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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并肩一波未平

    “當(dāng)我的煉魔有很多好處。”

    蒼洺伸出完好的手掌,數(shù)給她看:“第一,你永遠不會再覺得疼、覺得累;第二,無論你受多重的傷,我一定能把你修補好;第三,你若有其她仇家,其她煉魔姐妹會幫你一同報仇……”

    “而你,你只需要聽我的話便好。”

    “怎么樣?”紅瞳微閃,蒼洺輕聲道,“你若不滿意,我們還可以再談。”

    “我很喜歡你,可以給你更多的自由,你的私事,我都不會插手,殺人也一樣。”

    “哼,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岑世聞長槍一揮,眼底一片傲然,“我要殺什么人,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見對方油鹽不進,蒼洺有些可惜:“你再好好想一想吧,我可以向你保證,你一定會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岑世聞懶得再和她廢話,銀槍直出,卷起漫天飛雪,盡數(shù)向兩人所在位置席卷而去!

    轟——!

    黑影閃過,金丹期的煉魔以身軀擋下了這一擊,接著猛然上前,舉起拳頭狠狠揮出!

    岑世聞一躍而起,躲過她的拳頭,目光很快鎖定飛雪中立著的那道身影。

    擒賊先擒王,亙古不變的真理。

    飛身向前,對方不閃也不避,一槍。刺中,岑世聞卻心一沉。

    這不是蒼洺。

    她迅速拔槍打算后撤,可面前的煉魔死死握住她的槍,將自己牢牢地釘在槍上,雙目如死水,一點痛意也看不出。

    另一邊,強勁拳風(fēng)裹挾著風(fēng)雪不管不顧襲來,眼看就要到面前!

    哧啦——!

    一道凌厲劍氣斬斷拳風(fēng),緊接著,又將困住岑世聞槍的煉魔斬成兩半,黃漸綠編成的劍穗在眼前一晃而過,噌的一聲又歸入劍鞘。

    岑世聞猛然回頭。

    風(fēng)卷起漫天飛雪,隱約可見一挺拔身影,步履匆匆,負劍而來,穿過風(fēng)雪,與她并肩。

    是虞舟。

    緊繃的表情逐漸放松下來,岑世聞問:“你怎么來了?”

    對方看起來有些不太高興,似乎不滿于她的貿(mào)然離開,沒有回話。

    沒等岑世聞再要說話,躲在暗處的岑瀲忽然叫道:“蒼洺!她就是虞舟!她就是尊上要找的虞舟!”

    魔尊?要找虞舟?

    來不及細想,岑世聞瞬間護至虞舟身前,死死盯著對面兩人,眼底一片冷意。

    魔族找虞舟,能有什么好事!

    “虞舟?”蒼洺不知從哪里出現(xiàn),打量著岑世聞身后的人,又細細回想一番,點點頭,“這么說的話,的確和她很像。”

    隔一段距離,岑瀲又咬牙叫道:“蒼洺!只要你替我殺了岑世聞,我絕不會和你搶找到虞舟的功勞!你想讓我做什么煉魔我都愿意,只要你殺了岑世聞!”

    這是她離殺掉岑世聞最近的一步,她不能放過!

    蒼洺卻道:“我考慮考慮。”

    岑瀲氣得整個人都在發(fā)抖:“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還有什么好考慮的!”

    “她們?nèi)缃裼袃蓚人,打不過。”蒼洺想了想,對二人道,“這樣吧,你們走吧。”

    沒等兩人有反應(yīng),岑瀲對她怒吼:“你若放她們走,我不可能做你煉魔!”

    蒼洺回頭瞧一眼她,似乎驚詫于她怎么這么沒有腦子:“你不想活了?”

    沒了她的庇護,岑世聞下一秒便能取下她的項上人頭,居然還威脅她?

    岑瀲這才反應(yīng)過來,哆哆嗦嗦地沒再說話。

    她不想死。

    煉魔、煉魔……若她成了煉魔,實力大增,到時、到時一樣能找岑世聞報仇!

    見岑瀲終于識趣,蒼洺轉(zhuǎn)回向二人,注意到岑世聞依舊盯著岑瀲,她搖了搖頭,有些惋惜:“你又不愿意做我煉魔,我只能留她了。”

    “你們走吧,指不定我什么時候便反悔了。”

    岑世聞握緊手中銀槍,向后退了一步。

    若放在以往,她不會放過岑瀲。

    可如今在魔族境內(nèi),魔族似乎還要把虞舟抓去,她不能讓虞舟犯險。

    在

    這里待得越久,虞舟便越危險。

    想明白后,岑世聞牽住虞舟的手:“走。”

    虞舟看一眼躲起來的岑瀲,目光又移到一直盯著岑世聞的魔族身上,心口微微有些不適。

    這個魔族……想要師姐做她的煉魔?

    她不允許這種事發(fā)生。

    她又看上幾眼,直到記住對方的臉,才轉(zhuǎn)過身去,與岑世聞一同離開。

    路上,岑世聞緊緊牽著她的手,低聲問道:“怎么找過來的?”

    虞舟答她:“師姐沒注意隱藏行蹤,一路上盡是殘雪,自然好找。”

    幸好今日雪停了,沒有把那些痕跡掩蓋掉。

    她停了一下,忍不住道:“師姐太過冒進,只身闖入魔族境內(nèi),實在危險。以后莫要再這般行事了。”

    她以為對方會反駁上幾句,卻沒想直接點頭,干脆答應(yīng):“好,我知道了,下次不會這樣了。”

    她略微放下心來:“師姐明白便好。”

    兩人沿著來時路往回走,穿過雪林時,遠遠的,似乎有人在說話。

    “玄鳳大人,往這里走。”

    岑世聞拉著虞舟猛然站定。

    玄鳳。

    又是一個耳熟的名字。

    上輩子,這個叫玄鳳的,似乎是在蒼洺前一個的魔尊。

    魔族易主實在是快得很。

    若非在人魔大戰(zhàn)中,她與對方激戰(zhàn),斷了她一只手臂,她也不會記得那么清楚。

    玄鳳掌法了得,沒了手臂,實力大減,自然被蒼洺取而代之。

    但兩百年前的她,可比只會玩人偶的蒼洺難纏多了。

    據(jù)她現(xiàn)在感知的氣息,只怕早便到了元嬰。

    岑世聞看了虞舟一眼,眉心皺起。

    她不能硬碰硬,她必須先把虞舟帶出去。

    虞舟不知她心中所想,卻也隱隱察覺到遠處的威脅,低聲道:“是魔族,似乎在往我們這里來。”

    兩人屏息靜心聽,便聽那邊繼續(xù)道:“遠看著像是人族,沿著這些痕跡,玄鳳大人再一探查,她定然逃不了!”

    “石盤發(fā)光可是真的?”

    “確有此事!”

    “圍住出口,繼續(xù)搜。”

    接下來便只剩咯吱咯吱的密集踩雪聲。

    兩人一時間沒有妄動。

    照這樣下去,找到她們只是時間問題。

    石盤發(fā)光

    生辰找人

    岑世聞閉目,腦中竭力思考破局對策。

    魔族在找虞舟。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不可能是好事。

    她不能讓虞舟被抓去

    若想破局,只能一人將魔族吸引到另一處,方便另一人脫險。

    這個人,必須是她。

    想到這,岑世聞不自覺攥緊虞舟的手,輕聲對她道:“魔族在找你。”

    虞舟一直注意著那邊動靜,聞言點點頭,表示她已經(jīng)知道了。

    “你不能被發(fā)現(xiàn)。”

    聽著不遠處腳步聲越來越近,虞舟目光掃過眼前的雪林,思考這個地形該如何利用,沒注意岑世聞的小聲呢喃。

    “待她們走后,你回去找溫長老。”

    又聽見岑世聞的小聲低語,虞舟隨意點了下頭,意識到對方在說什么后,腦中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

    她師姐這是什么意思?

    才轉(zhuǎn)過頭,突覺后頸一痛,眼前一黑,身體無力地倒在對方懷里。

    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一顆珠子從岑世聞口中中飄出,來到她面前。接著她再撐不住,意識模糊,暈了過去。

    取出斂息丹,岑世聞垂眼看向懷中的人,接著將斂息丹抵到對方唇邊,要將它塞進去。

    虞舟果然對她毫無防備。

    她的力使得正好,不會傷到虞舟,又能打暈她,但似乎又使得太好,虞舟雙唇緊閉,斂息丹就是推不進去。

    聽著腳步聲靠近,岑世聞有些著急,你倒是張嘴啊!

    她騰出一只手捏住虞舟的下巴,略微用力向下掰,另一只手抵著唇邊,趁齒關(guān)張開一條縫,迅速推進去。

    斂息丹由金丹吸引順著向下,懸在丹田。

    岑世聞手指抵上虞舟小腹,那是丹田的位置。

    靈力裹上斂息丹,下一秒,她再感受不到對方的氣息。

    淡淡茶香還縈繞在鼻尖。

    岑世聞戳幾下她的臉,小聲道:“醒來可別生氣。”

    她將對方抱至一隱蔽林間,將痕跡全部隱藏好,然后利落地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等覺得距離差不多了,手持銀槍卷起林間落雪,向魔族的方向裹挾而去!

    唰啦——!

    林間仿佛又刮起風(fēng)雪,愈演愈烈,隱隱有形成雪暴之勢,凄厲可怖,有如呼號。

    呼號中隱約傳來人聲:

    “玄鳳大人,這里!

    一道暗影疾馳而來,不過瞬息之間便到近處。

    雪暴中心,來人舉起手掌猛地拍下,霎時風(fēng)平雪靜,人影漸晰。

    她身后的魔族狼狽地跟上,手持一石盤,氣喘吁吁。

    刻著天干地支的石盤上,甲、子、戌、辰刻度處,逐漸泛起亮光。

    她驚叫道:

    “玄鳳大人,石盤發(fā)光了!”

    話音剛落,一柄銀槍迅疾襲來,狠狠貫穿石盤,石盤瞬間四分五裂。銀槍掉頭,鋒利槍頭向半空一挑,擊退伸來的手掌,流暢地轉(zhuǎn)回主人手中。

    被喚作玄鳳的魔族緩緩收回手掌,低頭看著汩汩流血的手心沉默片刻,才又抬起頭,對著樹上手持銀槍的少年慢慢道:

    “你,叫什么名字。”

    第42章 以你之名敗壞名聲(不)

    “人族虞舟,二十又五,常配靈劍,相貌出挑,生于甲子、甲戌、甲辰之日。”

    “據(jù)說待人謙遜有禮,是個溫潤君子。”

    ——據(jù)說。

    哐!哐哐哐!

    牢房的門第二十六次被震出巨響。

    牢房外,一干魔族站在玄鳳身側(cè),你望我我望你,俱開始懷疑這個“據(jù)說”的水分。

    一魔族大著膽子道:“玄鳳大人,不是說虞舟此人待人接物和氣有禮貌么?這”

    未等玄鳳有所反應(yīng),牢門又是狠狠一震,一聲冷笑從中傳來:“你們是人么?也配我和氣?不入流的魔物!”

    眾魔:

    這禮貌,還是人族限定么?

    玄鳳也有些懷疑。

    可是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一道白痕從魚際延伸到小指根部。

    在半個時辰前,這里還是血淋淋一片,差點割斷掌筋。

    她抬眼望向牢門,眼底一片幽深。

    年紀輕輕,修為如此了得,再加上生辰對得上,八九不離十。

    她一定是尊上要找的虞舟,錯不了。

    她吩咐下屬:“看好她,等尊上回來。”

    說完,離開牢房。

    牢房里實在吵得讓人心煩,若不是尊上要的人,她怎么也得把人廢了再說。

    才出大牢正門,迎面碰上尊上身邊的紅人。

    煉魔師,蒼洺。

    玄鳳對她有些敬而遠之。

    跟死物一樣的東西打交道,能是什么正常人?

    目光掃過對方身后的煉魔,玄鳳換個方向正欲離開,對方卻叫住了她:

    “玄鳳大人。”

    玄鳳停住腳步,語氣冷淡:“何事。”

    蒼洺向牢房里看了一眼,問她:“今日牢房怎么這么吵鬧?”

    “尊上要的人找到了。”

    “虞舟?”蒼洺看起來有些驚訝,“那岑世聞呢?”

    玄鳳皺眉:“什么岑世聞?”

    “也沒什么。”蒼洺有些困惑地又

    向牢房望去一眼,問道,“我能去看看么?”

    玄鳳不作她想:“可以。”

    雖然人是她抓的,若對方想看,她倒也能賣她一個面子。

    果然魔族對外來的人族都有抑制不住的好奇。

    得到首肯,蒼洺謝過她,邁著步子進了牢房。

    牢房里有些昏暗,幾個魔族守衛(wèi)在小聲聊天,時不時被突然的巨響嚇一下,然后繼續(xù)聊天。

    蒼洺走到發(fā)出巨響的牢房門口,示意守衛(wèi)開門。

    門剛打開,伴隨著嘩啦嘩啦的鎖鏈聲,一黑點迅猛襲來,直沖面門!

    咻!

    煉魔雙手握住,緩緩展開。

    只是一枚袖扣。

    可煉魔那比一般人堅固許多的手心,已經(jīng)被穿了一個洞。

    牢中,四條鎖鏈從墻上延伸而下,鎖住一人手腳,隨著她的動作嘩嘩作響。

    難怪要用玄鐵制成的鎖鏈鎖住,一般的縛仙索根本困不著她。

    蒼洺垂眼看向牢中盤腿而坐的人,恍然道:

    “是你啊。”

    岑世聞,被抓的是她。

    對上那雙警告意味十足的眸子,蒼洺向前走近幾步。

    “看來,她棄你而去了。”

    那個叫虞舟的人。

    “可你為什么”要替她做掩護?

    嘩啦嘩啦!

    鐵鏈甩至半空,岑世聞毫不猶豫將它抽向她,語氣冷硬:

    “閉嘴!”

    煉魔擋在身前,扯住揮來的鎖鏈。

    門外的看守見狀連忙要拉走蒼洺:“蒼洺大人,此處危險,我們快離遠些。”

    這虞舟,縛仙索捆不住,鎖鏈又給她當(dāng)鞭子抽,尊上到底要找這煞神干什么?!

    蒼洺只后退幾步:“你別激動,我不問了。”

    那個虞舟,在她心里竟然那么重要?

    她忽然低笑一聲:“尊上最近不在,你可真是好運氣。”

    “我晚些再來看你。”

    牢門再次關(guān)上,岑世聞腦中繃緊的弦緩緩放松。

    那個該死的煉魔師,差點戳穿她。

    算她識相。

    如果她再來,她得想辦法問出魔尊找虞舟的目的。

    不然豈不是白來一趟?

    想到虞舟,岑世聞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丹田。

    虞舟……跑出去了么?

    有沒有在心里……埋怨她?

    肯定在心里偷偷怨她。

    畢竟她總是這樣不聽話。

    想到虞舟惱怒的樣子,岑世聞禁不住笑出聲。

    真可愛。

    臉有些熱,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鎖鏈隨著她的動作又嘩啦嘩啦地響起來。

    岑世聞心想:這牢房里,還怪悶的。

    可她環(huán)視一圈,那頂上不是有一個窗子么?

    那她怎么熱熱的?

