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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1章 解說

    訓練場和平時相比沒什么不同,只在角落里多了幾個扛著長槍短炮的攝影師,他們要拍的就是日常的訓練內容,當然為了趣味性,教練組增加了一點小游戲,讓氣氛更火熱一點。

    內斯塔健步如飛地走進訓練場,皮爾洛和安東在后面小聲蛐蛐他緊繃的后背,“今天訓練的時候桑德羅還會說話嗎?”

    “肯定不會,我打賭你現在過去給他一下他都不會還手的。”

    皮爾洛白了他一眼,“但他會記仇,我才不干這種蠢事。”

    “我能聽見,所以你們已經在做蠢事了!”內斯塔丟給了他倆一個冷冷的眼神,然后站遠了一點,這幾個臭小子肯定是鏡頭最喜歡拍的主角。

    除了內斯塔,大部分人也比往常正經了不少,雖然和公開訓練時嘰嘰喳喳圍在場邊的球迷相比,攝像機幾乎可以忽略,但大家都想在這種大概能留存幾十年的視頻里保持良好的形象,如果隊友能出糗那就更有意思了。

    馬爾蒂尼面色淡定,今天難得在跑圈的時候跑到前面,平時他都拖在最后和科斯塔庫塔他們聊天。

    因扎吉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并不直視鏡頭,只在不經意垂下的眼角露出帥氣。安東抬手推了他一把,他也不像往常一樣傻笑著推回來,而是故作懵懂的回頭,再次展現精致的側臉,“怎么了?”

    “別偷看鏡頭了,好蠢!”安東要被他的裝模作樣笑死了,“你像一只開屏的孔雀。”

    因扎吉破功,氣急敗壞地掐了他一把,“別只說我小伙子,你推我的動作也能吸引鏡頭。”

    安東抬頭張望,“才不會,鏡頭都跟著舍瓦呢,瞧他,又把衣服領子豎起來了,他真的覺得這樣很帥嗎?他穿的又不是風衣!”

    “事實證明確實很帥,不然攝像機也不會一直跟著我,”舍甫琴科聽到安東的疑惑后,洋洋得意地也幫他豎起衣領,嚴肅地審視一番,“你現在也很帥,當然還是比不上我。”

    路過的卡卡哈哈大笑,“帥在哪兒了?安東你現在看上去像是在大街上變魔術的。”

    安東連忙拍開舍甫琴科的手重新整理,豎起來的衣領讓他脖子癢癢,“真該死!”

    真正開始訓練之后,這些耍帥裝酷的小技巧都用不到了,在只有半個球場大小的草皮上,快二十個球員分成兩隊進行對抗。小范圍的逼搶要求球員保持極高的專注度,能夠聯系護球和搶斷的技巧。

    在這樣的圍追堵截下帶球時間太長肯定會被搶走,安東每次碰球后沒過兩秒都會傳出去,有時沒辦法保證精確度,球權被搶走,加圖索罵罵咧咧地吆喝兩句,接到球的皮爾洛卻沒時間高興,安東沖過來,現在被逼搶的人變成他了。

    場上球權快速轉換著,沒人防守的小球門隨便誰都能來上一腳,就連好一陣沒有劇烈訓練過的科斯塔庫塔今天也參與了對抗,安東看著他居然帶球跑向球門,連忙追上去。

    科斯塔庫塔被他壓迫到邊線附近只能轉身,沒想到轉身的時候腳后跟碰到皮球,球直接從安東的兩腿間漏了過去,安東連忙想要后撤阻攔,結果腳下拌蒜直接摔倒了。

    “哈哈哈哈哈!”訓練場嚴肅的氣息瞬間被打破,安東被穿襠的場面難得一見,尤其現在還有攝像頭,好笑程度翻倍了。

    就連場邊的安切洛蒂也笑彎了腰,安東在地上趴了半天才緩過丟人的勁,躲開科斯塔庫塔砸過來的皮球,爬起來正對上黑洞洞的鏡頭。

    “把這個刪了!必須得刪!”

    攝影師笑瞇瞇地搖頭,退遠了一點,科斯塔庫塔笑得最大聲,還不忘和馬爾蒂尼擊掌,“為什么要刪,這么寶貴的畫面,必須好好記錄下來,回頭傳給我一份。”

    安東不得以對著鏡頭解釋,“我平時不會被穿襠的,尤其還是被比利穿襠,今天是這條褲子不合身、天氣不太好”

    科斯塔庫塔立刻逼近,“我穿襠怎么了?臭小子看不起我了是吧!”

    安東立刻跳開,還在對著鏡頭找借口,“這兒的草地也不行,今天太滑了”他邊說著邊忿忿地猛踩了幾腳,下一秒噴灌水龍頭彈了出來,水流直直地噴到安東臉上。

    “草!”安東狼狽地想躲到科斯塔庫塔身后,被一把推了回去,頭發和臉上掛了不少水珠,這也太有節目效果了,加圖索笑到在地上,結果他旁邊也彈出了一個水龍頭。

    這下不得不暫停訓練了,讓笑得肚子疼的球員們緩一緩,讓噴灌水龍頭縮回去,雖然維修人員表示這是故障,但安東擰著半干的頭發,確信這絕對是俱樂部安排的惡搞環節。

    對抗之后還有基礎訓練,繞桿盤帶練習用的標志碟在球門外擺了兩列,原本普通的訓練內容,在變成兩人一組比速度之后燃起了運動員們的勝負欲。

    內斯塔甚至都不再介意鏡頭,他和馬爾蒂尼第一組上了,隊友們抱著胳膊在四周圍觀,盡管身為后衛他們最擅長的都不是盤帶,但簡單的繞桿還是不在話下。

    安東在他們站到起點的時候撿起障礙桶舉到嘴邊開始解說,先說英俊的馬爾蒂尼面色嚴肅,又說高大的內斯塔神情銳利。教練吹哨之后,安東的語氣也跟著緊張起來。

    “比賽開始了!馬爾蒂尼步伐穩健,皮球聽話地在他的雙腳間滾動,一會兒得檢查一下馬爾蒂尼選手的鞋上有沒有磁鐵。不過他得加快速度了;”

    “另一邊的內斯塔腿腳靈活,他躥的像只兔子,不過哪兒有這么大的兔子,肉一定很好吃他跑的越來越快了,看來勝利屬于他,除非他突然把球踢飛”

    球應聲飛了出去,安東夸張地吸氣,“天哪,內斯塔選手出現了超級超級巨大巨大的失誤,這絕對不應該啊,他把勝利拱手讓給了他的對手內斯塔選手注意情緒,不能攻擊場外的解說!”

    馬爾蒂尼繞彎桿將球踢進,高舉著雙手歡呼。內斯塔兇狠惡煞地追出場給了安東兩巴掌,“閉嘴倪安東!”

    可惜他攔不住安東,當重新站回起點時,安東又頑強地繼續解說任務。“雖然剛才內斯塔選手情緒激動攻擊了主持人,但主持人心地善良不和他計較,保證在解說他和皮爾洛選手的時候不會故意黑他!”

    好在這次皮爾洛更受關照,“睜開眼睛安德烈亞!這種時候你怎么睡得著的?”氣得皮爾洛撞飛了兩個標志碟,強硬地搶走了安東手里的“話筒”,“下面由我來繼續為大家解說,歡迎加圖索選手!”

    每組訓練的選手都遭到了兩名解說的毒舌攻擊,舍甫琴科被肉麻的彩虹屁吹地抬不起頭來,“舍瓦的進球射中了我們的心”,話音未落舍甫琴科腳下打滑,最后的射門打了鐵。

    卡卡的屁股終于好了,這時收到了親切的關照,“里卡多選手的屁股有些翹啊,怪不得之前那么容易受傷,里卡多選手平時訓練的時候要多注意鍛煉臀部肌肉”卡卡笑得咬牙切齒,甚至沒辦法伸手擋住他們變態的目光。

    被欺壓的隊友們只等著安東上場,結果安東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來了一個小的電子喇叭,聲音蓋住了他們所有人,“現在登場的是米蘭內洛最年輕最帥氣最可愛的安東選手!他的隊友會是誰呢?他選擇皮波!”

    嘔吐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來,舍甫琴科大罵,“你可真不要臉!”原本要和他搭檔的安布羅西尼丟不起這個人,早就遠遠地躲開了。因扎吉臉上得意洋洋地笑容一點都沒有想要掩飾的意思,站到安東旁邊。

    維埃里拱火,“為什么選擇皮波?”

    “因為超級皮波不會帶球!”

    剛才還皺著眉頭抗議的人們哄堂大笑,因扎吉抬腳踹過去,“嘿!胡說什么呢!”

    因扎吉確實不害怕繞桿,不過安東的基本功也很扎實,他在跑起來帶球氣息不穩的時候還有心思舉著喇叭解說。

    “安東啟動了,這樣的技巧他天生就會,根本不需要練習,就連羅納爾多來了也比不過他。這句話是我說的不是安東說的,不要告訴羅納爾多。”

    “繞桿簡直是小菜一碟,安東選手不用做動作,皮球都能自如地來回滾動,一旁的皮波選手皮波選手的表情看上去有點猙獰啊,看樣子他不屑于用自己的帥氣干擾對手哈。”

    場邊傳來抱怨聲,“不要夾帶私貨!”

    “干什么,剛才我沒夸你們帥嗎?”安東開始提速了,仍不見氣喘,“安東選手的勝利就在眼前啊,但是他的鞋里進了石子,草!太硌腳了我真是受不了安東選手要射門了,一腳精彩的逆足搓射,球的弧線簡直比貝克漢姆的圓月彎刀還優美,真是偉大的進球,gooooooooooal!”

    所謂的進球飛到了場外,因扎吉笑得肚子痛,帶球到門邊才勉強射門。安東已經大喊著跑向隊友慶祝,雖然迎接他的只有一個個鐵拳。

    熱鬧的訓練結束了,球員們留在內洛吃完飯。離開鏡頭內斯塔恢復了侃侃而談,先把安東和皮爾洛臭罵一頓,然后開始銳評白天的訓練,一整天憋在肚子里的話怎么都說不完。

    還有其他幾桌的人打開了電視,整個餐廳亂成一鍋粥,不過大家都習慣了,魯伊科斯塔切著頻道想找體育新聞,直到換到羅馬的體育電視臺,主持人突然調出了一張安東的照片,緊接著是一段采訪直播。

    “這是在說什么?”他感興趣地放下遙控,周圍幾個隊友也抬起頭。“快看,安東,這個人你認識嗎?他說他是你爸爸?”

    正在專心吃飯的安東看到電視上的人之后臉色冷了下去,沒有說話,大家看不出電視里坐在鏡頭里西裝革履的亞裔到底和安東有沒有關系,但那個人臉上的笑容讓人有點不舒服。

    他正講述著照顧幼年安東的往事,仿佛一個普通的好爸爸,向球迷們分享著他的驕傲。直播間身后的屏幕上閃過安東小時候的照片,這樣的節目在意大利確實很有熱度。

    照片上的小孩兒一看就是安東,不管主持人,電視機前的隊友們也都信了,內斯塔有些擔心,“你父母不是早就離婚了嗎?你讓他上的節目?”

    “而且他居然會說意大利語。”皮爾洛也覺得不太對勁,就是說得磕磕絆絆地,顯然不常用。

    安東還在盯著電視機,還是因扎吉掏出他的手機塞進他手里,急切地小聲說,“快聯系經紀人。”

    經紀人的短信已經發過來了,羅馬離米蘭太遠了,而且羅馬和米蘭的足球俱樂部關系可不算好,直到節目播出的時候她才收到消息,恐怕這也是關先生跑到別的地方上節目的用意。

    “給多少錢他們都不愿意中斷節目,你爸爸是不是知道你能賣得上價錢的隱私,你得盡快告訴我,萬一他在電視上說了我好有個心理預期。”

    安東把手機扔到一邊沒有回復,他再次抬頭,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里侃侃而談的關先生,為了上節目他甚至化了妝,灰黃的臉色變得蒼白,凸起的顴骨更顯眼了。

    “安東是一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在我和他媽媽離婚之后,他也從來沒生過我的氣,每次我離開的時候都問我下次什么時候再去看他。”

    主持人附和了兩句,“關先生現在看到安東這么成功一定很高興吧,幸好你們帶他來了意大利,讓他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足球運動員,意甲最年輕最出色的邊后衛。”

    關先生面具一樣的笑容消失了,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好父親,如果我在安東18歲的時候早點過來看他,我一定不會讓他成為足球運動員。”

    還有聊天聲的餐廳安靜下來,更多的隊友察覺出不對勁,側頭去看安東。電視機里,主持人適時地面露驚訝,“為什么?”

    關先生都快哭出來了,“這其實是安東的隱私,但我不愿意再讓他飽受摧殘了,安東從小時候到現在都認為自己是個女孩子,現在卻被拉著和一群男人踢足球,這對他的傷害太大了,我是他的爸爸,我一定要救他!”

    電視機里直播現場的觀眾席爆發出巨大的議論聲,襯得內洛餐廳死一般的安靜,所有人都被這個巨大而荒謬的消息沖擊地不能言語,加圖索喃喃地罵出來,“他在放什么屁,哪兒有這種毛病”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主持人這時候也表達了不可置信,然后關先生出示了心理醫生的診斷報告,上面有十幾歲安東的照片,主持人還和關先生一唱一和地解釋了報告上那個大眾沒有聽說過的詞匯,“性別認知障礙”。

    安東一動不動地坐著,仿佛一塊兒沒有生氣的石頭,只有眼珠盯著電視的時候偶爾轉動一下。魯伊科斯塔終于反應過來,連忙想要換臺,卻被安東沙啞的聲音叫住,“別動。”

    節目還在繼續,關先生甚至給出了一段他和安東曾經的心理醫生的談話錄音,又是一個有利的證據。主持人卻還似乎不相信他的身份和說辭,關先生‘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我有安東的電話,我可以讓他來解釋。”

    他說著就撥通了電話,下一秒,內洛餐廳里,安東面前的手機刺耳地響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plq發紅包沒有改備注,我真服了

    這段情節大概會持續五章吧,這是開文前就寫在大綱里的情節,我盡量快點寫完,每章都會預警的,我已經盡量圓了但肯定還有bug,不喜歡的讀者朋友就跳過吧

    從偏現實向的角度,這種事經紀人沒辦法提前預知,所以不要怪她不給力,超級球星也會爆出來丑聞,安東和經紀人都是普通人,經紀人只做一些轉會、代言、投資之類的業務,有這些就夠了,安東不轉會也沒有高薪的需求,不需要找一個能呼風喚雨的經紀人操控他的職業生涯,他們之間肯定有合適的工作合同,所以也不會說拿錢不干事什么的。

    他們沒有跟蹤關先生的能力,也沒有征服整個意大利媒體的本事,安東事先也不知道他爸知道他看心理醫生的事。意大利媒體連總理的黑料都爆,何況安東這樣的小球員,這種事只能事后彌補了。

    關先生上節目的邏輯就是為了要錢,他很缺錢,而且要搞的是快錢,但他也能看出來安東肯定不樂意給他當飯票,而且安東只給了身上的現錢,不夠用,所以還不如找電視臺賣消息賺票大的走人。

    第342章 應對

    突然響起的鈴聲把內洛餐廳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手機就放在安東面前,振動聲被桌面放大,有幾個表情豐富的隊友已經驚訝地要叫出來了,好在他們很快反應過來,電視上關先生手機里傳出來的是暫時無法接通的忙音,而不是等待接通的提示音。

    安東臉色陰沉,任由手機在桌子上慢慢地挪動著,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直到電視上的關先生已經訕笑著掛斷電話準備重新撥一次,而桌上的手機還在響個不停的時候,安東才一把抓起電話,誰也不看,一陣風一樣跑出了內洛餐廳。

    關先生再撥號當然還是打不通,主持人的臉色有點難看,卻還得繼續下面的流程,只是餐廳里沒人想再繼續看這個荒謬的節目了,魯伊科斯塔幾乎是立刻關上了電視。

    起初沒人說話,直到舍甫琴科隔著桌子問剛才在安東旁邊的人,“剛才那是誰的電話?”

    皮爾洛看了看同桌因扎吉和內斯塔的表情,“反正不會是電視里那個人的,碰巧打過來的吧,估計是經紀人,這畢竟是個丑聞”

    剛才還安靜地仿佛掉一根針都能聽見的餐廳瞬間熱鬧地議論起來,“安東爸爸說的那些到底是真的假的?怎么聽上去那么奇怪?那個病,我聽說都沒聽說過,我都不記得那個單詞是什么。”

    “‘性別認知障礙’,你聽懂這個病是什么意思了嗎?”

    “他說安東是個女的,這也太假了吧,在更衣室里我們又不是沒見過他脫光了長什么樣,這還能出錯嗎?聽上去和拍電影一樣!”

    “他哪有一點生病的樣子?今天在球場上吵成那樣,要是去看病也該看看他為什么每天那么瘋。”

    “我懷疑那根本不是安東的爸爸,哪個當爸的能干出這種事?羅馬人真是瘋了,這么大張旗鼓地編排安東,他們圖什么桑德羅我沒有在說你的意思。”

    眼看著桌上沒剩多少的晚餐不再受歡迎,馬爾蒂尼喊了一聲安靜,才讓只顧著議論的隊友們閉上嘴。

    “安東有沒有生病、平時是什么樣的,大家都看在眼里。一會兒離開的時候內洛外可能會有記者,現在不是適合接受采訪的時候,就算被攔住問到這個問題,我想各位先生們肯定知道該怎么回答對吧?”

    隊友們紛紛點頭聽進了隊長的話,畢竟他們或多或少都被媒體造謠過,現在看安東這個樣子,只會覺得他太倒霉了一點。

    大部分隊友吃完飯就離開了,只剩安東最親近的朋友們,默契地留在最后。內斯塔看著手機上發來的消息,“那個所謂的‘安東爸爸’后面沒再多說什么就下去了,那檔節目一般有好幾個前后出場的受訪者,‘安東爸爸’有20分鐘時間,分量不少。”

    在一群人面色各異的沉默中,卡卡大概是最狀況外的,“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這個節目很扯嗎?安東他爸爸這么多年就沒出現過,突然冒出來肯定不干好事。”

    這個道理大家都看得清楚,而且節目上爆出來的所謂證據很多都站不住腳,真假難辨的錄音、沒有打通的電話,但肯定會有不少不了解實際情況的人被節目組放出的噱頭吸引,這樣的謠言必須要立刻遏制。

    馬爾蒂尼掃視一圈,確定在場的都是信得過的人之后,看向舍甫琴科,“你說安東去看過心理醫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再說假話已經沒有意義了,舍甫琴科老實交代了幾年前他們在安東家吃飯的時候,從鄰居家小孩兒那里聽到的傳言,“說是自閉癥,確實看過醫生,但七八年前就已經治好了。”

    皮爾洛插話,“‘自閉癥’是那個小孩兒猜的,他也不確定是什么病,只說那幾年安東身體不太好。自閉癥不是那么容易治愈的。”

    又是一陣沉默,直到加圖索喃喃地念叨了一句,“不是自閉癥還能是什么?總不能真是電視里說的”

    維埃里短促的一聲笑打斷加圖索的話,好像聽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別開玩笑了吉諾,你聽說過那個詞嗎?”他拗口地把‘性別認知障礙’的學名念出來,“這個詞別是他們新造的吧。”

    “那能是什么”

    “反正不是這個。”一直沉默的因扎吉開口了,幾個知情人神情微動,舍甫琴科不懂他為什么這么篤定,“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

    “不知道,但你覺得安東是這個病嗎?”因扎吉的聲音不大,卻隱約讓人察覺到他不太平靜的內心。舍甫琴科動了動嘴,最終什么都沒說撇開了頭。

    科斯塔庫塔和馬爾蒂尼對視一眼,已經知道對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岔開話題,“好了,與其在這兒猜永遠不知道答案的問題,不如想想安東之后會怎么辦,他的經紀人能不能想辦法辟謠,這可是個大工程。”

    幾個心思各異的人陸續離開,舍甫琴科和卡卡并肩走向停車場,他們隱約能聽到內洛大門外記者熱鬧的聲音了,舍甫琴科最終忍不住轉向卡卡,“你怎么看?”

