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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第81章旁觀者

    一向拿公司當家,除了工作沒有一點私生活的人,最近一段時間卻朝九晚五,每天準時準點上下班,不時還早退晚到。

    秘書辦的人心里好奇,一開始猜測陸總大概是有情況了,后來見他每天還是那副冷怠模樣,甚至偶爾氣息較之以往還更加冷冽陰沉,又暗地里推翻了猜想。

    但難得的反常,還是讓大家忍不住奇怪。

    于是有人沒忍住,在茶水間見到總助時,小聲問了句:“李總助,陸總最近?”

    被叫住的李總助一下回憶起這段時間以來陸總吩咐他做的那些事,神色稍顯復雜,喝了口咖啡,掩下異色,才若無其事地開口:“記得下班前把項目會議紀要整理好交給陸總!

    那人:“……”

    他臉上的八卦興味頓時被身為社畜牛馬的麻木所代替:“再見了,您慢慢休息,我去工作了!

    他轉身離開時,李總助的電話恰好響起。

    看清來電顯示,李總助剛調(diào)整好的表情又閃過一瞬的異色,他在心底幽幽嘆了口氣,想到銀行卡里那一長串的余額,又很快安撫好自己,提步去了另一處僻靜角落。

    接起電話,麻木地聽完對面那人的話,李總助收起手機,轉身往陸總的辦公室走。

    敲門進去,李總助走到陸屹睢身旁,語氣平淡,盡量不帶一絲私人感情地低聲說:“陸總,沈醫(yī)生接下來要出差一周,明天上午飛海城!

    啪嗒一聲響,在寂靜的辦公室里異常明顯,是捏在手里的鋼筆被擱到了桌面。

    李總助屏氣凝神,眼觀鼻鼻觀心。

    兩秒后,耳畔傳來一道難辨喜怒的低沉嗓音:“又出差?”

    李總助:“是的,他今晚還有一臺手術,目前暫時沒有他會在外面吃晚飯的消息。”

    他毫無感情的說完,不禁在心里給自己掬一把同情淚,沒想到他A大留學歸國,金融專業(yè)碩士畢業(yè)的履歷,如今卻干起了這種勾當。

    偌大的辦公室又是一陣壓抑的沉寂。

    少頃,坐在辦公桌前的人再次出聲:“那明天,她會不會……”

    話說到一半,又沉默下來。

    李總助眼眸動了動,余光不經(jīng)意間掠過桌面。

    電腦旁,一直擺放著的那只與辦公室整體肅冷風格格格不入的憨態(tài)可掬的陶瓷小貓,此時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寬大手掌圈在掌心,指腹輕緩地在小貓腦袋上摩挲,這動作掌控欲十足的同時,又透出異常的珍視與愛惜。

    李總助垂下眼,壓下不該有的好奇心,謹記職業(yè)操守。

    時鐘滴滴答答地往前走著,不知過了多久,陸屹睢終于開口,卻是意味不明的一聲:“……算了!

    李總助沒多問,安靜地離開。

    周遭重歸寂靜,陸屹睢抬起食指,在陶瓷小貓鼻子上輕點了下,啞聲低喃:“他也太不稱職了,都不陪你。如果是我,肯定不會像他這樣  !

    他眉眼低垂,濃密眼睫在眼瞼下拓下抹晦暗翳影,也遮住了眸底的暗色。

    “還是說……你喜歡這種不黏人的?”

    忙著工作,葉羨涼暫時把其他事擱到一旁,懶得多想。

    生活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只是三五不時會偶遇一下陸屹睢,但他又極有分寸,碰面只簡單打聲招呼,從不多打擾,仿佛只是朋友偶然見面,雖不起眼,卻又刷足了存在感。

    然后在葉羨涼懷疑他這些行為背后的意思,約著沈晏一起時,他又從來沒出現(xiàn)過。

    對此,沈晏也疑惑:“他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葉羨涼已經(jīng)無所謂了:“懶得理他,隨便吧!

    總歸不管他是怎么想的,都礙不了她什么事,就算他真是救她的那個人,既然他甘愿做活雷鋒不留名,她也樂得輕松,更不怕人挾恩圖報。

    想通了這些,葉羨涼徹底沒了負擔:“就這樣吧,也不讓你白犧牲,那盆墨蘭送你了。”

    沈晏挑眉:“你舍得?”

    那盆墨蘭是葉羨涼去年去科亞比洛山脈野外采集時從山腳下的鎮(zhèn)民手里買下的,買下那會兒已經(jīng)病得快要死了,后來救活后一直養(yǎng)得很好,沈晏眼饞很久了。

    葉羨涼聳聳肩:“當初買下也是不忍心看它病死,你好好養(yǎng)就行,出差回來自己來家里拿吧。”

    元旦假前,沈晏從海城出差回來。

    惦記著那盆墨蘭,一下飛機,他就馬不停蹄去了葉羨涼家里。

    葉葭月上周剛回云城,家里就葉羨涼一個人。

    前兩天出差爬了幾天山,葉羨涼今天就沒出門,在書房看了一天文獻。

    沈晏敲門時,葉羨涼才驚覺時間已晚。

    兩人都沒吃晚飯,也懶得再出門,索性點了外賣。

    等外賣時,沈晏找了部電影隨便看著,想到另一件事,和葉羨涼說:“元旦可能得你自己去北城了,我媽讓我回去一趟!

    葉羨涼應了聲,隨意問:“催你回去相親?”

    沈晏無所謂:“大概吧,畢竟我年紀也到了!

    兩人漫無目的地聊著,等外賣到了吃完飯,已經(jīng)臨近半夜。

    沈晏寶貝著那盆墨蘭,生怕這盆嬌貴的蘭花夭折在自己手上,飯后又纏著葉羨涼問了許久的注意事項,一直沒離開。

    夜色已深,周遭寂寥無聲,高聳的居民樓里,零星亮著幾盞燈。

    小區(qū)外,街邊空曠的停車位上,正對著某戶人家的窗戶外,停著一輛車。

    漆黑的車身隱匿在濃郁的夜色下,并不分明,昏暗的車內(nèi),只手機屏幕亮著一道光,晃得刺眼。

    隔著車窗玻璃,陸屹睢側目,望著臨街唯一還亮著燈的那戶,久久不曾挪開目光,隱在夜色下的神情晦暗不明。

    時間緩慢往前,那盞燈一直未曾熄滅,不該屬于那屋子里的人也一直沒有離開。

    良久維持著同一個姿勢,軀體似乎都滯澀發(fā)疼,陸屹睢閉了閉眼,緊攥著的指骨僵滯著松開。

    心底深處壓抑著的猙獰妒意,似發(fā)狂的野獸,嘶吼著要掙脫鎖鏈,又一次次被強制壓下,逐漸變得鮮血淋漓,面目全非。

    良久,似是再也無法忍受,他緊咬著的牙關嘗到了一絲腥甜,凌厲指骨終于朝著手機伸去。

    他的指尖不受控地發(fā)顫,卻始終穩(wěn)穩(wěn)拿著手機。

    動作近乎急促地按下?lián)芴栨I,電話接通的瞬間,他嘶啞的嗓音還帶著壓抑不住的陰郁妒忌:“馬上把他弄走!

    半夜接到電話的李總助:“……好的陸總。”

    他麻木的想,從下午查到沈醫(yī)生回來后直接去了葉教授家,到現(xiàn)在接到這通電話,還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呢。

    電話掛斷,李總助看了眼銀行卡余額,冷靜下來后,又馬不停蹄地聯(lián)系人,想方設法的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務。

    扔開手機,陸屹睢又抬眸,一錯不錯地死死望著那扇亮著燈的窗戶。

    心中情緒翻涌,他無端想到,若是這些事被她知曉……曾經(jīng)那些似尖銳利刃的話語幻聽似的又在耳邊縈繞,揮散不去,一刀一刀,刺得他痛不欲生。

    呼吸微窒,他喉結克制地輕滾了下,修長凌厲的指骨蜷緊又松開,反復無數(shù)次,掌心被掐得亂七八糟,最終還是理智抗拒了內(nèi)心的卑劣欲望。

    眼眶酸澀脹痛,陸屹睢徑直抓過手機。

    “算了,不用了!彼闹杏砍鲭y忍的痛楚,疼得他幾乎要直不起腰來,卻還是強撐著,一字一頓,近乎咬著牙繼續(xù),“別去……打擾他們!

    剛聯(lián)系上人交代完,又再次接到電話的李總助:……這破工作真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下一秒想到到手的年薪,他深呼吸了下,又很快冷靜下來,只是同樣咬著牙:“好的陸總!

    于是掛斷電話,他又繼續(xù)馬不停蹄地聯(lián)系人,為老板的朝令夕改組織措辭。

    夜色漸深,零星亮著的幾盞路燈,是此處唯一光亮的來源。

    怕做出什么無法挽回的事來,陸屹睢將手機關了機,沒敢再看一眼,卻又控制不住看向那盞燈的目光。

    光暈模糊了視線,他眼前不由得浮現(xiàn)出在聽到她戀愛后,曾想象出的一幕幕摧心剖肝的畫面。

    他抬手,抵在胸口處的傷疤上,連呼吸都顫抖,卻死死忍著,薄唇翕動,啞聲低喃:

    “沒關系,不多比較一下,她怎么會明白,只有我才是最好的,我會做得比所有人都好。”

    嘶啞嗓音在空寂的車內(nèi)回蕩,似是自我欺騙,又仿佛在自我安慰,偏執(zhí)又病態(tài)。

    靠著這點陰暗的,見不得光的心思,陸屹睢忍下了所有妒忌,安分又執(zhí)拗的守在樓下,直至終于看見不屬于這棟樓的人捧著盆蘭花走出來。

    他隱在昏暗的夜色下,看著那人走到前方的車旁,解鎖上車。

    寂靜的夜里,引擎聲響起,格外刺耳。

    他冷眼看著那輛車駛出停車位,近乎是無意識的,也跟著啟動車輛,跟在了那車后面。

    空曠無人的街道上,兩輛車一前一后的駛離路口。

    路燈下,陸屹睢神色漠然,墨色眸底卻藏匿著將要壓抑不住的瘋狂。

    某一刻,他腳下挪動了位置,踩下的瞬間,車如離弦的箭一般,直沖前方的車輛,卻不過瞬間,他又踩下剎車。

    刺耳的一聲后,車突兀地停在了馬路中央,與前方的車輛拉開了距離。

    昏暗車內(nèi),握在方向盤上的那只手骨節(jié)泛起青白,手背青筋畢露,壓抑著瘋狂的神色下,是隱忍到極致的扭曲。

    元旦假期如遇而至,葉羨涼提前買了飛北城的機票。

    放假第一天,她拉著小行李箱直奔機場,登機后,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看見了坐在她鄰座的陸屹睢。

    她神色如常地坐下,只在他出聲后,沒忍住嘲諷似的問了句:“陸總這是破產(chǎn)了?”

    居然淪落到坐經(jīng)濟艙。

    陸屹睢面不改色:“謝謝關心,暫時沒有。”

    葉羨涼:“……”

    她沒再出聲,也懶得猜測他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

    只是幾分鐘后,身旁那人沒忍住,出聲打破平靜。

    “怎么一個人,你去北城,沈晏不陪你?”

    話落,葉羨涼驀地側目,意味不明的目光直直看向他。

    陸屹睢被看得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卻很快鎮(zhèn)定下來,狀似無意地繼續(xù):“作為一個旁觀者,我只是覺得,他作為……男朋友,有點太不合格了!

    “是嗎?”葉羨涼似笑非笑,“這是我和他之前的事,陸總未免管得太寬了些!

    陸屹睢沉默了片刻,眼睫低垂下,低沉嗓音帶著幾分啞,語調(diào)莫名:“抱歉,我只是見他這樣對你,有些看不過眼。”

    聞言,葉羨涼喉間溢出聲輕笑。

    她突然間沒了耐心,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慢條斯理道:“陸屹睢,你不會是還喜歡我吧?”

    第82章 第82章嫉妒

    清淺的嗓音落入耳畔,周遭倏地陷入詭異的沉默。

    在葉羨涼輕描淡寫的目光下,陸屹睢面色微僵,眼底閃過一瞬的異樣,卻很快遮掩。

    他若無其事地別開視線,刻意繃緊的面容顯得格外冷漠疏離,喉結提動,淡聲道:“你放心,我有基本的道德三觀,不會覬覦心有所屬的人!

    話音傳到耳邊,葉羨涼不置可否,只喉間溢出聲嗤笑。

    陸屹睢指骨無聲攥緊,張了張唇,似是想說點什么,卻沒待出聲,又咽了回去。

    周遭人聲嘈雜,低淺的交談聲縈繞在耳畔,唯獨這處狹小的空間,氣氛無聲凝固。

    脊背宛如生銹的老舊機器,陸屹睢僵滯地側過身,薄唇抿緊,也不再搭話。

    接下來的路程,一直沉默到飛機落地。

    直到葉羨涼離開時,安靜跟在身后的陸屹睢終于開口:“你去哪兒,要不要送你一程?”

    大抵清楚得到的會是拒絕,陸屹睢問出這話時并不抱希望,表情也十分平靜,只是終究不甘,于是那雙凝在她身上的深邃眼眸違背了主人的理智,泄露了一絲渴盼。

    四目相對,葉羨涼驀地扯出一個笑,語調(diào)里帶著淡淡的嘲弄:“陸總這么神通廣大,會不知道我要去哪兒?”

    話音剛落,陸屹睢下意識道:“我沒有!”

    他語調(diào)急促,一貫漠然的神色都染上了幾分慌亂無措。

    曾經(jīng)那些經(jīng)歷,讓他怕急了被她誤會,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宛如驚弓之鳥。他甚至不敢有絲毫越界,唯恐惹她生厭,再被她疏遠。

    他色厲荏苒地強撐著不肯露怯,卻也只是執(zhí)拗地重復:“我沒有……我來北城,是有公事!

    葉羨涼眸光淡淡。

    陸屹睢驟然失去了和她對視的勇氣,呼吸微滯,他眼睫輕顫著垂下,好半晌,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低聲道:“隨你信不信,總之我沒有!

    垂在身側的手緊攥著,陸屹睢抿了抿唇,嘶啞的嗓音透出幾分刻意的冷漠:“你也不必多心,我還不至于這么沒底線!

    “陸總,查到了。”

    剛出機場,陸屹睢就接到了李總助的電話。

    他坐在車上,周遭寂靜無聲,因此從聽筒里傳出的聲音便格外清晰。

    “沈醫(yī)生還留在申城,查到他明天中午在遇時餐廳訂了位置!

    當初查到沈晏要去北城的消息,又得知葉羨涼會一同前往時,陸總連著好幾天都神色陰沉,讓人提心吊膽。后來得知沈晏退了去北城的機票,陸總只猶豫了一秒,便讓他在同一航班也訂了張機票,甚至還仿佛被什么人誤會似的,冠冕堂皇的為去北城的行程找了個談合作的由頭。

    想到陸總對沈晏和葉羨涼……尤其是對葉羨涼那些異樣的態(tài)度,李總助遲疑了片刻,音調(diào)莫名低了兩分,硬著頭皮繼續(xù):“遇時餐廳,是申城有名的‘情侶餐廳’。”

    幾乎是話落的瞬間,即使隔著手機,李總助也感受到了另一頭那人周身散發(fā)的凜冽寒意。

    與他同一感受,甚至感受更深的,是坐在前座的司機。后背瞬間滲出了層冷汗,司機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

    落針可聞的車內(nèi),他只聽到一道冷冽嗓音,壓抑著情緒,難辨喜怒:“情侶餐廳?”

    李總助咽了咽口水:“……是的!