    魔族的牢房也太差勁了。

    不如人族。

    岑世聞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只知道門口的守衛(wèi)換第二波時,蒼洺又來了。

    這一次,她沒帶煉魔,只身前來。門口守衛(wèi)似乎與她交好,默默地出了門。

    岑世聞抱臂坐著,冷眼看她想耍什么花招。

    上輩子她沒跟這家伙打過交道,只聽說魔族大將幾乎有一半都是她的煉魔,想必她能當(dāng)上魔尊,也不是自己修為有多高,全靠煉魔了。

    人不人鬼不鬼的,看著就礙眼。

    只見對方從懷中取出一張契紙,在離她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站定。

    “我想真誠地和你談一談。”

    岑世聞呵一聲,又來。

    那個契紙,分明和她給岑瀲的是同一種。

    還沒死心?

    蒼洺慢慢道:“等尊上回來,無論你是誰,都活不了。”

    “但我可以幫你。”她舉起手中契紙,“只要你在上面簽字,我就能保你一命。”

    “還是那句話,你很自由,我不會約束太多。”

    她笑了一下:“我沒有趁火打劫,是不是很真誠?”

    “現(xiàn)在你愿意做我的煉魔了么?”

    岑世聞忍了忍,選擇直奔主題:“魔尊找虞舟到底是什么目的?”

    蒼洺道:“如果你答應(yīng),我都可以告訴你。”

    她似乎有些不解:“我的煉魔與正常人并沒有太大區(qū)別,沒有感知不是很好么?修行也只需要我給你堆材料便好,你們?nèi)俗逶趺炊疾惶珮芬猓俊?br />
    沒有區(qū)別?岑世聞想起那些無神的死水一般的眼神,忍不住嗤笑一聲:“就你手下煉魔那德行,你怎么不去禍害你們魔族自己人?”

    “她們?我看不上。”蒼洺沒有因為她冒犯的言語生氣,“蒼瀲,勉勉強強,有股狠勁。”

    “雖然不聰明,但我不需要她聰明。”

    “有那股狠勁在,她才會成為好的煉魔。”

    她忽然嘆息一聲:“你也見過我的煉魔,她們底子不如蒼瀲,我已經(jīng)很久沒再感知到她們的意識了。”

    “當(dāng)然,若你答應(yīng),我不會留她。”

    “因為你會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岑世聞不了解所謂的煉魔之術(shù),事實上,在魔族也并不多見。

    畢竟在魔族,自己的拳頭才是硬道理。

    在岑世聞那也是。

    蒼洺修習(xí)的似乎更罕見,用活人或活魔煉。

    死尸煉成,修為便定了型,活人煉的,卻能輔以材料突破——只要她承受得了。

    可世上有幾人會愿意?

    只有走投無路的人。

    岑世聞可不覺得自己走投無路。

    一陣鎖鏈聲響起,她抬起胳膊,伸手向?qū)Ψ剑骸拔铱匆谎邸!?br />
    蒼洺眼底微訝,一面向前走一面將契紙遞給她:

    “上面列了給你的諸多權(quán)限,若你對哪里不滿還可以……”

    嘩啦嘩啦——!

    她走至近前,才一彎腰,玄鐵制成的鎖鏈便猛地套上她的脖子,轉(zhuǎn)一圈利落捆住,接著狠狠一拉,將她剩下的話語截斷在喉嚨。

    “不滿?我哪都不滿。”

    鐵鏈向下一扯,蒼洺隨之踉蹌跌倒,岑世聞收緊鎖鏈,冷冷問道:“魔尊找虞舟,到底要做什么?”

    蒼洺一手拉著脖子上的鐵鏈,一手撐起身子抬頭望她:“我屏退她們,可不是為了讓你威脅我。”

    岑世聞自上而下俯視她:“我扮作虞舟過來,也不是為了做什么煉魔。”

    “你既然能從魔尊手下保我,想必也是有些地位,告訴我魔尊的目的,再將鎖鏈解開,識相一點我不動你。”

    “”蒼洺輕聲道,“聽你們?nèi)俗逭f,用真心才能換真心,我拿了十二分的真心來談判,可我覺得你一分真心也沒有。”

    岑世聞冷哼:“真心?真心盼你死算么?少廢話,趕緊交代!”

    蒼洺嘆一口氣:“罷了,你若實在不愿,我也不勉強了。”

    “你我也算相識一場,待你死后,我會替你收尸的。”

    這話一聽便沒有談攏,岑世聞?wù)^續(xù)收緊鎖鏈,對方卻不用她動手,干脆地擰掉了自己腦袋。

    然后一手接著腦袋一手撐著從地上爬起,將腦袋安回去后,居高臨下地看著岑世聞,眼底帶著憐憫:

    “你好自為之。”

    接著在岑世聞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打開大牢門,從容離去。

    大門掩上的那一瞬,她的聲音像風(fēng)一樣傳進來:

    “尊上明日便會回來。”

    “希望到時候,你的選擇不會讓我失望。”

    腳步聲漸遠。

    岑世聞?wù)A苏Q劬Γ翱盎厣瘛?br />
    剛剛那是怎么回事?

    難道,蒼洺自己就是個煉魔?-

    脖子似乎沒有安正,蒼洺扶好脖頸,然后咔噠一聲,終于再沒有看東西歪著的感覺。

    “怎么了?”棋盤對面的人問她。

    “沒什么。”蒼洺回答。

    她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坐直身體,打量著對方,問道:

    “聽說你曾在人族待了一段時間,那你認識岑世聞么?”

    “岑世聞?自然認得。”

    “你覺得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她愿意做我的煉魔?”

    “……”

    噠。

    白子落下,對面的人隨之抬起頭,露出微微上挑的狐貍眼,臉上是一慣溫和的笑容。

    “到你了。”

    第43章 牢房撈人求撈

    雪夜。

    一道黑影穿梭在魔族領(lǐng)地,似乎在尋找什么。

    她身姿矯健,來去如影,竟沒有任何魔族注意到她。

    忽然,一陣鎖鏈聲,透過寂靜黑夜,傳到她的

    耳朵里。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像是在發(fā)泄不滿,一下又一下。

    很有節(jié)奏。

    身處敵營,還這番隨心所欲,除了岑世聞,她想不到其她人。

    尋到出聲的牢房,她轉(zhuǎn)上一圈,發(fā)現(xiàn)這是獨棟牢房,進大門穿過走廊走到盡頭,便是關(guān)押人的小牢房。

    只是門沒有窗子,她又轉(zhuǎn)上一圈,終于在高墻上看到一方小窗。

    小小一方格,只有兩掌大小。

    她避開守衛(wèi),輕巧躍起,跳至小窗邊,探頭向下望。

    冷不丁撞上一雙澄明清亮的眸子。

    她心口禁不住一跳,緊接著,目光便被四條鐵鏈吸引去。

    漆黑沉重的玄鐵,混合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直叫人皺眉。

    腕口被磨掉皮,青黑的印痕下,隱約可見滲出的血漬。

    天寒地凍,牢房陰濕又寒冷,鐵鏈鎖住靈力運轉(zhuǎn),而岑世聞卻只穿了單衣。

    她心臟忍不住疼了一下。

    四條鎖鏈。

    需要,四把鑰匙。

    鎖孔類似方塊的式樣。

    她轉(zhuǎn)回目光,再次與她對視。

    依舊是一眼望到底的雙眸。

    對方眨幾下眼,抬頭仰視著她這不速之客。

    然后迎著月光,無聲地做口型——

    虞、舟。

    “……”

    她點了下頭。

    岑世聞忽地笑了,眉眼間的小得意不遮也不掩。

    她的眼底亮如星辰,無聲道:

    等、你。

    里面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跳下高臺前,虞舟順手掰斷一根冰凌柱。

    接著走到無人之處,摸了摸自己的臉,迎著月光對著照。

    模模糊糊可見一張魔族的臉。

    那是她為溜進魔族,讓溫棠特意給她做的偽裝。

    用的正是岑世聞先前抓到的那個魔族的身份。

    溫棠給她的偽裝成魔族的丹藥,配合著斂息丹,效果發(fā)揮到了最大。

    沒人會發(fā)現(xiàn)她是假冒的。

    可她師姐是怎么認出她的?

    難道她的偽裝失敗了?

    虞舟又看上幾遍,依舊不覺得是她偽裝出了問題。

    回想起那個魔族罵罵咧咧的樣子,心里琢磨,或許是氣質(zhì)不搭。

    她得兇一點。

    于是她深吸一口氣,然后微微昂起下巴,皺起眉頭,做出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要救她的師姐,必須萬無一失。

    準(zhǔn)備妥當(dāng),虞舟整理好表情,向魔族主殿走去。

    首先,是四把鑰匙。

    只會在抓到她師姐的那魔族手中。

    是叫——

    “玄鳳大人。”

    魔族主殿,一魔族恭敬地向側(cè)位的人行禮,那人一身素黑,撐著下巴抬眼,眉眼隱見不耐。

    “何事?”

    玄鳳,就是她。

    虞舟隱在暗處,目光在她身上搜索,很快定在她的手腕上。

    一截紅繩系于其上,紅繩上又編進四個玄鐵制成的小方塊,每個方塊都有細微的不同,回想起那鎖孔的式樣,多半這些方塊便是鑰匙。

    手腕上,不好取,得想其它辦法。

    在那魔族給對方匯報情況時,虞舟悄悄出門,趁無人注意,將不熄火的火種往偏殿一扔。

    霎時間,火光沖天,雪夜亮如白晝。

    雪夜寂靜瞬間打破,一時間,叫喊聲,怒罵聲,疾跑聲,不絕于耳。

    不熄火不比凡火,凡水根本無法熄滅它,她們忙活半天,火勢卻一點沒減。

    想必是有人去稟報玄鳳,虞舟很快在救火眾魔中看到對方的身影。

    只見她的大掌狠狠一壓,火勢瞬間被壓短一截。

    眼見火勢漸小,虞舟沒有多做停留,腳步一轉(zhuǎn),向牢房奔去,接著悄無聲息地把看守放倒,再吞下一顆偽裝的丹藥,心念一動,又變化成看守的樣子。

    坐等玄鳳上鉤。

    不遠處,壓滅火的玄鳳摩挲著漆黑一片的手掌,臉色沉沉。

    不熄火

    莫非是人族來救人了?

    “遭了!”她暗自低罵,迅速向牢房疾馳而去。

    中計了!

    迅速打開小牢房門,見找來的虞舟依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坐在那,玄鳳才松口氣。

    尊上明早便會回來,無論如何,今晚不能出差錯。

    她對大門口守衛(wèi)吩咐道:“搬一張椅子來,今夜我和你們一起守。”

    為了方便監(jiān)視對方一舉一動,玄鳳敞開牢房,正對著她坐著,目光死死盯在她身上,眼珠都不舍得轉(zhuǎn)一下。

    那虞舟也抱著臂,不甘示弱地盯回來。

    大眼瞪小眼瞪了大半天,玄鳳終于轉(zhuǎn)過頭。

    確定了一點。

    這虞舟的樣貌,和尊上似乎不太像。

    她長得太鋒利,太張揚,而尊上那張臉,明顯要柔和許多。

    雖然被尊上占用后,已經(jīng)很少見那種柔和了。

    看來,似乎是性格使然?

    總不至于抓錯人了。

    將這個穢氣想法趕出腦海,玄鳳仰靠在椅子上,腦中想著魔尊回來后的應(yīng)對策略,沒再注意岑世聞。

    沒人和她對瞪,岑世聞也收回氣勢,目光落在玄鳳身旁略微低著頭的魔族身上。

    一會不見,虞舟怎么又換了個相貌?

    亂飄的目光忽的落在玄鳳手腕上,岑世聞瞳孔微縮。

    那是,鑰匙。

    紅繩似乎被火灼到了,有些部分微微發(fā)焦發(fā)黃,四個小方塊編在其中,黑得發(fā)亮。

    難怪剛剛外面吵吵嚷嚷一片,原來是趕去滅火了。

    雪夜里平白無故起什么大火?

    一定是虞舟的手筆。

    是為了引玄鳳來牢房么?

    岑世聞迅速看一眼牢房外的情況,整個走廊除了玄鳳和虞舟,便只有一個守衛(wèi),大門外似乎還有兩個。

    搞定玄鳳,其她的便不成問題。

    她站起了身,帶起一陣響聲。

    玄鳳一下坐直身體,警告她:“坐下。”

    岑世聞冷笑一聲:“你是想把我凍死,好向魔尊交差么?”

    玄鳳掃她幾眼,魔域一向苦寒,如今對方靈力盡鎖,若非修仙之人本就體質(zhì)強健,早便凍死了。

    罷了,在她眼皮子底下,還能翻出浪不成?

    她又警告一句:“不要想耍什么把戲。”

    岑世聞沒理她,拖拉著沉重的鎖鏈,走過來又走過去,時不時地甩上幾下,嘩啦嘩啦的響聲此起彼伏。

    玄鳳的精神本就繃得緊緊的,尖銳刺耳的聲音在她敏感的神經(jīng)刺一下又一下,這會越發(fā)心煩,隨意命令一個守衛(wèi):“你,去給她找?guī)咨砗褚律眩 ?br />
    被她指到的虞舟一愣,她就一冒牌貨,上哪找厚衣裳去?

    岑世聞也傻眼了,她就想吸引一下玄鳳的注意力,怎么為難到虞舟身上了?

    沒等她想辦法圓回來,另一位守衛(wèi)連忙擠開虞舟,捧著一件袍子積極地向玄鳳邀功:“玄鳳大人,屬下有,屬下有!”

    玄鳳才不管是誰找來的,直接道:“拿給她。”

    守衛(wèi)表情一僵,她前不久才見過蒼洺滿脖子血從牢房里出來,哪敢進去把袍子給那兇殘的煞神。

    她磨磨蹭蹭挪到門口,離門還有一段距離,閉眼一扔。

    接著一睜眼。

    完蛋,正好扔到門口。

    回頭一望,玄鳳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再向牢房里望,煞神也面無表情看著她,見她看過去,挑起一邊眉毛,冷笑一聲。

    “放在那,給你們當(dāng)腳墊么?”

    守衛(wèi)嚇得心臟砰砰直跳,連忙轉(zhuǎn)頭不敢再看,余光瞥見同僚站在玄鳳大人身邊,垂著頭似乎在偷笑她,瞬間怒了,上前扯她:

    “你!你給她送過去!”

    虞舟

    壓下嘴角抬頭,還不忘征求玄鳳意見:“玄鳳大人?”

    玄鳳頷首:“去。”

    眼見對方真的撿起袍子,將袍子送到煞神夠得著的地方,守衛(wèi)一下急了,那煞神怎么還不動手?

    她本想在玄鳳大人面前表現(xiàn)一番,怎么反倒讓這家伙表現(xiàn)去了?

    可惡,又搶她功勞!

    她忍無可忍走進去,對著對方后背猛地一推:“這里可夠不著,再朝里點!”

    眼見對方狠狠撞上那尊煞神,她火速退幾步,眼底一片幸災(zāi)樂禍,等著對方腦袋落地。

    可她不僅沒等到對方腦袋落地,反而見那冷了一整天的臉竟浮起幾分笑意:“謝謝你送來的袍子,的確暖和。”

    這明明是她的袍子!

    守衛(wèi)正要為自己發(fā)聲,玄鳳冰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既然暖和了,便安靜坐好,等明日尊上回來,親自送你上路!”

