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期殺死筑基期,就像捏死螞蟻一樣簡單。
宗門日常任務簡單,只是為了給小輩們積累經驗,因此絕大多數修為都在練氣和筑基期,這也是為什么一百多人無一生還。
筑基后期到金丹期初期,不僅僅是一個境界的跨越,擺在兩者面前的,是多少技巧都無法逾越的鴻溝。
要想救她們,就必須趕在她們進山之前攔下她們!
“停下!”想到此處,岑世聞立刻將前行的二人吼住。
岑雨眠和邱白皆被她吼得一驚。
岑世聞臉色難看得可怕,她問:“流亭山在哪?!”
岑雨眠從未見過她姐姐有如此可怖的表情,雖不知道為什么,卻很快回答了她的問題:“宗門東北方,如果從這里過去,一直向東,最大的鎮子上最大的山。”
她在地圖上指出來四個地點,處于西部的云隱宗,宗門東北部的流亭山,北部雪原,以及三人現在所處的位置。
三人從宗門出來一路向北,原定的路程走了三分之一,現在的位置剛好在流亭山的正東方。
“現在什么時候了?”
邱白似乎也意識到不對勁,答道:“距我們出發,過去快一個時辰了。”
一個時辰!
岑世聞心中更急,上輩子她一馬當先在前開路,只用了一個半時辰便趕到了雪原,剛落地便收到命令,可那時,已經犧牲很多人了!
照這個速度,從這到流亭山也還再要半個時辰,根本趕不上!
趕不上也得趕!
岑世聞立刻對邱白道:“你現在用最快的速度立刻回宗門,讓長老派人增援流亭山,記住,絕不能低于金丹中期!快去!”
又對岑雨眠道:“你去塢城附近,若是遇到同門,讓她們無論看到什么求援信號都不要去!去了也是送死!明白了嗎?!”
岑雨眠被她搞得緊張要死,連忙點頭,剛想問那你呢,就見對方像一陣風朝著東面疾馳而去。
她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岑世聞催動全部內力在劍上,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
虞舟不能死!
她不準她死!
該死!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現在實在是太弱了!
每分每秒都無比煎熬,一向不信天不信地的岑世聞第一次祈禱:皇天后土在上,保佑一定要趕得上!
半個時辰的路程,讓岑世聞整整縮短了一半。一直到山腳下,都沒有出現求援信號,她們極有可能還沒有進山。
岑世聞卻不敢大意,剛落地眼尖地瞧見一個老人在山腳下一處石頭上坐著,立刻上前問:“老太太!你有沒有看見三個穿的跟我一樣的人進山?”
老人看見她呵呵笑道:“有啊有啊,我就坐這等她們呢!謝謝你們來幫我們除妖,待會一道去我家吃個飯……”
岑世聞都要急死了,打斷她:“知道了知道了,她們進去多久了?”又覺得這個問題沒意義,拔出身后的長槍就要進山。
老人在她身后高聲道:“她們進山往西邊去了!”
聞言岑世聞立刻鉆進了西邊的林子。
矯健的身影迅速穿行在林間,又小心不發出太大的動靜驚動妖獸,不出半刻鐘,岑世聞便聽到了少年們的嬉笑聲,一顆心終于落了一半。
趕上了。
幸好老太太告訴她在西邊,要是她往東邊走,不得繞大半個山頭。
現在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岑世聞利落跳下樹,再走幾步便看到三人的身影,出聲道:“虞舟!”
三人均回頭,看清來人全都一臉詫異:岑世聞?她怎么會在這?
沒時間解釋了,多呆一秒就多一分危險,岑世聞快步上前就要拽上虞舟:“跟我出山!”
誰知一旁的虞啟玉、虞瑛雙雙擋在虞舟面前,虞啟玉尷尬笑道:“那個,岑、岑師妹,我們還在執行任務呢。”您找事也別挑這種時候啊。
就是因為你們在執行任務才找你們!
岑世聞不想動武,難免會引起妖獸注意,冷聲警告:“不想死就聽我的!你們也給我出山!”若不是虞舟,誰管你二人死活。
在座的誰還沒有幾分傲氣,見岑世聞這樣蠻橫不講理,心口都生出幾分火氣,別說聽她的話,更是連好臉色都沒有了。
虞舟撥開二人,壓著火對岑世聞道:“岑師姐,有什么事等任務結束后再說,你我的私人恩怨不要牽扯旁人!”
