烤肉的香氣中接了一個氣喘吁吁的吻。
“這算支付了嗎?”
“勉強吧,還得您評價一下我的服務。”
安東終于把紙袋子搶了過來,“你服務什么了?就是送了一個吃的而已,讓我看看東西看上去不錯,勉強給你個四顆星。”
因扎吉的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手搭在他的腰窩上,暗示性地打轉,“還可以有別的服務,如果您愿意的話。希望到時候服務結束的時候您能給我五顆星?”
真是搞不明白他上哪兒整出來這么多花樣,安東無語地用一只大蝦堵住了他的嘴。當然他最后還是享受到了服務,可以打出五星級評分。
因扎吉就住在他隔壁,比他還早一點到的酒店。現在兩個人見面了,他還是沒有退房,因為,“我們要收斂一點,‘被拍到了會出大問題’。”
“這么一個酒店誰會過來拍啊!”
總之,第二天早上起來,安東沒有在房間看到因扎吉,只在床頭找到了他留下的紙條,上面是一個地址,旁邊別著一朵白色的小花。
打不通電話,安東只好一個人找到這個地址,是一個有開闊視野的餐廳,他剛走進去,就有服務員看到他手里的白色花,熱情地引著他坐到露臺最好的位置上,餐桌上還有一整束花等著他。
詢問服務員的過程同樣牛頭不對馬嘴,他只好抱著花欣賞了一下,然后從欄桿探出頭去看這座小城小城畫布一樣的海岸線、還有貓眼般藍綠色的海水。
手機突兀地響了一聲,是一條短信,“風景怎么樣?我坐在里面看不清,和我講講吧。”
安東抬頭,在餐廳的角落看到一個同樣全副武裝的熟悉身影朝他舉杯。即使隔著墨鏡他也能想象到因扎吉挑眉的模樣。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我們可以一起玩’?”安東站在買巴斯克蛋糕的隊伍里,頂著大太陽瞇眼敲字。今天短信數量超標了,之前在餐廳他就沒停過,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不敢想這樣過一天他得交多少話費。
短信很快回來,“不算嗎?我們吃了同樣的東西,看了一樣的風景。還是說你想要一些其他的親密接觸?”
安東從隊伍里探出半個身子,找到了剛剛來到隊尾的因扎吉,“那你倒是站過來啊!”
因扎吉很快低下頭,然后居然就要朝他這邊走過來,安東立刻縮了回去,“不要插隊!”
巴斯克蛋糕有焦糖色的外皮,原料并不復雜,看上去就像一個樸實無華的蛋糕坯,散發著可以彌漫到整條街區的甜蜜味道,安撫著站在隊伍里焦躁的人們,也蠱惑著路過的游客,哪怕看不到隊伍的盡頭也愿意湊過來看一眼。
“我倒要看看這蛋糕到底有沒有那么好吃。”安東抖著已經站麻了的腿,終于快要到他了,他已經想好一會兒該去哪里吃點心了。
身后的隊伍突然吵嚷起來,安東聽到‘超級皮波’的喊聲,他拉低帽檐回頭看,因扎吉被球迷認出來了。雖然西班牙的大街上不會有太多人喜歡一個意甲踢球的外國人,但沒誰會拒絕和球星互動的機會。
‘他可真倒霉。’因扎吉被拉出了隊伍,太陽底下曬了半個多小時全部白費。他在給人簽字拍照的空擋還看過來,安東立刻默默轉頭,‘倒霉他一個就行了,千萬別把我認出來。’
正好終于輪到他買東西,蛋糕店的員工在他的一通比劃下拿了好幾個給他。安東拎著東西頭也不回的走了,尤其在不知道誰問了一句之后,因扎吉說他不是一個人過來玩,安東立刻加快腳步,逃命一樣順著隱秘的小巷溜出這條街。
他一路躲進了巷尾的一家咖啡店,一屁股坐在就近的凳子上,在冷氣的吹拂下氣都沒喘勻就給因扎吉發短信,然后才有心思抬頭打量四周。
