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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破血湖他們生來即帶著罪惡的基因……

    心理防線被擊潰,大嘉不用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睛恐嚇,只用按部就班提問,萊利士就將案發經過交代得清清楚楚。

    鐘子晴根據掌握的物證、黎家父母的筆錄、萊利士的口供以及通靈感應,進行了事實還原與案情重建:

    黎慧心當日在村口搭乘小巴回學校,行至中途,小巴拋錨。這趟路線較為偏僻,人流量少,一天只有兩班巴士來回,其余乘客都選擇搭乘的士離開。考慮到的士價貴,黎慧心想要省錢,索性背著書包步行前往學校,走了五公里后,在路邊遇到了開黑車出來攬客的萊利士。

    雖然學校再三教育不要搭乘無合法牌照的黑車,可耐不住路途遠、包袱重,萊利士又開出低價引誘。黎慧心見他面目誠懇,遂放下警惕,上了黑車。

    車駛至金山郊野公園外,距離中華基道會學校僅一公里多時,萊利士突然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要求黎慧心付10倍車費,黎慧心自然不肯。兩人爭執間,萊利士利用體型優勢,順手從副駕駛手套箱中取出未來得及燒毀的孝布,捆綁住黎慧心。

    看著少年美好的面容和泛著點點淚光的雙眸,萊利士色心頓起,索性駕駛黑車進了金山郊野公園,夜幕同邪念齊齊降臨。萊利士一把將黎慧心推到泥地里。雖然四肢被束縛,黎慧心并不愿屈服,她不停掙扎,尋求生機。

    少女不肯向暴力低頭,即使力量渺小,仍舊拼命反抗,甚至拼命想要記住施暴者的車牌號。

    萊利士心中升起更邪惡的念頭,世間有什么能比將挺立的青松折磨成一攤爛泥,更讓變態滿足呢?

    他從后備廂里摸出匕首,跨坐在黎慧心身上,一刀一刀劃開少年纖細的脖頸,潺潺流出的鮮紅液體讓他更加興奮。

    但幻想中少年的求饒并沒有出現,萊利士震怒之下,殘殺了黎慧心。

    處理掉現場一切可能會暴露身份的證據后,萊利士開著黑車揚長而去,郊野公園又恢復了寧靜。

    無人見證這一場罪惡的發生,但林中的鳥雀知道,頭頂的天空知道,腳踏的大地知道,他們都會為勇敢女孩的離去而哭泣,郊野公園竟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根據萊利士的供述,許sir帶隊在郊外的迷你倉中找到了一把匕首。根據法醫科鑒定,刀刃尺寸同黎慧心脖頸傷口大小吻合。法證部則在刀柄和刀片上分別化驗出萊利士的指紋同黎慧心的血跡。這把匕首正是殺死黎慧心的兇器。

    黎慧心的母親譚敏之知道真相后,錘著胸口悔恨不已,“都怪我,如果我能多賺錢,提供優渥的家境給慧心,她就不會為了省錢搭乘黑車喪命。”

    “不,怪我不夠關心慧心,”黎耀華攬過愛妻,聲音哽咽,“是我常常在家中抱怨世道艱難、賺錢不易,我不配為人父。”

    子晴看著痛哭流涕的譚敏之同黎慧心,忍不住紅了眼眶。警署見得最多的就是慘劇,聽多了難免會麻木,但她寧愿清醒地痛苦。

    今日破了案她也并不開心,為什么反思的永遠是受害者家屬?為什么兇手從來不用感到抱歉?

    黎慧心的死能夠怪父母嗎?譚敏之同黎耀華穿著打滿補丁的衣服,省吃儉用、用盡全力托舉女兒讀書,他們是這世間普通卻愛女情深的一對父母。

    黎慧心的死能夠怪她貪便宜嗎?她不過是一個體恤父母、勤儉節約、勇敢反抗暴力的小女孩。

    怪只怪世上有萊利士這樣的兇手,他們生來即帶著罪惡的基因。

    看著痛失愛女的黎慧心父母,神經大條的許sir想到家中的兒女,心也揪在一起,遞上紙巾寬慰道:“黎生、黎太,節哀。”

    黎耀華哭暈過去,譚敏之情況稍好,雙眼泛著淚光,接過紙巾,“多謝各位sir同madam為慧心做的一切,希望明日你們能來送她最后一程。”

    路過的公共關系科警司查景和也不禁有所觸動,偏過頭同手下警員講:“這期的《少年警訊》做安全教育專題,如果學生們都提高警惕,練得身強力壯,歹徒便不會輕易得逞。”

    ……

    農歷冬月廿五,宜安葬。

    許學禮要參加年底的重點案件匯報會,細嘉被失蹤人口調查組借去做人物畫像,只有季思福得閑,去醫院做完青光眼檢查后,帶大嘉同子晴出席黎慧心的葬禮。

    葬禮在九龍蒲崗村道181號的鉆石山殯儀館舉行,除去面容戚戚趕來見黎慧心最后一面的親朋好友,斜風細雨似乎也來為她送行。

    殯儀館依山而建,冬日溫度本就低,為了掩蓋尸臭味,館內冷氣打得很足,子晴攏了攏衣袖,在一樓前臺同職員查到為黎慧心舉行告別儀式的靈堂地址,跟在季思福身后搭乘電梯上樓。

    “叮!”電梯門漸次展開,慈愛堂到了,門口擺放著兩排白色心形花圈,花圈邊緣點綴著數朵黃色的香檳玫瑰,是黎慧心生前所花。

    靈堂門虛掩著,竟隱隱透出動感十足、旋律歡快的歌聲:“貪心的晚風,竟敢擁吻她,將她秀發溫溫柔柔每縷每縷放下……”

    “季sir,madam鐘,周sir,”譚敏之一身黑衣,引著三人來到簽到臺,見子晴望著靈堂露出好奇表情,解釋道,“這是慧心生前最愛的歌,我想比起放哀樂,她更想伴著《護花使者》上天堂。”

    簽到臺的殯儀經紀記錄下三人姓名后,又替他們在胸前別上白色絨花。

    子晴模仿著季思福的動作,從簽到臺上拿起一個白色信封,掏出100元鈔票作為帛金放入,剛要封口,斜里伸出一只手將她攔下,“慢著先!”

    季思福掏出三枚1元硬幣,分別放入三個信封后,才交給譚敏之。

    經受數日的喪女之痛,譚敏之已無腸可斷,努力擠出笑容,遞上三個一模一樣的白色信封作為回禮,“有心。”

    大嘉扯了扯嘴角,將季思福和鐘子晴拉到墻邊,問道:“師父,為什么要多放一枚硬幣進去?”

    季思福見子晴也是一臉迷茫,搖了搖頭,“如今的后生仔女真是不講究,你們打開黎太給的吉儀看看。”

    大嘉拆開信封,抖出一枚1元硬幣、一塊朱古力和一張紙巾,搓了下太陽穴,“又是硬幣?”

    季思福順手用信封給了大嘉的頭一下,問道:“如果頭先你們送出的100元帛金,扣除掉黎太的1元回禮,等于什么?”

    “九十九元,”鐘子晴轉瞬之間想明白了原因,“喪事長長久久,不吉利!”

    “沒錯!”季思福露出一臉“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看著仍舊渾渾噩噩的大嘉嘆了口氣。

    “請隨我進去。”

    殯儀經紀掛著職業性笑容,引三人入靈堂,子晴同季思福立刻跟上。

    “原來如此,”大嘉后知后覺明白過來后,發覺身前已空無一人,快步沖進靈堂喊道,“師父,子晴,等等我!”

    三人在殯儀經紀的帶領下,對著黎慧心的靈柩鞠躬、上香,然后落坐一旁,等待儀式正式開始。

    趕來送黎慧心的最后一程的,除去親屬,還有中華基道會的老師和同學。譚敏儀特意留出一個空位給愛女無法到場的好友繆雅文。

    “哇,鉆石殯儀館的經紀態度真是好,”大嘉一邊吃朱古力,一邊感嘆道,“不過他們吃十方飯,發死人財,我們是死者的朋友,相當于潛在客戶,態度好也正常。”

    “吃東西還堵不上你的嘴,”季思福剝開朱古力,塞進嘴里,又掏出1元硬幣叮囑兩名徒弟,“記得儀式結束后,把硬幣扔進大廳的捐款箱,一定不能帶回家,否則會帶來霉氣和厄運。”

    參加儀式的親朋好友人齊后,譚敏之站到主席臺上,分享愛女生平,說到動人處,聽者落淚,聞者傷心,眾人紛紛拿出吉儀內的紙巾擦拭淚痕。

    眾人排隊瞻仰完黎慧心遺容后,譚敏之夫婦按下了墻上的自動輸送按鈕,靈柩緩緩移動,順著軌道進入了焚化爐。

    儀式仍未結束,一身道姑打扮的喃嘸師傅念著“南無不不地利揭利耽多夜多謁”,手持桃木劍,帶領一名捧火盆的童子步入靈堂。

    童子將火盆放置于靈堂中央,又從長袍下掏出九片瓦均勻擺放于火盆四周。

    “按照習俗,所有非正常死亡者,都有墜入阿鼻地獄的風險,親屬通常會請道士做法事,又叫破血湖,”害怕子晴同大嘉迷惑,季思福壓低聲音解釋道,“吶,九片瓦便象征著但丁《神曲》中的九層地獄,待會兒師傅會用桃木劍擊碎瓦片,意味著地獄破,亡魂出,免受輪回之苦。”

    “但丁《神曲》不是西方的嗎?”大嘉滿臉不解,“道姑不是屬于道教嗎?”

    “我在一樓有留意到,這間殯儀館可以舉行道教、佛教、天主教和基督教儀式,”子晴插嘴道,“香江本就是文化交融之地,中西儀式混合也不奇怪。”

    話音剛落,道姑手持桃木劍,繞著火盆踏罡步斗,幾圈下來后,揮舞長劍,依次擊碎瓦片。又接過童子手中的水壺,含一口清水噴向火盆,油遇水而飛濺,大火騰飛,道姑毫無懼意,雙足一點,踏過火盆。

    儀式正式結束,譚敏之同黎耀華終究還是忍不住,哭得泣不成聲:“慧心,爸爸(媽媽)求求你,回來吧……”

    陽光透過靈堂邊的窗戶灑進來,子晴回頭看了眼天空上同昨日無任何區別的太陽,原來今日不過是普通、不尋常的一天。

    卻也是黎家父母無比奢望能同女兒一起度過的明天。

    可明天卻再也不會到來……

    第82章 酬神拜關公這些二世祖,以為自己能凌……

    農歷十一月廿八,冬至,宜升職。

    鐘子晴不到七點便被香味饞醒,打開臥室門,餐桌上是大哥鐘子朗精心炮制的中西混合式慶升職早餐。四喜蒸餃搭配撒滿芝麻和杏仁片的階梯式面包塔,寓意四面八方好運匯聚、芝麻開花節節高。

    三兩口吃完早飯,子晴接過娥姐熨燙好的嶄新冬季制服。白色襯衫外搭深藍色外套,下身著同色系長褲,黑色皮鞋擦得閃閃發亮,倒映出鐘子晴意氣風發的臉龐。扣上環繞紅色條紋的深藍卷檐帽,打上紅白藍三色交織的領結,穿衣鏡里鐘沙展英姿颯爽。

    鐘子晴斜挎公文包,搭乘電梯下樓,依次同正閑話家常的陳師奶、大廈保安才哥問好,伴著路上嘰嘰喳喳的鳥雀聲,趕到了小巴站。

    轟隆隆,巴士在她眼前啟動了。

    子晴抬起手腕上的表,八點整,下一班不知要等多久,若八點半之前趕不到警署,就要錯過公共關系科預留好的化妝時間。

    化不化妝不重要,不被許sir捏著耳朵念到死比較重要。

    為了保全雙耳,子晴打算大出血攔輛的士去警署。

    “喂,上不上車?”向來臭臉、壞脾氣的小巴司機,今日竟破天荒停下車,向子晴招手。

    “司機大佬,多謝!”子晴今日運氣絕佳,三兩步跨上車,找到小巴最后一個空位坐下。

    小巴一路綠燈暢行,不到30分鐘,即停靠在警署對面站臺。

    今日西九龍總區警察總部張燈結彩,有好事發生。

    子晴步入一樓大廳,通告欄下張貼的紅紙金字分外引人注目:12月21日,西九龍總區重案組為5位榮升沙展職位的探員舉行酬神拜關公儀式,恭迎諸位撥冗參加。

    通告最下方依次標出升職探員姓名,按照組別排序,排頭第一個便是鐘子晴,女警嘴角忍不住上揚。

    “喂,你愣住發呆干什么?去化妝啦!”許sir比子晴這個當事人還要積極,六點天剛亮便趕到警署,先幫公共關系科布置好會場,又發揮常年在老婆茶餐廳學到的廚藝,幫飯堂廚師準備好升職儀式需要的食材。

    許學禮取下圍裙,走出飯堂便看見下屬在通告欄前傻笑,他一把扯過子晴,將她推入公共關系科的化妝間。

    今日升職的探員均已到齊,分別坐在不同的梳妝臺前,無論男女,做好發型后,均由公共關系科警員上一層淡妝,不為容貌美,只為精神足,不墮警隊精英之風。

    查sir親自操刀,替子晴挽上發髻、簡單描眉,用鼻影勾勒出女警深邃五官,又持化妝刷在眼皮上輕輕一掃,一個神采飛揚的干探出現在鏡中。

    “查sir,多謝。”子晴攏了攏外套,對收拾工具的警司道謝后,走出化妝間,她對今日形象極為滿意,終于少了幾分學生稚氣,多了幾分成熟模樣。

    “慢著先!”查景和追出化妝間,將一朵火紅的玫瑰遞上,“吶,我不方便幫忙,自己別在胸前。”

    子晴接過玫瑰,學著B組探員蘇佩珊動作,將鮮花佩戴在左胸。

    人逢喜事精神爽,昔日為查案灰頭土臉、面黃肌瘦的重案探員,今日個個身姿挺拔、容光煥發。

    飯堂外的走廊里已聚集一大幫人,來替下屬撐腰的督察,活躍氣氛的同僚,看熱鬧的O記警員……甚至連同棟樓辦公的法醫也悉數到場。

    阿Jo捧著一大束碎冰藍玫瑰,塞給子晴,“家里花圃拔的白玫瑰,我自己染色,不值錢。”

    “好香!多謝阿Jo!”子晴接過花束,笑得見眉不見眼。

    “Madam鐘,恭喜!”阿Jo身后的法醫官滿臉春風,雙手作揖,遞上一份紅包,仿佛今日升職的不是子晴,而是他羅晟。

    “Dr.羅,心意我領,紅包不能收哦,ICAC隨時會上門請我飲咖啡。”子晴抱著花束,笑著搖頭拒絕。

    大嘉擠進人群,一把攬過子晴,“沒關系,收升職禮不算受賄,我會替你同馬sir報備,最多你用紅包請大家吃飯咯。”

    “請什么請?”許sir奪過紅包,在子晴眼前晃了晃,笑容滿面,“我替你收,就當是組內買下午茶的公共基金。”

    阿Jo左手捂住嘴憋著笑,右手指著紅包,“許sir,不如你打開看看。”

    許學禮晃了兩下紅包,表情變得古怪起來,“不是錢?難道是金條?”

