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他甘愿自囚于她贈與的牢……
“那這事兒就這么定了?”話說完,許久沒等打回答,趙錦瑞疑惑地看向陸屹睢,“喂,回神了!”
見他愣愣地看著手機,趙錦瑞在他眼前揮了揮手:“你最近怎么了?隨時都一副失魂落魄又魂不附體的模樣。”
映入眼簾的消息被突然伸過來的手遮擋,陸屹睢終于回神。
他抿了抿唇,搖頭:“沒什么。”
指骨無措地蜷緊,又松開,反復幾次,陸屹睢緩緩吐出一口氣,先回了消息。
[好,我到了再給你發消息。]
待等到了對面的回復,陸屹睢站起身,準備離開。
趙錦瑞一愣:“等等,你這就走了?”
陸屹睢“嗯”了聲,視線掠過辦公桌上的文件:“具體細則你先確定好,我有點事得先走了,剩下的下次再談。”
他拎起外頭,頭也不回地往辦公室外走。
趙錦瑞趕忙起身,跟著他往外走:“不是,我特意為了你犧牲下班時間,結果你鴿我?”
兩人今天談的事雖然算不上純粹的公事,但也不至于說是無關緊要。
趙錦瑞跟著陸屹睢走到電梯門口,越想越不對勁:“你這么著急是要去做什么?”
陸屹睢神色冷峻,瞧不出什么端倪,只是緊攥的指骨泄露了幾分內心的不安。
他隨意敷衍了趙錦瑞幾句,到了地下車庫,就直接驅車離開了。
徒留趙錦瑞一個人在原地,看著轉瞬不見的車尾巴,一臉懵。
車疾馳在路上,陸屹睢忍不住想起了年后從云城回來后發生的事情。
她毫不遮掩的疏遠,驟然減少的消息。
即使他主動出現在她面前,得到的也是她甚至連……敷衍都懶得繼續的態度。
各種情緒在心中糅雜,令陸屹睢慌亂不安,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做錯了。
從云城離開時,他們的關系明明已經親近了許多,可為什么,只是短短幾天,一切久都變了。
還是說,這些,也是她故意的。
心里像是墜了塊石頭,生出沉悶的疼。
終于到了目的地,陸屹睢將車停在外邊,繃緊的指骨有些僵硬的松開,他慢慢拿過手機。
[我到了,車就停在外邊。]
消息映入眼簾,葉羨涼神色莫名。
靜靜地看了幾秒,她落下指腹。
[進來。]
手機亮起的光在昏昧的燈光下不甚明顯,葉羨涼的視線似有若無地落在屏幕上,漫不經心地搖著手里的酒杯。
察覺到她有些心不在焉,方妍珞側目問了句:“羨羨,怎么了?”
恰逢此時,界面彈出新消息。
[我不想進來,就在門口等你,好不好?]
“沒什么。”葉羨涼搖了搖頭,隨口應了句。
她的目光仍舊落在屏幕上,眸底晦暗不明,只是指腹利落地按下。
[不行。]
[要么進來,要么走。]
冷硬的態度即便隔著屏幕,也能讓人輕易窺見。
陸屹睢心里一墜,掌心陡然滲出了些潮意。
他無聲抬眸,隔著車窗,視線落到閃著燈的酒吧招牌上。
“琥珀”二字在昏暗夜色里格外灼眼。
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這是他曾經親自給這家酒吧定下的名字。
大學那會兒,他是這里是常客,甚至每一瓶酒擺在什么地方,他都熟稔于心。
可七年前,女孩口中厭惡地吐出的那個“臟”字,讓他從此再不敢踏進這里半步。
明知他與她毫無關系,他做的這些事,她大抵也不會在意,可那些嫌棄的眼神,厭惡的話語,卻總是不受控制地反復在他腦海里浮現。
宛如一條無形的鎖鏈,將他牢牢地困在原地。
所以,他固執地堅守著這些可笑的原則。
直到如今,再次來到這里,他卻陡然發現,那些改變原來早已深入骨髓。
那些曖昧昏暗的燈光,讓他從骨子里生出了抗拒,甚至忍不住犯惡心。
可屏幕上冰冷的消息,卻不給他選擇的余地。
他甘愿自囚于她贈與的牢籠,如今也因為她,哪怕被鎖鏈禁錮,滿身傷痕,也要掙扎著走出。
他胸膛急促地起伏,指骨微動,指尖卻帶著難以自抑的顫抖。
冰涼的指腹觸上同樣冰涼的屏幕。
他緩緩按下:[不走,我馬上來。]
他閉了閉眼,面容冷沉,掩在濃密眼睫下的眼眸卻黯淡晦澀,在指骨觸上車門的前一秒,他動作頓了下,不知想到什么,略有些急促地側身,朝著另一邊伸手。
淡淡的酒精味突然在車廂內彌漫開,免洗洗手液被倒在了掌心,陸屹睢拼命搓著手,動作機械重復,像臺被設定好程度不知疲倦的機器,直到手指敏感泛紅,才終于停下。
他半斂著眸,隱在陰影里的神情晦暗不明,薄唇翕動,嗓音低不可聞。
“這樣就干凈了,不要被別人碰到,就不會臟。”
唇邊勾出抹嘲弄的弧度,葉羨涼漠然垂眸,徑直將手機息屏。
心中各種情緒糅雜在一起,她一時分不清,她到底是希望他賴,還是不希望他來。
仍由不理智的情緒翻涌,她冷靜的將自己抽離,突然問了聲:“這家酒吧是不是陸屹睢開的?”
