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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buff“給你加了個幸運buff!

    燕行被押解出去時人群先是驀地安靜,而后從低到高,嘈雜的聲音逐漸響起,到最后,百姓們的聲音大得幾乎已經(jīng)要將整個行王府都震塌。

    若不是官兵將人群死死圍住,只怕燕行甚至還沒走到馬車旁邊就已經(jīng)被人潮徹底淹沒了。

    沈長寧和陸景行站在門后看著這場景,目光中是如出一轍的冰冷。

    “他應該到現(xiàn)在為止還不知道等會上到大殿,在那里等待著他的是什么。”

    沈長寧瞇了瞇眼睛,冷笑道。

    拐賣女性,逼良為娼,這件事情雖然在沈長寧的步步設計下已經(jīng)鬧大到如今的地步,但想要借這件事就將行王的勢力連根拔出卻還遠遠不夠。

    他們真正的后手是燕行效仿先帝時期,借助女子籠絡大臣的事情。

    “嗯,他的人這幾日一直在找那群女子,想來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不對了。”

    陸景行點點頭,面上表情疏淡,看不出喜怒。

    或許是當日所有的關注點都在沈長寧和陸景行身上,以至于他們下意識忽略了如意的存在,從而釀成了疏漏,又或許是像燕行這樣習慣了高高在上,視旁人的性命如草芥的人是絕不可能想到在那樣的情況下,竟然真的會有人在自己都身陷囹圄時,仍舊異想天開地要拯救那些被困在這府上的,和他們分明無親無故的姑娘。

    而且更令人意外的是他們居然真的一次將人全部帶走了,以至于金釗放火將后院那幾棟房子燒的一干二凈后,燕行他們也真的以為所有人都一同葬生火海了。

    直到事后問責,那幾個被金釗打暈的侍衛(wèi)說起當日的情況,發(fā)現(xiàn)彼此之間都有相同的際遇,才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其中的不對勁。

    若是失火,不可能沒有任何動靜,若是縱火,那人沒必要將他們打暈,于是只剩下最后一種可能。

    這場火本就是沖著關著那宅院中的人來的。

    “他們知道是我們將人救走了,只是一直找不到人,沒有證據(jù)而已。”

    畢竟和行王手下的人不同,陸景行的手下,沒有吃干飯的。悄無聲息地殺掉誰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更遑論要將誰藏起來。

    “她們?nèi)四兀窟在你那別院?”

    聽他這么說,沈長寧不由得有些好奇。

    陸景行彎唇,沖她笑了一下。

    “你猜猜看!

    沈長寧看著他,片刻后又想起男人當時說要進宮的事情,瞬間了然了。

    “你把她們帶到宮里去了?”

    她笑看著男人點頭,眼底瞬間漫上止不住的笑意。

    她想這人真是焉壞,直接把人甩給了燕文帝,只怕燕行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這上面去吧,最終還是只能在她和陸景行身上白白浪費時間。

    “燕行被帶進宮以后呢?你會審問他嗎?”

    沈長寧看著陸景行。

    陸景行搖了搖頭。

    他看著少女,神色驀地溫和下來。

    “陛下既然已經(jīng)知曉了這一切,那便不再需要任何人審問,他到時候只需要一個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為他呈上證據(jù)的人!

    沈長寧沒說話,只看著陸景行。

    陸景行也看著她,兩個人的目光在柱子投射下來的陰影中交匯,片刻后,陸景行抬手,將少女輕輕抱進懷中。

    “行王那日見過我和你,到時候一定會以此為依據(jù)生事,所以將他狠狠踩下去的這個人不能是我,只能是你!

    陸景行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而且我有自己的考量,你屆時一切都不用管,只需將我和行王打成一派,要求陛下還你大理寺前受罰一事一個公道就可以了!

    沈長寧很清楚陸景行說的這些都是真的,但恰恰就是因為她知道,所以才會心中郁悶。

    她把腦袋埋在陸景行懷里,過了片刻后空氣中響起他甕聲甕氣的聲音。

    “我討厭這種利用你的感覺!

    少女低聲抱怨,聲音中難得顯出些許委屈。陸景行聞言失笑,目光卻更加柔和。

    “沒關系,阿離。”

    他低頭,輕輕吻在少女的發(fā)頂,低聲道:“你盡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要利用我也可以,我甘愿做你的墊腳石!

    沈長寧聽著,眼睛也變得有些濕潤。

    陸景行和別人不一樣,他不常將這一類好聽的話掛在嘴邊,但只要說了,就一定會做到。

    “好!

    她點點頭,向他認真保證:“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對我的信任。”

    “當然,我完全相信!

    陸景行煞有介事地應下,而后摸了摸懷中人小巧精致的耳垂,溫聲道:“除了你的那些證人,我還另外為你準備了一個幫手!

    “又有幫手?”

    想起李儒,沈長寧悶聲開口。

    聽著她的話,陸景行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怎么這個語氣,難道那日的幫手不好用嗎?”

    想到若不是李儒機靈,雖然那是一封只寫了一個開頭的信,但他卻故意含糊其辭,只提示她行王,從而向她拋出暗示,示意她自己邊編纂,只怕她那場戲早已經(jīng)漏了馬腳。

    沈長寧于是點點頭,承認道:“李大人是個聰明人!

    “那就好!

    陸景行笑瞇瞇地看著他:“所以這次我也找了他。”

    “……”

    看著面前側(cè)開頭悶笑的人,沈長寧憤恨地磨了磨牙。

    “陸景行,你真無聊!”

    男人大笑著緊緊抱住了她,“哈哈哈哈哈哈。”

    因為在府上搜出了重要的證物,所以連同王福在內(nèi),府上的其余人也都被一并被帶走了,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外走。

    王府平日里精心養(yǎng)護的花園被腳步毫不留情地踩踏,很快便變得七零八落,狼狽不堪,而人來人往,眾人皆表情惶恐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既沒有人憐惜腳下價值千金的珍品牡丹,也沒有人注意到長廊某個柱子后,不久前還頗有仇怨的兩人此刻正親密無間地緊緊抱在一起。

    兩人抱了一會后,沈長寧仰頭看著陸景行。

    “你真要以身犯險,借此來引出那個人?非得這樣嗎?”

    陸景行點頭,神色認真地看著他。

    “阿離,他是一個很謹慎的人,若非有十萬分的把握,他是絕不可能出手的,而我要做的,就是給他這十萬分的把握!

    沈長寧理解,但她還是無法避免內(nèi)心隱隱約約的恐懼以及不安。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她從前不愛陸景行時,見過她身受重傷的樣子只會感到慶幸,慶幸自己不用害怕遇到拿捏他,后來愛上了陸景行后便心疼他身上的那些猙獰傷口,寧愿將百寶箱的額度盡數(shù)揮霍,也要為對方換上好的傷藥。

    而如今……男人將要以身犯險,再次面對那曾差一點將他殺了的幕后兇手,沈長寧無論如何安慰自己,也還是覺得恐怖萬分。

    因為只有她知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陸景行其實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如果沒有009  ,沒有她,那么重的傷勢,陸景行早就死了,也就是說,如果當初沒有遇到她,那陸景行其實早就已經(jīng)死在了河邊的那片草地上。

    可現(xiàn)在他將要再次犯險,身邊卻沒有了她。

    那如果這一次他遇到危險呢?該怎么辦,又有誰能救他?

    沈長寧內(nèi)心憂愁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

    還沒等她想到辦法,腦袋里卻突然響起一個久違的無機質(zhì)電子音。

    那聲音仍舊沒有情緒,卻恍如黑暗中,在茫茫大海上亮起的一盞明燈,瞬間為沈長寧指明了前進的方向。

    “宿主,這種事,當然要交給偉大的錦鯉大人!”

    “對哦!”

    沈長寧驀地想起自己完成任務后系統(tǒng)給她的那個獎勵。

    【錦鯉附體卡,此卡可在隨機情況下對任意人員使用,三個時辰內(nèi)給予使用者錦鯉buff】

    她瞇了瞇眼睛,問009:“這卡需要兩個人真正見面嗎?”

    “不需要,宿主。”

    009回答道:“我最近剛好更新了系統(tǒng),目前已經(jīng)開通卡牌線上使用功能!

    “哼!

    沈長寧哼笑一聲:“不錯嘛,變智能了!

    009:“……”

    明明是被夸了,卻又再次感覺自己膝蓋中箭的009悲憤不已地在心里怒罵沈長寧三十秒。

    “可我沒辦法確定什么時候給他用。咳f一那時候我睡著了呢?”

    沈長寧皺了皺眉,還是有些擔心。

    “請宿主放心!

    009說道:“我們的卡牌buff支持預加載,您可以先選中使用者,然后卡牌會在使用者遇到危及生命的危險時自動生效,保護buff疊加者。”

    這真是很貼心了。

    沈長寧雖然平日里老說009的壞話,但其實還是非常信賴009的,聽它這么說了,便終于徹底放下心來。

    “那我怎么使用這個卡牌?”

    “很簡單!

    不知道是不是沈長寧的錯覺,她覺得009的語氣好像突然變得非常得意:“請宿主向使用者說出以下臺詞,激活卡牌!

    【啊,錦鯉大人,請覺醒你的力量吧!】

    【閃耀吧,幸運之鱗!】

    【爆發(fā)吧,奇跡之光!】

    【錦鯉大人在上,被命運選中的我在這里向您虔誠祈禱!】

    【請將幸運buff,降臨于×××身上!】

    “怎么樣!是不是超級酷!”

    009的語氣有些激動,無機質(zhì)的電子音也跟著在沈長寧耳邊扭來扭去的。

    “……”

    沈長寧至少沉默了三分鐘沒回應它。

    不是,到底在燃什么。。!

    還有,為什么最后竟然還有×××?你以為你在宣誓嗎。!

    她已經(jīng)無力吐槽這所謂普法系統(tǒng)時不時就要冒出來一下的中二之魂,只好麻木著在心里

    默念完,然后踮起腳親了一下陸景行。

    一瞬后,男人額間一個金色的錦鯉印記淺淺浮現(xiàn)。

    “怎么了?”

    陸景行不明所以,只目光溫和地看著她。

    “沒什么。”

    沈長寧笑了笑,握住他的手。

    “給你加了個幸運buff。”

    第102章 登殿還好她吃了009給的那顆藥!……

    陸景行押解著燕行進了宮,沈長寧則必須奉詔才能入宮,因此在兩人走后,她又等了許久,直到內(nèi)官帶著燕文帝的口諭來了,沈長寧才終于跟著進了宮。

    上輩子作為沈離活著的時候她也不是不知道從前世界里的皇宮是什么樣子。

    電視劇里見過,也去旅游參觀過,但即便震撼諸多,也僅僅只是感慨于建筑的巍峨以及古代人的智慧超群而已。

    直到她一朝身死親臨這個朝代,站在茫茫歷史長河中,終于不再以參與者的目光去看,才真正第一次對所謂‘天子之所,恢弘磅礴’有了具體的實感。

    穿著宮人服飾的內(nèi)官走在前面引路,沈長寧便低垂著腦袋跟在他身后,余光不小心瞥見道路兩旁站著的那些身穿甲胄的皇宮禁衛(wèi)的身影,她的目光只匆匆從他們鋒銳的鎧甲邊緣上一掠而過,便又很快規(guī)矩地收了回來。

    “怎么辦,009,我覺得我好像有點腿軟!

    沈長寧一邊往前走一邊在心里和009開玩笑。

    009畢竟不是個人,雖然已經(jīng)足夠智能,但仍舊無法識別話語到底是不是玩笑,一聽,立馬急了。

    剛當上訟師就立馬腥風血雨地攪和進了好幾場大案子,這可是009帶過的歷任宿主里目前最有希望能解鎖隱藏成就,讓它拿到最高檔獎金的一位了,可不能在這樣重要的時候掉鏈子!

    而且天子面前失儀,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要真往大了說,那可是得殺頭的!

    于是下一秒,它幾乎是毫無預兆地便在沈長寧耳邊咆哮起來。

    “宿主,你打起精神啊,宿主!面見皇帝,多大的榮譽!再說了你個重生再就業(yè)的現(xiàn)代人,為什么要腿軟啊啊啊啊犯罪的人又不是你!”

    沈長寧被它突如其來的咆哮驚得嚇了一跳,一時間面上神色驀地扭曲,幾乎是費了不知道多大的力氣才努力穩(wěn)住腳下的步伐。

    “我知道了!我和你開玩笑的!”

    鎮(zhèn)定下來后她連忙開口安撫009。

    結(jié)果不但沒成功說服,反而得到了它一連串真的嗎的質(zhì)疑,沈長寧這下徹底老實了。

    “真的!

    她嘆口氣,昧著良心安慰009。

    “你也不想想,我一個講究人人平等的現(xiàn)代人,怎么會這么容易就腿軟呢?什么皇帝,陛下的,也不過就是個男人而已!