原來這并不是一家咖啡店,而是書店,他只是被咖啡的香味騙了。店里沒什么人,但他坐下來的圓桌上正好放著一杯咖啡,對面還有一個小包。
他立刻彈了起來,眼神亂飄尋找座位原本的主人,和從書架后面探頭出來的青年正好對上視線。
很眼熟的一個人,安東總覺得自己在哪兒見過他,褐色頭發,薄薄的一片嘴唇讓他看上去有點像英國人,微皺的眉毛似乎在表達不滿,上下打量的視線仿佛認識他一樣。
‘但又不是球迷,不然不會這樣面無表情’,安東張皇地抓了抓頭發,又連忙把亂扔在桌子上的帽子和蛋糕拿起來,“不好意思。”
青年沒說話,又縮了回去,安東轉去沒人的一邊,手劃過一排排書脊,打發著時間等因扎吉找過來。
書店裝修的風格很像他在各種童話故事里讀到的古堡藏書樓,如果米蘭也有一個這樣的地方,他一定經常會過來。
墻上掛著一副手繪的圣塞巴斯蒂安地圖,知名的景點、當地人愛去的餐廳酒吧音樂廳都用插畫一樣的可愛圖案標記出來,安東很喜歡這些,他翻出自己的地圖,興致勃勃地對照著看起來。
“想要去高處可以上伊格爾山。”
那個青年不知道什么時候靠了過來,突然出聲,把安東嚇了一跳。他卻完全沒察覺,迎著安東頻頻飄過來的目光,伸手點到地圖上被他圈出來的地方,“巴盧阿特觀景臺的風景不如那里。”
“好的,我看看該怎么找過去。”
青年不再說話,直接拿過他的地圖寫了一通再塞回給他,然后像他出現時那樣,又悄無聲息的走開了。
真是個古怪的人,不過安東接受了他的好意,看著地圖上清楚寫著的線路圖,他打算明天就去看看。而且他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剛才青年說的是西班牙語,語速慢到他都能清楚的聽明白,真該錄下來讓何塞學學,不要一著急就嘴里胡烏拉。
青年已經打算收拾離開,安東靠過去,“謝謝你,我剛買的蛋糕,你拿點去吃吧,聞上去很香。”
“新發型不錯。”青年盯著蛋糕看了一會兒,最終收下了。看樣子他不是本地人,不然這種家家戶戶都會做的東西,沒必要帶走。
但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安東直覺不對,青年已經繞過他離開了,大門口的風鈴聲響個不停,他急忙回頭,只看到已經走到街上的青年同樣帶上了帽子墨鏡,和找過來的因扎吉擦肩而過。
“你跑的可真快,”因扎吉頭發和衣服都亂了,顯然好不容易才脫身過來,直到看見安東袋子里的蛋糕正好一人一塊兒,這才好受點,“你該等等我的。”
“等你把我的位置告訴他們嗎?我聽見了!現在你不擔心我們被發現在一塊兒了?”
安東終于吃上了排隊買到的蛋糕,確實很好吃,最重要的一點是它不太甜,能一口氣吃完一整個。也不知道送出去的那個口味嘗起來怎么樣。青年的身影仿佛又回到眼前,“我剛才在店里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人,就是你過來的時候剛好出門的那個。”
因扎吉回憶了一下,“他長得可真像哈維·阿隆索。”
“誰?!”
“一個西班牙前鋒,利物浦打算買他,應該已經和皇家社會談妥了,”因扎吉隨手指向角落堆著報紙的地方,“那不就是他嗎?”
安東震驚到連叉子都咬不住了,他當然知道哈維·阿隆索,在拜仁退役的頂級中場球員,當教練之后帶著勒沃庫森贏得了一個輝煌的賽季,讓每個拜仁球迷都又愛又恨,只希望他能趕快‘棄暗投明’。
怪不得剛才覺得那個人眼熟,安東終于想明白了,誰讓皮膚展開臉孔干凈的青年和他記憶中留著大胡子的阿隆索差距有點大,再加上皇家社會就是圣塞巴斯蒂安的本地球隊
“那他還拿我的蛋糕?!”
“什么?”