    陸屹睢眸色深沉,隱在昏暗夜色中的那張臉晦澀難明。

    半晌,他冷嗤了聲,薄唇翕動,語調(diào)意味不明:“她來了北城,這情侶餐廳又是給誰訂的?”

    李總助不敢搭話。

    滔天的怒意和無端生出的暗喜交織在一起,攪得陸屹睢難以平靜,閉了閉眼,他勉強按捺住心底翻涌的情緒,淡聲說:“給我訂一張明早飛申城的機票!

    李總助極快地應:“好的!

    元旦三天假期,葉羨涼特意來北城,只是為了見那位華乾高層,問清楚那當年那件事。

    因此來北城的當天晚上,就在沈晏師兄鐘堃奕的牽線下,和那位高層見了一面。

    見面地點在一家西餐廳,葉羨涼先和鐘堃奕碰了面。

    “沈晏真沒來?”甫一見面,見只有葉羨涼一人,鐘堃奕隨口問了句。

    葉羨涼:“他有別的事,應該和你說了?”

    鐘堃奕聳聳肩:“說了,我以為他開玩笑的呢,畢竟他可不像是那種會乖乖聽話去相親的人!

    兩人隨意聊著,半個多小時候,到了目的地。

    餐廳環(huán)境雅致,耳畔縈繞著和緩的鋼琴聲。

    坐下后沒多久,那位高層也到了。

    簡單寒暄后,葉羨涼也沒急著追問,而是漫無目的的聊了些其他話題,期間不動聲色地觀察這位高層的性情喜好。

    直到一頓飯結束,葉羨涼才直奔主題:“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三年前,您曾經(jīng)在Y國救過一位受了槍傷的男人?”

    本就覺得葉羨涼有些面熟,此時聽到她說的這話,頃刻間回憶起了關鍵的高層面色微變,想到當初老板的叮囑,他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只故作不知:“葉小姐是不是認錯人了?”

    一直觀察著他的表情的葉羨涼自然沒錯過他那一瞬間異樣的神色,她指尖微頓,沉默兩秒后,卻是直接問:“那個人……是陸屹睢?”

    話落的瞬間,那位高層驀地詫異地瞪大了眼。

    見狀,葉羨涼微微頷首,放松地往椅背一靠。

    氣氛倏然間變得凝固。

    幾秒后,在高層有些坐立難安,又實在想不出補救辦法,十分煎熬的時候,葉羨涼唇角微勾,只是笑意不及眼底,淡聲說:“大概是我認錯人了,剛才那些話,您當沒聽過就好。”

    事后,謝過了鐘堃奕,葉羨涼買了第二天的機票,直接回了申城。

    落地時已臨近中午,她接到沈晏的電話。

    “所以當初救你的那人,真是陸屹。俊

    從鐘堃奕那兒得到了消息,沈晏震驚之余,便是滿心遮掩不住的八卦。

    假期車多人也多,葉羨涼怕堵在路上,直接坐上了地鐵。

    聞言淡聲應:“大概是吧!

    沈晏嘖嘖作嘆:“那你現(xiàn)在是怎么打算的?”

    “沒什么打算!比~羨涼語調(diào)淡漠,沒有一絲起伏,“他既然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就當不知道好了!

    沒得到答案以前,她的確很好奇,也很疑惑,也想報答這位不知名先生的救命之恩。

    現(xiàn)在知道了真相,恩情歸恩情,可既然他一直遮遮掩掩,又一副生怕她自作多情的模樣,她也沒必要上趕著。

    時間還長,狐貍總會露出尾巴,她不急。

    沒再繼續(xù)這話題,她問沈晏:“你相親相完了?”

    “早著呢,剛到餐廳門口!

    “那不打擾你了,祝你相親愉快。”

    沈晏:“……謝謝你的祝福。”

    掛斷電話,沈晏收起手機,踏進餐廳。

    進門時,他余光不經(jīng)意間瞥過路邊停著的一輛車,在莫名有些熟悉的車牌上頓了兩秒。

    沒回憶起來,他收回視線,繼續(xù)邁步。

    車內(nèi),陸屹睢晦暗的目光穿過車窗,看著剛消失在餐廳門口的人又出現(xiàn)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神情莫名。

    他仿佛耐心極佳的獵人,安靜地蟄伏在暗處,只待敵人露出破綻,便要狠狠上前撕咬。

    突然,安靜的車內(nèi)響起一道刺耳的鈴聲。

    陸屹睢垂眸,看了眼來電顯示,修長的指骨從屏幕上劃過。

    李總助:“陸總,葉小姐她回申城了!

    話落,良久的沉寂。

    感受到手機另一端風雨欲來的壓力,李總助試探著繼續(xù):“需要查一下她下飛機后去哪兒

    了嗎?”

    陸屹睢幾乎是咬著牙:“不、用。”

    他倏地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到一邊,沒能控制住力道,在車內(nèi)砸出一聲悶響。

    所以……即便他沒陪你去北城,你回來的第一時間,也會來赴他的約嗎?

    他側目看著那個坐在窗邊神情放松的人,猙獰的嫉妒宛如野草瘋長,再難克制。

    周身陰郁難抑,他卻自我折磨般的,仍舊停在原地,不愿離開。

    時間緩慢往前,陸屹睢僵硬地坐在車內(nèi),仿佛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塑石像,只停留在餐廳里那人身上的目光里,有幾分與自身冷漠不符的陰鷙沉郁。

    不知過了多久,他眼眸微凝,看見沈晏笑著站起身,卻迎向了一位陌生的女人。

    他面色驟然一變,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畫面,唇角似是想要揚起,卻又拼命壓制,憤怒嫉恨與卑劣竊喜并存,以至于神情隱隱有些扭曲。

    下地鐵時正值午飯時間。

    葉羨涼隨意在樓下找了家面館,點了份面,還沒吃上兩口,她手機鈴聲響起。

    看了眼來電顯示,她接起:“這么快就相完了?”

    沈晏:“嘶——出了點意外,沒能相完!

    聽出他聲音不對勁,葉羨涼眉心一下蹙起:“怎么了?”

    沈晏默了默:“一言難盡,總之,我被打了!

    葉羨涼:“什么?”

    沈晏:“嗯……被你的救命恩人揍了。”

    捏在手里的筷子被放下,葉羨涼沒了吃飯的心情:“你現(xiàn)在在哪兒?”

    第83章 第83章不配

    餐廳里的客人皆成雙成對,曖昧的氣氛緩緩流淌。于此截然不同的,是?吭诓蛷d外街道邊的那輛車。

    坐在車內(nèi)的男人周身散發(fā)著凜冽的寒意,幽暗深沉的雙眸一錯不錯地看著餐廳內(nèi)靠窗那一桌的男女。

    壓抑著憤怒的同時,又似乎隱隱帶著扭曲的興奮。

    他就這么隱在暗處,如同卑劣陰暗的小偷,覬覦著不屬于自己的寶藏,只待主人有一絲懈怠,便要趁虛而入,瘋狂掠奪。

    卻又在發(fā)現(xiàn)自己視若珍寶的人被別人毫不珍惜時,無言的怒意霎時涌上心頭,近乎無法抑制。

    時間一分一秒地往前,他看著餐廳內(nèi)那兩人相談甚歡,看著那個男人臉上揚著令他作嘔的笑,凌厲修長的指骨不受控地死死緊攥,指節(jié)青白,額上青筋凸起。

    極致的憤怒與丑惡的竊喜交織,讓他整個人仿佛分裂成了兩半,一半想要不顧一切地沖出去,狠狠教訓那個得到了卻不珍惜的畜生,一半又懷揣著不可說的陰暗念頭,希望那畜生再多犯些錯。

    畢竟只有可恥的背叛者被拋棄了,他才能有機會。

    只是這份隱晦的,見不得光的心思,在那對男女終于從餐廳里出來,停在了他前方那輛車前時,終究還是被另一半難抑的怒意侵蝕了。

    他看到那兩人站在車旁,隔音極好的車窗讓他沒辦法聽清他們二人到底說了什么,卻清晰地看到女人臉上赧然的笑,也看到了男人從打開車門,從里面拿出了一束鮮艷的玫瑰。

    刺目的紅讓他理智告急,自己連靠近都不敢,珍之重之的人,此時卻被人如此對待。

    那一刻,仿佛要將一切燃燒殆盡的怒火徹底侵占了理智,他無意識伸手,打開了車門。

    余光里出現(xiàn)的人引起了沈晏的注意,他下意識側目看了過去。

    認出人時,他面上閃過少許詫異:“陸總?”

    隨即,他注意到陸屹睢周身散發(fā)出的那不加掩飾也遮掩不住的滔天怒氣。

    沈晏一怔。

    下一秒,那人走到他面前,寒浸浸的目光從那束玫瑰上掠過,又落到他身上,怒目切齒:“你怎么敢!”

    沈晏不解:“什么?”

    拿著玫瑰花的女人同樣疑惑:“阿晏,他是?”

    女人溫柔的嗓音清晰地傳進耳朵里,陸屹睢瞬間攥緊了拳頭。

    阿晏?

    呵,叫得這么親密。

    是背著她和這女人廝混了多久?

    他怎么能?怎么敢?

    這么臟的人,根本配不上她!

    被憤怒操縱的身體已然不受控制,青筋暴起的拳頭在下一秒狠狠揍在了始作俑者的臉上。

    鮮艷的玫瑰落地,女人驚呼出聲:“阿晏!”

    猝不及防挨了一拳,沈晏踉蹌幾步,險些倒在地上,卻還沒來得及反應,鋪天蓋地的拳頭又跟著落下,一同落下的,還有他聽不明白的咒罵。

    直到守在暗處,一直跟著陸屹睢的保鏢上前,才終于制止了他發(fā)瘋的行為。

    女人將沈晏扶起,警惕地看著對面的三人,柔和的聲音里卻是壓抑不住的氣憤:“我已經(jīng)報警了!

    被揍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沈晏嘶著氣,這時才有時間細想剛才陸屹睢罵他的那些話。

    幾秒之后,他驟然想通了關鍵。

    “草!彼麤]忍住爆了聲粗,憤而開口,“我TM根本不是……”

    話到一半,看著面前那人還對他怒目而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表情,他又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莫名遭了場無妄之災,還在在意的人面前被揍得鼻親臉腫,毫無還手之力。

    沈晏忍著痛,幾乎要氣笑了:“陸總,你是以什么身份來管這事?”

    一句話,讓對面的人又險些喪失了理智。

    沈晏繼續(xù):“我和她之間的事,跟你又有什么關系?”

    嘲諷的話傳到耳邊,陸屹睢目眥欲裂。

    身旁兩個保鏢趕緊伸手拽住他:“陸總冷靜,冷靜啊!”

    勉強控制住自己的陸屹睢死死咬著牙,甚至齒間都嘗到了少許腥甜:“你以為她知道了你干的這些齷齪事,還會要你?”

    沈晏卻只是挑釁地朝他笑了笑。

    陸屹睢呼吸一重。

    兩位保鏢:“冷靜啊陸總,冷靜!”

    還沒等陸屹睢完全冷靜下來,警察終于到了。

    去派出所的路上,沈晏和女人解釋了些事情的經(jīng)過,“總之,就是這樣!

    作為沈晏前女友,也認識葉羨涼的何絮冷笑兩聲:“呵,這叫什么?吃瓜的代價!

    沈晏:“……不行,我得給葉羨涼打個電話!

    葉羨涼趕到派出所時,雙方已經(jīng)調(diào)解好了,正準備離開。

    幾人在派出所大廳里碰面。

    葉羨涼一眼便看見了臉上青青紫紫的沈晏,以及一旁滿身寒意的陸屹睢。

    猝不及防相遇,陸屹睢面色微僵,旋即想到什么,又有了幾分底氣:“我看見他——”

    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他看到葉羨涼徑直越過他,走到沈晏身旁,低緩的聲音帶著關切:“怎么樣,沒事吧?”

    陸屹睢怔在原地,漆黑眸底染上了幾分無措。

    沈晏:“嘶……沒什么大事,就是有點疼!

    何絮冷笑:“活該!”

    葉羨涼抿了抿唇:“還是去趟醫(yī)院吧!

    她沒有分一點眼神給自己,更對沈晏和何絮之間明顯的不對視若無睹。

    陸屹睢僵硬地扯了扯唇:“他背著你和別的女人約會。”

    話音落下,周遭人面色各異,氣氛有瞬間凝固。

    葉羨涼終于抬眸,舍得將視線落到他身上。

    她淡漠的眼眸不帶絲毫感情,眸中的冷意幾乎要化作實質,將他刺穿。

    陸屹睢指尖不受控地顫了顫,險些失去和她對視的勇氣。

    葉羨涼:“關你什么事?”

    清冽嗓音宛如一把鋒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剜著他的心臟,陸屹睢痛得呼

    吸都不穩(wěn)。

    她嫣紅柔軟的唇邊張合,仍在繼續(xù):“陸屹睢,我和你有什么關系?你有什么資格動手打人?”

    他張了張唇,喉嚨卻哽到發(fā)痛,仿佛失去了發(fā)聲的力氣,最后只憑著本能:“……他背叛你。”

    沈晏吃瓜吃得樂呵,見陸屹睢這模樣,總算解了點被揍的氣,沒忍住插了句:“那也是我和她之間的事,陸總你管這么寬,不會是喜歡她吧?”

    響在耳邊的話無比刺耳,陸屹睢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滿腔怒火再次被點燃,倏地轉眸,泛紅的雙目死死盯著沈晏,緊攥成拳的手控制不住地發(fā)顫。

    葉羨涼看著沈晏,意味深長道:“人家陸總是單身主義者,有道德三觀的正經(jīng)人,親口說過,不會覬覦心有所屬的人。”

    她配合著另一人,一唱一和,說完視線又轉到陸屹睢身上。

    “陸總。”她淡聲啟唇,眸光無波無瀾,語調(diào)卻含著淡淡的嘲弄,“你說是吧?”

    仿佛連呼吸都牽扯出難以忍受的痛,陸屹睢緊抿著唇,強撐著酸澀泛紅的眼眶,看著面前的兩人。

    大廳里,幾人無聲對視。

    揍得滿臉青紫,合該狼狽的人,此時因另一個人的偏心,眼里帶著勝利者般挑釁的笑。

    而打人的那一方,卻宛如落魄的敗犬,輸?shù)靡粩⊥康亍?br />
    同沈晏去醫(yī)院的路上,葉羨涼問他:“怎么樣,氣消了沒有?”

    因著他之前那通電話,為了氣陸屹睢,兩人才故意沒解釋,繼續(xù)維持著“情侶”的身份。

    沈晏輕嘖了聲:“至少得等我這傷好全吧!

    葉羨涼睨了他一眼,冷笑:“你不想和何絮復合了?”

    從派出所離開后,何絮就有事先離開了,但從之前短暫的碰面中,葉羨涼也看出了些端倪。

    沈晏微僵了一瞬,小聲嘟囔:“……這是我想就能的事嗎。”

    葉羨涼:“隨你!