    她信誓旦旦,009卻仍舊半信半疑,心中的擔憂仍未完全褪去。

    于是等到沈長寧沿著長長的宮道一路走到大殿門口,它終于還是沒忍住,偷偷支配了賬戶里的一點點獎金,給沈長寧做了個弊。

    于是下一秒,沈長寧微蜷著的手心里突然多了一顆圓不溜秋的東西。

    她頓了一下,然后很快反應過來這是誰的手筆。

    “這是什么?”

    沈長寧問009。

    然后她便聽見這個普法系統(tǒng)很詭異地在她的耳邊哼了一聲,繼而用一種說不清楚到底是驕傲還是得意的語氣說道:“靜心丸,花費了我非~常多的獎金特意給你兌的!

    好吧,其實也沒有非~常多。

    沈長寧聽著,心里微妙了一瞬間,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吐槽這個和太太靜心口服液莫名相似的名字還是驚訝009一個系統(tǒng)居然也有獎金,能花出去嗎?買啥呀?給自己買個身體霍霍?

    她正要開小差回復它,便見內(nèi)官突然轉(zhuǎn)過頭來。

    沈長寧心下一驚,連忙收緊手掌握住那顆藥,然后神色認真地看向?qū)Ψ健?br />
    那內(nèi)官年紀頗大,看上去神色和藹,笑著對沈長寧點點頭,示意她先在這里等著,然后便轉(zhuǎn)身先進去了殿內(nèi)。

    沈長寧趁他轉(zhuǎn)身,連忙抬手將那藥丸一口吞了。

    這才終于有閑情逸致同009開玩笑。

    “真的假的,這藥花了你很多獎金?”

    沈長寧笑道:“你一般能發(fā)多少獎金。磕悴皇莂i嗎?ai沒人權!

    009非常有選擇性地掠過讓它心虛的第一個問題以及涉及個人隱私的第二個問題,徑直跳到了第三個問題。

    它在沈長寧耳邊震怒:“誰?誰說我是ai了?你居然管我們時空管理局的員工叫ai?簡直是匪夷所思,不敢置信,胡說八道!”

    “時空管理局?所以你們是外星人?”

    沈長寧想,聽到了個新詞。

    “才不是!

    009得意地輕哼:“嚴格意義上說我們并不是人,而是誕生于各種條理之下的規(guī)則,我們在各個時空之間穿梭,挑選合適的宿主,糾正無序的規(guī)則,修正錯誤的規(guī)則!

    “而我,就是誕生于法律條理下的普法系統(tǒng),你就是被我挑中的宿主。而這個朝代貪官污吏橫行,”

    “哦,是么!

    沒有錯過009聲音中的得意,沈長寧忍不住逗它:“那這樣一聽好像我也還挺優(yōu)秀的?”

    這時候沒法反駁,009昧著良心拍沈長寧馬屁:“是呀是呀!宿主,你很優(yōu)秀,很厲害,不然我不會在茫茫人海中一下挑中你,你就是傳說中的統(tǒng)選之子!”

    “所以你獎金到底多少?”

    剛剛還歡快不已的聲音瞬間戛然而止:“!”

    因為緊急剎車,009扭曲得電子音都變詭異了才終于努力守住個人隱私。

    “宿主!”

    聽著009的惱羞成怒后的咆哮,耍人成功的沈長寧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好了,

    不和你鬧了!

    她看著前方逐漸向自己走來的內(nèi)官,眼底閃過一抹淺淺的冰冷。

    “你很優(yōu)秀的宿主要去給你掙獎金了!

    下一秒,殿內(nèi)響起聲響,可以拖長的聲音從口中發(fā)出,落到了所有人耳中。

    “宣,沈長寧進殿~”

    沈長寧拂了拂裙子,輕吐出一口氣,隨即邁步,神色平靜地往那幽深恢弘的宮殿內(nèi)走去。

    這一次,她的身邊不再有陸景行,沈長寧心知肚明,這一次,她要去打的,是一場完全只能依靠自己的單獨的仗。

    她一步步往里走,長裙掃在鞋面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她看見宮殿內(nèi)有很多人,那些人都穿著顏色不一的朝服,帶著黑色鴉翅紗帽,高矮胖瘦,各不一樣,卻都在此刻向沈長寧投來了注視的目光。

    沈長寧不知道這殿內(nèi)有多少人,但她知道,在這座代表著這個王朝最至高無上的權利的殿內(nèi),從服侍的內(nèi)官到上朝的大臣,若干人中都只有她一個女子。

    群體的失權,從古至今,從來如此。

    她垂眼,走到最前面,然后記著陸景行教她的記憶,緩緩屈膝,俯身,深深叩首。

    “臣沈長寧,拜見陛下!

    燕文帝揮揮手,語氣中聽不出喜怒。

    “平身!

    沈長寧再次叩首。

    “謝陛下!

    她起身,神色平靜地站在原地,等著燕文帝開口,主動向她拋出話頭。

    “沈長寧,江南今年新推舉的民薦訟師,對嗎?”

    燕文帝饒有興味地看著殿下站著的女子。

    “回陛下,確實如此。”

    “那你很有本事嘛,朕聽說覆滅何清平一案中,你當街攔住陸卿的馬車,舍命舉證,立了大功?”

    “臣不敢居功,臣只不過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這么說,你與陸卿早就相識?”

    沈長寧聽著,一瞬間錯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怎么這位皇帝陛下的語氣不像是質(zhì)詢,更像是……八卦?

    她眨眨眼,甩掉這種錯覺,認真道:“確實如此,陛下,臣與陸大人在江南曾有過幾面的交情!

    燕文帝眼睛一亮,還想再問幾句,卻突然感受到另一道冰冷的目光。

    他隔著冠冕垂下的十二旒偷瞥,果然看見陸景行正冷冷地盯著自己。

    “……”

    知道他脾氣的燕文帝心虛一瞬,最終還是老實了。

    他輕咳了咳,終于不再將時間浪費在八卦這引得好友動了凡心的姑娘,而將話題引入正道。

    “今日宣你入殿,可知所為何事?”

    沈長寧俯身:“回陛下,臣知曉。”

    “那便好。”

    燕文帝點點頭,目光投向遠處,再開口,聲音便也跟著變得冰冷。

    “宣行王!

    “宣行王~”

    內(nèi)官的聲音再次響徹大殿。

    隨著內(nèi)官的宣召聲落下,大殿內(nèi)的氣氛驟然凝重起來。

    沈長寧微微側(cè)身,目光投向殿門方向,只見一名身著華貴蟒袍的男子緩步走入殿內(nèi)。

    他面容雖然俊朗此刻卻顯得有些蒼白,眉宇間更是透著一股陰鷙之氣,正是燕行。

    燕行被人押解著走到殿中央,屈膝跪地,“臣弟參見陛下!

    燕文帝坐在高位,冷冷地看著他,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燕行,你可知罪?”

    燕行抬起頭,目光與燕文帝對視,只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陛下可是說那些女子?”

    他竟然主動提起了!

    殿內(nèi)眾人霎時間一陣嘩然,就連燕文帝都挑了挑眉,有些訝異。

    而一旁,陸景行和沈長寧則是意識到什么,目光瞬間沉了下來。

    大殿安靜無比,只能聽見男人渾不在意的笑語。

    “陛下后宮佳麗諸多,我不過也就是多納了幾個姬妾而已,雖然手段是強硬了點,可哪一個被接回府后我不是好吃好喝,真金白銀地供著?這到底是有何不妥?”

    他轉(zhuǎn)頭,目光陰森地盯著沈長寧,一字一句道:“值得被有心之人歪曲成這般地步!

    男人顛倒黑白,信口開河,上下嘴唇一碰,便將所謂的拐賣歪曲變了味道。

    沈長寧看著他,一瞬間,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還好她吃了009給的那顆藥!

    不然她現(xiàn)在只怕已經(jīng)被氣得沖上去扇燕行巴掌了!

    第103章 證人“禮部侍郎裴勻禮,沈訟師的未婚……

    “好一個歪曲!

    沈長寧冷笑一聲。

    “沈茂對自己拐賣良家女子的事實供認不諱,死前身上搜出來的絕筆信上又提到了行王,若說這是歪曲,那您府上的管家王福呢?王爺是想說他的證詞也是假的,從他那兒搜出來的買賣契約也是假的?”

    燕行聽他說到管家王福,臉色更為難看。

    那人分明已經(jīng)被他丟去了亂葬崗,如今卻莫名其妙好端端地又出現(xiàn)在了他府上,而且分明瘋癲了卻又能清清楚楚地將事情都講出來,想來也知道私下是誰在搞鬼,甚至就連一開始裝瘋賣傻估計也是被沈長寧攛掇的。

    他盯著沈長寧,恨聲道:“王福是我府上的管家不錯,可他當時顯然已然神志不清,誰知道是不是你言語間唆使了他?那契約也有可能是你們偽……”

    可誰知話還沒說完,頭頂卻傳來一聲怒喝。

    “夠了!”

    燕文帝坐在上位,冷眼看著他這個即便到了此刻仍舊沒有半點悔改之意,反而還在垂死掙扎的兄長,眼底閃過一抹厭惡。

    “既然行王口口聲聲說那些女子是他府上的姬妾,那便聽聽那些女子自己是怎么說的吧!

    話音落下,群臣倏地睜大了眼睛,而燕行的臉色也在片刻的怔愣后蒼白到了極點。

    “……什,什么女子?”

    他不敢置信地喃喃。

    一旁的沈長寧聽見了,便嘲諷般地沖他彎了彎嘴角。

    “王爺真是貴人多忘事,您剛剛不是才說過嗎?當然是您府上的姬妾啊。”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兩個字的尾音,聲音中顯露出滿滿的嘲諷。

    落入燕行耳中,又激得他眼前一黑。

    他看著沈長寧,霎那間,明白了全部的事情。

    “從那日你被抓來王府,陸景行來救你,然后再到我后院失火,這一切都是你們計劃好的對嗎?!”

    沈長寧一怔,意識到他誤會了什么。

    她雖然有些意外這位能做出用風月之事去籠絡人心那等惡毒之事的王爺?shù)哪X子竟然會如此愚笨簡單,什么都還沒開始,只被幾句話輕輕松松一激便露出了馬腳,卻又忍不住有些想笑,畢竟這反而正中她下懷。

    畢竟沈長寧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自己也曾被抓。

    “哦?我被抓來王府,陸大人來救我?王爺這是說的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沈長寧居高臨下地俯首,笑看著他。

    “請問王爺,是誰將我抓來王府的,又是為了何事?”

    “自然是……!”

    正要憤然回擊少女的裝傻充愣,卻正對上少女的眼睛,霎那間,燕行只覺得當頭一棒,后背一陣發(fā)涼,瞬間,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語又被吞了回去,他整個人猛地清醒過來。

    不能說!

    如果說了,那不就正好坐實了他的事情!

    他于是猛地住了嘴,

    硬生生地將話語吞了回去,急怒攻心,一時間燕行連表情都變得有些扭曲猙獰。牙齒更是不慎咬到舌頭,過了一會,唇角竟然涌出些許鮮血,看上去狼狽到了極點。

    沈長寧看他反應過來了雖然覺得有些可惜,但也不覺得失望,畢竟劉茂也好,王福也好,都不過是將這件事情推到公眾面前,推到朝堂之上的手段而已。

    真正的當事人,另有其人。

    她轉(zhuǎn)身,看向內(nèi)官身后跟著的那群姑娘。

    她們低垂著腦袋,腳下步履緩慢而又謹慎,看得出她們的不適應,但即便如此,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停下腳步。

    走在最前面的是柳如溪。

    沈長寧撞入她偷瞥的目光,將她眼中的惶恐看得清清楚楚。她什么話也沒說,只對她輕輕點了點頭。

    明明沒有任何的言語安慰,可就是讓柳如溪忐忑不安的心臟一下安定了下來。

    不要害怕。

    她低頭在心里告訴自己,沈姑娘在呢,不要害怕,她說了,她會幫她們報仇的。

    隊伍緩緩前行,少女們的裙擺搖曳婀娜,色彩艷麗的邊緣將視線割裂出鋒銳的線條,而站在這支飽受折磨才終于等來今日的隊伍最后面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她是沈長寧來到這個世界后認識的第一個人。

    是如意。

    她眨了眨眼睛,將那點酸澀忍下去。

    內(nèi)官將人帶到,然后退到了一邊。

    幾個姑娘一字排開,在行王身后跪下。

    “民女柳如溪。”

    “民女秦素衣!

    “民女白洛。”

    “民女彩云!

    “民女商思琦!

    “民女秋云!

    “民女如意。”

    音色不一,口音不一的幾道女聲一一響起,當著大燕的君主的面,當著曾迫害她們的燕行的面,當著所有朝臣內(nèi)官的面,將自己的名字認真念出來。

    然后她們俯身,齊聲道:“拜見陛下!

    “起來吧!