    語氣中帶有一絲陰狠,讓人忍不住打哆嗦。

    守衛(wèi)閉上了嘴,安靜地候在一旁。

    什么爭風(fēng)吃醋都是白忙活,比不上自己小命重要。

    送完袍子,虞舟回到玄鳳身邊,垂著眼思考什么時候下手。

    剛剛近距離看過了,確定好每個鎖扣對應(yīng)哪個方塊,只要取下紅繩,她瞬間便能解開鎖鏈。

    一旦解開鎖鏈,除了玄鳳,這牢房內(nèi)再沒有攔得住她們的存在,她將玄鳳壓制地越久,她們逃出去的概率越大。

    溫棠就在不遠處接應(yīng)她們。

    想到這,虞舟暗自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手里悄悄翻出一枚細針。

    這是溫棠給她的暗器。

    虞舟從未用過暗器,溫棠便只給了她最簡單的細針,上面淬了林懷澹自制的迷藥,哪怕是元嬰期都能昏上一小會兒。

    只是這個“一小會兒”到底是多小,因人而異,誰也不能確定。

    甚至有可能沒有用。

    有用沒有,總要賭上一把。

    虞舟不動聲色地將細針從椅后的縫隙推進,慢慢地、慢慢地

    尖端緩緩從另一段冒出,小小一個,無人注意。

    吱呀。

    大牢大門忽然打開,寒風(fēng)卷入,溫度瞬間下降。

    虞舟的動作一頓,只一瞬,便將細針收好,抬眼向大門望去。

    大門口守衛(wèi)的聲音傳來:

    “玄鳳大人,蒼洺大人又來了。”

    緊接著,煉魔師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進,看清牢中四人,紅瞳微微睜大,感嘆道:

    “今夜好熱鬧啊。”

    第44章 吃點小醋心口冒起了小火苗

    看到她,牢中四人,神色各異。

    守衛(wèi)的目光控制不住飄到她的脖子上,如今那里已光滑一片。

    她心想,蒼洺大人真是勇氣可嘉,這才過去多久?兩個時辰?

    又來第三遍。

    她怎么對這尊煞神這么感興趣?

    虞舟只看一眼便垂下眼,悄悄斂去眼中的警惕與敵意,繼續(xù)降低存在感。

    蒼洺

    想讓師姐做她煉魔的,那個煉魔師。

    守衛(wèi)說“又”,她之前便已來過?

    余光不留痕跡地瞥向岑世聞,便見對方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果然。

    虞舟輕輕皺起眉,她莫非又要提起煉魔的事?

    這個魔族為何對她師姐這么感興趣?

    “蒼洺大人幾次三番來牢房所為何事?”

    坐于椅上的玄鳳轉(zhuǎn)過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這人族是尊上要的人,蒼洺大人反反復(fù)復(fù)過來,怕是不妥。”

    蒼洺的想法,她多少能猜出幾分,無非是看上這人族要她當(dāng)煉魔。

    可這人族的脾性有目共睹的差,怎么可能會答應(yīng)?

    只會是白費口舌。

    這種時刻,人越多,越容易出亂子,趕緊把人攆走算了。

    蒼洺看一眼牢房的情形,體貼地后退一步:“若是耽誤了玄鳳大人問話,我也可以稍后再來。”

    玄鳳皺眉,這意思是今晚非問不可了。

    也對,蒼洺自己沒什么本事,自然要倚仗強大的煉魔,這個人族各方面的條件得天獨厚,她怎么可能會輕易放棄。

    目光掃過對方空無一物的身后,玄鳳臉上劃過一絲諷笑:“蒼洺大人真是越挫越勇,既然如此,有什么事一次性說完吧。”

    “今夜我就在這守著,哪也不去。”

    說完向后靠住椅背,沒有挪位置的打算。

    守衛(wèi)聽命玄鳳,玄鳳不走,她自然不會主動離開,只偷偷站個視角極佳的好位置,期待著好戲。

    她們不動,虞舟也不動。

    她不清楚蒼洺的底細,貿(mào)然出手只怕對她們不利。既然玄鳳不歡迎對方,讓她想辦法趕人便好。

    至于蒼洺要做什么,她師姐不會讓她如愿的。

    不過剛剛玄鳳的話讓她有些奇怪,魔尊找的人不是她么?怎么她師姐也成魔尊要的人了?

    不容她細想,蒼洺已經(jīng)走進牢房,虞舟微微抬眼,暗中注意著她。

    背對著她們,她看不見蒼洺的表情,只聽得她似乎嘆息一聲。

    “做我的煉魔沒什么不好,我對你真的很滿意,你到底怎樣才會愿意?”

    岑世聞依舊盤腿坐著,隨手拍了拍袍子,似乎根本沒在聽。

    蒼洺不意外她的態(tài)度,自顧自道:“有人建議我拿別人來威脅你,可你連死都不怕,我不覺得她的建議有用。”

    “所以這次來,我不抱希望說服你。”

    岑世聞動作微頓,有些警惕地抬起頭。

    其余兩個魔族也豎起耳朵,好奇她來的目的。

    虞舟盯著她的背影,隱隱有不好的預(yù)感。

    見岑世聞終于對她的話有反應(yīng),蒼洺卻沒有很開心。

    她抬頭,看著束住岑世聞的四根鎖鏈,慢慢道:“我從不用死尸煉魔,因為她們不配。”

    “但現(xiàn)在,我改主意了。”

    昏暗的牢房內(nèi),只有她低低的聲音。

    “我可以為你破例一次。”

    “你死后,我會把你做成我的煉魔,聽我調(diào)遣,你不同意也沒用。”

    她向后退了一步:“因為我這次來,只是通知你”

    “我會請尊上留你全尸。”

    “”岑世聞盯著她,不知在想什么。

    玄鳳在牢外笑了一聲。

    虞舟攥緊拳頭,一束小火苗漸漸從心底冒起。

    她根本無法想象,她的師姐做別人煉魔,對別人言聽計從的模樣。

    她不允許。

    但,現(xiàn)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虞舟松開拳頭,緩緩壓下心里的小火苗

    沒有必要生氣,煉魔師便是這樣,對選中的容器異常執(zhí)著。

    等蒼洺離開,她便能執(zhí)行原本的計劃,待她帶師姐回到人族,蒼洺自會知難而退。

    沒有必要生氣

    虞舟閉了閉眼,恰好錯過岑世聞遞給她的眼神。

    自言自語般說完一段話,蒼洺停住片刻,然后垂眼問岑世聞:“我要走了,你還有什么話要對我說么?”

    岑世聞抬眼看她,眼底似有煩躁。

    蒼洺卻心中一動。

    這張不可一世的臉上,多的是鎖鏈也鎖不住的傲慢與囂張,煩躁,她還是第一次見。

    岑世聞她不怕死,可她怕死后被做出煉魔。

    想到這,蒼洺紅瞳微閃,勾起嘴角故意又向后退了幾步。

    “沒有話說么?那我走了”

    就在她轉(zhuǎn)身之際,如愿聽到一聲咬牙切齒的——

    “站住!”

    蒼洺依言轉(zhuǎn)回去,對上那雙不甘的眸子,嘴角上揚:“我?guī)Я似跫垇恚阍敢庠僬務(wù)劽矗俊?br />
    契紙拿出,在場其余四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上面。

    虞舟怔住,怎么回事?她師姐是什么意思?

    她連忙看向岑世聞,卻見對方向契紙的方向伸出手。

    “拿來。”

    虞舟目光落到手腕處的鐵鏈上,心里猜測:她師姐是想趁機將蒼洺綁了好威脅玄鳳?可玄鳳顯然不在乎蒼洺的死活,會有用么?

    她聽見玄鳳冷笑一聲,并不打算阻止。

    三雙眼睛的注視下,契紙到了岑世聞手中。

    蒼洺也依舊站在岑世聞面前。

    岑

    世聞?chuàng)P了揚契紙:“只要寫個名字?”

    蒼洺點頭:“最簡單的約束,只需要寫個名字,我從不趁人之危。”

    “若你想按血手印,我當(dāng)然也樂意。”

    即便她不愿按,日后她也會想辦法讓她按。

    牢房外的守衛(wèi)忍不住小聲道:“她、她、她她她答應(yīng)了??”

    白天不是還差點把人腦袋擰下來?

    虞舟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答應(yīng)了?她師姐答應(yīng)做蒼洺的煉魔?

    腦中瞬間閃過這句話,虞舟心臟砰砰直跳,毫不猶豫地立刻否定這個想法。

    怎么可能!

    她師姐知道她在這里,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yīng)!

    這大概率是她師姐計劃的一部分。

    可是,這個計劃萬無一失么?風(fēng)險高么?她師姐會真成煉魔么?

    有蒼洺和玄鳳虎視眈眈,她怎么在她們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腳?

    虞舟竭力穩(wěn)住狂跳不止的心跳,繃住表情才抬起頭,看向牢中的方向。

    可蒼洺站的位置,恰好擋住了岑世聞。

    細針在袖中緩緩?fù)瞥觯葜壑讣獍瓷闲淇凇?br />
    萬不得已的時候,她會立刻給玄鳳脖子上來一下。

    牢中,岑世聞晃完契紙,卻沒有立刻要寫名字,反而抬起頭繼續(xù)看著蒼洺。

    蒼洺知道她的意思。

    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虞舟”,簽下的署名自然不能被其她魔族看到。

    可被看到又如何?只要她在魔族,總有一天會暴露,她想護的那個真正的虞舟,又能護到什么時候?

    或許撐不到明日。

    何況,她很快便會是她的煉魔。

    罷了,她最完美的作品,值得她給一些偏愛。

    遞給對方特制的丹砂筆,蒼洺借著撣灰甩了甩袖子,轉(zhuǎn)身對玄鳳笑道:“玄鳳大人莫急,明日我自會向尊上稟明一切,若尊上不允,契紙自然作廢。”

    只是,相比直接殺掉虞舟和岑世聞,魔尊更想折磨她們好逼出原主,說不準(zhǔn),做成煉魔反而是更好的方法。

    試問,誰見到故人之女作為煉魔每日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不會崩潰?

    玄鳳皺著眉看她,不知對方是有意還是無心,竟將那虞舟擋了個七七八八。

    沒等她說話,蒼洺便又轉(zhuǎn)回身去。

    “簽好了。”岑世聞掐著契紙一端遞給她。

    蒼洺粗略掃一眼,橫在岑世聞手指下端的,正是“世聞”二字。

    世聞,岑世聞。

    嘴角微笑擴大,注意到身后動靜,她不動聲色將之折起,攔住來自后方的窺探目光。

    最完美的煉魔,歸她了。

    簽完字,岑世聞自然地伸出雙手,晃出響聲:“把鎖解開。”

    成了她的煉魔,便是自己人,解開鎖鏈,很合理。

    蒼洺握住腕上的鎖,轉(zhuǎn)向玄鳳。

    玄鳳冷呵一聲:“待尊上回來,再解開也不遲。”

    “或者,蒼洺大人將那契紙給我一觀,再解也可以。”

    蒼洺有些不高興。

    “自古以來,煉魔契紙都是私密之物,哪有給外人看的道理?”

    “是么?”玄鳳語氣依舊冷淡,“蒼洺大人莫怪,我不曾了解過煉魔一術(shù),自然不清楚。”

    她摸上手腕處的紅繩,一下又一下。

    “蒼洺大人知道,我一向比較謹慎,萬事還是等尊上回來再說。”

    蒼洺有些猶豫,看向岑世聞,目光猝不及防觸到她眼底的冷意。

    對方很不爽。

    蒼洺目光默默移走。

    玄鳳這般態(tài)度,四分為尊上,剩下六分,自然是想為難她。

    任誰也不想競爭對手有一個強有力的幫手。

    而岑世聞,天寒地凍被關(guān)了一整日,本以為能出去了,卻還要聽玄鳳的話,自然不爽。

    想到這,她輕聲道:“不為難玄鳳大人,若有問題,我一力承擔(dān)。”

    “請玄鳳大人解鎖吧。”-

    “讓岑世聞做你的煉魔?”寒冷的魔域內(nèi),狐貍?cè)匀粨u著折扇,笑瞇瞇道,“聽聞虞舟與她關(guān)系極好,不妨試試用虞舟威脅她?”

    “即便威脅不成,你尋個法子將人殺了,煉尸體不也一樣?不過,岑世聞可不好殺。”

    “可我從不煉尸體。”

    “”狐貍收起折扇,語調(diào)又輕又柔,帶著蠱惑。

    “你會煉的。”

    “畢竟她是,岑世聞。”

    第45章 魔尊似是故人來

    “出問題后一力承擔(dān)?”玄鳳緩緩站起身,“蒼洺大人真是好魄力。”

    “倘若,不出問題呢?”

    “人,是我抓的,魔,是你煉的,蒼洺大人倒是將好處都占盡了。”

    “”蒼洺默然。

    原來是這樣。

    玄鳳在問她要“好處”。

    她問:“依玄鳳大人所言當(dāng)如何?”

    “給我做個煉魔,只聽我的話。”

    蒼洺目光落在她的手腕處,點頭:“好。”

    縱然魔族不屑于做煉魔師,可送上門的煉魔,沒人會不要。

    解開紅繩,玄鳳將它遞到對方眼前:“那我便,等蒼洺大人的好消息。”

    蒼洺接下,隨之走到岑世聞面前蹲下身,將方塊依次按進鎖孔中。

    隨著最后一個被按進。

    咔噠。

    鎖開了-

    “少主。”

    “聽說魔族又抓了一個人族,但因為是魔族內(nèi)部的事,打聽不到具體情況。”

    放著暖石的屋內(nèi),念錦正專心地練字,聞言淡淡道:“魔族尋人心切,可疑便會抓,無須在意。”

    說完頭也沒有抬一下,繼續(xù)一筆一劃地練字。

    說話的人抓抓頭發(fā),沒再吭聲。

    好一會,她又出聲:“少主,前日在古寧,我遇到了岑世聞和虞舟。”

    “我差點死在岑世聞手里,可惡,總有一天我會殺了她!”

    念錦手下依舊不緊不慢,敷衍地嗯了一聲。

    “”那人終于忍不住了,“少主,蒼洺救了我一命,可我實在不愿做煉魔,少主和她關(guān)系近些,能不能替我出出主意?”

    “”念錦停下手中的筆,轉(zhuǎn)向她,“岑瀲,當(dāng)初我給你二人搭線認識時,你便該想到這一點。”

    “你若想復(fù)仇,做煉魔反而是最好的選擇,否則,你又拿什么和岑世聞比呢?”

    岑瀲捏緊拳頭,忍氣吞聲道:“可是蒼洺給我開的條件”

    “若少主替我再與蒼洺談?wù)劊摇⑽冶阕鲞@個煉魔!”

    “可你現(xiàn)在不是別無選擇么?”念錦語氣平靜,一字一句卻毫不留情,“又有什么資格提條件?”

    岑瀲愣住,而后死死盯著她:“少主這番話,是要卸磨殺驢了?”

    “助你修魔、助你報仇,明明都是我在助你,何來的‘卸磨殺驢’?”念錦嘆氣,“我好心為岑少俠出謀劃策,卻落得如此評價,叫人寒心。”

    “念錦!少在這惺惺作態(tài)!”岑瀲猛地站起來,狠狠拍上桌子。

    “助我?可笑!你不就是想借我手除掉岑世聞么?裝什么好人!”

