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舟~虞舟姐姐~舟舟姐姐~我求你了~”岑雨眠抱著虞舟的胳膊哭訴,“你就把香囊給我姐吧,我保證她拿到香囊之后就不會來騷擾你了!求你了~”
“她就是被慣壞了,對她的東西占有欲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強,我小時候只是用了她的毛筆就要被她打!”
“一只破毛筆,還不如親妹妹!岑世聞她真不是個人!”岑雨眠聲淚俱下的控訴她姐,試圖引起對方的共鳴。
“......”虞舟忍不住道,“那才不是她的東西!
“我知道我知道!”岑雨眠道,“看上了就覺得是她的東西,她是不是特別像個強盜!”
這點虞舟十分贊同:“對!
岑雨眠嘆了口氣,感覺特別對不起虞舟:“我知道我姐對你做了很多特別過分的事,就是、就是......你就當被狗咬了,用個肉包子把它引走!我保證以后栓好它!”
內心默默道:姐姐對不起了,我真不是故意要這樣說你的,為了你要的香囊,你就原諒我吧。
虞舟本就和岑雨眠親近,只是實在不愿向岑世聞低頭,這才不愿松口,見岑雨眠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再為難她,妥協道:“既然眠眠你這樣說了,我便給你吧。”
“嗚嗚嗚我就知道舟舟姐姐最好了!贬昝唠p手接過香囊,淚眼婆娑道。
她打眼掃了幾下,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香囊,真不明白她姐發什么神經非要這個。
幸好她有個聰明絕頂又廣結善緣的好妹妹,才給她討來了。
只是,她今日的任務并不只是要香囊,現在高興還太早了,更困難的挑戰還在后面。
岑雨眠在心里給自己打氣,鼓起勇氣道:“舟舟姐,其實......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你是了解我姐姐的,她勝負欲特別強......”
“不行!”虞舟一下就明白岑雨眠想說什么,斷然拒絕,“把香囊給她已經是我的底線,我是不可能當面給她的!”
“可是你想,如果是由我交給她,她找你要那么多遍要不到,我卻要到了,她肯定對你特別特別生氣,絕不會善罷甘休。這不就跟我們初衷背道而馳了嘛!
虞舟道:“你說過會栓好她!
“她要是好好的我當然能栓好,但是如果真生氣了,十個我也拉不住啊。舟舟姐,你就幫我幫到底,我陪你一塊去,一定不讓我姐對你動手動腳!”
“我不去!”虞舟硬邦邦道,“她生氣便生氣,尋我麻煩便尋,我不怕她!”
岑雨眠料到虞舟不會同意。虞舟性子雖好,骨子里卻倔強得很,她和岑世聞,一個暗著傲,一個明著傲,難怪不對付。向岑世聞送香囊,就像低頭求和一樣,她的自尊心決不允許自己做這樣軟弱的事。
沒辦法,岑雨眠只好使出殺手锏了。
“我知道你不怕,只是......母親一直希望姐姐能和你好好相處。”
自從上次偷聽了墻角,岑雨眠便發現她母親對虞舟似乎有別樣的關心。
她又偷偷調查了自家每個月的物資支出,發現母親賬上每個月都有一大筆草藥與丹藥的支出,幾年前是練氣時期的,近些年是筑基時期的,跟虞舟的突破時間完全一致,簡直是把虞舟當親女兒在養。
母親的心思她猜不到,但是虞舟本人總不至于一點都察覺不到吧?她又不是傻子,這么多年不可能一點都不調查。
雖然虞舟時常與她姐爭鋒相對,大多數時候卻是縱容對方的無理挑釁,或許她根本就已經知道了長久以來給她送東西的是誰,不與她姐一般見識罷了。
聽說虞舟自幼便失去了母親,如果可以,岑雨眠真的不想打上這個感情牌。只是能打敗虞舟的,便只有她對岑徵的感激之情了。
“如果你同意的話,我便讓母親安排你們見面,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就像上個月,兩人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約定做一對彼此信任的好朋友,岑徵特別高興,破天荒地喝了酒,還把一向寶貝的銀甲送給了虞舟,把岑世聞酸了好幾天。
當時岑雨眠只以為是高興她姐姐終于有了一個朋友,結果這個線竟然就是她母親牽的。
“母親她......真的很喜歡你!