    “什么我怎么看?”卡卡有些茫然地抬頭,“安東就是安東,他又沒變過,而且我覺得一個人的內心如何又不是用簡單的性別就能定義的,不能因為安東心細就說他是個女生吧,他今天還笑話我的屁股,像個變態一樣。”

    說到這兒卡卡忍不住笑出來,又覺得有些丟人,誰讓安東的嗓音那么大,整個內洛都能聽見‘里卡多的屁股很翹’,被隊友笑話了一下午,虧得安東能說出口!

    舍甫琴科也笑了,但似乎還被疑惑困擾著,“他剛來米蘭的時候其實沒有這么放得開,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他甚至不愿意和隊友擁抱”

    “他性格內向還是你告訴我的,而且有時候你汗出的太多了別人不愿意抱你很正常吧!”卡卡躲開舍甫琴科揮過來的拳頭,“你得承認自己的問題舍瓦,我只能希望上帝保佑安東。”

    舍甫琴科似乎被卡卡說服了,剛才還沉重的心輕松起來,開始思考其他難題,比如按照那個男人對性別認知的說法。‘安東和女生談戀愛正常嗎?還是說他曾經是女生現在已經變成男生了?如果安東喜歡男的,算不算同性戀?’

    另一邊,加圖索已經說服自己安東沒生過病,這一切都是羅馬電視臺污蔑安東的陰謀,“他們怎么能對安東這樣?等到可以接受采訪的時候,我一定把他們臭罵一頓!”

    “好了,你上次和弗朗對噴之后扣的錢還不夠多嗎?”皮爾洛不咸不淡地阻止了義憤填膺的加圖索。他同樣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幾年前他撞破安東洗澡的時候,安東會臉紅地罵人,還有他喜歡花的小愛好,還有他嚇人的潔癖。

    當然他不是說男人不會有這些毛病,皮爾洛在心里做出總結,他送給安東的那身護士服實在是太天才了,下回可以試試在安東的更衣室柜子里放兩條毛毛蟲,他一定會嚇死。

    內斯塔沉默地走在最邊上,直到聽見皮爾洛有點扭曲的輕微笑聲才皺眉看過去,“你在發什么瘋?”

    “我沒發瘋。倒是你,這么入神在想什么?”

    “我在想歐洲杯后安東在節目上穿過裙子。”

    皮爾洛了然地用肩膀懟他,“那一身確實漂亮。”

    “那又不是重點,”內斯塔的眼神里帶上了幾分不可置信,讓皮爾洛忍不住懷疑自己思想太復雜了,“明天這件事肯定會被挖出來。不過他會畫畫,學繪畫學設計的男生應該在這方面都有天賦吧。”

    “又不是只有安東一個人穿了裙子,但是我懂你意思,誰讓他穿上最合適呢?”

    內斯塔再一次沉默了,仿佛在回憶著那條閃著光的露背裙子,又或者維埃里突兀的肌肉、托蒂可怕的絲襪,算了,想想都眼睛疼。

    維埃里可不知道他的雙料隊友們正在編排他,目送并肩上樓的正副隊長,他坐到一動不動的好友身邊,“安東曾經給我說過一句話。‘他只是喜歡男的,不是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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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扎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半晌抬起臉,仿佛才聽見維埃里說了什么,“好,我知道了。”

    “所以你不去找他嗎?他現在估計不太好過。”維埃里嘆了口氣,拍拍因扎吉。

    “一會兒就去,你先回家吧波波,謝謝你。”

    安東確實度過了難捱的幾個小時,在關先生的節目結束半個小時后,他就和經紀人坐在了內洛的會議室里,面對著加利亞尼、米蘭的新聞主管,還有代表教練團隊旁聽的塔索蒂。

    加利亞尼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和負面新聞非常不滿,在經紀人解釋關先生過去不聞不問和突然出現要錢的情況時一直掉著臉,哪怕塔索蒂出言補充說所謂安東的父親從來沒有出現在安東的生活里,他的表情也不好看。

    “那個病是怎么一回事?‘性別認知障礙’,真是個新鮮事,我也算長見識了。這種病放到一個足球運動員身上意味著什么?居然還有心理醫生的診斷證明,放到直播節目里。”

    “那是個假的診斷證明,正規心理醫生有嚴格的保密規定,按照職業規范,他們不能將病人的病情泄露出去,哪怕是父母也不行。”

    “我們已經聯系了診斷書上署名的診所,他們確定簽字的醫生在幾年前就已經被解雇了,診斷書的日期也對不上,診所為了維護名譽會起訴的。”

    診斷證明書有問題,連帶著后面的錄音也沒了證實的必要。加利亞尼的臉色好看了一點,但新聞主管皮亞齊卻不買賬,“如果安東從來沒有去看過心理醫生,為什么他的父親要從這個角度進行攻擊?”

    經紀人冷淡了聲音,“我不覺得這個問題需要解釋,而且貿然問我的雇主到底身體有沒有缺陷是很冒犯的事,我的雇主一向很健康,這是米蘭內洛體檢報告上的結論,難道皮亞齊先生喜歡被別人關心身體有沒有什么毛病嗎?”

    “這不是我在故意挑毛病。從邏輯上就說不通的辟謠不會讓大眾信服的。如果茱莉亞女士想要說服俱樂部一同公關,最重要的信息不應該隱瞞。”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僵硬至極,加利亞尼閉目養神仿佛沒聽見二人的爭吵,塔索蒂一直在擔憂地看著從進來就一言不發的安東。他終于抬頭了,“選擇性緘默癥。”

    又是一個專有名詞,皮亞齊皺著眉頭看過來,安東不耐煩地解釋,“因為精神刺激而在需要交流的場合長久地拒絕說話。”

    這不算說謊,曾經的安東確實得過這樣的病,雖然只是性別認知障礙引起的并發癥,還有另外幾種心理疾病,說出來只會讓人難堪。

    “什么刺激?”

    “因為父親再婚不再來意大利探望他的刺激,”馮婷玉搶過了話頭,語氣幾乎稱得上是嚴厲了,“皮亞齊先生,我們的共同目標是幫助我的委托人免受謠言的傷害,你現在的行為恕我直言也算是傷害的一種了。”

    安東側頭,馮婷玉沖他安撫地笑了笑,他們進來之前只在電話里短暫地溝通過兩句,只說了確實去看過心理醫生,但安東沒有說自己生過什么病,馮婷玉也沒問。

    “我沒這個意思,抱歉,”皮亞齊也意識到自己行為不太妥當,收斂了身上的攻擊性。

    加利亞尼坐直了身子,這是俱樂部接受解釋愿意參與公關的意思,他甚至和藹地安撫了安東,“萬幸你治好了病,不然俱樂部要損失天才邊后衛了,這幾年的獎杯可少不了你的功勞。”

    但辟謠不是簡單的俱樂部發聲明就能起到效果,皮亞齊的意思是明天上午召開一場新聞發布會,“到時候記者的疑問都有安東來解釋就好。”

    “我的委托人不上發布會,”馮婷玉拒絕了這個提議,讓輿論漩渦中心的人獨自出現在發布會上面對無數記者,和把一頭羊扔到狼群里沒區別,“一個官方訪談更合適,問題由我們設定,答案也提前準備好。”

    “一個訪談恐怕遠遠達不到辟謠的目的吧。”

    “重要的是俱樂部的態度,”馮婷玉進一步加碼,“除了訪談,還有今天錄制的訓練vlog要盡快放出去,還有三天后的歐冠,安東必須上場。”

    加利亞尼涼涼地提醒,“安東當然是米蘭的球員。但比賽的人員安排是教練負責的,俱樂部可無權干涉。”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安東不要因為不應該的理由失去他原本會有的出場機會。”

    “卡爾洛愿意給所有狀態火熱的小伙子機會。而且,你就不怕安東被極端球迷傷害到嗎?”

    “安東沒做錯什么,俱樂部雪藏他只會讓別人誤以為那些有關安東的謠言確實是真的。接下來幾天的公關之后大部分人都應該清楚事實真相,這是我們要做到和能做到的。難道你們的意思是因為這點事,安東以后都沒法上場了嗎?”

    安東頭也不抬地聽著他們討價還價,仿佛他們議論的話題中心不是自己一樣。塔索蒂在桌子下面默默地拍了拍安東的手,安東抖了一下,沒有把手抽回去。

    除了俱樂部的表態,公關顯然還有別的要做,“診所起訴心理醫生的事會由米蘭的媒體爆料,新一方的加入能增加可信度。”

    皮亞齊抓住一直以來被忽略的重點,“羅馬的電視臺放著不管嗎?你們打算起訴侵害名譽?”

    “當然要起訴,但不是我們起訴,也不是名譽權。”名人的名譽權貿然起訴很難獲勝,馮婷玉不會在這上面自討苦吃,“羅馬的電視臺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關先生想要騙錢的本意了,在他們意識到這次直播假料太多效果不達標之后。”

    皮亞齊不覺得這是件容易達成的事,“他們追求的可不是消息的真實性,這個電視臺是羅馬俱樂部的喉舌,他們這些年爆的假料還少嗎?只要米蘭有麻煩,他們只會樂得拍手。”

    “看樣子我們達成共識了?這檔節目針對的不只是安東,更是俱樂部,我的委托人可沒辦法應對這樣的惡意,俱樂部的幫助很重要。”馮婷玉一句總結把始終不太情愿的皮亞齊架地下不來臺,好在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羅馬最大的對手并不是米蘭。”

    馮婷玉在過來的路上已經聯系了羅馬另一家拉齊奧的喉舌電視臺,雖然他們也對安東的丑聞很感興趣,但現在已經落后了。這時顯然和對家電視臺唱反調更吸引人,誰讓關先生在節目上的表演漏洞太多,何況馮婷玉能提供更多關先生的獨家信息。

    這是個可操作的辦法,加利亞尼點頭了,接下來米蘭的公關團隊和安東的經紀人可以更詳細地商議辟謠公關具體該怎么實施。

    專業的任務安排不再需要其他幾個人旁聽,加利亞尼和藹的沖安東笑了笑,出門的時候正好撞見上樓來的馬爾蒂尼和科斯塔庫塔,“來找安東嗎?他就在里面。”

    安東仍然一副沉默不語的樣子,被馮婷玉拉住叮囑了幾句話,塔索蒂一肚子的擔憂沒能說出來,只好問他今晚怎么辦,“今天留在內洛吧,午休的宿舍晚上睡也沒問題。”

    安東點頭,塔索蒂揉了揉他的頭發,“別胡思亂想,只要關注后天的比賽就行,你爸爸真的是”

    門口馬爾蒂尼和科斯塔庫塔同樣關心地看著他,安東走到他們身邊,半天才猶豫地喊名字,“保羅”

    馬爾蒂尼看向安東眼底,“別為早就該消失的人生氣難過,你知道你的家人都是誰。”

    安東咬著嘴唇,胸膛起伏了一下,到嘴里變成了一聲低啞的“嗯”。

    科斯塔庫塔見不得他沒精打采的樣子,“白天在訓練場上發瘋的勁頭哪兒去了?睡一覺就什么事都過去了。”

    “我知道了”

    加利亞尼還沒離開,安東知道他們還有話說,不想再多停留。他看著身前的正副隊長,想要像往常一樣伸手討一個擁抱,胳膊抬到半空卻又僵住,攥住拳頭又要放下。

    馬爾蒂尼拉住他的胳膊,將人拉進懷里給了一個結實的擁抱,科斯塔庫塔也是一樣,安東被后背上的巴掌幾乎拍了一個趔趄。

    科斯塔庫塔想到大概還沒離開的因扎吉,難得好心地提醒一下,“皮波在樓下”但安東仿佛沒聽見他的話,徑直離開了。

    過了20分鐘因扎吉才找上來,聽說安東今晚住在內洛毫不意外,卻沒有去宿舍,而是拿了一件厚外套下樓去了。

    他果然在內洛盡頭的小樹林邊找到了安東。11月夜晚的天氣,長久站在室外哪怕穿了外套也會覺得冷。安東在樹林邊繞圈打電話,聲音聽上去很是激動。

    安東正在和克拉拉通話,克拉拉在看到新聞后就曾經打電話過來,但直到現在安東才有時間找她。

    安東還記得剛才馮婷玉和他說過的話,國內在終于查到關先生企業可能存在的經濟問題后,她已經提交有關材料并且報警了,可惜關先生剛好出境,沒能限制住。但在電視上露臉之后,他恐怕沒辦法像之前那樣逍遙自在四處亂跑。

    雖然普通的經濟問題沒辦法牽制住關先生太久,他很可能脫困找企業員工頂缸,但警方在調查的時候不可能忽略他本人突然異常的財務狀況,或許他們最后能發現關先生這么缺錢急用的真實原因,以至于在意識到不能從安東這里要到錢之后,能作出找上電視臺爆料的蠢事。

    “所以不要想那些,明天的訪談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不過不用有心理壓力,性別認知障礙這種事對普通人來說太陌生了,幾乎沒人見過這樣的人,很多人甚至不懂這個詞是什么意思,你甚至只要說一句你是男人就行,這種荒謬過頭的消息,很多人其實本來就不會相信的。”

    但這就是問題所在,安東突然發現他打心底里抗拒說這句話,哪怕記憶像被濃霧遮擋一樣看不清晰,他幾乎已經忘記自己在還不是安東的時候有過怎樣的過往了,但肯定不是現在這樣,失去了所有親人,所謂的父親做出禽獸不如的事來。

    “只有這么一句話,咬咬牙就能說出去了。”克拉拉是現在最能理解安東的人了,她還在為安東那個該死的生物學父親生氣,卻要控制住情緒先安撫住安東,“你也知道你必須說對吧。”

    “我不知道,”安東咬牙切齒地踹了一腳旁邊的大樹,樹干紋絲不動,像是在嘲笑他的無能,“我又不是!我為什么要說,憑什么要說?”

    “那你要怎么說,難道說你是女生嗎?”

    “當然也不是。”安東毫不猶豫地否認了,現在的他和曾經的自己差的太多太多,有時半夜夢到過往,醒來后他甚至覺得那是另一個人的生活。

    克拉拉沉默了,安東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么蠢話,心底的怒火和難過在他繼承過來的記憶里燃燒著,從關先生出現的那一天就開始燃燒,讓安東始終脫離不出來。

    他的腦袋頹然地抵到樹上,聲音低得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我為什么要給那個混賬擦屁股?他又不是我爸,我爸不是這樣的”

    “安東。”

    是因扎吉在叫他,安東抬頭,沒有燈的樹林里,他只能看到一個漆黑的人影靠近。外套披到他身上,讓涼透了的身上多了一點暖意。“怎么在外面站著,回去吧。”

    克拉拉已經掛電話了,安東拉住因扎吉的手,“皮波。”

    “怎么了?”

    “你覺得我是誰?”

    因扎吉不需要花費時間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尤其他已經提前問過自己了,“你是安東。別害怕,每個認識你的人都會這么想的。”

    “我沒有害怕,”安東聽到這個答案似乎沒有很高興,“你說得對,我是安東,5歲來到意大利,住在瓦雷澤的房子里,18歲開始踢足球。”

    “如果要說到23歲的今天,恐怕我們得說半個晚上。”因扎吉開了個玩笑,抱住他。安東沒接話,只是從敞開的外套蹭進去,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回去睡覺吧,還是說你餓了?”

    “我不餓,你今晚會留在這里嗎?”

    “嗯。”因扎吉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安東顯然還不想走,陷在自己的思緒里,“在想什么?”

    安東的回答讓因扎吉收緊了胳膊。

    “我在想媽媽。”還有爸爸,但安東的媽媽已經去世了,爸爸還不如死人,而他的爸爸媽媽他什么都想不起來,他早就只是安東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有爭議的一些地方:

    首先,得性別認知障礙的不是現在的安東,這種事情曝光對他來說只是麻煩不是傷害,讓他心里產生的糾結也不會是性別認知障礙帶來的,一個突如其來的麻煩出現在生活中這種事是很可能發生的,我寫這段情節沒有深刻的意義,只是想讓安東解決一個他身邊一直存在的隱患,并且由此引申出來發生這件事之后的其他事件。我不認為一個可以多方證偽的消息會對事件本人造成多么巨大的影響,確實一直黑他的人會多一個造謠的說辭,但沒有這個說辭也會被黑,說他是小姑娘的傷害可能還不如說他是小啞巴的傷害來的高。

    其次,選擇性緘默是本來就有的病,開篇就說過他十幾歲休學的時候就是不和除了媽媽以外的人說話,現在有過往曝光,媒體隨便采訪幾個安東的同學就能知道他曾經生過病,不是現在也早晚有人能扒出來。到時候還是會有人來問他,這樣的消息肯定要提前和俱樂部通氣,商量好應對的策略

    罵經紀人不給力可以理解,因為她確實就是個普通的經紀人,在出現問題后盡量公關,經紀人的任務也包括挨罵。但實際上足球經紀人就是沒有那么大的能量,假設這里換門德斯或者拉伊奧拉來,在事情還沒發生的時候,他們就把遠在大陸、香港、新加坡的一個中國人企業查的底朝天,聽上去更嚇人。他們最多預防安東心理問題的暴露,但安東在事情發生之前是不可能告訴別人自己生過病的,大經紀人可能會有主觀能動性自己去查出來,但那樣同樣不尊重安東

    不能接受這段劇情的讀者朋友我也可以理解,抱歉影響到閱讀體驗了,但我會寫完的,所以只能盡量預警吧

    第343章 光頭

    第二天一大早,昨天晚飯時分被爆料出來的消息經過一夜的發酵,登上了意大利各個體育報紙的頭版。

    沒有信息來源的小報只能重復一下昨晚的節目,給懵懂的讀者再次科普一下“性別認知障礙”到底是什么個什么病。

    米蘭的報紙足夠吸睛,才過去一個晚上,已經對節目中出示的種種心理醫生證據進行了分析,并預告了即將登出采訪心理醫生所在診所的第一手消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賺足了眼球。

    羅馬的另一家報紙則把安東父親扒了個底朝天。像安東這種級別的球星,家庭關系早就被意大利媒體曝光地一干二凈,意大利人都知道安東是單親家庭長大的,這個突然出現在節目上的父親,讓不少看客心里都犯嘀咕。

    報紙上的內容證實了他們的推測,這個所謂的爸爸一看就是球員發達之后跳出來吸血的親戚,有人譴責他的不負責任;有人質疑他上節目的目的,感覺這樣的人說出來的話能不能當真;還有人批評安東吝嗇,那么多錢給老爸一點怎么了?