    “魔尊是,蒼洺也是!當(dāng)初你故意在魔尊面前提到岑世聞,不就是想讓魔尊殺了她?!”

    “還有蒼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讓我和蒼洺認識,就是為了讓蒼洺盯上岑世聞!”

    “你讓蒼洺隨我一塊時,我還當(dāng)你是真心為我著想”岑瀲冷笑連連,“念錦啊念錦,真不愧是你,如今這一步,還有什么是你沒算到的?”

    念錦思考半晌,沒有回答。

    岑瀲所說,基本無誤。

    借刀殺人,從來都是她的看家本領(lǐng)。

    她現(xiàn)在唯一好奇的,便是蒼洺對岑世聞的興趣到底多大。

    是否大到,讓蒼洺煉死尸也要煉她。

    若是那樣最好,又給岑世聞樹了一敵。

    不知道最后,她會死在誰手里呢?

    真讓人期待

    這條路,是

    通向人族的巡邏最少的路。

    岑瀲躲過一波巡邏,小心地向前奔去。

    她不想做煉魔。

    她必須離開魔族。

    若非四年前念錦答應(yīng)助她報仇,她早便不待了。

    念錦、念錦!陰險的狐貍!

    有朝一日,她一定親手砍下她的狐貍腦袋!

    才躲起來喘口氣,忽聽得后方一陣叫喊,岑瀲回頭一望,霎時間嚇得心驚膽寒!

    只見來時路上,一道身影向她的方向狂奔而來,身后黑影狂追不舍,所見之處刀光劍影,殺氣騰騰。

    那身影勢如破竹,眨眼便到了近前,天剛破曉,借著幾分亮光,岑瀲定睛一看。

    竟然是岑世聞!

    另有一魔族緊隨其后,岑瀲連忙握住刀柄,飛身攔住狂奔不止的岑世聞。

    若她捉住岑世聞,她便是魔族大功臣,念錦都得給她幾分好臉色!

    她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

    她那魔族道:“我們二人聯(lián)手,定能將她拿下!”

    那魔族只看她一眼,靈劍竟直直向她刺來!

    岑瀲大驚失色,立刻要躲,卻沒提防,岑世聞的銀槍竟也逼到身前!

    噗呲!

    劍與槍同時穿透胸口,岑瀲不可置信地望著二人。

    那魔族樣貌的人直視著她,眼底帶著慍怒。

    “這一劍,是為了枉死的兩位師姐。”

    岑世聞一把拽走她:“跟她費什么話,趕緊走!”

    拔劍,離開。岑瀲無力倒下,松軟的雪托住她的身體,她卻覺得身體越來越冷,眼前越來越黑。

    似乎又傳來誰的怒吼聲,像在遠處,又似在近前,吵吵鬧鬧,雞飛狗跳。

    只是,這一切的一切,都與她,再無關(guān)系

    “嘖!”

    眼見狂奔的岑世聞忽然身形一晃,虞舟連忙趕上前與她并肩:“師姐怎么了?”

    “”岑世聞咳一聲,“跑不動了。”

    她剛解開束縛,還沒怎么休息便過度使用靈力打了一路,如今丹田枯竭,一時半會難以恢復(fù)。

    虞舟聞言立刻道:“師姐收槍。”

    岑世聞依言收槍,還沒來得及問原因,便見虞舟半彎下腰,接著兩手一抄,將她打橫抱起,繼續(xù)向前奔去。

    岑世聞一懵,下意識摟住她脖子,剛有些不好意思,卻猛然注意到有一人影,正在極速靠近她們。

    剛才被岑瀲耽誤些時間,人影與她們的距離越來越近。

    是玄鳳,她醒過來了。

    意念微動,長槍向后卷起狂風(fēng),卻被對方統(tǒng)統(tǒng)拍散,緊接著,玄鳳連拍數(shù)掌,眼看掌風(fēng)逼近眼前——

    “你們快走,我來攔她!”

    數(shù)道袖箭自暗處飛出,角度刁鉆,無所不刺,溫棠匆匆趕來,使上巧勁將兩人推遠,立刻飛身上前與玄鳳纏斗。

    兩人同境界,但溫棠擅使暗器,近戰(zhàn)顯然不如玄鳳,只一會兒,便落了下風(fēng)。

    她也不戀戰(zhàn),注意到虞舟兩人已經(jīng)跑出很遠,迅速后撤。

    紅日從一望無際的雪原上緩緩冒頭,天色漸明。

    見對方?jīng)]有追上來,溫棠稍微松了一口氣,還沒等她去看兩個小輩,一股寒氣陡然自腳底升起。

    她常年使暗器,對危險有驚人的直覺,幾乎是瞬間,她帶上兩個小輩瞬移百里,下一秒,心臟仿佛被捏緊,溫棠吐一大口血,帶著兩人摔落在地。

    幾乎同一時刻,兩柄靈劍遁光而來,護在三人身前。

    岑世聞灰頭土臉地爬起來,極力將喉嚨處涌上的腥氣咽下。

    虞舟艱難站起身,連忙去查看溫棠的情況。

    溫棠雖擋下絕大部分攻擊,卻仍震得她們氣血翻涌。

    雪原之大,舉目無人,攻擊來自千里之外。

    魔族竟有如此強大的存在,遠在千里之外,還能輕松拿捏元嬰期。

    難道是魔尊?

    幾個呼吸間,兩柄靈劍主人匆匆趕來,面色凝重,立于三人身前。

    岑徵,和虞向晴。

    能逼得她們二人一同前來,除了百年前那位,不會再有其她魔尊。

    岑世聞喉嚨發(fā)啞說不出話,只連同虞舟一起,將溫棠從雪地上扶起。

    溫棠雙眼緊閉,已然陷入昏迷。

    紅日升起的地方,漸漸出現(xiàn)一道人影,不急不緩,閑庭信步。

    她臉帶面具,身穿墨綠色的常服,與紅日、白雪渾然成景。

    “你們退下。”岑徵向前一步,立于四人身前。

    虞向晴瞥她一眼,也向前一步,一同看向緩緩走近的那道身影。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對方的身形讓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走至一棵雪松旁,對方停了下來,肆意打量五人,笑了一聲。

    “岑徵。”她的聲音低啞,“百年不見,你也沒什么長進。”

    “這一次,該我取下你的腦袋了。”

    只一晃神,眼前再不見兩人身影。

    虞向晴抬頭望向虛空,眉頭緊鎖,轉(zhuǎn)頭對她們道:“我先送你們回去。”

    戰(zhàn)況看似膠著,但若仔細觀察,便會發(fā)現(xiàn),岑徵處于劣勢。

    她打不過魔尊。

    百年前的魔尊,果然隱藏了實力。

    希望岑徵能撐到她將三人帶回。

    不再浪費時間,虞向晴喚出靈劍,先讓兩小輩上去,然后向溫棠走去。

    她才抱起溫棠,眼前忽然一閃,岑徵站在她面前,唇角溢血,滿身是傷。

    虞向晴一愣:“魔尊呢?”

    岑徵咳了一下:“跑了。”

    跑了?魔尊?

    岑徵點頭,她比任何人都要費解,本以為會是一場死戰(zhàn),卻沒想對方在露出一個破綻后,瞬間消失。

    不知為何,她竟然在那一瞬間察覺到一絲,熟悉

    或許,只是錯覺。

    壓下心口細密的疼意,岑徵深吸一口氣。

    “先回去。”

    “召集各世家,再聚云隱宗。”

    是時候開始,正式商討對付魔族了-

    百里外,牢房中。

    姍姍來遲的魔族解開捆住蒼洺的鎖鏈,不住地請罪。

    煉魔師神色有些恍惚,她從懷中掏出契紙,展開,捏緊,發(fā)抖。

    指尖用力到發(fā)白。

    “世聞。”

    “虞世聞”

    她,被騙了。

    第46章 上藥直球

    幾經(jīng)波折,終于又回到云隱宗。

    剛落地,岑雨眠便掛在岑世聞身上大哭,怎么扒都扒不下來。

    岑世聞的喉嚨火辣辣的疼,連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只好求助地看向虞舟。

    卻發(fā)現(xiàn)她們宗主摟走虞舟,恢復(fù)她原本樣貌,然后仔仔細細將她五年未見的得意門生檢查上一遍,誰來都不松手。

    溫棠受了很重的傷,被一刻不停地送往杏林院,由林懷澹等一眾醫(yī)修長**同醫(yī)治。

    她的靈識差點被打散,若她晚一瞬察覺到那道攻擊,或許岑徵和虞向晴見到的,便會是三人的尸體。

    溫棠舍命相護,岑家和虞家也不遺余力地拿出靈丹妙藥,不讓她留下任何隱傷。

    而虞舟和岑世聞,只是臟腑受些小傷,并無大礙。

    岑世聞本想躲麻煩隨便吃點丹藥便好,卻連同虞舟被何卿一攆,攆至杏林院門口。

    杏林院內(nèi),岑世聞喝完藥液,立刻覺得喉嚨好上很多。

    的確是立竿見影。

    左右望了望,卻沒見到虞舟身影,她問身旁的醫(yī)修:“虞舟呢?”

    剛剛進去內(nèi)屋后到現(xiàn)在還沒出來。

    恰巧此時另一位醫(yī)修師姐掀開簾子從內(nèi)屋出來,聞言答她:“虞舟師妹受了一掌,我給她配些藥敷,盡早化瘀。”

    她看向岑世聞的手腕,補充道:“我給岑師妹也配些吧,師妹自己帶回去敷便是。”

    岑世聞一愣,受了一掌?她怎么不知道?

    她沒顧得上回醫(yī)修師姐的話,連忙掀開簾子大步走進。

    才進門,那清晰猙獰的紫色掌印便霸占了她所有目光。

    虞舟背對著她,盤腿坐在床上,她似乎以為進來的是醫(yī)修師姐,并沒有回頭,只輕輕咳一聲道:“麻煩師姐了。”

    腳步走近,身后卻遲遲沒有動靜,虞舟疑惑地回頭,一抬眼,便撞上一雙濕漉漉的眼睛。

    她張了張嘴,沒由來有些結(jié)巴:“師、師姐?”

    她有些不自在地向一邊挪了下位置。

    為了方便敷藥,她只穿了小衣包住前方,后背裸。露,下端有細帶系于腰間。微微一動,流暢緊實的后背便顯出優(yōu)美

    有力的線條來。

    岑世聞沒有心思注意其它,她的目光全部落在那幾乎覆滿后背的掌印上。

    “怎么都不告訴我?”

    難怪當(dāng)時虞舟選擇抱起她,明明背著她速度會更快一些

    想來是早料到玄鳳的掌風(fēng)會追上她們,若是背著她,受傷的便會是她。

    傻得要命。

    她岑世聞難道是豆腐么,一捏便碎?

    見虞舟垂下眼不說話,岑世聞伸出手,將后背落單的幾束發(fā)絲輕輕撥到對方胸前,小聲哼道:“不許有下次。”

    沒想到虞舟忽然轉(zhuǎn)過身面對她,抬眼對上她的目光:“那師姐呢?”

    岑世聞有些茫然:“我?我、我怎么了?”

    “”虞舟仰著臉,輕聲道,“雪林里,師姐將我打暈,只身引走敵人被俘,這件事,如何算?”

    沒等岑世聞要說話,虞舟緊接道:“牢房里,師姐明知我在場,還同意做蒼洺煉魔,這件事,又如何算?”

    “還有,師姐才解開鎖鏈還沒恢復(fù)好,便逞勇奔到前方要開路,這件事,又該如何算?”

    見虞舟還想再說,岑世聞有些心虛地打斷她:“我、我只是不想,不想看到你受傷,當(dāng)時的情況”

    “我只是,不想讓你有危險”

    她聲音越來越低:“別生氣。”

    虞舟依舊直直地望著她,語氣卻軟了下來:“我當(dāng)然會生氣,師姐不想我受傷,我自然也不想師姐受傷,師姐這個道理也不明白么?”

    聽到這話,岑世聞心臟忽然開始亂跳,才緩過來的喉嚨似乎又有些哽住,兩頰發(fā)熱,一句話也說不出。

    虞舟牽起她的手腕,目光在那青黑印記上駐足許久,輕聲道:

    “不許有下次。”

    一模一樣的話,明明她的語氣還沒有自己一半強硬,可岑世聞就是禁不住低下腦袋,順從地點頭:“好。”

    聽對方答應(yīng)得這樣干脆,虞舟唇角微微勾起,又仰臉看她:“師姐可要記得今日這話,她日若再犯,我可不饒。”

    岑世聞臉色微紅,聞言又點點頭,因著姿勢原因,她的目光順勢落到對方光滑的脖頸上。

    好漂亮。

    “”她忍不住磨了一下牙。

    該死,好想咬虞舟一口。

    好想咬虞舟。

    心跳亂七八糟,腦袋也亂七八糟,岑世聞覺得自己熱得要命,整個人奇怪得要命。

    想靠近虞舟,想抱她,想咬她。咬脖頸,咬耳垂,咬臉頰,咬嘴唇。

    咬肩膀,咬鎖骨,咬側(cè)腰。

    哪里都想留下她的印記。

    這種感覺很難受,岑世聞不喜歡,因為她不明白,這樣的想法產(chǎn)生的緣由是什么,她到底為什么想咬虞舟?

    潛意識不愿去想,可她忍不住生出那樣的沖動,咬上去一次、兩次,她以為會漸漸滿足,卻漸漸變得更難以滿足。

    她只會越來越想咬上去

    該死,好想咬虞舟。

    虞舟不能主動一些讓她咬么?

    “師姐的臉怎么這么紅?”虞舟不僅沒有主動讓她咬,反而有趕人的意思,“屋里太悶的話師姐便先離開吧,不必等我。”

    “”岑世聞牽住她的手,悶聲道,“我不走。”

    “虞舟,我好想”

    她才要破罐子破摔說出心里話,外屋的醫(yī)修師姐端著掌盤掀開簾子走進,聞言接她的話茬道:

    “想什么?想給虞舟師妹敷藥么?行啊,正好,外面還有其她師姐妹等著要配藥,岑師妹你真是幫我大忙了。”

    敷藥不是什么技術(shù)活,有手就行,醫(yī)修師姐將掌盤放到柜子上,絲毫沒有給她拒絕的余地,簡單交代幾句后,走得干脆又利落。

    留下岑世聞和虞舟二人面面相覷。

    岑世聞望向掌盤,掌盤上擺著一青瓷碗,碗里有綠色的膏藥,碗旁是一卷紗布和刀狀的木器,便于推開藥膏。

    她只好壓下心里不合時宜的沖動,猶豫著看向虞舟:“我來給你上藥?”