虞舟沉默良久,才道:“不必勞煩岑長老了,明日除妖回來,我便把香囊拿給岑師姐!
“岑師姐厭我之深,已無緣結友,是我無福。長老那邊,我會交代。”
岑雨眠愣住了。等等等等,她不是在問虞舟的罪!
“眠眠,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息準備明日的除妖之行吧,多謝你把腰牌帶給我!庇葜巯铝酥鹂土,“我也要歇息了!
按理來說,岑雨眠完成了任務,應該高興才對,可是她卻總覺得心里頭沉甸甸的,怎么都不得勁。
若是真按虞舟所說,送了香囊,兩人便再無瓜葛;可若不按虞舟所說,她姐還不知道要鬧到什么時候。
岑雨眠總覺得虞舟跟她姐姐不該是這樣的,明明前段時間相處得很好,怎么、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走出房門,遠處落日漸漸沒入山頭,明日的這個時候,一切便結束了。
岑雨眠壓下心底的酸澀,心里想:罷了,虞舟離她姐遠一點,對她未必不是好事。
失去這樣一個朋友,是她姐沒福氣,活該,自己作的!
岑雨眠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屋里,心中雜念太多無心修煉,干脆直接躺下,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除妖的隊伍都集合在宗門的大門前。
三人一隊,那個使寬劍的少年就站在岑世聞旁邊,岑世聞記得,她和岑雨眠關系不錯。
因為昨日的比試,岑世聞對她印象比較好,就像前輩關心后輩修為一般,吝嗇地給了自己的肯定:“你的劍使得不錯!
少年愣住了,似乎沒想到對方會與自己搭話,還莫名其妙來了這一句。
她禮貌道謝:“多謝。”她沒有說你的槍使得也不錯,畢竟對方是岑世聞。
兩人又沉默片刻,岑世聞忽然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答道,“邱白。”
岑世聞點點頭,這個名字果然沒聽過。她有些遺憾地看對方一眼,頗為對方逝去的才能惋惜。
邱白被岑世聞看得心里發毛,不自在地扶了扶背上的寬劍。
眠眠怎么還不來,她要撐不住了,今日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岑世聞居然友好地和她打招呼,壓力好大,以往可是正眼都不帶瞧的。
邱白翹首以盼終于把岑雨眠盼來了,一向守時的岑雨眠竟然起遲了。
這是今天第二件稀奇事,邱白心道。
“慌什么。”岑世聞對岑雨眠道,“除妖而已,有你姐在,手到擒來!
竟還會緊張地遲到了,沒出息的妹妹。
岑雨眠懶得理她:還不都是為了你的事,輾轉反側一晚上都睡不好。讓人操心的姐姐!
“既然人來齊了,那我們去登記出發吧!贬昝吣贸鰞蓧K腰牌,一塊掛在自己腰上一塊遞給岑世聞,腰牌上寫著“甲戊”兩個字,是她們隊的編號。
“等等。”岑世聞左右張望,皺眉道,“不是說虞舟和我們一隊嗎?”
怎么不見人?
邱白解釋道:“她和我換了,現在應該是和啟玉還有阿瑛一隊,想必是已經出發了!碑吘姑呙哌t到了一會兒。
換去另一個隊了?虞舟主動要換的?
岑世聞本想發火,忽然意識到現在的虞舟并不是她相處了兩百年的那個,又硬生生忍了回去,好半天才憋出三個字:“知道了!
只是她把情緒都寫在了臉上,岑雨眠和邱白明顯能感受到她的憤怒,都不思其解:明明是因為你討厭虞舟她才走的,你生哪門子的氣?
岑雨眠和邱白對視一眼,均默契地不再提,防止哪句話又踩了岑世聞的尾巴。
三人領了地圖和長劍,便御劍朝北飛去。
一路上岑世聞都有些心不在焉,也不像往日一樣一個勁往前飛把其她人甩后面,反而在岑雨眠的身后保持著一段距離,一言不發。
岑雨眠心中疑惑:難道是因為虞舟不要跟她一隊?
