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一定要靠得這么近說嗎?”
每說一個字都仿佛在與對方唇息交纏,彼此的一呼一吸在狹小逼仄的空間中更加清晰。
虞舟覺得越來越熱了。
她盡力壓住逐漸慌亂的心跳,穩著聲音安撫岑世聞:“師姐若是有事要談,可以出去慢慢談。”
“……不行!贬缆劼X出趣味來,深感不能輕易放走虞舟,想了想道,“除非答應跟我交朋友,不然不放你走!
“……”虞舟試圖動了動,動不了,輕輕咳了一聲,“師姐又要言而無信?”
她聽見岑世聞噗地輕笑一聲,有些得意地承認了:“對。”
虞舟無言。
果然還是那個會耍賴的岑世聞。
“我考慮一下。”
岑世聞不吃這套:“那我們就在柜子里一起考慮。”
她的手在黑暗中亂摸索,想找一個好的支撐點,卻摸到一片溫暖的皮膚,似乎是虞舟的手背。岑世聞動作頓了一下,下一秒,手下迅速空掉,虞舟低聲斥她:
“……師姐別亂摸!”
岑世聞無故有些心虛:“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柜中又陷入一片安靜,黑暗中的兩人都看不到對方微微泛紅的耳尖。
岑世聞心想,不就摸個手么,至于那么大反應。還有這柜子里怎么那么悶?
不知過了多久,虞舟嘆口氣,妥協道:“我知道了,還請師姐快些出去吧!
岑世聞一下沒反應過來:“你同意了?”
“是,請師姐快出去吧!
心口像放起了小煙花,岑世聞忍不住笑了出來,接著干脆利落地推開柜門,率先出了柜。
跟邱白學果然有用!
母親說的真沒錯!
她回頭看向坐在柜門口的虞舟,心情極好地向她伸手:“拉你一把?”
虞舟搖頭,撐著地坐起來,拍拍袍子又拍拍袖子,自覺拍干凈后才轉身關上柜門。
她瞥一眼桌上的茶水,早已涼透了。
“師姐,時間已不早了,我先走了!
岑世聞問道:“去哪?”
“下山。師姐忘了,我和啟玉她們約好了!
“哦,去看花燈……”岑世聞停了一下,“不行,你不應該跟我一塊么?我陪你去看!
虞舟想起她的那套“朋友只能跟我做”的強盜邏輯,陷入沉思。
最終,在說服岑世聞和說服自己反悔之間,她選擇了說服虞啟玉。
啟玉愛熱鬧,不會介意多出一人的。
出了門,虞舟問起了昨日的事。
“妖獸山的令牌,有結果了嗎?”
岑世聞搖頭:“沒有,宗主打算把其她世家也叫過來一并討論,應該就在幾日后。”
事關魔族,畢竟是大事。
虞舟點點頭,自語道:“那家主也會過來……”
出了院門兩道便是竹林,隔一段距離望見前面三人,虞啟玉正站在最中間講個不停,兩邊看起來都聽得漫不經心。
虞舟才要喊她們,卻見邱白故意落后半步,伸手去牽虞瑛的手,虞瑛察覺到后迅速收回手,看都沒看對方一眼,直接越過虞啟玉走到了最前面。
虞舟的話卡在嗓子眼,總感覺有點怪怪的。
她想起剛才兩人吵架的內容,似乎……和念錦有關?
前日她把玉雕還給念錦時順口問過,虞瑛那幾日確實一直待在念錦那里。兩人之前并無過多來往,再者虞瑛向來喜歡獨來獨往,這般主動找念錦,的確有些蹊蹺。
虞舟還沒想清楚邱白為何生氣,前面的邱白注意到身后的動靜,回頭一看表情有瞬間的愣怔:“虞舟師妹?岑師妹?”
她們怎么在后面?
出來進去只有這一條路,莫非……她們一直在竹林里?
其余兩人隨之回頭,虞啟玉高興地招手:“是虞舟師妹。∥疫說你去哪里了呢!岑師妹也在,真巧!原來你們也在這里呀!”
不用虞舟先提起,她主動招呼岑世聞:“岑師妹,我們要去鎮子上看舞龍,師妹要不要同我們一起?”
岑世聞瞥一眼三人,沒作聲。
她想,反正虞舟已經同意做她朋友,邱白和虞瑛已經沒用了,更別說兩人還吵架了,萬一影響到她跟虞舟怎么辦?
開口剛要拒絕,虞舟卻搶先替她答應下來:“好,我們現在便下山吧!
岑世聞轉頭,卻見虞舟牽上她的手腕,快步走幾步追上前面三人。
帶著薄繭的指腹松松地摩擦著手腕,帶來些許異樣的感覺。岑世聞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心道,算了,好不容易虞舟答應跟她做朋友,先由著她一次。
反正腿長在她身上,什么時候想走不行?