    等到從醫(yī)院里面,正好是晚飯時間,兩人索性直接在外邊吃了晚飯。

    待到葉羨涼回家時,夜幕已經(jīng)降臨。

    葉羨涼將車停到地下車庫,洗完澡,才想起來家里牙膏沒了。

    冬夜的風凜冽異常,她穿著毛茸茸的睡衣,直接去了小區(qū)外的便利店。

    料峭的寒意穿過衣服,浸得人渾身發(fā)冷,葉羨涼雙手揣在兜里,往回走。

    待走到單元門口時,卻突兀地停下了腳步。

    夜色已深,小區(qū)樓下零星亮著幾盞燈,玻璃大門外,孤零零站著一個人,路燈斜斜灑下,在地面拖拽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四目相對,他驀地站直了身子,高大挺拔的身形莫名顯得局促不安。

    葉羨涼斂眸,旋即若無其事地繼續(xù)邁步。

    擦肩而過的瞬間,耳畔傳來一道喑啞嗓音:“等等——”

    她腳步停下,目光再次落到他身上。

    隔著不算遠的距離,葉羨涼感受到他渾身散發(fā)的寒意,不知是在外站了多久,已經(jīng)沒有一絲熱氣。

    她眸光淡淡的看他,等著他開口。

    他似是也明白她的意思,怕她沒耐心,很快便出聲:“我沒騙你,他真的背著你和別的女人約會了!

    他的聲音帶著久未開口的啞,以及怕她不信的執(zhí)拗。

    葉羨涼情緒沒有任何起伏:“你來就是想說這個?”

    陸屹睢指骨緊攥著,竭力穩(wěn)著嗓音:“他已經(jīng)臟了,不配你的喜歡!

    葉羨涼:“他不配,那你配?”

    陸屹睢呼吸一滯,心跳驟然變得急促。

    葉羨涼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慢條斯理:“陸屹睢,我喜歡誰,不喜歡誰,又和你有什么關系?你管得未免太寬了些。”

    陸屹睢眉眼低垂,低啞嗓音近乎帶著幾分懇求:“你不要再喜歡他了!

    話音落下,得到的卻是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勉強壓抑住的情緒再次失控,陸屹睢徹底沒了理智,他上前兩步,逼近了兩人的距離,喉嚨發(fā)緊,以至聲音都控制不住的抖:“如果他可以,為什么我不行?”

    第84章 第84章很重要

    喑啞微顫的聲音落在耳畔,葉羨涼輕抬了抬眸。

    撞進那雙幽深暗沉又盈滿卑微祈求的漆黑眼眸,她神色微頓,淡聲問:“怎么不繼續(xù)裝了?”

    好似真的疑惑,她緩聲:“之前不是裝得有模有樣的嗎,我都以為陸總真的放下了呢。”

    陸屹睢卻答非所問,亦或者,早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沒了繼續(xù)偽裝的力氣。

    滿腔的妄念和愛慕被盡數(shù)吐露:“我會比他干凈,比他識趣,永遠不會背叛你!

    他一字一句,說著自己自以為的優(yōu)勢,姿態(tài)近乎虔誠。

    葉羨涼有些好笑,于是也就真的輕笑出聲:“所以呢,難不成我就非得談這個戀愛?”

    陸屹。骸翱梢圆徽!

    他幾乎是立刻接話,語調(diào)透著急促。

    凜冬的深夜蕭瑟寂寥,路燈冷白的光灑下,落在她臉上,給她鍍上了層疏冷淡漠的光。

    陸屹睢修長的指骨無聲蜷緊,銳利凸起的喉結克制地輕顫著。

    他深邃的眼眸一錯不錯地看著她,磁沉低緩的嗓音近乎是蠱惑,宛如誘人墮落的惡魔:“他既然背著你出軌,你當然也可以用同樣的手段回報他,做的更過分些也沒什么。你可以盡情的利用我,你知道的,我會是件很趁手的工具。”

    “我不要名分,也會很懂事,很聽話,不論你想做什么,我都無條件的支持!

    如果所謂的“交往”是真的,無疑,這會是很誘人的條件,但可惜那只是為了試探而設的騙局。

    因此葉羨涼不為所動,甚至神色都沒變一下:“我倒也沒這么重的報復心!

    這話的敷衍意味溢于言表,陸屹睢眼眸微動,狀似無意的試探:“所以,你其實不在意這件事?”

    葉羨涼不置可否。

    陸屹睢呼吸都放緩,胸腔內(nèi)那顆不安跳動的心懸在半空:“是不在意,還是不喜歡?其實你和他根本沒在一起,對不對?”

    他急切的想要尋求一個答案,一個肯定的答案,于是不待她回答,又一一舉證:“所以你不介意他隨時出差,不在意一周只有一兩次,甚至一次都沒有的見面,不在意他不陪在你身邊,也不在乎他和別的女人去情侶餐廳。”

    當初想要試探的事已經(jīng)有了結果,葉羨涼也無所謂繼續(xù)這個謊言,只是事先答應了沈晏,況且見他這幅模樣,她也有幾分想要繼續(xù)的惡劣心思。

    她面不改色,不緊不慢地應:“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好過些的話。”

    懸了一半的心隨著這句話,墜入了暗無天日的無盡深淵。

    冬夜里料峭的風拂過,凍得人止不住的發(fā)抖。

    陸屹睢張了張唇,宛如明知沒有結果卻仍舊不死心的囚徒:“我不信!

    葉羨涼神色淡淡:“哦!

    她敷衍完這個字,心念一轉,想到什么,又輕挑了挑眉梢,意味不明地啟唇:“知道這么多,你調(diào)查過我?”

    剛才還長篇大論的人神情霎時變得僵硬,他面色一白,薄唇顫了顫:“沒有,我沒有!

    他聲如蚊蠅,卻還是沒敢隱瞞,坦誠道:“我沒有調(diào)查你,只是……查了他!

    周遭寂靜無聲,低不可聞的嗓音傳到葉羨涼耳畔,被她清晰的聽見了耳朵里。

    她喉間溢出聲嗤笑,聲音難辨喜怒:“是嗎?”

    “其實我挺好奇的。”她突兀地轉了話題,“我們差不多有七年沒見了吧,這七年間,陸總也從來沒出現(xiàn)在我面前過,瞧著也不像是還沒放下,怎么如今乍一重逢,又是這幅模樣!

    陸屹睢眼睫顫了顫。

    葉羨涼聲音淡了幾分:“還是說,這幾年,只是我以為的‘沒見過面’,背地里,陸總從來沒消失過!

    呼吸微滯,陸屹睢動了動唇,卻只發(fā)出幾個意味不明的顫音。

    葉羨涼:“怎么不說話?還是說我猜的沒錯,陸總無話可說。”

    她語調(diào)淡漠,“陸總”二字更是帶著深深的嘲諷意味。

    陸屹睢閉了閉眼,知道今天失控之下做出的事已經(jīng)沒了挽回的余地。

    后悔嗎,大概有一點,可更多的是壓抑到極致后觸底反彈的輕松,是不用在死死克制的暢快,是能將見不得光的心思盡數(shù)展露的興奮。

    各種扭曲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緊緊攥著手,忍得呼吸都在顫抖,卻還是執(zhí)拗地,不顧一切地開口:

    “對,我從來沒放下過,這七年,我沒有哪一分哪一

    秒放下過。我只是知道你不待見我,我怕你生氣,怕更讓你厭惡,所以一直不敢出現(xiàn)在你面前!

    “我想用這七年的時間,告訴你我曾經(jīng)說過的話,對你的那些承諾,我都能做到,你厭惡的那些事,我都不會再做。”

    “我怕你介意,所以重逢后一直以退為進,假裝已經(jīng)放下,裝出不喜歡你的樣子,想要和你同朋友做起,至少,讓你不要再抗拒我的靠近!

    他說到最后,嗓音已經(jīng)嘶啞不堪,甚至帶著些許哽咽,卻仍強撐著繼續(xù):“可惜……好像還是被我搞砸了。”

    一字一句,帶著濃烈不容忽視的偏執(zhí)愛慕,和近乎灼人的滾燙情意。

    周遭一片沉寂,陷入良久的沉默。

    少頃,葉羨涼終于出聲,她眼瞼半斂,聲音難辨情緒:“你也不見得裝得有多好!

    陸屹睢眉眼低垂,聞言,唇角扯出抹苦澀的弧度。

    他大概以為她不樂意聽這些,又或者,將一直壓在心底的戀慕說出來之后,他反而卸下了一切,于是也能心平氣和地開口:

    “沈晏這種出軌的人渣,不配你的喜歡。你要是想談戀愛,還有更多更好的人值得你去嘗試!

    他說著近乎剜心的話,神色卻有種別樣的平靜:“我不配讓你利用,總有別的人行,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給你介紹!

    葉羨涼:“……”

    她一時無言,難得有些不能理解他的話,頓了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刻意忽略到心中那絲讓人分不清辯不明的情緒,語氣刻意帶了少許譏誚:“怎么,換個方式以退為進?”

    陸屹睢蒼白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卻也不辯解,只是說了句:“如果沈晏沒有出軌,我不會對你和他的事多嘴,只要是你喜歡就好。”

    葉羨涼:“……”

    她再次沉默下來,仿佛有什么超出理解范圍的東西突然出現(xiàn),以至于大腦都有些卡頓。

    想不明白,索性暫時擱到一旁,她沒再繼續(xù)這話題,而是問了句:“我在國外那幾年,你都做過些什么?”

    陸屹。骸啊锌盏臅r候,會去你在的地方……看看你!

    葉羨涼眼睫微垂:“還有呢?”

    他嗓音愈發(fā)艱澀:“還找過人……跟著你。”

    葉羨涼眼眸微動,目光凝在他胸口的位置,語調(diào)莫名:“就這些?”

    凌厲修長的指骨緩緩攥緊,陸屹睢按下心中的惶恐不安,低聲繼續(xù):“還、還拍過一些照片!

    話落,空氣瞬間凝固。

    陸屹睢立馬顫聲:“對不起,我回去就刪掉!

    沉默兩秒,葉羨涼深呼吸了幾下,聲音淡了幾分:“就這些?”

    陸屹睢喉結輕顫:“……嗯!

    聞言,葉羨涼卻是莫名冷笑了聲,她輕抬了抬眸,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三年前的十月,你去過Y國嗎?”

    話音落下,陸屹睢神色一滯,他驀地抬眸。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葉羨涼:“看樣子是去過了。”

    她似是真的疑惑,“所以為什么要隱瞞。”

    “我……”他輕顫著吐出一個字,卻不知該怎么繼續(xù),半晌,才艱難地組織好了措辭,“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讓你有負擔!

    “明白了!比~羨涼微微頷首,尚未辨明的情緒被怒意侵占,想到曾經(jīng)的某些事,她語調(diào)譏諷,“怕我以為你會用救命之恩挾恩圖報,怕我為難,所以自以為高尚,認為這樣對我好,就擅自做主,瞞著我事情的真相!

    似是沒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陸屹睢心里一顫:“我、我……”

    他磕磕巴巴了半天,卻不知該怎么辯解。

    葉羨涼唇角微揚,笑意卻不及眼底:“放心,大清亡了這么多年,早沒了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這種說法了,況且我這人自私的很,我又沒求著你救我,自然也不會上趕著報答!

    翌日,葉羨涼準備午飯時,接到沈晏的電話。

    “你和陸屹睢坦白了?”

    葉羨涼:“什么?”

    沈晏恍然明白過來,氣道:“他誆我?心機太深了吧!”

    葉羨涼:“……他怎么誆你了?”

    沈晏:“他剛才到我面前來賠禮道歉,說誤會了我們的關系,以為我真的出軌,才對我動了手。那姿態(tài),別提有多低了,我還以為是你和他說了呢!

    掛斷電話,葉羨涼思及昨晚陸屹睢說的那些話,沒忍住冷笑了聲。

    翌日早晨,出門買早餐時,不算很意外的,葉羨涼又在樓下碰見了陸屹睢。

    不知他等了多久,料峭寒意浸透了全身,周身沒有一絲熱氣。

    看見她后,他邁開有些僵滯的雙腿,走到她面前,久未開口的嗓音帶著幾分嘶啞:“你和沈晏根本沒有在一起。”

    葉羨涼:“所以呢!

    陸屹睢喉結滾動:“為什么要騙我?”

    被凍得僵硬發(fā)紅的指骨死死攥著,修剪整齊的指甲掐進掌心,卻麻木得感受不到一點痛一,他被心中的猜測折磨得惶惑不安,又生出了絲絲縷縷不敢置信的歡喜。

    他顫抖著聲音:“你為什么會用這種事情來試探我?”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不敢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情緒,像是拽著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邊奢望能被救贖,一邊又怕最后會是空歡喜一場。

    但最后,還是硬撐著問了出來:“我是不是還喜歡你,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四目相對,看到他眼底的忐忑和渴求,葉羨涼緩緩勾出一抹笑。

    心底那絲絲縷縷,不甚明顯卻也始終存在的微薄怒意,并著始終無法理清的繁亂情緒,在這一刻驀地開始彰顯著存在感。

    于是她眉目舒展,刻意放輕了嗓音:“是啊,很重要。”

    第85章 第85章不要名分

    那晚陸屹睢說的那些話,這兩天時不時就在葉羨涼腦海里浮現(xiàn)。

    時隔七年,原本這人已經(jīng)漸漸從她回憶里淡去,再次相遇時,她也從沒想過,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竟然從未放下過。

    可陸陸續(xù)續(xù)從旁人口中聽到的傳聞,那些或意外或合理的偶遇,甚至,連她一直在找的那個當年救她的人,也和他有千絲萬縷的關聯(lián)。

    于是她故意試探,至于為什么要這么試探,試探出結果后又要如何,她潛意識里卻從沒深思過。

    直到確定當年救她的人就是他,心里卻莫名因為他刻意的隱瞞而生出些自己都尚未意識到的擰巴。

    她只是懶得再理會,也不想再去猜他的心思。

    可卻沒想到,對她一開始的試探假裝不在意的人,會因為沈晏“出軌”對不起她,而情緒失控,對他動手。

    更沒想到,他會跑到她面前,不要名分,近乎自甘墮落的,甘愿做她報復別的男人的工具。

    又在被拒絕后,將死死壓抑了七年的妄念,毫不顧忌地盡數(shù)袒露,赤誠而又熾烈。

    濃烈到極致的感情仿佛炙燙的巖漿,不管不顧地傾瀉而下,于是她心里那片被寒冰覆蓋的湖面在她尚未意識到的時候,被悄無聲息的融化了些許,宛如潤物無聲的雨霧,那動靜是微弱的,難以察覺的。

    可即便無聲無息,她也被擾得沒由來的心慌意亂。

    于是她下意識挑破了他想要隱瞞的事,又在得知他隱瞞的原因

    后,因幼時的經(jīng)歷,心里那尚未辨明的情緒便被驀然生出的淺薄怒意所覆蓋。

    曾經(jīng),為了更好的資源,為了避免被同學欺凌,于是母親不顧她的意愿,自以為為她好,將她送回了周家。

    在后來脫離周家,回到母親身邊后,葉羨涼一直以為她已經(jīng)放下了這些事,以為自己不再在意。

    可直到如今,類似的事情再次發(fā)生。

    又出現(xiàn)了一個人,因為怕她為難,怕她有負擔,也自以為為她好,不顧她的意愿,擅自做下決定,刻意隱瞞真相。

    那瞬間,連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怒意頃刻出現(xiàn),讓她幾乎要維持不住表面的平靜。

    所以接下來這兩天,那晚的場景不受控地一次次在她眼前浮現(xiàn)。

    她不可避免地又回憶起了大學時那些幾乎要褪色的記憶,那時的他浪蕩恣意,會在一開始被她羞辱式的拒絕后惱羞成怒,然后又故作姿態(tài)地伏小做低,卻仍掩蓋不住骨子里的張揚不羈。

    他自以為的深情,將她平靜的生活攪得不得安寧,于是在她的刻意設計下,他幾乎是栽了這一生最狠的一個跟頭。

    那時,她從沒相信過他的感情,只以為那些固執(zhí)的追求不過是慣來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被拒絕后生出的不甘心。

    所以在分開后,在他從她的生活里消失后,她以為那些感情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徹底消散。

    卻從沒想過,七年過去了,那份感情非但沒有消失,甚至因刻意的壓抑,更甚從前。

    那晚,他用著嘶啞顫抖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袒露心聲,話里的感情一如既往的炙熱濃烈,不顧一切,近乎要將一切灼燒殆盡。

    想到重逢之后,對比七年前的他的那些變化,葉羨涼第一次對他生出了好奇和不解。

    好奇這份喜歡對他的影響,不解為什么這份喜歡能讓他做到這種地步,也好奇,這份喜歡是不是真的能始終如一。

    于是這份好奇和被隱瞞的些微怒意交織在一起,促使她含著笑意啟唇:“是啊,很重要。”

    看著他因為她一句話頃刻間變了的神色,葉羨涼尚且還摻雜著淺薄怒意的心里卻生出了少許病態(tài)般扭曲的興味。

    清淺嗓音落入耳畔,陸屹睢瞳孔微縮,仿佛連呼吸抖跟著停滯。

    似在暗夜中苦苦尋覓良久的人,眼前終于浮現(xiàn)出了一縷光亮。

    不敢置信的同時,又忍不住心底的渴望,想要伸手將它死死攥進手中。

    從來沒被放進過眼里的喜歡,卻在此刻被它的主人施舍了一點點的在意。

    于是忍不住搖尾乞憐,祈求得到更多的恩賜。

    他嗓音低緩,仿佛怕驚擾了什么,小心翼翼道:“我喜歡你,從來沒變過!

