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榻上笨重而古老的竹簡被徐徐展開,其間墨跡雖因年月而漸漸失色,仍舊足以清晰閱讀鋒利而端正字跡,可見行筆者蒼勁有力。
竹簡首句,便帶著陳舊的回憶語態(tài)。
大雪未停的元日年節(jié)祭祀儀式,那才是我第一次見到趙霽,可趙霽卻從來不知道。
趙霽在漫天飛雪之中揮劍祭舞的模樣,美的鋒利而攝人心魄,無數(shù)人仰望,那也是我第一次抬眸觀望蒼涼苦寒的雪景。
王朝太虛大祭司的權(quán)利通天,趙霽是祭祀圣女,將來的繼承者,尊貴至極。
趙霽自傲又驕橫,她把戲弄打壓王公貴族為樂,毫不在意旁人,任性妄為。
我總是能看見趙霽周圍跟隨許多達(dá)官顯貴,其中亦包括我的那些皇姐皇妹。
母妃的不受寵,源于家族的衰落,我不甘心卻又礙于自尊,總是這般遠(yuǎn)遠(yuǎn)望著趙霽同旁人言談飲酒,妒忌她們,鄙夷自己。
可時日越長,我越是被趙霽吸引,她明艷動人的嫵媚讓自己生出勾引的心思,這才有了趙霽以為的初次見面。
春雨濕寒,枝頭綠芽還未冒出頭,得知三皇姐宴會邀請趙霽,我冷的渾身發(fā)顫,徒步行走,耳旁聽著圣女車馬懸掛的祭鈴聲由遠(yuǎn)及近,心間卻滾燙的厲害。
無數(shù)色彩斑斕的彩蝶自身側(cè)袖中飛出,環(huán)繞身側(cè)時,許多行人注目驚呼!
終于那道華貴車馬亦在一聲清傲冷俏的聲中停在我的面前。
趙霽撩開簾布,玉白指腹抓住一只蝴蝶,視線直白而饒有興致的打量而來道:“這時節(jié)五皇女哪來的彩蝶?”
我撐著傘的右手凍的泛紅,反而握的更緊,心間意外趙霽記得自己,面不改色道:“今日車馬損壞,若圣女愿順路一程,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誠然,我這是在賭一個機(jī)會。
雨聲滴答傘面,一如我的心跳。
半晌,我賭對趙霽喜歡新奇尋樂的興致。
趙霽意味不明的溢出輕笑出聲:“請。”
我知道趙霽看穿自己的心思,她身旁從來不缺諂媚之人,怎么會不懂呢。
可趙霽欣然答允,那就意味允許自己挑起她的有趣。
車馬緩緩行進(jìn),我亦因此漸漸跟趙霽有了更多的往來。
畢竟世上新奇有趣的事很多,我也愿意花心思去討趙霽的歡喜,從而謀取更多。
從衣物飾品到金銀財寶,趙霽打賞的向來大方,可我表現(xiàn)的興致怏怏。
而趙霽漸漸意識到我的野心,便收回一切興致,冷落我。
當(dāng)時的皇太女地位穩(wěn)固,另外三位皇姐母妃也是諸侯王族出身,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我又一次成為無人問津的窮酸五皇女,甚至因為被趙霽拋棄,招來更多奚落蔑視。
“五皇妹過去出淤泥而不染,最不會阿諛奉承,原來是看人啊。”
“我看五皇妹就只這一身看的過去的衣袍,恐怕還是圣女可憐打賞的吧。”
“倒不如這樣,五皇妹也去抓蝴蝶給姐妹們瞧瞧新奇,或許多賞些金子讓你安葬你母妃?”
