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神犬奇兵面對露出獠牙、兇相畢露的獵……
如今的香江警隊,除去兩萬名英勇警察,還有上百只司職巡邏、追蹤、搜證、緝毒、反恐等工作的警犬,共同守護市民安全。
史賓格獵犬Dragon便是其中一員,它有著比肩邊牧的智商,不輸比格的嗅覺,以及超強的彈跳能力,堪稱PDU六邊形戰士,不過今日是它為警隊服役的最后一天。
原本以為在警犬基地做完日常訓練,就能趴在草地上悠閑地等著下班,沒想到臨近收工,領犬員聶以欣接到了西九龍重案組的求救電話。
一人一狗,開上拉風的黑色皮卡,直殺圍村。
一棟兩層小樓前,拉起了藍白相間的警戒線。
聶以欣頭戴墨鏡,一身藍色勁裝,帥氣跨下皮卡后,又繞去副駕駛,打開車門。
一只棕白相間毛發的中型警犬一躍而下,直撲警戒線后扎著高馬尾的便衣女警。
敢徒手同持刃歹徒搏斗的鐘子晴,面對露出獠牙、兇相畢露的獵犬,一時竟嚇得動彈不得。
聶以欣從未見過拍檔這副失控模樣,忙大聲呼喊道:“Dragon!回來!”
話音未落,警犬停在子晴的ball鞋前,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露出雪白的肚皮,晃著斷尾,做討好狀。
原來是只惡相難掩溫情的大狗狗!鐘子晴心里柔軟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伸手揉起警犬的肚皮。
Dra
gon興奮地在地上打滾,白色的毛發上沾滿了樹葉同泥土。
原以為能給鐘子晴留下帥氣印象的聶以欣,見拍檔如此諂媚,無語到單手扶額。她噓地吹響口哨,警犬條件反射般翻過身,依依不舍地同女警道別,倒退回拍檔身旁。
“子晴,這是聶以欣,PDU資深領犬員,”同聶以欣有過數面之緣的大嘉,主動充當起二人之間的橋梁,他彎腰作勢要撫摸警犬,卻在觸碰到Dragon警告眼神后,訕訕收手,“這位是madam聶的黃金拍檔,搜救犬Dragon。”
“Madam聶,這是鐘子晴,A組新升的沙展。”
鐘子晴半蹲下身,眼神掃過警犬下垂的長耳、精壯有力的身軀、棕色同白色混雜的毛發,笑瞇瞇伸出手,“Dragon你好!”
Dragon抬起右前腿,準確無誤地拍中了子晴的手心。
大嘉撇撇嘴,“Dragon你好偏心,重色輕友!”
“大嘉sir,講過多少次,Dragon是女孩子!”聶以欣從皮卡車上拿出工具箱,替Dragon穿上全套防護裝備,“Dragon好少同人親近,它一定很喜歡子晴你。”
大嘉盯著頭戴護目鏡,身穿戰術背心,腳踏特質鞋,比他威風數倍的警犬,撇撇嘴,“哇,穿這么整齊,用不用我再拿套防彈衣給它啊?”
Dragon似乎聽懂了大嘉話中的羨慕,故意穿梭在幾名探員腿間,發出汪汪聲,務必讓現場的每個人都看清楚它的時髦裝束。
“Dragon是搜救犬,經常會踩到玻璃、石子,甚至是腐蝕性液體,當然要保護好。”聶以欣摸摸警犬柔順的毛發,Dragon立刻安靜下來。
誰家的小孩誰心疼,就好像許sir也不會容許別組督察給A組探員氣受一個道理。
聶以欣替拍檔挑出背上的樹葉,想到來這里的正事,問道:“什么情況?”
鐘子晴側過身,露出車庫的入口,“我們在里面發現了大量的血跡,法證部的種屬實驗顯示,是人血。根據血量計算,受害者很可能已身亡。我懷疑兇手將他的尸體藏在附近。”
聶以欣點點頭,繼續問道:“有受害人的物品嗎?”
“有。”鐘子晴戴上一次性手套,從物證袋中掏出武俊樂的枕套。
聶以欣將枕套放到Dragon鼻子下,摸著拍檔的脖頸,低聲說了幾句專屬于她同Dragon的密語,警犬便繞著小樓,一點一點地尋找起了味道的主人。
聶以欣看著認真工作的拍檔,解釋道:“Dragon是第一只香江本土培養的氣味鑒別搜救犬,你別看它這副活潑好動的樣子,其實它已經為警隊服役8年,是資深警犬。”
沒想到Dragon是警隊大前輩來的!子晴忍不住對盡心竭力工作的警犬行注目禮。
嘎吱,刺耳的剎車聲從不遠處傳來,許sir從法醫科的運尸車上跑下來,滿臉不忿,“子晴你果然沒猜錯,林宗堯不肯承認他謀殺武俊樂。”
“居然講車庫里的血是他不小心割傷手留下的,不小心割傷手!有沒搞錯啊!誰劃破手指的血能流滿車庫啊?真當自己是血牛啊!”
羅昇收工時,在警署門口偶遇許學禮,因關心案情進展,主動提出開運尸車載許sir來圍村,如果發現受害者尸體,他就能無縫開始工作。
“許sir,嫌疑人不承認殺人沒關系,Dragon會幫你們戳穿他的謊言。”聶以欣對多年拍檔十分有信心。
Dragon似乎感受到身上重任,不停地聞樹、嗅土、翻泥,一刻也不停歇。
半個鐘頭過去,Dragon幾乎將樓前的林地翻了三遍,仍舊沒有找到武俊樂的尸體,大嘉不免有些泄氣,“子晴,找不到武俊樂尸體怎么辦?”
有人質疑拍檔的工作能力,聶以欣第一個不答應,“大嘉sir,多給Dragon點時間。雖說每個人都有獨特的味道,可數日過去,枕套上受害者的味道散了不知有多少,想要找出尸體并非易事。”
“如果屋外找不到,不如試下屋內,”子晴朝警犬招招手,“Dragon,再熟悉下味道,你一定可以。”
警犬得到鼓勵,鼻子湊到枕套上猛吸,想要記住更多的味道。
大嘉看著充滿信心的兩人一狗,忍不住潑一盆冷水,“屋內我們檢查過,衣柜、櫥柜,甚至是儲物間,都沒有武俊樂的尸體。”
“大嘉sir,我想這個結論不應該由你下,”聶以欣打開屋門,放拍檔入內,“Dragon,search!”
Dragon一踏入房內,兩眼迸發出精光,直沖廚房而去,嘴里不停地發出短促的汪汪聲。
“Dragon找到了!”聶以欣臉上涌現出驚喜表情,大踏步進入屋內。
鐘子晴緊隨其后,只見Dragon正朝著廚房里的灶臺不停狂吠。
大嘉見四周并不見武俊樂尸體,搖了搖頭,“Dragon啊Dragon,你也有狗失前蹄的時候。”
不對!子晴盯著灶臺下方的水泥,覺察到有些不對勁。
太新了!
她試探著將手覆上灶臺,強烈的通靈感應讓她瞪大了雙眼。
水泥埋尸??
港劇里經常會出現的情節,竟然是真實存在的!
子晴立刻跑進儲藏室,拿出一把鐵鍬,啪地砸向灶臺,水泥瞬間龜裂,強烈的尸臭味彌漫在空中,Dragon叫得更歡了,屋內眾人齊齊捂住了口鼻。
不用子晴發話,大嘉同細嘉自覺找出工具,你一鏟,我一鍬,砸開了灶臺。
失蹤多日的武俊樂終于找到了。
等待羅晟進行現場尸表檢驗的同時,子晴對歡快啃食肉骨頭的警犬豎起大拇指,“Dragon,你好叻!”
聶以欣卻一臉惆悵,“Dragon已經9歲了,身體機能開始退化,不知道退役后有誰能照顧它。”
原來警犬同人一樣,也會退休,鐘子晴好奇極了,“Dragon退役后,會回到它的主人身邊嗎?”
聶以欣搖了搖頭,“Dragon沒有主人,它1歲便加入警隊,服役多年,是功勛犬。按照PDU程序,警犬退役后,通常由領犬員帶回家中飼養,可我沒有飼養它的條件。只能寄希望于有熱心市民愿意領養它,但通常大家都更愿意選擇小型犬只。”
可以領養Dragon?想到一見面便對自己露出信任和親昵的警犬,子晴逐漸萌生出一個想法。
哇!每日拖著一只氣勢洶洶的史賓格走在路上,實在有夠威風!
鐘子晴問道:“Madam聶,如果我申請領養Dragon,是否有幾率通過?”
“當然有幾率!”聶以欣和Dragon同時露出欣喜神色,“Madam鐘,你家住哪里?”
鐘子晴:“孚美新邨。”
聶以欣滿腔期待變為深深的失望,“Sorry啊madam鐘,Dragon是中大型獵犬,精力旺盛,不適合生活在高樓大廈,我希望它能夠在一個舒適、安靜、寬敞的家中頤養天年。”
鐘子晴嘆了口氣,“如果沒有市民愿意領養Dragon怎么辦?”
聶以欣垂下頭,瞧了眼未來不知在何處的Dragon,苦笑道:“會留在警犬隊總部養老,不過我們資源有限,它不能繼續住現在寬敞的狗舍,我也將有新拍檔,只能偶爾去看望它。”
或許是警犬同拍檔心靈相通,Dragon扔下肉骨頭,蹭著聶以欣的小腿,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眼睜睜看著曾經的拍檔帶著別的小狗工作?實在太過殘忍!子晴忍不住為Dragon揪心。
等等!舒適、安靜、寬敞的家,現場倒是有一位極其適合領養Dragon的人選,只是不知他是否有興趣。
似乎感受到有目光投來,蹲在地上做尸表檢驗的法醫官抬起頭,“Madam聶,如果我想領養Dragon,需要去哪里申請?”
“Dr.羅你有興趣?”聶以欣對法醫官的家世早有耳聞,別墅、草坪、游泳池,無疑是最適合獵犬生活的區域,“很簡單,去新界警犬隊總部領一份《申請領養警犬表》,填好之后等通知就行,我們會篩選出最適合撫養Dragon的家庭。”
“原則上你不要抱太大希望,通常我們會選擇具有養狗經驗的領養人。”
原則上不要,就等于要啊!
子晴看著對好運一無所知的Dragon,露出羨慕神色,有豪宅住,大草坪跑,還有無數的珍饈美味食,真是有福!
如果可以,她情愿同Drago
n交換靈魂,做一只不用工作、只用享福的快樂小狗!
第92章 平安夜,心動夜絢爛的煙花飛上天,他……
有尸體、有DNA鑒定報告、有痕跡物證、有證人證詞……一系列證據相互關聯、相互印證,構成完整的閉環證據鏈,即使心理素質強如林宗堯,也不得不認罪。
不認罪也沒關系,將來到法庭上,法官同陪審團也不會對一個蛇蝎心腸、死不認罪的嫌疑人有一點同情心。
做完筆錄,瞧著埋頭簽字的林宗堯,鐘子晴想起武齊云托她轉問的事,“究竟你對死者,有過片刻真心嗎?”
林宗堯放下筆,抬起他那雙空洞洞、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睛,苦笑道:“Madam,這個問題重要嗎?可以不回答嗎?”
“重要,”想起殮房內幾度昏厥的武齊云,鐘子晴繼續說道,“林生,你知道死者生前曾在律師樓留下遺囑嗎?他名下的財產一分為二,一份留給他母親,一份留給你。如果你對死者有一絲內疚,就想清楚,不要撒謊。”
阿樂生前曾留下遺囑,要把一半的財產都留給他?林宗堯如遭雷擊,半晌都講不出話來,審訊室陷入可怖的沉默,漫長的幾分鐘過后,林宗堯艱難開口:“我想有過,只不過我更愛自己……”
鐘子晴捏著口供紙,滿懷心事地回到四樓。
電視劇里的感情,是兩顆由浪漫、沖動、不顧一切構成的真心組成。現實好像截然不同,有私心、有利益、有算計,甚至有背叛。
愛情里夾雜利益,是愛情嗎?
愛自己比愛他(她)少,是真心嗎?
年輕的女警想不出答案,索性將問題都拋之腦后,想不通,暫時便不想吧,或許等她有了喜歡的人就會明白。
鐘子晴上交口供紙時,微擰的劍眉仍舊引起了上司注意。
重案組直面社會的黑暗面,同理心較多的警員,容易產生較多負面情緒,難免會懷疑同僚、不信任上司,甚至會對社會、人生失望。
如果不能及時排解掉負面情緒與壓力,不僅會覺得痛苦,甚至可能無法繼續工作。
許sir擔心子晴因查案產生情緒問題,特意安排她去心理服務科,面見臨床心理學家。
通常情況下,警員開槍后才會來進行心理輔導,坐在音樂放松椅上,看著低頭填寫《心理評估測試表》的臨床心理學家聶敢言,鐘子晴臉頰微紅,“Sorry啊,許sir有些小題大做。”
聶敢言扭開放松椅側面的音樂播放旋鈕,“Madam鐘,你千萬不要小瞧負面情緒,不及時處理,后果很嚴重。”
“我記得三年前港島總區毒品調查科有位師姐,親眼看見毒品對青少年的殘害后,產生應激反應,導致她對女兒管教嚴苛,母女關系受重創。”
“不過幸好上司察覺出她不對勁,及時送她到心理服務科求助,之后她漸漸走出陰影,母女關系亦改善了許多。”
“很多上司意識不到心理問題的重要性,你們許sir真的很負責,他幾乎每半年就到我這里替組員排隊,”聶敢言拉上窗簾,將室內燈光調至微暗,“你缺少睡眠,好好休息一下吧……”
伴隨著悠揚的輕音樂,鐘子晴慢慢合上了眼,沒有通靈感應的折磨,她順利進入了夢鄉。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聶敢言關掉音樂,輕拍子晴的肩,將熟睡的女警喚醒,“Madam鐘,你的心理評估沒有問題,不過可能你年紀小,承擔太多壓力,有點焦慮。”
鐘子晴翻身下椅,“有什么解決辦法嗎?”