驟然聽到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其他三人均不同程度的愣了下。
最后是宋霓先反應過來,雖然不知道葉羨涼為什么這么問,但還是回憶了下,點頭應:“對,和朋友合伙開的,不過大學后他好像就退伙了,也沒再來過了。”
因著向巍,宋霓這些年陸陸續續聽過一些陸屹睢的事。
想到那些傳聞,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葉羨涼:“聽說他現在變化挺大的,畢業了反而沒有一點緋聞了,別說異性,連走得近的同性都沒了,煙酒不沾,活的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
廖天霖忍不住咋舌:“這還是咱們認識的那個陸屹睢嗎?”
方妍珞顯然也聽過一些,眉梢輕挑,故作玩笑:“哈哈哈我還聽人說,他這是在給喜歡的女孩兒守身如玉呢。”
宋霓不動聲色地掃過葉羨涼,嘖嘖作嘆:“浪子從良,也是稀奇。”
葉羨涼神情淡淡地聽著,未置一詞。
突然,旁邊卡座傳來幾道聲音。
“臥槽,看門口,好絕一男人。”
“哪兒呢哪兒呢?”
“我靠,天菜!”
不絕于耳的驚嘆聲傳來,一下引起了她們的注意。
似有所感,葉羨涼平靜抬眸,朝著門口望去。
半明半昧的燈光下,男人身姿頎長,挺拔如松,眉骨深邃,多情的桃花眼給他添了幾分浪蕩艷色,周身氣質卻疏冷矜貴,拒人千里。
截然不同的反差感,在此處曖昧燈光的影響下,更顯性感惑人。
明明是她硬要他進來的,可此時看見這一幕,聽著這些話,葉羨涼卻驀地輕嗤一聲,意味不明地啟唇:“煙酒不沾?守身如玉?浪子從良?”
其余三人:“……”
旁邊卡座的聲音還在繼續。
“太絕了,姐妹兒,誰上?”
“長得比我還好看,我拒絕。”
“難度很大的樣子,我不行。”
“別啊,這種雖然一看就不缺伴兒,但也可以一直缺伴兒,試試又不虧,這輩子要能睡一次這種極品天菜,死都值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是吧。”
葉羨涼眉目冷淡地聽著,神色不顯端倪,可心里卻仿佛落了顆細小的石子,不甚明顯,卻微微硌人。
隔著不算遠的距離,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交匯。
她看見他冷漠的眉眼驟然漾出一抹輕柔的笑,而后邁開修長的腿,抬步往這邊走來。
旁邊卡座那位才說了“死也值了”的女人音量突然激動的提高。
“臥槽看見了嗎,他剛剛笑了下,簡直要笑得我魂兒都沒了!”
“他往這邊走了。”
“不行,勇敢的人先享受美色,姐妹兒,我先上了,祝我好運。”
抒情和緩的音樂聲中,穿著紅裙的女人拿著酒杯站起身,搖曳的裙擺在空中綻放。
葉羨涼冷眼旁觀著事態發展,甚至心里莫名生出了些惡劣念頭。
想要粉碎他的“偽裝”,想要打破他的“改變”,想要看他變回以前誰都不放進心里的浪蕩模樣,想要讓一切恢復“原樣”。
所以她不為所動,忽視掉心中隱晦的沉悶,看戲一般,期待著陸屹睢的反應。
在離卡座大概兩米遠的地方,男人被攔在了半路。
紅裙女人朝他曖昧地笑:“帥哥,不好意思,大冒險輸了,你是第十個進酒吧的人,能幫忙加個微信嗎?”
被突然攔住,男人面色一下冷了下來,他后退兩步,直接和女人拉開距離,嗓音疏離冷硬:“不能,讓開。”
一邊說著,一邊視線越過她,不知在看什么,眼里閃過很明顯的慌亂和緊張不安。
女人唇角的笑意微僵,卻很快又調整過來,刻意傾身靠近:“別這么冷漠呀,大不了加了再刪掉,幫幫忙嘛。”
可故意被拉近的距離再次被男人避如蛇蝎般躲開,他冷沉的聲音甚至多了幾分毫不遮掩的警告厭惡:“離我遠點。”
這點小插曲吸引了周圍好些人的注意,兩人的交談自然也被這些人聽到了。
見紅裙女人吃癟,好幾個還想搭訕的女人訕訕歇了念頭,而紅裙女人臉色也變得僵硬,有些撐不住要退縮。
在她腳步后撤,似是準備離開時,不知哪里來的莫名情緒,促使葉羨涼突然出聲:“大冒險幫個忙而已,出來玩別這么端著啊。”
有些輕佻的嗓音倏然響起,紅裙女人詫異回頭,看向出聲的地方。
入目是一張昳麗冷艷的絕美面容,此時正饒有興味地看著這邊。
一晚上接連遭受兩次美顏暴擊,紅裙女人眼里亮起光,臉都激動得紅了些。
她克制地清了清嗓子,再扭頭時,卻發現剛才對著她還冷漠至極的男人,此時卻不知為何,整個人陡然失了魂一般,滿眼不可置信的絕望痛楚。
她微怔,順著男人的目光看過去,而后再次對上那張昳麗面容。
紅裙女人:……?!