安東把剛才的怪事講了一遍,“他一定就是阿隆索,不然怎么主動幫忙呢?還說我的新發型好看。他參加這次歐洲杯了嗎?應該沒有吧,不然我肯定能認出他來。”
阿隆索在西班牙隊里,只不過沒有出場,西班牙小組出局沒有太多畫面,安東還專門發短信安慰過勞爾。因扎吉看著添上了新鮮筆跡的地圖,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真是巧了,你隨便進一家書店都能遇到這兒的當家球星。”
在因扎吉的堅持下,他們還是先去了巴盧阿特觀景臺,因扎吉認定這里比什么伊格爾山景色更好,安東則是恨不得跑遍圣塞巴斯蒂安的每個角落,直到幾天后,他們才搭上了登頂伊格爾山的纜車。
仍然是一前一后過來,雖然這幾天兩個人故意偶遇了不知道多少次,再次和因扎吉相遇在登山的小路上,他還是忍不住想笑,“哇哦,又見面了,你也來坐纜車?”
登山的纜車并不是懸空的,而是走鋪設在山上的軌道,纜車本身就是傾斜設計,每一排座位高度不同,像觀光車那樣分割開,只留出能說話的上半層透明窗玻璃。
兩個人進了不同的兩排,像是陌生人一樣各自坐著,直到纜車啟動,山路上看不到別人,他們才像有吸鐵石在中間一樣,一下子靠到一起。
“這里看海灘的角度更好,”安東后仰著頭笑話他,“還沒上到山頂呢,我已經覺得這里比前天的觀景臺更漂亮了。”
因扎吉嘴撇得厲害,抬手掐他的臉,“我們還沒上去,現在說這些太早了。”
夏天六七點遠不是太陽落山的時候,山頂的小型游樂場有些人氣,他們躲進餐吧買酒,打算等著看日落。吸鐵石似乎失效了,兩個人又遠遠地分開,只有他們彼此才能察覺到的視線,偶爾落在對方身上,像是在玩捉迷藏游戲。
安東滿足地嘆了口氣,仰頭開始看新聞,正巧是西班牙語的體育欄目,前幾天碰見的阿隆索果然有人氣,照片放了好一會兒才撤掉,換成馬爾蒂尼。
“意大利國家隊官方宣布,意大利國家隊和ac米蘭俱樂部雙料隊長馬爾蒂尼,在歐洲杯結束后正式宣布退出國家隊。1988年3月31日,不到20歲的馬爾蒂尼首次代表意大利國家隊出戰”
安東手里的玻璃杯磕到桌子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第250章 橄欖油潑意大利面
從千禧年安東開始接觸足球,隊長這個詞就只屬于馬爾蒂尼。在俱樂部馬爾蒂尼早已是米蘭的旗幟,在國家隊,他甚至更早從巴雷西手里接過袖標。以至于安東無法想象哪一天走進科維恰諾訓練基地,會看不到馬爾蒂尼的身影。
不過保羅已經36歲了,安東不久前才給他慶祝過生日,現在終于意識到對于一個足球運動員來說,這樣的年紀拿到國家隊大滿冠,當然是時候退出了。
安東不由得想起拉姆,在拿到世界杯后立刻退出國家隊,哪怕他當時才30歲,還算正值當打之年。與其以后輸了比賽被全國球迷罵,不如趁著最輝煌的時候抽身離開,給自己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電視機是不是還在放馬爾蒂尼的資料安東注意不到,手里的酒杯被抽走他才回過神。“你還好嗎?”因扎吉再懶得管什么保持距離不要被拍到的扯淡要求,拉住他冰涼的手。
“我挺好的,”安東瘋狂眨眼睛,梗著脖子維持住面上的平靜,“保羅只是退出國家隊,月底回內洛我還能見到他。再說兩年后的世界杯我們能踢成什么樣還不一定呢,萬一像02年法國那樣小組出局,得幸虧保羅現在就退出了。”
因扎吉沒理會他的俏皮話,伸出手指穿過他的指縫又收緊,十指相扣牢牢攥住,“我沒問保羅,我問的是你還好嗎?”
