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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6 章

    “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單線呢!”大伯母嘆了口氣,說, “兩個人不能走到一起,可能的原因有很多,不一定就是哪一方犯了錯的。”

    “那還能是為什么”曲文琪不解。

    “家境,工作,三觀,兩地分居,聚少離多……這些都是可能的障礙,你還小不懂,以后慢慢就明白了。”大伯母有心教導女兒,但是眼下的情形也不宜說太多,她三言兩語帶過,轉而看向曲明釗, “分了也好,那孩子我打第一眼瞧著,覺得你們長不了,明釗,你也想開些,以后肯定會遇到更好的。”

    大伯母雖說性子溫和,但該說的話她從不掖著,這話當初她頭回見陶逸希就說過,那時候曲明釗和陶逸希正好,曲文琪嗑他倆嗑的正歡,曲明釗沒說什么,曲文琪聽了先不高興,還氣她媽對人家有偏見,只是現在再回想,那感覺卻變了。

    “真,真的嗎,可是媽媽你是從哪看出來的呢”

    大伯母倒是有心想教教女兒識人之道,但當著曲明釗這個當事人和一大家子人面,她不可能就這么旁若無人的說,于是巧妙的轉了個話題。

    曲文琪雖然直,但還知道適可而止,這個話題就此告一段落。

    曲老夫人生了三個兒子,曲明釗他爸排行第三,大伯父一兒一女,大兒子都三十有五了,小女兒就是曲文琪,孫子也有好幾歲,二伯父家一個兒子,比曲明釗大點兒,目前還沒成家。

    一家四世同堂,人丁也算興旺了,男女老少全湊在一處,別提多熱鬧。

    午飯后,傭人撤了飯菜,上了水果和茶點,大家一起坐了會兒,有的處理事情去了,有的則繼續聊,也有的擱一旁玩手機。

    曲明釗的幾個小侄子小侄女在屋里跑來跑去的玩鬧,不時發出各種聲響。

    阮宙遙旁觀了會兒,最后視線落在了長沙發的一角,然后思緒漸漸的飄遠了。

    很多年前,爸爸媽媽也是這樣坐在那里和他們喝茶聊天,他和曲文琪也像那幾個小孩一樣,在客廳里捉迷藏玩積木。

    有那么一瞬,他覺得時間從未流逝過。

    可是當視線恢復清明,當他看清坐在那里的人,不是他思念的人,他就知道,爸爸媽媽再也回不來了。

    而他自己,也回不去了!

    “看什么呢這么入神。”

    阮宙遙循聲望去,身側不知何時坐了個人,面容英俊,氣質儒雅,他好整以暇的看著阮宙遙,就像在等一出有趣的戲。

    這人是曲明釗的二堂兄,曲明鏡。

    迎上阮宙遙的視線,曲明鏡沒頭沒尾問了句: “漂亮嗎”

    “什么”阮宙遙沒明白他意思。

    曲明鏡輕舉杯子朝著坐在那里的曲文琪示意了下,補充道: “我妹妹文琪,漂亮嗎”

    阮宙遙沒明白他為什么突然問這個,但還是點了點頭,如實說道: “漂亮。”

    曲明鏡: “你喜歡她”

    阮宙遙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頓時嚇了大跳: “沒,沒有。”

    “那你干什么一直盯著那丫頭看”

    “我沒有,我……”他要怎么解釋他看的不是曲文琪,只是在懷念爸爸媽媽呢

    看著曲明鏡越發玩味的表情,阮宙遙覺得自己解釋不清了。

    曲明鏡道: “你這么緊張干什么,你倆年紀差不多大,而且你戶口都從咱們家遷出去了,就是真看上那丫頭了也沒關系啊,怎么樣,要不二哥我給你撮合撮合”

    阮宙遙被他說的直接從沙發上躥了起來: “曲先生,我和曲小姐只是小時候一塊玩過幾次而已,長大后就沒接觸過,我怎么會……您就別拿我取笑了。”

    阮宙遙說的極為認真,曲明鏡愣了愣,道: “真沒意思啊!”

    “沒有。”阮宙遙毫不猶豫,答的斬釘截鐵。

    “好吧!”曲明鏡晃了晃杯子里的茶湯,轉而道, “我聽你叫明釗哥哥,怎么就叫我曲先生呢,也太客套了,你也叫我二哥吧,還和小時候一樣。”

    “嗯。”阮宙遙這回倒沒多說什么。

    “對了,你是怎么碰上明釗的,怎么還住到了他那去”

    阮宙遙就將之前的經歷和曲明鏡說了說,當然了,偷錢未遂這種事情他沒臉也沒膽子告訴對方。

    曲明鏡聽完了,倒也沒有太意外,只是半晌嘆了口氣: “那會兒家里把你送走,他好幾天都不大對勁兒,傭人要收拾你們的東西也不讓,這么些年了,你們以前住那套房子,除了偶爾有人過去打掃打掃,就沒人敢動過。”

    阮宙遙聞言,錯愕的抬起了頭。

    曲明鏡: “那家伙就是面冷心熱,你們雖說不是親兄弟,但好歹一起住了三年,我看的出來,他是真在意你的,他今天帶你回來,事先還打電話通知家里,這是生怕你過來呆的不自在呢!”

    這些完全超出了阮宙遙的認知,他都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了。

    曲明鏡又說: “明釗和那小明星分手的事,我老早就知道了,今天聽他說帶你過來,我還想,他倆分手跟你有沒有關系,等見了這一看,嗯,不太可能。”

    就阮宙遙這自身條件,別說旁人不會把他和曲明釗想成一對去,就連他自己都不敢想。

    從陶逸希到曲文琪,再到眼前的曲明鏡,不論有無惡意,他們的表現都說明了這一點。

    是啊,從長相到身高,家世到學歷,甚至相差一旬的年齡,沒有一樣……

    阮宙遙的思緒不知不覺飄向了一個不受控制的方向,而等他意識到自己想了些什么的時候,便是一剎那駭然變色。

    驚慌與一種莫名的酸楚相互交織著襲上心頭,那感覺很不好受,也很清晰,清晰的他甚至能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異樣。

    好在這些年寄人籬下的日子,教會了他如何完好的隱藏自己的情緒,所以很快,阮宙遙就壓抑住了自己面上的表情。

    曲明鏡看著他平靜的樣子,還以為自己剛剛是眼花了,還待深究,忽然從旁伸出一只手,推了他一下。

    曲明鏡身子一晃,手上輕搖著的那杯也不知用來喝,還是用來裝逼的茶水頓時撒了他一手。

    “干什么你”曲明鏡瞪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后的曲明釗。

    “你怎么比文琪還八卦”曲明釗道。

    “我這是八卦嗎你把小遙帶過來,又把人晾在這,三哥陪他說說話,你不感激就算了,怎么這態度呢”

    “……”曲明釗無語半晌,道, “你別教壞了孩子。”

    “這叫什么話,我怎么就教壞孩子了。”

    “什么教壞孩子啊你們在聊什么”

    這下好,曲文琪又湊過來了。

    曲明釗一見這倆八卦精要強強連手,頓時頭疼起來,轉而對阮宙遙道: “你不是有作業要寫嗎我帶你去書房。”

    阮宙遙近來對他的話可謂言聽計從,聞言立馬乖乖點頭應下了。

    “什么嘛,我一來就要走!而且大過年的,寫什么作業啊!”曲文琪郁悶道。

    曲明釗: “我記得你也高三了,寒假你們老師沒布置任務”

    曲文琪聞言,俏臉一下垮了,活像吃了蒼蠅。

    曲明釗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她就心肌梗塞,好好的假期,老師給她們發了一堆卷子,真是過年都不能消停。

    曲明釗見她不說話了,就打算帶著阮宙遙上樓,曲文琪一把扯住他胳膊抱上去,幾乎整個人都要掛他身上了: “三哥你不準走,之前的事情你還沒交代清楚呢。”

