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生怕江在寒吃不上飯,盡快趕回來。
“一群小混蛋在刨樹根,在寒吃好了?符確真會炒菜?”
“嗯,”江在寒快速看了一眼符確,“很好吃。”
方菲在對江在寒的完全信任和符確的極度懷疑中搖擺不定,狐疑說,“看不出來,看不出來一點。”
“菲姐你對我的賢良淑德一無所知。”符確嘆氣,“沒關系,常常有人因為我帥氣的長相而忽略我的才能,imfine。”
“這牛皮炸得我十里之外都聽得見,”周明遠飯后跟著人去湖邊釣魚,待了三分鐘坐不住,在湖邊晃來晃去,惹怒了秦立,被打發回來幫秦立拿餌,“確崽這幾天對著做飯app在宿舍的廚房翻江倒海,現在不光他宿舍連我的都面目全非如同廢墟,火警來了三回!”
“靠你少夸張引流!”符確來不及堵周明遠的快嘴,江在寒在看他,他不由拔高音量試圖蓋住周明遠的聲音,“我那是被你推薦的炒鍋坑了!你是不是拿回扣了!”
“不可能是鍋的問題,那是秦哥他們家用的牌子。”
“那就是你看錯了記錯了拼錯了。”
……
江在寒大概覺得聽這種幼稚的吵架實在是浪費生命,輕聲說:“我去山里走走。”
“閻本他們在楓葉湖釣魚,”方菲熱心道,“帶了好幾套漁具,你去看看?”
江在寒沒說話。
一旁的季川說:“在寒不喜歡水。咱們去附近的小路走走?正好之前咱們一起發的論文,我收到第二輪審稿意見,想跟你聊聊。”
那是一年多前投的論文,季川的導師是通訊作者,季川是一作,江在寒其實只是提供兩個章節內容的二作。那個雜志審稿周期長,第一輪意見回來,江在寒已經把自己那部分修改好了,按理應該沒他什么事。但畢竟名字在上面,還是要負責到底,江在寒點頭說好。
“真生氣了?”
周明遠拿了魚餌要返回楓葉湖,經過符確時看他臉色陰沉。
“滾,不至于。”符確回神,不稀得搭理周明遠。
“我也覺得。”周明遠走兩步又返回來,抱拳傾佩道,“不敢相信,你居然在被我拒絕之后,拿江老師做小白鼠。”
***
james來找方菲幫忙拼樂高,順便把符確也拉走了。
小朋友們已經迫不及待把袋子拆得散亂,根本分不清那些屬于哪個序號。
“在寒這是陷害我。”方菲看見亂糟糟的碎片頭痛不已,“把他叫回來給我拼。”
她當然沒有叫送禮的人回來,小孩子們在方菲的威壓下耐著性子坐了十分鐘,終于有個英勇地站出來,嚷嚷要打球。
符確的球技名聲在外,被james拉去當外援。
這是個簡陋的小籃球場。沒人清理的水泥地,跑一下就塵土飛揚。
“菲姐,那個季川跟江老師很熟嗎?”
符確的體型和技能跟一幫小孩比起來,實在過于碾壓,他被禁止用右手,手臂塞進衣服里。
方菲在一旁給散亂的碎片分類,說:“是啊,他們同系不同導,但課題交叉較多,我記得經常一起泡在實驗室。”
“噢。”
符確左手遠投,四個小孩猴子爬樹似的掛在他身上,試圖阻止。
“他為什么說江老師不喜歡水?”