“我建議你養條狗,動物是人類最親密的朋友,你陪伴它成長,它也會給你支持和鼓勵,”聶敢言將《心理評估測試表》收進抽屜,拆開一小袋魚食,撒進魚缸,兩尾金魚瞬間有了活力,“溫和友好的拉布拉多、活潑好動的柯基、可愛親人的博美……都很適合新手飼養。”
子晴眼前逐漸浮現出數不同種類、大小、性格的小狗,都伸出爪子、吐出舌頭,期待同她做朋友。
“汪汪汪!”突然,一只史賓格獵犬從天而降,高昂著頭、齜牙咧嘴、兇相畢露,小狗們懼怕Dragon周身散發的威力,不約而同收爪、閉嘴。
原本聰明可愛的小狗,瞬間變得充滿缺點。
金毛?不夠Dragon易打理。
柯基?不夠Dragon威風。
博美?不夠Dragon機靈。
鐘子晴搖了搖頭,世上的小狗百般好,可是都不如Dragon合她意。威風凜凜、對她一見鐘情的史賓格獵犬,實在很難讓人忘記。
不知道下次同它見面是什么時候。不知道Dr.羅的領養申請是否通過,愿不愿意偶爾讓她陪Dragon玩耍。希望下次見面,它還能記得她。
“如果有任何問題,歡迎隨時到心理服務科尋求幫助,我會是你最堅強的后盾。”聶敢言開門送客。
情緒得到疏解,回警署的路變得格外輕松,原本半個小時的路程,鐘子晴僅僅花費了10分鐘便到達。
“喂,你回來得正好,許sir大出血,收工后去happyhour慶祝平安夜,”大嘉伸了個懶腰,“所有人都通知了,Winnie直接去酒吧同我們匯合,阿Jo回加拿大陪家人過圣誕,Dr.羅似乎還有些事要忙,晚點到。”
鐘子晴掃了一眼窗邊澆花的許學禮、打電話的細嘉,最后落到季思福的空座位上,“師父呢?”
細嘉晃了晃座機聽筒,“師父沒接,我留言給他,‘25hours’見。”
組員心理評估都沒問題,許學禮心情大好,破天荒call來的士載大家去酒吧。
鐘子晴照例獨享副駕駛,窗外的高樓大廈紛紛換上圣誕新衣,隨處可見掛滿鈴鐺、紅襪、禮物盒的圣誕樹,閃著金光的圣誕花環,甚至是穿紅袍、戴紅帽的白胡子圣誕老人。
香江成為殖民地已超百年,異國文化隨處可見。可路燈上的裝飾并非傳統的圣誕銀,而是由絲帶編織的中國紅蝴蝶結和金燦燦的鈴鐺,它們都是香江同母國血脈相連的證據。
“爹地過一個鐘就回家,你們三個乖乖睡覺,吶,睡醒就能收到圣誕老人的禮物,”許學禮同家人打電話報備的聲音讓鐘子晴收回了視線,他掛斷電話,半是抱怨,半是炫耀道,“真是搞不懂,圣誕圣誕,明明是紀念圣嬰誕生的日子,小朋友們卻只記得圣誕老人,不記得耶穌,真是沒天理。”
鐘子晴透過后視鏡,瞧了一眼表面發牢騷,實則炫耀自己有三個可愛小孩的上司,問道:“許sir,你信天主教?”
許學禮搖頭,“不信。”
鐘子晴:“你信基督教?”
許學禮繼續搖頭,“也不信。”
鐘子晴:“那是東正教?”
“如果我信教,現在不應該同你們在車里,而是去教堂同神父、修女、教友祈禱、唱詩啊!”許學禮搞不明白下屬為何有此三問。
坐在他左右兩側的大嘉同細嘉異口同聲,“你都不信教,替耶穌擔心什么?”
鐘子晴強忍笑意扭過頭,“許sir,我們只把圣誕當作可以玩、慶祝、收禮物的公共假日而已,只記得圣誕老人,不記得耶穌很合理。”
許學禮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倒是有幾分歪理。”
“25hours”今日張燈結彩,門口
5米高的圣誕樹旁,立著一個3米高的充氣圣誕老人,吸引了不少附近的年輕人到訪。
幸好大嘉記得提前打電話拜托娥姐留座,否則就算鐘子晴是太子女,‘25hours’也無法憑空變出卡座給這幫探員瀟灑。
安頓好同僚,鐘子晴自覺跑到吧臺幫忙,卻被娥姐拒之門外,她指了指穿梭在卡座間的服務員,“記得簡芹吧?她如今不僅講得一口流利粵語,接待客人、管理員工都不在話下,我這個做老板的,如今也只用坐在收銀臺后數鈔票。酒吧人手充足,不用你幫手,去玩啦。”
鐘子晴只好回到卡座,和同僚喝慶祝酒,今日她得娥姐特許,能喝一杯霞多麗香檳,只有13度,最適合酒量淺、剛成年的后生仔女。
鐘子晴晃著高腳杯,見‘25hours’內座無虛席,笑容浮上心頭,酒吧生意好,娥姐心情就好,她同大哥才能吃到更美味的住家飯。
想到這里,鐘子晴將手中的半杯香檳一飲而盡。
‘25hours’門口排隊的人群,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顧念琛?鐘子晴放下酒杯,追出門外,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哪里還有顧念琛的身影。
難道是她醉酒產生幻覺?
一定是啦,明明她前幾日打電話同懲教署確認過,顧念琛的確仍在赤柱坐監。
“Dragon!慢點!”熟悉的嗓音在身后響起,鐘子晴回過頭,不遠處,羅晟正牽著一條史賓格獵犬,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不,準確地說,是他被Dragon牽著跑來。
“汪汪!”Dragon看到鐘子晴,兩眼迸發出精光,興奮地撲過來。
“Dragon!”鐘子晴彎腰將史賓格抱在懷里,撓撓它的頭和肚皮,小狗快活地不斷晃動尾巴,表示歡迎。
“Madam鐘,Dragon它太熱情,有沒有嚇到你?”羅晟伸手想要將史賓格從女警懷里拽下,卻只得到小狗不滿的眼神和代表抗議的嗷嗚聲。
“沒關系,Dragon喜歡我,我很開心,”鐘子晴順勢將小狗放下地,“Dr.羅,認識這么久,你叫我子晴就好,恭喜你哦,能領養Dragon。”
羅晟臉頰微紅,聲若蚊蠅,“子晴,你也不要叫我Dr.羅,繼續叫我阿晟就行。Sorry啊,我遲到了,你們一定等很久了吧?”
“哎,沒關系,大家已經喝過一輪了,”鐘子晴回頭看了眼已開始限流的‘25hours’,面有難色,“Sorry啊,阿晟,恐怕今天進不去了。”
“沒關系,娥姐生意好是大好事。”羅晟面上不露聲色,心里卻有些遺憾,難道圣誕節只能見一面就走嗎?
Dragon似乎察覺到主人的心事,忽然發出兩聲短促的汪汪聲,確認吸引到鐘子晴注意后,伸出爪子指了指遠方被霓虹燈照得燦如白晝的天空。
鐘子晴心領神會,蹲下身,摸摸史賓格的頭,“Dragon,你想去看煙花?”
聰明的小狗立刻汪汪同意。
既然無法回酒吧,不如一起去看煙花,鐘子晴抬頭看向法醫官,“阿晟,介不介意我同你們一起?”
羅晟抑制住內心的激動,脫口而出:“當然不!”
兩人一狗達成共識,向燃放圣誕煙花的維多利亞港行進。
為防止擁擠和踩踏事故發生,維港兩岸實行人流和車流管制措施,的士、私家車、小巴禁止通行,羅晟將車停在半島酒店后,兩人一狗步行前往位于尖沙咀梳士巴利道的香港文化中心,那里是絕佳的煙花觀賞點。
穿過擺滿零食和擺件的圣誕市集、拉著‘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的兒童弦樂團,數十萬不同顏色皮膚的市民齊聚維港兩岸,觀賞圣誕水上煙火。此刻無論國籍、無論種族、無論信仰、無論東西,心中都只裝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向往。①
海港對面的巨幅LED電子屏幕上,西方面孔的港督身穿紅色毛衣,站在精心裝飾的圣誕樹前,雙手作揖,說著一口流利的粵語:“今日平安夜,祝愿各位平安喜樂。”
海風帶來些許冷意,羅晟攏了攏衣袖,感嘆道:“香江的圣誕氣氛比倫敦還要濃。”
“阿晟,吶,”子晴從包里掏出兩罐從吧臺順的啤酒,“菲律賓產的RedHourse,嘗嘗,只有9度,不醉人。”
羅晟接過易拉罐,嗤的扣開拉環,溫熱的、帶著些許酒味的液體順著喉嚨滾落至胃中,驅散掉冬日的寒意。
看著不遠處伴著煙花熱吻的愛侶,鐘子晴沒來由地想起審訊室里沒想清楚的問題,隨口問道,“阿晟,摻雜了利益的愛情,還是愛情嗎?”
“咳……咳……”羅晟被口中未來得及咽下的酒噎住,幸好夜色漸濃,鐘子晴看不見他泛紅的臉頰,“當然是,是你教我的,錢在哪里,愛就在哪里。愛錢和愛人并不矛盾,她想要錢,我便給她錢,她想要愛,我便給她愛,就算她想要鏡中月、水中花,我也愿意冒險。”
見羅晟答非所問,鐘子晴繼續問道,“如果她愛你少過愛自己,甚至少過親人呢?”
羅晟趁機夾帶私心,“當然OK,她先是她自己,然后是媽媽的女兒,哥哥的妹妹,最后才是我的戀人。只要她肯分少少精力給我,我就很滿足。”
“嗖!啪!嗖!啪!”鐘子晴被遠處的煙火表演吸引了注意力,隨口夸道:“阿晟,將來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羅晟看著身旁的女警一時呆住了。
砰!砰!砰!絢爛的煙花飛上天,他只覺心臟也隨之嘭地炸開。
第93章 狗糧吃到飽奇怪,她為什么莫名其妙想……
圣誕假期過后六日便是元旦,許sir兌現承諾,放A組長假。原本娥姐買好一家三口飛去北海道滑雪的機票,鐘子晴卻臨時接到教授通知,元旦后的周末要交一份期末論文,由小組成員共同完成。
明明都是修讀學位課程,大嘉偷懶選同工作相關的刑事偵查學,鐘子晴卻為了拓寬知識面,選讀了犯罪學,挖掘藏在犯罪行為之后的犯罪現象、犯罪原因和犯罪預防,簡言之,一個致力于從根部減少犯罪發生的專業。
工作忙完有學業,學業忙完繼續工作。港島無雪,北海道尚未被幾十年后的核輻射影響,明年不知她是否仍有機會休假去過白色圣誕。
浪費一張機票錢好過浪費三張,鐘子晴忍痛送娥姐同大哥到啟德機場登機后,回到警署交還配槍。
槍房的輪值師兄核對完配槍后,將登記簿交給鐘子晴,“你們組的配槍編號還挺吉利,許sir是RHKP-0518、大嘉sir是1088、細嘉sir是1370、你的是1688,只有季sir是1718嘛,要去十八,十八層地獄啊!真是晦氣,也不知他怎么肯的。”
“你換個角度理解,1718就是要去十八層地獄把兇手揪出來,”鐘子晴低頭簽字,掃過登機簿上熟悉的簽名,隨口問道,“他們都交過配槍了啊?”
槍房師兄點點頭,單手托腮,眼神中流露出憧憬,“許sir全家人去夏威夷度假,他對家人真是沒話說。大嘉sir同細嘉sir好像要去韓國滑雪,只有季sir沒來**槍,如果上司查到,我又要挨罵了。”
想到許sir電話里提到師母過世的消息,子晴嘆了口氣:“季sir家里有事,他分不開身。”
纏綿病榻十數載的師母撒手人寰,聽許sir講,師父這幾日都將自己關在家里,不見外人、借酒消愁。
槍房師兄確認登記信息無誤后,收好配槍,揚聲問道:“Madam鐘,你打算去哪里度假?”
鐘子晴走到槍房門口,腳步一頓,“深水埗長沙灣蘇屋邨。”
槍房師兄:“?”
確認大屋電源均關閉后,鐘子晴鎖住門,伸個懶腰,收工!
警署的電梯出故障,假期無人修理,她只好順著樓梯拾級而下。
走到二樓,安全通道被堵住,D組督察趙sir一手攥肥仔衣領,一手捏相機警告,“汪、飛、波,再被我發現你偷偷跑去挖人隱私,就不是帶回警署搜身這么簡單!”