一伙少年高高興興地朝山下走。
雖然看起來只有虞啟玉高興就是了。
鎮子上到處都掛上了精致漂亮的花燈,天還亮著,燈卻已經點了大半,到處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燈市兩旁的攤販上也擺滿各式各樣的花燈,小販起勁的叫賣聲不絕于耳。
岑世聞拉著虞舟,一個“不留神”,混在人流里離另外三人越來越遠。
等虞舟發現周圍只剩她倆時,早不知走到了哪里。
離得近的攤販上,一位小販熱情招呼她們:“小仙長下山來玩吶?來瞧瞧咱們家的花燈呀!”
岑世聞順勢問道:“老板,龍獅舞往哪走去看?”
“哎呦,我可不是什么老板吶!”小販哈哈一笑,給兩人指路道,“朝著那邊走,哎對瞧見那個走高蹺的了嗎,就是那邊,走過去就看到了!”
岑世聞打眼望去,果然見到一人身著彩衣,腳踩高蹺,手上顛著五顏六色的球玩著雜耍,驚起一陣又一陣的喝彩聲。
她哦了一聲:“看到了,謝了老板。”
那小販樂得給兩人一人塞了一盞花燈:”借小仙長吉言,下一年就當上老板啦!”
周圍的小販揶揄她:“到時候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
還有人逗起了岑世聞和虞舟:“我也送小仙長兩個燈,也喚我一聲老板成不成?我家燈更漂亮!”
立馬有別人附和她:“我喚我喚!送我送我!”
那人笑罵道:“有你什么事?一邊兒去!”
其余人哈哈大笑,引得路上人紛紛側目,接著便被精美的花燈吸引去了目光,生意竟更好了幾分。
幾位老板忙起來顧不上她們,兩人終于得了空穿過人流往龍獅舞那邊走。
龍獅團在街邊搭了個大舞臺,從半空中看視野最好,可鎮子上這么多人又不能御劍飛起。岑世聞抬頭掃視一圈,拽著虞舟就進了舞臺對面的酒樓,直奔二樓靠街邊的屋子。
只是她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剛進去就被告知二樓的廂房已經被訂滿了。
岑世聞不滿地嘖了一聲。
舞龍舞獅有什么意思?這么多人都要看!
虞舟不在意位置的問題,對岑世聞道:“師姐,既然沒有位置了,我們還是下去吧,或許還能遇到啟玉她們!
岑世聞一聽更不想下去了。
她隨手指了間最近的廂房,問酒樓伙計:“這里頭是誰?”
管她里面是誰,她岑世聞要定了!
伙計不安地搓著手回答她:“小仙長,里頭的是云隱宗的貴客,這可不能得罪啊……”
岑世聞眉頭一挑,宗門貴客?那不就是……
沒等伙計的話說完,岑世聞上前就要推門,手還沒碰到門,門卻自己開了。
吱呀——
看清來人,岑世聞找事的表情頓住了:“銀朧?怎么是你?”
她還以為是那只臭狐貍呢。
銀發的美人懶懶地靠上門框,輕笑一聲:“原來是你,我當是誰這么大膽子。”
虞舟對她行了一禮:“銀朧前輩!
銀朧彎起眉眼,沖她招招手:“你來,我就喜歡懂禮貌的娃娃!
虞舟愣了一下,沒動,下意識看向岑世聞。
銀朧笑道:“你看她做什么?舍不得?罷了,一塊進來吧,我可不干拆人情緣的事。”
……情緣?她和岑世聞?
虞舟有些臉熱,放平聲音解釋道:“前輩誤會了,只是我與師姐說好了結伴,不好失信于師姐。前輩好好欣賞龍獅舞,我、我們就先告辭了……”
她轉身就想走,岑世聞一把撈住她的腰把人攔了回來。
“告辭什么?”岑世聞道,“不去白不去!
停了一下,她問:“你臉怎么紅了?”
難道就因為銀朧說喜歡她?
剛才她只顧著聽銀朧第一句話,沒注意后面的,這下看到虞舟竟還害起了羞,心里更加不爽。
跟你客氣而已,怎么還當真了!
這蛇妖本就花心風流,相好無數,不少人族修仙者也栽在她身上,像虞舟這樣一句客套話就紅臉,不得被耍的團團轉?
想到這她看銀朧的眼神更加戒備。
她賭氣拽了一下虞舟:“我們進去。”
進去看看她那屋里到底有她多少相好!趁早認清!
才一進門,岑世聞就瞥見一道身影立在窗前,得意地瞧了虞舟一眼,看到沒,她就說肯定有!
隨著那道身影緩緩轉身,岑世聞的臉色卻一點點冷下來。
“阿舟,岑少俠!蹦沁叺暮傂Φ煤秃蜌鈿,“你們也來看龍獅?”
自從上次鬧過結拜儀式,念錦老實了很多,沒再主動湊虞舟身邊,即便如此,岑世聞也難以對她升起什么好感。
不僅僅因為融雪和上輩子的事,上輩子第一次見到她時,岑世聞也看她不順眼。
說起來,這幾天都沒在念錦身邊看到融雪,再加上虞舟鬧別扭,她差點把那只狐貍給忘了。
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狐貍沒得“打”,主子反倒送上門來。
狐族少主?她可不會對她客氣。
“看什么龍獅?”岑世聞漫不經心地靠在虞舟身上,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諷笑。
“我們這不是在看狐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