    燕文帝擺擺手讓她們起身,神色語氣也變得溫和了些許。

    “謝陛下。”

    眾人答謝后緩緩起身。

    燕文帝看著她們,片刻后說道:“朕自登基以來,這朝堂之上還從來沒有斷過案,如今既然事涉我皇家顏面,那便做一次公堂也無妨。你們應有許多話想說,如今燕行就在這里,但說無妨,任何事情朕替你們做主。”

    “謝陛下!

    幾人聞言,心中都大受震動,一時間委屈難過涌上心頭,不由得連眼眶都跟著泛起紅。

    柳如溪的聲音微微顫抖,卻帶著堅定:“陛下,民女柳如溪,本是外地人,剛到京城不久,聽聞沈氏織行的布料精美,便去挑選布料,準備為自己裁制新衣。誰知剛進店門,便被劉茂打暈,醒來時已在一處奢華宅院中。起初,民女以為自己被富商買下,心中惶恐不安。后來,買通了府中的下人,才得知自己竟在王府,是王爺……是王爺買了我們!

    她說到這里,聲音哽咽,眼眶泛紅,卻強忍著淚水,繼續(xù)說道:“王爺確實好吃好喝養(yǎng)著我們,可這并非恩賜,而是為了讓我們……讓我們梳洗打扮,伺候貴客!

    “王府的管家王福,每**迫我們學習歌舞,稍有懈怠,便鞭打責罵。我們……我們雖活著,卻如同行尸走肉,毫無尊嚴可言。”

    燕行聽到這里,臉色鐵青,猛地站起身,怒喝道:“胡說八道!本王何時逼迫你們做這些事?你們不過是本王府上的姬妾,本王待你們不薄,你們竟敢如此污蔑本王!”

    一旁的秦素衣也抬起頭。

    她長得十分漂亮,可一雙眼中卻滿是悲憤,讓人看了無比心疼。

    “王爺,您說的‘不薄’,便是將我們當作玩物,隨意賞賜給您的賓客嗎?民女秦素衣,本是良家女子,家中尚有老父老母,如今卻不知他們是否還活在世上。王爺,您可曾想過,我們也有家人,也有尊嚴?”

    嬌小的白洛也站了出來,她的聲音雖輕,卻字字如刀:“王爺,您府上的管家王福,曾當著我們的面說,我們不過是您用來籠絡人心的工具。您用我們的清白,暗地里籠絡了多少人,您心里清楚。”

    她說到這里,朝堂上一些年紀較大的臣子都跟著變了臉色,似乎是被話語勾起陳舊的記憶,紛紛記起了一些慘烈的往事。

    燕行聞言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她們你了半晌,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指向沈長寧,聲音尖銳地吼道:“陛下,這一切分明是沈長寧和陸景行在背后唆使!他們表面不和,背地里卻是一伙的!這群女子就是被他們帶走,受了他們的蠱惑!臣冤枉啊!”

    沈長寧聞言,面上神色平靜,唇角卻微微勾起一抹冷笑:“王爺,您這話可真是有趣。民女與陸大人素無往來,更是在大理寺前針鋒相對,何來的一伙?”

    “那日在我府上,他分明待你為珍寶!你們二人舉止親密,想來早有私情,卻還在這里裝模作樣?!陛下面前也敢撒謊,你們這是要欺君嗎?”

    燕行卻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驀然厲聲道。

    沈長寧沒想到他竟然也會拿燕文帝來壓人,瞇了瞇眼睛,正要說話,卻聽身后響起一道清朗男聲。

    “行王殿下怕是弄錯了。”

    沈長寧回頭看去,桃花眼,薄唇,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落入眼中,她驀地一頓。

    裴勻禮看了她一眼,隨即笑著看向燕行。

    “沈訟師分明是我的未婚妻,如何又會與陸大人舉止親密?”

    此話一出,沈長寧不由得緩緩睜大了眼睛。

    她僵立在原地,片刻后,耳邊響起一道很輕的,熟悉的冷笑。

    完了。

    沈長寧在心底為自己默哀。

    “你又是何人?”

    燕行看著他。

    “禮部侍郎裴勻禮,沈訟師的未婚夫!

    年輕的男人微微躬身,沖燕行行了個禮。

    裴勻禮?

    還不等沈長寧記起來自己那被退婚了的便宜未婚夫到底是不是叫這個名字時,卻又聽見燕行冷笑道:“你們裴家不是因為和那沈二小姐勾搭上了,所以被退婚了嗎?”

    裴勻禮彎唇,笑道:“這也是王爺弄錯了,和沈二小姐有情的是我弟弟,并非我!

    WTF!

    這下別說燕行了,就連沈長寧都震驚了。

    不是吧,大哥,退婚還能退錯人,你跟我在這玩這種文字游戲呢?你雙胞胎長得一樣了不起是吧?

    槽多無口,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正醞釀著,耳邊卻又響起陸景行的冷笑聲。

    “……”

    沈長寧猛地一抖,頓時眼淚汪汪:我說我也是受害者你信嗎?

    裴勻禮仿佛只是為了給沈長寧開脫,他說完便告罪重新退回了隊伍中。

    坐在上位的燕文帝熱鬧看夠了,便又開始把持局面。

    他目光冰冷地看著燕行,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行王,朕給你機會辯解,但你若再敢口出惡言,休怪朕不念兄弟之情。”

    燕行聞言,臉色蒼白如紙,再無話可說。

    一旁的彩云見這場突如其來的混亂終于終止,便勇敢上前一步,聲音雖小,卻清晰可聞:“陛下,民女彩云,和各位姐姐一樣,也遭遇了一樣的事情,不僅逼迫我們招待所謂的貴客,府上的下人還曾當著我們的面,將一名不

    愿屈從的姐妹活活打死,尸體丟去了亂葬崗!

    商思琦也站了出來,眼中滿是淚水:“陛下,民女商思琦也是如此,那管家還曾威脅我們,若敢逃跑,便殺光我們的家人!

    秋云也在一旁哭著點頭。

    如意站在最后,眼中滿是淚水,卻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她抬起頭,看向燕文帝,聲音顫抖卻堅定:“陛下,民女如意,同樣如此是因為去了沈氏織行,這才落入王府。只是我僥幸被救,因此才得以有申冤的機會!

    燕文帝聽完她們的陳述,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緩緩站起身,目光如刀般掃過燕行,聲音冰冷:“行王,你還有什么話可說?”

    燕行渾身發(fā)抖,臉色蒼白如紙,嘴唇顫抖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沈長寧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他,眼中滿是嘲諷。她知道,燕行已經(jīng)無路可退,這場戲,終于到了收場的時候。

    燕文帝盯著燕行看了一會,片刻后冷聲道:“行王,你身為皇室宗親,卻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朕若不嚴懲,何以服眾?”

    燕行猛地跪倒在地,聲音顫抖:“陛下,臣冤枉啊!臣……臣是被陷害的!這一切都是沈長寧和陸景行的陰謀!他們……他們故意陷害臣弟!”

    燕文帝冷冷地看著他,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行王,證據(jù)確鑿,你還敢狡辯?拐賣民女,逼良為娼,效仿前朝籠絡權臣,來人,沒收行王的玉印,將其貶為庶人,押入天牢,聽候發(fā)落!”

    侍衛(wèi)們立刻上前,將燕行押了下去。燕行掙扎著,口中不停地喊著冤枉,卻無人理會。

    就在朝堂上的氣氛逐漸平息,眾人以為此事已告一段落時,李儒突然從群臣中走出,快步上前,跪倒在地,聲音洪亮而急促:“陛下,臣有要事稟報!”

    燕文帝剛剛起身準備離開,聽到李儒的聲音,眉頭微皺,重新坐回龍椅,目光冷峻地看向他:“李卿,有何事要奏?”

    李儒伏地叩首,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與憤慨。

    “陛下,臣要檢舉陸景行!他身為朝廷重臣,卻屈于權勢,包庇行王,不僅撕毀劉茂的絕筆信,還污蔑替民女申冤的沈長寧!”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群臣面面相覷,低聲議論紛紛。

    而一旁終于等到這場戲開場的沈長寧則眨眨眼睛,眼飛快地底閃過一抹笑意。

    聞言燕文帝神色一沉,聲音中帶著威嚴:“李卿,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陸景行乃朝廷重臣,多年來為朕分憂解難,你若有證據(jù),便一一說來;若無證據(jù),便是誣告,朕絕不輕饒!”

    李儒抬起頭,神色堅定,從袖中取出一疊信件,雙手呈上:“陛下,臣有證據(jù)!這是陸景行與行王往來的密信,信中明確提到他如何包庇行王,如何撕毀劉茂的絕筆信,還污蔑沈長寧,意圖掩蓋真相!請陛下過目!”

    內(nèi)官快步上前,接過信件,呈給燕文帝。

    燕文帝展開信紙,目光掃過,臉色逐漸陰沉。他抬頭看向李儒,聲音冰冷:“這信從何而來?”

    李儒叩首道:“回陛下,這是臣暗中查訪所得。陸景行與行王勾結(jié)已久,此次行王之事,他早有預謀,故意撕毀劉茂的絕筆信,還污蔑沈長寧,意圖掩蓋真相,為自己謀取私利!”

    燕文帝目光如刀,掃過朝堂,最終落在陸景行身上:“陸卿,你可有話說?”

    雖然被人當朝狀告,可陸景行從群臣中走出時卻仍舊神色從容。

    他躬身行禮:“陛下,臣冤枉。這信件顯然是有人偽造,意圖挑撥君臣關系,擾亂朝綱!

    李儒冷笑一聲,指著陸景行道:“陸大人,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這信上的筆跡分明是你的,難道還能有假?”

    陸景行神色淡然,目光平靜地看向李儒:“李大人,筆跡可以偽造,人心卻難測。你若執(zhí)意誣陷于我,不妨請陛下派人查驗,看看這信究竟是真是假。”

    燕文帝沉吟片刻,揮手道:“來人,傳翰林院掌院學士,即刻查驗此信真?zhèn)!?br />
    不多時,翰林院掌院學士匆匆趕來,接過信件仔細查驗。

    片刻后,他躬身稟報:“陛下,此信筆跡確為陸大人所寫,內(nèi)容也與李大人所言相符!

    燕文帝聞言,臉色更加陰沉,目光如刀般掃向陸景行:“陸卿,你還有何話說?”

    陸景行盯著那封信,神色中浮現(xiàn)出些許的陰沉:“陛下,臣冤枉。臣從未包庇行王,更不曾撕毀寫過任何信件,當堂撕毀信件的原因也已經(jīng)如實告知,并非有心污蔑!

    燕文帝盯著他看了一會,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片刻后,他開口,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既然如此,那便將你暫且停職,關入大理寺,等候?qū)弳!來人,帶下去!?br />
    侍衛(wèi)們聞言立刻上前,將陸景行押了下去。

    朝臣中,有人注視著他的背影,片刻后緩緩彎了彎唇。

    第104章 審問“沈茂山?!你還曾籠絡過他?”……

    隨著燕行和陸景行被關入了大牢,這案子便莫名其妙地從一個變成了兩個,接管的人自然也就成了李儒這個大理寺少卿。

    而沈長寧則被要求跟在李儒身邊,協(xié)助他審理案件,記錄全程。

    第二日先審燕行。

    只見隨著腳步聲響起,這位素來高傲驕矜的王爺被兩名衙役押解著,步履沉重地走進大堂。他的雙手被鐵鏈束縛,衣衫也有些凌亂,抬頭看到坐在一旁的沈長寧時,目光微微一滯,隨即猛地睜大了眼睛,顯出些許猙獰的模樣。

    “沈長寧!你這個賤人!”

    坐在一旁的沈長寧被罵了也不生氣,只彎起唇角,沖他微微一笑。

    “大人,公堂之上公然侮辱審理官員,該當何罪?”

    李儒點點頭。

    “來人,打十大板!

    一旁的侍衛(wèi)應聲,向前走來,燕行見其顯然是要動真格的,這才猛地變了臉色。

    “誰敢!誰敢打我!我可是當朝王爺!”

    沈長寧聞言有些好笑地看著他。

    “燕行,你似乎是忘了,陛下剛收了你的玉印,你如今已經(jīng)不是王爺了。”

    燕行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了許多但轉(zhuǎn)眼又竭力恢復正常。

    “陛下不過是被你們挑唆,暫且沒收而已,手足血脈,你真以為那么輕易就能斬斷?”

    “是嗎。”

    沈長寧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等等看,等你交代了那所謂貴客的名單以后,看陛下到底能不能下決心斬斷這所謂的手足血脈!

    燕行聞言猛地一震,他仰頭死死盯著沈長寧,一雙眼中憤怒怨恨交織,不由得咬牙切齒道:“沈長寧,你不過是個小小的訟師,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沈長寧聞言也不生氣,依舊面帶微笑,語氣雖然輕緩卻帶著幾分冷意:“燕行,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王爺了。公堂之上,人人平等。你若再出言不遜,可就不止十大板這么簡單了!

    燕行被她這話氣得渾身發(fā)抖,卻無法反駁。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枷鎖,咬牙半晌,又抬頭看向李儒,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李大人,本王……我好歹也曾是皇室宗親,你們怎能如此對我?”