    虞舟轉(zhuǎn)過身去,岑世聞只看見她撲閃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好麻煩師姐了。”

    于是岑世聞暗自深呼吸幾下,將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腦海,接著左手持碗右手拿木刀,先用木刀挖起一小團藥膏,從上背開始,落下第一塊藥膏。

    藥膏觸及皮膚,虞舟忍不住輕微瑟縮,又怕岑世聞?wù)`會她疼,低聲解釋道:

    “有些涼沒事,師姐繼續(xù)。”

    膏藥有一味成分是雪蓮,端著碗岑世聞都能感受到寒意,聽到虞舟的話,她的手微頓,小聲嗯了一聲,慢慢地涂上薄薄一層。

    薄一點,沒那么涼。

    藥膏吸收得很快,岑世聞抹完下背時,上面的便已吸收得差不多,連暗紫色的掌印似乎都淡上幾分。

    她專注地來來回回涂上好幾遍,直到碗中膏藥見底,才放下碗和木刀,伸手去拿紗布。

    沒注意到虞舟微微抖了一下。

    為了隔開衣物和藥膏,紗布要從上包到下,像裹粽子一樣。

    紗布不算很寬,要全部纏上,少說也要裹上四五圈。

    岑世聞理好紗布,將一端抵到虞舟后背輕輕按住,另一只手正要穿過對方腋下繞圈,虞舟忽然轉(zhuǎn)過半個身子,按住她的手,垂著頭沒有看她:

    “師姐,我還是自己來吧。”

    岑世聞的手停在半空,從她的角度向下看,好像在環(huán)住虞舟一樣。

    臉頰傳來一陣熱意,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心跳,又躁動起來。

    她低聲問:“你?你自己怎么來?”

    “”虞舟抿緊嘴唇。

    她回答不上來。

    可漸漸加快的心跳告訴她,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

    好癢。

    后背癢,心口癢。

    又癢、又麻。

    可以前上藥時明明不是這樣的。

    是因為用的藥材不一樣么?

    但她向來精于草藥,能起到這種藥效的明明只有情。藥才對。

    虞舟閉了閉眼,沒等她想出什么話來,忽覺岑世聞的手越過她腋下,接著輕輕抬高她的手臂,好讓紗布從下方繞過去。

    環(huán)在胸前的手臂很快收回去,紗布繞過胸前又繞回后方,稍微停下片刻,再一次穿過腋下。

    低啞的聲音擦過耳畔,她聽見岑世聞在耳邊輕哼一聲:

    “逞什么強,抬手,很快便好了。”

    “”虞舟依言抬起手,無聲地任對方手臂一遍遍繞過胸前。

    最后一圈纏上,她偏頭才想說話,耳朵倏地擦過一片柔軟,整個人一僵。

    下意識抬眼,對上一張愣住的、通紅的臉。

    虞舟臉上發(fā)熱,有些慌地別過臉去:“抱歉師姐,我不小心”

    “虞舟”意料之中的反應(yīng)沒有出現(xiàn),岑世聞的腦袋忽然垂下,話語里無端帶著些委屈,“我我好想咬你”

    鼻尖蹭上燙得驚人的耳尖,虞舟一時分不清是自己的耳朵更燙還是對方的吐息更燙。

    耳邊的低聲請求像是撒嬌。

    “我可以咬一下你的耳朵么?”

    第47章 咬那里,不行

    等不到回答,嘴唇蹭過滾燙耳邊,岑世聞忍不住一口抿住它。

    燙得灼人。

    強烈的悸動幾乎要把她逼瘋,僅有

    的一絲理智生生止住把虞舟推倒的沖動。

    虞舟有傷,不能亂來。

    她只輕輕地、輕輕地咬

    張口含。住耳垂,牙齒研磨,岑世聞禁不住吸了一下。

    虞舟哪耐地住這樣的折磨,悶哼一聲:“師姐”

    她的尾音微顫:“師姐別”

    她想別過臉去,一只手悄無聲息抵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嘴唇順著向下。

    “師姐”虞舟渾身發(fā)軟,從耳垂到脖頸處濕潤的柔軟讓她止不住戰(zhàn)栗,她的腦中一片混亂,手無力地扒上對方手腕,顫抖著閉上眼睛。

    好奇怪

    好奇怪

    師姐的呼吸好熱。

    師姐的嘴唇好熱。

    她好熱

    對方的嘴唇擦過喉嚨,循著向上,很快啃上下巴。

    虞舟喉嚨發(fā)干,岑世聞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她不得不仰面向上。

    灼熱的柔軟擦過下巴又擦過臉頰,臉頰上傳來的輕微刺痛讓她悶哼出聲,混沌的大腦恢復(fù)一絲清明。

    她終于想起來掙扎,抬手捂住半張臉不讓對方繼續(xù):“師姐,耳朵耳朵已經(jīng)咬過了”

    不能再繼續(xù)下去。

    若是再繼續(xù)下去,咬完臉頰便會是

    虞舟抿住嘴唇,抬手捂上岑世聞湊來的嘴巴。

    “師姐,不行。”

    那里,那里不能咬。

    岑世聞微微抬眼,眼中濃重的情緒幾乎要吞沒她。

    “不能不能么?”

    虞舟的心被灼地一痛,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話語一時哽在嘴邊。

    “不”好不容易,她別過眼去,“不能那里不能”

    低聲喃喃,仿佛自語。

    那里不能,那里不能咬。

    “為什么?”

    虞舟搖頭。

    她不知道。

    但是心里有一道聲音告訴她,不能咬。

    咬了之后,一切都會變

    她的思緒亂成一團麻。

    臉上還殘留著濕濡的水意。

    她覺得這一切都太奇怪了。

    為什么她師姐要咬她?

    為什么她不掙扎?

    她明明可以掙扎可以拒絕,為什么不拒絕?

    為什么她心跳得那么快?

    又為什么,她不討厭這樣?

    捂住對方嘴巴,虞舟使了些勁,將岑世聞推遠一些。

    “夠了,師姐”

    “夠了”

    她不喜歡逃避問題,可她想不到答案,她只知道,不能再繼續(xù)縱容她的師姐了。

    岑世聞不退,反而迎了上去,眸底是她自己都不曾理解的濃烈情緒。

    “不夠。”

    不夠、不夠,她不只想咬耳朵,不只想咬臉頰

    她不想只是咬,她想親、她想舔,不只耳朵,每一寸、每一處,她都想虞舟明白么?

    虞舟明白么?

    岑世聞忍得快要爆炸了,岌岌可危的一絲理智拉住她,她只能妥協(xié)地低下頭,討好地蹭著對方手心。

    悶悶的聲音從虞舟手下傳來:“我聽你的,不咬那里”

    “松手好么?”

    低啞的嗓音滾過耳邊,仿佛一道電流流過,軟了身子,又軟了心腸。

    虞舟咬住下唇,慢慢地、慢慢地,拿下她的手

    她明明說過,不再縱容她的。

    頸間又傳來灼人的熱意,虞舟睫毛微顫,顫抖著閉上了雙眼

    好難

    “我說師姐,那兩位師姐還沒上好藥么?”醫(yī)修小師妹向外瞧一眼天色,“這半個時辰都要過去了,在里面修煉吶?”

    交出一袋草藥,照例叮囑完注意事項,她師姐才得空回她話:“你進去瞧瞧,別真在我們杏林院里頭修煉起來了。”

    “好嘞,我這就去!”小師妹才站起身,簾子忽然嘩啦一聲掀開,剛剛嘴里的某一位師妹頂著一張大紅臉往那門口一站,堵住她的去路。

    “不許進去。”臉雖紅,氣勢還是足得很,“虞舟在穿衣服。”

    “哦、哦。”小師妹悄悄收回自己的腳,回到了位子上,繼續(xù)清點草藥。

    目光卻不住地往對方身上瞟。

    怎么這么紅呢?氣血太盛了?

    林長老講堂上說可以吃什么泄火來著?

    她要不要給岑師姐開一點帶回去?

    沒等她寫下藥方,屋里一陣響后,虞舟也掀開簾子走出來。

    她的臉色同樣紅得不正常,可除了臉色泛紅,更值得注意的是

    下巴和脖頸處那紅紅的小點子。

    以及小師妹瞇起眼睛想要看得更仔細,虞舟師姐臉左側(cè)那里是牙印子么?

    沒等她伸長脖子仔細觀察,岑世聞往虞舟身前一站,語氣不太客氣:“還有什么事么?”

    小師妹被她嚇得縮了回去,連連搖頭。

    兇什么嘛,又沒看你。

    果然是岑世聞師姐,兇名在外,名不虛傳。

    她本想趕緊送走這兇師姐,卻見醫(yī)修師姐向她們招手:“有事有事,你二人過來,快過來。”

    岑世聞和虞舟對視一眼,走到醫(yī)修師姐面前,便見她拿出兩盒藥膏對二人道:“這藥膏你們都能用,虞舟師妹身后的掌印每日都要抹藥,岑師妹的手腳腕也要抹些。”

    藥膏盒只有手掌大小,用不了多久,于是醫(yī)修師姐繼續(xù)道:“用完再來取,印子淡得差不多了便可以不用了。”

    她給一人發(fā)一個便打發(fā)走兩人,繼續(xù)埋頭搗鼓草藥。

    不一會,又像反應(yīng)過來什么似的抬起頭,望著離去的兩道身影有些疑惑:

    “上個藥,怎么兩個人都面紅耳赤的?”

    她的藥膏難道有什么問題么?

    一旁的小師妹搭腔道:“就是呀,師姐你看到了么,虞舟師姐的臉上好像有牙印子,脖子被衣物擋住看不清,但是也有紅點點”

    “啊,她們是不是打起來了?以前我便聽說兩位師姐關(guān)系不好”小師妹壓低聲音,“打起來的話臉紅脖子粗倒是蠻合理”

    但是怎么有牙印子,兇師姐還咬人么?

    “那是舊事了。”她師姐道,“你進宗門時她二人都在閉關(guān),你不知道也正常。”

    “如今二人關(guān)系應(yīng)是不錯。”大概。

    “是么?”小師妹有些懷疑,她低頭看了看才寫的藥方,沒再管那個兇師姐,湊過去找她的親親好師姐,“師姐師姐,你看看我寫的藥方子怎么樣?”

    “大蒲莖?這是壓制熱毒的東西,極寒無比,你用它做什么?”

    “呃下火?”

    極寒無比?小師妹想,那想必下火的效果應(yīng)該很好吧?

    她果然沒有記錯,她真是個天才!

    下火的效果好不好不知道,但岑世聞實在需要治一治咬人的毛病。

    之后的幾日,兩人依次向宗門說清在古寧以及魔族的遭遇,一切暫時告一段落后,虞舟決定好好和岑世聞聊一聊。

    在此之前,她沒再同意讓岑世聞幫她上藥,反而每日都去杏林院找醫(yī)修師姐,背后的傷很快便好了。

    岑世聞心里酸得要命,心里也有些后悔那日把人咬狠了。

    可她哪里忍得住?

    從來都是隨心所欲的性子,難得吃了這么久的癟,心里越發(fā)蠢蠢欲動。

    生這么久氣她讓虞舟咬回來不就好了?

    才去住處堵人,卻發(fā)現(xiàn)虞舟和虞啟玉結(jié)伴不知要去哪,攔住一問,兩人居然要去喝酒。

    岑世聞不樂意:“你傷才好,喝什么酒?”

    虞啟玉連忙為自己正名:“岑師妹,我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是西島特有的咸酒,醇香醉人又不烈,還養(yǎng)神呢!”

    她拎起酒壇子給對方看:“喏,島主親自給我的!”

    “我和虞舟師妹這么多年沒見,喝喝酒怎么了!正好我還想問問虞瑛師姐和邱白姐的事呢!”

    虞舟點頭:“我的傷已經(jīng)好了,不耽誤的,師

    姐不必擔(dān)心。”

    “”岑世聞瞥一眼酒壇子,“你們?nèi)ツ模课乙踩ァ!?br />
    云隱宗不讓門生在宗門內(nèi)喝酒,只能到山下的酒樓,幸好給她趕上,若晚上一步,連人都堵不到。

    虞舟喝完酒乖得要命,憑什么虞啟玉和她一起喝?

    她也要去。

    虞舟微微蹙眉,覺得此事大抵不妥,沒等她搖頭,虞啟玉便高興道:

    “好呀!我們正要去山下的風(fēng)滿酒樓。岑師妹,你待會能不能同我說說在魔族的奇遇,眠眠說你被抓去的時候我都嚇?biāo)懒耍俏蚁脶瘞熋眉俗杂刑煜啵欢ú粫惺碌模僬f了有虞舟師妹去救你呢,肯定能平安回來”

    “我還和眠眠打賭,我說你們肯定安安全全地回來,眠眠還罵我,說她難道不這么認為么?你們不知道,眠眠還背著我偷偷抹眼淚,被我發(fā)現(xiàn)了哈哈”

    岑世聞垂眼看向她拎的酒壇子,揚起一邊眉,一看便沒藏什么好主意。

    喝酒?真是送上門來的好機會。

    上輩子她便發(fā)現(xiàn)了,一喝酒虞舟什么事都肯答應(yīng)她。

    她只要趁虞舟喝醉,誘她咬自己幾口,前幾天的事便能一筆勾銷,還愁以后沒有機會再咬回去?

    想到這,她看喋喋不休的虞啟玉都順眼幾分。

    “磨蹭什么?”她轉(zhuǎn)向虞舟,唇角微彎。

    “還不走么?”

    第48章 醉酒萬字長章~

    岑世聞的小心思都寫在臉上,虞舟一眼便能看出來,她這師姐哪單純是要喝酒,心里不知憋著什么壞主意。

    沒等她要說話,虞啟玉積極響應(yīng)對方的話,將酒壇子往她懷里一塞,一馬當(dāng)先走到前方:“當(dāng)然要走!我先去找掌柜占個好房間!咱們今晚不醉不歸!”

    說完一溜煙跑沒影兒了。

    虞舟捧著酒壇子還沒抱穩(wěn),一只手伸過來,一把將酒壇子拎走。

    “不醉不歸……”岑世聞哼笑一聲,輕輕晃了下酒壇子,“灌醉我可沒那么容易。”

    虞舟早在古寧鎮(zhèn)便見識過她的酒量,那般烈的酒眼都不眨直接灌下一壇,灌醉她確實不容易。

    何況啟玉酒量比她還差,這西島特產(chǎn)的酒,想必也不會太烈。

    不過這倒是件好事,她師姐清醒的時候還能聽上幾句話,啟玉也在,她師姐總不會太亂來。

    于是她搖了搖頭,笑了一下,沒有和她爭,一邊和對方并行一邊問關(guān)于岑徵的事。

    “岑長老恢復(fù)得怎么樣?”

    那日岑徵與魔尊相斗,本以為會是一場鏖戰(zhàn),沒成想魔尊竟然中途遁走,即便如此,岑徵依舊負傷不少。

    短短十幾個呼吸間,便將化神期后期強者傷成那樣,魔尊的實力,不容小覷。

    或許,已經(jīng)半只腳踏入了合體之境。

    聽虞舟問起這事,岑世聞皺了下眉:“身體倒是沒什么大礙……”

    只是情緒一直很低落。

    她母親平時雖不如宗主那般笑容滿面,但不至于不茍言笑,可這幾日,她卻極少在她母親臉上見到笑容。

    是因為交鋒落了下乘,受到打擊了么?

    卻也不像。

    她母親并非那種自怨自艾之人。

    她想不通,又不會說什么安慰人的話,干脆直接把能說會道的岑雨眠趕過去。

    上輩子岑雨眠便幫著母親出謀劃策,自己只負責(zé)指哪打哪,哄母親開心這種事還是她最為拿手,交給她準(zhǔn)沒錯。

    她那聰明腦瓜子還是有些用處的。

    于是岑世聞如實道:“母親最近情緒不太對勁,我讓岑雨眠去逗她開心,希望能有些用。”

    “情緒不太對勁?”虞舟微怔,這幾日家主大人也是如此。

    還時不時地盯著她看。

    但那目光又沒有實質(zhì)地落在她身上,就好像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她從未見過家主大人有那樣的表情。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

    會是誰呢?