    羅晟笑而不語。

    許學禮嘴上說著‘不用看,Dr.羅一定大手筆’,雙手卻誠實地打開了

    紅包,意料之中的鈔票并未出現,反而抖落出一張軟盤,“咩黎架?”

    羅晟解釋道:“Madam鐘,之前聽阿Jo講你這學期有一門課叫文化人類學,結課時要交一篇論文,我家中剛好有資料,你應該用得上。”

    在大喜的日子送學習資料?晦氣!許學禮臉黑成碳,將軟盤放回紅包,原樣交還給子晴,“收好。”

    “多謝Dr.羅!”子晴笑瞇瞇接過軟盤,她正愁既沒時間又沒處查資料。

    “嘭!”重案組高級警司馬文亮敲響銅鑼,5位升職探員排成一列,依次進入飯堂。

    今日飯堂煥然一新,8張餐桌拼成一整塊大方桌,配上鮮紅色桌布,吉利又討喜。方桌中心擺著五份香脆流油的烤乳豬,四周順時針安放著吉祥如意白斬雞、福壽安康燒盆菜、年年有余清蒸鱸、平步青云炒年糕及數份糕點生果。

    餐桌正對面是一座神龕,神龕里的綠袍武相關公左手攥拳,右手提青龍偃月刀,身后關興、周昌并立。神龕兩側楹聯則為“萬古精忠昭日月,千秋義勇壯山河”。

    馬sir手持柚葉,蘸清水灑向神龕前一字排開的五位升職探員,“諸位今日正式升為沙展,望牢記關二爺忠勇神武、俠肝義膽、維護正義之氣節,繼續秉公執法、懲奸除惡,保障西九龍市民安全,維護香江和平繁榮。”

    “Yes,sir!”子晴點燃三支線香,虔誠地向關公神龕三鞠躬后,拿起餐桌上的長刀,沿烤乳豬脊背從頭至尾用力劃開。

    “好!”其余探員齊聲歡呼,酬神拜關公儀式結束,眾人聚集到餐桌旁,就著可樂,大快朵頤,歡聲笑語充滿了整間飯堂。

    許學禮提著滿滿一大口袋的金桔,對幾名狼吞虎咽的下屬說,“喂,我先回大屋一趟。”

    “許sir真是離譜,金桔值幾個錢?不如多裝幾碗盆菜,”細嘉搖搖頭,湊到子晴耳邊,“你順利升職,師父就能放心退休,不出意外,許sir會再挑一名探員入組。”

    咩哇?師父退休?子晴將手中香噴噴的烤乳豬擱置一旁,端一盤燕窩糕遞給季思福,“師父,美容養顏,對身體好哦。”

    向來崇尚清淡飲食的季思福今日替愛徒高興,吃得滿嘴流油,“子晴,你放心,我會待到你能獨立帶領A組查案后再退休。”

    “喂,看今天的報紙了嗎?”大嘉左手端著一份炒年糕,右手捏著新鮮出爐的《爆周刊》,“窩仔山一案的兇手曾玉成被判死刑,根據簡慧怡的遺囑,遺產一半留給她妹妹簡慧珊,另一半則捐給慈善機構,用于在內地修建希望小學,她那個品行不端、吃軟飯的前夫陳沛良一分錢沒拿到,被掃地出門。”

    “哇,解氣!也算對得住簡慧怡在天之靈。”子晴惡狠狠咬了一口烤乳豬,只覺口舌間香氣四溢。

    “最解氣不是這件事,”大嘉將《爆周刊》往后翻了一頁,“記得五行集團的太子爺嗎?十月快富街連環撞車案,害死十幾人的顧念琛。”

    “他之前假惺惺扮無辜,結果被主控官查出認罪的是替罪羊,現在真相查明,判他入獄40年,牢底坐穿!五行集團股價一落千丈,這些二世祖,以為自己能凌駕于法律之上為所欲為,真是可恨!”

    “香江好歹是法治社會,當然由不得他們亂來。”子晴悄悄將皮帶往后扣了一格,方便吃下更多美味。

    今日究竟是什么黃道吉日,不僅升職,還能聽到顧念琛坐牢的消息。估計顧季云同葉淑儀此時焦頭爛額,分不出身來找她麻煩。

    “Madam鐘,你人在就好,”報案室的謝凱欣行色匆匆走進來,揚聲道,“有苦主報綁架案,馬sir分給A組,報案人就在四樓,許sir人不在,你們快上去吧。”

    剛剛升職又有新case,子晴嘆了口氣,順手撈起一個鮑魚塞進嘴里,才依依不舍地同滿屋美食告別,看來今日不是黃道吉日,而是個適合工作的苦日子!

    大屋里,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愁容滿面地坐在桌前。

    鐘子晴倒出一杯溫水,遞給老人,“婆婆,什么情況?”

    “Madam,求求你,幫幫我吧!”武齊云擦了一把淚,伸出皺巴巴的雙手握住鐘子晴,“我今日一早接到勒索電話,我兒子被綁架了,綁匪讓我準備10萬現金,不準報警,否則撕票!”

    第83章 三種可能性有沒搞錯,子晴真有幸運女……

    綁匪講明報警就撕票,武齊云仍舊冒著極大的風險到警署求助,這分明是對警隊極大的信任,子晴只覺胸腔被強烈的責任感充斥。

    “Madam,阿sir,我就這一個兒子,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武齊云扶著桌椅,顫顫巍巍站起來,雙膝一彎,竟要向鐘子晴下跪。

    站在大屋門口、離武齊云最遠的大嘉三兩步跑過來,伸出腿抵在武齊云膝下,子晴則雙手用力抓住武齊云雙臂,將她扶回辦公椅,“解救人質是我們的分內事,你別慌,慢慢講,你兒子究竟是哪天失蹤的?”

    武齊云撩開擋住臉的碎發,露出緊鎖的眉頭。

    鐘子晴這時才看清,武齊云滿頭白發下是張中年人的面容,如果今日被綁架的是她或者大哥,娥姐也會驚惶失措到下跪吧。

    “上個禮拜一,不,不對,應當是上個禮拜五。”武齊云思考了一陣,回答道。

    時間相差如此大?子晴同大嘉對視一眼后,從外套口袋里拿出隨身筆記本,拔開筆帽,“究竟是哪一天?別急,慢慢想清楚,這對我們很重要。”

    “好,好,不急,”武齊云低下頭,深邃的雙眸在眼眶里轉了一圈,“我最后一次見到俊樂,其實是上個禮拜一。”

    “俊樂早晨上班時,講明他晚上會回家吃飯。結果晚上我煮好飯后,BB機收到他的留言,年底公司任務重,他要加班,這幾天都不回家,睡在公司。”

    “后來幾天我撥打他的電話,都無人接聽,俊樂工作忙,加班忘記回電話是常有的事,他不喜歡我管他太多,我就沒往心里去。”

    “周五買完菜回家,BB機又收到俊樂的留言,公司派他搭乘夜班飛機去日本出差。一直到今天早晨,我在家中接到綁匪電話,才知道他出事,”武齊云鼻子抽泣,雙手掩面,“如果我多關心俊樂一點,或者去公司看看他,他就不會被綁架了。”

    難怪世人常說愛是常覺虧欠,兒子出事,武齊云的第一反應竟是責備自己,子晴心中流露不忍,柔聲問道:“綁匪的口音聽得出嗎?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

    如果綁匪是日本人,那情況又有不同,處理起來很麻煩。

    “Madam,我只讀過小學,哪里聽得懂日本話,肯定是中國人,不過口音有些特別,應當不是本地人,”武齊云解釋道。

    “暫時了解到這里,你稍等下,”鐘子晴合上記錄本,朝大屋外一直未曾離開的報案室女警招手,“凱欣,麻煩你替我們照顧下報案人。”

    “Yes,madam!保證完成任務。”謝凱欣歡天喜地踏入她夢中情屋,又是揉肩又是倒水,哄得武齊云差點忘記愛子被綁架的痛苦。

    子晴朝幾名同僚使了個眼色,四人推著白板,順勢溜進督察辦公室。

    許sir不在,新上任的A組沙展鐘子晴自覺拔出記號筆,在白板上按照123寫下清晰的結論:“根據武齊云提供的線索,武俊樂被綁架的情況分三種。”

    “一,禮拜五到日本后被綁;二,禮拜五收工后去機場的路上被綁;三,禮拜一離家后被綁架。”

    “子晴,等等,你把我繞暈了,”大嘉單手揉著太陽穴,提出反對意見,“武俊樂為什么會禮拜一離家就被綁架,他明明禮拜一和禮拜五晚間還曾向武齊云的BB機留言。”

    “武齊云最后一次見到武俊樂是上個禮拜一早晨,所以第2點和第3點成立有一個重要前提,”子晴在結論旁畫出一個卡通大哥大,“向武齊云BB機留言的是他本人。”

    “這也說不通,如果是綁匪向武齊云BB機留言,他大可以禮拜一綁架了武俊樂就勒索,為什么要等到今天?”大嘉右手捏著下巴,繼續問道,“如果武俊樂禮拜一便被綁架,五天沒上班,他公司會不起疑?”

    “這一點我也想不通,但是子晴的推測也很有可能,”細嘉從兜里掏出一個金桔,掰開后,頂著屋內三人灼灼的目光,一口塞進嘴里,“如果這兩通留言都由綁匪發出,就不難解釋為何武俊樂禮拜一至禮拜五不直接打電話給武齊云,也不敢接聽武齊云的電話,因為怕被武齊云聽出聲音不是他本人。”

    “吶,如果第1種可能成立,綁匪一定知道武俊樂的工作,”子晴眼睛一亮,得出結論,“很有可能是武俊樂的熟人,甚至是密友。”

    “哎,不行,我堅持武俊樂不可能禮拜一便失蹤。”大嘉搶過記號筆,在【1】后打了一把小叉,“子晴,不信我同你打賭。”

    子晴擺擺手,”

    不賭不賭,我又沒講武俊樂一定禮拜一失蹤。”

    “哇,子晴你耍賴啊?”大嘉不依不饒道。

    “賭、賭、賭,這么鐘意賭,要不要我親自送你去賽馬會投注啊!”季思福卷起許sir桌上的檢討書,啪地給了大嘉一棍。

    “哇,師父,我隨口講講而已,不用當真吧!”大嘉噘起嘴,委屈巴巴。

    季思福想到大嘉也是為討論案情,輕咳兩聲掩飾尷尬,“子晴講得有道理,大嘉講得呢也無不道理,細嘉分析得也很到位,鐘沙展,接下來具體怎么辦,你發聲吧。”

    新上任的A組二當家鐘子晴迅速根據三人專長劃分任務:“細嘉,麻煩你陪武齊云回家,等待綁匪下次來電。”

    “師父,你去入境處調查武俊樂的出入境情況和具體航班,確認他是否離開香港。”

    “大嘉,你同我去武俊樂的公司調查,他們很有可能是武俊樂失蹤前最后見過的人。”

    “Yes,madam!”子晴一聲令下,A組立刻行動。

    ……

    武俊樂工作的金山貿易公司位于新界北區。

    “叮!”電梯門打開,露出金山貿易公司的前臺,接待員微笑著鞠躬,“請問有什么事能幫到兩位?”

    子晴指指胸前的委任證,“西九龍重案組,想了解下你們公司職員武俊樂的情況。”

    “武俊樂?”接待員迷茫地搖搖頭,“我都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哦。”

    大嘉雙手不停作揖,“小姐,拜托你仔細想想啦,人命關天,很重要!”