語落,杯盞墜地,我第一次同人赤手空拳打斗,輸?shù)母鼮槔仟N。
整個夏季我都躺在床榻養(yǎng)傷,猙獰的傷疤漸漸愈合,可看不見的深處卻在逐漸腐爛。
我可以接受身體血肉的腐爛,卻不能接受自己如此平庸的死去。
秋日,我漸漸去主動結(jié)交其他的朝臣貴家,只要有世家宴會都會去。
當(dāng)然,我多數(shù)時都是被冷落忽視,偶爾也有再碰見過趙霽。
趙霽大部分時候都不會同我言語,她一雙魅惑貴氣的美目里只有鄙夷和不解。
大抵出生起就擁有一切的趙霽,并不懂人為生存是可以拋棄一切。
而我也認(rèn)清自己永遠(yuǎn)無法攀附趙霽,轉(zhuǎn)而向其它貴家女求娶姻緣。
婚姻,是可以改變財富地位的一種方式。
終于在我寫出多份書信后,國都有一位大臣之女愿意同我會面往來。
那是在國都最豪華奢靡的園子,達(dá)官貴女常聚集于此,夜色之中,燈火通明倒映在池面,瑰麗無比。
我花費重金定雅間,獨自等了半宿,那位大臣之女卻沒有赴約。
真是極其惡劣的戲弄,我很生氣卻不可能去報復(fù),只得獨身穿過回廊欲出園。
沒想,卻又見到趙霽,她端著酒笑意璀璨,眸間滿是戲謔的看了一眼,而后淡漠的移開。
趙霽身旁許多人手里握著箭支在投壺,想來是為哄她開心。
見此,我心間怒火無來由的生氣,只覺得這些諂媚的人就像當(dāng)初的自己。
而自己對于趙霽而言就是其中一條狗,不喜就踢走,毫無憐憫。
可我卻沒有氣的離開,而是踏步進(jìn)入那處閣間,無比鎮(zhèn)定的出聲:“這等游戲?qū)嵲谔珶o趣。”
只見趙霽抬眸漫不經(jīng)心的看了過來說:“想來五皇女是有新的樂子?”
“當(dāng)然,這樓層之下就是池水,可取長繩隨意截取長短,眾人擇選,若人系之墜落而不入水,則為贏,如何?”
“你這分明是不要命!”
語落,眾人紛紛面露懼色,不少言語諷刺。
而我站在趙霽面前,只等著她一人的答復(fù)。
那夜整個園內(nèi)都知道趙霽設(shè)的一場危險戲局。
從高樓之上獨自墜落的我,其實是抱著必死的心。
可我沒有想到趙霽會隨同一道躍下高樓,呼嘯夜風(fēng)拂過耳旁,心跳血液靜止,任何聲音都消失不見。
趙霽手臂環(huán)住我的脖頸,似是呢喃般輕笑道:“這確實很有趣,五皇女不僅野心勃勃,還很會拿捏人心。”
語落,我聽到自己的心跳和趙霽的心跳融為一體,隨即一個吻猝不及防的落在唇間。
趙霽的心思很難猜,我不懂這個吻,心間卻難以抑制的欣喜。
隨后。趙霽恢復(fù)過去的往來,亦接受我的野心,并且助力我參與爭權(quán)奪位的宮斗。
當(dāng)然趙霽并不會平白無故助力,我成為她紗中寵,一樣供她助興的物件。
皇女們的爭斗兇狠而殘酷,我也有過險些生死未卜的負(fù)傷時候。
可高傲冷血如趙霽,她只會輕笑的說:“我看不上太沒用的人,五皇女若是這等能耐,這場戲就到此為止吧。”
明艷笑意配上涼薄話語,卻讓我如墜冰窟。
“當(dāng)然,我一定會為圣女上演一場最有趣的戲局。”那時我確信趙霽只是把爾虞我詐的皇位爭奪當(dāng)成一場戲,而她是置身事外的座上賓,沒有與我有半分私情。
所以我不能輸,否則又將繼續(xù)陷入那個腐爛的漫長夏日。
無盡的殺戮在隨著我被封為皇太女詔書那一刻,終于得到些許喘xi。