“這個我不知道,”方菲耗盡耐力,終于拼好第一袋,“不過季川很細心,大家的喜惡他都能記得。在寒和他關系好,他說得肯定沒錯。”
“噢。”
那個球終究沒投進。
“這語氣,他又沒惹你。”
對方也有外援,是某個小孩的哥哥,初中生,不太會打,符確睜只眼閉只眼基本不去攔。“好不容易出來玩,拉著江老師聊論文,挺煩人的。”
“那倒還好,反正在寒自己也是閑不住的工作狂。”方菲揉揉眼,覺得要瞎,“季川一向彬彬有禮,如果發覺你不太樂意或者不高興,他會立刻調整話題。挺體貼的,又不會讓人覺得冒犯,反正就是那種相處起來很舒服的類型。”
拉倒吧。
剛才給江老師擦手的時候就很冒犯。
符確憂心忡忡。
季川那點小伎倆。靠近江在寒,試探他的底線,表面不逾矩,讓江在寒就算覺得不適也沒辦法說什么。如果他說什么,季川就會坦坦蕩蕩說哎呀我沒想到會給你帶來困擾、真是抱歉,讓江在寒愧疚、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敏感太計較。
江在寒根本不是對手。
符確接了james傳的球,兩步跨到籃下,不等幾個小短腿趕上,直接上籃了。
場地哀嚎一片。
上半場結束。
“算了這東西今天不可能拼好。”方菲把樂高收拾起來,“回家再慢慢搞。我先把東西送回帳篷,幫我看下小崽子們。”
*
符確領著他們一個一個洗手吃水果。
“那是你爸爸嗎,james?”洗好手的幾個男孩坐在球場邊啃西瓜。“他好厲害啊。”
“那不是,”另一個男孩小聲糾正,“james沒有爸爸。”
但他們坐在一起,這塊平地空曠,小聲也是大家都能聽見的程度。
他們不知道,不遠處江在寒和季川從山道走回來,已經看了一會他們打球。
季川說他們被符確領著去洗手,像群乖巧的小鴨子,江在寒還笑了一下。此刻臉色卻冷冷的。
季川看了他一眼,溫聲說:“童言無忌,還好james是個懂事早熟的孩子,方姐在這方面也沒有刻意回避。”
“他還小。”江在寒繃著臉,準備上前。
符確的聲音卻搶先一步。
“我可沒有james爸爸厲害。”符確甩著手上的水,甩得到處,都濺到幾個小孩臉上了。
“真的嗎?!”小男孩睜大了眼,驚訝道,“james不是沒有爸爸嗎?”
“你幾歲?識字嗎?”男孩點頭,符確說,“八歲了百科全書沒看過嗎?不會吧不會吧?!”
男孩紅了臉,小聲:“我不是很擅長看書。”
“所有人都有爸爸,基本常識。”符確背起手,宛如老學究,“人是怎么生出來的,爸爸媽媽那什么,共同努力的結果。”
“我知道,”那個初中小孩很捧場,不顧符確的含蓄,直接說,“生理課學過,爸爸的精子交給媽媽,才有小孩的誕生。”
“很好,加一分。”符確蹲下來,對著小男孩,“你的爸爸出差過嗎?出差的時候,爸爸不跟你們住在一起,james也一樣,他的爸爸只是不跟他們住在一起,但是依然是創造他愛他的爸爸,總有一天他們會見面,只是比起出差,距離遠一點、時間長一點。”
*
“挺會哄孩子……你怎么了?”
季川側過頭,看江在寒整個人都是緊繃的。
“沒什么,”幾乎是瞬間,江在寒恢復了之前的狀態,淺笑著應和,“是挺會的。”
符確聽著聲音,抬頭:“江老師。”
小男孩們精力無限。吃完要繼續打球。這次季川也上場,一邊一個正經外援,符確的右手得以解放。
符確本來是陪玩,目的是讓壽星隊開心。季川的加入,對方隊伍開始緊追,比分一直咬得很緊。符確打著打著開始跟季川較勁,最后竟變成了兩個人的單挑。
“你們是不是過分了?”江在寒問,“孩子們幾個回合沒碰到球了。”
“沒關系在寒叔叔!”小朋友非常賞臉,異口同聲,“我們不想打了,想看他們倆比!”
“季學長看著不像常打球的啊,眼鏡沒關系嗎?我怕失手給你碰碎了。”
符確假動作晃過季川,反手上籃。
“技術一般,不過隨便打打就算今天的有氧了。”
隨便打打?
看不起誰呢!
符確心急遠射,偏了。
“不用擔心我的眼鏡,”季川轉身過人,后仰跳投,“你知道花形透嗎?”
“你還迷動漫呢,動作都學得一模一樣。”符確笑了下,“我沒怎么看過,那是我哥那個年紀的人看的。”
“哦我忘了,在寒說你比他還小幾歲呢。”
“江老師說到我了啊?”一直平分,符確猛地躍起,大力扣籃,撞倒了迎面阻攔的季川,“他還說我什么了?”
季川坐在地上,眼鏡鏡腳劃破了鼻梁的皮膚。
“比不上年輕人的爆發力,”季川笑笑,看向簡陋古老的記分牌,“這兩分不能算吧?犯規了。”
這話是對江在寒說的。
他在計分。
江在寒沒有改數字,說:“算的。是你犯規了。”
季川嘆口氣,笑著說:“在寒真是鐵面無私。”
這話很巧妙。
符確聽懂了。
季川的意思是他和江在寒私交更好,江在寒卻不肯偏袒他。
“有什么私不私的?”符確拋著球,很有目空一切的氣勢,當即懟道,“你們關系很好嗎?沒看出來啊。”
“我追過在寒。”
球被拋上半空。
符確心道,呵,顯而易見。
“被拒絕了。”季川坦然說。
球落下來被符確接在掌心,隨即更大力拋出去。
呵,意料之中。
“理由是他有婚約。”
那回落的球嘭地砸在符確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