    沒等她有些頭緒,臉的另一側(cè)忽然被向上輕輕一扯,微微的痛意讓她輕嘶一聲,有些惱怒地看向手的主人。

    “師姐!”

    罪魁禍?zhǔn)啄笸暧执烈幌拢骸霸趺戳耍阋惨榫w不對勁了么?”

    虞舟臉上一紅,啪地拍下她的手:“沒有。”

    她不過是有些不解罷了。

    畢竟,她的母親只是一名普通的修士,早便已經(jīng)離世了。

    家主大人甚至不記得她母親的姓名,怎么會去懷念她呢?

    “沒有?”岑世聞不太信,她略微彎下腰,自下而上仔細觀察她的神情,“真的么?”

    她的目光直白又肆意,哪怕居于下位也讓人感到十足的侵略性。

    虞舟心里本就不太有底,被她這樣盯著看,底氣越發(fā)不足,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些話,即便她告訴她的師姐,對方又能怎么辦呢?

    師姐向來是直來直往的性子,想必也無法理解這些迂回的想法吧?

    可或許是對方的目光太過熱烈,熱烈到將她的顧慮盡數(shù)焚燒殆盡,她竟不知不覺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我想我大概是,想母親了吧。”

    岑世聞微愣。

    “母親?”

    虞舟的母親?

    虞硯冰?

    她想起何卿說的話,虞舟知道她母親的遺體被魔族盜去了么?

    何卿讓她不要告訴別人她應(yīng)是不知道。

    話卡在嘴邊,岑世聞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說出來,虞舟只會更難過。

    她結(jié)結(jié)巴巴得牽住對方手腕:“你你母親”

    虞舟反而笑了一下:“我母親已經(jīng)過世了,只是忽然的心思,師姐不必放在心上。”

    “我們走吧。”

    岑世聞少見地沉默下來,一聲不吭地跟著她走。

    她忽然覺得有些奇怪。

    上輩子沒有發(fā)生過這些事。

    以及,上輩子,虞舟的母親是誰?

    岑世聞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她在上輩子,竟完全沒有聽過虞舟母親的名姓。

    甚至在虞舟那里也不曾聽她提過。

    她曾陪同虞舟去祭拜她的母親,但她看到的,只是一塊無名之碑。

    當(dāng)時沒有放在心上,只當(dāng)虞舟身世不清,才不知母親為何人

    虞家家主,宗主和母親也一定知道此事。

    可她們?yōu)槭裁匆m著虞舟?即便虞舟知道她的母親是虞硯冰,又能怎樣?

    三位人主加起來有三千個心思,岑世聞也懶得去猜——既然長了一張嘴,明日去問便是,至于今日

    得先把虞舟哄上一哄

    但是,她要怎么哄?

    岑世聞想了想,右手順著手腕向下,然后牽住對方手心,輕輕晃上幾下:

    “要去看看她么?我陪你一起。”

    虞舟怔住:“現(xiàn)在?”

    “當(dāng)然。”岑世聞迅速答道,“擇日不如撞日。”

    虞舟蹙眉:“可啟玉”

    “讓她等著。”

    “但這酒”

    “當(dāng)然一并帶過去。”岑世聞道,“正好給虞前輩送些酒去喝。”

    對方說的太過理所當(dāng)然又蠻不講理,虞舟忍不住撲哧一笑,心底的小落寞仿佛被風(fēng)輕輕吹走,只剩軟軟一片。

    她師姐安慰人的方式,真是別具一格。

    如果可以,她確實想讓母親見見她。

    她的好對手、好師姐,以及好朋友。

    但不是現(xiàn)在,啟玉還在等她們呢。

    于是虞舟回牽住對方的手,眼底藏有笑意:

    “師姐,我沒事。”

    “今日太過匆忙,我想做足準(zhǔn)備之后,再與師姐一同去見母親。”

    “到那時,師姐還愿與我一同前去么?”

    岑世聞眼睛微微發(fā)亮:“當(dāng)然。”

    她又哼一聲:“你是想著虞啟玉,可不是因為今日匆忙。”

    虞舟耐心給她解釋:“啟玉師姐特意前來邀約,不能寒了她的心。”

    “時候不早了  ,我們快些找她匯合吧。”

    “”岑世聞才不想管虞啟玉的心是冷是寒,可虞舟的手心特別暖,她忍不住收緊五指,勉為其難地點頭,“走吧。”

    一路上,兩只手依舊緊緊相牽,沒有分開。

    摸著對方帶著薄繭的指腹,岑世聞循著指間空隙,一寸寸、一個個地,悄悄將自己的手指盡數(shù)擠進去。

    然后——十指相扣,牢牢握住。

    心跳也快上幾分。

    虞舟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垂眸看上一眼,嘴角不禁輕輕勾起。

    說不上為什么,但她喜歡這種牽法。

    就好像,將自己完完全全托付給彼此

    這樣的想法閃過腦海的瞬間,心臟猛然一縮,緊接著熱意涌上雙頰,一切聲音仿佛漸漸遠去,耳邊只有咚咚、咚咚、咚咚

    雜亂,又劇烈的心跳。

    另一只手忍不住撫上心口,虞舟又悄悄看了一眼相牽的雙手。

    她師姐常年使槍,手心與指腹都起了薄繭,摩擦間生出癢意,可這股癢意又仿佛從心底生出,纏上心臟,密密麻麻,無論如何也止不下去

    她師姐總會讓她變得這么奇怪。

    為什么?

    數(shù)不盡的回憶爭先恐后闖入腦中。

    只有彼此的擁抱,似有若無的距離、交纏的呼吸,灼熱的話語,無可奈何的縱容

    心口的悸動更加強烈,某種感情呼之欲出,虞舟腦中越來越混亂,又似乎越來越清晰

    “師妹——!”

    突如其來的大喊猛地驚醒她,虞舟受驚般一下抽出自己的手,冷風(fēng)吹過手心細密的汗,帶來一絲寒意。

    “師妹們——!我在這——!”

    那聲音鍥而不舍呼喚她們,虞舟沒來得及去看岑世聞表情,下意識循著聲音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兩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鬧市,虞啟玉正坐在酒樓二樓窗邊,向她們揮手大喊。

    “鬼叫什么,當(dāng)我們是瞎了么?”手心突然空掉,岑世聞嘖了一聲,將一切都賴到虞啟玉身上。

    都怪她亂叫,害得她不小心捏疼虞舟,才叫她被甩開了手。

    “虞家家規(guī)那么嚴,怎么就她一個漏網(wǎng)之魚?”

    一天到晚咋咋呼呼,難怪能和她妹妹玩到一塊去。

    見虞舟還出著神不說話,岑世聞有些疑惑:“怎么了?”

    “不,沒事”心口悸動還未平息,虞舟緩了緩神,垂眼斂去眼底情緒,“我們過去吧。”

    “好。”岑世聞伸手還要牽她,卻見對方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直接轉(zhuǎn)身向酒樓的方向走。

    她眉毛一挑,越過人流幾步追上去,故意又要伸手去摸,果然見虞舟手臂一收,又將手放到了胸前。

    岑世聞心覺好笑,踏一步走到虞舟面前攔住路,唇角一勾,略帶挑釁:“干嘛?不給牽?”

    她頓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虞舟雙頰微紅,聽見這話蜷起手指,目光望向別處:“師姐快些走吧,莫要擋住別人的路。”

    岑世聞?wù)UQ郏蛑車鷴咭曇蝗Γ蛑缆氛虚g一橫,吸引了不少的注意。

    她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低聲問她:“你在害羞么?”

    害羞?可朋友間牽牽手不是很正常么?

    但是虞舟臉皮薄害羞,倒也情有可原。

    這個理由很能說服岑世聞,于是沒等對方說話,她自行向后退上幾步,轉(zhuǎn)過身走在前方,小聲哼笑:“牽個手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還沒在大庭廣眾下咬上虞舟一口呢。

    反正待會到酒樓里,她可以慢慢咬。

    才到酒樓門口,虞啟玉比酒樓伙計還殷勤,熱情招呼二人上樓,如數(shù)家珍羅列出酒樓的各種房間的優(yōu)缺點,最后站在一間房門口自豪道:

    “這間屋子配置最好,還自帶結(jié)界,談話都不會被別人偷聽去,也不會被人強行闖進去,今夜我們直接住在這里都沒事!我向掌柜訂了兩日,師妹們盡管放開了喝!”

    伙計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插不上半句話,只能頻頻點頭。

    不知道的,還以為虞啟玉才是她家掌柜。

    進了屋,入眼便是鋪于地上的花色長毯,長毯上擺了一張深色檀木長桌,兩邊各是兩墊青綠蒲團,正適合席地而坐。

    左手邊有一間內(nèi)屋,擺了一張床,難怪說住在這里也沒事。

    桌邊已經(jīng)擺上幾壇其它酒,虞啟玉率先踢掉鞋子坐過去,揭開封條倒上滿滿三大碗,一個個推到就位的兩位師妹面前。

    “我真的好久沒見到兩位師妹啦!恭喜師妹們結(jié)丹!”她感慨著,“我這師姐真是不稱職啊,竟先要參加師妹們的結(jié)業(yè)大典,我離那天還早著呢!”

    每有門生結(jié)丹,云隱宗便會舉行結(jié)業(yè)大典慶祝結(jié)業(yè),這之后,在云隱宗的修行便會順利結(jié)束,從而奔向更遠的前程。

    虞舟謝過她然后接過碗,聞言道:“師姐莫要妄自菲薄,符術(shù)修行本就比一般修士慢上許多,六年間師姐又突破一個小境界,家主大人很滿意。”

    “真的么?家主大人夸我了?”虞啟玉有些不可置信,“家主大人怎么說的?”

    她本來坐在虞舟對面,聽到這話立刻就要挪到對面挨著她坐,生怕錯過一個字。

    于是岑世聞一口飲盡碗中清酒,才一抬眼,便看到虞啟玉站起身要挪過來。

    她嘖上一聲:“聽便聽,過來干什么?那邊坐不下你么?”

    虞啟玉撓撓頭,發(fā)現(xiàn)似乎確實有些擠,她本想讓岑世聞和她換個位置,對上那瞪過來的眼睛,默默喝上一口酒,把話摻著酒一同咽到肚里。

    算了,雖然岑師妹脾氣比以前好上不少,她也不能蹬鼻子上臉。

    她坐在原處,美滋滋地聽著對自己的褒揚話,很快將那點小憋屈拋之腦后。

    岑世聞自顧自地飲酒,抽空瞥上兩人一眼。

    符箓之術(shù),是感應(yīng)天地法則的術(shù)法,修習(xí)之人需心境明達、無拘無束而又不生妄念,能修成之人少之又少,難怪這虞啟玉行事諸多逾矩,虞家主卻不加以約束,她倒是會因材施教。

    只可惜,上輩子除了虞舟,其余三人俱早早喪命。對于虞家,對于虞向晴,實在是巨大無比的打擊。

    莫非是因為此事,虞向晴性子才變了么?

    畢竟如今的虞向晴,和記憶里沉默寡言的形象相比,更冷漠、更無情。

    岑世聞又喝上一口酒,目光轉(zhuǎn)到虞舟身上。

    她沒喝多少的酒,面前的碗還沒有見底,臉卻已經(jīng)泛起酡紅,一邊和虞啟玉說著話,一邊彎起眉眼笑著,漂亮得很。

    岑世聞?chuàng)沃樋此蛔杂X也彎起唇角

    真漂亮

    真可愛。

    她輕輕咳了一下,仰頭倒上一大口酒,試圖消解喉嚨處涌上來的渴意,但這股渴意又仿佛是從深處涌上來莫名的渴望。

    渴望渴望

    她渴望虞舟。

    心跳不受控制,目光不受控制,大腦不受控制,岑世聞越發(fā)口舌干燥,又猛地灌上一大碗,卻不小心被嗆地直咳嗽,整張臉憋得通紅。

    談話的兩人連忙轉(zhuǎn)過來,虞舟拍著她的后背給她順氣,看清她面前

    空掉的兩壇酒,忍不住低頭怪她:“師姐怎么喝了這么多?”

    岑世聞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暈乎乎地扯住她的衣袖:“我,我渴”

    “渴?我去給師姐拿水。”虞舟才要起身,卻被對方一把抱住,岑世聞趴在她胸口搖頭。

    “不喝水。”

    “不喝水?”虞啟玉一拍腦門,“我們可以喝帶來的酒啊!不是說是咸酒么?一定生津又止渴!”

    她連忙給岑世聞倒上一碗,誰知岑世聞根本不理她,她只好收回手,自己默默地把它喝完。

    怪好喝的,清香怡人,唇齒留香,就是喝完人有些暈乎。

    她眨眨眼,對著眼前莫名出現(xiàn)的重影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師妹?”她轉(zhuǎn)頭想去看兩人,卻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兩道纏在一起的身影,分不清是誰對誰,也分不清到底是誰把誰壓到身底下。

    “不行我太暈了”虞啟玉暈暈乎乎地站起來,對兩人胡亂擺擺手,“我、我去床上躺會兒

    她搖搖晃晃往內(nèi)屋走,然后一腦門扎在床上,再無知覺。

    意識完全消失之前,她隱隱約約聽到一道細微的呻。吟聲。

    “師姐!”虞舟忍著癢意推開頸間的腦袋,低聲斥她,“你別再咬我了”

    “為什么?”岑世聞忍不住欺身向前,將人壓倒在地,眼底帶著迷茫,“前幾日不是可以么?”

    她俯下身,卻被虞舟一把捂住嘴。

    “前幾日,是前幾日”虞舟垂眼,不敢對上她的目光,她怕對上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又一次心軟。

    “今日不行”

    以后

    也不行。

    “”岑世聞單手撐地,另一只手撫上捂住嘴的手,低聲自語,“不讓咬,手也不讓牽”

    “為什么?”她有些委屈,“我做錯什么了么?”

    “是我咬疼你了么?”

    她低頭看向身下的人,隱秘的渴望再次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好渴

    好渴

    “虞舟我好渴”

    “我讓你咬回來別生氣了好么?”

    手心的呼吸燙得驚人,潮濕又滾燙,一直燙到她的心底,虞舟的心口狠狠一疼,手上的力氣終于松了幾分。

    “師姐”她低聲喃喃,不知在和誰說話,“我們不能這樣”

    這樣不對她們她們不能這樣

    岑世聞拿下她的手,對著分明的骨節(jié)處,輕輕地咬了一下。

    “為什么不能?”

    酒意讓她暈了大腦,她順勢扣住對方手心,將它舉過頭頂按在毯子上,又問了一遍:“為什么不能?”

    “”虞舟輕輕搖頭,低聲反問,“為什么,能?”

    岑世聞傾身而下,對著對方滾燙的側(cè)臉,輕輕地,咬了一下。

    “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么?”