母皇病逝,我得以繼位,一切似乎將如撥云見霧般,重新開始。
可成為太虛大祭司的趙霽,她卻沒有成為皇后。
哪怕我再三請詢,趙霽只是興致怏怏的抬眸,散漫而無情道:“皇后,很沒意思。”
那一刻,我知道趙霽她膩了。
而成為皇帝的我,仍舊沒有權(quán)利要求趙霽做任何事。
我惱羞成怒的漸漸不再聽令趙霽的行事,朝政法令如此,選后納妃也是如此。
可趙霽很顯然不喜歡不聽話的木偶,她言語越發(fā)激進(jìn),行為更是步步緊逼。
一次爭執(zhí)之中,趙霽面頰不再有半分笑意,反而冷冽陌生,威脅道:“你這個皇帝是本尊賞賜,那本尊也能收回,讓你往東就最好不許往西。”
我那時毫不懷疑趙霽的話,而皇位是自己唯一可以攥在掌心的東西。
若沒有它,趙霽只會更加毫無忌憚,再次像當(dāng)初那般隨意丟棄的自己。
所以我不再同趙霽爭執(zhí),選后納妃的事亦再沒有提,一切歸于平靜。
可趙霽何等聰明的人,她知道我不再花心思討好,便在各種政務(wù)祭祀中處處刁難。
這些刁難無非就是是讓我像趙霽身旁那些侍寵一般對她解衣寬帶供她取樂。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我看似成為趙霽掌心的傀儡,實則卻漸漸在背地里跟諸侯王族達(dá)成聯(lián)盟。
那場大火不僅是要燒毀趙霽的親信巫史祭衛(wèi),還有她養(yǎng)在宮外的那些侍寵。
過于趙霽沒有權(quán)勢,她就沒有機(jī)會離開我。
可齊王為首的諸侯王的兵馬,卻先一步動手,她們下令封死入口。
我?guī)ьI(lǐng)官衛(wèi)趕到時,大火已經(jīng)漫天燃燒,將黑夜燒成白晝,紅的像血一般顯目。
至于趙霽,我不知道她的下落。
但不知道下落,有時也是一個好消息。
畢竟趙霽那么聰明,手段高明,她興許逃離險境,正在某一處準(zhǔn)備報復(fù)我。
所以我一直在等趙霽來報復(fù),她那么傲氣的人,不可能不來。
可沒想到最后一次看見趙霽時,她成為一位老嫗在我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不知道趙霽經(jīng)歷什么卻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
此后趙霽竟然永遠(yuǎn)都不曾出現(xiàn),我只*能每夜捧著這封謝罪書懺悔,祈求那個傳聞知曉通天之術(shù)的人能夠知曉我的罪過。
古老竹冊翻閱到盡頭,秦嬋很是隨意的放置一旁,目光落在眼淚汪汪的張琬,無奈中透著疑惑的出聲:“所以你是怎么因為這一冊過往而聯(lián)想到我們?”
張琬明眸滿是怨念的應(yīng):“最近阿貞姐姐不就已經(jīng)開始膩了我嗎?”
這樣下去,阿貞姐姐說不定以后也會找很多侍寵。
秦嬋蛾眉輕挑,指腹捏住張琬綿軟臉頰,一眼看出她的猜想,沒好氣的出聲:“你又沒有生出選后納妃的心思,又沒有忤逆不順,更沒有心生反骨,我何必膩了你?”
那位先祖皇帝自卑又自傲,處處忤逆才惹得趙霽不悅,她孤獨終生,純屬活該。
可張琬除卻哭哭啼啼,心思手段簡直一目了然,再者秦嬋根本不會給她半點背叛的機(jī)會。
張琬被問的恢復(fù)些許自信,鄭重其事道:“對啊,我都那么聽話,為什么阿貞姐姐還要冷落我?”