她隱晦地明白了些什么,以為自己誤招惹了有主的草,惹了誤會,于是歉疚地朝卡座里的美女笑了笑,轉身回了原位,只是余光仍不動聲色地看著。
然后她就看到男人局促地站在原地,即便她已經走開了,也沒往前邁一步,像是不敢,又像是不知該不該往前。
而旁邊卡座,那美女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唇邊勾著抹似乎帶了點嘲弄的笑。
和美女一同坐著的其他三人,則一臉懵逼又隱晦的激動。
紅裙女人和同伴們對視一眼,紛紛用眼神表示:這是誤入了什么吃瓜現場?
終于,男人遲緩地邁步,朝著旁邊卡座走去。
他站在女孩旁邊,眉眼低垂:“要走嗎?”
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只是周身難掩黯淡落寞,剛才還冷硬疏離的嗓音,這會兒卻艱澀喑啞。
第92章 第92章“我是你的”(末尾少許……
男人的嗓音低啞,竭力佯裝無事發生,可葉羨涼卻偏不如他的愿。
周遭似有若無的目光聚在這處,半明半昧的燈光曖昧朦朧。
四目相對,他漆黑眸底藏著不甚明顯的隱忍,神情黯淡,一覽無余。
對視兩秒,葉羨涼眼眸微動,驀地扯出抹笑,扭頭看向旁邊的卡座。
對上剛坐下,現在津津有味看戲的紅裙女人的目光,她嗓音不疾不徐:“我和他沒關系,你隨意。”
空氣似有瞬間凝滯。
紅裙女人懵逼了一瞬,下意識側眸看向一旁站著的男人。
酒吧內燈光昏暗閃爍,他半張臉隱在陰翳中,眼睫低垂,深邃優越的眉骨遮住了眸中的情緒,只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隱約可見手背凸起的青筋,以及泛白的骨節。
她在心里輕嘶了聲,倒也沒有感覺到被突然拉進話題的冒犯,反而看著剛才對她橫眉冷對的男人如今卻因為另一個人的一句話就這般失態,生出了些興奮激動。
她幸災樂禍地想,剛才對我拽成那樣,現在遭報應了吧。
于是樂得配合,甚至想看他更吃癟些,她紅唇微勾,先是對著葉羨涼:“那看來是我誤會了。”
話畢,又看向陸屹睢,眉梢輕挑:“帥哥,人小姐姐不歡迎你,不如來我這邊喝兩杯,我稀罕你啊。”
她饒有興味的等著看男人的反應,卻不曾想,她話音剛落,男人竟直接上前兩步,像是終于受不了,抬手圈住了卡座里那女孩的手腕,拉著她轉身就離開了。
只是腳步急促,呼吸不穩,越過她時,隱約看見的眼尾,都漫上了一抹紅。
紅裙女人輕嘖一聲,收回目光和同伴對視一眼,聳了聳肩:“沒意思。”
似是怕她掙脫離開,禁錮在她腕骨處的力道有
些大,骨節繃緊泛白,卻又微不可查地輕顫著,甚至掌心都帶著潮意。
葉羨涼詫異地揚了揚眉,倒是也沒掙扎,給幾位室友眼神示意了下,就順著他的意一塊走出了酒吧。
他徑直往前走著,整個人壓抑到了極致,不曾停步回頭看她一眼,仿佛是怕對視后,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喝沖動就會不見。
終于到了車旁,他拉開后座車門,將葉羨涼塞進去,然后自己也坐了進去。
車內昏暗,緊閉的車窗將外界一切都隔絕開,獨立出一個單獨的、無人打擾的空間,寂靜之中,只有隱忍顫抖的呼吸聲淺淺回蕩。
已經被松開的腕骨處似乎還殘留著那抹微涼卻潮濕的觸感,葉羨涼眼眸垂下,目光不輕不重地落在那處。
她指骨微動,還沒來得及動作,耳畔就傳來一道嘶啞嗓音。
“……你怎么可以這樣。”
葉羨涼抬眸,撞進那雙泛紅的眼眸里,她意味不明地輕哼:“我哪樣?”
他的呼吸陡然重了幾分,眼里也控制不住的透出些委屈到極致的瘋狂來,他聲線不穩,近乎是咬著牙:“你怎么能、怎么可以,把我……推給別人。”
“我為什么不能?”像是看不見他眼里的哀戚,葉羨涼唇瓣輕啟,刻意放柔了嗓音,話里的意思卻充滿涼薄,“陸屹睢,這么多年,你一直苦苦壓抑著自己本性,不累嗎?”
她唇角噙著笑意,可那抹笑卻不及眼底,像是一幅虛假的面具,貼在臉上,讓人看不出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她嗓音放緩,循循善誘:“游戲人間,浪蕩恣意,這才是你該過的生活,何必因為不相干的人,強行委屈自己改變呢。”
陸屹睢:“說到底,你就是不信我!”