《爆周刊》主編肥波一臉討好樣,“趙sir,你放心,絕對沒有下次。”
趙sir冷哼一聲,將相機塞回給肥波,奪門而去。
確認趙sir消失在安全通道后,子晴才躡手躡腳走到肥波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喂,
什么情況?你幾時得罪趙sir”
“哇,madam,嚇死人了!我以為趙世杰那個死差……”瞥到女警警告眼神,肥波硬生生咽下‘死差佬’三個字,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改口道,“我以為趙sir去而復返呢。”
肥波繼續解釋道:“我去年曝光他在酒店同情人幽會,他老婆同他離婚。之后他又欺騙不明就里的女士結婚,結果今天又被我拍到他出軌,真是缺德!不過這次我不走運,當場被抓包,好彩沒被他搜出我的菲林。”
“你真有本事,趙sir出了名的鷹眼尖兵,你竟然能在他眼皮底下藏起膠卷?”只要肥波不為搶新聞違法犯罪,子晴很樂意他給D組趙sir添堵,畢竟揭穿人渣虛偽面孔人人有責。
肥波得意地拍拍肚皮,“我早有準備,一看到趙sir轉身,就把菲林吞下去了,除非他送我去殮房開膛破肚,否則這輩子都想不到我把菲林藏在胃里。”
為了保護新聞不被沒收,竟然將膠卷吞進胃里,鐘子晴目瞪口呆,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肥波,你為了挖新聞,能做到如此境地,我真是佩服。”
“多虧了madam你之前教育我,這兩月《爆周刊》銷量升上去好多,偶爾還有市民寫信夸我們有社會責任感,原來做八卦雜志也能不人人喊打,”肥波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無意中瞥到子晴胸前更換過的委任證,“哇,madam,你升職啦?過幾日送你一件大禮。”
“禮物我可不敢要。”鐘子晴忙擺手拒絕,接受市民的吃喝宴請,分分鐘被ICAC請去飲咖啡。
肥波拍著胸脯打包票,“Madam你放心,不花錢,但你一定喜歡!”
警署新安裝的自動報時鐘敲了9下,差不多夠鐘去同學家里討論論文,鐘子晴同肥波在警署門口分別后,搭小巴趕去蘇屋邨。
小組作業,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是子晴最討厭的功課形式。修讀犯罪學的同學,超過半數為警隊同仁,四分之一為政府雇員,剩下的四分之一為沒考上大學、仍舊想提升學識的社會人士。
第一次完成小組作業時,鐘子晴不假思索選擇了警隊同仁,誰知道大家忙于工作,經常請假翹課,表面口花花夸子晴學習能力強、能者多勞,實則是把小組作業全甩給她一人完成。
鐘子晴如今是個學業、工作事事爭先的性格,如果因為小組作業不夠完美導致她的滿分績點下降,比讓她多加一個月班還要難受。
最后她一人頂著黑眼圈、點燈熬油完成了99.9%的作業,帶飛一組偷懶人士。
這次她留了個心眼,選擇了兩個同她氣場相合、年紀不大、同樣深受小組作業傷害的同學,他們為論文做的前期準備,比鐘子晴還要充足。
美中不足,兩人是對情侶。
不過完成小組作業而已,又不是上場打麻雀害怕兩人做局,只要忽視他們偶爾的打情罵俏、卿卿我我,實在是很合格的小組作業成員。
既然俞嘉欣同郎志文是情侶,鐘子晴索性約在他們同居的住所蘇屋邨牡丹樓討論論文。
“所以兇手犯下連環殺人案,很可能同他之前的人生經歷有關?”俞嘉欣捏著筆,抬頭問道。
鐘子晴坐在餐桌對面,翻閱從圖書館借來的公開卷宗資料,“這單case的兇手18歲以前的人生經歷同普通人無異,成績優異、孝順父母。直到18歲那年,他會考成績不理想,投靠警校又失敗,很可能產生偏執心理,不過也不排除他是天生壞種。”
鐘子晴腦海中突然閃現過一段小插曲,中二某次考試,永遠保持全年級前10名成績的她,那一次只考了85名。捏著成績單站在二樓陽臺上,她突然產生了跳下去的沖動。
幸好老師發覺她出辦公室時表情不對,追了出去,喚醒了鉆牛角尖的少年。
普通人一時想不開,選擇刀刃向內,傷害自己,惡魔卻毫不留情地將尖刀插向無辜之人。
“同年父母婚變,應當對他也有影響。以為是鶼鰈情深的一對神仙眷侶,到頭來,卻是母親長年忍受暴力換來的,”郎志文的話讓子晴收回了思緒,“補辦身份證時,他甚至故意在父親一欄填上無。”
“志文,好肚餓啊,我想吃樓下的椒鹽魷魚。”俞嘉欣捂著咕嚕咕嚕叫的肚子,偏頭看向左邊的男友。
郎志文刮了下女友鼻尖,笑著點頭,“好啊!”
俞嘉欣轉過頭,眨動著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引誘鐘子晴,“樓下黎記大排檔的椒鹽魷魚又香又脆,豉汁排骨醬汁濃郁,干炒牛河鍋氣滿滿,嘗嘗?”
鐘子晴放下筆,摸了摸同樣扁扁的肚皮,“我同你們AA。”
座機鈴鈴鈴響了,郎志文三兩步走到茶幾旁,撈起聽筒,“喂?”
“偉杰,你回來啦?想吃黎記?”郎志文回頭看了一眼豎起耳朵聽動靜的女友,“你同嘉欣真是有心有靈犀,她也想吃。”
“黎記十一點半關門?”朗浩然扭頭瞧了一眼墻上的掛鐘,“還有十幾分鐘,我先去買回來,你直接到家里來,我替你留飯。”
掛完電話,俞嘉欣嘟著嘴,半是埋怨,半是撒嬌:“偉杰回來去黎記打包不就行,干嘛還要你多跑一趟?”
“偉杰他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回來,到時候黎記關門,你同他又要餓肚子生悶氣,乖乖在家陪子晴啦。”郎志文低頭在女友額頭留下一個吻,轉身出了家門。
見鐘子晴一臉吃愛情狗糧吃到飽的樣子,俞嘉欣紅著臉解釋:“我、志文、偉杰三個從小一起在福利院長大,算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妹。以前偉杰同我們一起合租,不過我同志文拍拖后,偉杰不愿意當電燈泡,但是又離不開我們,就搬到樓上去住了。”
“偉杰比我們聰明,他12歲就能發明出自動紅綠燈裝置,會考5個A,如今在香江大學讀機電系,不像我同浩然只能讀夜間課程。”
“不過志文一點不比他差,我們有共同語言,有一樣的興趣……”
鐘子晴看著滿心滿眼都是男友的俞嘉欣,忍不住托腮陷入沉思。
原來拍拖就是這樣嗎?
有個和自己志同道合的男友,每天一起吃,一起玩,一起討論工作,一起分享快樂,分擔痛苦。
如果再加上一起遛狗,好像還不錯?
奇怪,她為什么莫名其妙想到Dragon?
鐘子晴搖搖頭,將奇怪的雜念趕出腦子。
第94章 消失的他如果他們殺人我一定幫你,……
郎志文下樓后,鐘子晴同俞嘉欣繼續就犯罪學論文繼續進行討論:“兇手自述在受訓期間各項成績優異,但同期對他有很多負面評價,例如自負、睚眥必報、心眼小,教官也認為他的性格其實不適宜做安保這份工。”
鐘子晴翻了一頁資料,繼續分析道:“受訓結束,兇手進入安保公司,因為屢次被服務的客戶投訴,連續三年晉升失敗,極強的挫敗感導致他對公司產生仇視、報復心理,跟著他利用職務之便偷盜公司槍械,連續四次射殺同僚。”
“負責保護政要、名流安全的安保公司竟培養出一名連環殺人魔,小說也編不出這么離譜的劇情啊!”俞嘉欣憤憤不平地拍桌,“和這種人做同僚真是八輩子倒霉!難道是同僚害得他不能升職嗎?”
“搞不懂教授讓我們研究這單case有什么用,探尋兇手的身世背景、犯罪心路歷程,好像替他殺人找理由一樣。要我講,兇手罪有應得,就應該牢底坐穿,不,統統給我死刑!”俞嘉欣初入社會,滿腔熱血,恨不能將所有的黑暗都消滅掉。
“如今生活壓力大,社會戾氣橫生,犯罪率升高。我想教授布置這門作業,是為了提醒大家關注自身及周圍人的心理健康,將罪惡扼殺在萌芽狀態,”鐘子晴打了個呵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并不是真的想要替兇手開脫……”
“救命!”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求救聲。
鐘子晴睡意全無,她放下筆,偏頭問道:“喂,嘉欣,有沒有聽見奇怪的聲
音?”
俞嘉欣依舊沉浸在氣憤中,搖搖頭,“沒有,什么聲音?”
難道她幻聽?鐘子晴推桌起身,走到鐵門后,指著屋外,“頭先似乎有人叫救命。”
“半夜三更,樓下的保安都睡著了,哪還會有人說話?”俞嘉欣嚇得臉色發白,牙齒打戰,“難道是鬼?子晴,我膽子小,你別嚇我啊!”
鐘子晴趴在門邊,豎起耳朵,卻只聽到樓下傳來幾聲琴弦撥動的聲音,無奈聳聳肩,“可能是我聽錯,把樂器聲當作呼救聲,自己嚇自己。”
最近工作和學習太累,她不是幻視顧念琛,就是幻聽有人喊救命。希望完成論文后,還有時間抱著紅白機在床上悠閑躺一天,好好恢復精氣神。
俞嘉欣深呼一口氣,拍拍胸膛,“樂器聲不奇怪,樓下388室住著搖滾歌手,經常同他的樂隊排練到深夜。”
“仲有啊!我們隔壁那對夫妻喜歡半夜看恐怖片,經常吵得我同阿文不得入睡,”俞嘉欣撇撇嘴,趁機同鐘子晴告狀,“我同物業管理處和業主立案法團反映好多次也沒用,吶,子晴,你是警察,能不能拘留他們啊?”
“哇,大小姐,警察也不能隨便抓人啊!”鐘子晴攤開手,一副愛莫能助模樣,“如果他們殺人我一定幫你,噪聲投訴不歸重案組管,不過下次再吵呢,你可以先同房屋署投訴,他們會警告違規者。”
“如果依舊沒有用,可以撥打999,報案室會派負責巡邏這一區的警員核實后處罰。”
“果然老師沒騙我,有事要找警察,”俞嘉欣在紙上記下詳細的維權步驟后,咔咔掰了下脖子,“哇,學習的時候不覺得,停下來之后腰酸背痛,子晴,你累不累?”
“同你們頭腦風暴就算通宵我也不累!不過有點困是真的,今天就到這里吧,”鐘子晴伸了個懶腰,瞟到墻上的掛鐘,“哇!快十二點了,志文還沒回來哦。”
不知不覺離郎志文離家已近一個鐘頭,俞嘉欣站起身,雙手叉腰,“哇,有沒搞錯,黎記生意這么好啊?我下樓看看。”
“嘖嘖嘖,真是一時不見,如隔三秋,”鐘子晴盯著表面生氣,實則關心男友安危的俞嘉欣,打趣道,“你現在不怕外面有鬼啊?”
“怕!怎么不怕!”俞嘉欣彎腰抱住鐘子晴,一臉討好,“晴晴,我怕黑,你陪我去行不行?”
最受不了女孩子撒嬌,鐘子晴寵溺地揉了揉俞嘉欣的腦袋,“走!”
兩人一拍即合,穿好外套,走到電梯間,按動下行鍵。
一分鐘后,除了頭上的吊燈撲閃了幾下,兩臺電梯均無反應。
左邊電梯的樓層顯示器熄屏,右邊那臺的電梯樓層顯示器則表明電梯停在7樓。
“哇,真是黑仔,又壞?”俞嘉欣啪啪拍動電梯按鈕,除了發出兩陣悶響,電梯毫無反應,“算了,走安全通道,可能阿文正提著外賣爬樓梯呢。”
無論俞嘉欣如何跺腳拍手,安全通道里的感應燈都毫無反應,只有消防疏散指示燈發出暗淡的幽光,鐘子晴走在前面,隨口問道:“電梯經常壞啊?”
俞嘉欣緊跟其后,拉著鐘子晴的手,“對啊!這個月壞了五次,不過都是阿文單獨遇到的。有時候是電梯驟停,有時候明明按下行鍵,電梯卻偏偏上行。有時候按上行鍵去十三樓找阿杰,電梯卻朝下墜。”
“不過阿文有菩薩保佑、福大命大,有驚無險嘛,都沒出事,沒想到今晚被我們撞上了。”
“一個月電梯出五次事故,命中率也太高了吧!”鐘子晴回頭見俞嘉欣一臉習以為常,“你們都沒聯系管理處維修電梯嗎?”
俞嘉欣撇撇嘴,“有!當然有!維修人員來了幾次都沒查出原因,電路、鋼纜都沒問題,他們還以為是阿杰搞惡作劇,你說邪門不邪門?”
鐘子晴突然覺得背后似乎陰風陣陣,她縮了縮脖子,頓住腳,牽住俞嘉欣的左手,才放心繼續向下走,“的確是邪門,沒考慮過搬去別的地方住?”
俞嘉欣嘆了口氣,右手向外一攤,“我們有打算搬走的,但這里坐北朝南、空氣流通,風水又好,還能遠眺維港。診所、郵局、超市、大排檔,生活設施應有盡有,最緊要,房租便宜!真是舍不得搬走。”
“吶,電梯偶爾出故障可以克服,窮就比較難克服。”俞嘉欣苦笑著嘆了口氣。
下到一樓,兩人推開安全通道,大廈保安良叔單手托著下巴,坐在休息室里不停打瞌睡。
俞嘉欣徑直走過去,唰地推開窗,“喂,良叔,電梯壞了,記得聯系維修人員。”
良叔眼睛掀開一條縫,“俞小姐,現在很晚了,維修人員也要休息,明日一早我就聯系。”
良叔打了個呵欠,繼續安睡。
“真不負責,可惜我不是業主,否則一定聯名踢他出局。”俞嘉欣搖了搖頭,拉著鐘子晴出了牡丹樓。
對面的黎記大排檔已關燈熄火,服務生連同廚師三三兩兩走出門外,老板黎應輝獨自舉著細鐵棍向下拽動卷簾門。
俞嘉欣三兩步跑過去,拍拍老板,“喂,黎記,有沒看見我家阿文?”