    曲明釗: “我干什么要和你個小丫頭片子交代。”

    “我,我……三哥你怎么能這么說呢我好歹支持了你們這么多年,你們辜負了一個少女誠摯的心,怎么能連一個解釋都不給我!”曲文琪一開始是裝可憐的,但說著說著,又把心里的感傷給煽起來了,黑亮的大眼睛里一時蓄滿了淚水。

    畢竟是家人疼大的小公主,曲明釗見她這樣,心里有些不忍,半晌嘆了口氣,擇了個借口說: “他平時工作太忙了,我在醫院也沒時間,兩人常年難見幾回面,時間久了,感情自然就淡了。”

    這一回的理由編的倒還算走心,曲文琪終于信了。

    信了他哥,但是卻哭卿卿的表示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曲明鏡在一旁聽了這話,沒有半點同情心的取笑她: “臭丫頭這才多大呢,談過戀愛嗎就大言不慚,不相信愛情了”

    曲文琪確實沒談過戀愛,眼下被他這么一寒磣,又氣又囧,直接撲過去就要錘他。

    曲明鏡坐在沙發上沒躲開,被曲文琪好蹂躪了一番,最后不得已,連聲姑奶奶的告饒。

    曲文琪半晌才從他身上下來,拍著手示威: “看你還敢說我。”

    一番打鬧下來,早將方才的傷心拋之腦后了。

    一個下午很快過去,吃過晚飯,阮宙遙又學習了幾個小時,然后就洗澡睡了。

    三樓以前就是曲明釗他們一家過來的時候住的,現如今曲明釗父母和繼母都去世了,這些年也就曲明釗過來的時候會住這里,這么些年,還是第一回多了個人。

    傭人將主臥旁邊的次臥收拾了出來給阮宙遙睡。

    阮宙遙開始沒注意,等住進去才發現,這間屋子是他小時候和爸爸媽媽一塊住過的。

    這一層的主臥以前是曲明釗的父母住的,曲明釗的母親還死在了那間屋子里,因為忌諱,那間主臥后來就一直沒住人,曲明釗父親和阮阿姨來了,也是睡在次臥。

    阮宙遙并不介意再睡這地方,但是夜里睡著,卻夢見了他們。

    夢里都是小時候的情形,起初很美好很溫馨,末了卻畫風一轉,又變成了曲江承夫妻出車禍時候的場景。

    “啊——”鮮血模糊視線的剎那,阮宙遙尖叫著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了。

    他坐在床上,深深弓著背,就像離了水的魚,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冷汗很快浸濕了他身上的睡衣。

    曲明釗推門開燈后,看到的就是他這樣一番狼狽之態。

    “怎么了”

    阮宙遙看到他,終于從驚恐中解脫出來。

    那一刻,他突然有種沖動,跑過去,一把撲入曲明釗的懷里,緊緊的抱住他。

    但是以他的性格,這種想法根本不可能付諸實踐,所以最終,他只是盯著曲明釗看了一會兒,然后嗓音有些嘶啞的喊了聲“哥”。

    曲明釗不用問,就知道他八成又做噩夢了,從床頭抽了兩張紙巾給他抹去了臉上的汗,道: “夢見什么了”

    “爸爸媽媽。”阮宙遙很簡單的回了句,目光移到了左手邊的一方柜臺上。

    曲明釗順著他視線看過去,看到了一副書本大小的相框。

    照片里,是他們一家四口。

    曲江承一手懷抱著小小的阮宙遙,一手攬著阮阿姨的腰,而阮阿姨則拽著曲明釗的手,三人都笑的很開心,只有曲明釗臭著一張臉,滿臉不情愿的樣子,那姿勢一看就是被強迫著拍下這張照片的,估摸著要不是被女人用力的拽住了手,他直接就走人了。

    這是他們四個人,唯一的一張合影。

    曲明釗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這個房間是他爸和阮宙遙他媽當年住的屋子,想了想,對阮宙遙道: “去我屋里睡吧。”

    阮宙遙因為他的這個提議而陷入了一種兩相為難的境地。

    他想靠近曲明釗,不想一個人呆在這個留存著父母記憶的地方,可是心里的妄念卻又叫他不敢跟過去。

    他害怕,怕自己萬一暴露了,要怎么辦!

    曲明釗見阮宙遙低著頭良久不吭聲,道: “想什么呢”

    阮宙遙抿了抿嘴,說: “我不去了,身上都是汗,哥你不用管我,快睡去吧。”

    他好容易下定了決心,可曲明釗又豈是說一句就放棄的人呢,當即道: “出汗了就換身衣裳,不然容易感冒。”

    話落,他就徑自翻阮宙遙行李箱去了。

    那行李箱還是他給阮宙遙收拾的,所以很快就找到了阮宙遙的睡衣。

    阮宙遙別別扭扭的換了,也沒想明白要不要跟著曲明釗過去,人卻已經稀里胡涂的被拎走了。

    城里不似鄉下興拜年,不過曲家名門望族,平日里想來拜訪的人就數之不盡,更別提春節,他們潔身自好,恪守原則,生意或是官場上的人他們并不接待,可,除此之外,卻還有很多親朋好友來訪。

    這些人阮宙遙不認識,曲明釗覺得他也沒必要認識,所以只讓他在樓上書房干自己的事情,只偶爾上來給他送點吃的,吃飯時候喊他下來吃飯,飯后再帶著他一塊參加一些諸如包餃子做糕點或者摸牌之類的家庭活動。

    所以這個春節,阮宙遙過得比想象的輕松很多。

    轉眼假期結束了,曲明釗要回醫院上班,而阮宙遙,也要回學校上學了。

    剛見面時候,曲家人對阮宙遙的感覺是,這孩子變化太大了。但是數日的觀察了解后,他們卻發現阮宙遙好像除了外表沒有兒時討喜之外,并沒有太大的改變。

    這個孩子,仍是一如七年前的老實和乖巧。

    所以他們也就放心的讓他跟著曲明釗回去了。

    “阿釗常年一個人在外面,現在又和那孩子斷了,身邊有個人陪著也好,不然我總要心疼他一個人過得冷清。”這是曲老太太的原話。

    大家聽了也都覺得很有道理。

    在他們看來,只要阮宙遙是個踏實孩子,不會做不利于曲明釗的事情,那么不過是多一口飯,多花些錢而已,他們又需要擔心什么呢-

    有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可是因為彼此之間的各種差距,就算近在咫尺,卻不敢觸碰,甚至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曲明釗之于阮宙遙,便是這樣一個存在。

    因為自卑,他只能將自己日漸澎湃的感情死死的藏掖在黑暗的不為人知的角落里,然后在對方面前做出一副淡然模樣。

    剛來家里的時候,阮宙遙每天只要乖乖的服從曲明釗的安排就好,可是不知道從哪天起,他在家里的地位變了。

    曲明釗換下來的衣服,立馬會被洗掉,床單被罩,每個星期都會換上干凈的,甚至他每次加班回家,阮宙遙都會準備好宵夜等他。

    廚房掌勺大權,漸漸完全被他接了過去。

    曲明釗每天早上起來看,就能看到阮宙遙在廚房煮粥煮蛋,全是按照他的習慣來的,少油少鹽,葷素搭配,很健康,但是比起他不走心的烹飪,阮宙遙做的東西發揮出了食物本身的精華,要好吃的太多。

    曲明釗一開始不讓他干,阮宙遙就說白吃白住曲明釗的他心里不安,曲明釗也就放任他去了。

    然后時間一長,他就習慣了這種被人照顧的狀態。

    春天的時候,曲明釗因為忙那個科研項目沒日沒夜,抵抗力下降,染上了流感。

    一米八幾的個頭,身子一晃,好險直接栽地上。

    阮宙遙慌忙之下接住他,連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身子,將他弄到沙發上就要去叫救護車,被曲明釗扯住了手。

    “慌什么,我自己就是醫生。”

    阮宙遙從沒見過他那么虛弱的樣子,急紅了眼,語氣也很不好: “是,你是醫生,大名醫連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

    第 27 章

    他從沒用這種態度和曲明釗說過話,曲明釗愣了下,繼而莫名道: “臭小子,這么兇干什么,吃槍藥了”

    阮宙遙聞言,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情緒的失控。

    他微垂下腦袋,緩而深的吸了口氣又慢慢吐出來,然后好聲好氣說: “你身上好燙,應該是發燒了,你能給自己檢查嗎”

    曲明釗之前也是工作太投入了,沒發現自己的情況,現在仔細一琢磨,就大概確診了病情,道: “就是感冒了,你把藥箱拿來。”

    阮宙遙聞言立馬去拿了藥箱,按照曲明釗的吩咐給他量了體溫,一看度數,他眉毛擰的更緊了: “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曲明釗耷拉著眼皮,懶散道: “不去。”

    阮宙遙急了: “你這樣子不去醫院怎么行!”