他陡然拔高了音量,嗓音破碎嘶啞,像是惱極了也恨極了,再也控制不住心里拼命壓抑著的偏執沖動,驀地傾身,卻也只是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沒敢觸碰分毫。
“你真的了解我嗎,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嗎?就這么肆意安排我的人生,決定我應該過怎樣的生活?”
他一錯不錯地看著她,像是要刺穿她平靜的表面,看進掩藏在深處的內里。
“葉羨涼,我喜歡你,我愛你,你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我也從來不覺得委屈。”
他一字一句,堅定又執拗,那雙泛紅的眼眸里滿是赤誠灼熱的滾燙情意,毫不掩飾。
葉羨涼呼吸微頓,心里那些擰巴又別扭的情緒,在這份濃烈愛意的影響下,悄無聲息的消散了些許。
卻條件反射的,在意識到軟化的那一刻,她神色驟冷,移開了目光。
宛如刺猬,在感受到不安的時候,豎起全身的刺來防御,避免自己受傷。
卻不曾想,下一秒,啪嗒一聲,手背倏然感受到一抹潮濕的涼意。
她一怔,驀地扭頭。
面前的人低垂著腦袋,銳利的眉骨遮住的眼中的情緒,只濃密眼睫沾著水意,一滴一滴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墜落,砸在她的手背上。
“葉羨涼,你不能不要我。”
他終于出聲,顫抖的聲音里帶著遮掩不住的哽咽。
微涼的指尖觸上她的,他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手,卻只是俯首,將臉頰貼近她的掌心,依戀地蹭了蹭。
滾燙潮濕的吐息灑在掌心,柔軟的唇瓣似有若無地擦過,他低喃:“我是你的,不要拋下我,不要把我扔給別人,好不好?”
他的嗓音低不可聞,近乎氣音,在寂靜無聲的車廂內卻清晰地傳進了葉羨涼的耳朵里。
掌心的呼吸灼熱,可貼著的臉頰卻冰涼,她拇指微動,擦過潮濕的眼角。
心中生出了些異樣的情緒,在這處靜謐之地發酵,宛如被烈焰灼燒殆盡的荒原,終于有春風拂過,霎時煥發出新的生機,開始瘋狂滋長。
她指骨用力,抬起他的下頜。
他乖順地抬眸,那雙漆黑眼眸沁透了水光,微微上揚的眼尾浸出一抹緋色,濃密眼睫濕成一簇簇的,像是被雨淋濕的小狗,可憐又可愛。
一貫冷靜理智的心好像突然開始不受自己控制,于是莫名的不安,夾雜著無端生出的興奮顫栗,促使葉羨涼想要做些什么。
她指腹微動,神情淡漠,手上動作卻惡劣地碾過他的唇:“你是‘琥珀’的老板?”
原本淡色的唇因她的動作綻出一抹艷色,可他卻沒有絲毫閃躲。
呼吸變得急促,他喉結顫動:“現在不是了。”
柔軟的唇瓣在她指腹下張合,吐出潮熱的氣息,葉羨涼淡聲繼續:“一開始為什么不想進來?”
話音落下,氣氛驀地變得沉寂。
似是難以啟齒,他面色幾經變幻,眼眸躲閃,耳根都漫上了紅。
葉羨涼輕嗤一聲,懶懶甩開手:“不想說?”
他一慌,立馬急促出聲:“沒有。”
顧不得太多,他控制著自己拋開那些無關緊要的羞恥和卑微,近乎剖心剜腑的,將一切都赤裸裸地展現在她面前。
“我不喜歡這些地方,不想要別人碰我。在這種場合,我覺得反胃、惡心。我會控制不住想到你曾經說我……說我臟。”
他呼吸有一瞬不穩,卻又強撐著繼續:“我想干干凈凈地出現在你面前。”
難以言說的惡劣掌控欲被滿足,葉羨涼輕笑:“那為什么后來又愿意進來了?”
他悄然抬眸,靜靜地和她對視,眼眸深處透出些苦澀:“因為……想見你。”
他將心中那些無措和慌亂盡數吐露:“因為從云城回來后,你突然就開始疏遠我,我很想你,也怕你不要我。只要能見到你,怎么都行。”
他眼里的不安和痛楚那么明顯,明顯到葉羨涼輕易就能發現。
濃烈到近乎窒息的愛意,伴隨著的,卻是患得患失的,心不由己的無助和痛苦。
如果偶爾的快樂,帶來的卻是長久的痛苦,那這份愛,還能一直維持下去嗎?