    “你現(xiàn)在知道了,想要我做什么呢?”他循循善誘,仿佛想要誘人沉淪的惡魔,又宛如甘愿為神明奉上一切的虔誠信徒,“不管是什么,都可以。”

    葉羨涼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慢條斯理道:“那天晚上,你說你會很懂事、很聽話,會干凈、識趣,永遠不會背叛。是真的嗎?”

    銳利凸起的喉結輕滾了下,陸屹睢嗓音發(fā)緊:“……嗯,真的。”

    葉羨涼腳步微動,兩人間的距離瞬間被拉近。

    她稍稍仰著頭,細白的頸子繃緊,宛如獻祭的天鵝,嫣紅唇瓣輕啟,說出的話卻帶著不加遮掩的惡劣趣味:“不管我想對你做什么,都可以?”

    他問的是想要他做什么,她卻故意改了措辭,變成了想對他做什么。

    濕熱的吐息落在他喉結處那層薄薄的皮上,燙得他瞬間起了層雞皮疙瘩,那抹濕熱仿佛深入肌理,順著血液流經(jīng)四肢百骸,讓他頃刻間脊背過電般酥麻,幾乎不能自已。

    喉間被莫名的干渴侵襲,陸屹睢眼睫輕顫,迎合著她的話:“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葉羨涼意味不明的目光在他臉上放肆游曳,放緩的語調(diào)里藏著幾分玩弄意味:“那——不要名分,也可以?”

    心跳因這句話猛地一滯,旋即便因為這話背后的含義而更加急促地跳動,一下又一下,擂鼓似的,瘋狂地鼓動著耳膜。

    陸屹睢目光灼灼,幾乎是立馬接話:“可以!”

    她輕佻地笑了聲,腳步后撤,退回了原位。

    蜷曲的指骨下意識伸了伸,仿佛想要挽回什么,卻只是一瞬間,又再次蜷緊。

    他聽到她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那就讓我看看,你這份所謂的喜歡,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時隔七年,曾經(jīng)被放進黑名單的聯(lián)系方式終于又重見天日。

    從實驗室出來后,葉羨涼終于有空看手機。

    早已過了下班時間,夜幕降臨,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外邊淅淅瀝瀝地下著雨。

    屏幕亮起,她看到了今天早上才加上的聯(lián)系人陸陸續(xù)續(xù)發(fā)來的幾條消息。

    下午四點。

    [晚上可以一起吃飯嗎?我知道一家新開的很好吃的火鍋店。]

    下午五點。

    [下班了嗎,下雨了,你有沒有帶傘?]

    傍晚七點。

    [抱歉,能不能……回一下消息?]

    雖然只有短短三條消息,措辭也都十分委婉,甚至帶著幾分卑微,卻能讓人輕易看到背后的不安。

    葉羨涼眉眼低垂,眸光淡淡地落在屏幕上。

    他的頭像是只奶牛貓,琥珀色的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瞳孔是黑色的,鼻尖粉嫩,透著幾分濕漉漉,可愛幾乎要透出屏幕。

    淡漠的眸光泛起了點點漣漪,葉羨涼認出了這是肉肉,從前的小奶貓已經(jīng)長成了一只大貓咪,只有可愛依舊。

    她下意識伸手,輕觸上屏幕。

    下一瞬,輸入框自動彈出,自動輸入了他的昵稱——L。

    指尖微頓,她尚未來得及將這個字母刪除,消息界面就彈出了新消息。

    [才下班嗎,吃晚飯沒有?]

    消息來的速度之快,讓人幾乎要以為他的視線從來沒離開過屏幕。

    葉羨涼簡單回了個字:[沒。]

    將手機擱到一邊,她整理了下桌面,便準備下班。

    待走出辦公室再看手機時,便又看到了他新發(fā)來的消息。

    [雨還沒停,你帶傘了嗎?]

    [有沒有什么想吃的?]

    好幾分鐘沒等到回復,他似是有些慌,于是又斟酌著補了句。

    [抱歉,我是不是話太多了。]

    附帶一張貓貓低頭的委屈表情包。

    她走進電梯,指腹輕敲屏幕。

    [有點。]

    消息發(fā)送,她看了下打車軟件。

    她的車今天限號,奈何下著雨不好打車,排隊要排很久。

    葉羨涼眉心微蹙,恰逢電梯到了一樓,她收起手機,從包里拿出傘,走出大樓,往公交站走。

    寒風裹挾著涼意,拂過臉頰,又從衣領口灌入,帶來陣陣寒意。

    葉羨涼撐著傘,聽著雨打傘面發(fā)出的悶悶聲響,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包里的手機叮咚作響,她停在公交站牌下,拿出來看了眼。

    [我能不能……送你回家?]

    消息映入眼簾,葉羨涼下意識抬眸。

    隔著重重雨霧,她看到了前方不遠處停著的黑色車輛,駕駛位半降的車窗后面,是一張熟悉的臉。

    她收起手機,倒也不委屈自己,徑直邁步。

    快要走近時,車內(nèi)的人打開車門,一只腳邁出的同時,撐開了一把傘。

    葉羨涼淡聲:“坐回去!

    清冽嗓音伴著風聲被送到耳邊,尚未完全撐開的傘僵在半空,下一秒,又收了回去。

    葉羨涼腳步不停,走到車旁,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俯身收傘,從容地坐了進去。

    車內(nèi)燈光昏黃,她輕抬眼眸,看到了他略顯局促和忐忑的雙眸。

    “什么時候來的?”

    見她態(tài)度還算平和,陸屹睢松了口氣,低聲:“五點!

    葉羨涼突然問:“陸屹睢,你是不是后悔了?”

    陸屹睢心里一慌,幾乎是立馬出聲:“沒有!”

    她懶懶往椅背一靠,斜睨著他:“是你自己說可以不要名分的!

    她似笑非笑:“懂什么叫見不得光嗎?”

    看著他慌亂無措,驀地蒼白下來的面色,葉羨涼收回視線,懶聲:“沒有下次!

    陸屹睢聲音發(fā)顫:“……知道了!

    第86章 第86章獎勵

    淅淅瀝瀝的雨滴連綿不絕地墜下,砸向車頂,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車窗緊閉,隔絕了外面的濕冷寒氣,空調(diào)口呼呼往外吹著暖氣。

    葉羨涼取下脖子上的圍巾,眉眼低垂,不緊不慢地回復下午堆積的微信消息。

    車內(nèi)氣氛寧靜,誰都沒有說話。

    路口紅燈亮起,車緩緩停下。

    陸屹睢側目,漆黑眼眸藏著幾分忐忑,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坐著的人。

    薄唇張了張,似是想說些什么,卻不知為什么,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直到在手機提示音中,突兀響起了一道咕咕聲。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陸屹睢下意識垂眸,看向發(fā)出聲音的地方。

    他喉間咽了咽,低聲:“餓了?”

    葉羨涼倒是沒什么不自在,神態(tài)自若地抬手揉了揉胃:“嗯!

    自早上見面后一直如墜云端的虛幻感,在此時終于有了幾分真實,卻仍感覺不夠。

    陸屹睢緊了緊手,拇指指甲無意識在食指指節(jié)上掐著,尖銳的

    刺痛反而讓他覺得安心。

    他喉結上下輕滾了下,嗓音仍舊帶著些干澀啞意:“車里有零食,可以先墊墊肚子!

    還是紅燈,他指骨動了動,剛離開方向盤,伸到半路,又在撞進那雙平淡無波的眼眸后,突兀地停了下來。

    最后只極有分寸地停在了扶手箱上方,示意:“在手套箱里!

    而后指骨輕蜷,默默收回了原位。

    姿態(tài)小心又卑微,仿佛在外流浪許久的狗狗,終于等到心軟的主人收養(yǎng),于是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被拋棄,因此不動聲色地觀察主人的臉色,一舉一動都十足的小心翼翼。

    葉羨涼眉目微動,抬手打開面前的手套箱。

    不算大的格子里,放著好幾種零食,有甜口的小餅干、巧克力,還有咸口辣味的牛肉干、魔芋爽、鹵味小零食……

    種類繁多,卻都是一些她喜歡吃的。

    葉羨涼挑挑揀揀,拿了袋味道比較大的魔芋爽。

    她拿在手里,沒急著拆,而是側目看著他:“你不介意?”

    陸屹睢一怔:“什么?”

    “在你車上吃東西。”她好整以暇地問,“你不是潔癖?”

    “沒,我不是——”陸屹睢下意識否認,話到一半,又改口,“我不介意!

    綠燈亮起,車輛再次啟動。

    他抿了抿唇,雖說開著車目不斜視沒看她,但語調(diào)卻十足的真摯誠懇:“這些都是給你準備的,想吃什么都隨你。”

    意味不明地輕笑了聲,葉羨涼垂眸,將手里的魔芋爽扔了回去,又重新拿了顆巧克力球。

    濃郁醇厚的口感在舌尖綻開,很好地安撫了因饑餓而躁動的胃。

    離到家只有不到十分鐘的路程,雨勢依舊。

    許是剛才的交談給了陸屹睢幾分勇氣,他低聲問:“你晚飯想吃什么?”

    葉羨涼隨口應:“回家隨便煮碗面吃吧。”

    安靜片刻,陸屹睢薄唇翕動:“……好。”

    低啞的嗓音里透出些遮掩不住的失落。

    葉羨涼輕挑了挑眉,突然問:“你呢?”

    陸屹睢抿了抿唇,嗓音依舊:“我也回去隨便吃點!

    葉羨涼:“你住哪兒?”

    陸屹睢說了地址。

    葉羨涼想了下,是個比較陌生的區(qū)域,但也有些印象,反正離這里挺遠的。

    她又剝了顆巧克力喂進嘴里:“回去還要一個小時,不餓?”

    巧克力醇厚的香甜氣息在車內(nèi)縈繞不散,陸屹睢喉結滾動,許是被她這幾個問題所蠱惑,又或者是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急切渴望作祟。

    他啞聲:“……餓。我、我廚藝還行,尤其面食,你要不要嘗嘗?”

    磕磕絆絆地說完,他甚至都緊張得沒敢看她,握著方向盤的手都有些僵硬。

    直至下一秒,突然聽到耳畔傳來一聲:“停車。”

    心里一空,他驟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僅存的理智操控著他,將車安穩(wěn)地停在了路邊。

    幾乎是手剎一抬起,他便急切出聲:“對不起,我不該得寸進尺!

    與此同時,葉羨涼:“我想吃烤紅薯!

    兩句話同時響起,葉羨涼驀地輕笑出聲,隔著重重雨霧,她抬手,指向前側路邊亮著燈的便利店。

    “那兒,有賣烤紅薯的!

    陸屹睢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惴惴不安的那顆心才終于稍稍安定了些。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也沒再敢繼續(xù)之前那個話題:“好,我馬上去買!

    他打開車門,撐傘離開。

    在雨霧和昏暗夜色的籠罩下,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沉穩(wěn)向前。

    雨刮器仍在不眠不休地工作著,葉羨涼懶懶靠在椅背上,眸光淡淡。

    那道身影走進便利店,黑色雨傘立在玻璃門外。

    店內(nèi)明亮燈光,他眉目冷峻,姿態(tài)疏離,全然沒有在她面前時的控制不住的局促不安和無措卑怯。

    葉羨涼眼睫輕垂,視線又落到手套箱里各式各樣的小零食上,少頃,她指骨輕動,捏起一顆巧克力球,喉間溢出聲意義不明的氣音。

    暖意十足的車內(nèi)驀地襲來一絲寒意,駕駛位的車門打開,拎著口袋的人俯身坐了進來。

    剛從寒風細雨中歸來,他周身縈繞著一股濕冷氣息,面上神情卻溫和。

    他打開口袋,將里面的東西一一拿出。

    “還有糖炒板栗,我也買了點。熱牛奶要喝嗎?”

    滾燙的烤紅薯被掰成兩半,他將其中一半插上勺子,遞到她面前:“有點燙,小心些。”

    氤氳的熱氣升騰,似讓他深邃冷峻的眉眼都溫柔了些。

    鼻翼間纏上抹烤紅薯的香甜味道,葉羨涼抬手,卻沒接過他手中的烤紅薯。

    細白的手指穿過氤氳的熱氣,來到了他的面前:“張嘴。”

    在各種各樣的食物味道中,突兀地襲來了一道淺淡又朦朧的,似橘調(diào)的酸澀香氣。

    眼前的手指細膩白皙,指間深色的巧克力球更襯出幾分如玉般的瑩潤。

    陸屹睢怔怔失神,全然失了思考的能力,像個老舊的機器,只能聽懂最簡單的指令。

    喉間泛起異樣的干渴,他銳利凸起的喉間上下滾動,卻只是徒勞,絲毫沒能解決那陣渴意。

    濃密的眼睫輕顫著垂下,他微抿著的薄唇輕輕啟開。

    下一瞬,那顆巧克力球被喂進了嘴里。

    溫熱柔軟的指腹擦過他微涼的唇,明明只是短暫的停留了一瞬,卻仿佛滾燙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唇上,而后那抹溫熱驟然升高,變得灼熱難捱,沿著相觸的那點肌膚,無限蔓延。

    舌尖嘗到了巧克力細膩醇厚的味道,他卻無意識地,舔了舔唇,在相觸的那處,重重碾過。

    似火星墜入眼底,迸出熾烈的溫度,他驀地抬眸,一錯不錯地凝著她,那雙慣常壓抑克制的眼眸終于泄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似野獸般的侵占欲望。

    四目相對,葉羨涼神色不變。

    視線掠過他泛起緋紅的耳廓,和漫上紅意的眼角,她唇角微勾:“低頭。”

    于是他聽話的俯首,宛如守在主人身邊最忠誠的狗。

    指骨輕動,葉羨涼撫上他的腦袋。

    他的頭發(fā)烏黑茂密,卻并不柔軟,像夏天剛修剪后的草坪,淺淺的扎手。

    烏黑的發(fā)絲纏繞在指間,葉羨涼漫不經(jīng)心地揉著。

    她眉眼舒展,一貫淡漠的嗓音里帶了幾分饒有興味的惡劣笑意:“聽話的乖狗狗,值得獎勵!