    報紙同樣提及了證據的真假,卻把主人公安東扔到一邊,專注于攻擊羅馬電視臺的不專業,這么多漏洞的咨詢都能放到直播里播出來,真是和他們的俱樂部一樣讓人笑掉大牙。

    羅馬的喉舌報紙堅持認為安東確實生了病,他們似乎也能意識到關先生有關心理醫生證據的不靠譜,于是又給出了新的爆料,放出了他們采訪安東初高中同學的內容。

    采訪中初中同學說到安東很長時間在班上從來不說話,后來更是長時間休學,見不到人。高中同學則表示安東是插班生,同樣不愛說話,沒交到過朋友。

    報紙認定這能夠佐證安東的病情,但說服力不盡如人意。不說話聽上去確實有些糟糕,但和性別認知有問題之間真的存在關系嗎?

    報紙上的消息五花八門,還有媒體開始拿出安東曾經在節目上的女裝說事,但那是節目組的安排,又或者分析他這些年在球場內外的表現,天花亂墜地寫了一通,最后卻分析不出什么結果來。

    安東實在是再普通不過的足球運動員,他沒有任何性別認知障礙的癥狀,在隊友口中、國家集訓隊錄像帶里,安東都是個活潑的皮小子,和走在大街上碰見招貓逗狗的小年輕沒有任何區別。

    當然安東場下一點都不像別的20歲小伙子那樣愛玩,但他有魅力也是和他聊過天的女孩公認的,他潔癖、龜毛、愛留長發、喜歡穿花里胡哨的衣服,但這什么都說明不了,長頭發是意大利人的標配,安東不是第一個在球場上扎馬尾的小伙子。

    球場上安東的表現更是無可指摘,搞不懂新潮詞匯的老頑固羅森內里只會笑話人,“你的意思是安東是個姑娘?天哪,連一個姑娘都踢不過,我看意甲這些球隊都趕快解散吧!”

    安東的新聞成了全意大利今早就咖啡的談資,有的人覺得消息太假,沒人會相信;有的人認為親爸都出來說話了,安東身上肯定有問題。羅森內里擔心安東會被禁賽,其他俱樂部的球迷則雙手雙腳贊成,所有人都知道少了安東,米蘭的兩翼齊飛鐵定沒戲了。

    至于天天黑安東的極端球迷,已經收拾收拾準備到米蘭內洛門口抗議示威了,當年安東踢飛了點球他們就敢在南看臺上舉種族歧視的標語,現在自然不害怕被警察領走喝茶。

    話題中心的安東不知道外面已經掀起血雨腥風,他還在睡覺,在內洛可以光明正大的睡懶覺,下樓就是食堂,何況他今天早上不用參加訓練,可惜當因扎吉把冰涼的手放到他脖子上的時候,注定他沒辦法睡懶覺了。

    “早上好親愛的,該起床了。”因扎吉笑意盈盈地靠在床邊,讓安東恍惚覺得這是一個和之前沒有任何不同的早上。

    他打了個哈欠,埋到因扎吉身邊,仿佛又要睡過去了,直到因扎吉想在叫他一次的時候,才聽到安東悶悶的聲音,“皮波?”

    “怎么了?”

    “你怎么在這兒?昨天晚上我睡著之后,你沒出去嗎?”

    內洛午休的房間都是單人單間,昨晚安東有點睡不著,但他也干不出在這里兩個人擠一張床的事。因扎吉一直陪著他,說好等他睡著之后再回自己的房間。

    安東從床鋪間抬頭,滿臉疑惑,“為什么我現在感覺身上不舒服,好像被擠著沒睡好,你有什么頭緒嗎?”

    因扎吉從床上坐起來,一臉淡定地岔開話題,“好了親愛的,我們該趕快洗漱下樓了。瞧你臉上”

    他想說的是過了一晚上安東臉上雨后春筍般冒出來的胡茬,卻突然不知道要不要說。安東只覺得他不把話說完很奇怪,摸了摸臉頰,“我要不要留胡子試試看?”

    “我覺得你可以再考慮一下。”因扎吉覺得這個想法很恐怖,“不是所有人都適合留胡子,而且胡子不好打理,容易臟。”

    “拜托,我會很認真洗干凈的好嗎?”

    眼見安東認真了,因扎吉腦筋急轉,“如果你是在想嘗試也不是不行,我和你一起?”

    安東皺起眉頭,認真打量他,沉吟了一會兒,“其實你有胡茬的時候也很帥,比如現在。”

    “是嗎?”因扎吉不自覺地得意起來,然后才發現自己差點就被他的甜言蜜語哄過去了,“我說的是胡子,不是胡茬。”

    安東才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起身鉆進衛生間,“哼哼,我會趁你睡覺的時候剃掉的。”

    不管因扎吉多么不情愿,安東真的堅持早上沒有刮胡子,走進內洛餐廳的時候還忍不住指腹蹭了蹭人中,扎手的觸感很新鮮。

    隊友們看見他進來之后都悄悄收起攤開的報紙,然后被他不修邊幅的模樣嚇了一跳,“你不是安東,你是誰?”

    “對,我不是安東,我是舍瓦。”舍甫琴科一副沒辦法接受的樣子,安東白了他一眼,看也沒看桌旁放著他大頭照的報紙,仿佛無事發生一般開始大口吃早飯。

    內斯塔指著自己的腮幫子,“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況很糟糕嗎?”

    “不,我只是突然想嘗試一下新造型,這張臉蛋還是太有欺騙性了,從今天開始我要變成一個硬漢。”安東自戀地摸臉,成功惡心壞了一桌子人。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昨天那件事沒有影響到他了,安東還像往常一樣欠揍。

    “不過為什么你們都不留胡子呢?只有吉諾,”安東看向老實吃飯的加圖索,“我錯了吉諾,我以前錯的離譜,你這個胡子確實好看。”

    加圖索受寵若驚,正想和安東分享蓄須的經驗,皮爾洛率先拆臺,“沒人留胡子的原因是貝盧斯科尼先生對球員的形象有要求。”

    這個安東真沒聽說過,“吉諾不是我們的球員嗎?”

    “吉諾的外貌和我們相比存在缺陷,所以需要用胡子遮擋一下。”卡卡大剌剌地說,完全忽略了他親愛的吉諾哥哥糟糕的臉色和揚起的巴掌。

    隊友輪番上陣最終也沒能說服安東,但他的留胡子計劃很快就夭折了,加利亞尼堅決不同意他以這副尊容出現在訪談鏡頭前,他被迫剃掉了存活還不到12個小時的胡茬,看來皮爾洛說的形象管理要求是真的。

    訪談的問題和答案都已經擬好,安東只看了兩眼就放到一邊,馮婷玉在鏡頭外監督會不會出現額外的過分問題,盡管昨晚她和米蘭的公關團隊就已經達成合作。

    安東出現在鏡頭里,和往日一樣的精神煥發。開場簡單的寒暄后,主持人直接問出了最核心的問題,昨天出現在鏡頭里的是不是他的父親,怎么看待他父親說的那些話?

    安東臉上帶著一絲被親生父親造謠的不可置信和難過,遲疑地講述了一個小男孩在父母離婚后被父親拋棄的可憐故事,“在12歲之前,我每年還能見到他幾天,等他再婚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這么多年我一直覺著他大概已經忘記我這個兒子了。”

    “所以他為什么會在電視節目上那么說你,你知道原因嗎?”

    “我不知道,”安東沉痛地搖搖頭,“在他突然消失的時候,我很難過,不知道為什么他不愿意來看我,剛好那時我升上初中,熟悉的小伙伴都離開米蘭了,我又沒有主動交朋友,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愿意說話。”

    “學校建議我休學,媽媽很發愁,但是不知道怎么辦,因為我還會和她說話。她知道我是因為爸爸消失了在難過,所以在我情緒不好的時候,總是騙我說爸爸希望我能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后來我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媽媽帶我去看了心理醫生,”安東停頓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現在看來大概只有這件事是他在,哈,關心我。”

    “所以你真的去看過心理醫生?”

    安東很輕松地承認了,“對,我記得心理醫生是個很漂亮的阿姨,她和我說了很久的話,后來我看她一直沒有回應太尷尬了,所以開口搭話了。然后她就寫了診斷書,和昨天電視臺上的那個格式一樣。”

    主持人有些迫切地前傾了身子,“所以你生病了嗎?”

    “沒有,醫生說我不說話只是不愿意說,也不喜歡學校,家人多陪伴就會好。”安東似乎也被自己曾經的不懂事逗笑了,“我媽媽也沒了辦法,由著我在家玩了兩年,然后才回歸校園。”

    “所以你現在已經沒事了?”

    安東笑了,“我這不是正在說話嗎?俱樂部經常會體檢,我現在非常健康,壯的像頭牛。”

    聽上去這只是個不愛學習的小孩兒在青春期和家長斗智斗勇的故事,而且這個故事有個好結局,雖然安東上學時學習不好,但論踢球沒多少人成績能比得上他了。

    主持人感慨了兩句,問到另一個關鍵問題,“你說你的診斷書和電視里出現的那個一樣?”

    “只是格式一樣,上面寫的內容我沒見過,而且我記得心理醫生開具的診斷書是需要保密的,我也不懂我爸爸他是從哪兒拿出來的那個東西。”安東看上去無奈極了,難過地沉默了半天,“老實說,那個診斷書上的病癥,昨天之前我都不知道是什么。”

    主持人好心地又解釋了一遍,安東這才連連點頭,“意思是一個人其實是男人,但他人為自己是女人?但我怎么會這么認為呢?”

    他看向鏡頭,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頓地說,“我是男的。”下一秒他就因為這個滑稽的場面破功了,“我這樣說就可以了吧,不然還能怎么證明?要我脫褲子嗎?”

    主持人連忙制止已經站起來打算解腰帶的人,安東頗為遺憾地坐回去,轉臉又認真起來。

    “這件事實在是太荒謬了,我其實沒必要回應什么。但我知道心理疾病對生病的人來說是非常痛苦的,用這樣嚴肅的病癥來造謠污蔑是很過分的事,希望這場鬧劇沒有對真正的患者造成傷害。”

    訪談很快就結束了,畢竟他們需要的只是安東的表態,外界現在的疑惑肯定比問出來的多得多,但是在安東明確給出回應的情況下,很多問題又沒了問出口的意義。

    安東接過馮婷玉遞來的水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整個訪談過程中始終挺直的肩膀垮下去,方才他在鏡頭前說的內容和情緒變化有不少表演成分,遠沒有看上去那么自然。

    訪談結束就沒安東什么事了,俱樂部的新聞網站下午就放出了視頻,許多一開始就不太相信昨晚謠言的球迷堅定了立場。

    和一個從來沒有任何跡象的可能病癥相比,安東講的故事要真實太多,許多曾經不喜歡上學的人都能輕松理解安東當時的處境,而且這甚至可以和羅馬報紙對他同學的采訪內容對上,哪怕這些采訪最開始是想證明安東確實有認知障礙。

    與此同時尋訪心理診所的媒體也有了消息,他們當然選擇起訴,包括開具虛假證明的醫生、帶著證明上節目的關先生,還有直播展示證據的電視臺。

    越來越多的證據證明昨天那個聳人聽聞的消息毫無根據,安東那邊卻沒有不利于他的消息。羅馬電視臺這時選擇了沉默,媒體從來不會為自己報道的假消息辟謠。

    懷揣惡意相信謠言的人還沒有改變看法,而在廣大沒有偏向的吃瓜群眾眼里,這件事已經從一個大新聞變成了一場大戲,早上的猜測不再重要,他們期待接下來安東的父親會怎么回應。

    內洛門口的記者散去了大半,今晚他們又沒有堵到安東,只有馬爾蒂尼搖下車窗,聽到問他關于安東生病這件事是真是假的看法。

    “你覺得呢?”米蘭隊長眉間露出一絲對這種愚蠢問題的厭煩,看上去像被騷擾的大貓,“這就像說你家里養的小狗實際上是豬一樣可笑。”

    安東躲在因扎吉車子的后座順利出了內洛,他終于能回家見到Tibo,明明他們上次分開不過是昨天,卻仿佛隔了好久好久。

    路上因扎吉提到安東今天的訪談,“脫褲子的那一段”

    安東不自在地動了動,“那一段怎么了?”

    “動作有點大得夸張了。”

    “怎么就夸張了?我那是,”安東說到一半卡殼了,最后不得不承認,“那個確實有點別扭。”

    因扎吉側頭,好笑地看著安東的耳朵越來越紅,“你不用改變什么,和往常一樣就好了,當眾想脫褲子這件事放在弗朗身上看著比較正常。”他說的是托蒂在一個隱藏攝像頭的綜藝節目上差點把持不住和女主持人滾床單的事。

    安東能說什么呢?總不能說他從今早突然興起,打算放棄曾經一直堅持的生活方式,學習一下其他風格的行為,結果在嘗試后他才意識到糙漢也不是那么好當的。

    Tibo見到他們只短暫地高興了一秒,然后就氣憤地叫著停不下來,安東主動承認錯誤,哄了它好半天。

    因扎吉由著他們兩個玩,自己到廚房去做狗飯,這居然是他現在做的最順手的食物。快結束的時候Tibo甩著尾巴走過來,因扎吉掃了一眼身后,卻沒看到安東,“你媽媽呢?”

    Tibo直著脖子驢叫兩聲,嫌棄他的蠢問題,它只是一條狗,該怎么回答?因扎吉放下已經擺好盤的狗飯上樓去了,留下Tibo氣憤地盯著放在洗手臺邊的食盆,邪惡的眼珠轉來轉去,一看就沒想干好事。

    因扎吉是在衛生間找到安東的,安東手里拿著電推子,正對著鏡子欲哭無淚,頭頂正中央露出青色的頭皮,洗手池里掉了一把剛剛被剃掉的頭發。

    “上帝,你在干什么?”

    “你怎么過來了!”安東連忙抬手想擋住頭頂,“你先出去!我還沒干完!”

    “我已經看見了,而且你一個人不方便,”因扎吉很震驚,又隱約猜到了安東到底在想什么,他強忍住笑,畢竟安東現在的樣子實在滑稽,“告訴我,你是真的只想嘗試一下新發型,而不是又在學別人改變行事作風。”

    “當然就是想剃光頭!我長這么大還沒剃過!”安東惱羞成怒地嚷嚷起來,看到鏡子里的‘日本武士’,瞬間又頹下去,“這樣也太丑了我的天啊。”

    “全剃掉就不丑了。”因扎吉接過電推子,非常順手地給他剃了一個光頭。安東看著鏡子里自己圓乎乎的腦袋,濃密的眉毛出現在光頭下面實在突兀,他看起來太奇怪了。

    “怎么辦,我后悔了。”安東苦著臉從鏡子前移開視線,老實說他現在看上去五官仍然帥氣,但少了頭發確實需要讓人適應一下。

    “仍然很帥氣。”因扎吉眼都不眨地夸出來,有細密毛茬的腦袋手感很好,他忍不住摸了一把又一把,“看得我也想剪頭發了。”

    他說著,打開電推子舉到頭頂,安東連忙一把搶過,把他的胳膊牢牢抱在身體兩側,“不行!你不能剃!”

    “為什么?”

    “我剃了頭發不好看,只要不照鏡子就看不到,但要是你剃了我每天都能看到,那也太恐怖了。”

    因扎吉終于憋不住徹底笑開了,亂晃的腦袋一不小心和安東磕到一起,兩個人同時痛地唉喲一聲。

    “所以你以后要一直光頭嗎?”

    “不要,圣誕節前我的頭發能長出來吧,我可不想到時候還是個鴨蛋。”

    因扎吉又問,“那胡子呢,還想不想留?”

    安東一本正經,“我覺得貝盧斯科尼先生說得注意形象很有道理。”

    雖然安東徹底老實了,但這個光頭看上去實在喜感,因扎吉笑得根本停不下來,哪怕安東氣得要命,剝奪他今晚上床睡覺的權利。

    笑聲在樓下穿來有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時戛然而止,“Tibo又干嘛了?”

    廚房里打翻在地的狗食盆說明了一切,他們下樓的時候Tibo已經把地上的湯湯水水吃了一大半了,聽見主人過來的時候還得意地搖起尾巴,然后看到光頭的時候嚇得嗷嗷直叫。

    安東氣死了,指著趕走Tibo收拾殘骸的因扎吉,“你們兩個一起睡吧!”

    第344章 橫幅

    第二天,輿論繼續發酵,在大家都以為羅馬報紙會發出新的證據和安東打擂臺的時候,它卻意外地銷聲匿跡了,官網上前一天節目直播的視頻也撤了下去。

    這個行為反而讓吃瓜群眾再次無端揣測起來,沒多少人相信電視臺是因為不想發布假消息才撤了視頻,喜歡揣測的人反而認為這是前主席給米蘭留下的神通廣大的公關團體開始發力,強迫視頻下架。

    電視臺的視頻確實是不情不愿刪除的,但并不是因為米蘭的公關,而是因為關先生被限制出境了,他的企業稅務存在問題,在中國已經被立案調查。

    當失蹤好一段時間的關先生出現在意大利的電視節目上,在多方的努力下,第一時間收到消息的大使館向意大利方面提出交涉,盡管此時中國和意大利之間還沒有正式的引渡條約,他們還是可以提出遣返要求。

    意大利方面沒有拒絕的道理,電視臺內部得知了關先生的真實情況,但他們只是選擇下架電視節目避免麻煩,并沒有配合提供關先生在羅馬落腳的情況。

    這不只是因為他們不愿意配合中國大使館,遣返要求沒有強制效力,他們當然可以不聽。但電視臺實際上也失去了關先生的消息,他們終于意識到自己可能被騙了。

    最開始關先生找上來時,落魄的外表、說不明白的意大利語和貪婪的嘴臉讓他們以為關先生不過是一個想借著兒子的消息撈一筆錢的蠢人,聰明人誰會做這種殺雞取卵的事?

    到手的熱點不要白不要,電視臺對遙遠東方國家的商人身份不以為意,甚至沒有深入背調就買下了這條新聞,他們也曾懷疑過證據的真實性,但關先生表示后續還會有更勁爆的內容,他們沒多問就相信了。

    電視臺自認為能夠控制這個無能的中年男人,不少工作人員都私底下笑話過他上不得臺面,每次到電視臺只關心錢什么時候能到手里,排練過許多次的節目還會緊張。

    節目最后果然出了岔子,電話沒打通,但那不是太大的問題。電視臺打完第二筆錢就把他打發走了,料想著語言不通的關先生不會亂跑。

    等到電視臺應付完一整天的新聞,準備聯系關先生做第二次爆料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連夜離開酒店不知所蹤。

    隨后收到大使館的遣返要求,讓他們終于意識到中國商人的身份沒那么簡單,可惜這時候再找不到人了,就連關先生留下的護照號碼都是假的。

    遣返的要求沒有公開,公眾輿論上安東仍然是唯一的話題中心,不相信他的人不在少數,如果歐冠比賽他上場的話,恐怕處境不會太好。

    記者重新回到內洛門口,這天上午他們終于等到了安東的車,堵住路要求采訪的時候,獨自一人過來的安東主動搖下車窗,記者們一窩蜂的圍上去,看到他之后卻都傻眼了。

    “早上好先生們。”

    還是安東先打了招呼,他們才反應過來,話筒立刻一窩蜂地伸到窗口,原先的問題已經不重要了,他們關心的是,“安東,你之前留長頭發是因為心里認為自己是女人,現在為了避嫌才剃掉的嗎?”