秦嬋沉默,美目低垂迎上張琬灼灼目光,玉白面頰透著淡粉,欲言又止的別扭道:“還不是因為你一門心思落在小長樂身上。”
語落,張琬滿眼睜大,表露不可思議,目光直直看向眼前清冷面容。
阿貞姐姐竟然是因為自己太在意小長樂而不高興?!
“我跟你歷經(jīng)多少事才得如今親密關(guān)系,可小長樂不費吹灰之力就奪得你的愛護(hù),難道不值得生氣?”
“這話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小長樂是阿貞姐姐的骨肉,我是愛屋及烏嘛。”
張琬險些就被過于理直氣壯的阿貞姐姐說服,連忙解釋。
秦嬋卻很是不樂意,冷著臉道:“你若覺得我說的不對,我也可以搬回祭廟。”
“別、別!”張琬一下沒了冷靜,連忙半摟住眼前人,生怕真就跑沒影,討好的輕啄薄唇,四目相對,靦腆又認(rèn)真,“阿貞姐姐不開心,我多會注意,再不會粗心大意冷落阿貞姐姐。”
“真的?”
“當(dāng)時,我還想以后跟阿貞姐姐游山玩水呢,才不要分離。”
張琬撒嬌的枕著阿貞姐姐肩窩,忍著羞恥的傾訴念叨。
秦嬋抬手輕環(huán)住張琬柔軟身段,而后將她按在懷里感受心跳,垂眸嘆道:“琬兒,我很無理取鬧吧。”
畢竟其實張琬并沒有做錯什么,相反她比那位先祖皇帝聽話乖順太多。
張琬羞羞的埋頭出聲:“不會,我喜歡阿貞姐姐的在意,最喜歡。”
雖然并不明白阿貞姐姐的不安,但張琬知道阿貞姐姐是喜歡自己,那一切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如果當(dāng)年先祖皇帝和趙霽她們能知道這一點,或許就不會變成那樣的結(jié)局。
所以張琬才忍著羞恥,格外認(rèn)真的表露自己的喜歡。
秦嬋望著張琬羞答答的清澈眉眼,實在過于純情,低垂親吻她的眼角。
趙霽太過大意,才沒有防備先祖皇帝,而自己絕不會。
張琬的每一寸,秦嬋都會不遺余力的探尋,絕對不會讓她有自己不知道的心思。
正當(dāng)兩人半纏綿的躺在床榻時,秦嬋掌心摸索衣帶,沒想?yún)s被張琬攬住,美目有些不滿。
張琬呼吸不平的換氣,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小長樂,驚心動魄的弱弱道:“阿貞姐姐今夜不行的。”
好險,差點忘記小長樂的存在!
語落,秦嬋明顯不太高興,正欲出聲,卻又被親了親。
只見張琬面頰紅暈的討好道:“就一次,我改日加倍努力償還!”
秦嬋原本很氣,卻戛然而止的消散,啞然失笑,輕嘆的應(yīng):“好,我記住了。”
說來亦是神奇,張琬似乎本身天然的具有平和親近她人的能力,只要她想討好,基本上秦嬋就沒有不受用。
正當(dāng)秦嬋欲擁著張琬入睡,誰想她腦袋拱來拱去,滿面猶豫道:“阿貞姐姐,我們要不換個位置?”
秦嬋茫然的順從姿態(tài),待見著小長樂被張琬抱著躺在兩人中間時,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太好哄!
“張琬你什么意思?”
“阿貞姐姐,小長樂明早起來一定很開心,所以我的償還再加倍如何?”
秦嬋瞧著張琬一副債多不愁的樣子,薄唇緊抿,幽幽道:“好,這可是你說的。”
到時,張琬再如何求饒,秦嬋也決不心軟!
一夜風(fēng)雪不停,殿內(nèi)卻分外暖和,小長樂迷糊睜開眼,不敢相信的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母后懷里!