    曲明釗: “我很困,吃點藥睡一覺,明天就好了。”他確實很困,困得眼皮子都快掀不起來了,研究好不容易收尾,就想回家蒙頭睡一覺,現在讓他再跑回醫院去,簡直能要了他命。

    阮宙遙還要再勸,曲明釗報了幾個藥的名稱,然后讓他弄水來給自己喝。

    阮宙遙看著他臉上的倦色,猶豫半晌,轉而去藥箱里翻找了一陣,將那些藥一一仔細看過,日期是前年的日期,都是開過封的,不過每樣只摳過兩粒就沒再動了。

    阮宙遙又仔細看了保質期限,確認沒過期,按照他要的量弄出來,曲明釗接過后一股腦全塞嘴里了,然后咕嘟咕嘟一大杯水下去,往沙發上一癱就要睡。

    “你別睡這,去床上睡吧。”阮宙遙看他長手長腳橫在沙發上,自己都覺得難受。

    曲明釗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像沒聽見一樣。

    “哥!”

    “嗯……”曲明釗模糊的應了聲。

    “哥,你起來吧,去房里睡。”阮宙遙蹲下身子,輕緩的語調有點像在哄孩子。

    曲明釗卻又沒了動靜。

    阮宙遙印象里的大哥一直都是體面整潔,精神煥發的,他沒見過他這幅樣子。

    可即便虛弱而頹靡,卻還是好看的,就連微長凌亂的耷在眼角的發絲,和下巴上幾日沒刮的胡茬,都透出一種別樣的魅力。

    阮宙遙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心跳不受控制的越來越快,咚咚的宛如擂鼓。

    他受到蠱惑似的,手緩緩伸過去,落在了曲明釗的臉上。

    肌膚相觸的瞬間,阮宙遙覺得自己仿佛是遭了一擊低流的電擊,一時手軟腳軟,心尖也酸軟了。

    當他沉浸在這種隱晦的親近里無法自拔時,曲明釗眼瞼忽然動了下。

    阮宙遙頓時恍若驚弓之鳥,嚇得立馬就要縮回手,只是縮到一半,卻被曲明釗一把抓住了。

    然后阮宙遙就在一陣巨大的驚惶中,眼看著男人將他的手重新摁回了對方臉上,并且輕輕地蹭了蹭。

    他手上微涼的溫度,讓身上燒的發慌的曲明釗不自覺的想要靠近。

    細膩的肌膚,扎手的胡茬,灼熱的鼻息……關于男人的一切,被被無限放大的傳入了阮宙遙的感官,一波接著一下,狠狠沖擊著他的神經。

    阮宙遙覺得自己心里的那根弦就要繃斷了!

    這太危險了,他必須在失控之前,從這種狀態中脫離出來。

    于是他掰著曲明釗的手,準備將自己的手從他的面龐與掌心間抽出。

    然而他一動,就看到男人剛剛舒緩了一點的眉宇又皺了起來,仿佛在表達著對他這行為的不滿。

    阮宙遙有些不知該怎么辦好了。

    今天的大哥,和往常太不一樣,而今天的他,也有些過于“放肆”了。

    如是僵持了會兒,理智終于戰勝了心底的綺念,阮宙遙決定還是叫醒他: “哥。”

    他沒想到,這一回,他一叫對方就有了反應。

    曲明釗睜開眼睛,眼白處泛著明顯的血絲,但瞳孔卻很快聚焦在了阮宙遙的身上。

    短暫的對視后,曲明釗松開了抓住阮宙遙的手,他撐著沙發坐起來: “我回臥室了,你也早點睡吧。”

    那清明的眼神,讓阮宙遙一顆心頓時亂了。

    他剛剛的所作所為,大哥都知道嗎,大哥他,是在清醒的狀態下……

    這個認知,宛如一塊石頭丟進了他的心湖,一瞬激起了層層的漣漪。

    阮宙遙看著曲明釗高大的背影漸漸遠去,他想跟上去,又有些猶豫和膽怯,可是在看到對方身形微微晃動時,那所有的糾結顧慮都化為了驚慌。

    他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去,一把扶住曲明釗的腰,然后將他一只手架到肩膀上,半扶半扛的將他弄到了床上。

    曲明釗睜著眼睛,眼見著他給自己脫鞋脫襪子,擺正姿勢蓋好被子,心底生出了一種多年未曾有過的踏實與溫暖。

    阮宙遙做完一切朝他看去,見對方一直看著自己,手有些局促的在衣服上蹭了蹭,道: “哥,你睡覺吧。”

    “嗯,你也早點睡。”話落,曲明釗就閉上了眼睛。

    很顯然,他并未將剛才那個親密的舉動放在心上,只有阮宙遙自己,被這個無心的舉動弄得心神難安。

    因為發燒,曲明釗睡得并不安穩,迷迷糊糊中,只覺得自己像被籠在了一個潮濕悶熱的密閉空間里,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被緊捂的無法呼吸。

    就在他翻來覆去難以安睡的時候,額頭上忽然傳來一陣沁人心脾的涼意。

    接著,他又聽到了窸窸窣窣的水聲,微涼的毛巾輕輕擦過了他的面頰,脖子,手臂……一點一點地帶走了他的痛苦。

    曲明釗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八點多。

    他一偏頭就看到了床邊的阮宙遙。

    對方坐在一張實木扶手椅上,兩條腿隨意的支棱著,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另一只手虛軟地耷拉在身側,后背抵著椅背,因為靠背不是很高,他的脖頸往后彎折成一個近乎直角的姿勢擱在上面,整個人給人一種十足的別扭感。

    曲明釗眼看著那姿勢都覺得難受,真不知道對方怎么能睡著。

    他抬起有些酸軟的手,拍了拍阮宙遙伸在床邊的大腿。

    他只碰了一下,阮宙遙卻像被摁了一個開關,身子一彈,立馬睜開了眼睛。

    “哥,你醒了。”對上曲明釗的視線,阮宙遙眼里閃過一抹驚喜,接著就要起來,卻發現自己脖子動不了,他于是動作僵硬的用兩手將向后仰著的腦袋給托了起來。

    “哥你感覺好點沒”分明自己渾身酸痛,卻只一心關心著曲明的病情。

    曲明釗啞著嗓子說: “給我倒杯水。”

    “啊,好。”

    阮宙遙立馬就要出去,起身的時候看到地上的臉盆和毛巾,順便帶了出去。

    而曲明釗在看到這些時,卻被勾起了昨夜的回憶,進而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對方竟在這里照顧了他一夜。

    阮宙遙很快回來了,手上端了一大杯水,曲明釗接過喝了口,不冷不熱,于是他又像昨天那樣,一口氣全喝干了。

    之后量了體溫,還有一點燒,但是比起昨天已經好了很多。

    “哥你早上想吃什么”