    “我要是一直留著長頭發,你們是不是會認為我沒剃掉頭發說明我心里還認為自己是個女人?”安東嘲諷了一句,“我剃頭發是因為我想,半個月前我就打算剃頭發了,我不能剔嗎?還是說我要提前給你們打個招呼?”

    記者一擊不成還想再問,“你昨天的訪談內容和你父親的說法有很大出入,但一個父親怎么會在電視上污蔑自己的兒子呢?你們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好問題,我也想問問我親愛的爸爸,但我沒他的聯系方式,我知道你們比我厲害得多,誰有他的電話號碼記得給我發一下。”安東不耐煩地扯了一個假笑,“我已經回答問題了,訓練馬上開始了先生們,麻煩讓一下吧!”

    記者喋喋不休的追問湮沒在喇叭的噪音里,安東終于從人群中擠進內洛。他確實沒有關先生的電話號碼,因為他打過來的都是陌生的新號,安東只能一個個拉黑。那天晚上如果沒有因扎吉搶先一步撥過來的電話,關先生或許就能打通了。

    不過關先生現在不見了,安東反倒希望他能出現,然后他就可以扭送遣返一條龍,讓關先生這個隱患帶著原身生病的故事永遠消失。

    拋開這些煩心事,安東的光頭剛進內洛就吸引了路過每個人的目光。整天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經常染得像鸚鵡一樣的小伙子,腦袋突然變成了反光的燈泡。

    擋住額頭只看五官的話,安東的帥氣分毫未減,但那個圓滾滾的腦殼、薄薄蓋在頭頂的一層青皮、還有發際線正中間突出向下的小尖,實在太顯眼了,讓人看著就手癢癢。

    球隊的大佬們還以為他是這兩天受了刺激,安東走進更衣室之前被塔索蒂攔住,教練先生們看見他的樣子直覺眼睛疼,“我知道你這幾天壓力很大,需要一點發泄的方式,但沒必要剃頭發吧。”

    “可是我就是想制造一個光頭,或者先生你覺得我去剃誰的頭發?”

    安切洛蒂差點說出卡卡的名字,那個臭小子興奮起來連他都不放過,知不知道40多歲的人每一根頭發都很寶貴?“你別打岔,誰的頭發都不能剃,制造光頭干什么?”

    塔索蒂也批評了兩句,但他的手一直沒從安東的腦袋上拿下來過。這個小子現在還有心情耍寶,讓他們放心不少。

    除了吐槽發型,正事也要說,“后天的比賽你能上場嗎?”安切洛蒂嚴肅了神色,“到時候雖然是圣西羅的主場,但氣氛對你恐怕不會太友好。”

    “你是說會有人舉罵我的標語嗎?”安東沒放在心上,南看臺上有一小撮人不分場合地罵他,這些年他早就習慣了,權當狗叫,“罵吧,我就喜歡他們每次在我表現好的時候想要叫好還得忍住的難受樣子。”

    更衣室里的隊友們更是被他的形象嚇了一跳,內斯塔一下就有了不好的猜想,“你的頭發呢?有人找你麻煩了?”

    “誰能找我的麻煩?我自己剃了而已,換個新發型。”安東擺著頭照鏡子,一晚上過去,他已經看順眼了,而且其他人看見他的反應很有趣,“我不能剃嗎?”

    “沒人說你不能剃,就是不好看而已。”皮爾洛皺著眉打量他,“我覺得你不著急留胡子剃頭發,什么時候先把長在身上的打底脫了再說。”

    “這和打底有什么關系?”安東習慣性地甩了甩頭,沒頭發之后這個動作做起來很傻,“你真是一點審美都沒有,有的是人覺得好看。”

    “誰?”

    “皮波啊。”

    內斯塔和皮爾洛不約而同地嗤了一聲,皮爾洛瞥了一眼門口姍姍來遲的因扎吉,“算了,我說話難聽我不說了。”

    安東猜也知道他要說什么,“我和齊達內羅納爾多亨利他們比起來好多了吧。你不懂,只有真正對自己顏值有信心的人才敢剃光頭,萬年不變的發型多沒意思。”

    “保羅的發型也萬年不變,你是說他長得不好看嗎?”

    馬爾蒂尼被皮爾洛突然抬高的聲音吸引了過來,他也覺得更衣室這顆鹵蛋看得實在礙眼,“你什么意思?”

    科斯塔庫塔早就一邊罵著難看一邊上手了,安東艱難地脫身出來,“覺得難看就不許摸!我說的是實話,舍瓦就經常換發型,每種都挺好看的。”

    “什么?”舍甫琴科茫然看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板寸,“但是我和你的發型不一樣啊。”

    “干嘛呀安德烈,能不能不要拆臺?”安東氣哼哼地拍他,舍甫琴科沒有還手,只是狼狽地躲開,“不要老動手打人,你什么毛病?”

    大概只有卡卡真情實感地喜歡安東的新發型,無論是更衣室還是訓練中,他會故意多經過安東身邊幾次,上手摸兩把過過癮,圍在一起聽教練講話的時候,一個沒注意他就站到安東旁邊,再一眨眼,兩只手都虔誠地放在安東頭上,仿佛已經長在上面。

    “別摸了,”安東感覺頭皮都要被摸薄兩厘米,但卡卡總會睜著純真的大眼睛,真情實感地夸獎,“你這個發型真的好看!”

    哪兒有什么發型呢?但安東聽見這話不自覺就讓步了,一天下來回到家,他的腦袋還時不時產生被撫摸的幻覺,晚上夢見一條薩摩耶扒著他的腦袋舔個不停,安東直接被嚇醒了。

    “怎么了?”

    因扎吉被吵醒,伸手過來安撫他,揉揉脖子拍拍臉,安東嘟囔著沒事,很快又睡了過去,因扎吉迷迷糊糊地繼續向上摸,卻沒有摸到安東頭發熟悉柔軟的質感。對了,他剃了光頭!

    現在輪到因扎吉睜著眼睛睡不著了。

    和沙爾克04的第二場比賽按時在圣西羅上演。安東直到踏上球場,才真正體會到安切洛蒂之前說的氣氛對他不太友好是什么意思。

    主場賽前一向有念出場名單的習慣,dj念出背號,觀眾跟上喊名字,越受歡迎的球員,吶喊聲越整齊響亮。

    安東剛出道的時候沒人認識他,但青訓的身份讓不少死忠羅森內里愿意給他助威。這些年下來,隨著他的表現越來越好,吶喊聲越來越高,已經逐漸變成圣西羅最受歡迎的那一批球員,哪怕在他歐冠決賽踢丟點球之后,還有不少人愿意給他加油。

    但今天,安東沒有在25號之后聽見他的名字,只有看臺一角驟然爆發的噓聲,吸引了全場視線。然后才是亂七八糟的聲音,試圖把噓聲蓋過去。

    極端球迷還拉起了橫幅,“啞巴不屬于這里,滾回家穿裙子去”,‘啞巴’這個詞還貼心地換成陰性,裙子更是點明了辱罵他的性別。

    安東盯著那條橫幅發呆,還是內斯塔把他拉走,“別理他們,那群瘋子什么時候不罵人了才稀奇。”

    “我沒生氣,我只是覺得熟悉,以前上學的時候班上不喜歡我的同學也叫我啞巴,”安東聳聳肩,感動地看向內斯塔,“這個條幅對我的殺傷力感覺不如拉齊奧球迷送給你的。”

    內斯塔的擔憂一秒消散,心疼安東的人最后倒霉的都是自己,“快滾吧,他們打不到你我可打得到。”

    安東的新聞同樣傳到了歐洲其他國家,沙爾克04的球員在上場的時候忍不住打量他,讓安東很無奈。看著遠處球門位置已經恢復健康的一門羅斯特,安東突然有點想念諾伊爾的白眼,可惜三門因為梯隊比賽不會跟隊到國外遠征客場。

    比賽開始后,安東第一次拿球,就聽到了不輸客場的噓聲,雖然他能勉強判斷出噓聲大多還是從拉橫幅的人那里傳過來的,只是少了其他球迷的喝彩所以顯得格外突兀,安東還是有些泄氣。甚至在一次持球向前的時候被斷了,還是馬爾蒂尼的補防避免他犯下大錯。

    球迷的噓聲更大了一點,就連和安東對位的球員似乎都產生了不好的聯想,在下一次拼搶上對抗的時候,安東明顯感覺到科比亞什維利收斂了手上的動作,仿佛在讓他一樣。

    這是莫大的羞辱,安東的怒火在漫天的噓聲中竄出三尺高。他狠狠地用肩膀把人撞翻在地,搶到球沒有回傳或者找隊友,而是直接踢到被他撞倒的人身上,皮球彈飛出邊線。

    “這是在干什么?”裁判吹哨趕來,安東冷冷地站著不說話,漫不經心地曲著手臂示意自己不是故意的。沙爾克的邊鋒可憐巴巴地表示自己什么都沒做錯,“我只是不想冒犯他,他居然就生氣了。”

    “冒犯”是放在球場上非常滑稽的詞,但配合安東身上的丑聞,裁判一下子猜到了科比亞什維利是什么意思,安東聽見這話更是氣笑了,“我只是不小心的,但你什么意思?不想踢比賽就滾下去,小心下次踢到你身上的就不是球了!”

    “好了!”裁判連忙一聲哨響,把兩人都震懾住,安東被趕來的內斯塔拉走,馬爾蒂尼聽著裁判的警告聲,“讓你的球員老實點,我還在這兒就威脅人?”

    沙爾克04也沒落到好處,老實說安東這么明顯的惡意犯規要吃牌的,但裁判并沒有這么做,反而還要求科比亞什維利專心賽場。

    回到比賽中,安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的防守仍然在線,在整個后半場積極地來回跑動著,隨著賽季的深入,安東在三中衛中的發揮越來越熟練,只要他在場上,哪怕是四名后衛的陣容,他的防守范圍也擴大了許多,如果對手前鋒實力不夠,經常會被他壓得連禁區都進不來。

    沙爾克04現在也面臨這樣的困境,他們沒辦法突破,安東總是能把最后方的球傳到前場去,球權速度飛快轉換,他們沒時間好好思考該如何破局。

    只是安東也不好過,他的表現沒有任何問題,但后衛少有高光時刻,臺上的噓聲始終若隱若現地飄在耳邊,實在讓人不爽。

    直到第40分鐘,沙爾克率先打破了場上僵局,他們誤打誤撞地發現了米蘭定位球防守的漏洞,在一次角球被內斯塔解圍之后,林肯在右側禁區外的抽射撞在舍甫琴科的腿上彈進大門。

    噓聲漫天,方才沉默的球迷們紛紛開始嘲諷對手,可憐的舍甫琴科也躺槍。

    安東摸了一把出汗的光頭,老實說沒有頭發之后腦袋確實舒服了不少,不過這種天氣一陣風刮過來可真冷啊。

    沙爾克球員慶祝的熱情還沒散去,安東在不到一分鐘后在邊路完成了一穿三,科比亞什維利現在知道要上手了,卻連安東快速啟動后的衣角都沒抓住。

    最后是鮑爾森在禁區外強行從身后放倒了無人可當的安東,米蘭獲得任意球。

    這個球距離球門很遠,直接射門要求很高,皮爾洛叫住安東,“你今天腳感怎么樣?我一會兒傳給你,能進球嗎?”

    “我又不是前鋒?我上次進球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你這么相信我?”安東以為他找錯人了,但皮爾洛只是說,“那群人噓你的聲音太吵了,實在讓人心煩,你想想辦法。”

    “好吧,”安東接受了他的好意,但他不打算打配合,“讓我來罰。”

    皮爾洛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還是自覺地讓出位置。

    安東把球放到罰球點,這里到門線的距離有接近30米,靠近右側門柱,仍然在球門范圍內。人墻已經在禁區里站好,從安東的視角幾乎看不到守門員的位置。

    他看到了隊友,舍甫琴科和因扎吉都蓄勢待發,但安東敏銳地感覺到他們似乎沒有那么強烈的進球欲望?反而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他這個罰球人身上。

    哨響之后,喧鬧聲安靜了不少,還剩下突兀的噓聲不知疲倦地響著,安東看了一眼球門后看臺邊緣已經耷拉了一半的橫幅,抿了抿嘴。

    他在離罰球點比較遠的地方開始斜向助跑,速度并不快,靠近皮球的時候他突然加大步伐,左腳跨到皮球后,右腿掄圓發力,內側腳背重重抽在皮球下端。

    皮球飛出的并不算高,驚險地擦過起跳人墻的頭頂,安東似乎踢了一個斜線,皮球靠近小禁區的時候已經從右門柱附近來到中間,羅斯特看清皮球的位置心里有了數。

    可就在他準備起跳的時候,皮球卻突然在空中拐彎,直直落回右邊,羅斯特站位太正,盡管舒展全身奮力勾球,卻還是差了一截,皮球幾乎是擦著右邊門柱砸進球網。這腳遠距離直接任意球幫助米蘭在落后不到一分鐘就追平了比分。

    安東站在人后看見球網的晃動,伴隨著不甚洪亮的歡呼聲,他飛奔向前來到南看臺下,攝影師仍然沒有習慣25號的光頭,半天才追上在場邊站定的人。

    在隊友的咸豬手拍上他的腦殼時,安東直挺挺地站著,視線一寸寸掃過看臺上或驚訝或狂喜或躊躇的臉,在聽到越來越多叫他名字的聲音后,終于揚起一抹笑,頭側向看臺,抬手放到耳后比劃成一個喇叭。

    南看臺伴隨著他的動作徹底沸騰,重新響起的歡呼聲比剛才大多了,似乎要把圣西羅震塌,那條橫幅可憐巴巴地耷拉著,大半被踩在腳下也沒人發現,噓聲隱沒在歡呼聲中,再也聽不見了。

    第345章 結束

    安東在鏡頭面前成功裝了一把大的,米蘭電視臺的主持人已經被這腳無解的任意球震驚地只能尖叫了,其他哪怕剛才議論了他的解說員,也不得不承認米蘭后衛已經用腳法征服了他們所有人。

    “臭小子,你什么時候學會的這一招?不是說從來進不了球?”隊友們貼心地等他擺了半天pose之后才摟著他抱成一團。

    安東出了一口惡氣,心情很好,也不計較他們看不起自己了。“這種時候能進不就好了嗎?”

    腦袋被揉來搡去,整得安東暈頭轉向,直到四散著回中圈開球,卡卡還遠遠地伸手過來要摸一把,安東打開他的手,“摸一下就行了,你還沒完沒了了?我可一直數著呢!”

    “不要那么小氣嘛!”卡卡不情不愿地還想嘗試,被身后的舍甫琴科撞得一趔趄,他還來不及抗議,舍甫琴科只扔下一句“里奇,你可真無聊”就昂著頭跑遠了。

    “他吃錯藥了吧!”卡卡不滿意地向安東抱怨。

    “你惹他了?”安東也搞不清楚,剛剛隊友們聚在一起慶祝的時候,舍甫琴科似乎也有點心不在焉,視線總是飄忽地盯著別的地方,從來沒和他對上過。

    追評比分后沒一會兒就到了中場休息的時候,雖然沒有領先,但米蘭更衣室的氣氛很不錯,大家都對下半場充滿信心。

    就連安切洛蒂也驚嘆于那腳電梯球,拉著安東夸了半天,最后還說要安東回去到訓練場上表演一下,成功讓得意揚揚的小伙子拉下臉,壞心眼的教練滿意地把他趕走了。

    安東一屁股坐到舍甫琴科旁邊,原本還懶懶靠著衣柜發呆的烏克蘭人坐直了一點,安東沒錯過他的小動作,“你怎么了安德烈,我惹你了?”

    “沒有啊。”舍甫琴科語氣帶著驚訝,眼神卻還是四處亂飄。

    “那是怎么了?”安東突然語氣黯然,“是因為前幾天的那個謠言嗎?”

    舍甫琴科連忙看向安東,一口否認,誠懇地仿佛下一秒就要發誓一樣,“怎么可能?有腦子的誰會信那個!”

    “確實,沒腦子的才信。”安東剛才的可憐巴巴果然是裝出來的,他又氣勢洶洶了,“所以你現在是怎么回事?”

    “我沒有”在安東不錯眼的注視下,舍甫琴科張口結舌。

    他知道安東沒有變過,自己不該區別對待他,但是這幾天總是能想到安東剛進一線隊那年青澀容易害羞的模樣,拒絕和其他人過度親密的接觸,他卻不信邪,見面、訓練、進球的時候,都要頂著安東一臉的不情愿抱一抱他。

    雖然這么做的不只他一個人,大家顯然都很喜歡看見安東不太樂意又不能拒絕的小表情,幾年之后,安東和隊友之間的小小隔閡早就消失地一干二凈,有時候他瘋起來甚至誰都招架不住。

    舍甫琴科幾乎忘記了那些往事,但在聽到那個謠言后,記憶卻又突然竄進他的腦海里,怎么都甩不掉。

    安東還在盯著他,在等一個答案。‘現在才覺得不自在是不是有點太晚了?’舍甫琴科在心里暗罵了自己一句,手忙腳亂地比劃著,想了一個借口出來,“我只是,看見你的腦袋有點我意思是你這個新發型”

    從他吞吞吐吐地解釋中,安東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所以你覺得我變丑了?”

    “嘿,我沒這么說!”舍甫琴科連連擺手,安東大大地翻了個白眼,“你不說我也能聽出來什么意思,你完蛋了舍甫琴科,下半場你別想要我給你傳球!”

    因扎吉眼看著安東和舍甫琴科打鬧了一通,不顧舍甫琴科的挽留跑回自己身邊。他收走停留在舍甫琴科身上的視線,美滋滋地摸了摸已經看順眼了的光頭,“你們怎么了?”

    “沒什么,”安東解開了手腕上的綁帶,夾層里掉出一縷繩子系著的頭發,沒有被汗打濕,只是一向不喜歡戴東西的手腕捂的有點難受,“看樣子之后可以一直這么綁著了。”

    這是他分一縷頭發出來的比賽玄學,在一時興起剃了光頭之后,安東才意識到自己曾經的玄學不頂用了。但他已經是一個合格的運動員,沒了玄學傍身,光是想到要上場他心里都不踏實。

    留一縷剪下來的頭發帶在護腕里還是因扎吉想到的方法,畢竟喜歡帶護腕的是他,安東一向覺得護腕不太舒服,但為了自己的玄學,還是屈服了。

    趁著安東擦手腕,因扎吉把這縷頭發捏在手里撥弄著,原本應當是全黑色的直發里混了一半褐色的微卷發,是因扎吉因為好玩剪了自己的一小縷頭發放在一起的,在他打算這么干的時候,安東奇怪地皺眉了半天,好在最終沒有反對。

    “看樣子這個玄學確實有用,我是不是也可以綁一縷頭發出來?或者剪一點帶在身上?”