而身后的母皇正腦袋拱著自己后背,小長樂小身板根本沒有半點抵抗能力,這才明白緣由。
小長樂緊張的看著母后這張過于美麗的睡容,完全想不起昨夜發(fā)生的事。
不多時,母后似乎有醒來的跡象。
小長樂嚇得趕緊閉眸,果不其然感覺到母后的動作。
不過令人意外的母后并沒有冷淡推開自己,而是微微環(huán)住手臂。
小長樂鼻尖嗅到更加冷冽清香,禁不住激靈的皺鼻,頓時聽到母后聲音:“長樂醒了?”
聞聲,小長樂沒敢裝睡的睜開眼,視線落在母后面頰,下意識畏懼的想退避。
可母后卻攔住動作,聲音細(xì)微透著溫柔,出聲:“長樂別動,你母皇昨日睡的很晚,讓她多睡會。”
小長樂乖巧點頭,偏頭發(fā)現(xiàn)母皇的眼角有些腫,才知母后為何格外和藹可親,猶豫出聲:“母后會不喜歡長樂靠太近嗎?”
“還好,長樂呢?”
“喜歡,長樂喜歡跟母后靠近。”
“這樣么。”母后若有所思的應(yīng),再度收緊手臂,小長樂反倒有些怪不好意思。
半晌,母后才緩緩拉開些距離,認(rèn)真道:“今日即是新的一年,長樂往后少跟母皇撒嬌,別讓你母皇粘著你太緊。”
小長樂一本正經(jīng)的聽從,完全不知道自己母后其實更黏母皇。
當(dāng)然小長樂更不知母皇因為滿足自己要跟母后抱抱的機(jī)會,背后付出多大的代價。
新年至上元節(jié),整整半月母皇就沒上過早朝,據(jù)說一直在寢宮養(yǎng)病。
更奇怪的是連母后也不上早朝,而且拒絕小長樂的問安。
春暖花開,積雪早已消融,正是一幅生機(jī)勃勃景象。
張琬視線落在一旁各樣的道具盒,而后看向眼前端莊文雅的阿貞姐姐,只覺得面頰燒的慌。
這陣子過的真是荒唐,不得不說阿貞姐姐太過見多識廣!
秦嬋不緊不慢的系著衣帶,視線落向面頰紅暈未退的張琬,饒有興致道:“陛下以后說加倍償還,要謹(jǐn)慎。”
張琬沉默的頷首,心想自己以后再也不會說這兩個字!
這般乖巧模樣惹得秦嬋心情極好,溢出清冽淡笑。
宮殿之下的檐鈴發(fā)出的清靈聲音都不及阿貞姐姐柔美淺笑。
張琬紅著臉移開目光,視線望向窗外明媚日光,枝頭花枝招展,卻不及阿貞姐姐半分美麗。
綠芽開花,鶯飛草長,不知覺間,春夏交替而過,光陰變化,歲月流逝。
早間,兩鬢霜白的巫長史奉上奏報給年僅十四就監(jiān)國的皇太女。
當(dāng)初的小皇太女如今身段漸而纖長,神態(tài)舉止像極太虛大祭司。
兩份錦盒皆有封條,張長樂先行拆開母后的錦盒,其中只有一份來信,面色嚴(yán)謹(jǐn)而認(rèn)真,仿佛閱讀朝務(wù)般緊張。
【長樂親啟,近日行進(jìn)西州海域一帶,聽聞?wù)⻊?wù)不懈,甚為欣慰,望勤加勉勵。】
閱畢,張長樂心間減緩幾分忐忑,視線轉(zhuǎn)而落在母皇的錦盒,面頰顯露幾分稚氣與期待。
母皇的錦盒除卻書信,還有大海螺,非常好看。
【小長樂,母皇很想你,西州海域有很多漂亮的地方,海魚也好吃,據(jù)說把大海螺貼近耳朵會聽到海浪的聲音,要照顧好自己呀!】
張長樂彎眉靦腆的笑,掌心遲疑的捧起海螺湊近耳旁,寂靜處,仿佛真聽到微弱的海浪聲。
無盡的海浪翻涌變化,浪潮拍打礁石,海鳥躍過碧藍(lán)青天,沙灘處有兩道女子身影。