    曲明釗看了看時間,答非所問道: “你該上學去了”

    阮宙遙說: “我請假了。”

    “請假干什么。”

    阮宙遙: “你這樣我不放心。”

    “我不用人照顧。”曲明釗板起了臉,嚴肅的像個封建大家族, “趕緊回學校去,你沒幾個月就要高考了。”

    他這話說完,阮宙遙沒接茬,沉默的出去了。

    曲明釗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摸了摸鼻子,有點莫名其妙,還有點心里沒底。

    這小子,是不高興了嗎

    安靜的等了一會兒,見沒人進來,曲明釗以為阮宙遙去學校了,于是眼睛一閉,又睡了。

    他其實真有點餓,但身上沒力氣,不想起來搞。

    所以迷迷糊糊中,曲明釗做了好幾個正在吃飯的夢。

    只是那種感覺怎么說呢,就像尿急的人,在夢里頻繁上廁所,但仍舊感覺憋得慌,他在夢里吃了好幾頓大餐,肚子也依然是餓的。

    于是在第三次夢到食物的時候,曲明釗醒過來了。

    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了會兒,他終于戰勝惰性決定從床上爬起來,這時候,門把手卻輕輕轉了下。

    曲明釗下意識往門口看過去,就看到此刻應該在學校上課的人,邁著步子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你……”曲明釗一句你怎么還在家,沒說出來,被飄進鼻息里的食物香氣給堵了回去。

    原來剛剛聞到的味道,不是做夢……

    阮宙遙將手里的托盤放到了床頭柜上,道: “吃點東西吧。”

    一碗熬的濃稠雞絲粥,上面間或裝點著綠色的菜葉和金黃的玉米粒,看的曲明釗的胃不受控制的咕嚕了一聲。

    曲明釗什么屁話都沒了,從床上爬起來,簡單洗漱一番,回來捧起那碗粥悶頭吃了。

    那粥熬的入口即化,鮮香可口,又帶著一點水果玉米本身的清甜,曲明釗剛開始嘴里沒味兒,幾口下去越吃越香,完了又問阮宙遙: “還有嗎”

    阮宙遙愣了下,道: “我再去給你盛一碗。”

    曲明釗就又吃了一碗。

    吃完后有點精神,他沒再睡下。

    曲明釗坐在沙發上開了電視,聽到廚房里傳來聲音,看了眼,看到阮宙遙拿著一個勺子在砂鍋里刮著什么,過了一會兒,他端著小半碗干巴巴的粥,就著兩片面包坐在餐桌邊啃著。

    他轉念就想到自己早上吃的兩大碗,頓時有點慚愧。

    飯后,阮宙遙拿了張卷子坐在地上寫,期間不時分神看曲明釗一眼,看到他杯子里的水沒動,就催促他喝了,看到水喝完了又弄杯熱的給他蓄滿,曲明釗一部電影看完,就到了吃午飯的點。

    阮宙遙做了飯兩人完,午后又切了盤水果放在曲明釗面前,抬頭一看,男人卻捏著遙控器在沙發上又睡著了。

    阮宙遙將他身上的滑落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然后坐回去繼續看書。

    曲明釗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

    他睜眼就看到阮宙遙盤腿坐在茶幾邊的地上,不時翻一頁手中的書,夕陽透過窗戶灑進來,在他的側臉上灑下一片暖黃的光,竟帶著一種叫人心動的美感。

    曲明釗一時有些恍惚,反應過來后,又盯著阮宙遙的臉看了會兒。

    他發現阮宙遙臉上的痘痘都消了,只剩零星一些淺淺的痘印,之前黑黃的皮膚也變得白皙清透,也不知道是因為膚質好了,還是因為長開了,之前模糊的五官好像也變得明晰起來,遠山的眉,微圓的眼,高挺而又不顯大的鼻子……粉色潤澤的唇,形狀也很好看。

    因為每天生活在一起,所以對于阮宙遙的變化,曲明釗并沒有太大的感覺,此刻拿這張臉和剛遇見時候的一對比,那區別卻叫他震驚了。

    曲明釗看的久了,阮宙遙便有所察覺,他抬起頭來,對上曲明釗的視線,道: “哥,你醒了,桌上有水果,你吃點吧。”

    曲明釗眨了眨眼睛,心想,他這弟弟,真是越看越順眼了。

    天氣越來越熱,到了穿短袖的季節,阮宙遙也終于結束了他的高中生涯。

    畢業那天,曲明釗去學校接他,在教室沒看到人,問了阮宙遙同學,對方說他在外面走廊上,曲明釗循著找過去,看到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女孩。

    那女孩雙手捧著一個包裝精致的禮盒遞到阮宙遙面前,半晌,紅著臉說了句什么。

    曲明釗離得有些遠沒聽清,但他好歹也是個經歷頗多的成年人,看那架勢大概也能猜出來是個什么情況。

    這丫頭八成對他這弟弟有意思。

    曲明釗頓時生出了幾分興味,于是緊走幾步湊近了去,想站一線吃個瓜。

    “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無功不受27祿,這禮物我不能收。”

    女孩頓了下,道: “又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咱們同學一場,留個紀念而已。”她說著,將那禮盒又往阮宙遙面前送了送,仿佛阮宙遙不收她的禮物,她就要這樣一直等下去。

    阮宙遙最終將禮物接下了。

    女孩見狀,眼里頓時閃過一抹亮光,她好像是從阮宙遙接受自己禮物這件事情中獲得了莫大的信心,半晌深吸一口氣,道: “阮宙遙,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嗎”

    第 28 章

    女孩見狀,眼里頓時閃過一抹亮光,她好像是從阮宙遙接受自己禮物這件事情中獲得了莫大的信心,半晌深吸一口氣,道: “阮宙遙,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嗎”

    “……”阮宙遙頓了半晌,錯愕道, “你說什么”

    “我去,我沒聽錯吧,阮宙遙這小子竟然被三班班花告白了”不僅阮宙遙詫異,圍觀的學生也有很多覺得不可思議的。

    “人家被班花告白怎么了”有個女生聽了這話不滿道。

    “怎么了就他這樣的也能被班花看上那我肖曉蒙簡直可以去追校草了好嗎”

    “你追個屁的校草,人阮宙遙比你帥多了好嗎”

    “帥這豆芽菜餡的小矮子有什么可帥的!”肖曉蒙不屑道。

    女孩說: “人家也沒比你矮好嗎”

    “屁嘞,他能跟本帥哥比!”

    “嘖嘖,你普信男嗎你”女孩忍無可忍的翻了個白眼,繼而指著阮宙遙,你看看人阮同學這身材這長相,妥妥的初戀顏啊,別說小雪喜歡,我看了都心動,肖曉蒙你說人家越長越帥,你怎么就越長越殘呢”

    “我……我哪長殘了”肖曉蒙被這話搞得幾乎炸毛。

    女孩指著他臉: “你每天不照鏡子的啊,你看你黑眼圈重的,還有你這臉油的,都能炒菜了,我記得你高一時候不這樣兒啊,這幾年到底經歷啥了都”

    肖曉蒙被她這么一說,不信,但又忍不住想找個鏡子照一下,女孩看出他心思,立馬從兜里掏出個小鏡子丟了過去。

    肖曉蒙杵著鏡子左瞅瞅右看看,確實像對方說的,他黑眼圈很重,皮膚很油,不僅如此,還有黑頭和幾顆被摳過后留下的明顯痘印,這些他以前照鏡子也不是沒發現,就是壓根沒放心上,現在被妹子一說,那些缺陷好像都被無限放大了,然后等他觀察完自己的臉,再盯著阮宙遙,就發現阮宙遙一張臉白白凈凈,五官分明,鼻是鼻眼是眼的,竟然越看越耐看。