    安東把頭發從他手里拿走,小心翼翼地卷在護腕里重新戴回手上,“別看我,我現在可沒頭發可以剪了。”

    下半場安東接球之后的待遇好多了,雖然歡呼聲和以前相比不算太大,但至少不像上半場時候的震天噓聲那樣嚇人。

    雖然安東嘴上說了狠話,但在場上該傳球的時候還是要傳,只是機會被浪費的時候,安東抱怨地格外大聲、舍甫琴科一點不敢還嘴罷了。

    好在米蘭最終又進了兩個球,3-1贏下比賽,卡卡梅開二度,一次接到舍甫琴科的傳球,一次是因扎吉做了球,舍甫琴科射門被撲出來,卡卡跟上補射得分。

    在賽后發布會上被問到為什么狀態這么好的時候,全場最佳卡卡只表示感謝安東對他的幫助,至于是什么幫助則只字未提,讓媒體摸不著頭腦。

    更衣室里看發布會的安東要被卡卡意猶未盡搓手的表情氣笑了,“這個臭小子”

    安布羅西尼站在后面,生怕大家聽不懂,“我來翻譯一下,里奇主要想感謝地其實不是安東,是安東的腦袋。”他一邊說著,手自然地放到坐著的安東頭上。

    ‘似乎這幾天里奇確實很愛摸安東的腦袋?’大家恍然大悟,安東的腦袋再一次慘遭毒手,“讓我也梅開二度吧安東!”

    “你們就是想摸而已,找什么借口!”安東苦哈哈地躲來躲去,卻總是慢半拍,“波波!你進那么多球干什么舍甫琴科!你不是覺得難看嗎?快把手拿開!”

    雖然想通了不別扭了,但沒能進球又痛失名字的舍甫琴科先生仍然沒能取得安東的原諒,手被啪啪拍得通紅。

    比賽的熱度永遠比場外的八卦要高,一場歐冠勝利過后,球迷們大多只記得安東驚艷的任意球,還有進球后他面對球迷帥氣的慶祝動作,至于開場時南看臺上的橫幅,得到的批評聲居多。

    不少退役的名宿在評論的時候都夸獎了這粒進球,不同于以往只點評球技,這次他們連帶著夸了安東好幾句。

    第一個在媒體上評論的居然是羅伯特巴喬,“很高興安東沒有受到場外因素的影響,他是名副其實的天才,他能一直奔跑在球場上,對球迷來說是一件幸運的事。”

    這著實讓安東受寵若驚,羅伯特巴喬不可能是被公關出來夸他的,所以這樣的表揚更加珍貴。他給手機里存著名字卻幾乎從沒聯系過的號碼發了感謝地短信過去,想當初還是巴喬主動找上他的。

    巴喬很快回復,短信的內容讓安東仿佛能看到他哈哈大笑的模樣,“如果你真的感謝我,下次媒體問你在足壇的偶像是誰,記得說我的名字。”

    除了巴喬,米蘭名宿們更不吝夸獎,就連巴雷西都對他贊不絕口,還有巴薩主教練、米蘭的黑天鵝里杰卡爾德,在采訪被問到的時候也說了好話,哪怕之前在歐冠中安東和他相遇的時候踢巴薩狀態火熱非常難對付。

    這些名宿不是第一次夸他,但現在站出來顯然是為了給他撐腰,安東感動壞了,難免對惹出這一切麻煩的罪魁禍首多了幾分痛恨。

    關先生仿佛徹底消失了,但安東知道以他缺錢的程度,不可能就這么結束,肯定還躲在某個角落,隨時準備跳出來再給他一次迎頭重擊。

    他猜的沒錯,關先生確實著急,在歐冠結束的周末,他就電話聯系了經紀人,希望和安東再見一面。

    “他真不知道自己會被遣返嗎?”安東當然愿意和關先生見面,他已經等不及把這個不配當父親的人送走,但關先生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要更狡猾,安東不知道他主動找自己是自投羅網還是請君入甕。

    不管怎么想,面是肯定要見的,關先生不知道什么時候從羅馬跑到了米蘭,經過幾次拉扯,他們把見面的地點定在一個生意不怎么樣的餐廳包廂,只不過關先生不知道的是這家餐廳的是科斯塔庫塔和塔索蒂一起開著玩的,吃的不怎么樣,但足夠可靠。

    見面時間放在了周末米蘭和萊切的比賽之后,安東能明顯感覺到看臺上抵制他的極端球迷在變少,尤其米蘭又一次贏下比賽。安東知道,只要能一直贏下去,大部分球迷都會對他無限寬容,但一旦有了重大失誤、輸掉重要的比賽,哪怕看上去理性好說話的球迷,也會毫不猶豫地指著他的鼻子罵他。

    關先生這次遲到了,他喬裝打扮了一番,走進包廂的時候還在左顧右盼,顯然精神高度緊張。帽子和口罩下面是一張比之前狀態還要差的多的臉,黑眼圈很重,頭發犯油,如果上次見面他還可以說是落魄,這次就該用邋遢來形容了,甚至有點病態。安東腦海中有一個隱約的猜測一閃而過,卻沒能抓住。

    “東東,最近比賽踢得怎么樣?”關先生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一般,一開口居然還要和安東寒暄,安東看得惡心,冷笑著撇開眼,“我很忙,你找我什么事?”

    他故意表現得非常不耐煩,關先生似乎放心了一點,不再多廢話,直接提出了要錢。

    “我之前給的不少了吧,你這么快就花完了?還有羅馬電視臺那邊,怎么,他們沒給你錢嗎?”

    面對安東的嘲諷,關先生臉上露出一絲痛悔,仿佛他是被逼無奈,本意并不打算傷害自己的兒子。“爸爸也是走投無路才”

    安東大聲嗤笑打斷了他的解釋,“這次你要多少?總不能還要我給你兩張卡吧,我也沒那么多車可以送給你。”

    “爸爸能理解你生氣,你不想給錢很正常,這樣吧,”關先生‘好心’地提議,“爸爸不白拿你的錢,我這兒還有幾樣東西,你看他們值多少,爸爸賣給你。”

    這是個什么走向?安東眼看著他拿出兩個紙張發黃的硬殼筆記本,還有滿是折痕的兩幅畫,見到這些的第一眼,原身生病時模糊難尋的記憶涌進他的腦海,這是原身十多歲時寫的日記,不用翻開他也能想起來,里面記錄著一個小孩飽受折磨的內心。

    “我以為媽媽已經把這些扔了。”安東摩挲著筆記本粗糙的封面,聲音低沉。

    “你媽媽確實扔了這些,但爸爸覺得這也是你的一部分,怎么能隨便丟掉呢?”

    關先生說得道貌岸然,安東從來沒見過這樣無恥的人,他咬緊后槽牙壓住心中的怒火,“所以你就從垃圾堆里把這些東西撿回去了嗎?我那時候才幾歲?爸爸,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我只是想留存做個紀念,當時沒想過它還能派上用場。”這下聽上去委屈可憐的反倒是他了,安東冷笑著把東西推開,“本子上就算寫了我的名字,也什么都證明不了。它和你偽造的診斷書、錄音一樣,隨便就會被拆穿。”

    “你不怕這些也被公開出去?一次辟謠還有人相信,兩次三次再想洗白就沒那么容易了。”

    安東一點不怕他的威脅,伸手指向包廂房門,“請,上哪個節目記得告訴我,我會準時收看的。”

    關先生當然不能就這么離開,他們都知道再上節目很困難,這里是意大利,由不得他不停地搞事情。他忍下這口氣,強笑著拿出手機,煩躁地不停抓著手背,“這些不喜歡的話,我這兒還有幾個視頻,想來你一定愿意看。”

    現在已經有能看視頻的手機了,雖然屏幕小畫質模糊,安東還是看清了視頻的內容。原來的安東病情最嚴重的時候,倪女士因為擔心他的精神狀態在家里裝了監控,拍下的畫面中,一片狼藉的房間里,十來歲出頭的小男孩在媽媽焦急萬分的勸說聲中崩潰地大喊著。

    “你和你媽媽在視頻里說的這些話,恐怕沒辦法放出去讓別人聽到吧。”當安東一言不發地看完這幾段視頻后,關先生適時地出言提醒,語氣里是不加掩飾的濃濃惡意。

    安東終于忍不住了,猛地站起來照著關先生的臉就是一拳,木質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響聲,關先生還沒回過神來,又被揪著領子從椅子上提出來,三兩下被打倒在地上。

    “畜牲!”安東氣地仿佛呼吸都帶著火,關先生其實和他差不多高,但中年人顯然比不過年輕力壯的體育生,挨打之后完全沒有反抗余地,直到他原本就不健康的臉青腫一片,嘴角還滲出不少血,第一次打人的安東才有些懵地停住手。

    關先生趁機還手,猛地把安東掀開,少了頭發的緩沖,安東的腦袋重重地撞在桌沿上,疼的他眼前發黑,還能聽到牙齒在嘴里摩擦的聲音。

    在隔壁房間聽見動靜沖進來的幾個人正看到安東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他們自動忽略了看上去更慘的關先生,湊上去拉偏架,“不許打架!安東,你怎么了?”

    馬爾蒂尼守門,關先生被科斯塔庫塔拉著胳膊沒辦法發揮,因扎吉站在安東身邊,聲音喊得很大,安東伸腳踹人的時候卻完全沒想著要攔,反而也偷偷伸手推了兩把。直到他們又來了兩個回合,安東踉蹌地站住,關先生也沒了反抗的力氣。

    “先生,在我的餐廳里打架的話,你們得到警察局走一趟了。”科斯塔庫塔嚴肅地扯著關先生的胳膊,卻被后者煩躁地一把甩開。

    關先生的狀態很不對勁,按道理他被打地不輕,安東現在還在頭疼,他卻像沒感覺一樣,只是焦躁而茫然地來回亂轉,顧不上計較這幾個突然沖出來拉架的人都是誰,甚至在安東喊他的時候也恍若未聞。

    他們驚駭地看著關先生撲到背包前,甚至拉拉鏈都幾次失敗,最終抖著手從夾層里摸出一個注射器。

    警察在這時終于趕到了,重點關注對象關先生當然被直接帶走。打了人的安東當然也要跟著去,連帶著倒霉的老板科斯塔庫塔。

    幸好包廂的監控證明除了打架他們和剩下的事無關,安東只要交一筆罰款就可以離開,存著視頻的手機早就被他偷偷藏起來了。筆記本和畫警察也沒有多檢查。至于關先生,因為被抓時手上的臟東西和包里的假護照,他不日就會被遣返,再也沒辦法出現在安東面前了。

    第346章 鼻梁

    事情徹底結束已經是半夜了,四名米蘭現役球員在警察局的等候室里面面相覷,這樣的場面但凡讓記者發出去肯定又是一個大新聞。

    “這可真是太瘋狂了。”老板科斯塔庫塔是最冤大頭的,但是他主動要安東把見面的地點定在自己的餐廳,現在的生氣和震驚也不是沖著安東。

    馬爾蒂尼終于放松下來,知道安東情緒不高,沒有問他之前是怎么打起來的,“有沒有受傷?明天雖然休息,你也記得找隊醫看看,現在早點回去休息吧。”

    和被打掉了兩顆牙說話都漏風還有各種外傷的關先生相比,安東看上去狀態還好,就是手指節紅了一片,科斯塔庫塔還開玩笑說以后不用擔心安東在球場上打不過別人了。

    為了避免同時出現太過顯眼,在隊長副隊先后離開之后安東又等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和因扎吉回到車上,冰冷的車廂里呼口氣仿佛都能看到白霧,安東藏在衣兜里的手攥著手機,半天還不能回神。

    因扎吉伸手過來,摸到他冰涼的指尖,收緊握住,“已經結束了,別為這樣的人難過。”

    安東僵著指節握回去,“沒有難過,我只是,覺得這件事荒謬的已經有點好笑了。”

    曾經安東不理解關先生為什么會瘋到這種程度,但他最后的行為給出了答案。關先生當時扭曲的面孔現在還時不時地浮現在他眼前,讓人心底發寒。

    口袋里冰涼的鐵塊怎么都捂不熱,好在他現在知道了關先生的后手,剩下的證據盯緊銷毀,回國還有嚴重的審判懲罰等著關先生,他大概永遠都沒辦法再到意大利翻出風浪了。

    “別去想它,我們應該慶祝一下這件事已經徹底結束了,明天出去吃飯吧,想吃什么?”

    安東皺著眉,似乎沒那個心情,不過因扎吉知道他只是在思考要去哪一家,果然糾結了一會兒,安東不情不愿地答應了,“去吃中餐吧,華人街新開的那家,要不是今天太晚了,我現在就想去。”

    因扎吉這幾年去唐人街的次數直線上升,中餐做起來太麻煩,安東在家里做的大部分時候都有些敷衍,盡管在因扎吉還有那群經常來蹭飯的餓狼隊友眼里已經很好吃了,但他自己更喜歡下館子。

    “但中餐廳一般不都開到很晚嗎,你要是真的想去,我們現在就走。”因扎吉說著,抬手想要摸摸安東的腦袋,放到腦后的時候安東卻突然痛呼著躲開了一點,皺緊眉頭半天連眼睛都睜不開。

    “這是怎么了?”

    因扎吉確信剛才放上去的手感不太對,安東腦后靠近脖子的地方似乎有些腫起來了,正在這時,安東的電話響了起來。

    只是一條短信,但對鈴聲有了ptsd的安東還是嚇了一跳,十二點已經過了,安東想不到會是誰來找他,除了隨時能監控到他狀況的葉映容,短信只有一行字,“過來診所檢查。”

    “很難受嗎?”因扎吉也感覺到情況似乎有些嚴重,“你剛才到底怎么摔了,我們可能得去醫院看看。”

    安東一直感覺到腦袋木木的,剛才打人的時候他忽略了這種感覺,后來只顧著煩心,現在才察覺到鼻梁下面的腦袋里,疼痛一陣一陣地襲來,強忍一段時間后又消失了。

    “沒什么,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他給葉映容回了“明天”兩個字,反過來安慰擔憂卻又沒什么辦法的因扎吉,“我感覺還好,回家吧,我想睡覺了。”

    因扎吉拗不過打定主意的安東,不太情愿地開車回了遠在瓦雷澤的家,這些天安東一直住在那邊,倪女士溫馨的家能讓他更安心一點。

    Tibo敏銳地察覺到主人的情緒都不太好,很貼心地沒有纏著安東胡鬧,只是貼著他的腿轉來轉去的,很粘人的樣子。當因扎吉處理安東手上的小傷口時,Tibo還不高興地沖著他叫了好半天,好像在指責他為什么讓安東受傷了。

    安東已經不難受了,他沒有睡到床上,而是縮進了房間一角那個鋪著毛茸茸墊子的帳篷里,帳篷不大,睡兩個人有點勉強了,但安東還是招呼著因扎吉也擠了進來。Tibo在外面哼哼唧唧地轉了半天,也沒能被主人放進去,只好趴在門口,腦袋蹭著耷拉出來的毯子邊。

    因扎吉從來沒見安東用過這個帳篷,現在躺進來才發現里面很舒服,地暖的熱氣源源不斷地從身下傳來,靠枕和毯子都很軟和,帳篷頂是深藍色的,掛著閃爍細碎光芒的小燈,看上去仿佛星空一樣。

    “你小時候很喜歡這樣嗎?所以才給蒙內也送了一個帳篷?”狹小而溫暖的帳篷總是給人安全感,因扎吉說話的時候不自覺放輕了聲音,呼吸都慢了下來。

    “嗯,這個帳篷放在這兒好多年了,當年就是我一個人搭起來的。”安東應該有些睡不著的,因為晚上發生的那些超出他預料的事,但現在和因扎吉挨在一起,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很快就迷迷糊糊了。

    但他睡得并不好,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腿被壓了一晚上已經麻了,昨晚的痛感再次出現,鼻梁處像是被人鑿進去了一顆釘子,疼得安東想去撞墻。

    “是這里難受嗎?”因扎吉被他的模樣嚇到了,指尖放在他的鼻梁上不斷按摩著,卻沒有緩解太多,“起來洗一下,我們馬上去找你姐姐。”

    疼痛持續了一段時間再次消失了,但這次他們不像昨晚那么輕松,安東懨懨的,走到車上都沒力氣,也不想吃飯。但當因扎吉陰沉著臉猛踩油門的時候,安東又有精神騷擾他了。

    “慢點皮波,”他側著身子靠在門邊,不轉眼地盯著駕駛座上的司機,“簡直晃得要命,我的鼻梁又開始疼了。”

    因扎吉知道安東這是在嚇唬他,還是不由得放慢了車速,在等紅燈的時候,又伸手過去幫他按了按,安東舒服地閉上眼睛,“有沒有發現我和你的鼻梁長得不太一樣?”

    “是嗎?”因扎吉把手放回自己的鼻子上摸了摸,安東不滿意地嘟囔,“這還用摸嗎?一眼就能看出來,你的鼻梁那么高,也不知道是怎么長的!”

    因扎吉難得不知道該說什么了,“Bella,你這樣很好看,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你的鼻梁是不是太矮了。”

    “別這么叫我,這兩天不想聽到這個詞。”正好紅燈過去,安東哼了一聲,轉身坐好了。

    車速終于慢了下來,因扎吉時不時掃過來看他,“叫‘安東’的話太沒意思了,大家都這么叫你。你想要我叫你什么?”

    安東很意外,因扎吉明明還有一個很愛用的稱呼,“叫‘親愛的’,你不是經常”

    “我在,怎么了?”因扎吉自顧自地答應了,和安東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憋不住笑出聲來。

    葉映容就住在診所,早早等著他們過來,見到安東的時候面色嚴肅,“還知道過來?我以為你銅頭鐵臂,摔成這樣都沒事嘞!”

    安東心里犯怵,“我只是偶爾疼一下,其實大部分時候確實沒什么感覺?”

    葉映容瞪了一眼不省心的病人,押著他詳細講了一遍昨天到底發生了什么,又檢查了一下確實腫了一小塊的后腦,心里大概有了數。“走吧,跟我去醫院拍片子。”

    “還要去醫院嗎?你這里不行?”安東這時候才知道情況有些嚴重了。

    “如果我沒想錯的話,你是要開瓢做手術的。現在沒反應只是因為你底子好,而且情況還在潛伏期。你昨天摔了之后居然還繼續打人,現在好好地站在這兒真是命大。”

    葉映容給不少運動員做過手術,但基本都是腿上膝蓋,腦袋的損傷不容小覷,只靠她一個人并不保險,安東需要去她掛職的醫院認真檢查一下。

    “昨天是你先動的手?”路上因扎吉感受到安東的緊張,自覺岔開話題,誰能想到一向被打了第一反應都是躲開而不是反手打回去的人,居然也有主動揍人的時候。

    安東也沒想到自己出師不利,第一次動手,被他打的人只受了外傷,自己卻可能要上手術臺。“我不能打嗎?再來一次我還揍他,而且讓他還不了手。”

    “我的意思是你干得漂亮。”

    在醫院拍了片子,等結果的時候安東的情況又惡化了,一早上沒吃飯他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反而因為頭暈惡心吐了兩次,虛弱地靠在因扎吉身上,已經坐不穩了。

    等到醫生終于看了片子,叫安東進去,“還有病人家屬,葉,你也來看一下吧。”

    因扎吉跟到門口的腳步硬生生止住了,安東也有一瞬間的愣神,然后他們才恍然意識到,在外人看來,因扎吉是好心陪安東過來看病的朋友,但也只是朋友,葉映容作為安東的姐姐和俱樂部的隊醫,才更需要第一時間知道安東的情況。

    葉映容見他們這樣,等在一邊沒出聲。安東抓著因扎吉的胳膊不松手,想說什么卻卡了殼,因扎吉也覺得不好受,但他很快重新掛上笑容,安撫地拍了拍安東。

    “到飯點了,我去買吃的,你昨天說想去華人街吃飯,直接去可能沒機會了,有什么要吃的,我幫你帶過來?”