葉羨涼那顆急促跳動的心突然就冷靜了下來,她眼睫微垂,語調情緒莫名:“忽冷忽熱,若即若離,我總是這么對你。”
她似笑非笑:“陸屹睢,你還想繼續這段關系嗎?還要繼續愛我嗎?”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樣的回答,只知道,在問出這句話后,她幾乎連呼吸都放輕,一錯不錯地看著他。
而后,她撞進他同樣執拗的眼眸里,聽著他一字一頓咬牙道:“你別想用這種話讓我放棄。”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宛如獻祭的囚徒,甘愿奉上一切:“反正我是你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又何嘗不知道,她對他的那些惡劣手段。
他也不止一次悲哀地意識到,愛她是違背常理的,是注定要嘗盡一切沮喪和痛楚的。可是一旦愛上了她,他再也不能不愛她。
比起那七年無法靠近的痛苦,至少現在,她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于是這點摻雜著痛苦的幸福,也令他甘愿沉溺。
嘶啞嗓音傳到耳畔,葉羨涼閉了閉眼。
車內寂靜無聲,昏暗中,她悄然抬眸,眸中情緒晦澀難明。
少頃,她唇角微勾,驀地綻出一抹笑。
她傾身,拉近兩人的距離,濕熱吐息灑在他的脖頸上,輕聲呢喃:“既然這樣,那就一直愛下去吧。”
她粉潤白皙的指尖輕觸上他凸起的喉結,指骨稍稍用力,帶著禁錮與壓制:“絕不隱瞞,永不背叛。”
昏暗的車內,一沉一輕的兩道呼吸交織在一起。
仿佛所有隱晦的,曖昧的,不可見光的,都在這處被光亮遺忘的地方盡數藏匿。
陸屹睢低垂著眼,四目相對,他濃密的眼睫止不住地顫,深幽暗沉的眸底卻灼熱滾燙,那些死死壓抑著的濃烈愛欲似要洶涌而出。
被輕按住的喉結難耐地滾動,他薄唇翕動,剛要開口,靜謐的車內突兀地響起一道鈴聲。
無聲的曖昧氛圍被驟然打破,葉羨涼轉瞬斂下唇邊的笑意,利落地收手。
陸屹睢抬了抬手,修長凌厲的指骨輕蜷,似是想挽留,最終卻還是抿唇停下了動作,只是眉心微蹙,眼底浮現出一絲惱
意。
葉羨涼懶懶往椅背一靠,瞥了眼他裝著手機的衣兜。
陸屹睢緩緩吐出一口氣,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是趙錦瑞。
他眉眼帶著被打擾后的冷沉,拇指微動,就想要掛斷。
余光卻瞥見身旁的人也拿出了手機,此時指腹正在屏幕上劃動,整個人已經恢復了理智,神色淡淡,已經懶得再搭理他了。
他抿了抿唇,還是接了電話。
“你去‘琥珀’了?!還拉著個女人走了?!”
甫一接起,趙錦瑞掩蓋不住驚詫的嗓音就從聽筒里傳出。
周遭沉寂無聲,因此這聲音也十分明顯。
葉羨涼動作微頓,挑眉看向陸屹睢。
第93章 第93章溫水煮青蛙
對上葉羨涼漫不經心的眼神,陸屹睢喉結輕滾,克制地斂眸,最后只是淡聲道:“有事說事。”
趙錦瑞:“那女人不會是葉羨涼吧?不是,敢情你還沒放棄呢?”
因著那句“見不得光”,陸屹睢將這段關系瞞得死死的,除了一直跟在身邊的李總助,對其他人沒有露一點口風。
因此趙錦瑞突然接到琥珀經理的電話,聽到陸屹睢進了琥珀,還拉走了個女人時,才這么驚訝。
他一時又是擔心,又是憋不住八卦:“你們現在進展到哪一步了啊?都有膽子把人拉出酒吧了。”
從聽筒里傳出的聲音異常明顯,葉羨涼面不改色,陸屹睢卻神情微僵。
他小心翼翼地覷著葉羨涼,薄唇抿緊,并不想回答。
卻在將要掛斷電話時,看見葉羨涼眉梢輕揚,無聲張了張唇,說的是:怎么不回答?
他喉間咽了咽,猜不準她想干什么,但還是順著她的意。
只是稍微夾帶了點小心思,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一字一頓,輕聲說:“嗯,沒放下,我一直喜歡她。”
像是在回答手機另一邊的人,又仿佛是在對葉羨涼訴說情思。
眼眸微動,葉羨涼唇角勾出抹弧度。
而趙錦瑞聽了這話,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嘖嘖嘆:“你能再有出息點嗎?”
陸屹睢早就沒了耐心,言簡意賅:“不能,掛了。”
電話掛斷,他收起手機。
他指骨微動,慢慢地貼近葉羨涼,嗓音低啞:“去吃火鍋?”