    而在不自覺的將更多注意力放到阮宙遙身上之后,他還驚奇的發現,站在班花身邊的阮宙遙,比前者高了大半個頭。

    肖曉蒙頓時有些不能接受了: “這……這是咱隔壁班那個阮宙遙嗎我分明記得他長得又矮又丑啊,怎么突然變這樣了”阮宙遙和肖曉蒙并不是一個班的,不過他們高一高二是共一個體育老師上課。

    在他的印象中,阮宙遙就是個跑不能跑,跳不能跳,瘦不拉幾,一棒子打不出個屁的悶葫蘆,那站人群里找都找不出來的悶葫蘆,怎么就變成了個光芒耀眼的水晶葫蘆呢

    “我說,我喜歡你,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嗎”女孩這回直接豁出去了,很大聲的重復了一遍。

    而她的告白宣言,也將如肖曉蒙一般懵逼的看客給驚醒了過來,并且吸引了更多人路人的注意。

    周圍認識他們的同學頓時喔喔哦哦的喝起彩來,甚至出現了有節奏的“在一起,在一起”的起哄聲。

    就像肖曉蒙說的,阮宙遙整個高中生涯,除了學習成績還算拿得出手,可以說是那種丟在人堆里找不著的存在,這樣平凡到不起眼的他,從沒想過會有人對他告白。

    要換做以前,也許他還會覺得受寵若驚,但是眼下的他,沒有喜,只有驚。

    “……”看著女孩滿眼的期待和緊張,阮宙遙沉默良久,然后做出了一個超出所有人預料的舉動。

    ——他一把拽起女孩的手腕,將人拉離了人群。

    圍觀的人懵了半晌,繼而都以為他這是同意了,一時哄鬧的更加起勁兒。

    曲明釗也倍覺有趣的笑了起來。

    等人向著他這邊走過來時,曲明釗壞心的想要打趣他幾句,剛張嘴,阮宙遙拉著人小姑娘直接從他身邊過去了。

    也不知是沒心思看他,還是壓根就沒看見他。

    曲明釗一句話沒來得及說,目送少年拉著女孩遠去的背影,只覺得剛剛掠過的一陣涼風直吹到了心底里,蔓延出一股子說不上來的落寞與蕭瑟。

    往日里只要出現,準能被自己弟弟一眼發現的曲先生,這一回,可真是被忽視了個徹底。

    他站在那里,半晌,摸了摸鼻子,低聲抱怨道: “臭小子,有了‘媳婦兒’忘了……哥!”

    曲明釗這一回并沒有跟過去看熱鬧,而是去了阮宙遙的教室,他本來打算給阮宙遙將東西都收拾一下,但去了才發現對方桌子已經空了,課本卷子習題冊,全裝在地上的一個大紙箱子里,紙箱上面壓著個大書包,塞得滿滿當當的,根據曲明釗對他的解,估計也就是些教材文具。

    教室里除了曲明釗還有好些學生家長,他們也都是來替自家孩子搬東西的,阮宙遙的同學們有的在收拾東西,有的在玩笑打鬧,有的捧個飯盒泡面大辣片吃,甚至還有些,兩腳跨上桌子,興奮地大喊一聲“脫離苦海,終于解放”,將書本卷子嘩啦嘩啦一撕,揮手撒了滿頭滿臉的。

    “你要死啊!”落下來的紙片飄到了正在嗦泡面的同學的面桶里,惹來一陣惱羞成怒的謾罵。

    整個教室亂亂哄哄,比起菜市場都綽綽有余,不過這種場面倒也不是哪里都能見到的,不僅看著很解壓,而且充滿了青春的活力和朝氣,輕易便勾起了離校多年的曲明釗,對于少年時光的記憶。

    “哥。”曲明釗單手抵著下巴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頭頂傳來熟悉的一聲喚。

    曲明釗抬頭,看向阮宙遙的語氣帶著意外: “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少年春情萌動,曲明釗還以為他得跟那小姑娘好一番磨嘰呢。

    阮宙遙眼神閃爍了下,沒接曲明釗這話,道: “你什么時候來的”

    “不早不晚,恰好趕上一場好戲。”曲明釗戲謔道。

    阮宙遙一開始沒明白他的意思,反應過來后頓時面色一變: “你……你都看見了。”很顯然,之前在教室外面的時候,他并沒有看到曲明釗。

    他的反應有些過激,曲明釗有些莫名: “你這么緊張干什么,你哥是那么封建的人嗎放心吧,我不會阻止你貪戀愛的……不過有一樣,不能因為這事兒影響了高考啊,這幾天還是要收著點,等上了大學,你想怎么玩兒都成。”

    曲明釗自以為深明大義的說著,然而卻發現他越說對方的臉色就越難看,等他終于察覺出不對時,斂了神情道: “怎么了這是,誰惹你了,這副表情”

    阮宙遙嘴皮子動了下,似乎是想說什么,但最終卻又什么都沒說,撇過曲明釗,抓起書包背上,然后抱起紙箱,一股腦的往教室外面走去。

    曲明釗: “……”

    曲明釗愣了半晌,屁顛屁顛的追上去,道: “沉不沉,我幫你搬吧。”

    阮宙遙沒理他,繼續往外走。

    曲明釗: “你往哪去我車在那邊。”

    阮宙遙恍若未聞,仍徑自走。

    阮宙遙執意不接,最后丟下一句等會兒還有事情,然后飛快跑走了。

    “怎么了,我剛看你和那小丫頭不挺好的嗎,鬧崩了”曲明釗納悶道, “就算鬧崩了也不至于這么大氣吧!”

    “……”

    問了一堆沒反應,加上莫名其妙的被甩了一通冷臉子,曲明釗終于有些不耐煩了,他一把扯住阮宙遙胳膊,惱道: “你小子怎么回事,吃錯藥……”

    一句話沒說完,卡在了喉嚨里。

    ——在阮宙遙轉過來的臉上,曲明釗看到了一雙紅的小兔一般的眼睛,那眼睛里水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啪嗒掉下淚珠子來。

    曲明釗見了他這般模樣,積了滿肚子的氣頓時像扎破的皮球,一下全泄了。

    他緩和了語氣,道: “到底怎么了”

    曲明釗態度不好倒也罷了,這樣溫聲細語的樣子,阮宙遙反而受不了,在破防之前,他別過腦袋用力眨了眨眼,將眼睛里的淚水全憋了回去,然后近乎哀求的說: “哥,你別問了,可以嗎”

    “……”曲明釗沉默半晌,道, “好,哥不問了,不過你要是想說了,就告訴我。”

    “嗯。”阮宙遙嘴上這么應著,但是心里卻悲哀的想,他何嘗不想說,可是他,他這輩子也說不出口。

    書本來就重,抱久了就更重,曲明釗看著他那兩條纖細白凈的胳膊被秤的筆直的,青筋都顯露出來了,想幫他,但阮宙遙卻扯著抹笑容說不用,這點東西他自己可以,曲明釗也只得作罷。

    曲明釗跟在阮宙遙身后繞過教學樓走到宿舍樓外面的花壇邊,看到那里熙熙攘攘圍了很多人。

    “三毛二”

    “三毛五”

    “三毛八”

    “我出四毛!”

    ……

    曲明釗老遠就聽有人拍賣似的大聲叫著價,不過價碼卻是幾毛幾毛的加,阮宙遙起初不知道是干嘛,走近了才發現是一群收廢品的人。

    高三的都畢業了,用過的教材課本卷子以后也不太會用到,搬起來又重,很多學生都會選擇賣給收廢品的,看樣子阮宙遙也是打算把這些書都給賣了。

    曲明釗看著少年抱著書在人群里掃了一圈,最后走向了其中一個。

    那是個頭發白了很多的老人,他拿著一桿木秤,勾起一大袋子書,結果一拎沒拎起來,對面賣書的女生見他那吃力的樣子,道: “這太多了,還是分兩次秤吧。”

    “不用,能拎的動。”老人自信的說然而又嘗試了兩次卻都沒能弄起來,他沒法,只得蹲下來將麻袋里的書拿了一些出來,一邊往外拿一邊嘆道: “俺年輕時候,一二百斤的東西,輕松就能扛著走幾公里咧……哎,真是老嘍,不中用咧!”