虞啟玉也沒好氣:“虞舟師妹為人正直坦蕩,不知哪里惹惱了岑師妹?”
虞瑛板著臉道:“還請師妹莫再妨礙我們了。”
岑世聞真想把三人一并打暈帶走。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做個簡單的解釋。
“聽好!”岑世聞長話短說,“這座山里有一個強大的妖獸,再不走,就等著做它午飯吧!”
此言一出,三人皆為一怔。
妖獸?怎么可能!
可是岑世聞再不濟也不會編這種謊話來騙她們。
三人彼此交換眼神,決定暫且相信岑世聞。虞啟玉不放心地問了句:“此話當真?”
岑世聞涼涼地看她一眼:“不當真,你留下吧。”
虞啟玉閉嘴了。
三人開始往山下走,經過岑世聞身邊時,虞舟腳步微頓,低聲道:“多謝。”
岑世聞一下得意起來,與她并肩而行,點頭道:“你確實該謝我。”
要不是她,你們就死了!
心情好起來,警惕心就會下降。岑世聞沒發覺周圍安靜得出奇,直到地面微微顫動才臉色大變。
“都等等!”
虞舟也神情嚴肅:“……有什么東西,要出來了。”
轟!
話音剛落,一顆圓錐形的腦袋從地面鉆出來,腦袋足有兩人高,烏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四人,下一秒,從那細長的吻中伸出一條柔軟靈活的舌頭,將面前礙事的樹木一掃而空!
沒了樹木的遮擋,岑世聞終于看清妖獸的模樣。
它趴在地上,粗壯的四肢匍匐在地,像一座安靜的土丘,全身上下布滿了瓦片狀的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此時,它正懶洋洋地甩動尾巴,打量四個渺小的不速之客。
“這是……”虞啟玉臉色唰的白了,“穿山獸!”
“都先別動。”岑世聞緊盯著對面,腦海里瘋狂思考應對方法。上輩子死在她手里的妖獸不計其數,穿山獸沒有三十也有十五,區區金丹期,她就不信治不了它!
穿山獸而已,雖然防御極強,攻擊卻一般,只要她們撐到支援過來,就有救了!
“……師姐!”虞舟忽然回過神,“求援煙花呢?快放!”
“不行!不能放!”岑世聞厲聲阻止,“你讓她們過來送死嗎?!”
“穿山獸殺了我們便會下山!山腳下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虞舟咬緊牙關,“岑師姐,我們掩護你回宗門,你將此事報告給長老!”
無論如何,岑世聞不能死!
回宗門?岑世聞冷哼,那你們不死得更快了?你以為我為什么過來!
“不必!邱白已經回宗門求援!”岑世聞往前一踏步,瞇起的眼睛隱隱閃著危險的光,“你們聽我的,拖到救援來!”
“你!”岑世聞指向虞啟玉,記得她符術不錯,“人離遠點,讓你的符跟著我的槍,指哪打哪!”
“你!”她又指向虞瑛,這個跟虞舟打的有來有往,“我和你去吸引穿山獸的注意力,記住,你不要費力氣去攻擊它,都用在逃跑上,有多久拖多久!”
“還有你!”岑世聞指著虞舟,頓了一下,“你隨機應變!”
虞舟有私心想讓她逃命,她又何嘗沒有私心。
論實力,虞舟在虞瑛之上,但是吸引穿山獸注意力那么危險,虞舟受傷怎么辦?
那邊的穿山獸也觀察夠了,哼哧哼哧地喘氣,竟慢慢朝這邊爬過來。它長長的舌頭配合尾巴靈活地掃開障礙,在離四人不遠處又停了下來,舌頭試探地在空中打著卷。
“它、它在干嘛?”虞啟玉小聲問道。
岑世聞面無表情地回答她:“在比劃是要這樣吃你還是那樣吃你。”
虞啟玉:……
到這個境界的妖獸已經具有一定的智商,明白眼前的四人完全沒有抵抗它的力量,絲毫不著急。
它不著急,岑世聞也不著急,巴不得它糾結到天黑都不下口。
終于,穿山獸似乎總算下定決心,舌頭迅疾地伸向虞啟玉!