修長如玉的手指溫熱,又帶著淡淡的潮意,小心翼翼地蹭著她的尾指,帶來似有若無的癢意。
葉羨涼輕笑了聲:“行啊。”
夜幕降臨,街邊霓虹閃爍,車內靜謐無聲。
陸屹睢安靜地開著車,余光瞥見身側的人埋頭看著手機,幾番猶豫,還是沒搭話。
群里被幾位室友的消息刷了屏,明目張膽地八卦著她和陸屹睢的關系。
葉羨涼只簡單回了句:[嗯,他在追我。]
之后室友們展開的話題,她沒再參與,只是在掃過那句“我就說華乾的重心從北城往申城轉移有貓膩吧,敢情陸屹睢這是蓄謀已久了”時,她指尖微頓。
火鍋店有些遠,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后,才到了目的地。
味道也的確如陸屹睢說的那樣,非常地道。
兩人聊得不多,氣氛卻安寧。
只是吃到一半時,葉羨涼突然說:“你口味變化還挺大的。”
大學時的記憶大多已經模糊,可她還記得那會兒他吃不了辣,但今天這頓火鍋,他卻沒點鴛鴦鍋,吃了這么久,也還面不改色。
陸屹睢溫聲:“嗯,現在能吃辣了。”
像是無師自通了訣竅,他直球坦誠:“以后不管你想吃什么,我都能陪你一起。”
葉羨涼:“……”
她咽下嘴里的牛肉,淡聲:“食不言。”
全然忘了,一開始是她先開啟話題的。
陸屹睢眼底閃過抹笑意,也見好就收,沒再繼續。
這天之后,兩人又恢復了以往的相處模式。
葉羨涼順其自然,也不再刻意抗拒內心深處的觸動改變。
數次接觸后,彼此的了解加深,葉羨涼突然發現,心里那些曾經對他的成見,已在不知不覺中淡了許多。
于是清明假期,在陸屹睢想要陪她一起回云城時,她沒有拒絕。
有人送,葉羨涼樂得輕松,也就沒有自己開車。
陸屹睢也沒叫司機,珍惜著兩人獨處的機會,兩個多小時路程,等到云城時,正好是午飯時間。
車停在小區外,陸屹睢拉著葉羨涼的小行李箱,見她伸手來接,輕咳一聲:“我還給阿姨準備了禮物。”
嗓音略低,顯得底氣不足。
葉羨涼的目光從后備箱那些禮品上掃過,然后落在他隱含期盼的眼眸中。
她輕笑一聲,手上動作不停,結果行李箱后,才慢條斯理啟唇:“有心了。”
陸屹睢眼睛一亮,心中的歡喜雀躍才剛冒出頭,就被她下一句話凍在了原地。
葉羨涼:“不過,你現在可還沒登堂入室的資格。”
他眼眸一下黯淡,依依不舍地又跟了兩步,抿唇低聲問:“那……什么時候才有資格?”
葉羨涼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陸屹睢便不敢再繼續往前。
誰知下一秒,葉羨涼剛收回目光,就猝不及防和剛出便利店門的葉葭月對上了視線。
葉葭月見著她,雙眼先是亮了下,旋即看到她身后的陸屹睢,眼眸微凝,閃過一絲詫異。
陸屹睢顯然也看見了葉葭月,遲疑了下,還沒想好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就聽見葉羨涼淡聲落下一句:“別跟著。”
于是原本嗨躊躇的腳步僵在原地,愣是沒敢再動一下。
拉著行李箱走近,葉羨涼看了掩葉葭月手上的醬油,笑著說:“媽,你出來買醬油啊。”
葉葭月點了點頭,視線越過她,又看了眼路邊的陸屹睢,有些遲疑:[那是?]
葉羨涼面不改色:“滴滴司機,送我回來的。”
葉葭月神色有一瞬復雜,最終還是沒再說什么,只遙遙對著路邊難姿容不凡,難掩矜貴的“滴滴司機”點了下頭,就和葉羨涼一道進了小區。
清明三天假期,葉羨涼偶爾和葉葭月出去散散步,或者約著楊珂逛街。
老城區新開了條美食街,楊珂被譚姨催著找男朋友,在家里待不住,索性叫上葉羨涼一道去了。
一路吃吃喝喝,到半程,進了家奶茶店歇腳。
楊珂問起她和陸屹睢:“怎么樣,你們進展如何了?”
才剛談起他,葉羨涼手機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聽說城北桐野坪的梔子花開得很好,明天要一起去看嗎?]
她手機就放在桌上,也沒遮掩,楊珂一眼就看到了。
她略感詫異:“他也在云城?”
葉羨涼點了點頭:“嗯,他送我回來的。”
楊珂:“那你們這是……在一起了?”
“還沒呢。”葉羨涼懶懶垂眸,一邊回著消息,一邊說,“先這么沒名沒分的處著吧。”
眉梢輕挑,楊珂撐著下巴,若有所思:“一直這樣,他也愿意?”
指尖微頓,葉羨涼將消息發出:[不去。]
她神色稍淡,連帶語調也平添了幾分冷意:“不愿意就散,我不勉強。”
輕嘖一聲,楊珂嘆道:“行吧,也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而手機另一邊,被拒絕了,陸屹睢也不氣餒。
[好吧。那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我們已經一天沒見了。]
[老城區不是新開了條美食街,要不要去逛逛?]
消息提示音接連不斷,葉羨涼直接回:[安靜會兒。]
見狀,楊珂悶笑:“看樣子有點黏人啊。”
她旁觀了下兩人的相處模式,察覺到什么,突然問:“就這么處下去,你確定自己不會被溫水煮青蛙?”
話出口,她好整以暇地等著葉羨涼的回答,誰知會聽到一句。
“有人陪著我在鍋里一起變熟,也未嘗不可。”
一貫理智冷靜的人,冷不丁說出這么一句話,驚得楊珂一下瞪大了眼。
她難掩震驚:“你不是被什么臟東西附身了吧?”
葉羨涼聳聳肩:“大概吧。”
只是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沒有緣由,不求回報,堅定不移地站在她身邊,愛她重若生命。
所以她好奇這份愛會持續多久,也在長久的相處中,被這份濃烈到幾乎窒息的感情所打動,也想試試,那顆心是否真的能做到始終如一。
即使最后的結果不盡如人意,但至少嘗試過,得到過,也算不留遺憾。
她眼睫低垂,唇角勾出抹淡笑:“當理智被情感控制,人也會被得不像自己,不過目前看來,這種感覺還不賴。”
“也是,永遠理智,也挺無
趣的。“楊珂揚眉笑了笑,舉起奶茶和她碰了碰,“那就祝你——玩的開心。”
三天假期,在陸屹睢始終不死心想把葉羨涼約出去,而葉羨涼一直拒絕中度過。
回程那天,葉葭月問葉羨涼:[坐高鐵回嗎?要不要送你去高鐵站?]