    重量減少后,這一回他倒拎起來了,只是那干瘦的手臂不住的抖著,宛如一茬干枯的樹干,稍不留神就能給壓的咔嚓斷成兩截。

    仔細的稱好之后,老人將那袋子書放下,報了個重量,又把秤桿上的刻度給小姑娘看了眼,然后繼續秤剩下的。

    算好賬,他從掛在脖子上的一個縫縫補補的舊布袋子里拿出一沓零錢,在他數的時候,曲明釗看到他樹皮一樣干枯的手上,一道明顯的血痕,往外滲出的血順著粗糙的掌紋往下滲著,宛如一條留著血水的溝壑,分明是方才被那秤桿上的麻繩給勒出來的。

    小姑娘接了錢走了,阮宙遙就將自己手里的紙箱趴的放他面前。

    “三塊八一斤。”老人正在找東西擦手,看見那箱子書,習慣性報了價,沒得到響應,他下意識抬起頭, “小伙子,是你啊!”很顯然,他是認識阮宙遙的。

    “嗯。”阮宙遙說著,在身上翻找了一下,找到一包紙巾抽了兩張遞給他, “您用這個。”

    “哎呀謝謝!”老人感激的接過紙巾迅速將傷口一裹,然后拿了個麻袋,問阮宙遙, “這些都不要了呀。”

    “嗯。”

    老人道: “那好,我都給你秤了。”

    阮宙遙卻說: “不用秤,給您的。”

    老人一愣,道: “那怎么行!”

    “沒有什么不行的,您先前還請我吃飯呢。”

    “不行不行,一碗面條能值幾個錢,你要不叫稱的話,我就直接給你估一下重量吧。”老人說著,就要給阮宙遙拿錢。

    阮宙遙壓根不擅長與人拉扯,一通推讓下來,手里還是被塞了一把新新舊舊的紙幣,阮宙遙雖然不怎么會估,但從之前那個女孩賣的書看來,他這一箱子,肯定值不了這個價。

    老人卻只是朝他揮了揮手: “外面曬,快回去吧,拿這錢買點兒好吃的,馬上高考了,好好考,要上個好大學,今后日子就好啦。”

    阮宙遙捏著那把紙幣抿了抿嘴,轉身走了。

    經過這一茬,阮宙遙的情緒平穩了很多,好像之前什么也沒發生似的,他乖乖的跟著曲明釗上了車,出得學校,經過一家藥店時,讓曲明釗停了下來。

    阮宙遙在里面買了碘伏傷藥和繃帶,對曲明釗說: “哥,你在這等等我吧。”

    曲明釗前后一想,不難猜出他要干什么,道: “我送你回去。”

    阮宙遙說: “不用的,又不遠,我跑幾步就過去了。”

    曲明釗也不強求,任他去了,自己在車上坐了會兒,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沿著街道將車開走了。

    第 29 章

    大約十幾分鐘后,阮宙遙給那老爺爺將手上的傷處理了,準備離開時,卻看到了說好在外面等他的曲明釗。

    對方手里拎著個不大不小的長紙盒朝著他走過來,人到近前,阮宙遙問: “哥,你怎么進來了,這是什么”

    “稱。”曲明釗道。

    這一回,阮宙遙只用了一秒就明白了曲明釗的心思,道: “是給楊爺爺的嗎”

    楊爺爺就是那收廢品的老人。

    “嗯。”曲明釗將紙箱放到地上,拆了包裝盒上的帶子,阮宙遙見狀,忙動手幫他將盒子打開,將里面的東西取了出來,紙箱里是一臺市面上最新款的電子秤,簡潔的銀白色外形,充電屏,重感靈敏,且能承重數百斤。

    阮宙遙先開機自己擺弄了一陣,面上露出高興的神色: “有了這個,干起活來要省事多了!”之前老人每次稱廢品,都要一點點裝進蛇皮袋子里,然后系上口子用桿秤勾起來,裝的多了拎不動,有了這電子秤,隨便用個東西一裝,丟上去就能出價格了,簡直不要太方便。

    曲明釗剛也是突然想起來路上看到家電器鋪子門口擺著這東西,又想到那老人費勁兒的樣子,臨時起意跑去買了來,倒也沒想太多,此時見阮宙遙一張從今天見他就陰沉沉到現在的臉上,乍然露出的笑顏,一時只覺得自己這一遭真值得。

    老人聽到阮宙遙這話,方才后知后覺這稱是給他用的,又聽阮宙遙明確說出來,并且要教他怎么操作,當即連連擺手拒絕: “不行不行,這么貴重的東西我怎么能收!”

    “這有什么貴重的!您看現在誰還用桿秤的,老伯,咱得緊跟時代潮流不是。”曲明釗說著,看了眼一旁其他收廢品的。

    “那也不能叫您破費啊,對了,您是……”

    “我是這小子他哥,這東西就當感謝您之前對我弟弟的關照了。”曲明釗并不知道老人幫助了阮宙遙什么,但這客套話卻說的有模有樣。

    ……

    事畢,二人上了車,曲明釗要點火,不經意的一撇,看到阮宙遙手臂上一道長長的血痕,神色一頓,抓住他手腕道: “這怎么弄的”

    阮宙遙見狀也低頭看自己手臂,他像是才想起來一般,道: “可能之前搬書時候不小心刮到了。”

    “可能”這么大個口子,連什么時候弄的都不清楚,曲明釗簡直不知道說他什么好了。

    阮宙遙那會兒聽著曲明釗渾不在意的說著他的戀愛問題,心里難受又憤懣,復雜的跟什么似的,受傷時候連痛都沒感覺到,后來注意到了,也沒心思去處理,好在情緒平復過來之后,他將給楊爺爺用過剩下的藥拎了出來。

    本來想自己抱一抱的,方便袋剛一拆開,曲明釗就強勢的將東西都搶過去了。

    給他將傷處都做了消毒上藥,曲明釗皺著眉拋出一句: “這世上真有命運不成”

    “什么”阮宙遙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要不你這見天不是生病就是受傷!”曲明釗郁悶道, “就沒見過比你小子還倒霉的孩子。”

    阮宙遙默然半晌,低低道: “是啊,大概我就這衰命……除了小時候跟著媽媽進你們家,還有……遇到大哥外,我就沒碰上過什么好事!”