    “Wendy,這兩位是?”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走過來。

    接待員解釋道:“吳生,madam和阿sir要找一個叫武俊樂的人,我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Madam,阿sir,我是金山貿易公司總經理吳啟發。Wendy才來公司,不了解公司情況,sorry,”吳啟發掏出一張名片,“武俊樂是吧?他因為挪用公款,上個月已經被開除了。”

    “啊?”大嘉嘴張得能塞進一個鵝蛋,有沒搞錯,子晴真有幸運女神眷顧?

    鐘子晴接過名片,挑眉道,“所以武俊樂上個月開始便沒來上班?”

    “當然!madam,不信可以查監控,”吳啟發指指頭頂的攝像頭,吩咐接待員,“Wendy,調取近一月的大門監控給madam同阿sir看,一定要仔細點。”

    幾個鐘頭后,子晴同大嘉翻查完監控,兩人腰酸背痛,四只眼都冒著金星,腳步虛浮踏入電梯。

    “哇,子晴,你真是神了!武俊樂竟然沒來上班,所以武齊云收到的兩條留言都是偽造的,好彩沒同你打賭!”大嘉在電梯里夸張地捂住嘴,師父使得哪里是打人棍,分明是救命棍,“不過武俊樂沒有來公司上班,那他又會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先去他上班必經的旺角站和上水站調查下吧。”子晴看著電梯里的模糊人影默默祈禱,希望綁匪只謀財不謀命。

    ……

    90%的市民都使用八達通搭乘地鐵,加之站臺也沒有安裝攝像頭,想要查出一周前的入站信息,可能性幾乎為零。

    幸好從武家至金山貿易公司還有第二條路線,搭乘廣九鐵路,子晴同大嘉立刻轉戰火車站。

    看著川流不息、人來人往的旺角東站,子晴總算明白,許sir為何曾說火車站是絕佳的拋尸地了。

    別說這里沒有普及監控,便是有,她也不可能在清晰度連360p都達不到的閉路電視里,從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找出一位叫作武俊樂的男士。

    “子晴,問過職員,沒有你所說的什么實名制購票,”大嘉氣喘吁吁地跑到子晴身邊,匯報調查的情況,“所以,暫時無法確定武俊樂一周前到底有沒有搭乘過地鐵或者火車,下一步怎么辦?”

    “嘀嘀嘀”子晴腰間的BB機響了,是師父傳來的消息:未查到武俊樂出境記錄。

    “先去武家同細嘉匯合,看看他查到什么線索沒。”子晴將BB機遞給大嘉,皺眉看向遠方,大嘉講得沒錯,如果武俊樂上個禮拜一即被綁架,綁匪又為何大費周折偽裝出他上班的假象,直到今早才實施勒索?

    第84章 老友鬼鬼心志堅定如子晴也有些失神

    子晴同大嘉繞路去光記茶餐廳打包了整整四口袋下午茶,又去大嘉相熟的精品店買衫偽裝,才進入了武齊云家所在的寶麗大廈。

    子晴右手距離紅色圓形門鈴按鈕僅有0.01cm時,隔壁的F座大門掀開一條縫,伸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將子晴同大嘉拽進門內。

    難道是綁匪現身??

    子晴立刻進入警備狀態,掄起手里的外賣打向身后的“綁匪”。

    “喂,別打,是我!”綁匪立刻護住頭下蹲。

    聽到熟悉的聲音,子晴猛地收回手臂。

    原本應當在隔壁陪伴武齊云的細嘉、去入境處調查的師父、案發后一直消失的許sir,甚至是法證部的Winnie姐都出現在四十平不到的F座內。

    子晴紅著臉,抿了抿嘴,“Sorry啊許sir。”

    “警惕性高不是你的錯,”許sir探頭看了看屋外,確認沒有任何可疑人士后,關上門,“我們在明,綁匪在暗,如果被綁匪發現我們這幾日頻繁出入武齊云家,可能會對武俊樂不利。保險起見,我同F座的業主租下這間屋作為我們的工作基地。”

    收到警隊的征用通知書后,F座的業主樂得合不攏嘴,火速定下去澳大利亞過暖冬的機票,出去逍遙半個月再回港。

    租給普通房客或許擔心房屋受損,租給警隊怕什么?有問題就去投訴科,到時不光能收到房租,還能拿到一筆賠償,何樂而不為?

    “這幾日大家進出都小心些,千萬不要被外人察覺到我們是警察。”許學禮掃了下子晴同大嘉的打扮,滿意地點點頭。一個灰色西裝搭黑色冷衫,另一個深藍色牛仔外套配純色白T,兩副金絲平光眼鏡上臉,任誰也想不到斯文外表下是兩個經常揮拳頭動粗的重案探員。

    “如果有八卦的鄰居問話,就講我們是F座業主的親戚,我是爸爸,師父是爺爺,你們三個是兄妹,至于Winnie,”許sir看了眼坐在沙發前整理工具的廖溫妮,“你不常來,自己選個身份?”

    廖溫妮關上勘察箱,聳聳肩,“我無所謂,姑姑?”

    誰要做侄子!大嘉一把攬過許學禮,諂媚道:“哪有這么年輕的姑姑,對吧,許sir?”

    不就是暗示他年紀大,不配做Winnie的大哥?許sir嘴角一扯,“那就大姐吧。”

    啊?誰要當暗戀對象的弟弟?即使是假的他也不愿意!大嘉心有不甘,還欲爭辯。

    許sir看穿他的想法,立刻鼓起兩雙蒲扇大的手掌啪啪啪,“大家都講講目前的進度。”

    子晴從外賣袋中取出6份蛋撻,依次分發給眾人,“金山貿易公司上個月開除掉武俊樂,我推測武齊云收到的兩條留言均是由綁匪發出,目的是偽造武俊樂仍舊上下班的假象。”

    “我去調取了武俊樂的電話通訊記錄,發現除去今早勒索武齊云的這一通,上禮拜一下午1點還撥出過一通,”許學禮左手叉腰,右手撈出一個蛋撻,“接電話的是武俊樂的中學同學,據他回憶,電話接通后,對方沒有講話,但他聽到了類似地鐵的轟鳴聲,初步懷疑是誤觸,暫時不能確定撥出這通電話

    的是武俊樂還是綁匪。”

    廖溫妮摘下一次性手套,“檢查過武俊樂的房間,非常干凈,暫時沒有發現疑點。”

    “我同CIB的姚sir借了電話監聽裝置,”季思福揚了揚手中的兩套頭戴式耳機,指著長桌上的黑色主機說,“設備已經安裝好,綁匪一旦打來電話,我們坐在這里就能清楚聽到。”

    許sir、Winnie姐以及師父做的事,都是子晴不曾計劃到的,原來做上司居然這么難嗎?要考慮如此周全。

    “哎,不用擔心,就算圣人在世,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在警隊摸爬滾打三十幾年的季思福一眼洞穿徒弟的想法,“不然許sir憑什么領督察的人工?他的存在就是為你查漏補缺加頂包,如果你每一步都能想到,今天早晨就不是慶祝你升沙展,是慶祝你升督察啊,madam鐘!”

    許sir伸出手揉了下子晴毛茸茸的頭,“我做沙展那陣,還不如你,經常被師父罵得狗血淋頭。”

    “你已經很棒了,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廖溫妮插好一杯絲襪奶茶,塞到子晴手里,“關關難過關關過,要給自己成長空間,哪有人初出茅廬就是絕頂高手?”

    周家兄弟坐在沙發上,嘴巴被美味塞得鼓鼓囊囊,附和道:“你如果全知全能,要我們這幫兄弟姊妹做什么?”

    也對!子晴吸溜一口奶茶,溫熱的液體沿著口腔滑向胃,她進門后一直緊繃的脊背也隨之松懈下來。

    女警笑瞇瞇看著大口大口吃喝的同僚,直到眼神掃過墻角竊竊私語的許sir同師父。

    不對哦,許sir大學畢業才投考警隊,明明是從見習督察做起,幾時做過沙展啊?

    子晴笑著搖搖頭,上司為了疏解她的情緒,睜眼說瞎話,真是好笑又感動。

    “叮咚”門鈴響了。

    F座瞬間安靜下來。

    子晴放下手中的奶茶,踮著腳尖走到門邊,透過貓眼,看到武齊云的臉后,她松了口氣,咔嗒打開門,裝作第一次見面的樣子問道:“有事嗎?”

    “我同你們大伯,也就是F座的業主是好友,他走之前托我照顧你們,”武齊云自動進入劇本,提著一筐蘋果走進F座,待門關好后,才收起笑容,“Madam,我剛才突然想到,阿樂離開家的頭一晚曾經提到過,林宗堯周一會來樓下接他,大概是7點。”

    “林宗堯?”解鎖新人物,子晴問道,“同武俊樂是什么關系?”

    武齊云抿抿嘴,努力回憶,“是阿樂讀中學時期的學長,兩人很要好,林宗堯經常到我家玩。幾年前林宗堯結婚,男人嘛,有了家庭難免冷落朋友,林宗堯之后不常來找阿樂。不過聽說他今年離婚了,又逐漸和阿樂恢復了來往。”

    “Aunt,會不會是林宗堯綁架了武俊樂?”大嘉突發奇想。

    武齊云搖頭,“不會,一來林宗堯同阿樂關系親密,二來綁匪的聲音同林宗堯截然不同。”

    “看來林宗堯很有可能是最后一個見到武俊樂的人,”子晴回過頭,試探性地看向上司,“許sir,不如我同大嘉去找林宗堯?”

    “記住,不要泄露武俊樂被綁架的事,”許學禮點點頭,繼續吩咐道,“師父,你繼續待在F座等綁匪電話。細嘉,你同我去找這一區的PTU,可能他們對武俊樂有印象。”

    “Yes,sir!”

    ……

    子晴同大嘉依照武齊云給的地址,找到了林宗堯的家,不對,應當是他前妻李子妮的家。

    李子妮聽聞二人是來尋找林宗堯,臉勃然變色,倒退兩步,用力關上門。大嘉不假思索伸出手擋在門框上,下一秒,鐵門毫不留情地擊打到他的手背。

    “啊!我的手!我的手!”大嘉收回手,為時已晚,他右手的5根手指已經腫成了5個紅彤彤的棒槌。

    “阿sir,你自己找死不要怪我啊,我同林宗堯那個爛貨沒有任何關系,你們找我不如去找他的老同學武俊樂,”李子妮打開門,見大嘉痛苦哀號,自知理虧,“吶,我好心替你們指條路,林宗堯在重慶大廈的夜巴黎賓館工作。”

    說完,李子妮趁子晴同大嘉反應過來之前,嘭地關上了門。

    “似乎林宗堯同李子妮并不是和平分手。”子晴看著緊閉的大門,后背沒來由地冒出冷汗。

    “子晴,快帶我去醫館,我的手!我的手!”大嘉左手握著受傷的右手腕,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將大嘉安置到最近的醫館后,子晴單槍匹馬殺去重慶大廈,這次她有了準備,戴上醫館買的口罩,穿過大廈門口攬客的南亞人,直接殺向3樓的夜巴黎賓館。

    嘩啦嘩啦,賓館前臺后的門里傳來一陣搓麻將的聲音。

    子晴敲了敲前臺的木桌,大聲喊道:“林宗堯,有人找!”

    麻將聲停,門吱呀打開,露出一張皮膚白皙的年輕臉龐。男子掃過子晴胸前的委任證,“Madam,找我?”

    “武俊樂失蹤了,你上禮拜一7點左右見過他?”子晴上下打量起林宗堯,劍眉星目、鼻若懸膽、面如玉冠、庭如滿月,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難怪武俊樂同他要好十幾年,心志堅定如子晴也有些失神。

    “阿樂失蹤?”林宗堯倚著窗,點燃一根煙,“難怪這幾日我撥他電話都無人接聽,我還以為他又生我氣。”

    “上禮拜一我的確有開車去接他,”見鐘子晴微微皺眉,林宗堯推開窗,指著大廈對面的一輛粉色寶馬改裝車,“但不是7點,是8點,接上阿樂之后,我將他送去了旺角東站,跟著我回家洗澡吃飯,之后再也沒見過阿樂。”

    “有人能證明嗎?”賓館內充斥著濃重的煙臭味,子晴忍不住屏住呼吸。

    “Madam,你懷疑我同阿樂的失蹤有關?”林宗堯拔下口中的香煙,倒抽一口冷氣,“我同他十幾年老友,我怎么會害他?”

    “Madam,阿堯哥沒撒謊,”長著吹火嘴、三角眼的口水威嘴里叼著同款香煙,“我記得好清楚,上周日我們打通宵麻將,一直到禮拜一早晨7點30,阿堯哥才離開賓館。”

    “差不多到12點,阿堯哥又回來了。這幾日阿堯哥都在賓館幫忙,沒有去其他地方……”

    12點便回到賓館,看來那通電話不可能是林宗堯撥出的,這幾日都有不在場證明,綁架案應當同他無關。子晴掃了一眼臟兮兮、臭烘烘的夜巴黎賓館,沉著臉講了聲多謝,轉身下樓。

    “Madam,等等,”林宗堯追下樓,“阿樂他愛交友,社會關系比較復雜,我建議你們從他身邊的社交圈查起來,或許會有發現。”

    “林生,如果有新消息,記得及時聯系我。”子晴最后看了眼相貌英俊的林宗堯,搖了搖頭。

    林宗堯講明8點見到武俊樂,武齊云卻說武俊樂7點便離家,這中間難道還有內情?