    話音落下,一直安靜乖巧坐著的人卻突然主動蹭了蹭。

    他濃密眼睫低垂,姿態(tài)乖順,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卻大膽地抬起,虛虛圈住她的細瘦的手腕,引導著她,毛茸茸的腦袋在她手下不安分地亂拱。

    “我會更聽話的,獎勵——”他喉結難耐地滾動著,鼻息滾燙,嗓音沉啞,“可以更多些嗎?”

    第87章 第87章情人的義務

    圈在手腕處的手掌并未用力,輕易便能掙脫。

    葉羨涼指骨驀地收緊,似藤蔓般纏繞在手指間的頭發(fā)被她抓起。

    她腕骨用力,于是他的腦袋也順著這股力道抬起。

    昏暗的車內(nèi),他漆黑眸底藏匿著幾分扭曲病態(tài)的依戀興奮,他小心地穩(wěn)著呼吸的節(jié)奏,竭力擺出一副予取予求的卑怯姿態(tài)。

    纖細手指順著額角往下,溫熱柔軟的指腹劃過耳廓,而后落在了耳垂上。

    葉羨涼唇角噙著笑,指腹卻毫不留情,將那耳垂捏在指尖,肆意捻捏玩弄。

    直至

    指腹下冰涼如白玉般的耳垂變得滾燙發(fā)紅,連帶冷白的脖頸和臉頰都漫上一層鮮艷的緋色,她才終于收手。

    那抹溫熱抽離,陸屹睢喉結輕滾,無意識偏了偏腦袋,像是不舍,又仿佛想要挽留。

    卻在下一秒,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時,驟然清醒過來。

    他閉了閉眼,克制住幾欲要溢出喉嚨的喘息。

    葉羨涼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眸底興味盎然,像是欣賞自己畫作的作者。

    他宛如一條搖尾乞憐的狗,被她輕易掌控的模樣,讓她心里生出絲絲縷縷難言的愉悅。

    她順手接過那一半烤紅薯,挖了一勺喂進嘴里。

    軟糯香甜的口感在舌尖綻放,她眼眸微瞇,下頜微抬,理所當然地吩咐:“板栗!

    下一秒,喑啞難耐的低沉嗓音響起:“……好!

    一顆顆完整的板栗被剝了出來,放在一旁,方便她隨時食用。

    而后,那盒熱牛奶也被插上了吸管,遞到她嘴邊。

    他濃密眼睫低垂,漆黑眼眸仿佛蒙了層水霧,平添了幾分惑人的朦朧,眼尾還殘留著少許紅意。

    薄唇輕啟,他溫聲問:“喝牛奶嗎?”

    都已經(jīng)遞到了嘴邊,葉羨涼樂得方便,稍一偏頭,就喝了幾口牛奶。

    車內(nèi)一時無聲,只有咀嚼食物的低微動靜。

    身旁那道目光溫柔繾綣,仿佛柔弱的藤蔓或者細軟的蛛絲,悄無聲息地生長蔓延,看似沒有存在感,卻如春雨般潤物無聲,不知不覺間將獵物纏繞禁錮,待到反應過來,才發(fā)覺早已無法掙脫割舍。

    葉羨涼咽下最后一口烤紅薯:“回去吧!

    剝好的板栗還剩幾顆,牛奶也還剩一小半。

    耳垂殘留的炙熱滋長了勇氣,陸屹睢收起垃圾,斂下眼里的晦色,語調(diào)故作乖巧:“剩下的牛奶,我可以喝嗎?”

    話音落下,車內(nèi)響起一道意味不明的輕笑聲,旋即,手中那盒牛奶被另一只手拿走。

    陸屹睢指骨微蜷,徒勞地挽留,頓了一瞬,他下意識抬眸。

    四目相對,葉羨涼似笑非笑:“不可以!

    陸屹睢眸底一黯。

    下一秒,沒吃完的板栗被放到了他手上,伴著女孩不緊不慢的散漫聲音:“可以吃板栗!

    他指骨蜷緊,將那幾顆板栗小心翼翼地圈進掌心,明明只是她隨手的施舍,卻讓他如獲至寶。

    許是從他的動作里看出了點什么,葉羨涼眼眸微動,故意似的問:“怎么不吃?”

    沉默片刻,陸屹睢喉結輕滾:“……我等會兒再吃!

    “冷了就不好吃了!彼馕渡铋L,作勢伸手要把板栗拿回來,“不想吃就算了,別勉強!

    陸屹。骸拔蚁氤!”

    他幾乎是立即開口,話落就將手中的幾顆板栗一股腦塞進了嘴里。

    板栗有些大顆,雖說香甜粉糯,但也有些噎人,他腮幫鼓起,一時嚼的有些費力。

    惡趣味被滿足,葉羨涼眼里浮現(xiàn)出一抹笑意,終于收回視線。

    雨聲淅淅瀝瀝,車輛重新啟動,十分鐘后,停在了小區(qū)門口。

    夜色已深,寒風裹挾著細雨,平日熱鬧的地方此時寂寥無聲,街邊零星亮著幾盞路燈,卻更顯蕭瑟冷清。

    葉羨涼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車門尚未打開,身側的人突然出聲:“你能不能……”

    話只說了一半,便漸漸沒了聲音。

    動作微頓,葉羨涼側目看向他。

    昏暗的車廂內(nèi),他眸中情緒晦澀難明,似是緊張,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已經(jīng)吃了七分飽,葉羨涼難得有耐心,淡聲問:“能不能什么?”

    凸起的喉結難耐地滾動了下,陸屹睢眼睫輕垂,緩緩朝她傾身俯首,卑微又虔誠,像只被拋棄后急切想要尋求安全感的流浪狗。

    他舔了舔干澀的唇,終是鼓起勇氣繼續(xù):“能不能,再摸我一下。”

    眉梢輕挑,葉羨涼垂眸,視線落到眼前這顆頭發(fā)烏黑的腦袋上。

    她嗓音含著淺淺的笑意:“為什么?”

    大抵是她態(tài)度雖溫和,卻始終氣定神閑地坐著,指尖都未抬一下,陸屹睢后知后覺明白過來,凌厲指骨無聲攥緊,他重新拉開兩人的距離。

    “……感覺像是在做夢!彼硢〉纳ひ舻筒豢陕,仿若自語。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他眸中流露出絲絲縷縷的癡纏,深處卻又藏著不易察覺的惶惑不安。

    少頃,那些被他藏匿起來的不安在刻意之下露出了尾巴。

    他開始示弱,裝著可憐:“還是我哪里又做錯了,如果你想懲罰我,怎么都可以,能不能,不要騙我!

    對于七年前那場表面假意軟化,實則刻意安排的惡劣戲份,陸屹睢直到現(xiàn)在,都還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后遺癥。

    今早她說完那些話后,他一邊想要不顧一切地抓住這唯一的機會,一邊又怕這只是她的故技重施。

    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折磨得他幾欲發(fā)瘋。

    可最終還是心底的渴望占據(jù)了上風,他妥協(xié)了。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也不論她到底想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畢竟,他承諾過的,不管她想對他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那種恍若夢中的不真實感,還是驅使著他,早早將車停在了研究院外,思慮良久發(fā)出的幾條消息,已經(jīng)是他竭力克制后的結果了。

    可今晚發(fā)生的一切,卻讓他清晰的意識到,已經(jīng)不一樣了。

    如果這一切只是她在做戲,沉溺在其中的他已經(jīng)沒辦法像從前那樣抽身離開了。

    只是稍微想一下那種后果,他都快要瘋了。

    他喉嚨艱澀發(fā)疼,嗓音都帶著顫:“或者,如果這是……做戲,那可不可以,一直騙下去!

    他說著卑微到極致的話,讓葉羨涼突兀地想到了一個詞——PTSD。

    剎那間,曾經(jīng)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又在心里浮現(xiàn),宛如花瓣被風吹拂,飄落湖面,蕩起層層漣漪,卻又極淺,轉瞬便恢復平靜。

    快到葉羨涼來不及察覺,唯余因他示弱,眼睫輕顫的姿態(tài),而生出的淺淺愉悅,彰顯著存在感。

    未嘗不明白他可能是在故意裝可憐,可葉羨涼也沒那么在意。

    她眉目舒展:“放心,我沒這么無聊,拿自己來算計你!

    勉強算得上安撫的回答,讓陸屹睢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卻依舊不安。

    他沒忍住追問,想要一個確定的回答:“那我們現(xiàn)在?”

    那雙深邃的眼眸里含著祈盼和妄念,巴巴地看著她,無聲的蠱惑誘人。

    讓人忍不住想要看看,當這份渴望被打碎后的模樣。

    于是葉羨涼唇角微勾,慢條斯理地輕聲道:“當然是,沒有名分,見不得光的——情人啊!

    話落,她看到他眼眸一黯,卻只是瞬間,又浮現(xiàn)出星星點點的碎光來。

    他喉結輕滾了下,再次傾身靠近,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也小心翼翼地,慢慢朝她的手邊蹭過來。

    “既然是情人,那……需不需要我履行一下情人的義務?”

    微涼的尾指勾纏住了她的,像羽毛輕輕抓撓。

    他眼瞼低垂,原本深邃銳利的眉骨被刻意柔化后,也顯出幾分無害的謙順溫和來。

    他薄唇翕動,低聲呢喃:“來接你之前,我已經(jīng)洗得很干凈了!

    這般舉動,在昏暗車內(nèi)確實顯出幾分別樣的誘惑來  。

    葉羨涼眼眸微頓,卻只是瞬間,又清醒過來,完全不為所動。

    她抽開手,反而問起別的:“所以,你的潔癖?”

    知道今晚沒可能了,陸屹睢見好就收。

    因她的問題而生出些赧然來,他抿了抿唇,坦誠:“只是接受不了別人碰我!

    他嗓音艱澀地解釋:“我不想、不想,你覺得我——”

    頓了片刻,他艱難地續(xù)上最后一個字:“……臟!

    驟然生出的愉悅像搖晃后的氣泡水,瓶蓋擰開的瞬間,便不受控制地迸出。

    大抵這終究和七年前不一樣了,或許是被他與過往相比幾乎脫胎換骨、判若兩人的變化所打動,亦或者,如今的她已有了試錯的資本。

    于是對于這陌生又難得的心情,葉羨涼并未克制,而是略帶新奇地體驗著這種感覺。

    她喉間溢出聲輕笑:“挺好的,繼續(xù)保持!

    得寸進尺估計是人與生俱來的劣根性,所以這晚之后,葉羨涼開始頻繁的在各種地方“偶遇”陸屹睢。

    幾乎每次從微信里得知她的行蹤后,他都必然會出現(xiàn)在同一地方。

    只是極有分寸的,知道她的底線,從不在人前暴露他們的關系,也再沒去過研究院或者學校,接她下班。

    直到年前,因工作原因,他不得不回北城一周。

    沒法見面后,微信的消息開始多了起來。

    前兩天還沒什么端倪,從第三天開始,除去早中晚這三個固定的時間段,他開始給她分享他的生活日程。

    有時只是一張照片,或者簡短的一兩句話,踩著不讓她反感的底線,循序漸進。

    對于他的這些小心思,葉羨涼樂得看戲,偶爾興致來了,也愿意搭理一下。

    周五晚上,臨睡前,擱在床頭柜的手機輕響了下。

    葉羨涼拿過來看了眼,是陸屹睢。

    [合同對接出了點問題,要周日才能回來了。]

    這種類似交代行程的話,最近已經(jīng)收到過很多了,所以她并未在意,也懶得回。

    正要放下手機,下一秒,屏幕再次彈出新消息。

    [見你的時間又要再晚一天。]

    [我好想你……]

    [羨羨,能不能,視頻一下?]

    眼眸微瞇,葉羨涼意味不明地輕嗤一聲,合上手邊的書。

    結果下一瞬,最后一條消息驀地消失,變成了一句——“陸屹睢”撤回了一條消息。

    第88章 第88章故意的

    消息被撤回,聊天界面恢復平靜。

    動作微頓,葉羨涼輕挑了挑眉,指節(jié)輕敲兩下,好整以暇地等著。

    少頃,屏幕重新彈出消息。

    [睡著了嗎?]

    葉羨涼慢條斯理地落下指腹:[撤回了什么?]

    消息一發(fā)出,又是良久的沉默。

    在葉羨涼耐心即將告罄時,陸屹睢終于回復。

    [沒什么,就是想問問,周日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飯。]

    馬上就是春節(jié)假期了,周六調(diào)休補班,這周只有周日一天休息時間。

    雖說周日暫時還沒其他安排,但——

    葉羨涼:[不能。]

    她神情淡淡,只眸底藏著微不可查的惡劣笑意,手指輕快地落下:[還有,陸屹睢,我討厭撒謊的人。]

    有膽子發(fā),卻沒膽子承認。

    葉羨涼唇角微勾,喉間溢出聲嘲弄似的輕笑。

    她管殺不管埋,發(fā)完這句話,徑直退出微信,又嫌接連不斷的消息提示音太吵,索性直接靜音,然后放下手機,從容地躺下睡覺。

    發(fā)了好幾條消息,卻再沒等到回復。

    陸屹睢慌亂無措,凜冬的夜里,急得脊背都滲出了冷汗。

    指尖微不可查地輕顫著,他緊了緊手,終究還是放下了手機,沒敢再繼續(xù)打擾。

    偌大的房間里一片死寂,陸屹睢擰著眉,漆黑眼眸里的焦躁不安一覽無余。

    須臾,他重新拿過手機,點開微信,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飛快地操作了幾下。

    另一邊,剛和老婆通完電話,正放下手機準備睡覺的李總助,看見微信突然彈出的紅包消息,一整個條件反射,眼疾手快地點開。

    下一秒,看清發(fā)紅包的人,他手一哆嗦,差點沒把手機扔出去。

    然而已經(jīng)來不及了,幾乎是收下紅包的第二秒,電話鈴聲就緊跟著響起。

    李總助沉默了一瞬,認命地接起:“陸總。”

    陸屹。骸懊魍淼娘埦滞屏,給我訂一張明天下午回申城的機票!

    聽筒里傳出的聲音莫名有些低啞艱澀,像是受了什么很大的打擊,全然沒了精氣神。

    李總助遲疑,李總助提醒:“陸總……可是后天上午簽合同需要您本人到場!

    陸屹。骸拔液筇煸缟匣乇背!

    李總助:……該謝謝您還記得明天白天的行程推不掉嗎。

    李總助心累,李總助嘆氣,李總助收拾好情緒,然后極富職業(yè)精神地回答:“好的,那我順便幫您把返程的機票一起訂了?”

    陸屹睢:“不用!

    話音剛落,電話已經(jīng)被掛斷。

    李總助:“……”

    所以這么著急忙慌的,也就能回申城待一晚。

    不是,申城到底有誰在?

    哦,有葉小姐在。(微笑.jpg)

    又看了眼微信剛收到的紅包數(shù)額,李總助深呼吸幾下,終于平薪靜氣下來。

    周六,下午五點。

    到了下班時間,辦公室里的同事們沒著急離開,而且三三倆倆聚在一起說話。

    今晚聚餐,訂的火鍋,院里的人都去,這會兒正討論出行方式。

    蒲芷楠走到葉羨涼旁邊:“羨羨,曉絮她老公還沒下班,也搭你的車去,方便嗎?”

    蒲芷楠的車今天限號,昨天就說好了,今天搭葉羨涼的車去火鍋店,等吃完了正好順路能送她回去。

    葉羨涼無可無不可,頷首應:“行!

    大家基本都商量好了,陸陸續(xù)續(xù)離開辦公室。

    葉羨涼她們沒著急,慢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結果剛踏出辦公室,就迎面撞見了正朝這邊走來的董副院長,以及跟著她旁邊的……陸屹睢。

    蒲芷楠眼眸一瞬睜大,湊近了小聲蛐蛐:“我沒看錯吧,那是陸屹。俊

    方曉絮點頭肯定:“是的,你沒看錯!