葉羨涼搖搖頭:“不用了,我叫了車。”
葉葭月看著她收拾行李,遲疑了片刻,還是問:[還是那天的滴滴司機?]
葉羨涼:“……”
她輕咳一聲:“嗯。”
葉葭月沒忍住多問:[小乖,你和他?]
不是問他是誰,而是問他們的關系,葉羨涼有些詫異:“您還記得他?”
葉葭月無奈:[我的記性還沒差到這種地步。]
自小到大,追在女兒身后,還在她面前出現過的人也就這么一兩個,哪能記不住。
葉羨涼合上行李箱,知道母親擔憂,沒多解釋他們的關系,只是說:“別擔心,我有數。真定下來了,我會把人帶到您跟前來的。”
葉葭月便也不再多問:[好。]
只是最后還是把葉羨涼送到了小區門口。
看見和葉羨涼一道走來的人,陸屹睢頓時僵在原地,一時不知該怎么做。
叫人不是,不叫也不是。
于是只好忐忑地看向葉羨涼,還得小心翼翼,不被葉葭月察覺。
哪知下一秒,葉葭月就和他打招呼了。
[小陸,這是我自己做的青團,你拿回去嘗嘗。]
看著遞到面前的青團,陸屹睢慌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阿、阿姨,我就是——”
話沒說完,被葉羨涼打斷:“我媽給你,你就拿著。”
葉葭月眉眼含笑,又朝他遞了遞手。
陸屹睢這才敢伸手接過:“謝謝阿姨。”
但又怕葉羨涼生氣,愣是沒敢再多搭話,好在葉葭月也沒再繼續和他說話。
等終于上了車,陸屹睢看著手里的青團,遲疑著問:“那個……阿姨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葉羨涼睨了他一眼,有些好笑:“誤會什么了?”
陸屹睢喉間咽了咽,想到她居然愿意讓他出現在葉葭月面前,一時心里又生出些妄想來,鼓起勇氣應:“誤會我們的關系。”
第94章 第94章獨有
四目相對,陸屹睢眼底藏匿著幾分帶著緊張的渴盼。
葉羨涼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直到看得他都有些不自在,眼眸開始躲閃了,才意味不明地反問:“那我們是什么關系?”
她姿態略有些輕佻,語調惡劣玩味。
陸屹睢眸底一黯,卻轉瞬間,又恢復如常,手里的青團被他放到一旁,他稍稍傾身,試探地伸手,輕輕纏上她的指尖。
見她放任,他的心定了定,悄然松了口氣。
指腹在她掌心撓了撓,他放緩了聲音:“你想是什么關系,就是什么關系。”
他唇角微揚,勾出抹無害又乖順的笑:“你說了算。”
掌心酥麻的癢意似乎順著神經末梢流經四肢百骸,連帶心跳也跟著失衡。
葉羨涼指尖微頓,眉目卻舒展開,她指骨收攏,將在掌心作亂的手指圈住捏了捏,而后放開,嗓音含著幾分笑意:“行了,走吧。”
溫熱柔軟的觸感轉瞬即逝,陸屹睢指骨微蜷,似是在挽留。
薄唇微抿,他最終還是沒再說什么。
到申城正好是晚飯時間。
下了高速,陸屹睢問葉羨涼:“晚飯想吃什么?”
葉羨涼:“隨便吧,還不怎么餓。”
等紅燈的間隙,他側眸,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那……要不要嘗嘗我的廚藝?”
葉羨涼微怔:“你的廚藝?”
“嗯。”陸屹睢喉間咽了咽,因為緊張,聲音都有些發緊,“中餐、西餐,面食、甜點,家常菜、特色菜,想吃什么都可以點,我都會一些。”
葉羨涼略感詫異,心里又不免生出了些好奇:“口氣這么大,什么都會?”
大抵是從她的態度里看出了希望,陸屹睢眼睛微亮,當著她的面毫不遮掩地打起了算盤:“你試試就知道了,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眉梢輕挑,葉羨涼勾出抹意味深長的笑:“怎么試,去你家試?”
綠燈亮起,陸屹睢松開剎車,收回視線,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強裝鎮定:“去你家也行。”
只是干澀的嗓音泄露了內心的不平靜。
他緊張又忐忑地等著她的回答,只覺好似度秒如年。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聽到她的聲音:“既然這樣,那——”
話說到一半,被驟然響起的鈴聲打斷。
心被懸在半空,陸屹睢緊了緊手,余光瞥見她接起了電話。
安靜的車內,她的嗓音不疾不徐。
“回來了,剛下高速。”
“這么急?”