    第85章 女友No金主Yes大師算出來這輛車……

    廖溫妮結束武家的現場勘察工作,收工回法證部。

    許sir同細嘉拿著武俊樂的相片去同巡街軍裝警交涉,看是否有人曾在最近一周見過他。

    季思福仍舊守在F座,等待綁匪的第二通來電。

    子晴回到寶麗大廈后,想去隔壁同武齊云再次確認武俊樂離家的具體時間,卻被師父告知,武齊云出門去尋親朋好友籌錢還未歸家。

    “為什么要籌錢?我們一定會救出武俊樂。”子晴不明白幾個小時前還對她深信不疑的武齊云,為何突然變了態度?

    他們不是已經努力尋找綁匪了嗎?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第二通來電之前,我們找不到綁匪,救不出武俊樂呢?”季思福取下頭戴式耳機,看著子晴黑白分明的眼睛,加重語氣,“你要武齊云怎么辦?眼睜睜看著兒子去死?”

    “我……”子晴一時語塞,低下頭,陷入沉思。

    習慣了在通靈感應中找出不尋常處破案,這次卻只能大海撈針摸排線索,她難免有些心急。

    一心想

    著破案,只看得到同僚付出的汗水,完全忘記這間屋子隔壁有一個每分每秒都遭受痛苦折磨的母親。每多拖一小時,武俊樂的危險就多一分,武齊云如何受得了?

    破案很重要,但尊重受害者家屬的選擇、安撫受害者家屬的情緒也同樣重要。

    子晴定定神,看著頭戴耳機、兩眼熬得通紅、時不時捶捶肩、目不轉睛盯著監聽主機的季思福,羞愧難當。師父快六十歲的年紀,明明可以回家頤養天年,卻還是選擇申請延退幾個月,帶一帶她這個新上任的沙展。

    她到底有什么理由抱怨?到底有什么理由放棄?

    子晴平復好心情,繼續同大嘉整理線索。

    季思福偷瞄了下眼眶紅紅、埋頭苦干的子晴,苦笑著搖頭。有時候適當的語言訓斥,或許更有助于成長。

    吱呀,聽到隔壁傳來開門聲,子晴放下筆記本,打開門,跟著武齊云進入了E座,“武Aunt,你再想清楚點,武俊樂真的是7點離家嗎?林宗堯7點30才離開夜巴黎賓館,他不可能7點就在樓下接到阿樂。”

    武齊云兩手空空回到寶麗大廈,心情很不好。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經常來往的親戚朋友聽到她的來意后,都退避三舍,臉皮薄一點的推說經濟困難,家中也沒有余糧,臉皮厚的則直接緊閉家門,用行動拒絕她。

    “Madam,我記得很清楚,阿樂的確是7點鐘準時離開家,”整日奔波武齊云臉色有些發白,她看了眼墻上張貼的日歷,“7點明珠臺播早間新聞,阿樂關上門時,背景音樂剛剛響起,不會有錯。”

    賓館的閉路電視清楚顯示7點30分林宗堯才離開夜巴黎賓館,世上不可能有分身術存在,難道武俊樂在樓下癡等一個小時?一定還有內情!

    “叮咚!”門鈴響了。

    “交給我。”武齊云拍拍子晴的肩,放下手提包,鎮定地拉開門。

    門外是住在樓下的姜小姐,她捧著一碗冒熱氣的湯,“武師奶,多謝你教我煲的冬瓜干貝西施骨湯,好好味!這份算我孝敬你的。”

    “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是你領悟能力強。”避免姜小姐起疑,武齊云強行掙出笑容寒暄。

    姜小姐端著湯,順勢邁進屋內,見廳中有陌生人,露出好奇神色,“眼生哦,這位是?”

    “隔壁F座陳師奶的親戚,她不是去加拿大旅游嗎,小鐘來替她看屋,阿樂不在,我正打算教小鐘織毛衣,”武齊云一把將鐘子晴攬入懷中,“人又乖又靚,搞得我都想再結婚生個女。”

    姜小姐放下碗,捂著嘴咯咯笑起來,“武姐你不用羨慕別人有女兒,要不了多久你也能飲杯新抱茶。”

    武齊云穩住心神,繼續說道:“我哪里有這種福氣,阿樂連女友都無。”

    “阿樂有地下女友,”姜小姐眨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容,“上個禮拜一,我在樓下見到阿樂上了一輛敞篷波子,真是郎貌女財,天生一對。”

    這么巧!又是禮拜一?子晴拼命給武齊云使眼色,示意她繼續問。

    武齊云心領神會,故作震驚,“阿樂有地下女友竟然不話我知?小姜,你仔細想想究竟是幾點鐘見到阿樂,車主長什么樣?等阿樂回來,我好詐詐他。”

    姜小姐眉頭輕蹙,看向天花板,努力回憶,“大概七點出頭,我剛從街市買完菜回來,車主長著一副容長臉、柳葉眉、丹鳳眼……”

    禮拜一七點?不就是武俊樂出門后,上林宗堯車之前的時間?看來這位車主是武俊樂失蹤前倒數第二個見的人,說不定她會知道什么。

    趁武齊云同姜小姐寒暄之際,子晴偷偷記下車主外貌,留給細嘉做畫像。

    ……

    武齊云拿著細嘉畫好的人像,戴上老花眼鏡,粗略看了幾秒便有了結論,“這個人我記得!谷燕芬嘛!我們阿樂靚仔,從小身邊追求者就多。”

    “谷小姐就是其中之一,她人很好,經常介紹客戶給阿樂,還提著大包小包的禮品來看我,”武齊云放下速寫板,指著透明櫥柜里精美包裝的禮品盒,“這些燕窩、鮑魚啦都是她送來的。谷小姐雖然比阿樂大九歲,但我不在意,他們感情好我就開心。”

    “我有問過阿樂,他是否同谷小姐拍拖,不然不好收人家東西呀,阿樂每次都不正面回答,”想到兒子生死未卜,武齊云抹了一把淚,“要是谷小姐知道阿樂被綁架,一定也會傷心難過吧。”

    子晴看著因思念兒子難過掉淚的武齊云,胸腔被愧疚充斥,簡單告別后,去隔壁拉上大嘉,走出了寶麗大廈。

    不幸之中的萬幸,谷燕芬并非無名之輩,而是經常出現于八卦周刊的社交名媛,熟讀名人軼事、社交圈廣的季思福三兩通電話下來,便查到了谷燕芬的住址——薄伏林23號。

    深夜的薄伏林,沒有流光溢彩的霓虹燈,也沒有通宵營業的商鋪,更沒有九龍港島隨處可見的鋼鐵怪獸,只有一棟棟隱匿于山間林中的深宅大院。

    香江地廣嗎?不廣,人均住宅面積不到5平方米,隨處可見籠屋、劏房、棺材房。

    香江地狹嗎?不狹,不信抬頭看看這薄伏林,動輒上千尺的豪宅別墅,住著不過一戶人。

    “這里空氣好清新啊!”大嘉看著眼前的別墅,深吸一口氣,恍然大悟,“原來是金錢的味道,有錢人的生活真是無法想象!”

    此時已近深夜,按理他們不應打擾谷燕芬休息,但事態緊急,子晴顧不了許多,即使明日被投訴,她也要按下門鈴。

    “叮咚!”

    無人應門。

    “叮咚!叮咚!”連按三下門鈴后,別墅院門最右端的小門吱呀一聲打開,披著擋風外套的傭人打了個呵欠,“催命啊!吵死了!”

    子晴拿起委任證,“西九龍重案組,請問谷燕芬小姐住在這里嗎?”

    “谷燕芬小姐?哦,是找我們太太吧?”傭人沒好氣地掃過子晴胸前的委任證,心有不甘地說,“稍等,我去請示。”

    傭人嘴里念著“警察辦案了不起啊”,逐漸消失在了夜色中。

    太太?谷燕芬竟然已婚!看來武齊云對武俊樂的感情生活真是知之甚少。

    “啪!啪!啪!”院墻內的路燈漸次亮起,一個穿著真絲睡衣、裹著皮草的中年女子慢條斯理走過來,“Madam,找我有事嗎?”

    子晴直截了當提出問題,“谷小姐,請問你上周一早晨是否見過武俊樂?”

    聽到武俊樂的名字,谷燕芬臉色大變,大跨步邁出院門,食指抵在唇邊,“噓,小聲點!”

    “燕芬,誰啊?”院門后的三層小樓里隱隱傳來男人的問詢。

    谷燕芬回頭,揚聲道:“榮升,王太家的波斯貓走丟,madam問我有沒有看到。”

    “處理完快回來。”男人的聲音中隱隱透露出幾分不悅。

    “好,”谷燕芬轉過頭,壓低聲音說,“上個禮拜一我的確見過阿樂?有事嗎?”

    “武俊樂失蹤了,”子晴拿出隨身筆記本,“當時你們去了哪里?”

    月光下,谷燕芬的臉有幾分發白,不知是擔心武俊樂的安危,還是害怕丈夫發現她的婚外情,她抿抿嘴,“去了重慶大廈,找一個玄學大師算命。”

    子晴停下筆,皺眉道:“算命?”

    “沒錯,”谷燕芬嘆了口氣,雙手作揖,“Madam,阿sir,我愿意配合你們警方的問話,但內容千萬不能讓我老公知道。”

    大嘉保證道:“谷小姐你放心,我們警方會替證人保密。”

    谷燕芬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來龍去脈講得清清楚楚:“我半年前給阿樂買了一輛寶馬,方便他上下班不用擠地鐵,結果有一天在他家樓下,我看到另一個男人開著那輛車,我好生氣啊。”

    “不過后來阿樂解釋,他開車出了事故,大師算出來這輛車同他八字相沖,一定要借給一個八字夠硬的人,否則會有血光之災,所以他就把車借給了好友。”

    又是寶馬?子晴想到重慶大廈樓下那輛騷包的粉色改裝車,抬頭問道:“是林宗堯?車牌號是GW6324?”

    “哎,Madam你見過?”谷燕芬有些好奇。

    “見過,”子晴扯扯嘴角,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谷小姐你繼續。”

    “阿樂他沒有車開,便央求我再買一輛,madam你一定以為我是冤大頭吧?”谷燕芬曲起手指,

    看了眼染成紅色的十個指甲蓋,“其實我都知道什么玄學大師,什么八字相沖,都是騙人的,但是能哄阿樂開心,花點小錢算什么?阿樂一定要買車前找玄學大師算命,我就陪他去了。”

    “我接上他之后,去了重慶大廈,我是公眾人物,不適合拋頭露面,便在對面商場的停車場等他。阿樂算完命出來,心情不是很好,我就送他回家了。這幾日我老公在家,我也不敢聯系阿樂,所以一直到今天都沒見過他。”

    “燕芬,還沒結束嗎?需要我幫忙?”院門后的別墅里,男人的聲音帶著十足的怒意。

    谷燕芬退進門內,聲音顫抖地懇求道,“Madam,阿sir,你們快走吧,要是被榮升知道我在外面養小白臉就完蛋了!”

    本著‘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的原則,子晴比出OK手勢,“谷小姐,如果想起來其他事,記得及時聯系我們。”

    看著金光閃閃的別墅大門,大嘉滿臉不解,“富豪的生活我真是不懂,有錢,有閑,為什么還要去外面亂搞呢?”

    “或許正是因為有錢有閑,才有心思尋求刺激。”子晴合上筆記本,隨意瞟了眼遠處的獨棟別墅。

    二樓亮著黃燦燦的燈,似乎有個男人站在窗前,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

    好眼熟的一張臉。

    顧念琛??  !!

    不可能,他明明已經被關進赤柱了,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

    子晴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遠處的獨棟別墅,卻發覺窗前無人,難道她太累眼花看錯?

    第86章 鬼佬七前有猛虎,后有豺狼,中間還有……

    重慶大廈一樓盡頭處,原本掛著“春回堂”招牌的商鋪換成了“回春堂”,大門上依稀可見一二封條印。

    穿白袍的學徒推門而入,穿過擺滿藥方的柜臺,隨手關上裝中藥材百眼櫥抽屜,走向角落里的問診桌,打躬作揖道:“師父,門口打掃干凈了。”

    踏布鞋、穿長衫、蓄長須、留長辮、一副仙風道骨打扮的鬼佬七慢條斯理搖起手中蒲扇,“有心。”

    “師父,徒兒有一事不明,”學徒對著鬼佬七畢恭畢敬,“先前師父因招搖撞騙被識破,出去避了幾月風頭,如今為何又搬回重慶大廈?如果苦主上門豈不危險?”

    “徒兒,你可知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鬼佬七摸著唇邊硬幣大小的假痣,自以為聰明絕頂,“幾個月過去,我不光改頭換面,還換了招牌,算命館變中醫館,苦主怎么想得到我膽大包天、卷土重來?”

    “師父你這招真是高!”學徒撩起衣袖,豎起大拇指,“徒兒必會認真學習師父的一身騙術。”

    砰一聲巨響,回春堂的玻璃門由外向內被踢開。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莫非是苦主尋仇?

    保命要緊!鬼佬七顧不得丟臉,扔下手中蒲扇,一把推開徒弟,拔腿奔向商鋪后門。

    子晴一個閃身,迅速逼近,右腿啪地上抬90°,抵住墻壁,擋住鬼佬七的去路。

    大嘉則快步上前,斷絕鬼佬七的后路。

    鬼佬七左看一眼鐘子晴,右看一眼周嘉倫,幾乎將此生騙過的人都細數完,仍舊想不起來何時有這兩位閻王。

    看來只是脾氣暴、性子急的病人?