“沒見過,俞小姐,我們都歇業了。”黎應輝扭過頭,繼續拉動卷簾門。
沒見過?俞嘉欣皺起眉,“不可能啊,阿文一個鐘頭前下來買夜宵,是不是你記錯啊?”
“一個鐘頭前?”黎應輝放下鐵棍,任由卷簾門停在半空中,“今晚我負責收銀,如果阿文來過,我一定記得,真的沒見到他,會不會他偷跑出去玩,卻騙你來買夜宵啊?”
“黎記!阿文不可能騙我啦!”俞嘉欣氣得跳腳,阿文沒到樓下大排檔買夜宵,路上也沒遇見他,難道……
俞嘉欣臉色驟變,“子晴,阿文會不會被困在電梯里了?”
“走,回去看看!”鐘子晴拉著俞嘉欣扭頭便走,眼神無意間瞥到大排檔牌匾右上方有個攝像頭,想了想,提醒道:“黎記,門口的攝像頭記得移走。”
黎應輝打量了下鐘子晴,料想不過是俞嘉欣的同學,“哇,你誰啊?我的攝像頭想朝哪里就朝哪里。”
良言難勸該死鬼,鐘子晴心中翻了個白眼,“黎記,我沒有惡意,你的攝像頭朝著大廈出口,人來人往,如果有人控告你侵犯隱私,到時你不僅需要上庭,搞不好要坐監啊!”
“哇,要不是這里治安不好,我才不會花錢安攝像頭,錢多燒得慌啊?明日一早我就移進去!”黎應輝拿起鐵棍繼續關門。
兩人順著樓梯回到7樓,俞嘉欣瘋狂拍動電梯門,“阿文!阿文!有沒有聽到?你在里面嗎?”
無論她如何拍門,電梯里都無絲毫回應。幸好7樓無住戶,否則一定報警告她們擾民。
“子晴,阿文沒聲音,他會不會出事啊?”俞嘉欣六神無主,只能向看起來值得依靠的同伴求助。
“你別急,阿文進去一個鐘,可能暫時暈過去,聽不見我們聲音很正常。你先休息下,我下樓同良叔借電話撥999找消防隊救阿文。”鐘子晴將俞嘉欣扶至墻邊坐下后,轉身下樓。
良叔美夢被吵醒,正要發作,卻在聽說郎志文可能被困電梯后,慌了神,趕緊將電話塞給鐘子晴后,趕去了7樓。
簡單同消防隊講明事發地址、電
梯狀態以及被困人數后,鐘子晴又call了輛白車,郎志文被困電梯一個鐘,極大可能需要搶救。
回到7樓,俞嘉欣狀態稍好,她身旁站著的是良叔,蹲著的則是個年紀相仿的男子。
鐘子晴快步上前,“嘉欣,這位是?”
俞嘉欣臉色稍微恢復正常,“子晴,他就是阿杰。”
王偉杰無意同鐘子晴寒暄,擰開一瓶水遞給俞嘉欣,“阿文可能根本就不在電梯里,如果他真的被困,一定知道按報警按鈕。”
大廈保安良叔紅著臉,“我沒有接到任何報警信號,可能一場烏龍而已,俞小姐你不要太擔心。”
俞嘉欣低頭喃喃道:“希望阿文真的沒在里面吧。”
十分鐘后,消防隊長卓志賢領著一班全副武裝的隊員趕到現場,對電梯進行簡單的安全評估后,卓志賢手持破拆工具,打開了電梯門
狹窄的轎廂里空無一人,角落放著一張單人椅,轎壁上紛亂的五指印同腳印分外引人注目。
“沒人?”鐘子晴來不及思索,便被拉入了通靈感應中。
第95章 電梯情兇手怎么會是他?
“對你愛愛愛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遠……”郎志文哼著歌走到電梯間,見左邊的電梯樓層顯示器熄屏,順手摁開了右邊電梯的下行鍵,計劃著下樓后要拜托大廈保安良叔轉告管理處維修電梯。
“叮!”電梯門漸次打開,郎志文步入轎廂內,熟門熟路按下代表1層的鍵位,雙手背在身后,等待電梯緩慢下行。
十幾秒的失重感后,電梯哐當一聲停在了七樓。
“哇,又壞?”這個月他數次遇到電梯出故障,早已習以為常,徑直摁下了報警按鈕。
大廈保安良叔的聲音并沒有響起。
“嗯?”郎志文再次按下了報警按鈕。
仍舊沒有反應。
“不是吧,這也壞?”郎志文尚未來得及感嘆運氣欠佳,唰!轎廂內燈光齊滅,只有電梯屏顯系統發出幽幽的綠光。
“搞什么啊?”郎志文慌了神,啪啪拍響電梯門,“喂,有沒有人啊!”
無論他如何呼救,電梯外都沒有任何動靜。
糟糕,如果電梯屏顯系統未出問題,他此時應當被困在七樓,記得阿杰講過,七樓從A座到F座都無人居住,該不會要等到明日一早有人出門他才能得救吧?不知嘉欣同子晴會不會猜出他被困在電梯里。
老式電梯透氣性能差,不知是郎志文太過緊張,還是空氣真的變得稀薄,他覺得呼吸也有些困難了。
不行!絕不能坐以待斃!
被困在電梯里而已,又不會死,郎志文努力說服身體每個細胞保持鎮定后,仔細觀察起轎廂構造。
他先嘗試用雙手推開電梯內門,可除了在十指上磨出一層新繭,內門紋絲不動。
此路不通,換條便是。這個月他數次被困電梯,好友阿杰曾告訴過他,如果遇到報警按鈕失靈和電梯門不能掰開的極端情況,可以打開電梯頂部的安全窗,必要時,可從此處爬出電梯獲救。
幸好電梯內有把單人椅,郎志文踩在上面,墊墊腳,咔嗒推開電梯頂的天窗,雙手攀出轎頂用力一撐,雙腳扒著轎廂的四壁爬出電梯。
轎廂里尚有微弱燈光,電梯井道里卻無任何光線,看來他只能順著鋼纜爬至頂樓脫困。
郎志文拍掉手上的灰塵,緩慢尋找鋼纜位置,全然沒注意到身后有個黑影逐漸逼近。
黑影手持棒球棍,面目猙獰,手臂因用力而青筋爆出,見郎志文快要抓住鋼纜,黑影啪地揮舞棒球棍擊中郎志文小腿。
郎志文撲哧跪倒在地,求生本能讓他雙手護住頭起身,艱難躲閃棒球棍的襲擊。
棒球棍數次揮空,發出沉悶的響聲,郎志文聽風辨位,判斷出黑影大致位置,舞動雙手干擾黑影行動,混亂中郎志文竟扯住了黑影的上衣,啪嗒掉下一本口袋書。
黑影嗤笑,再次揮舞起棒球棍,郎志文一個趔趄,順著井道壁同電梯外側的縫隙,砰地掉進了電梯井深處,“救命!”
黑影確認郎志文跌落后,冷哼一聲,蹲身將口袋書收進懷里,轉身離去……
鐘子晴回過神,驚恐地睜大眼,兇手怎么會是王偉杰?
難怪千方百計阻止她報警。
王偉杰見電梯內無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吶,嘉欣,我沒講錯吧,阿文真的沒在電梯里,可能他突然不想吃黎記,改去別家買宵夜呢?”
“子晴,可能阿文真的沒搭電梯,”俞嘉欣見轎廂內空無一人,松了口氣,扭過頭道歉,“卓sir,害你們白跑一趟,sorry啊。”
“無事,守護市民安全是我們紀律部隊職責所在。下次遇到危險,記得第一時間撥999,不要怕麻煩,”卓志賢將破拆工具交給下屬,擦干凈手上沾染的油污,準備離開現場。
不行!冬季氣溫低,尸體腐敗緩慢,如果現在放消防隊離場,不知要過多久才會有人發現郎志文的尸體,到時王偉杰將一切證據都銷毀干凈,就算她知道真兇是誰,也難免變成懸案一樁。
鐘子晴眉心擰緊,可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讓卓sir的注意力轉移到電梯井里?
直接說?行不通,現場人多眼雜,不是誰都能像A組同僚無條件信任她。
“良叔,你們大廈的電梯經常壞,不如同管理處建議更換一臺新的電梯。”收拾完工具,卓志賢隨口提醒道。
良叔滿臉為難,“卓sir,更換電梯需要每名業主簽字同意,很難辦的。”
卓志賢聳聳肩,提起工具箱轉身下樓。
沒時間了!鐘子晴四處張望,直到看見轎廂上部數枚模糊不清的五指印,立刻出聲,“卓sir,不對勁,你看這里有手掌印!”
“可能是誰家的小朋友調皮,跳起來拍轎壁留下的。俞小姐,你朋友觀察真仔細,放心,天亮后負責打掃樓棟的工人會清理干凈。”良叔瞧了一眼轎廂,漫不經心地伸出手去夠五指印。
“住手!”鐘子晴一把抓住良叔,回頭吼道,“卓sir,這手掌印很大,明顯不屬于小朋友,我懷疑郎志文被困電梯后打開安全窗爬了出去,轎頂沒有光線,他情況很危險!”
卓志賢腳步一頓,眼神一一掃過凳子上的腳印、轎壁的五指印,最后落到眼神堅定的女警身上,“我們見過,你是重案組許學禮的伙計。”
“廢柴、大廣,check下轎頂!”
“Yes,sir!”兩名全副武裝的消防隊員即刻行動,廢柴半蹲托底,大廣腳踩同僚雙肩向上,兩人配合默契,依次爬上轎頂。
“卓sir,天窗有被打開的痕跡。”
“卓sir,轎頂有很多腳印!”
“卓sir!有血跡!”
廢柴啪地打開手電筒,照向電梯深處,“卓sir,電梯井有東西!”
“一定是阿文!”短短幾分鐘之內,俞嘉欣仿佛坐過山車,從天堂跌落地獄,只能將卓志賢當作救命稻草,懇求道,“卓sir,救救他!”
卓志賢沉著臉,迅速穿好防護裝備,親自下井。
十分鐘過去后,電梯井底傳來卓志賢的回聲:“Madam,井底有人,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也沒有脈搏,隨身攜帶的身份證顯示他叫郎志文。”
“真的是阿文?”俞嘉欣面頰失去血色,腳步踉蹌,倒在鐘子晴懷里,“不可能,阿文不可能死。”
心中深知郎志文多半已去世,鐘子晴趴到電梯口,大聲喊道:“卓sir,掰開郎志文的眼皮,如果眼球清澈,可能只是暫時性休克。”
一分鐘后,卓志賢的聲音再次響起:“Madam,眼球渾濁!”
一個鐘頭前還同她們嬉笑打鬧的郎志文,轉眼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鐘子晴心一沉,借來電話撥打999,請總部通知得閑的重案組立刻出現場。
從電梯井底救人實在困難,即使卓sir同隊員有多年搶險救災經驗,也花費了十五分鐘才將郎志文的尸體轉移回地面。
現場等候的醫護人員迅速進行搶救,數十分鐘過去,郎志文的體溫越來越低,已無生還可能。
“子晴,什么情況?”熟悉的男聲從身后響起。
鐘子晴扭過頭,穿著滑雪服的細嘉身后是同款打扮的大嘉,“喂,你們不是去韓國滑雪了嗎?”
大嘉一副義氣模樣,攬過子晴,“喂,有命案啊!當然不可能沒義氣扔你一人處理啦,接到通知我們就從機場趕過來了。”
“受寒潮影響,機場航班大面積取消,他就是想去韓國也不行啦。”細嘉毫不留情戳穿胞兄謊言。
鐘子晴:“?”
“論跡不論心嘛。”
大嘉嘴硬道。
法證部同法醫科迅速趕到,根據肝溫確認郎志文死亡時間為23點35分至23點45分之間,轎頂的血跡、繁雜的腳印都指向一個可能性——郎志文并不是意外跌落電梯井,而是被人毆打后,惡意推下去。
此時已近一點,考慮到俞嘉欣繼續待在現場只會加重精神負擔,鐘子晴扭頭對正在做筆錄的卓志賢說:“卓sir,麻煩你派一名做完筆錄的隊員扶俞嘉欣上樓。”
“不用辛苦卓sir,我扶嘉欣上去就行。”王偉杰主動請纓,此刻他只想迅速逃離現場。
“Sorry啊王生,”瞥到王偉杰臉上出現一秒鐘的慌亂,鐘子晴長臂一揮,擋住去路,“麻煩你留在現場,我想同你做個筆錄。”
“子晴,你懷疑阿杰?”俞嘉欣臉上掛著淚痕,“你們警方辦案的方式我無權質疑,但是我真是接受不了,男友剛死,最好的朋友卻被你們懷疑是兇手。”
男友慘死,任誰都無法冷靜思考,鐘子晴捏著俞嘉欣的肩膀,柔聲解釋道:“嘉欣,志文出事時,在場的人里除了你同我有不在場證明,其他人都要照例接受警方詢問,明日一早我們還會繼續找其他業主做筆錄。”
“你放心,如果王偉杰沒有嫌疑……”子晴故意停頓兩秒,瞟了一眼王偉杰,才繼續說道,“做完筆錄我們會放他回家休息。”
王偉杰絲毫不見慌亂,反而安慰道:“嘉欣,不用擔心,madam也是按程序處理,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嗯。”俞嘉欣轉過身,一步一頓上樓。
鐘子晴將王偉杰帶至七樓盡頭無人處,“你今晚11點至12點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
王偉杰面不改色心不跳,“我習慣每天11點出門去海邊跑步,差不多11點45的樣子回到大廈樓下。”
鐘子晴繼續問道:“有沒有時間證人?”