一道身形頎長而穩(wěn)重的靜立,另一道則時不時的彎身忙碌。
“你不是已經(jīng)給長樂送去一個最滿意的海螺了嗎?”秦嬋見張琬樂此不疲的收集海螺無奈道。
“所以我得挑個更滿意的海螺送給阿貞姐姐。”張琬彎眉笑著應(yīng)。
語落,兩人難得默契想到一處,秦嬋玉白面頰微微發(fā)燙,出聲:“我還不至于在這種小事斤斤計較。”
自從當(dāng)年秦嬋表露自己會計較張琬偏心,她就凡事準(zhǔn)備三份。
一份給小長樂,另外兩份給自己,辦法雖笨,不過秦嬋知道張琬能如此安排已經(jīng)是努力花費心思。
張琬掌心輕握住阿貞姐姐溫涼的手,認(rèn)真道:“沒有,我就是想送給阿貞姐姐。”
秦嬋迎上張琬澄亮清透的圓眸,不自然的移開目光,牽著她踏過海浪,出聲:“我知道。”
“那我再撿幾個吧!”
“不行。”
張琬有些可惜,看來阿貞姐姐真不怎么喜歡大海螺呢。
無奈,張琬只好放棄撿漂亮海螺,由著阿貞姐姐牽著行走,海風(fēng)拂面而來,溫暖的讓人昏昏欲睡。
張琬懶洋洋的依偎著阿貞姐姐,明眸落在好看的側(cè)臉,發(fā)現(xiàn)小海螺耳墜,笑意盈盈的喚:“阿貞姐姐的新耳墜真好看。”
秦嬋動作微頓,神色尋常的對視目光,略帶怨念的出聲:“是么,我看你忙著撿海螺都沒發(fā)現(xiàn)呢。”
語落,張琬沉默,果然阿貞姐姐還是很不喜歡受到忽視啊。
見此,張琬只得討好道:“不會,阿貞姐姐比海螺好看多了。”
語出,輪到秦嬋陷入沉默,其實并不太愿意跟海螺作比較。
張琬這個笨蛋很顯然不懂風(fēng)花雪月的情趣。
秦嬋抬手將張琬臉旁碎發(fā)挽在耳后,無奈出聲:“我看你倒像個海螺。”
頓時,張琬笑的止不住聲,整個人半倒向眼前人,眼眉彎彎,念叨:“好吧,我是個海螺。”
這話說的秦嬋算是體會到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只得抬手環(huán)住柔若無骨的張琬,不再同她胡言亂語。
寂靜處,浪潮翻涌,霞光撒落海面波光粼粼,張琬目光專注的看著平和柔美的眼前人,囁嚅道:“阿貞姐姐好喜歡你。”
秦嬋偏頭的看向張琬清亮明眸,輕笑應(yīng):“風(fēng)太大,你說什么?”
“我、我好喜歡你。”
“風(fēng)太大,你說什么?”
張琬遲緩的發(fā)覺自己被戲弄,羞澀的紅著臉,直勾勾看向作壞的阿貞姐姐,那沉斂美目倒映點點霞光,格外勾人。
風(fēng)浪潮起,霞光湮滅之際,張琬心跳飛快,大聲道:“我說我愛你!”
語落,張琬羞得想要跑,卻被手臂禁錮動作。
海灘處,兩人身影重疊,親密的吻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遮掩,秦嬋垂眸露出眼底濃郁的愛戀,暗想其實自己早就知道了。
當(dāng)初秦嬋信誓旦旦說自己學(xué)會愛再教她,可秦嬋發(fā)現(xiàn)真正懂得愛,反而難以啟齒。
不過現(xiàn)在和將來,秦嬋可以用自己余生來向張琬回應(yīng)自己的愛。
本文無番外,徹底完結(jié),感謝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