    鬼佬七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氣,諂媚道:“兩位,今日回春堂閉店,請去別處看病。”

    “不急,我朋友有事問你。”子晴啪地打了個響指,細嘉便如鬼魂般出現在回春堂門口。

    鬼佬扭過頭,眼神一接觸到周嘉謙圓乎乎的臉,神色大變。

    細嘉一巴掌拍在鬼佬七身后的墻壁上,“師祖,好久不見啊?近日哪里發財?”

    前有猛虎,后有豺狼,中間還有個索命鬼!鬼佬七嚇得三魂丟了七魄,結結巴巴地說:“你,你認錯人了吧,我不是什么鬼佬七,這里是回春堂,正經看病的醫館!”

    “哦?是嗎?”細嘉一把扯下鬼佬七臉上的假痣和假胡子,“化成灰我都認得你!”

    “痛!痛!痛!”鬼佬七雙手捂住臉頰,看到細嘉腰間的銀色手-銬,面色如土,“你是差人?”

    “Sir,madam!”一直被三人冷落的鬼佬七徒弟站在墻角,戰戰兢兢地問,“我沒有騙過人,可以放我走嗎?”

    “老實待著!”細嘉將師徒二人銬在問診桌旁,沒好氣地說,“坐下,madam問什么就答什么!”

    子晴從懷中掏出武俊樂的相片,“認得這個人嗎?”

    “當然認得!”鬼佬七點頭如搗蒜,“武俊樂嘛!他是我的客人,來過兩次。”

    子晴掏出隨身筆記本,繼續問道,“最近一次是上個禮拜一?你騙了他多少錢?”

    “Madam你怎么知道?上個禮拜一,大概八點二十分的樣子,他來問我,買什么型號的車旺他,”鬼佬七看著認真做記錄的女警,露出驚詫神色,“不過我一分錢沒收過哦!”

    “你會這么好心?”細嘉顯然不相信鬼佬七的說辭,一腳踩到他的座椅上,痛心疾首道,伸出三根手指,“你騙了我三萬啊!”

    “阿Sir,你一早表明身份,我肯定不會騙你,”鬼佬七縮了縮脖子,神神秘秘地說,“我當然不會白算卦啦,又不是做慈善,是有人收買我,請我騙武俊樂。”

    想到那輛停靠在重慶大廈樓下的粉色寶馬,子晴心中隱隱有了結論,“是林宗堯?”

    “Madam,你究竟師從哪位玄學大家啊?”鬼佬七瞪大雙眼,仿佛見到活神仙,“武俊樂是樓上夜巴黎賓館的林宗堯介紹來的,林宗堯講明只要我幫他從武俊樂身上騙到車,就給我五萬酬勞。”

    “結果車他拿到了,錢卻沒給我,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到現在還沒給我,我隨時可能出去避風頭啊!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命拿到他的錢,”提到林宗堯,鬼佬七一肚子怨氣,“所以上個禮拜一,我故意說漏嘴,出去時武俊樂心情就不太好。”

    “我猜武俊樂之前出車禍,也是林宗堯搞的鬼,真是狠心!”

    子晴看著記錄的密密麻麻的筆記本,只覺頭大如斗,林宗堯騙武俊樂的車,而武俊樂是谷燕芬包養的金絲雀,這三人的關系怎么越來越復雜?

    大嘉湊到子晴耳邊,壓低聲音說:“林宗堯不是同武俊樂十幾年老友嗎?怎么會騙他?”

    想起林宗堯那雙撲閃撲閃、我見猶憐的眼睛,子晴悠悠道:“情是真的,愛錢也是真的,不矛盾。”

    “Madam,阿sir,我交代清楚了,可以走了哦?”鬼佬七舉起被銬住的雙手,試探著問。

    鐘子晴收起筆記本,看了一眼被銬在問診桌旁的師徒二人,“大嘉、細嘉,把他們一起帶回警署,交給商業罪案調查科。林宗堯在樓上,我去找他問個明白。”

    “Ye

    s,madam!”

    “啊??”鬼佬七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

    打了通宵麻將的林宗堯再次見到女警,點燃一支香煙,塞進嘴里,“Madam,想不到你們警方會對市民的私人感情有興趣?”

    “林生,我對你的私人感情沒有任何興趣,”鐘子晴揮掉惱人的煙霧,定定神,“但是你串通鬼佬七,哄騙武俊樂,涉嫌詐騙,我們警方不得不管。”

    “Madam,你又怎么知道阿樂不是心甘情愿將車送給我?”林宗堯吐出一個煙圈,陷入回憶中,“我同阿樂不是普通的好友。”

    “讀中學那陣,我們整天同進同出,一起食飯,一起上學,一起打ball,甚至……一起睡覺,”談及舊事,林宗堯忍不住嘴角向上勾起,“但外人只當我們是好兄弟,就連阿樂的媽咪也猜不中我們的關系,甚至提出要同我上契。”

    “我當然不肯啦,”林宗堯話鋒一轉,“只是好景不長,迫于世俗壓力,我勉強同李子妮結婚,阿樂生我氣,同我斷絕往來。”

    “子妮很好,可是沒用,婚后我發現自己始終忘不了阿樂,原來同自己不愛的人生活在一起,是那么痛苦。我無人可傾訴,只能寫在日記本里,”林宗堯嘆了口氣,將香煙掐滅在煙灰缸里,“后來子妮無意間發現了我的日記本,她罵我是騙子,逼我同她離婚。”

    “離婚也好,我終于解脫了,阿樂也同我恢復了來往。”

    “可阿樂身邊太多鶯鶯燕燕,無論我怎么求他,他都不愿意同谷燕芬斷絕關系,還講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林宗堯雙眼泛著淚光,苦笑道,“我受不了,我一刻也受不了,試問天底下有哪個人能夠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愛人?”

    “我想要一輛車加一筆錢,算阿樂對我的情感補償,不貪心吧?”

    “林生,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以武俊樂對你的情誼,就算你直接同他要車要錢,他也會給你。”子晴看著眼前哭得涕泗橫流,卻仍舊美如冠玉的林宗堯,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漂亮的男人最會騙人。

    ……

    子晴心情沉重地回到寶麗大廈,不知要如何同武齊云講述武俊樂這段曲折情事。

    先暫時逃避吧,或許等救出武俊樂,由他自己決定比較好。

    許學禮看完子晴的筆記本,連連稱奇:“所以武俊樂同谷燕芬是婚外情,林宗堯同武俊樂是同性戀人?”

    大嘉插嘴道:“會不會是谷燕芬發現武俊樂同林宗堯的親密關系,意識到自己感情被騙,想要回花在武俊樂身上的錢,所以策劃了綁架案,勒索武齊云?”

    “雖然有傭人做她的不在場證人,但她完全可以用錢買通傭人作偽證。”

    想起谷燕芬對丈夫的懼怕,子晴搖搖頭:“我覺得不會,谷燕芬是城中名人,一百萬對她來講不過是九牛一毛。有錢人最重臉面,為區區一百萬將事情鬧大,對她沒好處,反而直接買兇殺人更合算。”

    武俊樂失蹤當天,分別見過兩個同他有情感糾紛的人,但偏偏兩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明,真是鬼打墻!

    “B組最近沒案子,梁sir調派組員支援,替我們監視林宗堯同谷燕芬,”許學禮看著有些泄氣的下屬,嘆了口氣,“大家休息下,下午拿著武俊樂的相片分頭聯系其他部門,看有沒有可能找到第三個見過他的人。”

    “噓!來電話了!”坐在角落里的季思福突然發出聲音,他順手將另一副頭戴式耳機遞給了子晴。

    鐘子晴坐到監聽主機旁,戴好耳機,屏住呼吸。

    幾陣嗞嗞電流聲過后,耳機里傳來一個男聲:“一百萬,明天放到飛鵝山半山腰的……”

    “喂,鮮朗,你孤島卡卡角角弄啥子哦?”一個口音古怪的男聲打斷了綁匪的話。

    啪!電話被掛斷,“滴……滴……滴……”耳機里傳來一陣忙音。

    子晴如遭雷擊,這口音為何如此熟悉!

    第87章 假扮情侶我、沒、有、龍、陽、之、好……

    “綁匪撥這通電話來,就證明他沒發現武齊云報警,大家都來聽,第二句是哪里的口音,”口音越特別,就越容易縮小嫌疑人范圍,季思福興奮的臉有些紅,啪地按下播放鍵。

    綁匪和同伴的聲音再次回蕩在寶麗大廈10樓F座內:“一百萬,明天放到飛鵝山半山腰的……”

    “喂,鮮朗,你孤島卡卡果果弄啥子哦?”

    跟著便是電話被匆忙掛斷的忙音,“滴……”

    “我能聽懂綁匪的大概意思,”大嘉掏了下耳朵,神情古怪,“不過第二個男人口中的孤島是什么?飛鵝山幾時有島嶼?”

    “是四川方言,”子晴取下頭戴式耳機,解釋道,“結合具體語境來講,‘孤島卡卡果果’意思是蹲在角落。”

    “沒義氣哦,”大嘉一把攬過子晴,“你竟然連四川話都識得,幾時變成語言學家的?嗯?”

    糟糕!差點暴露!子晴忙打起哈哈:“我有親戚是四川人,小時候她來香江,跟著學過一點。”

    “所以綁匪名叫鮮朗,身邊很可能有來自四川的同伴?”許學禮蒲扇大的巴掌拍到子晴肩上,他這幾日因為找不到嫌疑人而失落的心,此刻跳得怦怦作響,“子晴,你大功一件,這次的獎金,我那份算你的!”

    “可惜飛鵝山地勢陡峭、山形復雜、人煙稀少,有許多可供藏身的廢棄軍事工程,應當很難找到綁匪同武俊樂。”大嘉看著桌上攤開的香江全境地形圖,嘆了口氣。

    哇!許sir肯大出血,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她都可以克服好嗎?子晴抑制住內心的激動,拔出記號筆,圈出飛鵝山,保持冷靜分析道:“人煙稀少未必不是好事,如果我們能調取出這段時間飛鵝山附近的大哥大信號逐一進行比對,搞不好能縮小綁匪出現的大致范圍。”

    “再同入境處核查名叫鮮朗的人士,從中抓取出擁有四川籍朋友的,從而確定綁匪的具體身份……”子晴講得投入,全然沒發覺肚皮咕咕作響,唱起空城計。

    “好主意!我立刻同馬sir匯報,請CIB和入境處配合,等技術人員到位后,我們再進行下一步行動,”許學禮對下屬的專業表現極為滿意,指了指子晴的肚子,“不過先解決口腹之欲,才有力氣抓綁匪。”

    見許sir走到墻角打電話,季思福舉起大哥大晃了晃,“大家想吃什么,隨便點,不用替我省錢。”

    “師父,叫外賣不怕泄露風聲嗎?”子晴有些驚詫,不是講明這次是秘密行動嗎?她這幾日進出寶麗大廈都十分小心。

    “不用擔心,”季思福擺出一副‘萬事盡在掌握’的表情,“老板百分百可靠,絕對不會出差錯。”

    師父發話,大家只好獅子大開口,每人均在紙上寫下至少2人量的早餐,直到想不出任何新鮮菜品,才意猶未盡地將點菜單遞給季思福。

    季思福心里暗罵‘一群飯桶’,手卻誠實地撥通了一個眼熟的號碼,“羅記,寶麗大廈樓F座,一份魚蓉肉碎粥、兩份鮮蝦腸粉、三份蝦球艇仔粥……五杯,不,六杯桑寄生蛋茶,走甜。”

    師父報完菜名,許學禮已同上司匯報完畢,他走到餐桌旁,通知三名下屬作戰計劃,“馬sir同飛虎隊溝通過,他們會去飛鵝山支援,但需要我們先摸清綁匪的位置和數量,并初步確定火力大小。”

    “以防綁匪再次來電,老規矩,師父繼續留守。大嘉、細嘉,你們偽裝成美術采風的學生,子晴,我會請梁sir調一名探員來,同你偽裝成去飛鵝山踏青的情侶。”

    “至于我,則會待在指揮車里下達命令”

    “只要CIB比對出具體信號位置,我們就出發。”

    “Yes,sir!”

    一切安排完畢,季思福戴上耳機,回到監聽崗位。

    許學禮對著地形圖,核查作戰計劃是否有疏漏,細嘉拿出畫板教授大嘉基本的繪畫法則,子晴則翻出大嘉準備的情侶裝換上。

    “叮咚!”門鈴響了。

    季思福取下耳機  ,在貓眼中確認來人身份后,打開門,接過外賣袋,“多謝。”

    外賣仔徑直走入F座,取下鴨舌帽,甩了甩額間擋住視線的碎發,露出一張精致、堅毅,卻無比熟悉的臉。

    啊!師父所謂的羅記竟然就是法醫官Dr.羅?

    季思福見眾人都驚掉下巴,一邊分發早餐,一邊解釋道:“Dr.羅這幾日休假,知道我們情況特殊,特意來幫手。”

    “嗯。”羅晟惜字如金。

    港劇里的二世祖不都整日陽光、沙灘、游泳池嗎?Dr.羅的休假日常卻是替重案組打黑工,真是別致。

    子晴舀一勺桑寄生蛋茶,哇!好好味!