“有!不就是良叔咯,我回來時,良叔趴在前臺睡覺,將他拍醒后,我看了一眼掛鐘,是11點45。跟著我回到十三樓放包、沖涼,然后去十樓找阿文同嘉欣,結果沒人應門。我就順著樓梯下去,到七樓的時候,聽見嘉欣的聲音,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madam。”王偉杰對答如流。
一樓大廳,大嘉正替良叔做筆錄。
良叔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回憶道:“Sir,雖然我經常偷懶睡覺,但我記得好清楚,住十三樓的王偉杰拍醒我時,是11點45。他背著個運動包,應該是剛運動回來,因為電梯壞了,他便爬樓梯回家。之后消防隊趕到,我就跟著去了七樓。”
王偉杰11點45才到一樓,似乎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第96章 心有靈犀獨獨面對感情如墮五里霧中,……
做完筆錄,細嘉跟去法證部等待化驗結果,大嘉留在牡丹樓,地毯式搜查整棟大廈的垃圾房。因阿Jo休假回加拿大陪家人,鐘子晴協助羅晟將郎志文的尸體運回警署,報案室的警員謝凱欣收工后,主動到殮房協助羅晟驗尸,鐘子晴得以脫身,繼續回牡丹樓搜尋更多證據。
東方泛起魚肚白,大嘉檢查完最后一堆垃圾袋,伸了個懶腰,對鐘子晴說:“喂,七點了哦,鐵人也需要滋養,下樓食飯啦。”
牡丹樓對面的黎記大排檔已開始營業,不用早起工作的街坊們占據了店內臨窗的位置,吃得熱火朝天、肚皮滾滾,唇邊沾著未來得及擦就風干的食物殘渣。
鐘子晴走到收銀臺,同老板點餐。通宵工作,最適合吃份熱辣滾燙、咸鮮爽口的雪菜肉絲面,配上熱咖啡,暖胃又提神,喚醒昏昏欲睡的大腦。
點完餐落座,大嘉抽出三雙筷子,一雙遞給子晴,一雙留給自己,最后一雙則擺在右邊的空碗上,“會不會郎志文真的是意外從轎頂跌落至電梯井死亡?”
“Dr.羅走之前提到過,死者腿部的皮下出血不是高墜造成的,很可能是現場第二人使用鈍器擊打所致,”鐘子晴擰起茶壺倒出兩杯濃茶,順手遞給大嘉一杯,又將筷子插入另一杯清洗,“如果是意外跌落,轎頂的血跡怎么解釋?郎志文莫名其妙吐血?”
“我同郎志文做同學也有幾個月,沒聽過他有暗疾,試問一個生理機能沒有缺陷的人,怎么會無端端吐血呢?”
大嘉將清洗碗筷的茶水倒進桌上的水盂,“血跡也不一定屬于郎志文,牡丹樓的電梯經常出故障,或許是維修的工人留下的?”
“都有可能,等細嘉帶法證部的化驗結果看看吧。”鐘子晴聳聳肩,無意同大嘉繼續討論血跡的歸屬問題,她頭疼的是究竟如何才能破解掉王偉杰的不在場證明。
二人吃完雪菜肉絲面,細嘉姍姍來遲,將新鮮出爐的化驗書放到桌上后,開始嗦面,“電梯頂部的血跡屬于死者,殘留的幾枚腳印經過比對,有半枚既不屬于死者,也不屬于消防隊員。按照腳印位置判斷,這半枚腳印很可能屬于擊打郎志文跌落的兇手。不過腳印只有半枚,花紋模糊不清,很難確認鞋碼大小。”
“又被子晴猜到現場有第二人,”大嘉拆開一小包白砂糖倒入咖啡,“根據良叔的口供,昨日十一點之后只有王偉杰、子晴和俞嘉欣進出過大廈,難道兇手是樓里的住戶?”
細嘉喝了一口湯底,滿足地咂咂嘴,“郎志文同俞嘉欣租住在這里,你們懂啦,租戶總是低人一等,會不會他們平時得罪過其他業主,被蓄意報復?”
“哇,什么仇需要殺人這么嚴重?不過你講得也有道理,喂,食快點,我們再去問問其他業主。”大嘉催促道。
大嘉和細嘉討論得如火如荼,坐在一旁的鐘子晴單手托腮,想得出神。
明明知道王偉杰是兇手,卻沒有一丁點證據,真是可惡!
哪怕是一丁點能證明案發時他出現在電梯里的證據也好啊。
鐘子晴嘆了口氣,原來有金手指也不能偷懶,仍舊要依靠地毯式的摸排和嚴密的邏輯推理。
“阿sir、madam,對小店的味道滿意嗎?”黎記捧著顧客意見簿,依次咨詢店內食客。
“滿意!”大嘉擦干凈嘴,“不過你門口的攝像頭記得移走,小心被附近的業主控告你侵犯隱私。”
黎記放下意見簿,解釋道:“阿Sir,昨晚你旁邊的madam提醒過我,我一早聯系了工人,下午就來拆。”
攝像頭?鐘子晴猛地抬起頭,對啊!怎么把這個關鍵證據忽略了。
“黎記,方便給我看下昨天的監控嗎?”鐘子晴問道。
黎記點點頭,帶著鐘子晴進入儲藏室,指著一塊閉路電視屏幕,“Madam,店里忙,我不得閑,你自己操作吧。”
“多謝。”鐘子晴將監控時間調轉,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一秒一秒地查看。
黎記大排檔的攝像頭清楚地拍到,王偉杰自從前日晚間回家后,根本就沒離開過大廈。
“大嘉,牡丹樓有其他出口嗎?”為保證萬無一失,鐘子晴確認道。
大嘉指著黎記對面的大廈出口,“牡丹樓沒有地下停車場,離開大廈必定會經過此處。”
“所以王偉杰講大話?”細嘉捏著下巴分析道,“他是機電系,應當很懂得電梯的構造。昨晚他沒有去運動,而是待在牡丹樓為截停電梯做準備。殺掉朗志文后,他爬出電梯,跟著回家背上包下樓,裝作從外面運動回來,拍醒良叔做他的不在場證人?”
“我立刻回警署申請搜查令,案發后王偉杰沒離開過牡丹樓,兇器多半藏在家中!”大嘉拔腿便要行動。
“不對!我搞錯了一件事,”鐘子晴臉色愈發僵硬,“證據要有排他性,黎記的閉路電視只能證明王偉杰沒離開過牡丹樓,并不能證明他案發時同郎志文在一個電梯內。”
“大嘉,你同細嘉去王偉杰家里再做一次口供,問
他為什么要講大話騙人,我再想想還有什么辦法。”
鐘子晴閉上眼,逐幀逐幀回憶通靈感應中的影像,突然靈光一閃……
另一頭,警署負一層殮房內,謝凱欣正協助羅晟進行尸檢。
“衣物撕裂、紐扣崩脫、皮帶斷裂,哇,兇手究竟同死者有何深仇大恨啊?”謝凱欣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尸體,滿肚子都是問題。
羅晟搖搖頭,“不,死者從7樓摔下,身體著地瞬間遭受巨大的沖擊力,你提到的這些都是高空跌倒的征象。”
“原來如此,”謝凱欣一拍腦袋,從懷中摸出一份文件,“差點忘記,Dr.羅,CT報告。”
“多謝,”羅晟脫下一次性手套,接過報告,滿意點頭,“枕部同額部均出現頭皮血腫,死者果然不是意外跌落,而是被兇手使用鈍器擊落的。”
謝凱欣滿臉不解“Dr.羅,頭皮血腫同死者的死亡方式有什么關系,麻煩你講清楚點。”
羅晟將報告放置一旁,冷冰冰地說:“我會親自撰寫《尸體檢驗鑒定書》,你照實記下來就好,不用弄清楚這些問題。”
謝凱欣對法醫官的不近人情早有耳聞,只好撇撇嘴,小聲抱怨道,“可是madam鐘走之前讓我好好同你學習。”
聽到鐘子晴名字,羅晟表情一僵,改口道:“既然你一心向學,那我便解釋下。”
“簡單來講,死者仰面摔落井底,頭部會留下對沖傷,枕部直接同地面接觸,會出現頭皮血腫和顱內出血,額部不直接同地面接觸,只會出現顱內血腫。”
“但根據CT報告顯示,死者的枕部同額部同時出現頭皮血腫,說明除去對沖傷,還有打擊傷,證明死者高墜前,曾被人用鈍器擊打過。”
“從外觀來看,死者額部和小腿的皮下出血是同一種鈍器造成的。”
“哇,Dr.羅,你果然像madam鐘所講,很專業!”謝凱欣忍不住拍手鼓掌。
Madam鐘會私下同別人夸他?為防止被謝凱欣看出他臉紅,羅晟迅速掏出個口罩戴上。
“Dr.羅,死者的左手似乎捏著一小片紙。”謝凱欣一邊做記錄,一邊觀察尸體。
“紙?”羅晟小心翼翼地掰開死者的手指,一小塊泛黃的紙片飄落到地面。
“嘀嘀嘀”羅晟腰間的大哥大響了,他脫下一次性手套,按下接聽鍵,聽筒里傳來鐘子晴著急的聲音,“阿晟,死者身上有其他特殊的東西嗎?例如一支筆、一支煙,或者是……一片紙?”
“有!有一塊紙片!上面寫著給親愛的阿杰,Godblessyou,落款是永遠愛你的志文同嘉欣。”羅晟捏著紙片,感嘆他同子晴心有靈犀。
鐘子晴激動到拍桌,“阿晟,多謝!這張紙片對我申請搜查令有好大幫助,改日請你飲茶。”
改日?不如就今日,見鐘子晴準備掛電話,羅晟忙開口阻止,“等等!自從平安夜看過煙花之后,Dragon整日茶不思飯不想,寵物醫院的醫生講,它這種情況很可能是思念成疾。”
“哈?難道一只狗也想拍拖?”電話那頭,鐘子晴疑惑不解。
羅晟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謊:“不是,據我觀察,Dragon經常看著印有你相片的那一期《警訊》流淚,我想它大概是見不到你難受。”
“案子處理完后,我去你家看它?”鐘子晴眼前忍不住浮現出Dragon可憐巴巴、瘦骨嶙峋的模樣,
羅晟笑得合不攏嘴,“到時我來接你。”
被當成空氣人的謝凱欣看著滿臉春光不自知的法醫官,搖了搖頭,一個火眼金睛的神探,一個學富五車的法醫,獨獨面對感情如墮五里霧中,真是絕配!
第97章 初次登門Dragon,猜猜誰來看你……
因死者手中的碎紙片提及王偉杰的名字,即使沒有許學禮在,鐘子晴也很順利地申請到了搜查令,此時離案發不到12個鐘。
前去找王偉杰詢問的大嘉同細嘉撲了個空,王偉杰不在13樓家中,而是通宵守在10樓,照顧剛剛失去愛人的好友俞嘉欣,“嘉欣,我打包了皮蛋瘦肉粥配香滑鮮蝦腸粉。”
“偉杰,多謝,不過我沒有胃口。”俞嘉欣靠著床頭板,眼神渙散,郎志文驟然離世,也抽走了她的精氣神。
“志文的死是意外,不能怪你,食點先啦,聽話好嗎?”王偉杰左手端著熱滾滾的粥,手指燙得通紅,他眉頭也不眨一下。
直到俞嘉欣勉強舀了一勺,吹涼后送進嘴里,王偉杰松了一口氣,換上右手繼續端著滾燙的碗,“下午我陪你出去散心好嗎?志文一定也不希望你為他傷心難過。”
鐘子晴看著對俞嘉欣噓寒問暖、殷勤備至的王偉杰,莫名有些熟悉,她回頭和細嘉對望,在對方眼中讀到了同一個信息——王偉杰對俞嘉欣的過分照顧,就像是大嘉對Winnie姐一樣,友誼之上,戀人未滿。
鐘子晴豁然開朗,想明白了案發后一直困擾她的問題——王偉杰的殺人動機。
究竟王偉杰同郎志文有什么深仇大恨,恨到要親手推老友下電梯井去死?