    虞舟悶哼一聲,大腦亂成一團漿糊,聞言用沒有被制住的那只手推她胸口:“朋友之間不會這樣”

    不知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在對對方說。

    岑世聞不由自主地制住那只手,腦袋窩在她的頸間,留下一串炙熱的吐息:

    “可是,我想這樣”

    很想很想。

    控制不住的、瘋長的欲望。

    如果朋友不能這樣那她們便不當(dāng)朋友。

    她們當(dāng)能咬、能親、什么都能做的那種關(guān)系。

    雙手俱被按過頭頂,虞舟心里生出一絲不安,這樣將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出來的姿勢,讓她忍不住蜷起腿要將岑世聞翻下去。

    可是下一秒,耳垂傳來的熱意與酥麻感讓她身體陡然一軟,出口的呵斥瞬間變了調(diào):

    “師、姐!”

    尾音軟得膩人,不像呵斥,反倒像低。吟,勾得人心里癢癢。

    虞舟身體一顫,她她怎么會發(fā)出這種聲音

    她認命地閉上眼,只覺得丟人得緊。

    她又該怎么面對她師姐

    細小的低。吟在耳邊仿佛放大了百倍,震得岑世聞全身血液盡數(shù)上涌,她腦中越發(fā)混亂,心底生出的焦渴幾乎要吞沒她。

    循著耳垂一路吻至側(cè)臉,目光不由自主落到發(fā)聲處——或許因為喝了些酒,微微抿緊的嘴唇不像往常那般淡色,反而泛著紅潤與亮光。

    好渴

    好想好想咬一口

    好想親上去

    指腹擦拭而過,揉出一抹嫣紅。

    她著迷地俯下身,湊上前,如愿吻上一片

    溫暖的手心。

    虞舟背過手,擋住了她自己的嘴唇。

    “”岑世聞微微抬眸,對上對方不知何時睜開的雙眼。

    近在咫尺的距離,她可以將虞舟所有細小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

    茫然、無措、慌亂、羞赧

    沒有討厭。

    岑世聞壓下身子半伏在她身上,心口處傳來不知是自己還是對方的劇烈心跳,如擂鼓之聲,毫無章法。

    她的鼻子拱上對方手心,放軟的語氣似請求又似撒嬌:“虞舟,我想親你。”

    “行么?”

    虞舟睫毛顫了顫。

    長長的睫毛掃過臉頰,好像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眸底翻涌著熱烈情意,岑世聞吻上對方手心,語調(diào)繾綣又纏綿:“讓我親你”

    “我想親你”

    虞舟想推開她,可對方一遍又一遍地吻著她的手心,沁人的酒意溢過指縫包裹住她,她明明沒有喝多少的酒,可她似乎就要醉了

    “我想親你”

    對方鍥而不舍地一路向下吻,滾熱柔軟灼過喉嚨,燙得她幾乎失了聲。

    干澀、焦渴,不斷吞咽

    她也好渴

    她師姐總是這樣自作主張,永遠能牽著她的鼻子走

    這一次,她才不會讓一切,都如她愿。

    伸手捂住對方亂親的嘴巴,虞舟曲起腿,一個翻身,反過來將岑世聞壓倒在地。

    捂住嘴的手隨之上移,蓋住會擾亂她心跳的雙眼。

    視野被遮住,岑世聞雙手胡亂摟上身上人的腰,輕輕喚她:“虞舟?”

    她想坐起身,卻被對方用力按回去。

    臉上落了發(fā)絲,撓得她癢癢的。

    岑世聞什么也看不見,指縫間透過的些許亮光只能勉強看出虞舟在她上方,她微抬下巴,又喚上一遍:“虞舟”

    “”

    沒聽到回答,岑世聞又要掙扎,眼前忽然一暗,微啞的嗓音像風(fēng)一樣靠近。

    “還給師姐。”

    唇上一軟,緊接著一痛。

    再接著酒香溢滿唇齒。

    柔軟的、濕熱的嘴唇貼上她,笨拙地咬著她的下唇。

    滾燙呼吸、熾熱嘴唇,仿佛置身一片火熱之中,岑世聞暈得找不著北。

    好渴

    抬臉迎上對方,不假思索地張嘴,含住她的雙唇。

    目不視物,所有的感知都在嘴唇上,一遍又一遍描摹對方唇形,她無師自通般伸出舌頭,擠進對方的唇縫,勾著纏著緊追不舍。

    “哈咳、師、姐等”

    虞舟難耐喘息,唇齒間艱難溢出幾個字,察覺到她似乎要跑,岑世聞按住她的后腦,仰著頭,狠狠地加深這個吻。

    才知道要跑?晚了。

    她要親個夠。

    濕熱、粘。膩,時不時溢出的低聲呻。吟與喘息,岑世聞幾乎要瘋了。

    不知何時,不知抱著滾到何處,又換作她壓在上方,對著紅腫的唇肆意親吻、舔舐。

    強勢闖入對方齒關(guān),勾著對方舌頭不知疲倦地交纏、吮。吸,灼人的欲望燒盡她的理智,按著對方后腦吻得更深。

    破碎的、不成語調(diào)的泣音從唇縫中艱難溢出,虞舟渾身發(fā)熱發(fā)軟,臉憋得通紅,雙手無力地推阻:

    “夠、嗚夠、了師、姐我”

    她要呼吸不上來了

    對方的唇舌霸道地擠占走她的空氣,吞沒她的嗚咽,幾乎要把她整個人吞掉,虞舟大腦發(fā)暈,眼角掛上淚珠,終于忍不住低泣出聲:

    “嗚”

    掠奪總算緩了下來。

    岑世聞不舍地離開她的唇,微微抬起頭,對上一雙盈盈水色的眸子。

    虞舟滿面潮。紅地喘息著,眼底水色更甚。

    似是覺得難堪非常,她別過頭,伸手要捂住自己的臉。

    岑世聞拿下她的手,上前親掉她的眼淚,啞著嗓音道:

    “別哭”

    “我輕一些好么?”

    虞舟大腦還未反應(yīng)過來,睫毛顫動著又滾下幾串淚珠。

    岑世聞又親了一下,低聲道:“是咸的”

    “要嘗嘗么?”

    說完,再次吻上紅腫的唇。

    呻。吟、曖。昧水聲又一次回響在安靜的屋內(nèi)。

    唯一一個可以目睹現(xiàn)場的人,卻睡死過去,半點不察。

    鈍感到第二日才悠悠轉(zhuǎn)醒。

    睡完一覺,神清氣爽,虞啟玉打著哈欠伸懶腰起來,抓抓頭,環(huán)視一圈才回憶起來昨日的事。

    她和師妹們喝酒,居然一覺睡到現(xiàn)在?

    不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太不應(yīng)該了!

    外屋忽然傳來些動靜,虞啟玉心里一動,師妹們還沒走么?

    她連忙下床查看,嘴上喊著:“師妹你們昨晚”

    她本想好好給二人道個歉,卻發(fā)現(xiàn)只有岑世聞一人:“咦?虞舟師妹呢?”

    岑世聞?wù)碇砩狭鑱y的衣物,聞言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舌尖處傳來輕微的刺痛

    昨夜她又沒忍住,把人親狠了,逼得虞舟咬她舌頭才肯松口。

    她不記得兩人鬧到何時才停,只知道她喝完酒后睡得很沉,對方離開時她毫無察覺。

    虞舟生氣了么?

    想起昨晚的情形,熱意又沖上腦門,岑世聞低頭看著一地的狼藉,臉上浮起幾分紅。

    她再去道歉、再去認錯好了。

    她滿腦子都是虞舟,完全忽視掉一旁站著的虞啟玉。

    虞啟玉遲遲等不到對方說話,反而見她莫名其妙地臉紅,滿腦子問號:“岑師妹,你的酒還沒解么?要不要我讓她們送些解酒湯來?”

    她環(huán)視一圈凌亂的地面與桌面,心里有些納悶,師妹們難道喝了一夜么?可桌上的酒也沒見少啊?

    “不用。”岑世聞稍微回神,理好衣服,嘴角肆意上揚,大踏步出門,“我回宗門了,你自便。”

    一路上哼著輕快小曲,嘴角就沒有放下來過。

    有個不長眼的路人匆匆忙忙撞到她,岑世聞也毫不在意。

    今日她心情好,可以給所有人好臉色。

    到宗門第一件事,便是找虞舟。

    住處,不在。講堂,不在。

    演武場,不在。議事大殿,不在。

    杏林院,不在。事務(wù)堂,不在。司正堂

    不可能在。

    岑世聞轉(zhuǎn)身才要走,忽然想起司正堂先前派溫棠捉拿岑瀲,如今岑瀲被她二人殺了,萬一她們有事情問虞舟呢?

    腳步一轉(zhuǎn),岑世聞進入大院,隨手抓上一人問:“虞舟今日來過么?”

    好臉色的時限因為找不到虞舟早早便過了,小師妹只能對著她的臭臉道:“虞舟師姐早上找我登記,去面壁室了”

    岑世聞眉頭一皺:“面壁室?哪一間?她面什么壁?誰讓她去的?”

    連珠的發(fā)問讓小師妹欲言又止,等她說完連忙道:“乙卯那間,虞舟師姐早上是單獨前來,我也不知道是誰讓她去的,岑師姐若要去的話我去給你拿令牌!”

    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氣。

    早上虞舟要去面壁時她便阻止過,虞舟師姐是誰她能不知道?岑世聞師姐便罷了,六十個面壁室跪了個遍,虞舟師姐那可是她們宗門的招牌,宗門上下誰能挑出她的錯來?面壁?不可能!

    一定有什么誤會!

    她將令牌遞給岑世聞:“岑師姐,乙卯間是在”

    沒等她說清楚面壁室的位置,眨眼間岑世聞便消失在她眼前。

    小師妹回了回神,心想岑世聞師姐去面壁室就如同回自己家,閉著眼睛都能摸到,她倒是多嘴了。

    她又想了想,然后低下頭,將虞舟的名字悄悄從名簿上抹去。

    她心中的榜樣,不能有一絲污點!

    面壁室內(nèi)。

    虞舟端正跪好,閉目反思。

    抿緊的嘴唇依舊有些發(fā)腫,不知又想起什么,耳尖隱隱可見浮起的紅意。

    良久,她睜開雙眼,輕輕嘆一口氣。

    昨日,她還是大意了。

    她知道自己酒量并不好,特意沒有喝多,可最后依舊醉得一塌糊涂

    酒不醉人,人卻醉人。

    心口余有悸動,虞舟無法欺騙自己的心,也不會去欺騙自己的心

    她拒絕不了岑世聞。

    可她她也不能接受她

    至少現(xiàn)在不能。

    邱白和虞瑛的種種遭遇依舊歷歷在目,她不想讓她師姐經(jīng)歷一遍。

    她該怎么處理此事呢

    面壁室給她足夠安靜的空間思索,虞舟閉眼在心中盤算,還未盤算出一個好辦法,面壁室大門忽然打開,又迅速關(guān)上,剛剛還在腦中想著的人,轉(zhuǎn)眼便出現(xiàn)在眼前。

    虞舟轉(zhuǎn)頭,輕聲喚了句:“師姐?”

    她不意外岑世聞會來,只是來得比她預(yù)料的要快。

    “”岑世聞慢慢走近,掃一眼面壁室的陳設(shè),忽然哼著笑一聲,“我記得這個面壁室。”

    在她回到云隱宗的第一天,便被她母親攆了進來

    當(dāng)時還說一輩子不和虞舟做朋友

    人的想法都會變的,很正常。

    她目光在面壁墻上搜索,指著一處道:“那邊的墻角還有我扣的小洞,看到了么?”

    “”虞舟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確實看到一個小洞,但是她不明白這有什么好炫耀的,于是只點下頭,表示她看到了。

    說話間,岑世聞已經(jīng)走到近前,彎腰牽起她的手,問道:“還不走么?誰讓你過來面壁的?”

    虞舟搖頭:“沒人讓我面壁,是我自己要過來的。師姐先出去吧,等我想清楚自然會出去。”

    “想清楚什么?”岑世聞低聲問她,“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頓上片刻,她也一并跪下:“那我也來面壁。”

    反正她有經(jīng)驗。

    虞舟被她擠著向一旁挪,岑世聞又轉(zhuǎn)過身,輕輕摸了一下她嘴唇。

    “還疼么?”

    “下次,我會輕點”

    “”指腹擦過嘴唇,沒由來讓虞舟想起昨日的情形,臉色微紅,依舊推開對方的手,低聲道,“師姐,不能再有下次了。”

    “”岑世聞手停在半空,又松松搭在對方肩上,輕聲問她,“不能?”

    “你不喜歡?”

    虞舟沒有說話,她并不打算把實話告訴對方,否則,以她師姐的性子,難保不會直接登門挑釁。

    家主大人氣上頭又要抽師姐一百多下鞭子。

    畢竟這次,一點沒冤枉她。

    好在師姐暫時不知道邱白她們被罰的真相,倒是讓事情好辦不少。

    良久,她才道:“現(xiàn)在,不是時候”

    “”岑世聞盯著她看,手下摸了摸頸側(cè)淺淺的牙印,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她扣住對方后頸,趁她不注意湊近親了一口。

    “我就知道你不會騙我。”

    她就知道,虞舟沒有不喜歡。

    至于是不是時候?誰管那些。

    她喜歡虞舟,虞舟也喜歡她,她就要親,怎么了?

    誰多管閑事她揍誰!

    第49章 約法三章“不能未經(jīng)允許就親我”……

    “揍人?”虞啟玉嘶了一聲,“這不好吧?”

    “島主,我們宗有誰惹到你了?我向宗主稟報,一定好好罰她!”

    銀發(fā)美人冷臉站她身旁,聞言冷笑一聲。

    “誰惹我?除了你們的好宗主還能有誰?”

    “她在哪?趕緊讓她滾出來見我!”  :

    宗主?虞啟玉表情空白一瞬,然后默默移走目光老實搖頭。

    銀朧又是一聲冷哼,尖尖的豎瞳中鋒芒畢露。虞啟玉頂著她強大的氣場站在一旁,倍感煎熬。

    呸,都怪她多嘴。

    早知道在宗門口遇見只行個禮便罷了,見人面色不善非要多嘴問上一句。

    她什么時候改改這個話多的毛病?

    這下好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話也不敢說,問也不敢問,就這么干杵著。

    忍了忍,實在忍不住不說話,虞啟玉正要大著膽子轉(zhuǎn)移一下話題,便見銀朧目光沉沉掃視一圈,最后鎖定在議事大殿的方向。

    沒等她要開口,徑直向那處奔去。

    “何卿”對方咬牙切齒的余音消散在空中,帶著幾分氣急敗壞的狠意,“我饒不了你!”

    轉(zhuǎn)眼間便不見她的身影。

    虞啟玉望著已經(jīng)見不著影的方向,暗自犯嘀咕:“到底怎么回事?”

    她記得島主和宗主之前不還好好的么?還讓她給宗主送酒去,她也沾光蹭了一壇,如今又怎么了?

    她往前兩步想去偷偷看看情況,忽聽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隨后眼前一花,一條巨大的銀鱗蛇妖占據(jù)著半空,蛇身中緊緊盤住一團金光。

    那巨蛇口吐人言:“今日不給我一個交代,我讓你在你門生面前顏面盡失!”

    虞啟玉定睛一看,那金光、那金光里頭不是她們宗主么!

    聽到動靜,少年們從四面八方跑出,仰著臉看向半空,不出幾秒,往常安靜的宗門很快熱鬧起來。

    “這是怎么回事?那是宗主和島主么?她們在打架?”