不確定,有可能,再看看。
在她第十次朝后觀察的時候,岑世聞突然出聲:“虞舟她們的任務是什么?”
喲,她真猜對了?岑雨眠想了想道:“好像是哪里的陣法出問題了,啟玉不是比較擅長嘛,所以就派給她們了。”
最前方的邱白回過頭說的更清楚:“塢城那邊有座流亭山,山上結界出了點問題,導致有些不該下山的東西下山了,雖然沒傷人,但是也打擾到百姓的生活了。不嚴重,啟玉肯定沒問題的!
流亭山?有些耳熟,好像有發生過什么大事,但也是很久以前了。岑世聞對與自己周圍無關的事很少上心,死活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什么事。
算了,岑世聞不再折磨自己的腦袋,隨口道:“那我們的呢?”
分配任務的時候她還在面壁,出來之后也懶得問,剛剛又被虞舟氣忘了,這會才順便想起來。
說到這個岑雨眠有點興奮:“你肯定想不到!姐姐你知道靈澗山人嗎?有人說在北邊看到她的蹤跡了,我們就是去尋她的!”
靈澗山人,一位充滿神秘感的散仙,聽說她知天文,通地理,又精于醫術,能入她眼緣的人均能獲不小的造化。只是她的坐騎神鹿只親近少年人,其余人想近身神鹿便會逃跑。
然而仙緣可遇不可求,千年難得一遇,無論真假,不管多難,怎樣都要去看看!岑雨眠想想就激動。
她相信像她姐姐那樣自視甚高的人,一定覺得自己合山人的眼緣,知道這個消息還不蹦到天上!
誰知岑世聞卻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
靈澗山人?
沒錯,上輩子確實有這樣的任務,而且只有一次,因為這樣的任務極其稀有,所以岑世聞印象非常深刻,哪怕隔了兩百年,她也記得清清楚楚。
清楚地記得,她和虞舟、岑雨眠一塊出的任務。
清楚地記得,三人剛到靈澗山人曾出現過的雪原便收到了宗門召回的強制命令,因此根本沒來得及找山人。
能讓宗門不惜放棄山人蹤跡都要召回,必然是大事。
岑世聞也終于想起來流亭山上發生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準確來說,那是一場意外,因為疏忽導致的意外。
邱白說,結界出了點問題,但是為什么會出問題,卻沒有人調查。因為流亭山只是一座普通的山,這在之前便調查過了。
岑世聞卻知道,流亭山上原本沉睡著一只妖獸,修為相當于金丹中期修士,氣息卻隱藏得極為微弱,竟逃過了長老們的探測。
某一日,它醒了,結界受到影響,膽小的小妖便鉆了漏洞逃下了山。
前去調查的少年們驚擾了它的清靜,都作了爪下亡魂。
到這里原本只是普通的意外。
更慘烈的是,三人不敵妖獸便發了求救信號,周圍所有在執行任務的云隱宗門生均趕去支援,前赴后繼,無一生還。
直到求救送到宗門內,才緊急召回所有在外任務,派長老圍剿妖獸。
然而,大家并不知道宗門召回的目的,因此在宗門召回與同伴求援中,所有人都選擇了去救援同伴。
那次任務,除了任務地點遙遠收不到求救信號以及提前完成任務回到宗門的隊伍,幾乎所有隊伍都參與了救援,六十支隊伍,團滅四十二支。
史稱,流亭之殤。
云隱宗作為天下第一宗,匯集了各路英才,每一位仙途都不可限量,只此一日,便失去了一百多位。
她們的人生,從此定格在最意氣風發的年紀。
舉世皆悲。
從那日起,外出任務的審核更加嚴格,求救信號發出后宗門立刻派人,同時增加了強制召回,收到此召回必須以宗門為先,以防悲劇再演。
徹骨的寒意彌漫到岑世聞身體的每個角落。
難怪,難怪她對那么多的臉感到陌生。
因為她們都會死在這次的事件中。
上輩子,她們去了遙遠的北部雪原,因此沒有收到求救信號,活了下來。而這輩子……
虞舟和邱白換了隊伍,成了發現妖獸的第一波人。
岑世聞整個人都在抖。
虞舟,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