鐘子晴想起初到重案組時,翻閱過的卷宗,其中因情感糾葛引發的故意殺人案件占比達45%之高,其中不乏單戀成狂殺人。
郎志文死前手中攥緊的碎紙片和案發后王偉杰的行動隱隱指向一個被眾人忽略的事實——王偉杰很大可能暗戀俞嘉欣。
鐘子晴很快在心中勾勒出一段三角戀情:
俞嘉欣、郎志文、王偉杰三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之后王偉杰考上大學,俞嘉欣同郎志文落榜,王偉杰尚未來得及表達愛意,就發現俞嘉欣同郎志文走到了一起。
原來穩固的三人友情,一角崩塌。
王偉杰從三人合租的小屋中搬出,但舍不得離開俞嘉欣,于是選擇搬到13樓居住,以為能好受些。
然而俞嘉欣同郎志文的愛太過晃眼,王偉杰因愛生恨,他恨自己慢半拍,更恨郎志文橫刀奪愛,即使俞嘉欣是否對他有過男女之情都要打一個問號。
案發前郎志文曾5次被困電梯,也許并不是巧合,而是王偉杰有意為之。或許是為了試探維修人員是否能發現他截停電梯的小動作,或許是為了嚇唬郎志文,或許是為了確定良叔是否會迅速發現電梯出故障。
總之,他殺掉郎志文,并不是一時興起,而是謀劃已久。
哭了一個通宵的俞嘉欣終于耗盡體力沉沉睡去,王偉杰掩上房門,接過搜查令,帶三名探員回到十三樓,痛快打開房門,“Madam,阿sir,你們隨便翻,不過麻煩快點,我怕嘉欣醒過來做傻事。”
“你是怕俞嘉欣做傻事,還是迫不及待想趁虛而入?”大嘉嘴巴依舊犯-賤,鐘子晴卻像啪啪鼓掌。
對付無恥兇徒,放大嘉sir出馬最解氣。
“阿Sir,你講話真難聽,我同志文、嘉欣從小一起在福利院長大,志文過世,于情于理我都應該替他照顧好嘉欣。”王偉杰鎮定如常,仿佛郎志文真的曾托孤寄命。
“王偉杰,這件運動衣是你昨日晚間換下的?”鐘子晴指著梳化上的灰色運動外套,左胸口袋露出的《圣經》口袋書有些眼熟。
王偉杰點點頭,“Madam,我沖完涼之后便去10樓找嘉欣,忙到現在才回家,還沒時間洗換下的衣衫。”
“你信教?”鐘子晴背過身,擋住王偉杰的視線,掏出灰色運動外套袋中巴掌大小的口袋書,翻開封面,露出被攔腰撕下的一半扉頁。
王偉杰神色自若,“沒錯,我、志文同嘉欣,除了是死黨,也是教友。”
“你的主有沒有告訴過你,殺人是違法的,上不了天堂。”鐘子晴沿著撕痕,將半塊紙與扉頁輕輕重疊,邊緣嚴絲合縫,郎志文死前無意中撕扯下的紙片,竟成了指認王偉杰的最佳物證。
“Madam,我不懂你的意思。”王偉杰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鐘子晴轉過身,將口袋書舉起,“王偉杰,為什么死者手里的半塊紙片同你昨夜上衣口袋中的《圣經》扉頁能拼成完整一頁?”
王偉杰腦袋嗡嗡作響,一時竟忘記回答問題。
“不會答?好,我替你答。”鐘子晴走到王偉杰身前,“因為你昨夜根本沒離開過牡丹樓,打電話是為了騙郎志文下樓搭乘電梯,你截停電梯,握著一根棒球棍埋
伏在轎頂。”
“大概你沒有仔細看過這本《圣經》,給親愛的阿杰,Godblessyou,落款是永遠愛你的志文同嘉欣,”鐘子晴啪地將口袋書舉到王偉杰眼前,“郎志文到死都不知道,被他視為摯友的你竟是個人面獸心的兇手。”
王偉杰癡癡地望著扉頁,片刻沉默后,喃喃道:“在七樓。”
鐘子晴皺眉,“什么?”
“棒球棍,被我藏在七樓A座。”
通知法證部到七樓取證后,鐘子晴押送王偉杰回了警署,有大嘉同細嘉取口供,她可以放心休息,去看看‘茶不思飯不想’的Dragon。
不同于師父愛飆車,羅晟開得很穩健,熙熙攘攘的人群、繁華的街景逐漸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蒼山疊翠、海國沉浮。
鐘子晴靠在舒適、包裹性極強的真皮座椅上,望著車窗后的碧海藍天發呆,“原來書里沒騙人,淡白的海水汩汩吞吐淡黃的沙。”
“冬季的晴天也是淡漠的藍色?”羅晟左手輕輕握著方向盤,右手隨意搭在車窗上。①
鐘子晴扭過頭,“阿晟,你也讀過《傾城之戀》?”
“去年到臺灣度假,偶然在路邊的書店發現這本書,因故事背景發生在淺水灣,便翻了兩頁,沒留意情節,唯獨記下了這句話。”羅晟隨口答道。
淺水灣依山傍海,出門幾分鐘便能到海邊,空氣新鮮,壽命也長幾年,難怪張愛玲有心情寫出纏綿悱惻的故事。
“這里生活始終不是太方便,一來離警署遠,二來沒有超市,傭人姐姐經常同我抱怨。”
鐘子晴看了一眼炫富而不自知的羅晟,搖搖頭。
拜托,別墅的配套當然不是商超,是碧海藍天和青山綠水,這是住鴿子籠、水泥森林的她遙不可及、夢寐以求的自然資源!
想到這里,鐘子晴忍不住心向往之,“阿晟,這里房價多少?”
羅晟:“我住的地方有六千多呎,大概是兩千六百萬,不過附近也有小一點的別墅,只需要一千萬出頭。”
“一千萬?”鐘子晴暗自咂舌,她升職后,薪水翻倍,每月人工接近三萬,加上一萬左右的破案獎金,扣除掉必要開銷,每個月能存三萬,一年就是三十六萬。
一千萬她暫時沒有,但買樓不用一次付清全款,可以按揭七成嘛!頭期只用付三百萬,她戶頭已經有五十幾萬,再多存幾年錢,等到98年亞洲金融危機后,樓市暴跌再入手。
而且她很有信心繼續升職加薪,好像淺水灣的別墅也不是那么遙不可及,反而是她墊墊腳、跳跳高能夠到的?
二十年后這里的別墅動輒幾億啊!買一套就發達啦!
哇,到時候一家三口搬來淺水灣住,起床拉開窗簾就是藍藍的海,上班前在海邊跑步,心情即刻變靚,工作效率一定高漲!收工后坐在院子里聽海浪拍岸,看星星掛滿天,真是浪漫到爆!
鐘子晴美夢尚未做完,淺水灣52號到了,別墅大門自動打開,停好車后,羅晟帶著子晴繞別墅一周,穿過泳池,走到寬敞的草坪上。
草坪修剪得整整齊齊,像一塊柔軟、泛著光的綠色地毯,史賓格獵犬正哼哧哼哧地享受著它的下午茶。
走近了,鐘子晴才看清它飯碗里裝的竟是一整塊品相極佳的牛扒、青翠欲滴的西蘭花同切成拇指大小的蘋果塊。
這就是法醫官嘴里茶不思飯不想的Dragon?
鐘子晴狐疑地望向羅晟,羅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揚聲道,“Dragon,猜猜誰來看你了?”
Dragon回過頭,一看到子晴的面容便戲精上身,“啊嗚”一聲栽倒在地,發出委屈的嗚咽聲。
鐘子晴蹲下身,心疼地將Dragon抱在懷里哄。
羅晟站在鐘子晴身后,沖Dragon豎起大拇指,做出‘Goodgirl’的嘴形。
“子晴,你陪Dragon玩下,我去同傭人姐姐交代晚餐。”羅晟轉身離去,留子晴一人同Dragon扔飛盤。
Dragon體力精人,四腳生風,尾巴搖得像起飛的竹蜻蜓,即使矯健如鐘子晴,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鐘子晴跑累了,在草坪旁邊的藤椅上坐下,靜靜看著Dragon撲蝶。Dragon抓不到蝴蝶,反而搞到自己滿身草屑,只好跑到藤椅邊,用頭蹭著鐘子晴的小腿腳撒嬌。
“鐘小姐?”草坪外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女聲。
鐘子晴回過頭,遠處走來一個外表同羅晟有幾分相似的女人,穿著米色旗袍,肩上搭著棕色羊毛披肩,頸上戴著條鉆石項鏈,腳踩一雙尖頭高跟鞋,走起路來鏗鏘有力、充滿自信。穿著打扮看似溫柔,但眉眼間透露出的凌厲任誰也不敢輕視她
女人的年紀似乎不到母親的級別,鐘子晴問道:“你是Dr.羅家姐?”
奇怪,很久之前師父提過,羅晟同家里鬧翻了啊,看來事實并非如此。
“家姐?”羅俞詩掩住嘴,咯咯笑起來,“我是阿晟的媽咪,原來神探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原來女強人并不全都是個個全套西裝,鐘子晴鬧了個大紅臉,“Sorry啊Aunt,叫我子晴就行。”
“子晴,你叫我Aunt或者羅小姐都可以,”羅俞詩主動拋出橄欖枝,“介意同我去書房談談嗎?可以帶上Dragon。”
“當然不介意。”鐘子晴費力抱起Dragon,跟在羅俞詩身后,穿過庭院,進入別墅。大理石地板光滑如鏡,反射出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
沿著木制的旋轉樓梯上到三樓,打開走廊盡頭處的拱形門,進入書房,墻上裝點著幾幅畫,增添幾分文化氣息。
“坐,”羅俞詩身后是滿墻通天的書柜,“我想謝謝你,阿晟他從小不愛講話,上次他從飛鵝山回來后,開朗好多,也愿意同我溝通心事,我想都是你的功勞。”
鐘子晴臉頰微紅,“我都是講實話。”
羅俞詩搖搖頭,“有件事你不知,阿晟出世前,我同他父親分開了。我親人緣淺,只有阿晟一個孩子,我工作忙,從小是傭人姐姐照顧他。”
“阿晟小時候被hei-社會綁架過,幸好社團里有人良心未泯,偷偷將他放出來,后來社團被搗毀,我想請律師替阿晟的恩人減刑,這個人卻仿佛蒸發掉,再也找不到。”
“阿晟右手臂的文身你見到過吧,是他叛逆期為了博我關注留下的。”
啊?沒想到一副精英模樣的法醫官竟和全天下的普通小孩一樣,有叛逆期。
哎,不對,師父明明提到過,法醫官右手臂上的是他的家族文身。
想到這里,鐘子晴問道:“坊間傳聞,Dr.羅右手臂的是家族文身。”
“你仔細想想,阿晟26歲,屬馬的,怎么會文龍。不過他怕解釋,都告訴別人自己屬龍,現在恐怕除了你同我,沒有人知道他其實屬馬,”羅俞詩笑得合不攏嘴,“原來神探也中意講八卦,小報記者張冠李戴也不是頭一次,他們誤以為我慣夫姓,是城中名流羅爵士的兒媳,”“真是荒唐,我同他們家沒有一點血緣關系,完全是靠自己的雙手雙腳拼搏到今日。”
“我們兩家沒有關系,阿晟自然不會上門,小報
記者就誤以為阿晟同家里鬧翻了。”
原來師父這個西九龍百事通也有馬失前蹄的一天。
羅俞詩瞧女警臉上露出贊同的表情,心里更加歡喜,“子晴,年后我生日,你介意來參加嗎?我同阿晟沒有親戚,生意場上的朋友都不交心,阿晟現在有你們這一幫真心朋友,我很替他開心。”
“當然愿意。”沒想到高冷的法醫官竟有個快人快語的媽咪,鐘子晴點頭答應。
羅俞詩瞥到鐘子晴腕上的精致手鏈,“很好看。”
“Aunt你中意?我買條一樣的送給你啦。”雖然手鏈價值不菲,但趁此機會還上法醫官的人情也不錯。
羅俞詩很是滿意,“那就再好不過。”
“喂,你們聊什么這么投入?”羅晟回到草坪沒見到鐘子晴同Dragon,循著聲音找到了書房。
“秘密。”鐘子晴露出甜甜的笑容,這是一個獨屬于她同羅俞詩的秘密。
第98章 好狗有好報油麻地京士柏道33號12……
羅俞詩白手起家締造商業帝國,卻有一手好廚藝,不過多年來她忙于集團事務,又同羅晟分開居住,已經許多年沒有親自下廚。
今日貴客臨門,羅俞詩索性將公司事務擱置一旁,套上圍裙,洗手作羹湯,羅晟則負責備菜。
廚房是開放式,冰箱、烤箱、洗碗機一應俱全,樣樣都是名牌貨,廚房旁邊有個小吧臺,放著幾支名酒,煮飯的間隙隨時可以斟杯,享受悠閑時光。
鐘子晴面皮薄,也想要幫忙,但哪有讓客人干活的道理,她被羅俞詩趕出去陪Dragon玩。
羅晟獨居的這套別墅位置甚好,站在草坪上就能眺望到沙灘。
湛藍的天空下是清澈的海,海邊林立著幾排枇杷樹。雖然是冬日,沙灘上的獨腳救生塔后仍然有一二穿泳裝、著泳褲的青年男女踏浪而行。
Dragon見鐘子晴呆站在原地,急得汪汪叫,咬褲腿引她去草坪旁的溫暖小窩參觀。
說是小窩,足足300呎,分分鐘大過普通人的獨居屋啦。按這里的地價算,Dragon一人,不,一狗就霸占著接近一百三十萬的房子,已經夠在新界或是沙田買一套小戶型啦。
鐘子晴家已算是小康,也不過才600呎,勉強夠三個人住。
更別提Dragon竟然擁有步入式衣帽間和按摩浴缸。
真是人比狗,氣死人。
Dragon當鐘子晴是好玩伴,不停在狗窩中穿梭,叼出自己心愛的玩具和用品,想要送給她。鐘子晴順手撈起一條平平無奇的狗鏈,哇,看起來同普通寵物店幾十元的平價貨沒區別,狗鏈內側竟繡著H打頭、十分昂貴的英文品牌名。
狗鏈上掛著一塊鍍金名牌,刻著幾行小巧的字:Hello,我是Dragon,請別傷害我,我爹地有錢給你。名牌背面粗暴地附上了羅晟的聯系方式。
鐘子晴忍俊不禁,法醫官未免有些多慮,Dragon是退休警犬,就算羅晟被綁架,Dragon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鐘小姐,Dragon飲水時間到了。”東南亞口音的傭人姐姐擰開一瓶礦泉水,倒進狗盆中。狗盆外鑲了一圈鉆石,不是普通碎鉆,個個都有1克拉大。
鐘子晴眼神一觸碰到礦泉水的玻璃外殼,不由得睜大了眼。Antipodes!她之前路過中環的超級賣場,貨架標簽顯示這款礦泉水售價45港幣,已經足夠她在警署點份最貴的D餐。
羅晟同羅俞詩果然是親生母子,兩個人表達愛意的方式都是花錢,花大把的錢,越多越好。
傭人姐姐一邊照顧史賓格犬飲水,一邊解釋:“羅先生把Dragon小姐當女兒,每日的食材都從國外空運,昨天的白灼三文魚Dragon不是很中意,今天便換成了進口的牛扒。”
鐘子晴瞧著對這一切習以為常、哼哧哼哧埋頭喝水的Dragon,羨慕地搖搖頭。她以為自己足夠幸運,有兩個骨肉至親相伴,有一套能遮風避雨的小屋,有一份既能養活自己又能存下錢的工作,還有一幫講義氣的同僚。
沒想到這一切Dragon都有,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過它為警隊辛苦服務8年,這一切都是應得的。
好人有好報,小狗也不應例外。
“鐘小姐,食飯啦。”傭人姐姐打斷了鐘子晴的思緒,帶著她回到別墅,沿著旋轉樓梯進入位于二樓的客餐廳。
“子晴,過來坐。”羅俞詩坐在主位,鐘子晴同羅晟分別落座左右。
晚餐是白松露意式乳酪焗飯、法國布列塔龍蝦配西伯利亞魚子醬,鐘子晴吃得胃口大開,羅俞詩多年來忙于工作,幾乎戒掉了晚餐,今日有佳人在伴,也忍不住多進食幾口。
難得有機會和CID同桌吃飯,向來遵守“食不言寢不語”規矩的羅俞詩饒有興趣地同鐘子晴討論起報紙上刊登的兇殺案,“兇手因為缺錢,殺掉十幾年的老友,子晴,一定是記者為了銷量編故事吧。”
鐘子晴放下刀叉,“羅小姐你不知,之前我經手過一單case,兇手為了詐騙保險金,明知親女被殺死也不報警,反而碎尸誤導警方。”
“人心真是復雜,”羅俞詩搖搖頭,突然想起什么,舉起右手的刀,意有所指地說,“阿晟,我警告你啊,就算以后你中意的女仔不中意你,都不可以走極端殺人啊!”