“保羅之前又不是沒替補過,他不在場上我也不會把球踢進自家球門,”安東被自己逗地短暫笑了一下,很快又垂下眼,盯著啤酒瓶中升起的氣泡發呆,“所以歐洲杯的總決賽是保羅的最后一場國家隊比賽是嗎?那天晚上是我最后一次能在國家隊見到他,我都沒和他說多少話。”
其實還是說了一些的,只不過都不是什么好話。因扎吉平復著被安東這兩句話突然激起的惆悵,他本以為自己事先知情,所以能平靜地接受這個消息。“保羅是真正的隊長。”
許久之后,安東的情緒似乎終于調整好了,他抽開手掏出手機,“保羅真是的,這么大的事情居然把所有人都瞞過去,他前幾天還給我打過電話!我一定要好好問一下。”
剛才和馬爾蒂尼的隊友情煙消云散,因扎吉輕咳一聲,“其實他沒怎么瞞別人。”
“什么意思?難道大家都知道他要退出國家隊?”安東停下手上的動作,腦子轉的飛快,“是了,法比奧知道、波波也知道,就只有我什么都不清楚。你也知道?!”
“他告訴過我,沒和你說過嗎?”
安東氣壞了,“沒有!他為什么不告訴我呢?我們甚至前幾天還在打電話!”
“你為什么要瞞著安東?”科斯塔庫塔也在好奇這個問題,馬爾蒂尼在邁阿密的度假別墅里躲避媒體的追捕,還帶著克里斯和丹尼爾,他作為好比利前幾天就找了過來。
“他總會知道的,”馬爾蒂尼心不在焉,頻頻去看手機。已經有許多同事朋友發來了詢問或者祝福的短信,但安東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不會承認自己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安東把他是隊長當成一個太過理所當然的事情,他想象不來安東會對自己退役作出什么反應,萬一他接受不了、萬一他哭了,馬爾蒂尼始終沒想到最完美的處理辦法。
馬爾蒂尼最終選擇讓出主動權,“等安東來問我吧。”
“可是他好像不打算問了。”科斯塔庫塔沒有錯過馬爾蒂尼對手機的關注,“你把安東想的太幼稚了,他有腦子,總能自己想明白。”
馬爾蒂尼隱約意識到自己干了件蠢事,但,“理智和情感不一樣,比利,你也知道這個道理。”
至少在安東這兒,這個道理行不通。他理智上不理解馬爾蒂尼的隱瞞,感情上也不太能接受,“難道我是什么只會無理取鬧的小孩兒嗎?”
但他沒有把這些糾結表露出來,仍然在城市里亂竄,跑到沙灘上看海,享受快樂的夏歇期,直到一天早上因扎吉把兩張機票拿了出來。
“這是什么?”
“去邁阿密的機票,你應該去找保羅,你也想找他對不對。”
“不對。”安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過幾天就能見到了,干嘛還要專門跑一趟?而且我找他有什么用,難道他會立刻撤回退隊的想法,抖擻精神再踢十年嗎?”
因扎吉恨不得把這段錄下來,但他只是像慢動作一樣把機票收了回去,“那我去退了?”
安東盯著他的動作,一瞬間腦海中百轉千回,最終伸手把票抽走,“今天的飛機嗎?現在退票還要扣錢,不去白不去。”
“安東還沒給你打電話嗎?”在看到馬爾蒂尼再次把克里斯面前的球踢飛的時候,科斯塔庫塔終于出聲了,“我說什么來著?”
“你太無聊了比利,”馬爾蒂尼把撿球跑回來的丹尼爾抱起來轉圈,換來一連串高興的尖叫,“你說過他能自己想明白,現在反倒來問我。”
‘我說的是他能想明白你退隊的事,可不是你瞞著他的事。’科斯塔庫塔懶得再理嘴硬的人,他聽到了突然的門鈴聲,“你不去看看是誰嗎?”
馬爾蒂尼想不到誰會過來,他打開門,看清門口站著的兩個人,“你怎么從哪兒過來的?還有你這個發型!”
一切的驚訝、高興、生氣的情緒都那么自然,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安東只是突然跑來打擾他度假一樣。
心口的憋悶再也按捺不住,安東深吸一口氣撇開頭,把鼻頭的酸意咽下去,他可是和因扎吉打了賭,自己絕對不會哭。他不能總是這樣情緒化,不然所有人都把他當成小孩子。
安東狠狠抹了兩把臉,轉回來的時候只剩發紅的眼眶,正好在后院玩的小朋友聽見動靜跑出來,安東高興的和他們親親抱抱,徑直走進屋子,把剩下三個人撂在了門口。
看著門口定定站著的人,科斯塔庫塔已經不指望他出聲回話了,“你們從哪兒過來的?一起出去玩了?”