    看見人,董副院長笑著問:“小葉,你的車還有空位嗎?”

    葉羨涼余光從陸屹睢身上掠過,見他一副驚慌又局促,還強撐著不露端倪的模樣,面不改色地點頭應:“還有!

    董副院長和藹地笑:“那介意再多載個人嗎?”

    陸屹睢薄唇緊抿,克制地壓低聲音:“堂姑。”

    而被問的葉羨涼,則是目光轉向陸屹睢,眉梢輕挑:“您說的該不會是陸總吧?”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只是一高一低,一人平靜,一人慌亂緊張。

    董副院長選擇性無視了身邊那人的話。

    笑死,要是真的抗拒,她還能綁著他的腿讓他跟著進來不成?以前怎么不見他這么聽她的話,還擱這兒裝。

    她笑著和葉羨涼說,“是啊!庇纸忉專瓣懣傁挛鐏黻P心了下課題研究進度,我想著正好碰上了,不如一起吃頓飯。他司機家里突然有事請假了,我想著再聯(lián)系司機還得等好一會兒,干脆懶得折騰,搭咱們的便車一道去就行了。”

    自己開了車來,也沒打算出現(xiàn),卻不小心被看見,然后被硬拉著走進來的陸屹。骸啊

    他心中惶惶,有些不敢看葉羨涼,又不敢不看。

    于是目光忐忑又糾結,只偶爾抬眸看她一眼,像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只敢暗中悄悄觀察主人反應的小狗。

    見狀,葉羨涼微笑著應:“可以啊,只要陸總不介意就行!

    董副院長:“他肯定不介意!

    葉羨涼轉眸看向陸屹睢,皮笑肉不笑地扯唇:“是嗎?陸總真的不介意嗎?”

    陸屹睢眼睫輕顫,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攥著,嗓音低不可聞:“我、我也可以……介意?”

    只是最后兩個字聲如蚊蠅,除了離得不遠的董副院長,沒人能聽清。

    董副院長:“……”

    她隱晦的對陸屹睢翻了個白眼,又客氣地和葉羨涼說:“小葉,那陸總就麻煩你了,我先走了,咱們火鍋店見!

    周遭重歸寂靜,陸屹睢張了張唇,卻被葉羨涼輕描淡寫的一眼看得喉嚨發(fā)緊。

    余光瞥見站在她旁邊的那兩個人,他眼瞼低垂,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終究是沒敢出聲。

    他眉骨深邃,抿唇不語的模樣顯得格外冷峻疏離,周身低氣壓十足,導致蒲芷

    楠和方曉絮莫名大氣都不敢出。

    一行四人進了電梯,陸屹睢沉默不語,只是亦步亦趨地跟在葉羨涼身后,到了停車場,他也沒敢先動,而是小心翼翼地站在車旁,等著葉羨涼發(fā)話。

    而蒲芷楠和方曉絮察覺到了那隱晦的壓抑氣氛,不約而同停在了后座車門旁,也沒急著動。

    葉羨涼拉開駕駛位的車門,視線掃過他們?nèi)耍骸般吨陕铮宪嚢 !?br />
    蒲芷楠愣愣的應了聲:“噢。”

    然后抬手拉開后座車門,方曉絮也站在她旁邊。

    陸屹睢的指骨無聲蜷緊,又松開,試探地伸向副駕駛。

    甫一拉開車門,葉羨涼突然出聲:“啊,對了。”

    陸屹睢的動作僵硬地停下,隔著一個車身的距離,無措的目光凝在她身上。

    葉羨涼慢條斯理地續(xù)上:“抱歉啊陸總,如果是異性的話,我的副駕駛只允許男朋友坐!

    她挑剔的目光將他上下打量一番,故作惋惜地搖了搖頭,嘆道:“你不行哦。”

    清淺淡漠的嗓音在地下停車場里回蕩,陸屹睢凌厲修長的指骨驀地繃緊,骨節(jié)都泛白。

    他喉結輕顫,薄唇翕動了好幾下,才終于出聲:“抱歉,那、那我坐后面!

    嗓音艱澀嘶啞,仿佛硬擠出來的一般。

    他指節(jié)僵硬地松開,而后頹然地垂下。

    一旁的蒲芷楠和方曉絮:“……”

    兩人瘋狂用眼神交流。

    蒲芷楠:這不對吧!羨羨到底什么意思?

    方曉絮:不知道啊,救命我不想和陸總一起坐后座!

    蒲芷楠:我也不想啊!早知道我倆還不如打車去。

    方曉絮:就是說啊,或者咱倆能一起擠副駕嗎?

    蒲芷楠:好辦法,只要把沿途的天網(wǎng)都黑掉,交警都暗殺。

    方曉絮:QAQ

    蒲芷楠:QAQ

    終于,在看到陸屹睢已經(jīng)走到后座,并且抬手要拉開車門時,蒲芷楠遲疑著出聲了:“那個,羨羨啊……”

    迎上眾人的目光,蒲芷楠咽了咽口水,強撐著繼續(xù):“陸總他怎么能算普通的異性呢!他、他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高不可攀的、生人勿近的、堅持單身主義不動搖的異性。”

    邊說,她邊用胳膊肘瘋狂拐方曉絮。

    方曉絮秒懂,磕磕巴巴地接上:“對、對啊。羨羨,陸總這樣的異性,就算坐副駕也沒什么吧,根本不會有人誤會的!

    葉羨涼故作驚嘆:“陸總這么潔身自好呢?”

    蒲芷楠和方曉絮齊齊點頭:“對啊,陸總可是緋聞絕緣體!

    葉羨涼似笑非笑地看向陸屹。骸凹热贿@樣,那陸總你還是坐副駕吧!

    蒲芷楠和方曉絮又齊齊松了口氣,沒敢在外面多待,趕忙坐了進去。

    于是沒了另外兩道目光,陸屹睢再沒遮掩眼里的忐忑不安和近乎卑微的哀求。

    他眉心微蹙,眼尾微微下垂,眸中似乎都沁出了點點可憐兮兮的水霧。

    漆黑眼眸一錯不錯地看著葉羨涼,他薄唇翕動,卻也只能徒勞地道歉:“對不起。”

    聲音低得近乎氣音,還要靠唇語才能認出。

    葉羨涼意味不明地扯出抹笑,也沒回應,只是俯身坐進了車,淡聲道:“上車吧!

    頹然地閉了閉眼,陸屹睢緩緩吐出一口氣,又用抑制不住輕顫的手拉開車門,也上了車。

    氣氛無聲壓抑,又莫名冷寒。

    導致蒲芷楠和方曉絮一路上也沒敢多說話,好在路程不算太遠,二十多分鐘后,就到了目的地。

    蒲芷楠和方曉絮一下車就選擇尿遁,趕緊逃離了這處是非之地。

    幾人算是來得比較晚的,其他同事幾乎都已經(jīng)到了。

    葉羨涼不緊不慢地往里走,陸屹睢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十幾步之后,許是受不了這難捱的氣氛,陸屹睢終于小聲啟唇:“對不起,我昨晚不是故意撒謊的,我就是、就是……”

    他磕巴了下,艱難繼續(xù):“消息一發(fā)出去就后悔了,所以才撤回的。”

    葉羨涼未置一詞,腳步都不帶停的。

    他說著昨晚已經(jīng)在微信里解釋過卻直到現(xiàn)在都沒得到回復的內(nèi)容,克制住嗓音里的顫意:“我怕你生氣,所以才不敢承認。”

    他慌的都有些語無倫次:“我就是晚上腦子不清醒,回來的時間又意外變動了,因為太久沒見你,我怕你突然、突然就不想要我了,才沒忍住說想要視頻,想看看你,想多在你面前刷點存在感!

    兩人一路穿過喧鬧的人群,朝里走著。

    因為要壓低音量,他微微俯身,以一種不算舒適的別扭姿勢,垂首靠近葉羨涼,又不敢靠得太近。

    久久得不到回應,他面色蒼白,抑制不住發(fā)抖的嗓音也泄出幾分哽咽:“你理理我,好不好?”

    他顫顫巍巍地伸手,卻只揪住了她一點點衣角,甚至都不敢用力:“罵我、打我,怎么都行,可不可以理理我?”

    一直往前的人終于停下了腳步,葉羨涼站定轉身,抬眸看他。

    四目相對,她清晰地看見了他眼里的委屈不安,以及遮掩不住的哀戚苦澀。

    她好整以暇地開口:“這會兒怎么不叫‘羨羨’了?”

    他一瞬間狼狽地躲開目光,眼睫慌亂地顫:“我、我錯了!

    周遭人來人往,葉羨涼無意和他在此處繼續(xù)糾纏:“你走吧!

    陸屹睢心猛地揪痛:“我不走!”

    葉羨涼:“……回去等著,等我吃完飯再聊。還是說,你真打算和研究院的人一起聚餐!

    陸屹睢抿了抿唇,低聲試探般問:“那……我去你家樓下等你?”

    葉羨涼淡聲:“嗯!

    葉羨涼入座后,有人好奇問起陸屹睢,她隨意敷衍過去,只董副院長,像是知道些什么的樣子,飯局結束后悄悄拉著她問了句。

    “小葉啊,你和你男朋友是不是分手了?”

    葉羨涼沉默了一瞬:“您問這個是?”

    董副院長:“嗨呀,我就是隨便問問,你要是單身的話,可以考慮下小陸——就是陸屹睢。你放心,他人還是挺不錯的,潔身自好得很,你們年輕人那話怎么說來著……男、男德?對,他男德滿分的!

    葉羨涼抽了抽嘴角:“董院,我和他是大學校友!

    董副院長:“……”

    她神情有一瞬間不自然,又很快有了底氣:“哎呀,那都是老黃歷了,他大學畢業(yè)后就改好了,而且以前那些事吧……他就是不成熟,被他家里那些破事影響,其實人本質是好的。”

    被家里那些破事影響?

    葉羨涼有些啼笑皆非,也不是那么在意。

    總歸不管原因如何,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至于不成熟……成年人總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既然做了,自然得承擔后果。

    她驅車回到家里時,已經(jīng)臨近九點。

    仍舊是上次那個位置,陸屹睢安靜地站在單元門外,仿佛一座孤寂的雕塑。

    大抵已經(jīng)等了好幾個小時,他周身已被寒意浸透,沒有一絲熱氣。

    卻一看見她,那雙沉寂的眼眸便像是驟然墜入了點點星光,溢出灼熱的溫度。

    夜色已深,樓棟里亮著萬家燈火,小區(qū)內(nèi)卻沒什么人,周遭寂靜無聲,只零星亮著幾盞路燈,更顯冷清。

    葉羨涼帶著他到不遠處的一條長椅上坐下。

    獨自待了好幾個小時,沒忍住胡思亂想,于是本就忐忑的心被折磨得更加惶惶不安,陸屹

    睢慌不擇路,幾乎是坐下的瞬間,便趕忙開口:“我以后一定不對你撒謊了,不管是什么,都坦誠相待。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他喉間咽了咽,竭力穩(wěn)住聲線:“你如果生氣,打我罵我都行,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別不理我。”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眼里流露出卑微的懇求。

    一片沉寂之中,葉羨涼突然出聲:“陸屹睢,這樣你真的開心嗎?”

    他微怔:“什么?”

    葉羨涼平靜的看著他,說出口的話卻有種孩童般天真的殘忍:“因為喜歡一個人,變得完全不像自己,幾乎要拋棄尊嚴,像條搖尾乞憐的狗一樣,因為對方一句話,就患得患失,卑微到泥里。這樣,你真的快樂嗎?”

    在她近乎冷漠的目光下,陸屹睢眼睫顫了顫。

    “很難去界定開心還是不開心!彼浇枪闯瞿ǹ酀男,凝這她的眼眸卻癡纏繾綣,“也許愛本身就伴隨著痛苦和幸福,我只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葉羨涼:“是嗎?”

    她看著他眼里滿到幾乎要溢出的熾烈情感,指尖幾不可查地輕顫了下,心里有一瞬間好似感受到了被灼燒的燙意,讓人無所適從。

    旋即,卻一反常態(tài)地憑空生出了些抑制不住也不想抑制的惡劣念頭。

    于是她眼眸微彎,驀地輕笑出聲,嗓音輕柔近乎情人間的呢喃,話語里卻滿是惡意的嘲弄:“那如果我說,我是故意的呢?”

    她看到他像是沒反應過來一般,神情都有瞬間的空白,而后自我防御似的,故作不解地扯出抹笑,只是顫抖的聲音露了餡:“你說什么?”

    她聽到自己一字一頓地又重復:“我說,我是故意的!

    第89章 第89章一觸即分

    凜冬深夜的風料峭刺骨,周遭寂靜無聲,樹枝搖曳晃動,惹得樹葉婆娑作響。

    伴著沙沙聲響,女孩含著惡劣笑意的輕柔嗓音被風送到耳畔。

    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似的,驀地生出難忍的疼。

    凜冽的風毫不留情地刮過,刺骨的寒意席卷而來,陸屹睢周身冰涼,連同嗓音,也抑制不住地顫:“……什么意思?”

    她的唇角仍舊噙著幾分笑意,慢條斯理啟唇:“挺神奇的不是嗎,就因為愛,一個人就可以變得完全不像自己,情緒被影響,甚至喜怒哀樂都會被另一個人掌控!

    她說著天真到殘忍的話,眼里卻帶著平和的笑意,嗓音徐徐:“這種感覺還挺讓人上癮的,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又會到哪種程度,才會徹底受不了。”

    理智似乎也被凍得僵滯麻木,明明在瘋狂叫囂著不要再繼續(xù)問,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配合就好,只要能維持現(xiàn)狀就好。

    可身體卻不受自己控制,不管不顧地出聲:“所以,你只是為了……”

    他頓了頓,其實是想說,難道她就只是為了折磨或者說,玩弄他嗎?

    可到底,他還是咽下了這些更直白,也更卑微的話。幾秒后,才終于找到合適的詞,艱澀繼續(xù):“因為好玩?”

    可說出口的話雖然改了措辭,眼眸里的哀戚澀意卻遮掩不住。

    葉羨涼眼眸微動,轉瞬,卻不置可否,只是淡聲道:“你隨時都有抽身離開的權利!

    陸屹睢:“我才不會離開。”

    出乎意料的,他幾乎是立馬接話,像是完全沒有思考或者猶疑,咬牙忍著心里那點酸澀難堪的痛楚,一字一頓道:“你想用這種方式逼我走,不可能!

    四目相對,看清他眼底那抹執(zhí)拗,葉羨涼眼瞼微斂,少頃,復又抬眸。

    她眼里流露出星星點點的笑意,輕啟唇:“那以后你可要記清楚些,聽話懂事知趣,沒有隱瞞,不能背叛。”

    他一錯不錯地凝著她,按捺住心底瘋狂叫囂的渴求和妄念,近乎予取予求:“好!

    周日,李總助起了個大早。

    在酒店餐廳吃早餐時,糾結著要不要給陸屹睢打個電話,問問他回來沒。

    還沒等糾結出結果,余光瞥見餐廳門口正走進來的人,正是陸屹睢。

    他微怔,旋即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忍不住咋舌,這是熬了多晚,黑眼圈都出來了,瞧這憔悴樣。

    他收回視線,沒再多看,只小聲在心里吐槽。

    卻不想,余光里的人徑直朝他這邊走來。

    剛喝了口牛奶的李總助差點嗆出聲,好不容易忍了下來,陸屹睢已經(jīng)走到了他桌邊。

    李總助起身:“陸總,早上好!