“我是法醫,握的是解剖刀,不是殺人刀啊!”鐘子晴同羅俞詩討論得火熱,羅晟半句話都插不進去,沒想好不容易得到羅俞詩點注意力,第一句話便是一口大鍋。
鐘子晴拿起一瓣靜岡蜜瓜遞給羅俞詩,“羅小姐,你多慮了,Dr.羅是專業人士,他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況且法醫科工作忙,業余時間他要完成輔助警察的任務,根本沒時間拍拖。”
“其實除去上次同你搭檔,之后警署分給我的工作都是講座、培訓一類的,很好應付,有時間拍拖的。”羅晟咬了一口蜜瓜,汁水順著口腔流入喉嚨,這一定是他吃過最甜的水果。
“我同你們講笑而已。”羅俞詩輕輕擦嘴角,笑瞇瞇道。
秘書打扮的女白領走到羅俞詩身后,“老板,跨國電話會議時間快到了,是時候回公司。”
羅俞詩擼起袖子,瞄了一眼時間,“嗯,你先去車庫等我。”
她又簡單整理了下衣著,扭頭問道:“子晴,有沒興趣同我上契?”
做大富豪的契女?豈不是過年利是都多領幾封?
不等鐘子晴同意,羅晟一口否決,“不行!”
見羅俞詩同鐘子晴露出同款困惑臉,羅晟抿抿嘴,強行解釋道:“你們第一次見面而已,上契前要算過生辰八字嘛,況且子晴的媽咪都不一定同意哦。”
“Sorry啊,是我唐突了,子晴,以后常來玩,”羅俞詩滿臉歉意,她走出餐廳前,偏頭小聲警告送行的羅晟,“臭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子晴同我投契,你不能表錯情,搞到人家以后不敢上門。”
羅晟滿臉黑線,他表現得有這么明顯?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電燈泡走后,羅晟想起來時鐘子晴對沙灘流露出的向往之情,便假托消食之名,邀請她牽著Dra
gon去沙灘散步。
夜幕低垂,頭頂是深藍色的天空,腳下是細膩的黃沙,原來沒有光污染的海邊,即使是夜晚也能看到白色的云。
Dragon做警犬時通過了‘狗只豁免規管考試’,擁有免牽引犬證,沙灘上又無第三人,鐘子晴索性松開狗鏈,放Dragon自由馳騁。
“你今日來看Dragon,它情況好轉許多。”羅晟上嘴唇碰下嘴唇,一個請君入甕的陷阱便設好。
單純的子晴果然上當,“那我以后常來陪Dragon?”
“好啊!”羅晟心滿意足。
鐘子晴突然指著不遠處的人影說,“阿晟,看那里,是顧念琛!”
快富街連環撞車的死者由羅晟親自解剖,他對兇手顧念琛有幾分印象,“Dragon!Go!”
Dragon立刻進入工作狀態,朝著人影疾馳而去,一口咬住了男人的左手小臂。
男人吃痛,拼命想要掙脫Dragon的撕咬,卻始終無濟于事。
待鐘子晴同羅晟跑近,Dragon才一臉邀功相地松開了男人的手臂。
男人緊緊捂著左手臂的傷口,一臉茫然,“我究竟哪里得罪你們了?”
“顧念琛,你裝什么蒜?”鐘子晴伸手去摸腰間的手銬,卻撲了個空。
糟糕!她在休假,配槍同手銬都一并交還了。
“你認識我大哥?”男人的眼神在鐘子晴臉上打轉,借著月光,他終于看清了子晴的面容,“你是小妹?”
小妹?大哥?
“你不是顧念琛?”鐘子晴瞳孔微縮,仔細瞧來,男人眉眼間的確與顧念琛有幾分不同,身上也沒有顧念琛慣用的香水味。
不過顧念琛幾時有個同胞弟弟?
“我是你二哥顧念祖,一直在國外讀醫科,你不識得我,將我當成大哥,出手傷人也正常,”顧念祖全然沒有顧念琛的囂張跋扈模樣,反而有幾分書卷氣,“當初爹地媽咪扔掉你時,我年紀太小,沒有辦法阻止。是我們對不住你,這些年爹地、媽咪同大哥做了很多錯事,你放心,今后我一定規勸他們走正路。”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親自去趟赤柱查證。”
“這是我的名片,你放心,我不會跑,我住在淺水灣32號,歡迎你隨時來看我。”顧念祖竟然在大學做校醫。
“不過我處理下傷口先,你們慢慢玩。”顧念祖明明受了傷,卻一句責怪的話也不講,依舊保持著彬彬有禮模樣,作風同顧念琛大相徑庭。
海風襲來,鐘子晴看著顧念祖遠去的身影,背上一陣發涼,難道她真的有個二哥?
“嘀嘀嘀!”鐘子晴腰間的BB機響了,是大嘉的留言:【油麻地京士柏道33號12樓F座發現一具死尸,速到現場】
果然,她就知道不會有平穩度過的輕松假期。
第99章 名記者之死黑白兩道都被他得罪干凈,……
“三水,初步推斷這里是案發第一現場,死者頭部中槍,身下的座椅和地面有呈噴濺狀的血跡,地上有一個彈殼,暫時沒發現彈頭。”B組督察梁君彥帶著軍械鑒證科沙展凌淼步入京士柏道33號12樓F座。
凌淼同幾名面生的法證人員擦肩而過,轉頭問,“Winnie人呢?”
“趕回法證部做電鏡實驗了。”梁君彥撥通廖溫妮號碼后,將大哥大遞給凌淼。
“Winnie,死者手部皮膚有化驗到硫、鋁化物嗎?”凌淼歪頭夾著大哥大,戴上一次性手套,撥開死者的兩只手觀察。
聽筒那頭廖溫妮表現得依舊專業,“三水,電鏡實驗顯示,死者手部皮膚一切正常。”
“多謝,”凌淼掛斷電話,對身后的梁君彥說,“死者手部沒有射擊殘留物,那就很清楚了,不是自殺,是他殺。”
“死者頭部有兩個彈孔,再結合血跡分布,可以初步推斷,兇手持槍擊中死者,導致死者頭部發生貫通傷。”
“除去貫穿頭頂的兩個彈孔外,死者身上沒有其他傷痕,可以確定貫通傷即致命傷。”
梁君彥看著地上的彈殼,皺眉道,“兇手能搞到槍,應該同社團有關,用不用通知O記?”
“暫時不用,等我確定具體的槍支型號再通知也不遲。”凌淼搖搖頭,咬著大拇指,繼續尋找失蹤的彈頭。
“梁sir!”大嘉同細嘉此時剛剛趕到。
梁君彥招招手喚二人入內,“大嘉、細嘉,同你們介紹下,這位是軍械鑒證科的madam凌。”
“madam凌,A組的周嘉倫同周嘉謙,我請來的幫手。”
“叫我三水就行,大嘉sir同細嘉sir嘛,我聽過。長話短說,兇手同死者分別坐在餐桌兩側,兇手舉起槍射殺死者,子彈會在穿透死者顱骨時損失部分動能,空氣阻力會減小子彈的速度,直到落地,”凌淼一邊分析,一邊向餐桌后走去,直到停在一堆雜物前,“梁sir,叫你的伙計過來找,子彈應當在這里面。”
果然,大嘉很快在雜物堆里找到了凌淼想要的東西。
“三水,屋內沒有找到槍,只找到了彈頭同彈殼,能判斷具體的型號嗎?”重案組和法證人員幾乎將F座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兇槍的影子。
“彈頭同彈殼是獨一無二的,不同型號槍支使用的子彈不同,”凌淼小心翼翼夾起彈頭和彈孔,指著上面數條形態各異的損痕解釋,“同時因為每個人的用槍習慣不同,裝彈、進膛、射擊,乃至退殼的過程中,彈殼都會因受力而產生各異的痕跡。”
“我經常同槍支打交道,這枚子彈應當就是由你們CID,”見屋內的重案探員都瞪大了眼睛,凌淼補充道,“以及EU、PTU等部門的配槍點三八發出的。”
梁君彥眉開眼笑,一巴掌拍在凌淼背上,“哇,不愧是三水啊,靠一枚彈頭就能辨認出槍械型號,大家以后多學學。”
“只有我學,其他人不用學嗎?”大嘉冷不丁冒出一句冷笑話。
順利判斷出兇槍型號,梁君彥心情舒暢,“是大家,不是大嘉。”
不同于梁君彥的眉開眼笑,凌淼眉頭緊鎖,“不對勁,怎么會是點三八?”
梁君彥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社團首選的武器是仿**‘黑星’手槍,只有我們警隊才會使用點三八。”一石激起千層浪,F座內氣氛凝固到了冰點。
凌淼見眾人都黑著一張臉,猶豫了幾秒,抿抿嘴,“不排除有人通過走私進口點三八。同人一樣,每支槍都是獨一無二的,除去會有特殊的編號,從生產到出場都會留下有別于其他槍支的特征。如果能找到事發的槍支,就能判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三水,我發現死者的垃圾桶是空的,連垃圾袋都無。事發時死者正在進餐,根據冰箱的食材判斷,這頓餐應當是死者在家里做的。通常我們在進餐結束后才會清理廚余垃圾,死者的空垃圾桶很不符合常理,”大嘉插嘴道,“有沒有可能是兇手帶走了手槍的同時,帶走了死者家里的垃圾?”
“雖然我不知道兇手為什么這樣做,不過的確有這個可能,”凌淼點點頭,扭頭對梁君彥說,“梁sir,辛苦你的伙計翻找下這棟樓的垃圾房,仔細點,任何可疑物品都不要放過。”
“佩珊,你帶其他人從12層的垃圾房向下翻找,”梁君彥吩咐道,“大嘉、細嘉,通知子晴了嗎?”
周嘉倫回答道:“她同Dr.羅正在趕來的路上,應當快到了。”
“嗯,記得把查到的情況都告訴她,你們從1層往上翻找。”
“Yes,sir!”
……
淺水灣海灘離京士柏道33號不過20分鐘車程,但鐘子晴同羅晟趕到時,樓下已經聚集了一大幫聞訊而至的小報記者。
新聞新聞,果然要夠鮮才有人愿意買單。
鐘子晴走到樓棟門口被閃光燈晃到眼,習慣性瞄了一眼警戒線后的記者,竟沒見到肥波身影。
奇怪,平時無論刮風下雨,肥波永遠是第一批到現場搶新聞,今日怎么不見蹤影?
記者們被攔在樓下,拍不到一手相片,只能同身旁人交換信息:
“喂,知道死者是誰嗎?”
“不知道,我來得晚,樓下的保安已經被警察帶走問話了,哪里還有機會采訪。怎么你知道?”
“當然!我來得早,同附近的業主打聽到了消息。”
“哇,快點告訴我!”
“告訴你也可以,不過你必須把昨天拍到的德仔夜會女友相分我一張。”
“成交!”
“死者叫汪飛波,認識嗎?”
“汪飛波?不就是《爆周刊》總編肥波,過去經常同我們搶新聞那個死肥仔啊!”
“哇,就是他啊?嘖、嘖、嘖,聽附近的業主講,他死的時候眼睛都沒閉上,額頭上一個黑洞,我都怕今晚做噩夢。”
“做噩夢?你講笑吧,今晚要立刻把新聞趕出來,明早搶在其他報紙前面出版才有銷量啊!”