    “打架會這樣興師動眾么?以前倒是從未有過”

    “是啊,宗主雖然喜歡和人約架,可從來不在宗門里打,今日真蹊蹺,出什么事了么?”

    “剛剛島主說的什么你們聽清了么?給什么交代?”

    “不知道,但是島主看起來不會善罷甘休,我們要不要先去救一下宗主?”

    少年們面面相覷,均搖頭。

    在那巨蛇攝人的壓迫下,她們連身都近不了,更遑論去救人。

    宗主和島主是師承一脈的師姐妹,長老們也至今都沒有動靜,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竊竊私語間,忽然有道不大的聲音,穿過雜亂的討論聲,穩(wěn)穩(wěn)落到所有人耳中。

    “島主大人。”

    眾人刷刷望去,虞啟玉眼睛一亮,那不是虞舟師妹么!

    岑師妹也在!

    半空中巨蛇尖細的豎瞳轉(zhuǎn)到她們的方位,閃著銀光的鱗片在日光下亮眼又奪目。

    “做什么?”

    她的蛇尾纏住金光又繞上幾圈,收緊,將何卿裹得嚴嚴實實。

    從外再看不到人影和金光。

    虞舟神色有些遲疑:“我們宗主她”

    銀朧冷笑:“你們宗主,答應(yīng)的事情做不到,言而無信,變著花樣找借口!這樣的人做你們宗主,我都替你們丟人!”

    聽她這么一說,眾少年更是滿頭霧水。虞舟正要細問,一道嘆氣聲從蛇身里傳來:“多大點出息,跟小輩們告狀。”

    巨蛇豎瞳微縮,蛇尾收緊,吐著信子威脅:“閉嘴,再說廢話,我讓你在她們面前難堪!你不是喜歡看笑話么?一次性叫你看個夠!”

    “這次是我的錯,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何卿道,“待會跟你慢慢解釋請柬的事,先下去,我腦袋被你吵得嗡嗡的”

    銀朧冷笑:“好,這次我倒要看看你能找什么借口。”

    她沒按照何卿說的松開,反而一個閃身,消失在半空中,帶著對方不知道去了哪里,徒留下聽得云里霧里的眾門生。

    “宗主她們在說什么?什么請柬?”

    她們見一名長老走出議事大殿,連忙跑過去問,那長老只搖頭道:

    “過段時間你們便會知道了。”

    眾人只好遺憾散開。

    人群中,岑世聞牽著虞舟正要離開,虞啟玉撥開人流遠遠向她們道:“師妹師妹!你們昨日喝得怎么樣?有沒有覺得哪里不適?”

    她跑到近處,特意看了一眼虞舟,發(fā)現(xiàn)對方除了嘴唇腫些沒什么不對勁,暗自松口氣——早上虞舟的離開實在讓她有些擔(dān)心,看來是沒什么事。

    不過嘴唇仿佛是被咬腫的一樣,虞啟玉又掃一眼岑世聞,似乎岑師妹的嘴唇也是這樣

    嗯?是不是哪里不太對勁?

    她沒想出什么不對勁來,虞舟接過她的話:“酒很好,多謝師姐的款待,早上不告而別先行離開,讓師姐費心了。”

    “沒事沒事!”虞啟玉連連擺手,她還喝一半睡過去了呢,先走算什么?

    又和虞舟隨口談?wù)搸拙洌輪⒂駝傄x開,岑世聞卻一反常態(tài)地夸她一句:“昨日很盡興,多虧了你的酒。”

    虞啟玉愣了一下,她倒沒想到對方還挺喜歡她買的那些酒,有些高興:“岑師妹喜歡的話我可以送”

    “不用。”岑世聞干脆拒絕,“也沒有那么喜歡。”

    “”虞啟玉撓撓頭,“哦,好吧。”

    奇奇怪怪的。

    送走虞啟玉,虞舟主動牽著她向住處走:

    “師姐,我們繼續(xù)說剛才說的約法三章。”

    既然要瞞住家主大人,便一定要對她師姐有所約束,約法三章必不可少。

    “約什么三章?”行到無人之處,岑世聞又黏黏糊糊蹭上來,湊近要親她,對她的話明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虞舟伸出手指抵上她的嘴唇,低聲道:“第一便是,不能未經(jīng)允許就親我。”

    “那”岑世聞張口含住她的手指,輕輕咬一下,眸中閃著亮光,“我現(xiàn)在可以親你么?”

    “”虞舟臉上發(fā)熱,推走她,“不行。”

    岑世聞毫不氣餒,扣住手心五指:“那怎樣才能親你?不在人前么?”

    虞舟害羞,她知道。

    雖然現(xiàn)在周圍沒有人,但她可以,忍一忍。

    “師姐,你別總想著”虞舟雙頰微紅,忽然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她師姐到底為什么能說得這樣理直氣壯

    她心里嘆氣,讓對方完全管住自己是不太現(xiàn)實,她稍微放寬一下條件好了。

    “師姐若是能聽進去我的話,我會視情況而定。”

    “”岑世聞?wù)UQ郏犆靼琢恕?br />
    簡而言之,聽話有獎勵。

    “好我都聽。”她滿口答應(yīng),忽而牽起扣緊的十指,低下頭,親了一下對方手背。

    輕輕一吻如蜻蜓點水,明明更過分的也做過,虞舟依舊忍不住心跳加快。

    她按捺住心底的沖動,悄悄收緊手心。

    她好像有些理解,為什么她的師姐總是莫名其妙地想親她。

    因為她現(xiàn)在,也開始莫名其妙地想親,她的師姐。

    照這樣下去,她的約法

    三章又能堅持多久?

    第50章 心疼心疼她

    云隱宗。

    銀色殘影卷著金色人影從半空一閃而過,徑直向最高峰掠去——那里是宗主居住的地方。

    落地之前,巨大蛇身迅速縮小,化作腕口粗,沿著金光人影的后背攀爬至胸口,嘶嘶地吐信子,銀色瞳孔盡是警告。

    “憑什么截走我的請柬?”蛇尾纏上脖頸,大有不好好說就要勒死人的意思,“怎么,懷疑我與狐族勾結(jié),要脫離你們?nèi)俗宓恼瓶孛矗俊?br />
    “師妹說的什么話,我當(dāng)然不會那樣想。”護體金光散去,何卿安撫地摸摸脖間蛇尾,細膩微涼的觸感,與從前沒什么變化,“我本來是想先同你說一聲,但恰好撞上魔尊現(xiàn)身,忙的事一多便給忘了。”

    “狐族的請柬,我們也收到了,之所以截下你的是想對比兩者有什么不同,不過,除了名字,沒什么不同,待會便還你。”

    “對比不同?”銀朧不信這個說法,“明明可以等請柬到我手中再對比也不遲,說到底你們就是不信任我!”

    感受到脖間蛇尾有收緊的跡象,何卿舉手投降:“當(dāng)然沒有,只是長老們性子都比較急,等不得那么久。此事怪我,我該早先跟你說的。”

    頓了一下,她順毛一樣摸摸對方——雖然光溜溜的蛇身并沒有毛給她順。

    “好師妹快下來吧,作為賠罪,我可以答應(yīng)你一個要求——只要不過分。”

    “”蛇尾勾起,拍拍何卿側(cè)臉,銀朧冷聲道,“何卿,你聽好,我不欠你們?nèi)俗迦魏螙|西。”

    “我替你守西島,是看在你和師尊的面子上,若非如此,我早便跟師尊她老人家云游四方去了,何必摻和這些麻煩事,還要被你們幾番猜忌。”

    遭人族猜忌不說,妖族那邊也對她諸多編排,她不在乎無關(guān)妖和無關(guān)人,但是何卿不行。

    她憑什么懷疑她?她連念錦跟她談判的事情都盡數(shù)告訴了對方,毫無保留。

    何卿,最不該懷疑她。

    這是她,最生氣的地方。

    放肆的蛇尾在臉上拍了一下又一下,又滑又涼,帶著微微的不平整,何卿笑瞇瞇點頭:“是是,百年間辛苦你了,此事是我思慮不周,師妹若有不滿盡管朝我來便好……哎呦!”

    蛇尾一下甩過去蓋住她的臉,不知故意還是有意,尾巴尖尖擦過眼角旁的淚痣,有點癢。

    銀朧的聲音有些咬牙切齒。

    “還有臉笑?不許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nèi)俗逄岱牢遥嗡齻內(nèi)绾危愣疾粶?zhǔn)懷疑我,聽到?jīng)]有!”

    “你若敢懷疑我……”蛇口微張,露出尖利獠牙,接著湊近抵住溫?zé)岬摹⑻鴦拥拿}搏,放出狠話,“小心你的脖子!”

    這樣近的距離,她只要稍微使些力氣,便能刺入脆弱、不加防備的脖頸,毒素入體,哪怕是化神期都要很費一番功夫。

    何卿卻仿佛沒有感受到威脅,伸手習(xí)慣性摸摸小銀蛇的腦門:“我自然相信師妹,師妹不信我么?”

    銀朧甩開她的手,順著爬到她的肩上:“我的請柬呢?什么時候給我?”

    見這件事終于翻篇,何卿心里略微放松下來,抬腳往來時的方向去。

    “現(xiàn)在便能拿給你。”

    回到議事大殿,何卿從岑徵手中要回請柬遞給她。

    銀朧化為人形接過請柬,看清內(nèi)容后眉毛一挑:“……念錦?”

    她收好請柬,聞何卿:“人族請了誰去觀禮?”

    何卿笑笑,只答她:“到時你便知道了。”

    “……”銀朧哼一聲,“賣什么關(guān)子。”

    她不想再多待,轉(zhuǎn)身走幾步,又忽然想起什么一樣,回頭盯著何卿:“你還欠我一個要求,我可不會忘。”

    何卿笑容滿面沖她擺擺手:“師妹慢慢想,不著急。”

    銀朧又哼一聲,干脆離開。

    送走銀朧,岑徵瞥一眼何卿:“好了?”

    何卿點點頭,而后不知為何低聲笑了一下。

    她邊笑邊搖頭:“……這么多年,她還是這樣。”沒有什么安全感。

    請柬的事是她的疏忽,不該讓對妖族有敵意的長老負責(zé),白白生出這些事端。

    她轉(zhuǎn)向岑徵:“對了,你要和我說什么事?”

    兩人的談話剛開始便被銀朧打斷,這會兒才得空坐下好好談?wù)劇?br />
    岑徵道:“我要說的,與魔尊有關(guān)。”

    “魔尊?”何卿微微皺眉,“上次的討論你還有沒說的么?”

    “該說的,都說的差不多了。”岑徵慢慢道,“但有一點,我比較在意”

    “你可還記得,六年前,硯冰遺體被盜,至今未曾尋回。”

    何卿點頭。

    “我們都懷疑與魔族有關(guān),卻不知魔族盜走硯冰遺體的目的,直到那日與魔尊對陣”

    岑徵停住片刻,忽然微微垂下眼,聲音也隨之低下來:“魔尊,給我一絲熟悉的感覺。”

    “雖然她帶了面具,可身形、眼睛、臉型都很像。”

    像誰?自然是虞硯冰。

    “”何卿眉頭鎖得更深,“小虞她知道么?”

    “我不清楚。”岑徵道,“所以我來找你。”

    “硯冰的事,我同她,是沒法心平氣和地坐下談的。”

    何卿心想,這倒是。

    沉默片刻,她決定提前潑個冷水:“即便魔尊確實占據(jù)了硯冰的身體也不見得硯冰還存活于世,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岑徵默然,好一會,才苦笑一聲,“她是對的,我不該明知送死,還答應(yīng)硯冰和我同去。”

    “”何卿道,“就算你不答應(yīng),照硯冰的性子,也會偷偷跟上去,你也不要太自責(zé)了。”

    “當(dāng)務(wù)之急,得先想辦法搞清楚魔尊那邊的情況。”

    時隔一百多年,魔尊卷土重來,這百年間魔尊經(jīng)歷了什么?她為何在百年前假死,又是通過什么手段占據(jù)硯冰的身體?現(xiàn)在修為又如何?

    她忽然想起魔尊打到一半逃走的事,既然不是故意漏的破綻那會和硯冰有關(guān)么?

    數(shù)不盡的操心事一件接著一件,何卿只覺得頭更大了。

    “我去找小虞談?wù)勥@件事,你要不要一起?”她站起身,看向岑徵,“畢竟你們兩個是最熟悉硯冰的人。”

    “魔族那邊,我再派人去查探情況,有消息會立刻通知你們。”

    岑徵慢慢站起:“好。”

    兩人才出大殿,迎面便碰上岑世聞,對方似乎是奔著她們而來,往她們身前一站便攔住了去路。

    “母親!”岑世聞跑至近前,“我有話要問你們。”

    何卿本要給母女倆留個空間交談,聽到“你們”這兩字腳步一頓,問她:“還和我有關(guān)?”

    岑世聞左右望望,做賊一般壓低聲音:“和虞舟有關(guān)。”

    “”岑徵眼神微動,問道,“虞舟她怎么了?”

    何卿也豎起耳朵有些好奇。

    岑世聞又將兩人拉回大殿,確定周圍無人聽到才向兩人道:“虞舟,是不是不知道她的母親是虞硯冰前輩?”

    何卿一愣,轉(zhuǎn)而怒道:“你不會說漏嘴了吧?你這倒楣孩子,我就知道不該告訴你”

    “”岑世聞心里不爽,沒大沒小地打斷她,“誰說我說漏嘴了?我當(dāng)然知道你們是故意沒告訴她的,但有什么必要非得這樣做?”

    腦中浮起虞舟落寞又強裝不在意的神情,岑世聞心疼又生氣,說話也不留情面:

    “虞前輩又不是什么罪人,憑什么虞舟連自己母親的名字都不能知道?”

    “她每年祭拜的都是無名之碑,明明她

    的母親就在旁邊,卻不讓她相認,你們心里過意得去么?”

    何卿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行了行了,膽大包天,還訓(xùn)上我們來了。”

    “不是我們不讓,是她母親不讓,你以為我們?nèi)绦囊娪葜勰菢用矗啃奶劭梢稽c不比你少。”

    “”岑世聞皺眉,“為什么不讓?”

    “誰知道呢,她那么有主意的一個人,誰都摸不透她在想什么,腦袋里一堆點子。”

    說完這句話,何卿忽然止住話頭,猛地看向岑徵的方向。

    恰巧岑徵也看向她。

    兩人俱讀出彼此眼中后知后覺的震驚。

    魔尊占據(jù)她身體的事,虞硯冰一定有所察覺。

    否則,不會特意叮囑她們不要告訴虞舟——她預(yù)料到,或許某天,修仙界會因為她,而掀起腥風(fēng)血雨。

    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對虞舟最好的保護。

    但無論是岑徵,還是何卿,或是虞向晴,都從未從她嘴中聽到任何關(guān)于魔尊的事。

    從一開始,她便打算一力承擔(dān)。

    可魔尊又怎么會那么容易對付。

    岑徵無法想象,總是云淡風(fēng)輕笑著的背后,到底曾經(jīng)歷過什么。

    她的心臟狠狠抽了幾下。

    魔尊露出破綻的瞬間閃過腦海,眼中又微微亮起光。

    那瞬間的熟悉感,絕不是錯覺

    她一定,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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