    曲明釗沒想到自己隨口的奚落,竟戳了阮宙遙的心窩子,見他那沮喪模樣,不住地一陣心疼,反過來安慰道“我胡說的,哪有什么命不命的,這頭疼腦熱,刮刮蹭蹭的小病小傷,你平時小心點兒就能避免的……好了好了,不許胡思亂想了啊,晚上想吃什么,哥帶你好好搓一頓,慶祝慶祝你高中結業。”

    他說著,用力在阮宙遙腦袋上呼擼了幾下,將對方秀氣的頭發揉的亂亂糟糟,然后將車開了出去,卻全然沒有注意到,對方因為他這親昵的舉動而紅透的一張臉。

    高考結束后,阮宙遙找了個地方做兼職,每天早出晚歸,倒和他先前上學時候的節奏沒差。

    他現在畢竟才高中文憑,正規單位進不去,也只些工廠和服務行業愿意用,曲明釗不太愿意他去兼職,覺得有這時間還不如出去旅旅游或者在家看看書來的有意義,但阮宙遙卻很固執的一定要去打工。

    他吃他哥的穿他哥的用他哥的,卻從來沒有一天理所當然過,相較于一個假期是否精彩和有意義而言,能多賺一點錢,對當下的他來說,才是最需要的。

    而這種思想,動動手指頭就能抵上他倆月工資的曲明釗,顯然是無法理解的。

    不過好在他并不專制,在阮宙遙堅持要打工后,他還是尊重了對方的決定。

    早上兩人一塊出門,晚上阮宙遙比曲明釗回來晚一點,但每天都很準時,所以當某天阮宙遙比平時遲了兩個多小時還沒回來,曲明釗心里就不是那味了。

    他給阮宙遙去了電話,阮宙遙說今天要加班,會晚些回去,曲明釗聽了也沒多想,隨口叮囑了兩句,然后走到餐桌邊坐了下來。

    阮宙遙喜歡喝湯,他今天下班去菜市場,還特地買了些食材燉了一鍋,又炒了菜,不過現在,他得一個人吃了。

    “叮咚……”

    剛吃了兩口,門外傳來敲門聲,曲明釗過去一看,是個他絕對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來我這了”

    “怎么樣,意外嗎,想二哥沒有”曲明鏡說著話,張開雙臂就朝著曲明釗撲過來,要給他個大大的擁抱。

    曲明釗一側身避開了。

    “怎么的這是,不歡迎你哥啊”

    曲明釗: “你正常點。”

    他這么說曲明鏡也不介意,伸著脖子往他身后瞧: “小遙遙呢,怎么沒瞧見人”

    “能別叫這么惡心嗎,他不在家。”

    “不在家,干嘛去了”

    曲明釗: “加班。”

    “怎么你還讓他去打工啊,這大晚上的,上夜班虧你也狠心!”

    說起這事兒曲明釗也有點郁悶: “我缺這幾個錢嗎,他自己要去的。”

    “咱們家確實不缺那幾個錢,這傻小子,有福不會享,跑去打什么工呢!”曲明鏡邊說邊往屋里走,經過餐廳時看到桌上的菜, “喲,我倒趕了個巧,本來還打算叫你出去吃飯呢,既然你都做了,我就擱著將就幾口吧。”

    “在我這吃委屈你,你找個餐館去。”曲明釗很不給面兒的說。

    曲明鏡自來熟的在桌邊坐下,他坐的是阮宙遙平時的位子,上面還擺著阮宙遙的碗筷,伸手就要拿,被曲明釗先一步拿走了。

    “干什么,真不讓我吃啊”

    “這是宙遙的,我給你再拿一套。”

    “不用換,我又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

    “你介意什么”曲明鏡說完,忽然想到什么,盯著曲明釗的眼神頓時變得十足曖昧, “你不會……”

    曲明釗: “不會什么”

    曲明鏡本來想說曲明釗不會跟阮宙遙有一腿吧,但是對方的反應太過無辜和坦然,以至于他這話倒說不出來了,頓了下,改口道: “不會是個弟控吧”

    “你才弟控呢!”曲明釗全程沒怎么看他,自然也就就沒察覺到他那離譜的心思,他要知道了,估計得拿掃帚給自己這一年四季沒個正經的二哥給掃出門去。

    曲明鏡笑道: “我要弟控我就控你。”

    曲明釗懶得跟他貧,轉身去消毒柜拿了干凈的碗筷放到曲明鏡面前。

    曲明鏡夾了一筷塞嘴里,道: “咱們老曲家這吃飯的口味,你倒是貫徹很的徹底。”

    曲老太太是名醫,很注重養生,孩子剛會吃東西,每天給吃的就是少油少鹽的清淡但營養健康的食物,等孩子長大點也就習慣了,想改都難改掉,這樣兩三代傳下來,一家人飲食大多都隨了她的口。

    曲明釗如今二十七八,臉半點不垮,皮膚也好的出奇,不能不說跟這飲食習慣有很大的關系,至于曲明鏡,小時候自然也是那么過來的,但他是個永遠充滿好奇心并且敢于嘗試的人,所以在大學時候,他交了個對美食頗有心得的朋友后,就跟著嘗試了各種各樣的從前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民間美食。

    吃的多了,他的口味就跑偏了,再偶爾回家吃一頓,那感覺就跟阮宙遙剛來時候吃曲明釗的手藝時一個心情。

    曲明鏡味同嚼蠟了一陣,納悶道: “小遙遙天天跟著你這么吃,竟然能受得了!”

    曲明釗: “你放心,他不僅受得了,還好得很。”

    曲明鏡以一種填飽肚子式的敷衍心情,將一碗飯吃了,盛了點湯打算解渴,一口下去眼睛卻亮了: “鮮香可口,這湯味道還不賴。”

    他第一回只盛了一點,覺得味道不錯,兩口喝了,然后拿著大湯勺在砂鍋里攪了攪, “海參,排骨,鮑魚……明釗,你這日子過得很可以啊!虧奶奶她老人家還天天擔心你在外面照顧不好自己,我看這操心是真多余!”酸溜完了,曲明鏡又盛了一碗,完了他打算來第三下的時候,被曲明釗擋住了伸過去的手。

    “別喝了。”曲明釗說。

    曲明鏡: “怎么了”

    曲明釗道: “留點兒。”

    “留點,留給誰啊”曲明鏡盯著他促狹道, “怎么,一碗湯你還怕那小家伙沒吃著啊”

    第 30 章

    這湯本來就為阮宙遙準備的,曲明釗也確實是這么個心思,但叫曲明鏡這么說出來,不知怎么就不太對味兒。

    曲明釗頓了下,沒好氣的轉移話題: “你到底干嘛來了”

    “出差啊,考察項目。”曲明鏡優哉游哉的說,這回倒識趣的收回了手, “不吃了不吃了,留著給我們遙遙小寶貝兒,他那小身板也確實需要好好補補,不然哪天刮陣風能給吹跑了。”

    曲明釗被他這稱呼搞得簡直受不了,忍無可忍道: “我記得人小時候你也沒帶著玩過一回,他跟你有這么親嗎”

    曲明鏡道: “就你那會兒天天把自己悶屋子里那宅勁兒,能知道些什么,我跟你講,遙遙小時候可喜歡我這個二哥了,還說你要是也能像我就好呢。哎,想想他那會兒也是真可愛,瓷娃娃似的,肉嘟嘟的小臉蛋誰見了不想揉幾把啊!先前你說他過的不好,我還想怎么個不好后來見了人,是真看不出個好來,那孩子小時候來咱家,雖然也怯怯的,但好歹熟了也活潑,現在好像笑都不會笑了,沒爹疼沒娘愛,還寄人籬下,也不知道這些年怎么過的”

    他不自覺便說了很多,停下時看到曲明釗神色有些不好,一頓,而后轉移話題道: “誒,一不小心吃撐了,走,陪我出去消消食去。”

    曲明釗訕訕道: “你自己去吧。”

    “一個人去有什么意思,我這大老遠的來,你這么一頓飯就打發了可不行,怎么也得為你哥我破費破費啊。”

    曲明釗一聽就知道這不是出去遛遛彎發事兒,道: “你那群手下呢”曲明鏡一上市公司老板,出來考察項目不可能就一個人。

    “我這不為了來看你才撇下他們的嘛,你要想人多熱鬧,我這就call他們過來。”曲明鏡說著,作勢就要掏手機。

    曲明釗摁住他手: “可別。”就這一個就夠他應付了,再來一群曲明釗想想都頭疼。

    曲明鏡笑著收了手: “那就咱倆去。”

    曲明釗問他: “去哪”

    “這你的地盤啊,不應該問你嗎”

    “我很久沒出去玩了。”

    “你說以前有對象就算了,你這單身這么久,都干什么去了”曲明鏡掃了一眼桌上的殘羹剩菜, “不會每天下班就回家做飯洗碗吧”

    “那怎么了”曲明釗淡淡道。

    曲明鏡的表現可謂痛心疾首: “我說弟弟誒,你這天天在家帶孩子,男人能給你送上門來啊,再這么下去,你要成老光棍來了!”