“不過肥波也真是倒霉,干我們這行的,平時沒少得罪人,但也沒聽過誰被人殺啊!”
“誰知道呢,不過上次我聽行家講,他在查社團的事,搞不好得罪了he
i-社會大佬被尋仇。”
“這樣講起來,之前我在半島酒店遇到過他,他竟然在拍重案組督察趙sir的婚外情。”
“黑白兩道都被他得罪干凈,誰殺他都有可能。”
“哎,還是拍影星安全點。”
“影星安全?你不知道區影帝的干爹是hei-社會啊!得罪了他,分分鐘送你上天堂。”
“哇,區影帝平時態度好好,沒想到竟然有**背景,真是人不可貌相。”
死者是肥波?是同她不打不相識的《爆周刊》主編肥波?鐘子晴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不可能吧,一定有誤會。明明前幾日才在警署見過他,當時肥波義憤填膺想要報道D組趙sir的出軌丑聞。
“喂,子晴,你來得剛剛好,梁sir請我們搜查整棟樓的垃圾桶,”大嘉同細嘉順著電梯下到一樓,剛好撞上鐘子晴同羅晟,“Dr.羅,尸體在12樓F座。”
“梁sir請我們查垃圾桶?”等羅晟進了電梯,鐘子晴問道,“許sir人呢?”
“夏威夷突發地震,交通和電話信號癱瘓,聯系不上許sir,”大嘉掏出一次性手套,遞給鐘子晴,“總部通知B組接手,因為涉及槍擊,命我們從旁協助。B組的探員從12層往下搜查,我們從1層往上搜查。”
想到頭先記者們的議論,鐘子晴皺起眉,“死者是肥波?”
大嘉同細嘉對視后,表情沉重地點點頭,“嗯。情況有些復雜,你要有心理準備,邊走邊講。”
“報案人是同肥波住同一層的王師奶,她兒子在樓道里拍皮球,皮球滾進了肥波家里,從而發現了他的尸體。”
“肥波趴在餐桌前,面前有半碗咖喱豬扒炒飯同半杯普洱,嘴角有米粒,根據軍械鑒證科三水的分析,兇槍是一把點三八。”
走進垃圾房,鐘子晴繼續問道:“現場有發現第二人痕跡嗎?”
“有,”大嘉打開大型垃圾桶,繼續說,“肥波正對面的位置同樣放了一整杯普洱,沒有留下唇印同指紋,餐椅有被拖動過的痕跡,同時屋內發現了數枚不屬于肥波的腳印。”
細嘉埋頭在垃圾桶里翻找,“法證部檢查過門鎖,沒有任何入室搶劫的痕跡。”
“門鎖完好無損,又有茶,兇手同肥波應當認識,下一步就是排查他的社會關系了。”鐘子晴很快有了結論。
大嘉翻累了垃圾,伸了個懶腰,突發奇想道:“子晴,你覺得兇手會不會是D組的趙sir,肥波案發前似乎一直在報道他的婚外情。”
鐘子晴搖搖頭,“應當不會,趙sir雖然人品不行、愛拍馬屁,但他工作能力一向沒問題,不像是會為了私仇報復的人。”
“也對,以趙sir的智商,殺人也不可能使用點三八,容易暴露身份,他一定會想辦法從黑市搞別的槍,”大嘉點點頭,順手抬起了另一個垃圾桶蓋,“子晴,快看!”
鐘子晴用手臂撥開擋住視線的碎發,湊到垃圾桶前,倒吸了一口涼氣,“點三八?”
“喂,我們運氣不錯哦,”大嘉拿出手槍,小心翼翼擦掉握把上的灰塵,“有編號,RHKP-1718!”
“RHKP-1718”鐘子晴如遭雷擊,面如死灰。
如果她沒記錯,RHKP-1718,是師父的配槍編號。
第100章 季思福的嫌疑是我殺了肥波!
鐘子晴能記得季思福的配槍編號,梁君彥自然也能查到。
“是季sir的配槍?”垃圾房里,梁君彥捏著大哥大,中氣十足,“不對啊,按照規矩,休假前我們應當將配槍交還至槍房,師兄,是否你記錯?”
電話那頭,槍房的值班警員阿Man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結巴地差點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梁……梁sir,季sir真的沒有交還配槍,你可以回來核查登記簿。”
“吶,madam鐘是A組最后一個交還配槍的,她可以替我做證。當時我同她抱怨過季sir沒交槍的事,madam鐘同我解釋,是因為季sir家中有事分不開身。”
梁君彥抬眸瞄了眼墻角心事重重的鐘子晴,繼續問道:“所以你沒親自同季sir確認情況?”
“之前從來沒出過事,所以……所以這次我沒打電話問季sir。”規矩不外乎人情,偶爾有男警員粗心大意將配槍忘在洗手間,阿Man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收到失槍后交還原主,不會向上級報告,他哪里想得到這次會出意外。
“算了,這也不能完全怪你,”梁君彥嘆了口氣,眼神掃過靠墻站成一排、垂頭喪氣的周家兄弟,“不過回警署后麻煩你來趟B組大屋,替我們做個筆錄。”
掛完電話,梁君彥捏著物證袋,“這把槍的確是季sir……”
想到季思福此刻有殺人嫌疑,他改口道,“的確是季思福的,槍里只有五發子彈,有很大可能就是射殺肥波的兇槍。”
“三水,麻煩你做完來福線測試之后,將槍交給指紋組的madam林,”梁君彥將裝在物證袋中的配槍遞給凌淼,轉頭對屋內的B組探員吩咐道,“佩珊,你先帶人去找季思福了解下情況,配槍丟失這么嚴重的問題,他不可能不知情。”
“至于子晴你們三個,今天辛苦了,”梁sir依次拍了拍大嘉同細嘉,最后手放到鐘子晴的肩頭,用力按了按,“這單case畢竟牽扯到季思福,為避嫌,原則上你們不要插手案子,繼續休假,安心等許sir回來。”
“Yes,sir!”
蘇佩珊帶著B組探員轉身出了垃圾房,凌淼盯著因為翻垃圾桶而灰頭土臉的鐘子晴,惻隱心起,安慰道:“雖然在垃圾桶里找到了季sir的配槍,但并不能完全認定子彈是由這把槍發出的,我會把已發射的子彈痕跡同槍進行分析,相信很快能還季sir清白。”
“Madam,多謝。”
“肥波死了,卻在樓下的垃圾房發現了師父的槍,就算之后三水能證實這把槍不是殺肥波的兇器,我都覺得沒那么簡單。”等所有警察都離開垃圾房后,一直沉默的大嘉開口道。
細嘉大嘉脫下一次性手套,扔進垃圾桶,“目前有一種最壞的情況,如果殺死肥波的子彈的確是由師父的配槍發出,那師父的作案動機是什么?”
“如果今天殺死肥波的是許sir,倒是有幾分可能,肥波過去編假新聞、扣帽子,都不見師父生氣,怎么可能臨退休突然殺人?就算師母去世他心里難受,也不可能發瘋殺人泄憤吧?”
“難道有人偷了師父的槍?”
鐘子晴右手捏著下巴,左手輕輕掐在腰上,“不對!我們的槍袋裝有特別的防搶裝置,普通人不可能破解,除非是極其熟悉警隊槍械的人,甚至,可能就是警員。”
“豈不是有黑警?”大嘉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安,“難怪頭先我打電話師父沒接,會不會出事?我們立刻去找師父吧!”
細嘉露出為難的神色,“剛才梁sir的原話是‘原則上你們不要插手案子,繼續休假,安心等許sir回來’,許sir人不在,誰給我們撐腰?”
“原則上不要就等于要啊!我們跟在珊姐后面,只要不被她發現就行。”鐘子晴左手拉大嘉,右手拽細嘉,轉身出了大廈。
此時已近半夜,京士柏道上除去堅守崗位的路燈、通宵執勤的軍裝警,只有賽馬會的投注點依舊燈火通明。
店外的馬迷或靠著玻璃窗、或蹲在人行道前、或席地而坐在街沿上,嘴里叼著牙簽或是香煙,右手握著筆,虔誠地在紙上涂涂畫畫。路邊停靠著幾輛接客的士,等待做白日夢的馬迷回家。
鐘子晴徑直拉開輛紅色的士,一屁股坐進副駕駛,拍拍右手邊打瞌睡的司機,“跟著前面那輛警車。”
“跟著警車?”的士司機睡意全無,滿臉錯愕,“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講什么?跟蹤警車?我不想停牌啊!”
鐘子晴摸摸口袋,糟糕!沒帶證件,她隨手撿起腳邊不知哪名客人丟下的名片,在司機眼前晃了晃,“西九龍做事,你只管配合,小心點,別被他們發現。”
司機雖然沒看清證件,但見三人一臉正氣,閉上嘴,打了個呵欠,發動的士。
前車里,坐在副駕駛的B組警員程廣搖下車窗,確認被跟蹤后,回頭對蘇佩珊說:“后面有輛的士一直跟著我們,轉了幾道彎都甩不掉,要不要call支援?”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紅色的士實在很明顯,蘇佩珊瞄了一眼后視鏡,搖搖頭,“是A組那三個。”
程廣搭著車窗,皺眉道:“梁sir講明A組不能插手,用不用停路邊教訓他們?”
“不用,”蘇佩珊嘆了口氣,用力踩下油門,“如果今天出事的是梁sir,你能不能心平氣和回家休息?”
程廣想也不想便答:“當然不能!梁sir對我們多好啊!就算脫了這身皮,我也要追查清楚!”
“季sir平時當他們是親生子女,如果他們今晚沒跟上來,我倒要看不起他們,”蘇佩珊輕笑道,“況且你以為梁sir想不到嗎?他故意講的是‘原則上不要’,原則上不要就等于要,馬路這么寬,哪條法律寫明他們不能開在我們后面?”
“不過記住,回去之后,梁sir不問這件事,你不答。”蘇佩珊想著程廣初入職場,不放心地叮囑道。
程廣懵懵懂懂,滿臉寫著認真,“如果梁sir問起呢?”
蘇佩珊踩下剎車,一字一頓道:“你、驚、訝。”
京士柏道離衙前圍村不算很遠,不到10分鐘,他們便趕到村口。
“懂了!珊姐,怪不得你能升職。”程廣搖起車窗,打開門,三步并作兩步追上蘇佩珊。
夜深人靜,村里人本就人少,除去村長光伯家的唐狗大黃偶爾汪汪叫,竟沒有一丁點兒聲音。
蘇佩珊站在季思福的村屋前,按了幾下門鈴都沒反應,索性雙手環胸,退后兩步,“阿廣,敲門。”
砰砰砰,沒人應門。
“珊姐,季sir真的住這里嗎?也太大了吧。”程廣羨慕地看了眼門后的三層小樓。
“季思福太太去世之后,搬回來住了,”蘇佩珊拿出大哥大,“我打個電話給他。”
幾秒鐘過去,大門后的小樓里傳來了鈴鈴鈴的電話聲。
蘇佩珊收起大哥大,“人在里面,繼續敲!”
“嗯,”程廣點點頭,一邊啪啪啪拍門,一邊大聲喊,“季sir!開門!我是程廣!”
仍舊無人應門,倒是不遠處的二層村屋窗戶唰地打開,“有沒有公德心啊!不瞧瞧幾點鐘了,索命啊!”
“Sorry啊!”程廣連聲道歉后,又扭頭問,“珊姐,季sir不開門,現在怎么辦?”
“踢門!”
“啊?”程廣傻眼。
蘇佩珊換了個溫和的語氣,“你能踢開嗎?”
程廣估量了下大門厚度和自己肌肉的緊實程度后,老老實實搖頭,“不能,不過我知道有個人一定可以。”
蘇佩珊露出一個‘我也知道誰可以’的眼神后,嘆了口氣,抄起雙手,閉上眼,“鐘子晴,出來幫手!”
大嘉嘴里說著‘我們藏得很差嗎’,拽著鐘子晴從院墻的陰影里走了出來,細嘉也作賊心虛地跟在兩人身后。
子晴拍了兩下手,抬起左腳,啪地踹開了緊鎖的院門。
五人進入院內,換上事先準備好的鞋套和一次性手套后,才走入了樓里,一股難聞的酒氣撲面而來。
樓里比樓外還要寂靜,只能聽見呼吸聲和鞋踩在地磚上的嘎吱聲。
大嘉熟門熟路摸到三樓臥室,啪地打開吊燈,只見季思福雙眼緊閉,臉頰潮紅,平躺在雙人床上。
旁邊的床頭柜上擺著半杯白水和一瓶打開的安眠藥。
“師父!”大嘉三兩步沖上去,將季思福摟在懷里,伸手摸向他鼻下,松了口氣,“有呼吸。”
季思福悠悠醒轉來,刺眼的強光照得他幾乎睜不開眼,“你們在這里做什么?”
“師父,肥波死了,你的配槍被發現在現場!”蘇佩珊來不及阻止,大嘉便將案情講了出來。
季思福瞳孔驟縮,抬手摸向腰間,眼中的震驚轉瞬即逝,迅速恢復平靜。
“嘀嘀嘀,”蘇佩珊的大哥大響了,她接通電話,眉頭越皺越緊,“軍械鑒證科回復,來福線測試顯示,殺死肥波的那顆子彈,是季sir的配槍發出的,而且,槍上只有季sir的指紋。”
蹲在床邊的鐘子晴一時呆住了。
季思福臉色鐵青,“是我,是我殺了肥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