“那行,你等下直接過來吧,我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到家。”
手機另一邊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并不算清晰,卻透出幾分莫名的熟悉。
陸屹睢薄唇抿緊,眉心都不自覺地蹙起。
一分鐘后,葉羨涼掛斷電話,不走心地惋惜道:“看來今天是沒這個口福了,你直接送我回去吧。”
氣氛微滯,兩秒后,陸屹睢喉結提動,不動聲色地問:“是有什么事嗎?”
葉羨涼:“嗯。”
想到那莫名奇妙的熟悉感,陸屹睢指骨繃緊:“是……沈晏的電話?”
她語調不變,懶聲應:“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陸屹睢眸底一暗,卻強行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
他故作平靜,隨口似的問:“怎么這個點來找你?那你晚飯怎么辦?”
葉羨涼好笑:“離了你我還吃不上一頓晚飯了?”
陸屹睢:“……”
即便知道葉羨涼和沈晏沒什么,但患得患失的心卻不受理智控制,忍不住生出卑劣的嫉妒來。
可又知道這樣會惹她生厭,于是只能硬生生忍著,還不敢露出端倪。
他默不作聲地改了路線,唇色微微泛白。
一路無話,直到車停在了小區外。
解開安全帶,下車前,葉羨涼瞥向他:“你不高興?”
已經搭上車門的手又頓住,陸屹睢側眸,迎上她的目光。
似乎所有藏匿在深處的陰暗情緒都在這雙平靜的眼眸里無處遁形,他喉嚨發緊,最終還是坦白:“……嗯,一點點。”
那副隱忍的模樣,活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葉羨涼的視線從他微蹙的眉心掠過,而后落到微抿著的薄唇上,一秒后,她抬眸,迎上那雙晦澀黯淡的眼眸。
她輕挑了挑眉:“是嗎,一點點,還是億點點?”
陸屹睢一開始沒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直到看清她眼中玩味的打趣,才恍然。
他耳根漫上一抹紅,仿佛也明白自己的情緒來的沒有道理,可看她不像生氣的模樣,便忍不住得寸進尺。
他低聲:“不止一點點,但也不是不高興。”
他記得她說的不準隱瞞,也隱約知道她那些隱晦的掌控欲。
于是強忍著將自己剖析,坦誠道:“我只是有些……嫉妒。”
嫉妒在他無法靠近她的那幾年,沈晏卻可以肆無忌憚地站在她面前,即便他們之間只是純粹的友誼。
嫉妒沈晏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她身邊,而他,卻要小心翼翼,藏著掖著,生怕被人看破他們的關系,惹她生厭。
嫉妒他斟詞酌句,費盡心思才得來的和她共處的機會,沈晏卻可以只用一個電話,就輕易截走。
這些隱晦不堪的心思雖然沒有明說,卻也沒有刻意遮掩,絲絲縷縷皆從那雙晦澀眼眸里流露出來。
他妄圖得到她的憐憫,于是毫無底線地裝可憐:“那些菜,我每一道都學了好久。今天不行的話,我們明天能不能一起吃晚飯?”
他眉眼低垂,濃密眼睫輕顫,巴巴地看著她。
可葉羨涼卻不為所動,她將一切都看進眼里,心里起了淡淡的漣漪,眸中卻一如既往地平靜無波。
當感情的欲望想要掙脫束縛,操控理智時,她將一切情緒都壓下,只是慢條斯理地啟唇:“嗯,那你費心了。”
她淡淡地笑:“不過,我不太喜歡你得寸進尺的樣子。”
話音落下,她看到他神情驀地一僵,他薄唇翕動,嗓音帶著顫:“我、我只是——”
葉羨涼打斷他的話:“只是這樣你都忍不住嫉妒的話,那以后怎么辦?”
她仿佛真的關心他似的,緩聲問:“陸屹睢,至少現在,在我心里,很多人、很多事,都排在你前面。而且,也許永遠都會有比你重要的人或者事,長久如此,你嫉妒得過來嗎?或
者說,你能一直不介意嗎?能甘愿忍下這些,待在我身邊嗎?”
她語調和緩,用著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殘酷的事實。
讓陸屹睢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看清這份關系的脆弱。
他喉嚨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哽到發痛。
卻又悲哀地發現,不論如何,即便真如她所說的那般,這份愛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他生生忍下那些錐心刺骨的疼,嗓音艱澀嘶啞:“我可能沒辦法做到不去在意。”
他眼睫低垂,沒了和她對視的勇氣,卻也執拗堅持地繼續:“我沒辦法控制那些嫉妒和不甘,就像我也沒法控制自己的心,讓它不再愛你。”
“可是……”他呼吸都有些不穩,“就算這些陰暗情緒仍然存在,我也可以保證,絕對不會讓它們打擾到你。”
如果放任這些卑劣不堪的心思滋長的代價,是再也不能待在她身邊,那么即便再不甘,再不忿,他也能悉數忍下。
氣氛靜謐,一輕一亂的兩道呼吸交織在一起。
良久,葉羨涼驀地輕笑出聲。
她側身抬手,勾出他的脖頸。
他微怔,眸底的黯然尚未完全消散,卻已經順從的俯首,靠近了她。
溫熱柔軟的掌心貼在他的頸側,旋即,更加柔軟的唇瓣在他喉結上落下一吻。
濕熱的氣息落在脖頸,他聽見她輕聲說:
“也不用太嫉妒,畢竟……這樣的關系,尚且算是你獨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