    “有病沒病我要成老光棍了,你就是比我更老的光棍。”

    “嘿,跟你哥說話態度能不能好點我這不是為了你好嗎!”

    曲明釗: “你去把碗洗了。”

    “我是客人!”

    “那不去了。”

    “行行行,洗,我洗還不成嘛!你趕緊收拾收拾自己去,換身衣服弄弄頭發,整帥點兒啊!”

    曲明鏡小媳婦兒似的走灶臺邊不情不愿的洗了碗,用洗手液洗了兩遍手,擦干了,坐回沙發上打電話,一開口開口就問電話那頭,胤城什么地方熱鬧好玩,趕緊給。

    對方顯然是個行家,兩三分鐘,就已經給他確定好了目標地,連地址定位都發他手機上了。

    曲明釗這時候也從屋里出來了。

    曲明鏡一看,道: “你這穿的什么啊”

    “怎么了”

    曲明鏡扯了扯他身上的棉質長袖體恤,一臉的嫌棄: “你這一身大爺睡衣算怎么回事兒啊,你這樣咱們怎么炸場啊”

    “我這怎……”曲明釗想說自己這怎么就睡衣了,話沒落地,人就被曲明鏡給推回房里了。

    曲明鏡主人似的在他衣帽間里一通翻,半晌取了幾件衣裳塞給他: “換上我看看。”

    曲明釗看了看手里: “你打算去哪兒,穿這么正式”

    “問這么多干嘛,照做就行了”

    曲明釗并不在這些事情上費太多心思,無所謂有無的把衣裳換上了。

    他換衣服的空擋,曲明鏡又在屋里翻找了一陣,回過頭來看他,嘖一聲,然后走過去把他那黑色西服的扣子都解開了,又給他把扣到脖子上的襯衫解了兩粒,待還要往下的時候,被曲明釗摁住了手。

    “可以了。”再解下去,他該袒胸露乳了。

    曲明鏡收了手,順口評價道: “身材倒是一如既往,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練這么好,給誰看呢”

    曲明釗: “……”他就不該問。

    曲明鏡從一旁抓過只錦盒,取出里邊東西往曲明釗左手手腕上套。

    那是只價格不菲的高端勞力士手表,曲明釗已經快忘了是他哪年哪月放在抽屜里的。

    看見那表時,他一愣,而后皺了眉,打算摘下來,但是給曲明鏡攔住了。

    “別摘,干嘛啊挺好看的。”

    曲明釗: “我不戴這個。”

    曲明鏡注意到他神色,惚意識到什么: “這是你那小前任買的”

    曲明釗沒吭聲,相當于默認了。

    “幾百萬的表,他對你倒挺舍得,你說怎么就……”曲明鏡這人,生意場上八面玲瓏,但在熟人面前一張嘴卻欠的什么似的,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感嘆完了,還偏不讓曲明釗摘那玩意兒, “人家兩口子感情破裂,孩子還是無辜的呢,你這一個小對象兒而已,有什么可避諱的,我看這表你不僅今天要戴,還得天天戴,等哪天你看著它心如止水了,也就說明你徹底放下和釋然了。”

    比喻似乎不很恰當,但又好像很有道理,總之曲明釗被他說的稀里胡涂就戴著這只表出了門,并且在到達目的地之后,立馬吸引了一大票的注目。

    “我去,帥哥!”

    阮宙遙蹲在吧臺后面清點酒品,就聽見他旁邊的調酒師Roman低呼一聲。

    他心里有些好奇,但也沒刻意去探求,可緊接著又聽Roman激動的道: “我在這工作這么多年,還從沒見過這么正的男人,什么是高富帥,這才叫高富帥好嘛,今兒算開了眼了!”吧臺里眼下就他倆人,這話很明顯是對阮宙遙說的。

    Roman難掩興奮的說了一堆,見阮宙遙毫無反應,忍無可忍伸手揪住他圍兜的帶子就要將他拽起來一塊看。

    阮宙遙被他這么一拽,咚的一聲,身上滾落出個東西來,他心一下提了老高,慌忙的蹲下去撿起來,用手擦了擦,將包裝盒打開仔細的檢查著。

    Roman看見里面的東西,道: “這不是小谷之前讓我幫他定制的嗎原來他說的朋友是你!”

    “是你幫我買的”

    “那可不。”

    “謝謝Roman哥了。”

    “什么Roman哥,土不土,說了叫我Roman就好。”

    “好的, Roman。”

    “行了,你小子別擺弄這些了,趕緊看帥哥,我跟你說不看后悔啊!”

    “能有多帥,再帥肯定也比不過大哥。”阮宙遙順著他的指引看過去,同時嘴上不以為意的說了句。

    “你還有個哥呢你哥就算帥,也絕對比帥不過眼前這個,我保證你小子看一眼能被迷的三魂去了七魄……往哪看呢你,那邊,臨窗那桌……”

    阮宙遙順著他的指引看去,一瞬愣在了原地。

    “怎么樣,哥沒騙你吧,是不是很絕……帥就算了,還有錢,看見他手上那塊表沒, Patek Philippe最新限量款,你知道多少錢嗎,咱倆就在這打一輩子工都難賺到的數!”

    “誒,回魂了。” Roman說一堆又沒得到響應,扭頭一看,只見阮宙遙死死盯著對方,愣了下,他伸手在阮宙遙眼睛上晃了晃,沒用,干脆推搡了他一把。

    阮宙遙終于從那人身上移開視線,眼神恍惚的看向對面的Roman。

    這小子不會真看上人了吧,一見鐘情

    Roman見他這樣子,艷麗的面龐上多了幾分嚴肅: “我可告訴你啊,這種人跟咱不是一個世界的,飽飽眼福就行了,千萬別往心里去!”

    阮宙遙微微垂下眼瞼,沒說話。

    Roman更擔心了,抬手拍了把他后腦勺,加重語氣道: “我說的話,你小子聽進去沒有”他雖然今天頭一天認識阮宙遙,但卻對這個話少踏實的少年頗有好感,再加上對方和他是一樣的人,所以不免更多了幾分關注。

    “我知道的。”半晌,阮宙遙才低聲回了句。

    “知道還這幅樣子。” Roman將調酒器里的酒倒入高腳杯中,轉而問他, “我看你應該沒男朋友吧,哥認識的朋友多,到時候給你介紹個靠譜的。”

    “啊”阮宙遙一臉懵逼。

    “啊什么啊”

    “你,你怎么知道……”阮宙遙一句話沒說完,已經憋紅了臉。

    Roman在幾秒的怔愣過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別說我說了半天,你壓根沒跟我在一條在線”

    “不是。”看到那人,阮宙遙的心情實在是太過震驚與復雜,以至于Roman在說那些話時,他竟一直沒察覺到其中的問題,直到聽到“男朋友”三個字時,他才反應過來。

    Roman嘆了口氣,繼而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肩: “喜歡男人就喜歡男人了,又怎么樣呢,這是我們自己的事,又礙不著誰,沒必要在意別人的眼光。”

    他這漫不經心的態度,讓阮宙遙驚訝的同時,心里的不安與驚惶也消散了幾分: “Roman,你是怎么看出來的”這件事他誰也沒告訴過,知道的人只有他自己,那么只能是Roman自己發現的了。

    Roman摸了摸自己光潔白凈的尖下巴,高深莫測道: “感覺。”

    說了等于沒說。

    阮宙遙還想追問,這時候又有客人點單,他只得止住話題去服務對方。

    特調的兩杯雞尾酒送到客人面前,對方端了其中一杯輕抿了口,道: “以前沒見過你,新來的”

    “嗯。”阮宙遙其實只是代朋友上天班,不過這些他覺得沒必要和客人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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