“從西班牙。我買的票,安東本來不想過來。”因扎吉把行李箱丟給馬爾蒂尼,“我說過讓你提前告訴他。”不然他也不用得浪費自己的度假時間把安東帶過來哄。
誰讓他們那天晚上根本聽不進因扎吉的話呢?科斯塔庫塔嘖嘖稱奇,“我多少年沒看見過小保羅吃癟了?”
馬爾蒂尼默默嘆氣,任勞任怨地拉著箱子跟上他們。
似乎這一轉身的功夫安東已經調理好了,他恢復了一貫樂呵呵的模樣,大聲抱怨,“我好餓啊,晚上吃什么?”
“papa我也餓了。”“我想吃燒烤!”克里斯和丹尼爾嘰嘰喳喳的,讓大人根本插不上話。
安□□發奇想,“我可以做飯,你們想吃嗎?”
“想!”
“那得有人來幫我才行。”
馬爾蒂尼跟了過去,非常喜歡安東哥哥的小朋友們被黑心的比利叔叔拐走了,“現在人夠了,我們可以踢2v2,丹尼爾,你不是一直想要見皮波嗎?”
因扎吉無奈地拉住貼上來的丹尼爾,在發現這個馬爾蒂尼小子想踢前鋒之后,“我可以教你,前鋒當然比后衛更好了。”
安東不是胡鬧,他確實餓了,而且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找出肉醬罐頭,意大利面,還有西紅柿和其他零碎的調味料。
馬爾蒂尼摸不準安東的態度,看安東忙來忙去,也找不到說話的合適時機,只好被他指揮著,不甚熟練的打下手。
安東把罐頭里的肉醬重新炒了一下,又做了一道西紅柿雞蛋,香味已經飄出來了,但他似乎還沒弄完。
馬爾蒂尼不懂安東想吃什么,尤其安東開始燒水煮面,他抓了一把意大利面,笑嘻嘻地盯著馬爾蒂尼,然后一把掰斷了,才扔進鍋里。
“這樣煮更好熟一些,保羅你不會介意吧。”
馬爾蒂尼額頭的青筋跳了跳,他終于再次感受到了安東掩藏起來的憤怒。
安東把面全部下進鍋里,還在用筷子攪拌著,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馬爾蒂尼抽走筷子,把他拉近抱了上去。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說,不是故意瞞著你。”
安東不為所動,默默站著,沒有反抗這個擁抱,也沒有抱回去。
“我知道看著隊長退隊退役是什么滋味,那樣并不好受,不想讓你也經歷一遍,但我好像沒找到好辦法,”他想到了離開的巴雷西,還有更早的那些隊友,在傷病、年齡的困擾中,心碎地告別綠茵場。而那時的自己,一定也會因為隊友對退役的隱瞞而生氣。
“我應該提前告訴你的,”他揉了揉靠在肩上的腦袋,安東抖了兩下,“是我搞砸了,你能原諒我嗎?”
半晌,安東終于抬手抱了回來,手抓著他身后的衣服,渾身都在用力。他埋著腦袋的頸邊似乎感受到了一點潮意,又或只是錯覺,馬爾蒂尼只能聽到一聲氣音的喟嘆,“保羅”
“喲,你們好了?”廚房里傳來的刺啦一聲叫回了踢球的幾個人,香氣已經蔓延出來了,讓唯一不相信安東廚藝的科斯塔庫塔也忍不住想揉肚子,“這是要吃什么?”
“橄欖油潑意大利面。”因扎吉替安東回答他。安東正在往每個盤子里夾面,剛才煮的時候因為那個擁抱他沒來得及看鍋,直到聽到水撲出來的滋啦聲,幸好現在看起來面煮的不錯。
其實這樣更像油潑三合一,一般的油潑面可沒有肉臊子和西紅柿雞蛋。丹尼爾還不會用筷子,叉子卷著面吃得不亦樂乎,“太好吃了,安東,我們明天還能再吃這個嗎?”