    李儒神色冷峻,淡淡道:“燕行,陛下既然如今收了你的玉印,便是哪怕只有一天,也是剝奪了你的爵位。如今你只是平民之身,公堂之上,必須遵守律法!

    燕行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么,卻被一旁的侍衛(wèi)按住肩膀,強行壓跪在地上。

    他掙扎了幾下,卻無法掙脫,只能眼睜睜看著侍衛(wèi)舉起板子,重重地打在他的背上。

    “啪!啪!啪!”

    厚重木板拍在身上的聲音在堂內(nèi)回蕩,燕行咬緊牙關,硬是一聲不吭,但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冷汗。

    和有人庇護的沈長寧不同,燕行這十大板可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在她身上的,十大板打完,燕行的后背已經(jīng)滲出了血跡,一張狼狽不堪的臉上面色也蒼白如紙。

    他勉強支撐著身體,抬頭看向沈長寧,眼中

    滿是怨恨:“沈長寧,你今日如此對我,他日我必百倍奉還!”

    沈長寧微微一笑,語氣依舊平靜:“你還是先想想如何為自己脫罪吧。”

    李儒敲了敲驚堂木,沉聲道:“燕行,本官再問你一次,你與沈氏織行掌柜劉茂勾結(jié),私設暗娼,逼迫良家女子伺候權貴,此事你可認罪?”

    燕行再如何愚蠢也知道這件事即便刀架在脖子上了也絕不能認,否則才是真的死定了,于是整整一上午,挨了二十下板子,他最后也什么都沒有交代。

    被帶下去時燕行還故意彎起慘白的唇瓣,得意地沖著沈長寧笑了一下。

    “雖然這事基本上已經(jīng)人盡皆知,可他若是一直不交代那些人是誰,即便我們一直將他關在牢里,也得不到陛下要的東西啊!

    李儒有些擔憂。

    因為他們都知道,燕文帝并不在意這位兄長的死活,他在意的,是燕行沒有交代的那份名單。

    “不用著急,李大人!

    沈長寧笑了笑,然后突然問了他一個與這個案子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這大牢里,犯人的伙食歸誰管?”

    李儒不理解她為什么要問這個,但還是認真回答了她:“自然是后廚統(tǒng)一制作!

    沈長寧點點頭,輕輕摸了摸袖中裝著吐真丸的瓷瓶,說道:“那就辛苦大人派人帶我去一趟后廚!

    沈長寧隨著李儒的人一路穿過大理寺的回廊,來到了后廚。

    后廚里,幾名廚子正忙碌著準備犯人的伙食,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和柴火的噼啪聲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嘈雜。

    沈長寧站在門口,目光掃過忙碌的廚子們,隨即微微一笑,對帶路的衙役說道:“麻煩你去跟管事的說一聲,就說李大人吩咐,今日的伙食要格外注意,尤其是燕行的那份,務必做得精細些。”

    侍衛(wèi)點點頭,轉(zhuǎn)身去找管事的廚子。

    沈長寧便趁機走到灶臺旁,一邊裝作隨意地看了看鍋里的飯菜,一邊飛快地扯開瓶塞,從瓷瓶中倒了兩顆吐真丸到那湯碗中。

    藥丸遇熱即化,瞬間融入了飯菜里,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反正也不是毒藥,給誰吃都行,倒是替她省了下藥的功夫。

    沈長寧看著那飯菜,不由得滿意地笑了笑,而后轉(zhuǎn)身離開了后廚——

    牢房里,燕行隨意地坐在稻草鋪成的榻上。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后背的傷口隱隱作痛,神色間卻依舊顯出不可一世的倨傲,仿佛仍然是從前那個生殺奪予,旁人都只能聽之任之的王爺。

    片刻后,隨著腳步聲靠近,獄卒將一份熱氣騰騰的飯菜放在燕行的牢房門口,冷冷道:“吃飯了!

    燕行瞥了一眼飯菜,冷哼一聲,嘲諷道:“你們大理寺的伙食,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好!

    獄卒沒有理會他,徑直轉(zhuǎn)身離開。

    燕行雖然心中警惕,但一上午審訊和板子早已讓他饑腸轆轆。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走到門口,端起碗筷,大口吃了起來。

    飯菜入口,燕行并未察覺到任何異樣,兀自大快朵頤,然后他卻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掉入了沈長寧為他而設的陷阱。

    午后,燕行再次被帶上了公堂。

    李儒敲了敲驚堂木,再次詢問起燕行他到底靠那些女子籠絡了哪些人。

    燕行聞言冷笑一聲,剛準備和上午一樣否認,卻忽然覺得喉嚨一緊,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逼迫他開口。

    燕行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抵抗,但藥效已經(jīng)開始發(fā)作,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渙散,聲音也變得機械而呆板。

    “我……我確實逼迫了那些女子去伺候一些人!

    在場眾人聞言臉色皆是一變,沈長寧眼底卻閃過一抹笑意,心想:這藥簡直了,問什么答什么,這和作弊有什么區(qū)別,

    “哪些人?”

    李儒追問道。

    燕行的神色中浮現(xiàn)出一抹掙扎,但又很快消失,隨即他的聲音在堂內(nèi)回蕩,帶著幾分木然。

    “禮部尚書張大人、兵部侍郎王大人,京城米行的當家人……”

    隨著一個又一個分量不清的人從他口中說出,整個屋子里安靜得仿佛能聽見銀針落地的聲音。

    “但也有例外……京城沈家……沈茂山……”

    熟悉的名字從他口中吐出,沈長寧心下驀地一跳。

    “沈茂山?!你還曾籠絡過他?”

    燕行點點頭,話語在藥力的催化下不受控制地從他口中吐出。

    “但是失敗了,他不愿意與我結(jié)交,于是讓人躲在他回京的路上,裝成山匪劫殺了他!

    “!”

    沈長寧心下巨震,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

    她怎么也沒想到沈茂山的死竟然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不過是因為遭到了燕行的報復所以才橫死在回京路上。

    而一旁的李儒聽完了這話也許久沒說話,只臉色陰沉得可怕,顯然同樣是被燕行的話所震撼。

    他沉默著,過了許久正要開口,卻見對面本來正老老實實招供的燕行忽然猛地咬住了自己的舌頭,鮮血瞬間從他的嘴角溢出。

    “快!攔住他!”

    沈長寧臉色一變,厲聲喝道。

    一旁的侍衛(wèi)迅速上前,強行掰開燕行的嘴,阻止他咬舌自盡。燕行的眼中滿是痛苦與絕望,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嗚咽聲,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李儒臉色鐵青,沉聲道:“來人,先將他押下去,嚴加看管!絕不能再讓他自盡!”

    衙役上前,將燕行拖了下去。燕行臨走前,仍舊滿口鮮血說不了半個字,只能用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沈長寧,眼中滿是怨恨與不甘。

    等他被帶下去后,屋子里李儒和沈長寧沉默了許久,然后李儒忽然開口道:“沈姑娘,節(jié)哀,此事牽涉甚廣,恐怕需要慎重處理!

    沈長寧輕輕點頭,低聲道:“我明白,李大人,這事恐怕已經(jīng)不是我們能夠處理的了。”

    李儒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正是如此,我立刻便進宮面圣,請示陛下定奪!

    沈長寧點點頭。

    “李大人請便,正好我也有點私事要去辦。”

    她雖然因為意外得知了沈茂山的死而心亂如麻,卻還惦記著牢里的陸景行。

    雖然有些冒險,但沈長寧還是覺得得去看他一眼,不然她總放不下心。

    第105章 悶醋“然后再去沈家,給我的阿離下聘……

    沈長寧上次去過大理寺的暗牢,但很顯然,這一次關押著陸景行的大牢,并不同于上次她見到的那間。

    沒有那么陰森晦暗,也沒有什么血腥味。

    陳升領著她進了最里面,牢房里,仍舊穿著朝服的陸景行正坐在床上,靠著墻假寐。

    聽見腳步聲,男人睜開眼睛,隔著木制的柵欄和牢房外站著的沈長寧四目相對。

    陸景行一愣,隨即彎了彎嘴角,站起身來。

    “你怎么來了?”

    沈長寧掏出鑰匙打開牢房門,走了進去。

    少女抬手扯下兜帽,漂亮的眉眼便盡數(shù)暴露出來。

    “有點擔心你,來看看。”

    陸景行聞言心下一熱,不由得低頭親了親她的眉心,問道:“燕行那邊的事情了結(jié)了?”

    沈長寧點點頭,隨即便將燕行已經(jīng)在公堂上交代出那些曾與他有所往來的人的事情以及沈茂山的死竟然不是意外而是燕行拉攏不成從而實施的蓄意報復告訴陸景行。

    她本以為陸景行會同自己一樣驚訝,可誰知這人聽了卻只是皺眉。

    “果然如此!

    沈長寧聞言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什么,驚訝道:“你知道?”

    陸景行點點頭,沒隱瞞她。

    “只是隱約猜到了,但還沒查到確切的證據(jù)!

    從他得知那些被燕行困在府上的女子都是被對方用以籠絡權貴起,便已經(jīng)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既然燕行要籠絡官員商戶,那若說起京城鼎鼎大名的商賈,沈茂山是個很難被人遺忘的存在。所以陸景行幾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燕行一定也試圖用這種手段拉攏過對方。

    只是陸景行一開始想

    偏了,因為劉茂等人涉入其中的緣故,他一開始還以為沈茂山這個沈家家主也并不多么干凈,所以才沒有和沈長寧說這件事,想等找到真正的證據(jù)再告知對方。

    可后面他找人調(diào)查,卻意外發(fā)現(xiàn)沈茂山去世后行王府的人曾和沈長寧當日在靈堂上對峙的那個妹妹走過來往。他這才后知后覺地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正準備這幾日著手讓人查一下,卻沒想到沈長寧竟然提前知道了這件事。

    “你是說沈長安曾和燕行勾結(jié)?”

    沈長寧乍然聽他提起某個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人再在她耳邊提起,幾乎都已經(jīng)快要被她遺忘的名字,不由得有些吃驚。

    陸景行點點頭。

    “行王或許許諾了她好處,我猜也許是扶持她做家主,亦或者借她的手直接吞并你們沈家!

    沈長寧想到那份被偷走的印章,心里一時間不由得生出后怕的情緒。過了一會又想起來別的事情,不由得緊皺起眉,臉色變得更難看。

    “那若是這樣的話,豈不是當初和沈長安聯(lián)手的裴家也有可能與燕行有所聯(lián)系?”

    她突然提起裴家,但是提醒了陸景行。

    想到朝堂上有人公然站出來替少女解圍,而且還是用的那樣的理由,陸景行便覺得心臟像被泡進了酸醋里,一時間酸澀得嚇人。

    “……裴家,哼!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重重扣住少女的腰肢。

    感受到陸景行手臂的力道,沈長寧先是一愣,繼而不由得抬頭看向他,見他眉頭緊鎖,眼中也隱隱透著一絲不悅,心中有些莫名。

    往日那么敏銳的人一朝竟然也泛起傻來,沈長寧沒意識到問題,只輕輕拍了拍陸景行的手臂,問道:“你怎么了?”

    陸景行起初沒說話,片刻后沉默良久,終究還是沒忍住,開口時語氣中帶著幾分酸意,變得陰陽怪氣起來。

    “我本來也懷疑過裴家,但看昨日在朝堂上,你那位未婚夫?qū)δ惆侔憔S護,倒是又沒法再鐵石心腸地懷疑人家了。”

    沈長寧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頓時忍不住笑出聲來。

    少女緊摟住他,仰頭笑瞇瞇地看著他,光亮越過墻上的高窗,落進昏暗陰森的大牢,將那雙眼睛中的笑意清清楚楚地顯現(xiàn)出來。

    “你怎么這么容易吃醋啊,陸刑?你分明知道我是真和裴家退親了的。難不成你也同那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裴侍郎一樣,覺得退了弟弟的婚約,哥哥出來頂上就順理成章了?”

    少女一邊說,一邊還故意在臉上做出苦惱的表情,仿佛真的開始思考起來這件事的可行性。

    “自然不是!”

    男人見狀飛快地抬手捏住她的臉頰,打斷她的思考。

    沈長寧瞬間破功,順著動作靠進他懷里,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陸景行被她這么一笑,臉上有些掛不住。

    他收了手,耳根泛起紅的同時面上卻還努力保持著冷靜。

    男人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你收了我的定情信物,和我去見了你大伯,自然已經(jīng)和他裴家沒有半點關系,我只是覺得,不管有無私心,既然裴勻禮愿意站出來替你說話,想必是并未與燕行勾結(jié)!