    胃里的饞蟲被收買,子晴迅速將羅晟踹進‘值得一交’的朋友欄。

    幾人吃得肚皮滾圓、心情舒暢,站在墻角的許學禮卻眉頭緊鎖。梁君彥回復,B組2名探員監視林宗堯,2名探員監視武俊樂,分不出人手到A組。

    許學禮正打算忍著惡心,向素來同他不睦的D組趙sir或E組吳sir低頭,眼神無意間掃過法醫官健碩的大腿、暴青筋的小臂以及毛衣下隱隱突起的肱二頭肌,想到警署關于法醫官整日操練的傳聞,突然生出個鬼主意。

    “Dr.羅,”許學禮拍了拍正同細嘉交流人體構造的法醫官,

    “有沒興趣參加A組行動?同子晴扮情侶?”

    “許sir,綁匪很大可能持有武器,Dr.羅是法醫,不是警務人員,沒有配槍,既不安全也不合規矩。”細嘉小聲提醒道。

    竟然有同madam鐘扮情侶這種好事?羅晟克制住內心的激動,從腰間摸出一把三八左輪手木倉放到桌上,“我有槍。”

    槍??

    許學禮笑容盡失,任何市民非法持有木倉支屬于犯罪!他條件反射般倒退兩步,同時右手探向腰間配木倉。

    細嘉也擺出防守架勢。

    “別緊張,”羅晟見二人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忙亮出證件,“忘記告訴你們,上個月我已經通過甄選委員會評估,如今是一名合法持有槍支的輔助警察。”

    “法醫科工作忙,你哪有時間參加訓練,”許學禮嘀嘀咕咕撥通輔警總部電話,確認無誤后,才笑著將證件同手木倉一齊交還,“Dr.羅真是有社會責任心,歡迎你參加這次行動。”

    羅晟收好裝備,“我想用業余時間服務警隊,輔助警察每個月有最低執勤時間要求,這次行動結束,麻煩許sir你替我簽字。”

    “分內事,”許學禮一口答應,扭頭對餐桌旁食粥的下屬招手,“子晴,這次行動,由Dr.羅做你臨時男友,不,臨時拍檔。”

    鐘子晴放下勺子,伸出右手,“Dr.羅,合作愉快。”

    無論面對何種形態尸體都未曾害怕的法醫官,第一次對活人產生膽怯情緒。羅晟看著鐘子晴纖長的十指,忍不住心跳加速,他顫抖著伸出右手,“合……合作愉快。”

    “嘀嘀嘀”BB機的鈴聲打碎了法醫官的幻想泡泡,CIB傳來消息:【匪徒信號位于1號飛鵝山道附近】

    許學禮挺直脊背,視線掃過全副武裝的下屬,正色道:“大嘉、細嘉,你們搭小巴去飛鵝山,沿山道向上搜索綁匪。子晴、羅晟,你們乘港鐵出發,在山腳尋找綁匪。行動以人質安全為先,沒有我的命令,絕不能輕易出手!Understand?”

    “Yes,sir!”

    鐘子晴同羅晟換好情侶裝,搭乘港鐵至彩虹站下車,沿上坡徒步1.5公里至岔路口,印有‘1號飛鵝山道’的鐵質指示牌便出現在二人面前。

    工作日的飛鵝山人跡罕至,僅坐落于山腳的‘鴻強小食店’有一二食客光臨。未得許sir命令,子晴不敢輕易上前打聽消息,只好拖著法醫官,漫無目的地繞圈。

    未免綁匪暗中窺視起疑,子晴沒話找話說:“阿晟,你平時有什么消遣?看書?打機?拍拖?”

    “我沒有女友,”羅晟從未同異性有過親密接觸,臉漲得通紅,全然沒有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樣,反而結結巴巴地說,“法醫科工作忙,我又要完成輔助警察訓練課程,連休息時間都無。”

    “那是同男友拍拖?”子晴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笑瞇瞇保證道,“你放心,我講義氣,一定不告訴大哥。”

    女警的話當頭潑了法醫官一頭冷水,究竟是哪個神經病搞到madam鐘誤會他性向?羅晟扯了下嘴角,一字一句道:“我、沒、有、龍、陽、之、好!”

    “Sorry啊。”子晴尷尬的臉通紅。

    “不用講sorry,一定是我做了讓你誤會的事。”羅晟連忙擺擺手,順勢問道,“子晴,你平時有什么消遣?看書?打機?同男友拍拖?”

    鐘子晴攤開手,聳聳肩,“我出了警署就去學校,同家人一起度過的時間還沒有同你一起的多,更沒時間拍拖啦。”

    羅晟大為放心,“如果每位警察都像你一樣努力工作,市民一定好放心。”

    有通靈感應在身,不努力工作也不行啊!

    鐘子晴轉移話題道:“阿晟,其實你為什么選擇做法醫?據我所知,很多富二代都會繼承家業哦。”

    “其實一開始是有同我媽咪賭氣的成分在,后來覺得這份工好像很適合我,讓我覺得自己很有用,”羅晟莫名其妙覺得鐘子晴很值得信賴,“從我出世起,媽咪就全身心投入公司,把我扔給傭人姐姐照顧,有時候我覺得公司才是她的孩子,我只是個意外。”

    “讀大學時,我故意選了醫科,而不是她希望我讀的金融,畢業后我拒絕去公司上班,成為法醫。”

    “原本我以為她會很生氣,誰知道她沒有,甚至還買車買樓給我。我情愿她罵我一頓,至少讓我覺得她在意我。”羅晟情緒有些低落。

    買車買樓是不在意你?若是第一天認識羅晟,鐘子晴一定以為他在炫耀。

    可能有錢仔都這么不食人間煙火吧,鐘子晴扯了扯嘴角,“阿晟,你千萬不要在別人面前講這些話,真的很討打。有句話你一定沒有聽過,雖然很俗,但很應景,‘媽咪只有一雙手,搬磚就不能抱你,抱你就不能搬磚’。”

    “你有沒有想過,你身上穿的名牌、開的豪車、住的豪宅,甚至是你讀醫學院的費用,都是你媽咪一點一點賺的辛苦錢。可能你從小衣食無憂不明白一個道理,父母的錢在哪里,愛就在哪里。”

    突然接收大量的信息,羅晟似懂非懂,皺起眉,“是嗎?”

    鐘子晴講了一大段話,卻只換回法醫官的兩個字,她嘆了口氣,“其實你媽咪同你是不是很像,都惜字如金,不愛同對方解釋?”

    “沒錯。”

    又是一對不懂得用語言表達愛的母子,鐘子晴舉起手,拍了拍法醫官的肩膀,“你不妨回家之后,開誠布公同她談談。”

    “好,”羅晟點點頭,轉而問道,“子晴,你究竟為何做警察呢?”

    鐘子晴想到剛剛穿越來的那日,“一開始是硬著頭皮做,但

    做著做著,好像愛上了這份工作。”

    “有親如兄弟姊妹的同僚,像長輩一樣的上司,更重要的是,每偵破一個案子,都讓我覺得自己很有價值。”

    這份價值是從前那個世界不曾感受到的,鐘子晴看著遠處逐漸爬升的太陽,說出心之所向,“也許你不相信,我想要用一生的時間守護這片土地。”

    羅晟看著眼前人,只覺得她光芒萬丈。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第88章 門后有人?沒錯!就是他(她)!化成……

    鐘子晴毛線帽下的耳鼓傳導對講系統里傳來許學禮的聲音,“綁匪撥打了第三通電話,CIB姚sir確認過,信號源就在你們身后的‘鴻強小食店’里。”

    “大嘉、細嘉同飛虎隊正在搜山,如果找不到武俊樂,他很有可能就被綁匪藏在這間店里。”

    “你同羅晟先進去摸底細,記住,不要打草驚蛇,聽我指令行事。”

    “Yes,sir!”子晴明明沒開口,聲音卻透過高領毛衣下的喉頭送話器傳遞至指揮車里。她偏過頭,同羅晟使了個眼色,兩人便手牽手步入‘鴻強小食店’。

    中午時分,店內食客逐漸多起來,竟無一個空座。

    “阿晟,好肚餓啊,要等多久?”鐘子晴捂著肚子,眨巴著眼睛望向臨時男友。

    她只是沒拍過拖,又不是沒見過人拍拖。她讀小學那陣,曾在樓下冰室撞破大哥的地下戀情,漂亮姐姐就是這樣撒嬌的。

    從來沒見過女警露出小孩樣,羅晟只覺心跳漏了半拍,右手不受控制地揉了揉鐘子晴毛茸茸的腦袋,“饞貓,等等啦。”

    “帽子都被你揉到起球啦!”鐘子晴怒嗔道。

    如果說剛才在山腳,他們扮演的是拍拖沒幾日、稍顯生疏的情侶,此時站在小食店內,兩人儼然一副熱戀模樣。

    “阿晟,有位置!”有食客離場,鐘子晴拖著羅晟,眼疾手快搶到墻角的空位坐下。

    羅晟從懷中掏出紙巾,仔細擦拭掉餐桌上的油污后,抽出餐牌雙手奉上,“晴晴,你話事。”

    鐘子晴豎起餐牌

    作遮擋,眼珠卻滴溜溜觀察店里的情況。

    鴻強小食店進門左手是收銀臺,右手是斬雞、斬燒鵝、斬叉燒的柜臺,店內六個卡座成兩行三列擺放,店后有三間小屋,左邊的是洗手間,中間的小門通向后廚,右邊小屋房門緊鎖,暫時不知用途。

    “點單。”鐘子晴舉起手,招呼店內唯一服務員。

    “食咩啊?”穿白色中式上裝的服務員,右肩上垂著一根不知多久沒清洗過的毛巾,挑眉盯著眼前膩膩歪歪的小情侶。

    鐘子晴掃了一眼餐牌,隨口道:“兩份黯然銷魂飯,唔該。”

    服務員收下鈔票,瞥了一眼桌下仍舊緊握的雙手,咂咂嘴:“公共場合,注意點影響。”

    糟糕!原來鐘子晴同羅晟入戲太深,進店落座后竟然一直拉著手!

    鐘子晴仿佛摸到燙手的山芋,迅速甩開羅晟的手。

    服務員滿意轉身,從燒臘柜臺端出兩份叉燒飯,指著墻上懸掛的時鐘強調,“你們懂規矩吧?進餐限時40分鐘。”

    “當然。”鐘子晴松了口氣,他們還有四十分鐘確認綁匪同武俊樂的位置。

    耳鼓傳導對講系統再次傳出許學禮的聲音:“子晴,剛才扮情侶扮得不錯,怎么停下了?還沒找出綁匪同武俊樂,我那份破案獎金不想要了?”

    可惡!絕不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子晴抿抿嘴,透過喉頭送話器問:“許sir,情侶食飯怎么演啊?”

    “我們鐘大神探沒看過八點檔啊?”對講系統那頭許學禮輕笑道,“很簡單,你一勺,我一勺,互相喂飯咯。”

    原來拍拖都要喂飯嗎?真肉麻!摸到圓滾滾的肚皮,想到胃里尚未消化的早飯,子晴歉疚地看了一眼右邊的羅晟,拿起勺子舀起一塊肥瘦相間的叉燒,先下手為強,“阿晟,啊~”

    羅晟張開嘴,顧不得分辨美味與否,一口吞下叉燒,著魔似的等待子晴的下一次投喂。

    奇怪,好好味啊!

    山腳小食店出產的燒臘,自然比不得他家中廚師精心烹制的美味,但此刻羅晟卻覺得,鐘子晴勺中所盛的并非普通叉燒,而是龍肝鳳髓。

    子晴見羅晟臉頰泛起紅暈,誤以為他第一次行動緊張,忙伸出右手覆上羅晟的左手,“阿晟……”

    話音未落,燒臘柜臺的窗戶嘩地推開,頭戴白色廚師帽的男人探出頭,同正在更換餐具的服務員招手,“鮮朗,過來看到點,我去廚房吃午飯。”

    鮮朗??

    四川話??

    子晴繃直脊背,這正是她在監聽設備中聽到的第二個男聲。

    再結合店尾右邊小屋內隱隱約約的嗚咽聲,子晴迅速有了判斷:服務員鮮朗是綁架武俊樂的匪徒,廚師則是勒索電話中一口四川話、暴露綁匪名字的人,而武俊樂很有可能就被鎖在最右邊的房間里。

    “子晴!”耳鼓傳導對講系統很合時宜地傳來許學禮的聲音,“廖sir回復,飛虎隊搜山完畢,山上沒有找到武俊樂,他很有可能就在店內。”

    “飛虎隊的狙擊手已就位,暫時未發現匪徒持有致命武器。”

    “為避免傷害店內食客,需要你同羅晟制服他們,盡量不動用木倉支,大嘉同細嘉會在店外接應,有信心嗎?”

    子晴快速掃過店內布局、匪徒身材,最后落到羅晟臉上,得到法醫官肯定、充滿信任的眼神后,斬釘截鐵道:“有!”

    “Action!”隨著許sir一聲令下,子晴單手一撐,躍進燒臘柜臺,羅晟則健步如飛沖向后廚。

    店里食客還未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子晴已輕松制服鮮朗,大嘉同細嘉應聲而入,押送鮮朗進入店外的沖鋒車。

    羅晟將茍鴻強雙手銬住,貼心用抹布蓋住手-銬后,又替他套上黑色垃圾袋擋住頭部,才走出后廚。

    羅晟朝子晴微微搖頭,“晴……Madam鐘,后廚沒有其他可疑人士。”

    “哇,拍戲嗎?”旁觀整場抓捕行動的男食客意猶未盡放下筷子,搖頭稱贊道,“有的食,有的看,這間店真不錯!”