用筷子吃了個大花臉的克里斯擺出哥哥的架勢,“你不能這么麻煩安東,而且萬一他明天就走了怎么辦?”
如出一轍的兩雙藍眼睛讓安東說不出拒絕,而且他也確實沒想好接下來干什么。
因扎吉接過話頭,“當然會在這兒住,保羅,你不會讓我們出去住酒店吧?”
“兩間客房還是有的,” 盡管是因扎吉把安東拉來的,馬爾蒂尼在有些事情上還是不能讓步,“我不是吝嗇的房東,只舍得分一間房給你們。還有你安東,你還沒告訴我這個頭發是怎么回事?”
‘我原諒保羅原諒的太早了。’安東暗暗叫苦,“其實我想全部都是藍色的,就像我們的國家隊隊服。但他們的藍色染發劑不夠用了,所以只能染一點,剩下我本來的頭發都是黑色,只能變成這樣”
“你的頭發不是金色嗎?”丹尼爾一不小心戳穿了他的謊言,科斯塔庫塔冷哼一聲,“換一個,染成這樣難看死了。”
“真的嗎?”安東受傷了,“但是皮波說很好看。”
“他能說出什么好話來?”
“嘿,比利,我好歹是你的隊友,能不能顧及一點隊友情?”
馬爾蒂尼不得不出聲制止好隊友們的內訌,“算了比利,安東早晚要染成別的顏色,別管他了。”
“你太慣著他了,不就是隊長退了國家隊嗎?他這個年紀難道自己想不通?”科斯塔庫塔不滿地看著安東,“以后退役的人多了去了,每個都要這么哄你嗎?”
“是啊,我們的比利哥哥說不定馬上就要退了。”因扎吉再一次發動挑釁,科斯塔庫塔來不及和他對上,因為安東信了這句話,連珠炮一樣開始問,“真的嗎?什么時候?比利你為什么也不告訴我?”
“我沒我合同還沒有到期呢!”安東的情緒為什么來的這么快?科斯塔庫塔渾身不自在,“就算我明天就打算退役,你難道還要我哄著才能接受這個結果嗎?天吶保羅別這么看我,你知道這不是真的。”
安東反問回來,“如果你明天退役,打算去做什么?還會留在米蘭嗎?”
“當然會,我是米蘭人為什么要往外跑?”科斯塔庫塔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突然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那你會當教練?還是評論員?‘今天我們請到的解說嘉賓是米蘭傳奇亞利桑德羅·科斯塔庫塔,歡迎你比利!不過今天這場和國際米蘭的同城德比,你可千萬記得不能說臟話!’”
“比利叔叔說臟話!”克里斯尖叫著,安東的模仿把所有人都逗笑了,除了科斯塔庫塔,他隔著桌子不偏不倚地拍到安東腦袋上,發出一聲脆響。
安東仍然不消停,“保羅你以后退役了會做什么?”
“不當教練,”馬爾蒂尼想都沒想就說,他爸爸當教練有多辛苦他看在眼里,而且自覺自己沒有執教的本領,“等退役了再看吧。”
“皮波想當教練我知道,還有好幾個人都想,安德烈亞、吉諾”安東欠欠地湊近因扎吉,“但是你能當教練嗎?教前鋒射門的時候你說‘隨便踢一下就能進了’,教后衛防守你說比對面進的多就算成功的防守?”
“你覺得我不懂防守嗎?”因扎吉氣笑了,“那也可以,你來給我當助教,專門教這些。”
“那更完蛋了,我們排出9-0-1神陣,因為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然后安東就被聽不下去的三個大人集體鎮壓了。他委屈巴拉地扒掉最后一口面,“你們自己都沒想好退役之后要怎么辦,干嘛總是問我呢?”
“這些問題可以等退役了可以躺在床上慢慢想,你想不通難道也要翹掉訓練回家躺著嗎?”
“等我到了28歲,到了30歲,我會習慣這些的,像曾經的你們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248章的拉燈寫好了~
手機版找不到感謝營養液的按鈕,等我晚上回去電腦上找找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