    沈長寧聽他這么說便也跟著收斂了笑意,點點頭,認真道:“你說得對,即便他站出來替我說話是因為別有目的,可若是裴家真的與燕行有所勾結(jié),又何必在朝堂上公然替我解圍,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陸景行聞言,也應聲附和。

    他眉頭稍稍舒展,可過了一會再開口,語氣卻依舊帶著幾分不悅。

    “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他就安了好心。”

    沈長寧聞言悶笑一聲,看著男人臉上悶悶不樂的神色,心中一時間既覺得無奈又覺得好笑。

    她心想這人真是醋精轉(zhuǎn)世,今日若是不好好安撫,將這事情解釋清楚,只怕等到她走后留他一人獨處,會被自己心里醞釀出來的那醋給活活酸死。

    這么想著,沈長寧便伸手輕輕撫上陸景行的臉頰,柔聲道:“一再強調(diào),你在擔心什么,嗯?”

    她踮腳在男人唇瓣上吻了一下。

    “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少女的聲音輕柔溫和,其中透露出的情意不摻一絲虛假,陸景行被她這么一安撫,心中的酸澀頓時消散了大半。

    他低頭看著沈長寧,眼中多了幾分溫柔。

    男人輕輕握住沈長寧的手,將那幾根白嫩的手指揉來弄去,心中又覺得羞惱又覺得無奈,沉默良久,他終于還是說了實話:“我知道,我只是……不喜歡別人覬覦你。”

    陸景行垂下眼,藏住了眼底滔天的晦暗和陰沉。

    沈長寧沒意識到這句話背后的情感色彩有多么濃烈,她只忍不住為陸景行難得的誠實莞爾,覺得這樣吃悶醋的陸景行也很可愛。

    過了一會,她靠進陸景行懷里,貼著他的胸膛,一字一句地向他認真保證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靠近我!

    “這可是你說的。”

    陸景行開口,聲音悶鈍地落入沈長寧耳中,震得她癢癢的。

    “嗯!

    沈長寧笑了笑,從善如流地接道:“我說的!

    兩人相擁片刻,沈長寧忽然想起什么,抬起頭來看向陸景行:“對了,你剛才說曾查到燕行的人接觸沈長安,那她現(xiàn)在人在何處?她當日被送到官府后我便去了江南,沒再關心過她的事情,不知道她如今的行蹤!

    陸景行摸了摸她的眼角,耐心回答道:“沈長安自從那日在靈堂上與你對峙后,便不知所蹤。我派人查過,她最后一次出現(xiàn)是在行王府附近,之后便再無人見過她!

    沈長寧聽著,心中隱隱泛起不安:“她熟悉沈家,若真的再次與燕行聯(lián)手,恐怕不會輕易罷休,我擔心她會暗中對沈家不利。”

    陸景行聞言許久沒說話,只目光晦暗地看著沈長寧,不知道在想什么,等過了好一會,他才終于開口。

    “阿離,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盯著你們沈家這塊肥肉的,不止行王。”

    沈長寧聞言先是一愣,繼而猛地一驚。

    “……你是說!”云王?

    她最后兩個字沒說出聲,但陸景行也已經(jīng)知曉他想說什么,點點頭,沉聲道:“很有可能,不過你放心,我已經(jīng)派人暗中保護沈家,絕不會讓她有機會下手。”

    沈長寧聞言稍稍安心。

    “陸刑,謝謝你!

    陸景行低頭親了親她的發(fā)頂,聲音跟著變得柔和起來:“你我之間,何必言謝?”

    兩人又待了一會,沈長寧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了,便先從男人的懷抱中退了出來。

    她仰頭看著陸景行,一雙眼中滿是擔憂:“陸刑。你一定要小心!

    陸景行低頭看著她,片刻后輕輕點了點頭,神色中顯出無比的堅定:“放心,我一定不會有事。倒是你,這段時間一定要小心行事,盡量不要單獨外出。”

    沈長寧點點頭,緊緊握住他的手:“我會的,你也一定要保證不會讓自己再處于之前那樣的危險之中!

    哪怕有她給的錦鯉buff,哪怕009已經(jīng)在心里和她保證了一萬次道具絕對絕對不可能會失靈,沈長寧還是覺得不放心。

    她從前不愛陸景行,哪怕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她面前她也沒多少感觸,如今她愛上了這個人,哪怕知曉對方一定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她也仍舊擔心不已。

    愛一個人就是這樣,鉗制你的弱點,他既能讓你勇往無前,也能讓你膽小如鼠。

    可他們比起許多人,已經(jīng)幸運太多,所以有一些責任,她和陸景行就必須單獨起來。

    “我保證,我一定會讓自己平平安安地回來。”

    陸景行聽了沈長寧的話忍不住微微一笑,低頭在她額間吻了一下,隨即說道。

    “然后再去沈家,給我的阿離下聘。”

    第106章 云王“阿離,你的‘好運’果然靈驗!

    夜色深沉,大理寺的牢房內(nèi)一片寂靜,只有墻角一盞昏黃的油燈發(fā)出微弱的光芒,將修長人影映在墻壁上。

    陸景行坐在床榻上閉目養(yǎng)神,心中卻思緒萬千。

    沈長寧臨走前的叮囑猶在耳畔,想著少女輕柔溫和的叮囑,他嘴角微微揚起。但很快,隨著牢房外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沉寂的夜色被打破,他的嘴角也跟著驀地扯平。

    來了!

    陸景行睜開眼,目光銳利地看向牢房門口。只見片刻后,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悄然走近,手中握著一串鑰匙,見陸景行正看著自己也不驚訝,只手腳麻利地打開了牢門。

    “陸大人,時間緊迫,請隨我速速離開!焙谝履腥藛蜗ス虻亟o陸景行行了個禮,隨后壓低聲音,語氣急促地沖他說道。

    陸景行并未起身,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問道:“你是誰?”

    黑衣人站起身,而后微微躬身,語氣恭敬地道:“陸大人,我是云王殿下派來救您的!

    “……好端端的,為何要救我,還口口聲聲自稱云王的人!

    陸景行輕輕瞇了瞇眼睛。

    那黑衣人聽他這樣說也不驚訝,反而早有準備一般從胸口掏出一塊玉佩。

    陸景行的目光在見到那塊玉佩的瞬間驀地頓住。

    只見燭光中,一條蛟龍從云海

    翻騰而出,血色點綴在蛟龍尾部,猶如一輪紅日。

    那確確實實,就是燕云的玉佩。

    雖然早已經(jīng)確認那藏在何清平背后,真正要殺自己的人就是燕云,可直到看到這塊玉佩,陸景行心中才真正生出被好友算計性命的不寒而栗以及失望。

    可他面上卻仍舊不顯露半分心底真正的情緒,而只是驀然變了臉色,佯裝驚訝地猛地從床榻上起身,走到那黑衣人身邊。

    他奪過玉佩,拿在手中打量許久后終于將目光落到眼前的黑衣人身上。

    “……蛟龍佩,云王是如何同你說的?!”

    再開口,已然是與剛才的不以為然截然不同的語氣。

    那黑衣人飛快地彎了下嘴角,很快又扯平。

    “大人,實不相瞞,陛下看似是要給您坦誠的機會,實則在您被關在這里的時候,便已經(jīng)派人徹查了您的府邸,并在您府上找到了行王與您密謀的信件!

    他說著微微抬頭,看見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瞬間陸景行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我從未寫過那樣的信!

    “我家殿下自然也是相信大人您的,不然他就不會派我來了。”

    那黑衣人竭力勸說,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只是光是我家殿下相信無用,如今行王殿下已經(jīng)招供,承認自己招攬權貴,有謀反之心,并且蓄意栽贓,一口咬定您是他的同謀。而且現(xiàn)在又在您府上找到了密謀的信件,人證物證齊全,陛下已然震怒,只要明日一開審,您必死無疑!

    陸景行沒說話,只是兀自神色陰沉地站在原地。

    那黑衣人觀他臉色,心下更喜。

    “殿下與您多年故友,自然深知您是被冤枉的,但眼下形勢危急,您即便再如何行端坐正,也一時難以自證清白。殿下不忍見您蒙冤受屈,踏入他人為您設下的囚籠,因此特命我前來帶您離開!

    陸景行沉默片刻,似乎在權衡利弊。他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指尖微微顫動,仿佛在思索著什么。

    黑衣男子見狀,繼續(xù)勸說道:“陸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不如先隨我離開,保住性命,日后再做打算。只要您離開京城,殿下一定會想辦法為您洗清冤屈。若是您執(zhí)意留在這里,恐怕明日開審,便再無回旋余地了!

    聽到這里,陸景行終于抬起了頭。

    他目光深邃地盯著黑衣人看了許久,繼而緩緩道:“可我若就這樣隨你離開,豈不是坐實了畏罪潛逃的罪名?”

    黑衣?lián)u頭道:“陸大人多慮了。殿下已經(jīng)安排妥當,只要您暫且先離開京城,便自會有人替您死在這牢房中。到時候,您只需隱姓埋名一段時間,待風頭過去,殿下為您找機會平反,您再返回京城!

    陸景行聽完沉默了許久,最后他閉了閉眼,似乎真的被說服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將那玉佩還給眼前的黑衣人,利落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黑衣人見他終于答應,眼中瞬間飛快地閃過一絲喜色,而后連忙側(cè)身讓開:“陸大人,請隨我來!

    陸景行邁步走出牢房,黑衣人緊隨其后。

    兩人一路避開守衛(wèi),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大理寺的大牢。

    他們貼著墻根游走,從陰影處飛身一躍,很快便輕輕松松地出了大理寺的圍墻。待站住腳后,陸景行卻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黑衣人,淡淡道:“你是要帶我去何處?”

    黑衣男子一愣,隨即笑道:“陸大人放心,殿下已經(jīng)為您安排好了去處,只要離開京城,您就安全了。”

    陸景行沒聽到自己想要的內(nèi)容也不意外,他點了點頭,語氣平靜,神色間更是看不出任何異色:“那就好!

    黑衣人見他不再多問,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繼續(xù)引路。

    兩人一路穿過幾條偏僻的巷子,最終來到一處荒廢的院落。

    黑衣人推開院門,示意陸景行進去:“陸大人,請稍作休息,待天亮后,我們再啟程離開京城!

    陸景行邁步走進院子,目光掃過四周,發(fā)現(xiàn)這里荒草叢生,顯然已經(jīng)廢棄多時。

    他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這里倒是隱蔽!

    黑衣人點點頭,伸手關上了門。

    門合上的瞬間,他的語氣忽然變得陰冷:“是啊,這里確實是個好地方,最適合……送陸大人上路。”

    話音未落,他猛地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刺陸景行后背。

    然而,陸景行早有防備,身形一閃,輕松便避開了這一擊。

    與此同時,一瞬間,四周突然亮起火光,數(shù)十名士兵從暗處沖出,將黑衣人團團圍住。

    黑衣男子大驚失色,慌亂中想要突圍,卻被侍衛(wèi)們迅速制服。

    陸景行冷冷地看著他,笑道:“是不是很意外我身在獄中,一介階下囚,本應該既聯(lián)系不上大理寺的侍衛(wèi)也調(diào)動不了宮中的禁衛(wèi),卻又是從哪里弄來的人?”

    那黑衣人自知他一直都在將計就計,臉色到這會已經(jīng)黑了個透徹。

    他想要咬舌自盡,卻被身邊的人更快一步地卸了下巴,只能怨恨地瞪著陸景行。

    陸景行卻恍若沒有看見,只說:“因為我是向齊將軍借的人手!

    話音落下,齊煬從他身后走了出來。

    那黑衣人被迫張著口,含糊不清地怒罵他。

    陸景行笑了笑,渾不在意,只抬手讓人去他身上將那塊蛟龍玉佩拿走。

    片刻后,陸景行拿到玉佩,黑衣人也被押走,他正要轉(zhuǎn)身向齊煬道謝,卻突然,一陣破空聲從暗處傳來。

    陸景行瞳孔一縮,幾乎是本能地側(cè)身一閃,一支冷箭擦著他的衣袖飛過,然后以狠厲的力道重重釘在了他身后的墻上。

    “果然,不管是我還是這暗衛(wèi),他都沒有想過讓我們活著回去。”

    若是他順利死在了那黑衣人手里,這支冷箭不出意外的話便是為那黑衣人準備的。

    結(jié)果卻沒想到計劃有變,他根本沒死。

    陸景行冷笑一聲,目光如刀般掃向箭矢飛來的方向。

    然而,還未等他有所動作,隨著耳邊一聲小心響起,第二支箭便已經(jīng)呼嘯而至。

    這一次,箭矢的速度更快,角度也更刁鉆,頃刻之間便已經(jīng)直指陸景行的胸口。

    陸景行雖然反應極快,但距離太近,已然避無可避,只能憑借著身上那為了以防萬一穿的所謂銀絲軟甲而硬挨下這一箭。

    他瞳孔驀地縮緊。

    眼看那長劍就要射中,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那支箭矢卻突然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擋了一下,微微偏離了方向,離開胸口,反而擦著陸景行的肩膀飛過。

    最后竟然只劃破了他的外衣,未傷及皮肉半分。

    陸景行還沒回過神,卻突然想起沈長寧曾笑著對他說為他加了個幸運buff,他雖然聽不懂buff是何意思,但已然能明白少女的意思。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真的放在心上又是一回事。

    他一邊想著一邊低頭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肩膀,心中不由得一暖,于是忍不住低聲喃喃起來。

    “阿離,你的‘好運’果然靈驗。”

    那躲在暗處本來是來清場射殺黑衣人的暗衛(wèi)見連續(xù)兩箭都未射中,顯然也有些慌亂。

    就在他正欲射出第三箭時,陸景行不知何時已經(jīng)迅速閃身躲到了墻后,而與此同

    時,埋伏在四周的士兵們也終于在這接二連三的變故中反應過來,紛紛沖向刺客藏身的方向。

    刺客見勢不妙,轉(zhuǎn)身想要逃走,卻被士兵們團團圍住。

    刀劍相撞發(fā)出金鳴之聲,期間還夾雜著悶哼,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過了許久才終于停下。

    陸景行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被士兵們押解過來的刺客,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云王殿下還真是心思縝密,為了要我的性命,連這種后手都準備好了。只可惜,他的算盤打錯了!