    安東心情低落地松手,他昨天就想吃粵菜了,現在雖然沒胃口,還是很想來一碗粥。因扎吉記下了食物的名字,目送安東進了診室才離開。

    醫生直白地點明了安東的情況,顱內出血,鼻子后面疼是被血塊壓迫了神經。醫生還說了不少專業術語,和葉映容討論了半天,最后大概商定了初步的治療計劃。

    “我真的要開瓢嗎?”安東聽得暈頭轉向,什么都不明白,擔憂地問出了最樸素的問題。

    葉映容看出他的害怕,開顱手術確實風險很大,唯一的好處就是安東已經是光頭了,不需要上手前再剃頭發。

    “理論上開顱手術是目前最常用的治療手段,不過你不用太擔心,情況不是特別嚴重,可以做不用開顱的微創手術清除血腫。”

    其實還有更保守不用手術的辦法,靠打針血塊也可以消掉,但作為運動員,安東要追求的是最快速高效的恢復方式,微創手術之后以安東的身體素質,一個月就能重新回歸訓練場。

    聽上去充滿希望,但腦袋受傷一向很危險,安東沒辦法回家了,被第一時間安排住院,葉映容除了跟進其他醫生討論具體的治療方案,還要聯系俱樂部。

    安□□如其來的受傷讓教練組猝不及防,但事情已經發生,他們只能盡快想出安東不上場的應對辦法,他的替補不是老就是弱,后防線和右邊路進攻離了安東都可能出問題。

    俱樂部當天就發布了通告,安東因為場外因素頭部受傷,將會缺席接下來到冬歇期前的全部比賽。

    通告發出后引出了多方猜測,不少人因為最近場邊的氛圍,懷疑安東是被極端球迷攻擊了,這讓那些本就認為安東只是被造謠的球迷又生氣又難過。

    極端球迷內部也充滿猜疑,他們確實反感安東,認為有這樣的丑聞他不配上場,但他們討厭歸討厭,安東在場上的表現讓人沒話說,離了他球隊要是輸了怎么辦?所以是誰會這么沖動真去揍人?

    與此同時有人傳言羅馬電視臺起訴了早已失蹤的關先生,因為電視臺被心理診所起訴了。

    安東作為公眾人物名譽權確實受不到太大保障,但心理診所沒有這層顧慮,再加上在意大利媒體誹謗是有可能承擔刑事責任的,羅馬電視臺只能反手起訴關先生,也算找一個出氣筒。

    幾個消息夾雜在一起,意外地洗清了大部分看客對安東的最后一點懷疑,再加上金球獎這時公布了前30名的名單,安東赫然在列,球迷們一時之間只顧著心疼安東沒辦法去參加晚會了。

    第347章 病號

    隊友們都是從新聞上才看到安東傷缺的消息,馬爾蒂尼和科斯塔庫塔對安東是怎么受的傷有些猜測,他們第一時間問到安東在哪兒住院,找了過去。

    安東已經辦了住院,打上吊瓶之后惡心頭痛的感覺緩解了不少,但還是需要臥床休息減少活動。午飯的粥雖然味道聞起來很棒,安東最終沒吃下太多,剩下的都讓因扎吉解決了,白粥沒味道,倒是很符合因扎吉的口味。

    馬爾蒂尼他們進入病房的時候,安東正在睡覺,薄薄的藍色窗簾不能完全擋住光,昏暗的病房里只能聽到電視墻上鐘表轉動的聲音,還有病床頭閃著紅燈的呼叫按鈕。

    房間里沒有其他人,午飯的味道已經被消毒水蓋住,不是很好聞,病床上的小伙子皺著眉睡得并不安穩,整個房間都昏昏沉沉的,讓來探病的人心里不是滋味。

    兩人并沒有吵醒安東,馬爾蒂尼走到床邊,看了看沒剩多少的吊瓶,床頭柜上還擺了四大瓶藥,病情嚴重的病人才有這種待遇。

    安東打針的手被紗布纏著,馬爾蒂尼碰了碰他露在外面的指尖,冰涼一片。安東似乎感覺到了,腦袋在枕頭上蹭了蹭,卻還是沒醒。

    “你別碰他了。”科斯塔庫塔的嘮叨只剩氣聲,套房里好幾張凳子,他徑直拽了一張坐到安東床邊,開始研究掛在墻上看不太懂的病歷。

    直到吊瓶里的藥水見了底,馬爾蒂尼叫護士過來換藥,安東才被頭頂亮起來的燈吵醒。“保羅,比利,你們怎么來了?”

    馬爾蒂尼還盯著護士的動作,科斯塔庫塔沒好氣地懟他,“來看看一晚上不見你是怎么把自己作到醫院的。”

    理由確實丟人,安東訥訥地閉嘴了。護士換完藥之后還關切地問他頭暈的情況有沒有緩解,可惜安東渾身沒勁,躺著還可以,一旦抬頭想坐起來還是會暈。

    “手術前這樣很正常,這兩天最好不要下床了。上廁所什么的,實在不行讓家人買個便壺就地解決吧。”

    護士撂下一句炸彈就離開了,安東臉瞬間燒紅,閉著眼睛恨不得暈過去。科斯塔庫塔已經憋不住爆笑起來,嘴里的蘋果亂噴,馬爾蒂尼連忙躲開,還一本正經地提問:

    “要我幫忙買嗎?醫院的超市里應該就有吧,你現在想上廁所的話先等我把東西買回來?”

    “我用不著那個!”安東悲憤地在床上蹦跶了一下,被馬爾蒂尼趕快按回去,“我能自己去上廁所!”

    “喊那么大聲干什么,我們又沒說不行,所以你現在要去嗎?”

    笑話了一通,加起來七十多歲的米蘭正副隊長終于收起可惡的笑,開始關心安東到底是怎么受的傷,還有,“皮波人呢?他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

    “他回家拿住院的東西,我一個人也還好吧,你們要是不來,感覺我一下午都睡過去了。”安東說話有氣無力地,和昨天還活蹦亂跳的樣子反差巨大。

    科斯塔庫塔再擔心也永遠不會表現在嘴上,“沒見過像你一樣因為千奇百怪的原因受傷的球員了,別人最擔心場上斷腿,你最擔心場下亂跑。”

    安東委屈地回懟,“我哪里亂跑了,你昨天還夸我以后可以去打架了,現在我最難受的時候你還批評我?我也不知道摔那一下那么嚴重,以前在球場上我摔得次數多了去了。”

    好吧,聽上去確實不干人事,科斯塔庫塔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馬爾蒂尼想起什么,“你之前是不是就有過腦震蕩?家里進賊的那次,以后小心點別再碰到腦袋了,小心越摔越傻。”

    “保羅你怎么也這樣”

    他們都想到了幾年前安東倒霉受傷的那次,科斯塔庫塔猛然想到了一個他們以前忽略的重點,“當時你家里住不成的時候為什么住到皮波那兒了?”

    “額,因為我那天晚上剛好和他在一起?”因扎吉正好推門進來,拎了兩大包東西,看見房間里不打招呼就出現的正副隊長,只能擰了擰眉頭打招呼。

    馬爾蒂尼不爽地把安東翹起來的腿拍下去,“我記得那時候是情人節吧,你那時候就和皮波在一起?”

    安東什么都想不起來了,那么久遠的事,搞不明白為什么他們突然開始糾結,他眼睛一閉,“哎呀我不知道,我的頭好痛,我沒辦法思考了,你去問皮波?”

    這個話題結束了,但馬爾蒂尼到底沒有放過他,很快就把之前護士的要求告訴了因扎吉,安東不得不強忍著羞恥又表態了一次,他自己可以走,堅決用不上那種東西。

    事實證明他還是太樂觀了,忍著被笑話等到馬爾蒂尼他們離開了,他才掙扎著坐起來,到這兒就頭暈眼花,站到地上之后,他腳步虛浮差點仰頭又栽回去。

    因扎吉看不下去,“我說真的,現在去超市,十分鐘就能回來。”

    “我不。”安東寧死不同意,離衛生間不過幾步的路程他走了好半天。

    “你沒必要覺得丟人,”因扎吉知道安東是不好意思,但是,“我去年斷腿的時候,你不也給我幫過忙嗎?而且我又不是沒見過。”

    兩個人一下子都想到了曾經某幾個他們瘋得太過的夜晚,安東更生氣了,一把將他推到衛生間外,“把你這糟糕的語氣收一收,演都不帶演的。”

    老隊長們不是唯一看到新聞的,舍甫琴科今天要拍廣告,忙完一天之后本來約著卡卡去打保齡球,結果還沒走出攝影棚,就從別人口中聽說了安東受傷的消息。

    他一個電話打過去,“你真的受傷了?我看到報道還以為是假新聞,所以你趕不上金球獎頒獎典禮了嗎?”

    金球獎名單才公布,舍甫琴科就被各國媒體公認是今年最有可能拿到金球的球員,米蘭在這一年取得了無與倫比的戰績,舍甫琴科作為因扎吉傷缺半年的當家射手,沒人能比他更有資格領獎。

    “我知道你要拿獎,”安東也沒辦法,“但這得看醫生怎么說,我姐姐很兇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電話里說不清楚,舍甫琴科干脆問出醫院的地址直接趕了過去,卡卡被鴿了沒有生氣,因為他也跟著去湊熱鬧。

    病房里已經有好幾個人,內斯塔和皮爾洛帶來的美味擺了一桌子,儼然把這兒當成內洛食堂,連因扎吉都有份,只有安東靠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著,穿著病號服,打針的手拉著吊瓶架,他現在不能吃太多重口的東西。

    皮爾洛這個壞東西每吃一口之前都要把香噴噴的肉在安東面前晃一圈,內斯塔沒這些折磨人的小心思,但他認真吃飯的模樣本身就很讓安東難熬了。

    “你們真的是太過分了,在病房里吃飯你們也不怕臟”安東嘴硬地又喝了兩口清淡的稀飯,“還是我吃的這些好。現在吃了這么多回去還得健身消耗掉熱量,你們圖什么?”

    “vip病房你一個人住而已,”皮爾洛即答,“圖你的表情很下飯。”

    安東氣得想打他,細細的輸液管在空中甩來甩去看著嚇人,皮爾洛不得不由著他打了幾下然后認錯,免得安東自己折騰跑了針,他看起來已經很可憐了,要是手再腫起來,那可真糟糕。

    舍甫琴科和卡卡就在這時走進病房,看到桌子上的美味,卡卡興沖沖地拿著自己帶來的披薩加入了內斯塔他們,“我說什么安德烈,肯定不止我一個人這么干!”

    “天哪,你們不是要去打保齡球嗎?為什么到這兒折磨我!”

    舍甫琴科的心思沒放在豐盛的晚飯上,他最關心的還是安東到底傷成了什么樣,當聽到安東要做腦袋上的手術時,熱鬧的病房也安靜了一會兒。

    “別這樣,我過兩天就做手術了,說不定到時候恢復的好能去巴黎呢?”

    舍甫琴科已經成功說服了自己,“還是盡快康復最重要,腦袋上受了傷最應該小心了。你實在去不了巴黎,我們早點回來就行了。”

    在座除了因扎吉,五個人全都進了前30名的大名單,其他幾個人對早點回來沒什么意見,卡卡見不得舍甫琴科把氣氛整的這么嚴肅,忍不住拆臺,“干嘛呀還沒頒獎了,我們都知道你是金球先生,但你也不能這么替我們說話吧。”

    “里卡多!”

    卡卡喜聞樂見地被打了,這是今晚第二讓他傷心的事,第一是他摸不到安東的腦袋,從進門開始他就忍不住去看安東比前幾天稍微毛茸茸一點的頭,很快注意到腦袋后面的腫塊。

    安東不看他都知道他在為什么嘆氣,“正常點里卡多,忍到我做完手術之后不行嗎,又沒幾天?”

    “到時候頭發都長長沒有之前的手感了,除非你到時候再剃一次?我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做夢,你怎么不自己剃呢?”

    多了兩個人加入飯局,安東看上去更可憐了,尤其還熱乎的披薩帶著烤爐香氣,安東沒什么胃口,但只是嘴饞也很難熬。而且他們這樣只能讓他想到兩個字,“吃席”。

    內斯塔在他餓狼一樣的眼神下自如地吃著東西,完全不心虛,好在他沒有太過分,在安東的氣壓越來越低之后,終于大發慈悲地準備給他分一點。

    意大利面的醬料太多,烤好的肉塊也不合適,內斯塔挖了小半碗焗飯放到安東面前,“別這么看著我了,趕快吃。”

    安東撇了撇嘴,剛要拿起勺子,被因扎吉攔住了,“這里面有些東西你現在要忌口,葉下午和我說了。”

    安東呆滯地看著內斯塔把碗又端走了,聽著因扎吉的話把里面安東不能吃的東西一個個小心地挑出去,“你們這是在干嘛呀!”

    “聽話,安東,你肯定也希望自己的病情不要再加重了吧。”

    “她就是為了懲罰我,受傷了為什么不能吃肉!”

    剛剛還豐盛的焗飯三兩下就只剩下“飯”了,內斯塔又把碗放回他面前,然后把剛才挑出來的東西兩口吃了個干凈。

    “我真的要哭出來了。”安東忿忿地用勺子在米飯里到搗來搗去,不過當因扎吉見他這樣提議說撒了辣椒的烤肉可以用水涮一涮再吃的時候,安東沒答應,“聽上去更慘了,算了吧,有飯吃就不錯了。”

    結果這時舍甫琴科從桌子那頭又遞了塊披薩過來,剛才安東他們熱熱鬧鬧聊天的時候,舍甫琴科就在認真的工作,把比薩上面安東不能吃的東西都挑走了,完全遵守葉醫生的權威,“飯不想吃的話來點披薩吧。”

    安東看著眼前被扒拉地幾乎只剩面餅的“披薩”,還是沒辦法拒絕舍甫琴科的好意,“你今天真貼心安德烈,以前這種時候你只會笑話我。”

    內斯塔挑眉,“哈,我也很貼心,怎么你一句好話都不和我說?”

    “快吃你的肉吧!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不止安東一個人覺得奇怪,卡卡在舍甫琴科遞東西過去的時候擠眉弄眼一秒鐘800個小表情,皮爾洛靠到椅背上觀察著這不簡單的場面,還拐著胳膊懟了懟因扎吉,“這種時候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因扎吉的冷哼聲低得幾乎聽不見,“我想說你們趕快吃完然后趕快滾蛋!”

    等到俱樂部開始訓練后,昨天還熱鬧的病房突然變得冷清了下來,安東只在朋友面前還算活潑,大部分時候都精神不濟想睡覺,一個人待著倒也不無聊,需要下床的時候找護士幫忙就好。

    何況還有葉映容時不時過來看看,給安東做手術輪不到她上,這里的醫生足夠信任,她的本事要留到術后恢復再用。

    瑪麗娜也經常過來,前一段時間安東經歷的風波就讓她有點操心,現在又受了傷,也沒人能來照顧。她甚至考慮到有她在的時候安東可能會不自在,所以從來只在中午帶著飯出現。

    有時候她和約蘭達遇上,兩位大廚還會交流一下病號飯該怎么做才更好吃,話題最后又變成抱怨不省心的小孩兒為什么總是要出事進醫院。

    可惜安東一直胃口不佳,好在手術已經安排好了,安東簽了術前的知情同意書,雖然聽上去是個小手術,但還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醫生說了一連可能會出現的危險,聽得人心驚肉跳。

    手術安排在米蘭和切沃客場比賽的第二天,所以手術前一天因扎吉隨隊在維羅納,只好抓緊比賽前最后的時間陪安東,大半個晚上他都在絮絮叨叨地講著安切洛蒂為明天布置的戰術,安東恍惚間仿佛來到了戰術會議上,哈欠連天,又在因扎吉瞪他的時候老實地閉上嘴。

    “看看這個,”等他終于說完了,安東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因扎吉面前,上面的法律信息看的因扎吉有點頭痛,來回讀了兩遍,才慢吞吞地抬頭。

    “這是我理解的意思嗎?”

    這是一份委托合意書,大意是后天的手術過程中如果出現緊急情況,醫生需要征求親屬意見的時候,安東將簽署知情同意的權利委托給因扎吉。

    “如果我做手術的時候你能從維羅納趕回來的話,現在就可以在這上面簽字。”安東靠在枕頭上偏頭看著他笑,“嗯,這次醫生再找親屬的話就得找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合意書會不會用到、能不能簽、是不是必要,明天我都會詳細寫,所以別著急

    第348章 連勝終結

    出乎安東預料的是,因扎吉聽到這些并沒有高興或者感動的模樣,他又低頭仔細看了一遍,直到安東感覺空氣安靜地有些別扭了,他才指著文件問道,“手術很危險嗎?我看這里寫的”

    合意書上同樣寫了手術可能出現的危險、后遺癥都列了出來,雖然微創手術相比開顱危險小多了,但畢竟是在腦袋里,損傷神經、周圍組織,甚至術中腦出血都是不可避免的風險。一旦發生,很容易造成嚴重的后果。

    這些詞只是看著就讓人一陣心驚,因扎吉沒辦法把“偏癱”“智力衰減”“運動功能障礙”這樣可怕的事情放到安東身上,“我記得你是不是說過還有不做手術的恢復方式,實在不行我們考慮那個吧。”

    安東這才笑出來,伸出手到半空中,被因扎吉心領神會地抓住。“這只是很小的可能性,你又不是沒做過手術,術前通知上寫的那些可怕的東西發生的概率小得不能再小了好不好。”

    “那怎么能一樣,我做手術的地方可不是腦袋。”因扎吉攥緊掌心里的手指,看著安東躺在病床上發白的臉,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確定要讓我簽這個嗎?”

    “你不樂意?那我找別人了,克拉拉估計還沒睡”

    因扎吉立刻把文件舉起來不讓安東拿到,一邊又趕快摸出筆,“誰說我不樂意?我只是以為你會考慮你姐姐,快躺好!”

    安東噓他,“八成用不上你,小手術而已。而且我姐姐要跟你們一起去比賽啊。”

    “所以我其實是備選項?”因扎吉又開始裝難過,手底下簽字的動作一點都不含糊,簽好了還要在安東面前展示一下,不是他給球迷簽的那種看不懂的名字,一筆一劃菲利波因扎吉寫地清清楚楚。

    “哈,我只是給你找了一個不得不簽的理由,到時候你還可以用這個理由去糊弄別人,喜歡嗎?”