    “哎,我認識他們哦!新出爐的香江小姐同香江先生嘛!一定是BTV在拍《便衣警探》啦,”女食客看著行動利落的一雙拍檔,問道,“靚女、靚仔,劇幾時播出啊?我替你們宣傳。”

    子晴只好亮出委任證,“警察做事,無關人等迅速退出。”

    “懂,拍戲清場嘛!”男食客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貼心披在女食客背上,“老婆,走吧,不要耽誤他們拍戲。”

    女食客依依不舍地走到店外,回頭伸出大拇指,“靚女,你扮madam好有型!好好拍戲,今年一定能上位!”

    只要不干擾警方查案,誤會便誤會吧,子晴顧不得解釋,徑直走向緊鎖的木門。

    “喂!喂!喂!”茍鴻強雙手銬在身后,厲聲道,“Madam,不要進去啊!”

    靠近小屋,嗚咽聲漸次放大,武俊樂果然被關在里面嗎?子晴一腳踹向緊鎖的木門,砰!門內的場景卻讓她徹底傻眼:儲藏室內,僅有一只皮色黃黑相間的唐狗,嘴上戴著一個劣質口套。

    儲藏室不足一平方米大小,一眼能窺見全貌,除非武俊樂會縮骨功,否則絕不可能待在此處。

    門一開,唐狗飛撲向茍鴻強,蹭著主人的小腿,委屈到掉淚,“嗚嗚嗚……”

    茍鴻強心疼不已,“Madam,我老婆這幾日住院,家里沒人照看豬豬,我才把它帶到店里來,你們千萬不要傷害豬豬啊!”

    “豬豬是我們家的寶貝,如果它出了意外,我也不想活了……”  :

    子晴恨不能用紙塞住茍鴻強喋喋不休的嘴,“茍生,冷靜!沒有人會傷害豬豬,關于在食肆非法收容犬只的事,稍后你自己同市政總署解釋。”

    鐘子晴把兩人一狗關進沖鋒車后,法證部趕到‘鴻強小食店’。廖溫妮幾乎把店內同店外掘地三尺,也沒找到任何可能屬于武俊樂的指紋、腳印,甚至是皮膚組織。

    武俊樂似乎徹底人間蒸發掉。

    回警署的路上,不同于鮮朗的沉默寡言,茍鴻強再三強調:“Madam,阿sir,我知道帶狗進入食肆違法,但豬豬是無辜的嘛,是我逼著它待在儲藏室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盯著對綁架案似乎一無所知的茍鴻強,鐘子晴同羅晟同時嘆了口氣。

    子晴當然是因為沒找到武俊樂失望,而羅晟究竟為何失落,恐怕只有天知、地知同他自己知道。

    ……

    “講,你們究竟把武俊樂藏去哪里了?”大嘉一巴掌拍在審訊桌上,嚇得茍鴻強一屁股坐到地上。

    “武俊樂?誰啊?”茍鴻強到現在都想不明白,自己老老實實在飛鵝山腳下經營小食店,不過是偷偷把小狗關在儲藏室,為什么突然有警員神兵天降,“Sir,你們抓我,不是因為我違反條例,在食肆非法飼養犬只嗎?”

    “別裝蒜!這里是警署,”大嘉靠回椅背,抄起手,“你同鮮朗是什么關系?”

    “阿朗?我們是老鄉,我老婆這個月生病,店里人手不夠,阿朗剛好沒有工作,我便請他來做幾天part-time嘛,”茍鴻強松了口氣,話中帶著一絲抱怨,“阿sir,在店里問話就行,不用特地帶我來警署吧?”

    “他綁架武俊樂的事你不知情?”大嘉雙手交叉,按得指關節噼里啪啦作響。

    “綁架?”茍鴻強瞠目咋舌,轉而又嗤笑道,“Sir,你別開玩笑了!

    阿朗他一個殺雞都害怕的人,怎么會喪心病狂到綁架別人?”

    “他這幾日都待在店里,如果有綁架人,一定瞞不過我。”

    “不過他確實有些古怪,經常拿著電話躲在后廚里偷懶,我問他打給誰,他都不答。”

    “不過年輕人嘛,偷偷談戀愛不想告訴我,也都可以理解……”

    大嘉仔細觀察起茍鴻強的面部微表情,眼神絲毫不躲閃,只會直愣愣盯著問話的人,回答問題時恨不能將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

    似乎真的沒說謊。

    一墻之隔的另一間審訊室里,鮮朗看著審訊桌上的大哥大,連連喊冤:“Madam啊,我真的沒有綁架武俊樂。”

    子晴左手拎高物證袋,右手反復敲擊桌面,“好,請你解釋下,為什么我們從你身上搜出了他的大哥大?”

    鮮朗急得雙手交握在一起,“Madam,你信我,這個大哥大是別人給我的。”

    “上個禮拜一早晨,有人在零工市場找到我,給了我這部大哥大、兩張紙條和一筆錢,讓我按照他的指令做些事,我覺得事情很簡單,便答應了。”

    “什么指令?”鐘子晴來了興趣。

    “先搭乘地鐵,撥通紙條上的第一個號碼,但不能講話。”

    “然后分別在禮拜一同禮拜五向第二個號碼留言,期間大哥大不能關機,也不能接聽任何指令。”

    “最后更簡單,是將這部大哥大銷毀掉。”

    “哦?”子晴挑眉,“鮮朗,不止這些吧,應該包括讓你打電話勒索武齊云?”

    “沒,”鮮朗縮了縮脖子,雙手放到桌面下,“是我根據留言內容判斷,應該有人失蹤。我很缺錢,想著這個人一時也不會出現,所以臨時起意,打了勒索電話。”

    難道鮮朗真的不是綁架武俊樂的兇手?子晴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從懷中掏出兩張相片,“你看下,給你大哥大的是這個人嗎?”

    “沒錯!就是他(她)!”鮮朗點頭如搗蒜,盯著害自己進警署的始作俑者,憤憤道,“化成灰我都識得!”

    第89章 唯一嫌疑人原來漂亮的人,不僅會騙人……

    大嘉同子晴在審訊室盤問嫌疑人的同一時間,許sir趕去了長沙灣政府合署對面的零工市場。有幾名經常出入此地的勞工證實,上個禮拜一早晨,的確有見到長相酷似林宗堯的男人同鮮朗交流,期間林宗堯似乎還塞了什么東西給鮮朗,不過離得遠,沒看清。

    細嘉負責摸排茍鴻強最近一周的行程路線,根據他家樓下的保安、小食店的供貨商豬肉榮、街市到飛鵝山沿途的幾名商鋪老板以及鴻強小食店的熟客回憶,茍鴻強每日5時準時離家去街市,挑選到新鮮的食材后,馬不停蹄趕回鴻強小食店開門迎客,直到晚10點才閉店回家。除去偶爾到醫院照顧太太,并沒有其他特別行程。

    茍鴻強也證實,鮮朗上個禮拜一下午來到鴻強小食店幫手,每日和他同進同出,沒可能藏著一個大活人他卻不知情。

    季思福找到四川同鄉會查證,鮮朗同茍鴻強來到香江后,不論是生活區域,還是工作經歷,都同武俊樂無任何重疊。

    既然鮮朗同茍鴻強沒有作案可能性,指使鮮朗偽造出武俊樂加班、出差假象的林宗堯,自然成為唯一嫌疑人。

    許sir去同梁君彥簡單溝通后,一直待在重慶大廈樓下的B組沙展蘇佩珊將林宗堯帶回了警署。

    即使坐在審訊室的約束椅里,林宗堯仍舊是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鐘子晴實在很難將溫文爾雅的眼前人同鮮朗口中指使他偽造證據的罪魁禍首聯系在一起。

    難怪大哥經常強調,漂亮的男人通常都有一雙騙人的眼睛和一張巧舌如簧的嘴。

    再次見到林宗堯那雙攝人心魄的含情目,鐘子晴多了幾分警惕,“林生,鮮朗指證,你給了他一大筆錢,請他制造出武俊樂上班、出差的假象。”

    “Madam,我真的聽不懂你的話,”林宗堯眉頭擰成個復雜的結,“鮮朗是誰?我為什么要請他制造阿樂上班、出差的假象?你們警方沒有找到阿樂嗎?”

    鐘子晴細致地觀察林宗堯的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想要找出一絲破綻,“林生,我們不是請你來提問的。”

    “如果鮮朗乖乖聽從你的指令,上個禮拜五留完最后一通言后,銷毀掉武俊樂的大哥大,武齊云只會以為兒子真的出國。等她一直聯系不到武俊樂再報警,可能已經是幾個月后,那時候我們能查出什么呢?”

    “你或許會在警方上門時露出困惑的表情,聲稱已經幾個月未見老友,對他的失蹤毫不知情,或許你已經離開香江,遠走高飛?”

    “如果阿樂幾個月未同我聯系,我會報警的,”林宗堯憂心如焚的表情不似作假,“Madam啊,你不要在這里同我講故事拖延時間。阿樂他如今生死未卜,很危險的,求求你們快去找他吧!”

    打感情牌博同情不是每次都會奏效,鐘子晴沉浸在查找林宗堯破綻的戰斗中,“就算我們能查出武俊樂早已被公司開除,甚至沒有出境記錄,也只會根據他的兩通留言先入為主地認為,武俊樂沒有勇氣告訴家人自己失業的事,選擇撒謊之后離家出走。”

    “跟著他就成為失蹤人口庫中一個不起眼的名字,再沒有人能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們找不到鮮朗,更別提順藤摸瓜懷疑你。”

    “你的確很聰明,也很會騙人,能想出通過制造武俊樂上班、出差假象的辦法洗脫嫌疑。”

    鐘子晴眼中帶著一絲嘲諷,“可是林生,有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再高明的犯罪也會有破綻。”

    “你大概想不到鮮朗收了你的錢仍舊不知足,居然鋌而走險勒索武齊云。”

    “也想不到零工市場會有人記得你的樣子。”

    敏銳捕捉到林宗堯眼中的怒意,鐘子晴雙手化作驚堂木,啪地擊向審訊桌,“你究竟把武俊樂藏到哪里去了?還是你已經殺掉他了?”

    “不……”林宗堯瞳孔微張,心怦怦直跳,鮮朗這個蠢材!差點就壞了他的大計!想到已清理干凈的現場,他嘴角勾起一絲不可察覺的笑,雙手捂住胸口,努力平復呼吸節奏,“Madam啊,你不要這樣嚇人,我有心臟病的。”

    “上個禮拜一我的確有去過零工市場,不過是打算替賓館找兼職客房服務員,madam你親眼看到啦,夜巴黎人手不夠,我好累的。”

    “可能就是那時同鮮朗接觸過,不過他不符合我們的雇工要求,這種小事我真的不記得。”

    “好明顯是這個叫作鮮朗的大陸人陷害我。Madam,大陸人的話不能信啊!”

    “大陸人就像蝗蟲,不想著靠勞動致富,只一門心思鉆研如何賺快錢,搞到香江烏煙瘴氣,還妄想拿身份享受福利,真是做夢!”

    “Madam,我同阿樂十幾年感情啊,我為了他同李子妮離婚啊!”講到動情處,林宗堯眼淚汪汪,“我愛阿樂都來不及,怎么會做傷害他的事?他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下半輩子可怎么活啊?”

    為了武俊樂同李子妮離婚?林宗堯顛倒是非黑白真是有一套,鐘子晴不怒反笑,“林生,你口中究竟有沒有一句實話啊?上次你還講是李子妮發現你同武俊樂的私情之后,逼你簽字離婚。這次怎么變成了你為愛離婚?”

    “我提醒你,這里是警署,不是戲院,收起你這套唱念做打的水磨功夫,留到庭上給陪審團看或許有用。”

    林宗堯表情一滯,眼中的淚花逐漸消失,“Madam,總之一句話,我沒做過的事,絕對不會認!你們有證據就控告我,日后到了庭上,我也是這句話。”

    “OK!不肯承認沒關系,那就麻煩你在這里待夠24個鐘  !“鐘子晴收好筆錄本,最后瞧了一眼林宗堯,轉身出了審訊室。

    反光鏡后的A組探員齊齊嘆氣,僅靠鮮朗的口供同零工市場幾名證人模糊的指認,并不能100%認定林宗堯同武俊樂的失蹤有關。

    更何況武俊樂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要用何種罪名控告林宗堯?

    非法禁錮罪?

    故意殺人罪?

    都行不通。

    原以為抓住鮮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今才發覺不過是山重水復真無路。

    嘎吱,觀察間的門由外向內打開,鐘子晴站在門外,眼神晦暗不明,“許sir,林宗堯的車停在重慶大廈外嗎?”

    許學禮雙手叉腰,微微點頭,“沒錯,他這幾日都沒離開夜巴黎,有什么問題?”

    鐘子晴抿抿嘴,“武俊樂失蹤前曾坐過林宗堯的車,我想以這個理由為切入點申請搜查令,或許能在車上找出線索。”

    大嘉從上司寬大的身體背后探出頭,“就算能在車上找出武俊樂的指紋、腳印,也只能證明武俊樂生前搭乘過林宗堯的車而已,不能證明林宗堯囚禁了武俊樂吧?”

    “林宗堯這幾日都待在夜巴黎賓館沒有外出,如果武俊樂真的被他囚禁在某個地方,早就被餓死了,”鐘子晴透過反光鏡,瞧了一眼審訊椅上面色如常的林宗堯,想到寶麗大廈10樓苦等愛子消息的武齊云,定定神,“我懷疑武俊樂已經遇害。”

    許學禮思索了片刻,拉開門,大踏步走出去,“有一點可疑我們都要查清楚,事不宜遲,子晴,你立刻通知法證部搜查林宗堯的寶馬!”