    陸屹。骸白!

    李總助坐下,然后眼睜睜看著陸屹睢也坐了下來。

    離得近了,李總助注意到他身上還帶著少許潮意,大概是剛洗完澡,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除了眼下的青黑和眸中少許的紅血絲,幾乎看不出端倪。

    他思緒正發(fā)散著,突然聽到耳畔傳來一聲:“通知項目組的人八點半開會!

    李總助:“好的陸總。”

    旋即反應過來話里的意思,他痛苦的閉眼。

    八點半開早會?萬惡的資本家!

    他余光不動聲色地瞄著桌對面的人,視線在他微擰的眉心頓了一下。

    以工作多年的經(jīng)驗,李總助明白過來,看來昨晚的行程不算太愉快,以至于陸總的心情也受了影響。

    他愈發(fā)謹言慎行,加快了進食的速度。

    好在接下來無事發(fā)生,陸屹睢只簡單吩咐了幾句公事。

    只是待到飯后,李總助要離開時,又被叫住。

    陸屹睢:“等等!

    李總助又重新坐了下來:“陸總,您說!

    然后他就見這位向來喜怒不形于色,慣常冷峻深沉的老板神色里難得露出幾分遲疑和不確定。

    李總助心里咯噔一下,咽了咽口水,耐心等著。

    大概過了十來秒,終于聽到一道低沉嗓音:“沒記錯的話,你已經(jīng)結婚了?”

    稀奇,一貫薄情寡欲的人居然開始好奇起旁人的感情生活來了。

    李總助莫名發(fā)毛,但面不改色:“對,去年結的,您忘了,您當時還給我包了個大紅包!

    又是一陣沉默,然后陸屹睢輕咳一聲,聲音更低了幾分:“你們是……你和你妻子……”

    他說幾個字停一下,似是極難組織好措辭,也不知道要怎么開口。

    李總助先是不解,隨后想到近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敏銳地明白過來什么,了然道:“陸總,您是想問我是怎么追上我妻子的?”

    陸屹睢沉默片刻,故作沉穩(wěn):“嗯!

    于是李總助簡單說了和自己妻子青梅竹馬,年少相戀,相伴多年,事業(yè)有成終于結婚的經(jīng)歷。

    而后眼睜睜看著頂頭上司的臉越來越冷沉。

    李總助:?

    不是,老板感情不順,也不準員工家庭幸福美滿?

    他默默消了音,閉嘴之前,極有眼色地補充了句:“不過我也不是沒和我妻子吵過,最嚴重的一次,她都和我提分手了!

    果然,這話一出,陸屹睢神情微動,狀似平靜地問他:“是嗎?那你們是怎么和好的?”

    李總助:“總歸就是認錯道歉送禮物嘛。”

    他摸了摸鼻子,再開口時聲音有些赧然:“就是、就是我老婆經(jīng)常說……”

    他咳了咳,更加小聲道:“男人的眼淚女人的興奮劑!

    陸屹。骸啊

    他眸光淡淡地落在李總助臉上,在他眼睛處停留了幾秒。

    那淡漠的眼神,活像是在說,這張平平無奇,頂多算是清秀的臉,是憑什么流兩滴眼淚就要那么大的效果的。

    李總助默了默,最后還是忍辱負重的忍了。

    他想,算了,不跟感情受挫的單身狗計較。

    然后他調(diào)整好心情,平靜開口:“那陸總,我先走了!

    陸屹睢這才收回視線,“嗯。”末了又補了句,“這個月獎金加倍!

    李總助眼睛頓時一亮,聲音都

    輕快起來:“謝謝陸總。”

    臘月二十八這天,葉羨涼才回了云城。

    年前這兩年,也沒別的事,就和母親逛逛街,準備年貨。

    云城不大,春節(jié)的氛圍卻濃厚,街邊早早就掛上了紅燈籠和彩燈。

    大年三十,母女倆忙活了一下午,準備年夜飯,每道菜分量不多,但也準備了十道菜,圖個十全十美。

    晚上一邊吃飯,一邊看春晚。

    雖說只有母女兩人,倒也不覺得冷清。

    守歲到半夜,零點倒計時時,窗外砰砰作響,有人放起了煙花。

    葉葭月拿出紅包,遞給葉羨涼:[乖乖,新年快樂。]

    葉羨涼笑著收下,同樣拿出紅包給母親:“媽媽,新年快樂!

    葉葭月:[我熬不住,先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葉羨涼應下,看著葉葭月回了房間,將電視音量調(diào)小,順手拿過茶幾上的手機。

    微信已經(jīng)收到了許多新年祝福的消息,她一一回復,然后點開了陸屹睢的。

    [新年快樂!看煙花。]

    配圖是幾張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絢麗斑斕,如星光璀璨的照片。

    葉羨涼點開欣賞了會兒,視線在其中一張圖片的一角停留了片刻,她點開聊天框。

    [北城不是禁燃煙花嗎,這是哪里放的?]

    自上次過后再沒敢隱瞞過什么的陸屹睢立馬坦白:[云城的,我在云城。]

    葉羨涼突然想起剛才零點倒計時,窗外傳來的煙花聲。

    沒來得及細想,屏幕再次彈出消息:[去陽臺。]

    她起身,走到陽臺。

    雖然已是深夜,但街邊仍然張燈結彩,五顏六色的彩燈閃爍著,偶爾能聽見爆竹聲響。

    她仰頭,望著漆黑的天幕。

    先前的煙花已經(jīng)燃放完了,這會兒只能看見黑沉沉的天,偶爾遠處煙花綻放,能映出一瞬的光亮。

    她垂眸,視線又落到屏幕上。

    [抬頭。]

    下一秒,耳畔突然傳來“咻”的一聲。

    映入眼簾的消息伴著煙花綻放的砰砰響聲,讓她一瞬心跳失衡,她再次仰頭。

    燈樹千光照,花焰七枝開。

    似點點星光墜入眼底,絢麗璀璨。

    掌心的手機輕輕震動,她垂眸。

    [葉羨涼,新年快樂。]

    [朝朝暮暮,歲歲平安。]

    那一瞬間,不知哪里來的沖動蓋過了理智,葉羨涼指腹微動,按下了語音通話。

    冰涼的屏幕貼近耳畔,她問:“你在哪兒?”

    凜冬的夜里,說出的話在空中氤氳成一團霧氣,久久不散。

    聽筒里傳出的嗓音低沉喑。骸昂舆叄强么箝艠湎!

    天幕的煙花如星海璀璨,葉羨涼眼睫低垂:“等著!

    她返身走回客廳,拿上圍巾。

    新年夜,零點的小區(qū)不顯寂寥,亮著萬家燈火。

    街邊空曠無人,彩燈卻依舊閃爍,葉羨涼走到那棵大榕樹下。

    坐在長椅上的人站起身,靜靜地站在原地。

    四目相對,他深邃的眉眼彎起,唇角綻出抹笑:“新年快樂。”

    這是他今晚對她說的第三次新年快樂,卻是第一次聽見了聲音的新年快樂。

    他安靜地站在那兒,眸中藏著想要貼近的渴望,卻安分不逾矩,任由她掌控著控制這段關系遠近的線,耐心地等著她的決定。

    葉羨涼邁步走向他。

    空寂的夜里,胸腔里那顆心臟怦怦亂跳,陸屹睢喉結輕滾,恍惚覺得那沒出息的急促跳動聲能被她聽見。

    兩人的距離被拉近,葉羨涼扯過他的手腕,拉著人在長椅上坐下。

    感受到掌心下沁骨的涼,她問:“什么時候來的?”

    腕間相觸的肌膚感受到那抹溫熱,驀地變的滾燙,那抹燙意順著血液流經(jīng)四肢百骸,讓因為等待許久而變得冰冷僵滯的肢體也生出莫名的酥麻。

    凌厲修長的指骨輕蜷,陸屹睢克制地回:“晚上九點到的。”

    視線掠過不遠處停著的車,葉羨涼松開手:“你沒回北城過年?”

    陸屹。骸盎亓耍酝昴暌癸堬w的申城,然后開車來的!

    他腕骨微動,下意識往她的方向貼近了些,像是在不舍挽留。

    三個多小時的飛機,還有兩個多小時的高速,再加上中間耽擱的時間。

    葉羨涼睇他一眼:“你們家的年夜飯是下午兩點吃的?”

    陸屹睢默了默:“那是……年中飯?”

    他解釋:“我們家一般大年三十中午聚在老宅一起吃飯,晚上自行安排。”

    葉羨涼難得有耐心多問幾句:“自行安排?”

    陸屹睢淡聲:“我爸我媽兩看相厭,中午還能勉強一起吃頓飯,晚上再待在一處,怕是年都過不好,索性各過各的。”

    葉羨涼莫名又想到了之前聽董副院長說的,他家的那些破事。

    不過也沒再繼續(xù)問,她轉了話題:“吃晚飯了嗎?”

    陸屹睢抿了抿唇:“吃了面包!

    本來打算等到了云城隨便吃點,沒想到大年三十那些飯店早早就關門了,好不容易看見一家超市,也只買到了面包。

    他倒也想過干脆餓著,但在不確定她會不會因為他跑來的行為生氣的情況下,更不敢用這種類似“苦肉計”的伎倆。

    葉羨涼:“……”

    她垂眸,看了眼他的肚子:“吃飽了?”

    陸屹睢悄然挺直脊背:“不餓!

    葉羨涼哼笑一聲:“大過年的,不知道折騰個什么!

    陸屹睢抿了抿唇:“想離你近些,想放煙花給你看,也想……”

    他頓了頓,嗓音愈發(fā)低沉,近乎呢喃:“……想新年的第一天,就見到你!

    赤誠直白的話,讓葉羨涼有瞬間失神。

    她眼眸微閃:“你晚上住哪兒?”

    陸屹。骸斑@邊有住處。”

    葉羨涼了然,倒也是,連云城的牌照都有,房產(chǎn)肯定也不會缺。

    她站起身:“行了,見也見了,早點回去吧!

    陸屹睢跟著站起身,眼里流露出不加遮掩的不舍:“那明天,還能再見面嗎?”

    “你明天不回去?”葉羨涼有些詫異,“要在云城待多久?”

    陸屹睢:“回去也沒事,可以待到初三!

    葉羨涼沒應,只是說:“再看吧!

    她走出兩步,聽到不遠處煙花綻放的聲音,腳步又再次停下。

    轉身回眸,她稍稍仰頭看著他。

    “你坐下!彼p聲說。

    陸屹睢有些不解,但也聽話坐下。

    于是她從仰頭的姿勢變?yōu)榫痈吲R下的俯視。

    她往前邁了兩步,走到長椅邊,停在他面前。

    慣常淡漠的眼眸里泄出幾分晦暗難明的情緒,她輕啟唇:“來之前洗干凈了嗎?”

    陸屹睢渾身一僵,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仿佛生怕驚擾了什么。

    他緊攥著手,喉結顫動:“嗯,洗干凈了!

    葉羨涼:“閉眼!

    他合上眼皮,濃密的眼睫卻抑制不住地亂顫。

    四周的空氣都好似凝滯,他聽到了樹葉被吹動的婆娑聲響,遠處煙花爆竹綻放的砰砰聲,還有偶爾從居民樓傳出的低聲交談,以及——胸腔內(nèi)如擂鼓般急促的心跳聲。

    他耳根悄然爬上了一抹紅,慢慢感受到了拂在面上的淺淺呼吸,伴著朦朦朧朧的,橘調(diào)的酸澀清香。

    冰涼的臉頰被溫熱的雙手捧住,而后,更加柔軟濕熱的氣息落在了右眼上。

    一觸即分,快到讓他險些以為只是一場幻夢。

    意識到那是什么的時候,轟的一聲,他脖頸連著臉頰,倏地漫上滾燙的緋紅,像萬千束花一剎綻放,他眼睫顫得更加厲害,宛如振翅的蝶。

    輕輕在他眼睛上落下一吻,葉羨涼起身,看著他因她而慌亂的模樣,指腹輕移,揉捏了下他的耳垂。

    她語調(diào)帶了絲輕快:“煙花很好看,陸屹睢,新年快樂!

    他緩緩睜開眼,漆黑眼眸像是蒙了層迷蒙霧氣,濕漉漉的水汽氤氳著,寶石般晶瑩剔透。

    葉羨涼松開手,看著他依戀不舍的偏頭,似是想要追著她的手再次貼緊。

    她莞爾,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額上,將他推后,而后啟唇:“還有,如果以后,能不要這么黏人,就更棒了。”

    第90章 第90章很乖,也很聽話

    初一這天,葉羨涼難得睡了個懶覺,臨近中午了,才從床上起來。

    她洗漱完,簡單吃了早餐。

    等到有時間看手機了,意料之中,微信有好幾條陸屹睢發(fā)的消息。

    只是內(nèi)容,稍稍有那么點出乎意料。

    凌晨一點五分。

    [我到了。]

    凌晨

    一點四十分。

    [你睡了嗎?]

    [……晚安。]

    凌晨兩點二十五分。

    [你還想看什么煙花,我明晚再放給你看。]

    凌晨三點七分。

    [你覺得我哪里做得還不夠好?哪種程度的黏人讓你不喜歡了?]

    凌晨四點三分。

    [對不起,你不喜歡太黏人的嗎?我以后會盡量克制的。]

    凌晨五點。

    [如果我能做到不那么黏人,你可以……再親親我嗎?]

    早上八點。

    [早安。]

    早上八點五分。

    [對不起我錯了。]

    [我昨晚太興奮了,腦子不清醒胡言亂語的,你別生氣。]

    上午九點。

    [醒了可不可以回一下消息?]

    上午十點。

    [別不理我QAQ]

    外加一個貓貓認錯的表情包。

    太過密集的時間節(jié)點,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熬了一整晚。

    葉羨涼眉梢輕挑,落下指腹回復。

    [醒了。沒生氣。理你。]

    [這種消息密集程度的黏人,我不喜歡。]

    消息一發(fā)出,對面秒回,像是一直守著手機等她回復一樣。

    [我肯定改。]

    卻也只回了這一條消息,身體力行的做到了知錯就改,生怕再多發(fā)一個字,就惹她生厭。

    隔著屏幕,葉羨涼似乎都能想象到他現(xiàn)在緊張局促又松了口氣的表情。

    吃過午飯,葉羨涼和葉葭月出門遛彎,一起的還有譚姨和楊珂。

    逛著逛著,四人分開,葉羨涼和楊珂去了電影院。

    買奶茶那會兒,楊珂和葉羨涼吐槽:“你都不知道我媽現(xiàn)在有多喪心病狂,好像我單身就犯了天條一樣,見天兒的想給我介紹相親對象。”

    葉羨涼:“那你要去相?”

    楊珂哭喪著一張臉:“這次恐怕真的推不過,我媽說,我要是還敷衍糊弄她,她就把我的信息掛到相親角去!

    葉羨涼:“……”

    的確是譚阿能做出來的事。

    她干巴巴地安慰道:“沒事,就見一面,吃個飯而已,先安安譚姨的心。”

    楊珂突發(fā)奇想:“不然你陪我一起去吧,我這輩子還沒相過親,要是遇到的是那種奇葩男人,你還能幫我懟回去!

    她想到自己一吵架就結巴,還臉紅耳赤的窩囊體質,又聯(lián)想到網(wǎng)上刷到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奇葩相親對象,越想心里越發(fā)毛。

    她抓著葉羨涼的胳膊,可憐巴巴地求:“羨羨啊,救救我的狗命!

    葉羨涼無奈,給她出主意:“實在不行,你就跟譚姨說你還忘不了前男友,暫時不想談戀愛!

    楊珂微笑:“要是我真這么說了,你猜我媽會怎么說!