    “喜歡。”因扎吉露出笑容,不像他有時候想歪點子或者故意晃人眼的那種笑,是純粹的高興,牙都露了出來,看上去挺傻的。

    他鄭重地把文件上的褶皺撫平,“這個我會好好保存的,不過我希望沒有需要把它拿出來證明的時候。這算不算第一份能證明我們關系的文件?或者我可以放到保險柜去。”

    “算吧,保險柜是讓你放這些東西的嗎?”安東想到他前兩天找經紀人說要擬這樣一份文件的時候對方欲言又止的表情,“而且只有這次手術能用。”

    “這說明以后我們都不用再做手術了。”

    “你好像很緊張的樣子菲利波先生,”解決了手術前的最后一件大事,安東開始犯困了,他打著哈欠縮進被子里,“你害怕我要是真的變成弱智了會賴上你嗎?”

    因扎吉拿安東這張狠起來連自己都詛咒的嘴一點辦法沒有,只能捏住他的臉頰肉強行閉麥,“說點好聽的親愛的,就算你現在不踢球了天天在家里躺著,我也不會讓你沒錢花的。”

    “哇哦,聽上去很爽的樣子,或者我去上學吧,羅馬的美術學院很好,就算現在不去,以后退役了也不是不能考慮?”

    “米蘭的也不差吧,為什么跑那么遠?”

    兩個人開始閑聊起退役之后的第100件想做的事,沒一會兒安東就閉上了眼睛,聲音模糊地聽不清楚。因扎吉把他晾在外面的胳膊塞進被子里,小心地不讓碰到留置針。又默默看了他不知道多久,最后在他光溜溜的腦門上親了一下,“晚安。”

    第二天安東睡到日上三竿,因扎吉當然早就離開了,白天米蘭全隊要坐火車去維羅納。克拉拉請了一天假,推著沒辦法走路的安東做完術前檢查。

    克拉拉已經從上段倒霉的戀情中恢復過來了,尼古拉斯確實想鬧事,但沒過多久他的事跡就在課題組傳開了,導師的耳提面命和同門若有若無的嘲笑讓他收斂了不少,最近更是被老師發配到外地的大學去出差,沒個一年半載回不來。

    “我們最近真是連著倒霉,”晚上等著看比賽的時候,克拉拉悠閑地坐在沙發上吃果盤,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但他們也都變了好多,“尤其是你,顯然比我倒霉多了。”

    安東只顧著思念Tibo,“為什么狗狗不能帶到醫院里來?我和Tibo已經好多天沒見過了,他會不會已經把我忘了?”

    “大概吧,它在我家玩得很開心。而且醫院里怎么可能帶狗?”

    “病人的心理狀況也是很重要的,見到Tibo能讓我心情變好,說不定身子跟著就好得更快了。”

    克拉拉連個白眼都欠奉,好在比賽馬上開始了,他們的注意力都回到了電視上,屏幕已經打出了雙方的首發名單。

    缺了安東,三中衛沒了別的選擇,斯塔姆、馬爾蒂尼和內斯塔,斯塔姆拉到右邊頂替安東的位置,而左邊塞爾吉尼奧最近傷缺,卡拉澤的進攻性并不算強,解說悲觀的懷疑米蘭今天將會失去他們的邊路進攻。

    鋒線上照例是舍甫琴科的固定首發,因扎吉今天替代了吉拉迪諾,維埃里已經基本失去了在米蘭的首發機會,但他看上去心情不錯,安東已經知道他冬天結束后要去摩納哥了。

    鏡頭掃過米蘭賽前列隊的英俊小伙子們,因扎吉正在細心地整理護腕,舍甫琴科拽了拽衣角,米蘭的冬天已經必須要穿長袖球衣了,卡卡還帶了手套,但鏡頭掃過的瞬間,舍甫琴科的衣服下面似乎還有一件夾層。

    克拉拉來了精神,“他們是不是穿了打底?上面寫了支持你的話,等著進球慶祝的時候在鏡頭前展示一下?我記得你和舍甫琴科的關系也很好。”

    “我不知道,沒人和我說過。”安東有點期待,還要嘴硬地嫌棄一下,“如果他們這么玩的話,那也太老套了吧!”

    比賽開球時間延后了5分鐘,解說員解釋是球員們的自發行為,為了抗議種族主義。“現在大家更要相信是球迷把你打傷了。”

    安東對克拉拉的玩笑沒什么反應,克拉拉也收起了樂呵的表情,她覺得大概對于安東來說真正發生的事情還不如普通的球迷沖突吧,雖然安東其實只是在發呆。

    比賽的開場比大家預想的要好不少,米蘭順利控制住了局面,并在22分鐘成功領先,可惜進球的不是兩名前鋒,甚至不是前場球員。

    皮爾洛在靠近中圈位置的任意球被卡拉澤頂到,門將第一下成功封堵頭球攻門,因扎吉立刻伸腳鏟過來,可惜距離有點遠沒能碰到皮球,好在卡拉澤順利完成補射破門。

    大家激情慶祝的時候,因扎吉和舍甫琴科竊竊私語的場景在鏡頭里一掃而過,安東能感覺到因扎吉身上有一絲沒能進球的遺憾,雖然他也為球隊領先而高興。

    ‘他們兩個不會真整了什么活吧!’安東的心里百轉千回,最后還是沒有直接發消息過去問,要是他們進球了自己肯定能看到的。

    接下來米蘭有好幾次改寫比分的機會,但都錯過了,尤其是第30分鐘,舍甫琴科在門前3米的射門離譜打到門柱上,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屢屢浪費機會后米蘭很快被懲罰,第37分鐘,切沃右邊斜長傳找到禁區左側,當安東看到斯塔姆沒追上曼德利被后者拿到球的時候就感覺要遭。

    隨后曼德利果然沒停球直接挑傳,球從馬爾蒂尼頭頂飛過,來到右側已經及時前插的佩利西耶面前,卡拉澤同樣沒能攔住佩利西耶,后者大腿停球后行云流水地射門幫助切沃扳平了比分。

    “斯塔姆還是不夠快。”克拉拉不滿地拍了一把大腿,她轉而怒視安東,“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知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很重要,你不踢比賽對得起球迷嗎?”

    安東像鵪鶉一樣縮低了一點,除了對不起他還能說什么呢?

    好在這時解說員還沒有把安東拉出來說事,但等到下半場,馬爾蒂尼因為肌肉受傷臨時下場換上西米奇后,米蘭防線原本沒有出球和速度的問題在斯塔姆回歸中衛后得以解決,但西米奇不回防直接讓防線上少打一人,看上去越發岌岌可危了。

    因扎吉和舍甫琴科還在努力進球,但他們大概真的沒有腳感,再加上缺乏邊路的策應,在禁區內陷入陣地戰,除了因扎吉一次進球還沒來得及慶祝就被吹了越位,米蘭一直沒有再次領先的好辦法。

    第75分鐘,安切洛蒂用吉拉迪諾將因扎吉換下。只是年輕的射手并沒有好到哪兒去,米蘭連像樣的射門機會都快沒有了。

    比賽快結束,正當大家以為要平局收場的時候,切沃前鋒阿毛里在于斯塔姆對抗的過程中受傷下場,替補蒂里博基剛上場就抓住了米蘭防線的巨大漏洞。

    第87分鐘,由于西米奇沒能及時回防,球來到了左肋處奧賓納腳下,他與蒂里博基來了一次精彩的撞墻配合,被迫1防2的內斯塔根本攔不住他們,蒂里博基突到禁區內后一腳弧線球繞過迪達指尖飛進球網,切沃居然領先了!

    這下連解說也忍不住在批評西米奇的時候把安東拉出來說事,“安東還在的時候,內斯塔可從來不會這么狼狽。米蘭防線少了安東確實有很大的問題。”

    只是安東聽不見這些話,他半場結束的時候就撐不住睡著了。留下來看完全場的克拉拉這時候罵人也得壓低聲音,免得吵到病號。

    米蘭最終1-2在客場不敵切沃,沒能將連勝繼續下去。安切洛蒂對輸球沒什么好說的,球員們不用提醒就能感覺到今天場上局面的混亂。

    更衣室里,因扎吉解開綁了一整局的護腕,兩種顏色綁在一起的頭發掉出來,又被收到背包的內側。

    維埃里看見了這一幕,沒有說什么,只是意有所指地提起好友陰沉的臉色,“在想剛才的進球?可惜了,我們準備好的衣服沒有用上。”

    不止因扎吉和舍甫琴科,好幾名前場可能進球的球員都穿上了給安東打氣的T恤,包括替補的吉拉迪諾和維埃里,可是誰能想到他們全都啞火了呢?再加上輸了比賽,身上的T恤更諷刺了。

    “沒,只是在想安東明天的手術。”看著角落拿著T恤一臉失望的吉拉迪諾,因扎吉在心里為安東高興了兩秒,但手術幾乎占據他現在所有的心神,比賽的時候他不會去想場外的事,下場之后,焦慮和擔憂立刻席卷了他。

    “別想了,睡個好覺,明天不是還要早起嗎?”

    因扎吉確實需要早起,他已經和安切洛蒂打過招呼,第二天早上不到六點,他就離開了球隊在維羅納的酒店,經紀人開車直接將他送回米蘭。

    趕到醫院走進病房的時候,安東剛起床,看到他后的驚喜溢于言表,“你怎么來了?不是在維羅納嗎?手術還要一會兒呢,你在手術中過來也可以真的是個小手術。”

    “我知道。”因扎吉臉上還帶著沒睡夠的困倦,抓起他的手在有些腫的手腕上親了親,“我不想等到手術后再見你,反正不是我開車,路上還睡了好久。”

    克拉拉在看到因扎吉過來之后哼了一聲出去了,把時間留給兩人。安東小小地笑了一下,在因扎吉的幫助下坐到輪椅上,“那你一會兒可以去吃個早飯,我要禁食吃不了東西,你記得把我那一份也吃了。”

    “好,你想吃什么?”

    安東念叨著煎蛋和牛奶,又問起昨天晚上的比分。

    “1-2,我們輸了。離了你大家都不會踢球了。”

    “嘁,胡說什么呢。”安東可不覺得自己有這么大的能量,他也懶得思考為什么球隊會輸球,那是安切洛蒂的工作。8點多的手術,安東已經要進手術室了。

    克拉拉堅決不想讓出推安東進手術室的工作,因扎吉得了委托書之后非常好說話,只是攔著輪椅又啰嗦了好一會兒,直到在克拉拉的抱怨聲中安東主動堵住他的嘴親了一會兒,他這才滿意地退開。

    因扎吉跟在安東后面,目送醫生從克拉拉手中接過輪椅,安東消失在手術室關上的大門后。

    接下來三個小時因扎吉除了買早飯什么都沒干,只是盯著緊閉的手術室大門,希望它早點打開,但又不希望開得太早帶來不好的消息。雖然疲憊,卻一點沒有想睡覺的意思。

    安東的病號飯留給了克拉拉,因扎吉打包了兩份安東點名的食物,卻直到涼透了才想起來吃兩口。

    三個小時后,手術室的大門重新打開,醫生走出來,摘掉口罩后的表情很輕松。安東的手術非常成功,接下來要在檢測治療室觀察一段時間,他們等到下午就能見到病人。

    “那我先回家了,因扎吉先生你也休息一會兒吧。”克拉拉看著因扎吉臉上如釋重負的表情,真是新鮮,還以為除了進球之外看不到他這么真情流露的時候了。

    第349章 公主抱

    手術成功后,恢復期也很關鍵,前三天是最需要觀察的階段,安東醒過來的時候沒精神,總是頭疼惡心,想靠睡覺來緩解,卻又總是睡不安穩,做著光怪陸離的夢。

    葉映容說這是正常現象,緩兩天就好了。如今安東手術成功了,她也不再故意讓他忌口,除了蛋白和碳水,安東還能吃點白肉。

    這下每天吃飯成了安東最期待的時候,他最近吃不下油膩的東西,正好有清淡的病號飯,再加上總能等到因扎吉還有幾個隊友訓練結束后過來看他。

    大概知道安東這次的手術遭了不少罪,內斯塔他們沒有再像上次那樣帶一桌吃的過來折磨人了,大部分時候只是坐著聊天,安東聽著他們說話,病房里一整天的冷清都一掃而空。

    “你這輪椅還要一直坐嗎?什么時候能下地走路啊。”舍甫琴科看著放在床邊的輪椅,總是不太喜歡,他們都是靠腿腳吃飯的人,安東明明只摔了腦袋,為什么看上去比他們往常還要嚴重。

    安東聲音也沒以前洪亮了,細細地嘆氣,他也不喜歡一直躺著,“還要幾天吧。醫生說我已經算恢復很好的了,這才三天,已經能坐得住了。要是之前摔傷的時候出血量再大,我腦袋上引流管還要留著呢。”

    他虛指了指頭頂手術的小傷口,為了手術他那些已經長出來的短短發茬又全部被剃掉了,光禿禿的腦袋上要是連一根管子,卡卡想著發笑,“那樣你看起來肯定像外星人。”

    除了一直坐著躺著,去衛生間挪到輪椅上對安東來說也是個大工程,白天只有護工或者女性親友,安東每次都要艱難地折騰半天,毛手毛腳的雨果提出過幫忙,安東第一個拒絕了。

    等到晚上,就有一群人搶著要搬他到輪椅上,安東看著他們躍躍欲試的一張張臉,總覺得沒人安好心。

    舍甫琴科第一個要嘗試,安東看他一手勾上自己屈起來的腿,一手放在背后,用力一下子就從床上搬起了幾公分的高度。

    安東連忙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好了這就夠了,現在放到輪椅上去。”

    “你先等一下。”舍甫琴科卻不樂意,還想試著再抱高一點,但安東畢竟已經是個1m83的壯漢,就算因為生病體重沒有一直以來登記的75公斤,也沒少到哪兒去。舍甫琴科再想用力,安東就有往下翻的趨勢了。

    “停了停了,要是再摔到怎么辦?”一邊看戲的卡卡連忙指揮著舍甫琴科松手,“你一個人不行我們就多幾個,安德烈亞。”

    皮爾洛看都知道卡卡在想什么壞主意,舍甫琴科被推到安東身后,卡卡站在中間一手勾著屁股一手還拿著吊瓶,皮爾洛抱著兩條腿,一聲令下同時用力,把安東橫著抬起來了。

    “我就知道你們要這樣,這還有必要坐輪椅嗎直接抱到廁所去了。”安東無助地躺平靠在舍甫琴科身上,剛才還貼心的烏克蘭人現在也只顧著笑了,好在他還顧著別讓安東的腦袋亂動。

    遠處內斯塔在看戲,因扎吉懶得管,加圖索想幫忙,但顯然卡卡和皮爾洛現在比安東更可怕一點。

    卡卡來了興致,“真的嗎?那我們直接去廁所吧!”

    “里卡多·伊澤克松·多斯·桑托斯·萊特,趕快把我放下來!”

    三人像卸一個大件家具一樣把安東卸在輪椅上,皮爾洛煞有介事地鼓掌,“不容易,安東做了一次手術終于變聰明,能記住里奇的名字了。”

    等從衛生間回來,上床又是一番折騰,安東絕望地等著這三個人再原封不動地把他搬回去,沒想到這次內斯塔大步流星地走過來,輕松地將安東抄著膝窩抱起來。

    安東只覺得自己像是要被扔出去一樣,甚至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躺回床上了。“草桑德羅倒是慢點,我頭都要暈了。”

    內斯塔完全不覺得剛才那一下多累人,甩了甩胳膊瞪了安東一眼,“那我把你放回來讓他們三個來?”

    “那沒事了,謝謝你桑德羅。”

    隊友們一向知道內斯塔的大力,畢竟每天吃了那么多東西,既然沒有發胖,總要在別的地方表現出來。在訓練場上他們就經常被內斯塔拽倒,球場上還有米蘭中衛單手拎起對方前鋒的知名照片。只是再次直觀看到他們仍然感到震撼。

    他們一致認為就算內斯塔最高最壯,和他身材類似的人一般也不會有這么大的力氣。直到大家都離開,房間里只剩下因扎吉的時候,安東還在和他念叨著,“你說桑德羅能不能抱得動吉吉?”

    “下次國家隊集訓你可以讓他們試試,不過我覺得吉吉會懷疑你看不起他。”

    “然后先把我抱起來丟一遍人?吉吉確實會這么做。”安東老實了幾秒,“但你居然和舍瓦的力量差不多?我以為他能比你強一點呢。”

    “你什么意思?”因扎吉坐直了身子,威脅地靠近,“什么叫我比不上他?我有沒有力氣你不知道嗎?”

    安東看著因扎吉近在咫尺的俊臉,一點沒有想躲的意思,上下打量著嘿嘿一笑“就是知道你以前力氣多大現在才感覺你進步了,還是說我最近瘦地厲害?”

    “你確實該多吃點,這幾天臉色看著不太好。”因扎吉不再和他鬧著玩,松了力道半躺在安東身邊,“因為我最近練了胳膊,一個人在家沒什么事干。”

    “真的嗎?真難得你不去夜店,”安東隔著衣服在他大臂上捏了捏,確實厚實了一點,讓他一時間停不下來,“皮波,再多練練吧,我就喜歡這樣的。”

    因扎吉忽視了前面的危險話題,被他眼底毫不掩飾的興趣逗笑了,又故意冷下臉,“所以以前的都不喜歡嗎?”

    “以前的睡過了,現在還沒睡過。”安東繼續直白地上下其手,因扎吉一點都沒有被因為這句話而害臊,反而側著身子坐起來看向安東,抓住他的手,“你要是想的話,現在可以做點別的。”

    安東這才露出一點玩大了的驚慌,“我才剛做完手術三天,你怎么能這樣,我好累”

    “只是動手有什么累的,或者連手也不用動,我們可以換個地方。”因扎吉說著,意有所指地把手伸到他肉乎乎的大腿上捏了一把。

    安東一個激靈,腦袋歪到一邊閉上眼睛,“我不可以,我要睡覺了。”

    黑暗中他聽到因扎吉的笑聲就在耳邊,半天噴在臉上的熱氣才退開一點,然后臉頰上的肉又被捏了捏,看樣子確實瘦了,現在捏著比以前更疼,“早點好起來吧!”

    3天最初觀察期過了之后,葉映容把安東接回了自己的診所,在這兒安東兩周半的術后恢復期被縮短到了十來天,俱樂部也認識到了安東的重要性,讓她盡快幫安東治病,不著急跟隊。

    在診所的前幾天安東仍然不能下地,但至少活動范圍大了一點。而且他連著兩天都能見到過來治療肌肉傷的馬爾蒂尼。

    這賽季馬爾蒂尼的出勤率比不上去年,膝蓋上的陳年舊病經常復發,已經不太能負荷高強度比賽的肌肉也總是莫名其妙地疼起來彰顯一下存在感。

    葉映容能做的不多,只是盡量減少可能的病痛,有問題的時候及時調理。效果還算明顯,畢竟馬爾蒂尼還是當之無愧的首發中衛,健康的時候,斯塔姆只能客串一下邊路,根本爭不過他。

    按照英明神武的米蘭隊長所說,內洛流傳著能不能把安東抱動來檢驗臂力的說法,所以他也要試試。

    安東懷疑馬爾蒂尼在整他,三十多歲的人私下里有時候真的很幼稚,但那群可憎的家伙怎么什么都在內洛亂說?“這不對吧,保羅等一下!”但是他根本攔不住,馬爾蒂尼同樣沒太費勁就把他抱了起來,只不過還是達不到內斯塔的高度。

    “馬爾蒂尼先生,你們在干什么!”葉映容的怒吼讓馬爾蒂尼差點手抖把安東摔下去,“你的膝蓋好了嗎?你的小腿恢復了嗎?現在就在這兒做這種高難度的動作!還有你,倪安東!”