    刺客咬緊牙關,一言不發(fā)。

    陸景行現(xiàn)在也沒什么耐心審問他,只揮了揮手,示意侍衛(wèi)將他帶下去關起來。

    “這出將計就計唱的可真是惟妙惟肖啊,陸大人!

    身邊響起誰的輕笑。

    陸景行彎了彎唇,并未同他計較,反而點點頭,附和道:“那也得多謝齊將軍配合,同我演這出瞞天過海!

    “好說好說!

    齊煬瞇了瞇眼睛,同樣笑得意味深長。

    第107章 伏誅天地間,只剩下火把燃燒的聲音!

    此時已是宵禁。

    百姓緊閉門戶不敢出門,只敢伏在門前從門縫里往外看。而此時門外,本應寂靜的長街上卻腳步聲重重,氣氛隱隱約約顯出詭異的緊張。

    火把隨腳步聲一起穿行在長街上,點亮了京都半邊天,身著甲胄的士兵神情肅穆,在夜色中不約而同地,飛快地將云王府包圍起來。

    府內(nèi),正在等待消息燕云還不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jīng)失敗了,他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眼神卻死死盯著院門的方向,仿佛要將那扇門看穿。

    夜風微涼,吹得他衣袍輕輕擺動,可心中卻如同被烈火灼燒,焦躁不安。

    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想著傍晚收到的消息——燕行被秘密處死,且已經(jīng)認罪,而大理寺卿陸景行依舊被關押在天牢中。

    這一切與他最初的推測截然不同。

    那日在朝堂上,他雖沒想到陸景行竟然真的會為了保全沈長寧而撕毀那封信,更沒想到李儒竟然會站出來檢舉陸景行。

    而比起這些,最讓他意外的還是燕文帝。

    他居然真的下令將陸景行關進了牢里,燕云當時驚愕又驚喜,但很快又反應過來,認為陸景行被關押不過是燕文帝為了平息朝臣紛議,暫時保全陸景行的一個手段。

    畢竟對方是燕文帝最信任的臣子,怎么可能因為李儒的一紙檢舉就被輕易下獄?更何況,僅憑李儒一人之言,陸景行包庇燕行的罪名本就站不住腳,除非燕行也當眾指認陸景行。

    所以燕云當時即便再如何驚喜也沒有被沖昏頭腦,他知道這一切不過是燕文帝為了掩人耳目而設下的局,等到風聲過去,陸景行自然會安然無恙地回到朝堂。

    然而,第二日傍晚,燕行認罪伏誅,已被秘密處死的消息傳到府上,他還沒來得及震驚就被第二個消息驚得猛地站了起來。

    陸景行仍舊被羈押,而李儒則帶兵去了陸府,將整個陸府都包圍了起來。

    心臟在胸膛里狂跳,燕云腦子里空白一片,只剩下一個想法:燕文帝真的要處置陸景行!

    他一開始還算理智,覺得自己不要太沖動,可后面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

    畢竟陸景行手中的權利之大,整個朝堂上幾乎已經(jīng)沒有人可以制約他。燕文帝當初借了他這把刀來奪位,如今眼看他逐漸鋒銳,自然就會開始擔心是不是會被反噬。

    而更重要的是,這對于想要殺掉陸景行的燕云來說一定是個絕好的機會。

    于是他幾乎根本沒多想便決定派人去刺殺陸景行。

    只要陸景行一死,不管來日如何,總之燕文帝一定失去了最得力的助手,朝中的局勢必將大亂,而他也將有機會趁亂而起。

    “暗衛(wèi)應該已經(jīng)在回程的路上了吧……”

    燕云停下腳步,抬頭望向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計算著時間。

    他派出的暗衛(wèi)是他最信任的死士,身手了得,從未失手。

    只要他能夠把陸景行誘出大理寺,哪怕他不幸失手,陸景行也必死無疑,因為他還在那里埋伏了另外的善后的死士。而若是他成功了,那剩下那個暗衛(wèi)手中的弓箭就會射進他腦袋。

    而屆時,只要暗衛(wèi)一得手,陸景行的死訊便會立刻傳遍京都。到那時,即便真是演戲,沒了陸景行這把鋒銳好使的刀的燕文帝也必將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他的計劃堪稱完美。

    然而,隨著月亮逐漸升高,院外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燕云坐著,心漸漸沉了下去,一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心中蔓延。

    “為什么還沒有消息?”

    他低聲喃喃,手指緊緊攥住,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就在這時,院外突然響起聲響,整齊劃一,是腳步聲!

    燕云僵立在原地,臉色驀地一變。

    不敢置信以及恐懼兩種神色明明白白地顯現(xiàn)在他臉上,破壞了斯文五官中蘊起來的溫潤,顯出幾份猙獰。

    隨后,隨著一聲悶響,緊閉的大門被從外面強行打開。

    燕云的身體猛地一顫,他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著那扇被強行推開的大門,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狂跳。

    然后,隨著兩扇厚重的門頁被推開,門外的火把光芒也在瞬間涌入院子。不僅照亮了他蒼白的臉,也照亮了那些身著甲胄、神情肅穆的禁軍。

    為首的正是陸景行。

    他仍舊穿著昨日那身緋色官服,腰間佩劍,步履從容地踏入院中,目光冷冽如刀,直直刺向燕云。

    他的身后,數(shù)十名士兵迅速分散開來,將整個院子團團圍住,刀劍出鞘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刺耳。

    燕云的喉嚨仿佛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呼吸變得急促而艱難。他的腦海中一片混亂,原本完美的計劃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他派出的暗衛(wèi)沒有回來,而陸景行卻安然無恙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這意味著什么,他已經(jīng)不敢再往下想。

    “燕云,”

    陸景行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令人后背發(fā)麻的殺意。

    “你可知罪?”

    燕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但他依舊強撐著最后的尊嚴,冷笑一聲,聲音沙啞而顫抖:“知罪?我何罪之有?陸景行,你不過是個被燕文帝利用的棋子,如今卻來問我知不知罪?真是可笑!”

    陸景行聞言,目光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很快又消失得徹底。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緩緩抬起手,身后的禁軍立刻舉起弓箭,冰冷的箭矢對準了燕云。

    “燕云,你勾結(jié)北境蠻族,意圖謀反,證據(jù)確鑿!

    陸景行的聲音依舊冷靜,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不僅如此,你還在大燕國土之內(nèi)聯(lián)絡名士,引起內(nèi)亂,致使百姓落入憂患之中,事后更是嫁禍大皇子,企圖借刀殺人,擾亂朝綱,”

    燕云越聽臉色便越蒼白,到最后,他幾乎是聲色俱厲地打斷了陸景行。

    “陸景行!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自然知道!

    陸景行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揮了揮手。下一刻,禁軍中走出一名侍衛(wèi),手中捧著一卷密

    信,恭敬地遞到陸景行面前。

    陸景行接過密信,緩緩展開,目光掃過上面的字跡,隨后抬頭看向燕云,淡淡道:“這是你與北境蠻族聯(lián)絡的信件,上面有你的親筆簽名和印章。這些證據(jù),是鎮(zhèn)北將軍齊煬親自截獲并呈交陛下的。他此次回京,除了征兵,正是為了將這封信件交給陛下!

    燕云聞言臉色瞬間變得灰白,身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與北境蠻族的聯(lián)絡竟然會被齊煬截獲。

    “而至于你挑動內(nèi)亂,誣陷大皇子的證據(jù),你不會不知道我手里有吧?”

    陸景行看著他這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忍不住嘲諷地彎了下嘴角。

    “不然你為何要費盡心機收買我的手下,趁我去江南的時候讓人埋伏在路上截殺我?”

    燕云聽他連江南截殺的事情都知道了,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絕望。

    他知道,事已至此,自己的計劃已經(jīng)徹底失敗了。

    “哈哈哈……”

    燕云忽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瘋狂和絕望,“你與燕文帝果然是在做戲!只是我聰明一世,自以為和你這好友演的還不錯,卻怎么也沒想到你竟然早就已經(jīng)懷疑我了!多年算計竟然敗在你這個沒有心的怪物手上,哈哈哈哈哈哈,算我眼瞎!”

    他嘶吼著,往日的溫潤如玉到此刻已經(jīng)盡數(shù)崩裂。

    陸景行冷眼看著,并不做聲,他身后的士兵見狀,則紛紛舉起弓箭,冰冷的箭矢對準了燕云。

    燕云神色癲狂,安靜幾息后他驀地厲喝,多年的隱忍怨恨都在這一聲中徹底發(fā)泄出來。

    “他一個婢生子,有何資格踩在我頭上!有何資格!”

    話音落下的下一秒,他猛地抬手。

    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他袖中短刀出鞘,寒光一閃。

    一瞬間,鮮血飛濺。

    天地間,只剩下火把燃燒的聲音。

    第108章 獎賞她和陸景行牽在一起的手

    并非所有人都清楚那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但云王當眾自刎卻已經(jīng)是不爭的事實。

    隨著沈長寧和李儒兩人交代清楚這一切的前因后果,以及將云王這么多年來假借尋訪名士之名四處挑動內(nèi)亂的證據(jù)被公之于眾,陸景行身上背負著的那所謂包庇罪名也就終于被洗刷干凈。

    眾人得知他江南之行,埋伏殺手中途截殺,險些置他于死地的也是燕云后眾人看向陸景行的眼神終于變了。

    陸景行坦然自若地任眾朝臣注視著,臉上的神色平靜如常。

    燕文帝一次處決了兩個兄長,雖然暗地里也覺得有些唏噓,但一想到那兩人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后那點感慨還沒來得及變成難過就被按下去了。

    他開始論功行賞。

    陸景信和李儒都已經(jīng)有官職且升無可升,便只能賞賜,燕文帝于是直接將事情推給了禮部,讓他擬好單子,到時候呈上來給自己看一下。

    等他說完話,李儒和陸景行同時跪下。

    只不過一個是謝恩,一個卻開口,說了讓人更意想不到的話。

    “臣無意金銀,還請陛下能夠應我一個請求。”

    在場的眾人聞言都有些詫異,紛紛看向他,就連一旁站著的沈長寧和臺上坐著的燕文帝都沒想到他會這么說。

    “你說。”

    燕文帝也有些好奇,這么多年來,這還是陸景行第一次說自己想要什么。

    陸景行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沈長寧,繼而俯身,叩首。

    “陛下知曉臣的身世,臣與陸家雖有父子之名,卻無父子之實,這原本并無大礙!

    “可如今臣已有了心愛之人,不日便會上門提親,可提親時的三書六禮,下聘定親皆需父母見證,臣的母親早已去世,自然無法辦到。”

    “可這些對于女子來說極其重要,臣不愿讓她受此委屈,日后遭人指摘。”

    說到這里,他直起身,又是俯身深深一拜,然后才把那句他早就已經(jīng)想好了的話說出口。

    “因此臣想請求陛下應允,待到臣提親那日,陛下能夠下旨賜婚,讓她能夠名正言順地嫁與我做婦!

    他說完這些話,朝堂上安靜了許久。

    幾乎人人心中都顯出驚愕與詫異,似乎完全沒想到素來不近女色,個性孤僻陰冷的陸景行竟然也會有心愛的姑娘,而且為了請求燕文帝為其賜婚,甚至不惜將自己與生父不睦的家丑公之于眾。

    一旁的沈長寧也完全沒想到他會說這些。

    因為他們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所以很多沈長寧不在意的東西陸景行都會幫她留意,他不會束縛她,但他一定事事為她考慮好,提前做好打算,絕不讓沈長寧有受半點委屈的可能性。

    她眨了眨眼睛,斂去眼底逐漸泛起的濕潤,忍不住彎起唇角無聲笑了一下。

    而上方,聽完陸景行的請求,燕文帝在怔愣片刻后終于回過神來。

    他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隨即緩緩站起身,走下御階,走到陸景行面前,低頭看著他,語氣中帶著幾分調(diào)侃:“陸卿,你倒是會挑時機。朕還以為你這一生都不會開口求朕什么,沒想到今日竟是為了婚事。”

    陸景行依舊俯身跪拜,神色恭敬,語氣堅定:“臣不敢妄求,只是此事關乎臣心愛之人的名節(jié)與尊嚴,臣不得不厚顏相請,還請陛下能夠應允。”

    他沒說沈長寧的名字,似乎是因為如今時機還未徹底成熟,燕文帝便也沒戳破他。他用余光瞥了一眼男人旁邊站著的沈長寧,輕笑一聲,抬手示意他起身:“起來吧,朕允了。”

    雖然知道燕文帝一定會答應,但陸景行聞言還是大大松了口氣。他抿了抿唇,立刻叩首謝恩:“臣謝陛下隆恩。”

    燕文帝擺了擺手,轉(zhuǎn)身回到御座上。

    男人的目光掃過殿中的眾臣,語氣中帶著幾分威嚴:“大理寺卿陸景行,為國效力多年,功勛卓著,如今他既有此心愿,朕自當成全。禮部聽旨,待陸卿提親之日,朕會親自下旨賜婚,務必讓此事辦得風光體面,不得有誤!