    鐘子晴看著上司的背影揚聲道:“許sir,你去哪里?”

    許學禮頭也不回,“我去同馬sir補搜查令!”

    ……

    鐘子晴趕到重慶大廈時,法證部仍在路上。大嘉用林宗堯的鑰匙一打開寶馬車,子晴便陷入了武俊樂的回憶中:

    “阿樂,今天想去哪里玩?”林宗堯手握方向盤,隨口問道。

    “不用,去你家,”副駕駛位的武俊樂偏過頭,直勾勾盯著林宗堯,“阿堯,你有沒有話想同我講?”

    林宗堯未察覺到身邊人的異常,“有!當然有!我新學了花生煲豬尾,保證你食完一碗想要第二碗。”

    “嗯。”武俊樂頭回正,望著窗外的車流發呆。

    車轉了不知多少個彎后,駛進了圍村,林宗堯熟門熟路將車開進了一幢二層小樓的車庫里。

    倒車時,林宗堯偏頭望左外后視鏡,無意瞥到武俊樂臉色發青,他一手倒車,一手覆上武俊樂的額頭,“阿樂,你今日好反常,是不是生病?或者谷燕芬給你氣受?不開心就不要做,換個富婆哄啦。”

    “芬姐脾氣好,從來不會罵我,剛才……”片刻的遲疑后,武俊樂選擇坦誠相告,“剛才芬姐陪我去找鬼佬七算命,大師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林宗堯猛踩住剎車,不敢置信地扭過頭,“阿樂,我同你十幾年的情分,你不信我?”

    武俊樂絕望地閉上眼,“阿堯,我真的分不清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你為了李子妮離開我,又在她破產之后離婚。”

    “你是愛我,還是愛芬姐給我的錢和車?”

    “我好傻,傻到以為我同你是一路人,”武俊樂從懷中摸出一把裁紙刀,橫到林宗堯脖頸上,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如果你真的愛我,就把錢和車都還給我!不然我一定送你去坐監!”

    “阿樂,你別沖動,聽我解釋!車,車今天就可以還給你,錢……錢我都花掉了,給我一段時間好不好?”林宗堯驚恐地看著脖子上的刀片,他完美無瑕的一張臉此刻卻變得令人作嘔。

    “我不聽!我不聽!”武俊樂不愿再聽到任何欺騙的話,忙捂住耳朵,右手的裁紙刀無意中劃過林宗堯的左手臂,割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林宗堯沉著臉,抽出一張紙巾捂住傷口,一言不發下了車。

    “阿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武俊樂見好友生氣,慌忙追下車,卻在走到車尾時,瞪大了雙眼。

    林宗堯握著一根手腕粗細的鋼管,眼神中全是厭惡,他雙手用力一揮,準確無誤地擊中了武俊樂的頭部,鮮血向四處濺射。

    武俊樂脖子一歪,向后摔去,地上堆放的舊玻璃隨之碎成渣,手中的裁紙刀不知滾去何處,猩紅的液體逐漸蔓延開來。

    林宗堯蹲下身,確認武俊樂沒有任何呼吸后,吐了一口唾沫,“廢物!”

    原來漂亮的男人,不僅會騙人,還會殺人。

    第90章 第一現場Madam,你不會這點記憶……

    重慶大廈前車水馬龍,各色皮膚的人行色匆匆,為碎銀幾兩奔波忙碌,沒人注意到旁邊的小巷內,拉起了一條警戒線。

    梳著高馬尾的便衣警察蹲在粉色寶馬后,于如夢似幻的通感中見證了一場激情殺人案。

    受害者和行兇者是一對普通卻又不普通的伴侶,他們糾纏十幾年,陪伴彼此從學生進入社會。

    然而精致華美的感情長袍之內,布滿衣蛾和皮蠢啃食的蟲眼。

    一個癡戀另一個,真心錯付。一個利用另一個,虛情假意。

    武俊樂對林宗堯一片真心毋庸置疑。

    林宗堯愛的始終只是能源源不斷生錢的人,從前是李子妮,后來是武俊樂。

    他為錢能低頭、能演戲,利益受損后,也能對伴侶痛下殺手。

    他有過一分真心嗎?午夜夢回會后悔嗎?

    初出茅廬的女警無法理解摻雜了利益的感情,鐘子晴甩了甩頭,將雜念趕出腦子,重新整理線索。

    殺人現場明明是車庫,她卻在接觸到寶馬車的一瞬間進入了通靈感應,那么只有一種可能,車曾經沾到過武俊樂的血跡。

    如果Winnie姐能夠在車上找到武俊樂的血跡就好了。

    被鐘子晴掛住的廖溫妮打了個噴嚏,遠遠望見女警蹲在粉色的寶馬車后發呆,順手將勘察箱塞給李卓仁,匆匆跑上前,遞上塊朱古力,“子晴,不舒服啊?用不用休息?”

    “Winnie姐,多謝。”子晴剝開糖紙,將朱古力含在嘴里,香濃的可可味伴隨著牛奶味在唇齒間彌漫開。

    大嘉攤開手,活像個同老師無理取鬧、索要零食的小孩,“哇,Winnie,你偏心,我也想要朱古力。”

    “搗什么亂?沒看見子晴臉色發白、嘴唇發青嗎?你們重案組忙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許sir未免太苛刻了吧!季sir也任由他胡鬧嗎?還有你和細嘉,只顧查案,絲毫不管同僚死活嗎?”廖溫妮一口氣將A組從上到下數落了個遍。

    許sir不敬上司名聲在外,再落個不體恤下屬的惡名,豈不雪上加霜?子晴忙露出圓滾滾的肚皮解釋,“Winnie姐我真的沒事,頭先只是想看看車下面有沒有線索嘛。”

    “Winnie你真的怪錯人,子晴哪次出現場不蹲在地上?”大嘉拉著廖溫妮往巷子盡頭走,神神秘秘地說,“她蹲得越久,腦子越清醒,案子破得就越快,我同細嘉都習慣了。知不知道B組那幫人叫她什么?西九龍蹲神啊!”

    “許sir同季sir呢?就你們三個?”廖溫妮拍開肩上大嘉的手,轉身將整個巷子掃視一遍,也不見許學禮同季思福身影。

    “許sir去同馬sir申請搜查令,師娘情況不太好,師父趕去醫院了,”大嘉清清嗓子,隆重介紹A組新上任的madam,“有鐘沙展帶隊沒問題。”

    手持工具勘察副駕駛的李卓仁探出頭,皺眉道:“有沒搞錯啊?你們又沒申請到搜查令就找我們過來?Winnie,你管不管啊?”

    廖溫妮攤開雙手,聳聳肩,“許sir為破案視規矩為無物的行事作風你沒習慣?”

    “仁哥你大人有大量,消消氣,哪次我們A組事后沒有補上手續?天塌下來有許sir扛,一定不會讓你受處分,”大嘉擼起袖子,露出手表,一副狗腿樣,“最多半個鐘,搜查令一定送到。”

    “不行,規矩就是規矩。”李卓仁雙手環胸,鬧起罷工。

    大嘉只好打起感情牌,“仁哥,我們可以等,受害者等不了啊!你也不想有人因為暫時沒有搜查令含恨九泉吧?”

    “我怎么就上了你們組的賊船,”李卓仁嘆了口氣,重新拿起工具,“做事!”

    廖溫妮戴好一次性手套,同李卓仁一起對寶馬車進行地毯式的檢查,動靜雖小,卻吸

    引來了林宗堯的牌友兼跟班口水威,“喂,你們抓走阿堯哥不夠,還要弄壞他的車啊?”

    鐘子晴對他的吹火嘴、三角眼印象深刻,“口水威是吧?你放心,我們不會有任何破壞性-行為。況且這輛車恐怕不屬于林宗堯吧?如果我沒記錯,它的主人應當是武俊樂。”

    口水威自知理虧,悻悻閉上嘴,站在警戒線外默默監工。

    “子晴,過來看,”廖溫妮望著空無一物、一塵不染的后備箱,表情凝重,“車前座、后座,甚至是后備箱都被刻意清理過,沒有找到腳印、毛發等生物檢材。本來還想請你call鑒證科取指紋,現在看來沒有必要。”

    看來林宗堯殺人后,已經將寶馬車外為數不多的血跡清理干凈了,想到通靈感應中碎掉的玻璃碴,子晴扭頭問大嘉:“從寶麗大廈到圍村開車需要多久?”

    大嘉打開事先準備好的地圖,小心比對,計算路程后答道,“不堵車的情況下,按照師父的速度,只需要5分鐘,如果是正常人,需要8分鐘。”

    鐘子晴繼續問道:“從圍村開回重慶大廈呢?”

    周嘉倫頭也不抬,“不超過10分鐘。”

    “林宗堯8點到寶麗大廈樓下接上武俊樂,12點返回夜巴黎賓館,扣除掉車程,中間有超過3個鐘頭的時間,”子晴扭頭問警戒線外的‘監工’口水威,“記得上次我去夜巴黎找林宗堯,他聲稱自己在家中做什么嗎?”

    口水威撇撇嘴:“洗澡吃飯咯,madam,你不會這點記憶力也無吧。”

    “Bingo!”子晴打了個響指,繼續引導起大嘉,“洗澡和吃飯需要整整四個鐘頭嗎?他會不會做了別的事?”

    “你的意思是……”大嘉瞳孔猛地擴張,大膽猜測道,“殺人棄尸?”

    細嘉望了一眼巷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捏著下巴分析道:“重慶大廈人多眼雜,圍村就不同,人煙稀少,的確是殺人越貨的好去處。”

    “沒錯!”子晴滿意點頭,“看來要請許sir重新申請一份搜查令。”

    說時遲那時快,許sir上氣不接下氣地抬起警戒線,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搜查令開好了。”

    師父不在,許sir舍不得叫的士,選擇一路從警署跑過來,路上遇到相熟的巡邏軍裝警,還以為年底的督察考核增加了體能一項。

    子晴同大嘉心懷鬼胎地對視后,一人抱住許學禮一只胳膊,齊聲討好道:“許sir,不如你再多申請一份搜查令?我們想去圍村搜查林宗堯的車庫。”

    咩哇?許學禮心在滴血,兩個下屬上嘴唇輕輕碰下嘴唇,便又要一份搜查令,知道他要同馬sir費多少唇舌、下多少保證嗎?可看著子晴同大嘉投來的崇拜目光,許學禮咬咬牙,“OK!”

    誰讓他是個寵溺小朋友的好爸爸,奧不,理解下屬的好上司呢。

    ……

    林宗堯家的車庫面積不大,僅容兩輛轎車并排停放,墻邊的雜物堆放得井然有序,地面干凈到能反射出人臉。

    鐘子晴心咯噔沉到了谷底,很明顯,林宗堯同樣清理過車庫。

    廖溫妮早有準備,她打開現場勘察箱,取出五支紫外線手電筒分發,“紫外線能有效識別微小的血跡、**,就算被處理過,同樣會呈現熒光反應。”

    鐘子晴閉上眼,回憶完通靈感應中林宗堯的行動路線、武俊樂倒下的位置、玻璃碴濺起的幅度后,打開紫外線手電筒,一寸一寸地探索,直到在墻角干涸的排水溝下照出了微弱的藍光。

    竟然是武俊樂割傷林宗堯的那把裁紙刀!

    作案動機有了!鐘子晴同李卓仁要來一只鑷子,穿過排水溝蓋,小心翼翼地夾起刀刃,放入物證袋中。

    “子晴,過來看!”大嘉手持紫外線手電筒,一小片玻璃碴靜靜躺在雜物堆的廢舊地毯里,發出幽幽的藍光。

    “這里也有!”細嘉在雜物堆對面的墻壁上同樣發現了呈甩濺狀的熒光反應。

    “阿仁,過來做血跡預試驗!”廖溫妮正前方的地面上,熒光反應格外強烈。

    李卓仁從勘察箱里抽出一張濾紙,來回擦拭地面后,向濾紙上滴幾下四甲基聯苯胺試劑,濾紙逐漸呈現藍綠色,“的確是血,不過需要做進一步種屬實驗。”

    廖溫妮表情凝重,“如果能夠排除掉動物血的可能性,按照出血量計算,武俊樂不會有生還可能,這里應當是他遇害的第一現場。”

    “如果我們用這些血同武齊云做DNA比對,只要結果一致,就能指控林宗堯殺人?”大嘉有些興奮。

    “不夠,國外曾經發生過一單詐死騙保案,嫌疑人分數次抽血偽裝自己死亡。林宗堯的心理素質非常人可比,他大可以在庭上以此案例為自己脫罪。如果再用他精湛的演技打感情牌,很難保證陪審團不會受影響,”鐘子晴單手叉著腰,保持冷靜分析道,“林宗堯上個禮拜一回到夜巴黎后,一直沒有離開,就算圍村人少,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在3個小時內轉移尸體,不是件容易的事。武俊樂的尸體很有可能被他藏在附近。我想請許sir申請警犬協助,如果能找到武俊樂的尸體,林宗堯一定沒話講。”

    剛剛挨完上司罵、申請到新搜查令、邁出警署的許學禮打了個噴嚏,奇怪,今日溫度明明不低,天上還掛著太陽,為什么背上涼颼颼的,似乎有人在算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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