    葉羨涼遲疑片刻:“忘掉一段感情的最好辦法,就是再開啟一段新戀情?”

    楊珂繼續(xù)微笑:“你真聰明。”

    葉羨涼:“……”

    她嘆氣:“行吧,那你相親那天叫上我!

    兩人走進電影院,葉羨涼收到陸屹睢的微信消息。

    [你有沒有想看的電影,要不我們明天一起去看電影?]

    她隨意回復:[再說吧。]

    她給陸屹睢的備注就直接是他的名字,楊珂余光不經(jīng)意間瞥見,目光一下被吸引。

    她顯然也還記得這個人,詫異開口:“陸屹。!”

    葉羨涼淡聲應:“嗯,是他!

    想到剛才在聊天界面瞥見的那些消息,楊珂倒吸了口涼氣,難掩震驚:“你和他,在一起了?”

    四目相對,葉羨涼眉梢輕揚:“沒有!

    楊珂疑惑:“那你們這是?”

    葉羨涼莞爾一笑:“算是無聊時消遣的情人?就是想試試,感情這東西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

    楊珂朝她豎起大拇指:“姐妹,沒看出來,你玩得這么花啊!

    兩人不常談論感情的事,或者說,葉羨涼很少和身邊的人說這些,畢竟她從小就目標明確,愛情更是不在她的人生計劃里,她也從來不被這些事影響。

    可這會兒,葉羨涼莫名有了些傾訴的欲望。

    她說了重逢之后兩人間發(fā)生的那些事,也說了當年救她的人就是他。

    她低聲說:“我就是好奇,他這份喜歡的分量到底有多重,能讓他做到什么程度,想試試看,他能不能做到始終如一!

    能不能,不論她做什么,都永遠堅定不移的,選擇她。

    她慣常理智淡漠的神情,此時卻帶了些隱晦的迷茫,微不可查,連她自己都尚未意識到。

    楊珂敏銳的察覺到什么,她了解葉羨涼的過往,也知道她曾經(jīng)介意的點。

    因此在聽到她說了陸屹睢這些年的變化,以及那份沒有被漫長的時間所影響消散的濃烈愛意時,也明白了她心里那些隱約晦澀的,甚至都說不出口的擰巴別扭。

    她揚唇笑了笑,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只是道:“那就順著你的心意去做,不管最后試出了什么結果,只要開心就好!

    于是因著心中那點朦朧的復雜情緒。

    在初二這天,陪著楊珂相親時,在收到陸屹睢問她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的消息后,葉羨涼故意回道:

    [在相親。]

    楊珂的相親對象是個斯文俊秀的男人,看得出譚姨是仔細篩選過的,各方面都還算符合楊珂的要求。

    所以即便暫時沒有戀愛結婚的打算,楊珂也沒撂挑子走人,而是禮貌的和他交談。

    葉羨涼見狀也就沒再打擾,在兩人吃完飯后準備去看電影時,借口有事,獨自離開了。

    這天難得出了太陽,冬日暖洋洋的陽光照得人渾身犯懶,連心情都跟著放松下來。

    她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陸屹睢在她說完“在相親”以后的回復。

    難得的,以往都是秒回的消息,這次卻直到她消息發(fā)出去好幾分鐘,才有了回復。

    [相親?]

    [抱歉,是我理解的那個相親嗎?]

    [我不是要阻止你的意思,只是想問問,那個男人是誰?]

    [他有我好看嗎,比我還懂事聽話嗎,能做到一直愛你,永不背叛嗎?]

    [他甚至都可能沒我干凈。]

    [他肯定比不上我的,如果你想戀愛或者結婚,我才是最優(yōu)選。]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能不能,不要找別人?]

    接連不斷的好幾條消息,那點遮掩不住的酸澀嫉妒幾乎要穿透屏幕,葉羨涼眸中情緒莫名。

    她任由心中的情緒發(fā)酵,緩緩落下指腹。

    [可是沒有對比,我怎么知道你才是最優(yōu)選。]

    良久的沉默后,他終于回復。

    [好,那你先對比。]

    [結束后,我可以來接你嗎?]

    兩條消息,一前一后,時間間隔不過幾秒,表達出來的意思卻截然不同。

    刻意的縱容后,是遮遮掩掩卻仍舊露了餡的晦暗心思。

    那一瞬間,葉羨涼突然有點好奇他此時的表情。

    是忍耐到極致的猙獰妒意,還是委曲求全的可憐卑微。

    于是她回復:[可以。]

    她抬眸看了眼四周,然后將不遠處的那家餐廳的名字給他發(fā)了過去。

    時間緩慢往前,葉羨涼漫無目的地看著周遭的風景。

    冬日的景色其實算不上好看,好些樹都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可公園里曬太陽的人卻很多,煙火味十足。

    她看看玩沙坑的孩童,又看看放風箏的小孩兒,再看看下棋的大爺,放空思緒的等待。

    大概二十分鐘后,她看到一輛眼熟的車停在了餐廳前方街邊的停車位上。

    而后,她收到了消息。

    [我到了,你結束了嗎。]

    她看著他下了車,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餐廳里面,似是因為沒等到回復,他擰著眉,神色有些焦

    躁不安,幾次都想直接走進餐廳,卻不知礙于什么,始終沒敢真的邁進去。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片刻后,似乎是欣賞夠了,才終于收回目光,輕按屏幕。

    [沒結束,還要去看電影。]

    她抬眸,隔著不算太遠的距離,繼續(xù)觀察他收到這條消息后的反應。

    她看到他垂眸看著手機,然后像是忍耐到極點,捏著手機的那只手骨節(jié)繃緊,青筋畢露。

    她看著他反反復復無數(shù)次抬眸看向餐廳,周身散發(fā)出凜冽的寒意,可最終,回復過來的消息,卻是風平浪靜,歲月靜好。

    [這樣啊,是看什么電影,我可以去電影院等你。]

    簡直無底線到了極致,讓人覺得,好像不管她做出再惡劣的事,他都會一一接受,并且全部包容。

    于是心里生出了好奇,葉羨涼帶著幾分惡劣意味,以及自己都不曾意識到,不知目的的試探,繼續(xù)回復。

    [正好你開車了,送我們過去,行嗎?]

    預料之中,她再次看到了他幾乎要壓抑不住的獰厲嫉妒,可與此同時,又多了幾分即使刻意遮掩,也掩藏不住的委屈不安。

    他緊攥著的指骨開始難以自抑的發(fā)顫,卻還是忍著,敲下屏幕。

    [好,那我在餐廳門口等你。]

    葉羨涼收起手機,終于起身,朝著他的方向走去。

    熟悉的腳步聲從身后響起時,陸屹睢尚未意識到,他只是緊緊盯著餐廳門口,咬著牙,忍著幾欲要發(fā)瘋的酸澀妒忌。

    直到耳畔傳來一道清冽嗓音:“走吧。”

    他驀地回頭,然后就看見了站在車旁,已經(jīng)拉開了車門的人。

    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他怔怔地看著她,又回頭,看了眼餐廳門口。

    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啞聲問:“你不是?”

    四目相對,葉羨涼清晰地看見了他眼尾殘留的紅,以及仿佛泛著水光的眼眸。

    她唇邊溢出點幾不可查的笑意,俯身上車。

    陸屹睢看到她坐進了車里,于是也趕忙拉開車門坐進去。

    理智短暫回歸,他意識到不對勁。

    卻根本沒有被騙的憤懣,而是意識到一切都是假的后,悄然松了口氣。

    他急切地追問:“所以,你根本沒有去相親對吧?”

    葉羨涼側目看他,淡聲應:“相了。”

    陸屹睢神情一僵。

    她唇角微勾,接著道:“陪楊珂相的,不是我自己相!

    于是他僵硬的表情又變得柔和,漆黑眼眸里流露出點點歡愉。

    葉羨涼眉梢輕挑,似笑非笑:“我騙了你,你不生氣?”

    話音落下,車里安靜了一瞬。

    旋即,陸屹睢緩緩吐出一口氣,嗓音艱澀:“所以,你是故意的!

    葉羨涼:“是啊。”

    她看見他閉了閉眼,唇角卻一反常態(tài)的勾出抹笑,竟像是完全不介意的模樣。

    他薄唇翕動,仍舊嘶啞的嗓音語調(diào)卻透出點輕快:“我說過的,不管你想對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生氣!

    不僅不生氣,甚至因為她并沒有相親而感到竊喜。

    他緩緩傾身,拉近兩人的距離,卻控制著分寸,沒有貼近她。

    那雙深邃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他輕聲啟唇:“所以,你剛才是在哪里?是不是完全看到了我被你騙了之后的反應?看到了我假裝平靜大度,實則不堪猙獰的嫉妒!

    他循循善誘:“那你現(xiàn)在主動出現(xiàn)在我面前,是不是意味著,你很滿意我剛才的表現(xiàn)?”

    低沉喑啞的嗓音,宛如某種樂器,惹得人耳根發(fā)癢。

    兩人的目光隔著咫尺的距離,在空中交纏。

    葉羨涼唇邊綻出一抹笑:“是啊,我全都看到了。”

    她抬手,微涼柔軟的指腹細細描繪著他的眉骨,“看到了你眼里的不甘和忌妒。”而后落到唇邊,“也看到了你的言不由衷,還有——”

    她指腹往下,劃過凸起顫動的喉結,最后抵在他的胸膛。

    “你藏在心里的委屈和害怕被拋棄的不安!

    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為她的手指而沸騰,他喉嚨發(fā)緊,莫名的渴意席卷而來,凝著她的那雙眼眸,也愈發(fā)灼熱,濃郁的情感洶涌著,幾欲要噴涌而出。

    “可是你全都忍下來了!彼浇切σ獠粶p,“知道我想要什么,就算委屈自己,也要滿足!

    她揉了揉他的腦袋,毫不吝嗇地贊揚:“很乖,也很聽話!

    陸屹。骸澳恰

    明明她的指腹冰涼,可被她觸碰過的地方卻生出灼熱難忍的燙。

    眼里的炙熱情意幾乎要克制不住,他喉結難耐地輕滾,急切地索求:“可以有獎勵嗎?”

    她漫不經(jīng)心地啟唇:“可以啊!

    于是仿佛禁錮在鐵籠里的野獸終于被主人解開了鑰匙,洶涌蓬勃的妄念和渴望再難抑制。

    他難耐地傾身,悄然拉近了彼此的距離,近到呼吸交纏,濃密眼睫輕垂下,灼灼目光無聲落到了那緋紅的唇瓣上。

    可下一秒,柔軟冰涼的手指抵在他的額頭上,毫不留情地將他推遠。

    她眼里閃過惡劣的笑:“獎勵你陪我看電影!

    曖昧的氣氛驟然散去,他喉間咽了咽,倏地輕笑出聲:“好,去看電影。”

    那天的電影具體是什么內(nèi)容,陸屹睢全然沒有印象。

    幾乎全程,他的目光都凝在旁邊那人的身上。

    只記得散場時,他們在電影院外撞見了楊珂和她的相親對象。

    意外碰面時,楊珂意味深長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揶揄道:“你們這是?”

    陸屹睢心一提,下意識否認:“你誤會了。”

    葉羨涼淡聲反問:“看電影,不行嗎?”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楊珂一愣,打趣的視線從葉羨涼身上掠過,故意朝著陸屹睢說:“原來是誤會,抱歉啊,我還以為陸先生還喜歡羨羨呢,看來是我想多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她說完這話就走了,也不給陸屹睢反駁解釋的機會。

    徒留陸屹睢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著葉羨涼,無措解釋:“不是她說的那樣!

    葉羨涼神色不變,眸光淡淡地看向他:“那是什么樣?”

    陸屹睢薄唇緊抿,敏銳的察覺到,她的心情像是有些不愉,他猜不透原因,只能坦誠:“你沒給我名分,還說過……”

    他頓了頓,低啞的嗓音里透出幾分委屈:“這份關系,見不得光。”

    “記性挺好。”葉羨涼意味不明的評價了句,唇角微勾,“繼續(xù)保持。”

    楊珂最終和相親對象還是沒成,因為看電影時,相親對象提了一句,說電影里的某個女演員,長得有幾分像他的前女友,讓楊珂瞬間下頭。

    于是被譚姨怒而趕出家門,只能跑來投奔葉羨涼。

    她一邊吃著零食,一邊安葉羨涼的心:“放心,知道你不喜歡挨著別人睡,我不過夜,我媽估計晚上就消氣了,我蹭一頓飯就回去!

    葉羨涼表示并不擔心:“沒事,你可以睡沙發(fā)。”

    楊珂忿忿:“好哇,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冷漠女人。”

    兩人插科打諢幾句,

    楊珂避開葉葭月,八卦起葉羨涼的感情狀況:“你那天,怎么還和陸屹睢去看電影了?”

    云城這種小地方,十個人里起碼有七個人能扯上關系,又是在電影院這種地方,一男一女同時出現(xiàn),關系根本掩蓋不了。

    葉羨涼:“想看就去了!

    楊珂翻了個白眼:“少來,我還不了解你。”

    若是真的無感,根本不會給追求者一點機會。

    她倒也不是認為葉羨涼不該和陸屹睢在一起,只是怕她沖動之下,做下什么讓自己后悔的決定,畢竟陸屹睢那種人,一旦沾上了,那這輩子可能都甩不開了。

    她低聲說:“你小心玩脫了,以后想抽身都沒法離開!

    葉羨涼眼瞼微斂:“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

    她沒說的是,若是陸屹睢這份愛里真的沒摻一絲假意,以他的執(zhí)拗程度,那不論她接受與否,總歸這輩子是不可能徹底和這人做陌路人的。

    可如今想到這些,她卻已經(jīng)沒了曾經(jīng)的厭煩。

    甚至會因為這份濃烈到近乎窒息的炙熱愛戀,因為能輕而易舉牽動一個人心,掌控一個人的所有情緒,而生出莫名的興奮顫栗。

    但開始為這份感情所觸動時,那這些影響,也會變成相互的。

    她突然想到了看電影那天,當陸屹睢脫口而出否認他們的關系時,那一瞬間,她驀地生出的不愉,雖然淺淡,卻也足夠明顯。

    她刻意忽略了這點異樣,但不可否認,它始終存在。

    于是在收假回到申城后,她有意減少了和陸屹睢的聯(lián)系。

    在沒整理好情緒,想好怎么處理這段關系時,她暫時不想再看見他。

    在生活被工作填滿后,她又重新變得理智。

    這周末,宋霓旅游回來,給大家?guī)Я硕Y物,于是幾人又約著去了酒吧。

    仍舊是“琥珀”。

    半明半昧的燈光,抒情的音樂和緩,難得放松。

    大家聊著彼此的近況,也吐槽這遇到的奇葩事情。

    在談論到感情問題時,葉羨涼的手機屏幕亮了下。

    是微信消息,酒吧內(nèi)的音樂聲將提示音覆蓋了。

    那一瞬間,似心有所感,葉羨涼拿過手機看了眼。

    果然是陸屹睢。

    [之前和你說過的那家火鍋,今晚要不要去試試?]

    葉羨涼眼睫低垂,突然就想起曾經(jīng)聽人說過的,他潔身自好,從不出入這些聲色場所。

    她驀地低嗤一聲,曾經(jīng)褪色的記憶頃刻又變得鮮明,她想到了大學時聽說的,他和朋友合伙開了家酒吧,這種場所,對他來說大抵也是如吃飯喝水般平常。

    她突然有些好奇,他那些因為別人而克制壓抑著自己做出的改變,會不會有被打破的一天。

    于是她慢條斯理的按下屏幕,一字一句地輸入:

    [行啊,我在琥珀,你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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