    燕文帝既然發(fā)話了,那剩下的人自然也沒有什么話說了,一旁站著的禮部尚書連忙出列,躬身應道:“臣遵旨!

    點點頭,燕文帝緩緩移開視線,看向這場案子里牽涉到的最后一人。

    他微微抬手,示意沈長寧上前一步,語氣溫和卻帶著帝王的威嚴:“沈卿,此次你為無辜女子鳴冤,又與陸卿、李卿一同揭發(fā)行王,云王謀逆之事,功不可沒。朕向來賞罰分明,既然陸卿和李卿都已得了賞賜,朕也不能虧待了你。說吧,你想要什么賞賜?”

    沈長寧聞言,上前一步,神色從容地行了一禮,語氣恭敬卻不卑不亢:“臣謝陛下厚愛。臣確有一愿,望陛下成全!

    燕文帝微微挑眉,顯然是有些意外她如此鄭重其事的語氣。

    他點了點頭,語氣中生出幾分興趣:“哦?說來聽聽。”

    沈長寧抬起頭,目光堅定,聲音清晰而有力:“臣女懇請陛下,允許女子入朝為官,并將此條明確寫入律法。此外,臣女還希望陛下能夠興辦女學,允許女子同男子一般入學,科考!

    此言一出,殿中頓時一片嘩然。

    燕文帝聽完也許久沒說話,顯然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他沉吟片刻,緩緩開口:“沈卿,你的意思是,希望朕將女子可為官的條文明確寫入律法,并興辦女學,允許女子參加科舉?”

    沈長寧點了點頭,語氣堅定:“正是如此,陛下。”

    她說完頓了一下,繼而緩緩將自己做訟師以來一路見到的,感受到的東西,當著這眾多朝臣的面緩緩說出。

    “臣自決心走上訟師這條路以來,便對女子在這世道中的艱難深有所感。”

    “臣并非男子,無法參加正式的訟師考試,只能通過民薦成為訟師。即便如此,臣也因是女子而備受質(zhì)疑,甚至有人公然質(zhì)疑臣的能力,認為女子不該涉足公堂!

    她頓了一下,看向眾人。

    “不僅如此,臣在辦案過程中,還見到了許多無辜女子被拐賣、欺凌,卻因律法不完善、官員不作為而無法得到應有的保護。大燕訟師無數(shù),官員無數(shù),卻除了我以外無一人替她們申冤!

    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繼而緩緩張口,一雙眼睛緊緊盯住燕文帝,聲音中更是無比的認真。

    “既然如此,為何不能興辦女學,讓女子也參加科舉,讓她們自己去努力爭取為那些無辜女子發(fā)聲的機會?”

    她的話音剛落,殿中頓時響起

    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眾臣面面相覷,顯然對沈長寧的提議感到意外。有人皺眉搖頭,顯然不贊同;也有人低頭沉思,似乎覺得她的話不無道理。

    燕文帝沉思著,沒有立刻回答。

    而片刻后,陸景行竟然上前一步,神色平靜地拱手,附和道:“陛下,臣以為沈小姐所言極是!

    嘈雜的朝堂隨著這句話而瞬間安靜下來。

    男人站在沈長寧身邊,聲音不高不低,落在人耳中卻莫名顯出無比的分量。

    “天下英才,不分男女,皆可為國效力。若能明確律法,興辦女學,允許女子參加科舉,不僅能消除偏見,更能為朝廷廣納賢才,實乃利國利民之舉。”

    燕文帝沉默許久,神色間看不出贊同還是反對。然后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殿中眾臣,語氣中帶著幾分威嚴:“諸位愛卿怎么看?”

    殿中一時安靜下來,眾臣面面相覷,無人敢輕易開口。

    片刻后,丞相李永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以為此事關系重大,需慎重考慮。女子為官、參加科舉雖非不可,但若貿(mào)然寫入律法,恐引起朝野爭議,甚至動搖國本。”

    沈長寧早早就預料了這種情況,聞言也慌張,只微微一笑,語氣從容地說道:“丞相大人所言極是,但臣以為,國之根本在于人才,而非性別。若因循守舊,固守成規(guī),反而會阻礙國家發(fā)展。陛下若能開此先河,必能名垂青史,為后世所稱頌!

    她這句話可謂是徹底說到了燕文帝心上。

    他聽完沈長寧的話,眼中閃過一絲贊許,比起方才的猶豫,這一次燕文帝只沉吟片刻,便拍案道:“沈卿所言有理,女子既可以念書經(jīng)商,自然也能做官!

    “既然如此,朕今日便允你所請,將女子可為官的條文明確寫入律法,并下令興辦女學,允許女子參加科舉,擇優(yōu)錄取,以示天下,男女皆可為國效力!”

    沈長寧聞言,心里最后一塊大石驀地落了地。

    她立刻跪下叩首:“臣女謝陛下隆恩!”

    燕文帝揮了揮手,示意她起身,隨即看向殿中的眾臣,語氣中帶著幾分威嚴:“此事便交由禮部與刑部共同商議,務必在一個月內(nèi)擬出條文,呈上來給朕過目。若有誰敢阻撓此事,朕絕不輕饒!”

    眾臣聞言,紛紛躬身應諾,無人敢再有異議。

    退朝后,沈長寧與陸景行并肩走出大殿。

    沈長寧臉上帶著幾分輕松的笑意,低聲說道:“沒想到陛下竟然會如此爽快地答應,我還以為還得多費些嘴皮子。”

    陸景行聽著她如釋重負的語氣,忍不住莞爾:“陛下雖為天子,卻并不腐朽,你的提議合情合理,他自然不會拒絕!

    沈長寧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但這還只是第一步,待日后律法完善了,我定要讓天下有本事,有志向的女子都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朝堂上,為國效力。”

    陸景行見狀輕輕握住她的手,目光溫柔而堅定:“阿離,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你!

    沈長寧心底一軟,忍不住反握住陸景行的手,剛要說話,便聽身后響起一道男聲。

    “沈長寧。”

    她和陸景行回頭,看清楚對方面容的瞬間,沈長寧感受到身邊人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裴勻禮正站在身后,意味深長地看著。

    她和陸景行牽在一起的手。

    第109章 變態(tài)“沈離,你總是這樣胡說八道!薄

    沈長寧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一瞬間疼了起來。

    “裴侍郎。”

    沈長寧點點頭,客氣地看著裴勻禮,語氣中滿滿都是同僚之間的生疏客氣。

    裴勻禮的目光仍舊落在她和陸景行牽著的那只手上,見被自己撞見了沈長寧也沒有放開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咋舌:“你和陸大人這是……”

    陸景行這才意識到自己仍然牽著沈長寧的手。

    他知道沈長寧和裴勻禮的弟弟裴勻行之間曾有過婚約,而且燕行更是曾在朝堂上說他們舉止親密,他不愿讓少女為難,便想先松開她,卻反被緊緊握住了手。

    他頓了一下,看向沈長寧。

    少女沒有看他,只是站得筆直,看著裴勻禮。

    “嗯,我與陸大人兩情相悅,不日便會定親!

    她竟然就這樣坦誠了她和陸景行的關系,裴勻禮的眼中滿是驚愕,一旁的陸景行聽著,忍不住動了動喉結(jié),一雙泛著涼意的鳳眼中也跟著浮現(xiàn)出分明的笑意。

    他沒說話,只是同樣握緊了少女的手掌。

    “……何時的事情?”

    裴勻禮看著兩人緊握的手掌,看著眼前即便身著素衣也遮掩不住她眉眼間的精致漂亮的少女,心底莫名泛起酸,嘴上的話便也跟著變得酸溜溜起來。

    “莫不是還未與勻行解除婚約之前你便已經(jīng)……”

    “裴侍郎!

    少女不含半點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裴勻禮頓了一下,驚覺自己的失態(tài),驀然沉下了臉色。

    沈長寧卻并不在乎他的情緒,而是徑直開口道:“我與你裴家是有過婚約,可率先違背誓約的人并不是我。我父親尸骨未寒,你胞弟背著我與我幼妹勾搭,企圖謀奪我沈家的家產(chǎn),事發(fā)后只是與你裴家退婚而不是報官已經(jīng)是我看在伯父與我父親是知己好友的份上了。”

    “我與景行相識于退婚之后,也已經(jīng)去見過我伯父。先前朝堂之前你為我開脫我很感激,但還請裴侍郎不要誤會。”

    陸景行轉(zhuǎn)頭,看見少女臉上冰冷的神色。

    “我們男未婚女未嫁,兩情相悅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還請裴侍郎慎言!

    裴勻禮自覺自己的臉在這徹徹底底的維護與指責中丟了個徹底。他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刻,僵在原地片刻后終于再沒臉停留,幾乎是狼狽不堪地逃走了。

    沈長寧在后面看著他匆忙的背影,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片刻后,手背被輕輕撓了撓,她轉(zhuǎn)頭,正撞進一雙帶著笑的眼中。

    “好厲害啊,阿離!

    陸景行笑意盎然地看著她。

    沈長寧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一時間不由得有些赧然,但見他眉眼間隱隱泛著的得意又忍不住好笑。

    “剛剛是誰還準備松開手?”

    沈長寧想到方才陸景行準備松手的動作,便不由得瞇了瞇眼睛,冷笑道:“怎么,陸大人這是不打算承認我們的關系還是覺得就算我真應了裴家那婚約也無礙,你不計較那些,甘愿無名無分地做我的情夫?嗯?”

    她故意逗他,一邊說還一邊抬手去摸他的喉結(jié),卻還不等碰到便被男人驀地伸手,緊緊扣住了手腕。

    “你敢!

    方才還滿臉笑意的人此刻已然徹底變了臉色,鳳眼中泛起濃郁的陰鷙殺意,利落的頜線緊緊繃住,他緊緊握著沈長寧的手腕,狠厲的話語幾乎是一點點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嗯?我怎么不敢了?說起來你還有個未婚妻呢,而且那裴家兩兄弟雖然德行有虧,一張臉卻是長得著實不錯……”

    “沈離!”

    男人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

    明明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可這樣聽著便忍不住在腦袋中浮想聯(lián)翩。一時間陸景行握住沈長寧手腕的力氣都跟著加重了,剛才還陰沉著的眼

    中也逐漸泛起慌亂。

    他抿了抿唇,看著沈長寧,一字一句道:“我沒有未婚妻,我自陛下登基后便完全與陸家斷了關系,那親事與我無關。如今你已經(jīng)與裴家退婚,我也已經(jīng)在陛下面前請旨,你我除了正式定親以外,什么都已經(jīng)做過了。”

    陸景行說著,有些難堪地側(cè)了側(cè)頭,眼底頓時浮現(xiàn)出些許的委屈。

    “你要是敢辜負我,我必然是要讓你后悔不已的。”

    沈長寧見他做出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一下。少女飛快地彎了一下嘴角,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是么,讓我聽聽你要如何讓我后悔不已?”

    陸景行安靜片刻,一點點斂了笑容。他轉(zhuǎn)頭看向沈長寧,片刻后開口,聲音中透出讓人毛骨悚然的陰沉。

    “我會當著你的面殺掉那個吸引了你目光的人,然后再把你藏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讓你日日夜夜都只能看著我一個人!

    “給你打一根鏈子,一端嵌在墻壁上一端束住你的手,這樣你就哪里也去不了,誰也見不了。”

    他抬手輕輕撫摸沈長寧的眼睛,滿是病態(tài)癡迷的目光緊緊盯住沈長寧。

    沈長寧聽得在心中咋舌,倒也不覺得多害怕,只是忍不住好笑地問道:“你能藏我一輩子?若是沈家的人找上門來了呢?”

    “南疆那邊有很多蠱!

    陸景行輕輕吻了吻她的指尖,低聲道:“有一種情人蠱,能夠讓被下蠱者瘋狂地愛上下蠱者,除此以外再沒有其他缺點。那蠱雖然有些難得,但我要是真想要弄到,卻也不是沒有辦法!