岑世聞大喊:“行動!”
早已嚴陣以待的三人迅速各司其職。
虞瑛揮劍斬向游蛇一般的舌頭,沒有造成實質傷害,卻惹惱了妖獸。區區螻蟻,竟敢咬它!
它迅速改變目標,舌尖像劍一樣刺向虞瑛,卻又感覺脖子被另一個螻蟻咬了一口!這次更疼!
“吼!”妖獸怒了,決定先解決這只討厭的螻蟻,只是無論它的舌頭如何追,都追不上那狡猾的螻蟻!
它再次改變目標,纏上了虞瑛。
“虞瑛!往天上去!讓它把脖子露出來!”岑世聞吼道。脖子是穿山獸最脆弱的地方!
虞瑛立刻飛身上劍,在空中左閃右避。
妖獸只覺得眼前樹林太過礙事,干脆用尾巴通通卷起,盡數向虞瑛的方向扔去!虞瑛閃避不及,很快從劍上跌落,眼看就要被妖獸卷去!
“師姐!”遠處的虞啟玉見到此景心急如焚,岑世聞余光瞥見,暗罵道:沒用的東西!正打算騰出手去救,一道身影卻比她更快。
咻!
虞舟接住了半空跌落的虞瑛,敏捷地閃過隨之而來的攻擊,將虞瑛送至虞啟玉身旁,接著主動替代虞瑛的位置。
虞瑛的右腿被妖獸鱗甲割傷,深可見骨,連站都站不穩,更別提去吸引妖獸注意了。
岑世聞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又狠狠地向妖獸脖子處揮出數槍。
妖獸吃痛,終于厭煩了貓抓老鼠的游戲,鱗甲豎立,朝天怒吼!
岑世聞眼神一凝,好機會!
她躍至半空,雙手握槍用盡力氣向下刺,大聲喊道:“虞啟玉!”
“去!”虞啟玉立刻甩出數十道符,在槍尖下方迅速圍成一圈符陣,符陣發出噼里啪啦的爆破聲,顯然已是她的極限。
“吼——!”
岑世聞一□□中脖間軟肉,妖獸瘋狂怒吼,厚重的尾巴狠狠一甩就朝岑世聞抽來!
誰知一陣地動山搖,竟是虞舟削起半座山丘朝妖獸尾巴砸去!
砰!
巨大撞擊引起的沖擊將虞啟玉和虞瑛撞出老遠,岑世聞卻一點也沒受到影響。
虞舟立在她身前,替她擋住了絕大多數的沖擊。
岑世聞雙目赤紅,眼中只有手中的槍和槍下瘋狂掙扎的妖獸。
“給——我——死!!!”
咔嚓。
槍身斷裂,岑世聞噴出一口血,虞舟見狀立刻攔腰抱住她,躲過了揮過來的爪子。
半截槍身深深插入穿山獸的脖子里,妖獸痛地發狂,胡亂到處攻擊,將周圍全部夷為平地。虞舟帶著岑世聞遠遠躲開。
“咳。”岑世聞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漬,喂了自己一顆丹藥,感受體內枯竭的丹田慢慢恢復,啞聲對虞舟道,“我沒事,你去看看她倆怎么樣了。”
別給弄死了,真是兩個沒用的廢物。
“它一時半會緩不過來,離它遠點就行。”
虞舟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朝著虞啟玉兩人的方向才走一半,忽覺身后傳來破風之聲,回頭便見一片鋒利的瓦狀鱗片直直射向岑世聞!
那一瞬間,虞舟心臟涼了半截。
她不假思索地撲上去。
“岑世聞!”
岑世聞沒想到虞舟會撲過來。
這個白癡,難道以為她躲不過去嗎?
總之現在是躲不過去了。但是,怎么可能讓虞舟擋!
岑世聞幾乎是瞬間就抱住虞舟的腰,腳尖一轉將兩人調了個位,同一時刻,一堵護罩浮現在岑世聞背后,與鱗甲撞個結結實實!
啪!
護罩與鱗甲同時破碎,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孽障!找死!”
支援,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