    “和我有什么關系,我想要反抗的!”

    醫生憤怒起來連米蘭隊長都要都要退避三舍,葉映容在給馬爾蒂尼做拉伸的時候完全沒有手下留情,意大利人雕塑一樣英俊的臉龐皺成一團,安東憋不住笑又不敢動作太大,在床上扭得很辛苦。

    在他恢復的時候,米蘭迎來了和皇馬的最后一輪歐冠的較量,作為已經穩定了小組一二的兩支球隊,米蘭之后還有魔鬼賽程,而皇馬的主教練盧森博格甚至沒能留到安東第二次見到他就下課了,所以大家都確信兩支球隊不會在最后一輪派出主力隊伍。

    安東沒怎么看新聞,對于球隊目前的情況只有上次因扎吉隨口提的一句防線發揮不好。他一邊不希望米蘭輸哪怕一場球,一邊又難免對自己的不可或缺有一點點得意。

    比賽當日的白天,肯定不會有隊友過來,就連馬爾蒂尼都可以恢復訓練。安東自己轉著輪椅溜達到樓道里,轉了一半就有點累了。

    ‘這樣下去等能康復之后,恢復訓練可怎么熬!’安東能感覺到身子很沉重,但他也沒什么辦法只能等待,他停在走廊盡頭的床邊,暖氣片烤著很舒服,冬天不甚明媚的陽光下,坐著發呆也很不錯。

    在他開始一個人唱歌玩的時候,聽到背后有腳步聲靠近,原本他還以為是護工回來了,頭也沒回,歌聲繼續,直到一雙手放在輪椅上輕輕推了一下,然后是雷東多的聲音響起來,“心情很不錯?”

    “費爾南多!”安東連忙轉頭,差點因為動作太大又開始犯暈。

    “是我,你慢一點。”雷東多穿著挺括的大衣,長長的格子圍巾垂到安東臉旁,帶著一股冬風的氣味,看到安東臉上的驚喜,習慣摸腦袋的手放到他的肩頭揉了揉。

    以前在客場做室友的時候,安東一高興唱歌就停不下來,經常在衛生間當麥霸,明明只是刷牙都能耽誤半個小時,沒少被雷東多訓,好在歌聲好聽,不然雷東多就不只是抱怨了。

    “你這個發型比電視上看還丑。”

    安東的臉立刻垮了下去,“妹妹頭也不是那么好看!”

    “幾天不見,這種話你都敢說了?”雷東多伸手捏住安東的耳朵,顧忌著他的傷沒有用力,安東卻已經裝模作樣地開始喊疼,“我知道你對我以前的發型有點小看法,但你閉上嘴,我們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

    安東只能乖乖聽話,“你是來看比賽的嗎?”

    “對,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上次你要我來圣西羅看第二場。”雷東多頓了頓,推著輪椅開始慢慢向另一頭散步,“誰能想到你把自己折騰進了醫院,我以為你給我送了寫著“注意安全”的小掛件,自己至少也該會保護自己?”

    安東諾諾應聲,難免苦笑著為自己辯解一句,“我只是太倒霉了,而且受了傷說不定那些人能少惡心我幾次。”

    雷東多嚴肅地低下頭,“管他們干什么?你總不會是故意受傷的吧?”見安東連連否認,他才表情緩和過來,又繼續開始推輪椅。

    “有一小撮球迷總以為俱樂部是自己的私產,一點不如意就要想方設法鬧點事,他們想趕走不順眼的球員,想要球隊踢得好看還能贏球,對俱樂部的功勛也沒有一點尊重,看看桑德羅你就知道。”

    “你也被球迷罵過嗎費爾南多?”

    “當然,美凌格是世界上要求最嚴苛的球迷,但凡表現不如意都會被噓,我已經習慣了。不過我剛才說的是極端球迷,大部分正常球迷都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他們怎么評價都不會傷害到我。”

    雷東多推著安東來到門口,有風從門縫鉆進來,雷東多把圍巾解下來搭到安東脖子上,“所以別為那些舉橫幅的人難過,他們不值一提。”

    “謝謝你費爾南多。”安東把圍巾纏好,垂著流蘇的尾端手感很不錯,“不過我才不會為他們難過,我只是憋氣不能和他們打一架。”

    雷東多冷哼,“你會打架嗎就整天把打架掛在嘴上?”

    安東立刻轉移話題,“我也不會把那些橫幅放在心上,說起來你也被球迷說過是‘小姑娘’對不對?”

    雷東多想到他曾經在皇馬的時候,同城死敵馬德里競技的球迷總是愛唱“雷東多是個小姑娘”的歌,當時他心里憋著火,發誓要給馬競好看,但現在他已經能笑著談論起那些事了。

    “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在哪兒看到的,報紙上?”

    “不是,何塞和我說的。”古蒂不止說了這些,還夾雜了一萬句攻擊馬德里競技的私貨,不過想到古蒂,安東終于意識到自己漏掉了什么,“費爾南多,何塞是不是告訴你我是拜仁球迷?”

    雷東多手放到嘴邊咳了一下,蓋過一瞬間的不自在。“他確實說過。”

    “那你怎么能告訴保羅呢!”因為激動安東嚷嚷的聲音都變大了,“我喜歡拜仁怎么了,這是正當而且自然的事情!”

    “那你為什么害怕我告訴保羅?”雷東多一句話把安東噎了回去,“你還活著說明保羅沒有把你怎么樣,說了就說了吧。”

    安東永遠在雷東多面前占不到好處,他不情不愿地不再計較這件事,沒過一會兒就開始打聽98年海因克斯執教皇馬的往事,畢竟海爺爺可是“帶領拜仁拿過兩個德甲冠軍的好教練。”而且以后還要回拜仁三次,成為所有仁迷最想打電話的人。

    雷東多挑眉,他算是見識到了古蒂所說的瘋狂的拜仁球迷,畢竟海因克斯執教拜仁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還以為你最喜歡的教練是卡爾洛。”

    “額,那不太一樣。”安東訕笑,“拜仁的教練是另一回事,卡爾洛對我很好,但要是帶拜仁他估計也不太行?”

    第350章 慶祝

    安東的身體狀況還不能在外面坐太長時間,等到風大了起來,雷東多推著他回了病房。

    等到床邊,雷東多沒說什么就打算伸手抱他。安東一下子想到了前幾天隊友們在他身上干的事,為什么雷東多也無師自通了?

    而且,“費爾南多等一下,你的膝蓋!我們還是找護工過來吧”他可不想再被葉映容吼了,哪怕表姐正在內洛訓練場邊,不知道診所里正在發生什么。

    “你覺得我不行?”雷東多直起身子,意味不明地俯視著他,“我的膝蓋還沒有脆弱到那種程度。”

    安東還想再掙扎一下,但看著雷東多的臉他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好老實地由著在雷東多重新俯身下來的時候勾住他的脖子,雷東多的頭發能聞到熟悉的發油味,真是一如既往的精致。

    雷東多說是來米蘭看皇馬的比賽,最后也沒有到圣西羅去,而是一直在葉醫生的診所陪著安東等到晚上開賽的時候。

    用陪這個詞不太準確,雷東多和安東聊了很多他最近在看的小說,還講了在繼續學業還是考教練證之間的糾結。

    安東交了這么多朋友不是沒道理的,他可以和每個上心的朋友聊得火熱,哪怕是他從來沒接觸過的話題,也愿意當一個善解人意的聽眾,想辦法附和幾句讓人心里熨帖的話。有時候他甚至私下里專門多了解這些不懂的東西,只為了下次聊起來的時候能更順暢。

    所以盡管雷東多說的那個烏拉圭的詩人安東壓根連名字都沒聽說過,他還是能認真聽完那本短篇小說集里的故事,做了手術的腦袋轉起來還是很快,皺著眉給出幾句淺顯卻切題的評價。

    這是他們以前經常做的事,在客場住酒店的時候那么多,總有晚上睡不著的時候,雷東多給安東講過不知道多少拉美作家的作品,退役的這半年,他始終沒找到一個像安東這樣的聽眾,曾經一起踢球的老伙計們,聽他說一個書名就嚷嚷著頭疼。

    至于另一個問題,安東想都沒想就給出了答案,“肯定是回去上學!費爾南多,我當然支持你。”

    “為什么?”

    “我知道你在家待的無聊,上學真的很有意思,小組作業永遠不干活的隊友,一學期唯一一次缺勤被老師點名,費盡心思寫出來的論文過不了查重,聽上去就充滿了挑戰!”

    雷東多臉上的笑容被這一番話擊碎了,他上過兩年大學,這些事情真是熟悉又糟糕,他突然覺得自己辛苦了這么多年還可以在家里多躺躺。“你像是上過大學一樣,這么懂這些?”

    ‘因為全世界大學都一樣,我在國內和克拉拉在米蘭的大學沒什么區別。’前幾天和因扎吉說退役后要去羅馬學藝術只是嘴炮,他的思想覺悟還沒有高到真的給自己找個學上,“我的好朋友還在讀博,這些話總能聽她抱怨。”

    晚上,他們一起在電視上看了米蘭對陣皇馬的比賽,鋒線上維埃里和吉拉迪諾替補搭檔,在上場比賽兩翼齊廢后,安切洛蒂終于將塞爾吉尼奧和揚庫洛夫斯基同時首發,試圖用他們的速度幫米蘭找回熟悉的比賽節奏。

    皇馬陣中的大牌球星同樣紛紛缺陣,古蒂難得首發,因為勞爾輪休他帶著隊長袖標,看上去頗有皇馬的氣質與威嚴,一點看不出他昨天給安東打電話撒潑,抱怨他不去看比賽是不是因為看不起自己。

    “我連床都下不了,你想讓我怎么辦?”

    ——揄系正利P

    古蒂冷哼著勉強放過他,“明天等著比賽吧,我會給你送上驚喜的,比如在圣西羅攻破米蘭的大門?”

    “快滾!”

    安東已經從因扎吉那里問到了米蘭前鋒們進球后脫衣服支持他的打算,感動之余連連婉拒,畢竟他還是擔心米蘭會輸球,那樣進球慶祝的人可能被媒體冷嘲熱諷。但古蒂聽上去也要整點幺蛾子,況且這位他管不過來。

    比賽上半場米蘭率先取得了優勢,皮爾洛后場突然長傳,吉拉迪諾追著球跑到小禁區里,但是被死守最后一道防線的布拉沃頭球解圍。

    皮球頂出去以后布拉沃才意識到他的回頂有些貿然,剛才沒有啟動追球的維埃里現在正盯著球橫著追向落點,格拉維森意識到他要做什么,連忙追上去想要攔截。

    維埃里久違地展現了他的強悍身體素質,皇馬后腰的防守對他根本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哪怕被扯著胳膊,他也沒有失去平衡,抬腳凌空抽在皮球上。

    皇馬門神卡西利亞斯今天輪休,替補尼科波利迪斯拿這一腳精彩的世界波根本沒辦法。維埃里幫助米蘭首開記錄,盡管他幾乎已經確定要在冬歇期離開了,羅森內里對這腳精彩的破門還是不吝于送上掌聲。

    可惜這并不是米蘭場上局勢改善的信號,米蘭的兩邊始終沒有太好的表現,此外和皮爾洛搭檔的是久疏戰陣的沃熱爾,維埃里的進球幾乎完全是皮爾洛和維埃里兩人個人能力的提現。

    被寄予厚望的塞爾吉尼奧沒辦法發揮出前幾個賽季他半場關鍵先生的作用,他深知自己的任務是帶球突破,但總是把握不住合適的時機,經常在前鋒來不及接應的時候強行向前,總是一個大步趟球就被對手斷下,進攻剛剛發起就戛然而止了。

    另一邊的揚庫洛夫斯基同樣沒什么建樹,代理主帥卡羅雖然只是個過渡人物,但是他深刻了解球隊的優勢缺陷,注意到塞爾吉尼奧的乏力之后,很快調度了更多兵力來堵死在米蘭還沒有證明過自己的捷克人。

    就連解說都充滿失望,“安切洛蒂的排兵布陣并不成功,我們可以理解他上半替補陣容的想法,皇馬同樣沒有全力以赴,但場上的局勢說明替補之間可能亦有差距,塞爾吉尼奧已經不是前幾個賽季的那位明星替補了。”

    安切洛蒂在半場并沒有做出調整,場面再怎么難看,米蘭畢竟還在領先中。直到下半場第52分鐘,布拉沃右路后場發出任意球,前點的羅比尼奧在和斯塔姆的爭頂中蹭到皮球。

    皮球在草皮上彈了一下,隨后來到后點的卡福身前,他需要將這個頭球頂回中圈,但在起跳的時候卻顯眼地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糾結到底該傳給誰。

    這個致命的失誤帶來了不可挽回的后果,皮球沒有頂正部位,反而來到禁區里,內斯塔和斯塔姆緊緊盯防著身側的前鋒,結果在視線盲區里,皇馬那個年輕的長頭發中后衛竄了出來。

    拉莫斯出乎所有人預料地跑到門前,高高躍起的頭球打了迪達一個措手不及,他幫助皇馬扳平了比分,并且打入了自己加盟以來的第一粒進球。

    解說震驚地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皇馬的中后衛在對手門前的表現比他在自家禁區里還要靠譜,他確定沒有練錯位置嗎?”

    進球功臣已經跑到了場邊,身后古蒂也沖過來,贊許地揉著他的腦袋。兩個金發的帥小伙站在一起,仿佛兄弟一樣養眼。

    拉莫斯發現了靠近的攝像機,他把亂糟糟垂在臉側的頭發向后捋了兩把,隨后興奮地對著遠征的美凌格,手比到耳后做出了和安東之前在球場上一模一樣的慶祝動作。

    “這是在挑釁嗎?”羅森內里立刻上火,試圖用巨大的噓聲蓋住美凌格的歡呼。拉莫斯完全不在意這些,他這是在致敬,安東的慶祝動作太帥了,況且隊長古蒂可沒覺得他做錯了什么。

    米蘭替補席上,一群人臉色不太好看,“他怎么還模仿上安東了?給他一點好看!”加圖索不爽地嚷嚷著,一向喜歡看戲的安布羅西尼也大聲附和。

    魯伊科斯塔一臉嫌棄,“這個動作有點蠢吧,為什么一個兩個都喜歡這么做?”

    因扎吉還沒來得及張口,舍甫琴科已經替安東抗議,“只是這個小子看上去太呆了,安東做起來還是很帥的。”

    “你是指配上他光溜溜的腦袋嗎?”

    舍甫琴科不能再違心地夸獎了。

    電視機前,雷東多頗為無奈地攤手,“我覺得他不是在挑釁你。”他挺喜歡皇馬這個新來的小伙子,雖然毛手毛腳的,但對皇馬的熱愛足以讓人動容。

    “我也覺得。”安東看著拉莫斯在鏡頭前傻樂的樣子,只覺得心累,米蘭怎么就被追平了呢?

    卡福的失誤迫使安切洛蒂開始換人,但緊接著另一邊的塞爾吉尼奧也開始昏頭轉向。在第76分鐘,他在左邊路鏟球鏟空了,完全沒有對他的巴西老鄉造成任何阻礙,后者依靠速度輕松甩開了他。

    巴普蒂斯塔隨后沖入禁區送出了一腳勢大力沉的橫傳,靠后的弧線讓斯塔姆和揚庫洛夫斯基鞭長莫及,古蒂兩步跨到正對球門的球路上,迪達判斷出了這是個低平球,但因為距離太近,等他下地的時候皮球卻已經在球網里打轉了。

    皇馬也沒想到他們能在換帥的動蕩期,在圣西羅領先米蘭。每次進球對于古蒂來說都是證明他自己的關鍵,今天這粒尤其提士氣。

    古蒂連胳膊上的袖標都顧不上了,一把脫掉衣服,側身背對看臺和鏡頭,拍了拍肩上那只少有人見過的栩栩如生的鷹。

    這個慶祝動作成為賽后除了米蘭兩連敗之外記者津津樂道的焦點話題。“你為什么要在慶祝的時候展示自己的紋身呢,這個雄鷹紋身對你來說有別的意義嗎?”

    “當然。”身為隊長的古蒂在這種場合意外地靠譜,一點都沒有勞爾兜底的時候在鏡頭前胡說八道的糟心樣子。

    “這是安東送給我的紋身,我知道前段時間他遭遇了不小的挫折,但他肯定不會被打敗的,就像我肩上的這只鷹,我相信他總有再次起飛的時候。”

    “所以今天對面的兩個進球慶祝都和安東有關系?”皮爾洛看著電視上神采飛揚的古蒂,給出了扎心的總結。

    米蘭更衣室的氣溫又低了兩度,連續兩場失敗已經夠難頂了,對手還一次兩次地支持安東,安東可是他們米蘭的人,哪里輪得到其他球隊暗戳戳地挖墻腳?

    “所以那就是你說給古蒂紋過的紋身?”晚上回到病房睡覺的時候,因扎吉忍了又忍,還是不太高興地問了一嘴。

    “不是我紋的,我只給了一個稿子!”安東強調,他也很郁悶,“早知道他要在對陣米蘭的時候展示出來,我就不給他畫了!”

    古蒂和拉莫斯在賽后都分別給他發了短信,拉莫斯只是樂呵,話里話外都有點求表揚的意思,安東仿佛又回到了在伯納烏,拉莫斯亮晶晶的眼睛猶在眼前,他不好意思掃興,心碎地夸了年輕中衛好幾句。

    至于古蒂,“我的慶祝動作比塞爾吉奧那個小子強多了吧,他只會模仿,我的紋身可是獨一無二的。”

    “你幾歲了何塞,皇馬的球員知道他們的隊長私下里還比這些嗎?這些話你怎么不在鏡頭前說?”安東氣急敗壞,“反正米蘭是小組第一,你贏球了也比不過我們。”

    因扎吉沒有再多問,暗暗下定了一些決心,米蘭必須得贏球了,他也要進球才行。

    可惜上帝似乎并沒有站在米蘭這邊,四天后的米蘭德比,他們2-3在最后時刻輸給了國際米蘭,時隔多個賽季后第一次不敵這個“吵鬧的鄰居”。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安東已經可以下地行動了,他的恢復速度確實讓人欣喜,但沉重的身子和慢吞吞的步伐也說明他距離回到賽場還要不少時間,冬歇期前他都大不可能出現在訓練場上。

    不管這次的德比中米蘭球員對于誤判的點球和場上的多次肢體沖突有多少不滿,他們都沒時間多糾結,世俱杯的比賽就在三天后,他們必須立刻飛到日本橫濱去,爭取2005年的第六個也是最后一個獎杯。

    作者有話要說:

    米蘭這段時間確實一直在輸球,原因也確實是后防線不穩,兩邊路老邁沒速度,現實中這個問題出現了很長時間,在文里一直被安東掩蓋住了,他傷缺之后才暴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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