    沈長寧聽到陸景行的話,心中微微一震,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便被一抹戲謔的笑意取代。

    她輕輕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聲音輕飄飄的,帶著幾分調(diào)侃:“哎呀呀,沒想到有些人平日里看似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樣,背地里竟然如此變態(tài)。”

    陸景行沒說話,看著她眉眼間渾不在意的笑容,眸色卻驟然一沉。

    沈長寧見狀反倒不躲不閃,直直迎上他的目光,眼中帶著幾分挑釁的笑意:“怎么,陸大人敢說不敢認?又是要鎖我,又是要下蠱的,這不是變態(tài)是什么?”

    陸景行的呼吸微微一滯,眼底的暗色愈發(fā)濃烈。

    然后片刻后,僻靜巷子里,誰也不會到的角落,沈長寧被陸景行重重按在墻上。

    男人猛地低頭,狠狠吻住她的唇,動作間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占有欲。他的手掌緊緊扣住沈長寧的后腦,不讓她有絲毫逃脫的機會。這個吻隱隱透露出陸景行內(nèi)心此刻的焦躁,兇狠得仿佛要將少女整個人都吞吃入腹。

    沈長寧被他吻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卻并未掙扎,反而伸手環(huán)住他的脖頸,主動回應他的吻。她的指尖輕輕劃過他的后頸,帶著一種若有若無的挑逗。

    良久,陸景行才緩緩松開她,呼吸有些急促。

    他的目光依舊緊緊鎖住眼神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弄得有些迷離的沈長寧,聲音低沉而沙啞:“阿離,你一定不能夠愛上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否則……我真的會把你鎖起來,讓你再也逃不掉。”

    沈長寧微微喘息著,眼中卻依舊帶著笑意。她輕輕撫上陸景行的臉頰,指尖在他的唇邊流連,聲音輕柔而誘惑,帶著明顯的誘哄意味:“陸大人,你就對自己這么沒自信嗎?”

    沈長寧注視著這張即便是初遇時奄奄一息也仍舊讓她狠狠驚艷了一把的臉,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我是說那裴家兩兄弟長得不錯,但我可沒說我喜歡他們那樣的!

    陸景行被她摸得忍不住耳根泛紅,面上卻還勉強裝出一副冷淡的模樣。

    “……那你喜歡什么樣的?”

    沈長寧聽著這話差點沒笑出聲。

    她好不容易忍住了這聲笑,終于緩緩將自己的真心話告訴男人。

    “我喜歡什么樣的?嗯……其實長相沒什么標準模板,只要這個人是那位性格古怪,不近人情的大理寺卿陸景行就行!

    少女直白的話語使得陸景行的神色瞬間變得柔和下來。

    下一秒,他正要說話,卻又見少女突然彎起嘴角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而后她踮起腳,湊到陸景行耳邊,輕笑道:“所以陸大人不用擔心,你長得這么合我心意,哪怕遇見你時我真的和別人已有婚約,我只怕會被你勾得動心,轉(zhuǎn)而違背誓約,和你私奔!

    耳根滾燙得猶如有火在燒,陸景行垂著眼睛,緋色沿著脖頸蔓延上來,將面頰都暈染成漂亮的緋紅。

    “沈離,你總是這樣胡說八道。”

    沈長寧見他又被自己逗得害羞,忍不住笑倒在他懷里。

    片刻后,少女站直身體,笑瞇瞇地看著陸景行。

    “好啦,不逗你了,我與裴家的婚約早就已經(jīng)解除了,如今也實實在在的沒有任何關系。”

    “等到這一切了結(jié),我們便定親可好?”

    少女仰頭看著自己,一雙眼睛里是毫不遮掩的愛意和笑意,陸景行看著她,喉口哽咽片刻,心口如同被打了烙印一般地發(fā)著燙。

    無人注意的巷子里安靜無比,只有他和沈長寧兩人。

    風從巷子里穿過的那一刻,陸景行張口,聽見了自己的回答。

    “好!

    第110章 訪客“他說他是陸大人的父親!薄

    沈長寧回了沈家,第二日,便有人登門拜訪。

    “誰?”

    聽著沈安的稟報,沈長寧愣了一下。

    “他說他是陸大人的父親。”

    哦,陸詔安。

    雖然沒預料到這人會突然在這時候找上門開,但沈長寧也沒什么慌張感。想著記憶里陸景行曾和她說起過的那些事,沈長寧甚至對對方還有些好奇——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才能如此自私自利。

    她撫了撫裙擺,放下手中的書,說道:“那就讓他在會客廳等我吧!

    沈安點點頭,退了下去。

    陸詔安被沈府的下人帶到會客廳時非常不滿。

    他沒想到沈長寧區(qū)區(qū)一個晚輩竟然會讓他等,而且還是在明知道自己與陸景行的關系的情況下。

    陸詔安環(huán)視一周,忍不住在心底輕蔑地想:也怪不得,畢竟聽說生母早早就被其克死了,父親又是一介商賈,缺少教養(yǎng)也是難怪的事。

    沈長寧緩步走進會客廳時陸詔安正在喝茶,見她來了也沒有起身,只神色淡然,目光平靜地打量著沈長寧,儼然一副以長輩自居的傲慢模樣。

    沈長寧的目光在那張臉上輕輕一掃,也沒有行李,只微微頷首便算是見了禮,隨后她便從容地坐在主位上,語氣不卑不亢:“陸伯父,讓您久等了。”

    陸詔安聽著她這句話,不由得冷哼一聲,目光銳利地掃過她,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我與沈姑娘非親非故,姑娘這聲伯父我擔不起,還是稱呼老夫陸姥爺吧。而老夫今日前來,也是有事要向姑娘問個清楚!

    這明顯的下馬威。

    沈長寧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只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繼續(xù):“您請講。”

    陸詔安見她態(tài)度還算溫順,心里的氣便散了些許。他放下茶盞,直截了當?shù)卣f道:“近日老夫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你與景行關系頗近,此事可是真的?”

    沈長寧聞言忍不住莞爾:“您前來找我就為了這事么?”

    “怎么!

    陸詔安垂著眼睛,冷哼一聲。

    “在沈姑娘眼里,姑娘家的名節(jié)還不算什么大事?”

    “自然是算的。”

    沈長寧聞言神色未變,反而順著他的話坦然點頭:“因此我也在這里告訴您,那并不是風言風語。我與景行確實兩情相悅,并且已經(jīng)一同見過我伯父,交換了定情之物,不日便將會定親!

    陸詔安聞言,臉色驟然陰沉。

    他猛地一拍桌案,怒聲道:“荒唐!婚姻大事,豈能如此兒戲!你們一無三書六禮做聘,又無父母之言做媒,如此一來,與私定終生又有何異?你一個姑娘家,竟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番話,果然毫無教養(yǎng)!”

    沈長寧聞言彎了彎嘴角,看著他,眸中卻不含半分笑意。

    “更何況他早已有未婚妻,那人便是檀家的大小姐檀云!你如此行為,豈不是讓陸家蒙羞?將景行陷于不義之地?”

    他字字句句是為了陸景行好,但其實自私自利,每一句背后真正的受益者都是他和陸家。

    沈長寧越是看著陸詔安,便越是不敢仔細去想攤上這樣一個父親,陸景行從前到底是如何生活的。

    她神色平靜地看著陸詔安,語氣堅定:“您所說的婚約,景行也曾告訴過我,江南之時我與景行也偶然受過檀云姑娘恩惠,她也早已知曉我與景行的心意,您若不信,大可去問檀家。”

    “而且據(jù)我所知,那婚約分明是景行已故兄長,的而并非他的!

    陸詔安絕沒有想到沈長寧竟然會知道陸景行兄長的事情,他臉色驟變,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復了純粹的怒意。

    “是他兄長的又如何?他兄長如今已然亡故,他既然是陸家的子孫,便理應負起這份責任!”

    沈長寧冷笑一聲:“陸家,哼,殺母仇人的家與他何干?”

    陸詔安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額角的青筋暴起,顯然是被沈長寧的話戳中了痛處。

    他猛地站起身,手指顫抖地指著沈長寧,聲音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你……你說什么?好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果真沒有半分教養(yǎng)!”

    聽到這里,沈長寧的臉色終于徹底冷了下來。

    她緩緩站起身,目光如冰刃般直刺陸詔安,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陸老爺,您說得對,我無父無母,確實是比不上您。畢竟,我可做不出醉酒后傷害無辜女子,后來又為了一己之私奪子殺母的喪盡天良之事!

    少女輕蔑的如同一柄利刃,將陸詔安的臉皮割得四分五裂。

    “您做出如此惡行,竟然還有臉以景行父親的身份自居,如此行徑,真是令人不齒。”

    他被沈長寧的話擊中要害,臉色由青轉(zhuǎn)白,整個人仿佛被雷擊中一般,踉蹌著后退了一步。

    不僅指著沈長寧的手指顫抖得更加厲害,聲音更是因為極度的驚愕與憤怒而變得嘶。骸澳恪憔垢摇垢胰绱宋勖锢戏!你……你……”

    陸詔安的話還未說完,便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身體搖晃了幾下,幾乎要暈倒,一時間全靠扶住桌角才勉強站穩(wěn)。他大口喘著氣,額頭上更是冷汗直冒,顯然是被沈長寧的話氣得氣血上涌。

    沈長寧卻只是冷冷地看著他,語氣中沒有半分憐憫。

    “陸老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您當年做的那些事從來就不是什么秘密,您若是還有半分良知,就該好好反省自己,而不是在這里對我指手畫腳!

    陸詔安的臉色由白轉(zhuǎn)紅,顯然是已經(jīng)怒極攻心到了極點。

    他猛地一拍桌子,茶盞被震得跳了起來,茶水濺了一地。他怒不可遏地吼道,聲音嘶啞,表情更是猙獰無比:“放肆!你一個黃毛丫頭,竟敢如此頂撞長輩!沈家就是這般教養(yǎng)你的嗎?”

    沈長寧完全不理會他,看向陸詔安的目光更是如刀般鋒利:“陸老爺,您若是真心為景行好,今日便不會來此興師問罪。您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掌控景行的人生罷了?上,景行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任您擺布的孩子了。”

    陸詔安被沈長寧的話噎得一時語塞,臉上的怒意更甚,卻又無法反駁。

    他發(fā)著抖,許久后終于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好得很!沈長寧,你……你竟敢如此放肆!老夫,老夫今日便要替沈家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罷,他揚起手,作勢要打沈長寧。

    然而,他的手還未落下,便被一只強有力的手牢牢抓住。陸詔安一愣,轉(zhuǎn)頭看去,只見陸景行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他身后。

    他微垂著眼睛,一張臉上神色陰沉得可怕。

    “夠了!”

    陸景行開口,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陸詔安被陸景行的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臉上的怒意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慌亂。他強作鎮(zhèn)定,甩開陸景行的手,冷聲道:“景行,你來得正好!你看看你找的這個女人,竟敢如此頂撞長輩,簡直無法無天!”

    陸景行沒有理會陸詔安的指責,他甚至沒有分給陸詔安一絲注意力。陸景行松開手后便徑直走到沈長寧身邊,關切地去看她有沒有受傷,

    “沒事吧?”

    沈長寧被他摸了幾下臉頰后才終于反應過來,搖搖頭,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我沒事,你怎么來了!

    陸景行只是搖頭,并不多說。

    而后他將沈長寧護在身后,目光冰冷地刺向陸詔安,語氣中更是沒有半分溫度:“您今日來此,究竟是為了什么?若是為了我的婚事,那我可以明確告訴您,我的婚事,輪不到您來插手。”

    他看著陸詔安,目光冰冷陰森得仿佛是在看什么陌生人。

    “長寧是我心愛之人,也是我此生唯一的選擇。您若是再敢對她出言不遜,甚至動手,就別怪我心狠手辣,覆滅整個陸家!

    陸詔安被陸景行狠辣無比的話震得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一步,臉上的怒意瞬間被震驚取代。

    他從未見過陸景行如此強硬的態(tài)度,更沒想到他會為了一個女人與自己徹底撕破臉。

    陸詔安指著陸景行,顫抖半晌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竟敢如此對老夫說話!我是你父親!你竟敢為了一個女人頂撞我!”

    陸景行的目光冷得刺骨,語氣中沒有半分動搖:“父親?您也配提這兩個字?當年您醉酒后**了我母親,害怕大夫人知曉,于是您拋妻棄子,后來卻又為了一己之私將我從母親身邊奪走并且殺害她,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您還有什么資格以父親自居?”

    說到最后,男人話語中的殺意與恨意幾乎已經(jīng)無從遮掩。

    “若不是兄長臨終所托,我早手刃仇人,替我母親報仇雪恨,所以今日您若是識相,就自己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一瞬間,陸詔安被陸景行的話徹底擊潰,他踉蹌著摔倒在地,不敢置信地看著陸景行,整個人仿佛頃刻間蒼老了十歲。

    陸景行居高臨下地和他對視,那雙眼中冰冷漠然,看不見半分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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