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前世 你該死了
“……如果您和您的alpha的匹配度真的高達99.98%的話, 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alpha不可能連在發情期的omega都無法標記,一般這種情況只有可能是……”你們的匹配度連30%都不到。
但這種情況明顯是不可能,私人醫生沒敢把話說出去, 坐在對面的沈溪流眼神太恐怖,他吞了吞口水, 把檢查報告放下。
“您的身體情況雖然還有些不穩定, 但是不會影響到標記和受孕,或許出現問題的是那個alpha……”
“不可能!鄙蛳骼淠,“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問題只可能是出在我身上!
祁厭的身體情況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初沈云殊和他選定祁厭幫他治療,也有這個因素, 當初沈云殊甚至嘲笑過他, 別在那一個月期間,鬧出人命。
畢竟這么高的匹配度,就算不是在發情期,沈溪流懷孕的幾率也相當高?墒侨缃袼麄冊诎l情期做了這么多次,后續也沒有間斷,可是沈溪流就是沒有絲毫懷孕的征兆, 這樣下去, 一切都會完蛋的……
醫生緊張地推了推眼鏡, 委婉勸說:“那沈先生, 或許您可以試試讓對方進入易感期……”
“我不可能對他使用易感期誘導劑。”
沈溪流修長的雙腿交疊, 神色冷漠,手指已經不耐煩地敲擊著椅子扶手,被繃帶纏繞的右手傷口被拉扯到細微的刺痛,警醒著他。
“你查不出原因嗎?”
他已經后悔選這個破地方了, 雖然祁厭逃不走,但是這里的醫療條件也太差,醫療設施不夠全面,連個小問題都檢查不出來。
我已經提供很多個可能性了,但你這不可能,那也不可能。醫生低著頭翻看資料,頭疼地說:“……不排除是假性標記的影響,讓您的身體抗拒對方的標記,假性標記的時候使用的是處理過的alpha信息素對吧?”
“……嗯。”沈溪流垂下眼簾,被處理過的alpha信息素,沒有任何味道,到現在為止,他連祁厭的信息素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從資料上知道是“薄荷”,卻從未親自感覺到。
“那或許是這個因素,您的身體曾經被‘假性標記’過,因為感受到alpha信息素與標記自己的alpha不同,所以身體會下意識地抗拒其他alpha的標記,難以受孕……”
“或許您可以使用一些消除‘假性標記’的藥物,再試試看能不能成功!
沈溪流終究是接受醫生的建議。時間不多了,他必須得趕緊讓祁厭將他標記,讓他懷孕,只要他們之間多一個孩子,所有的問題都會變得不重要,畢竟祁厭再厭惡他,也會為自己的家人/孩子退一步。
……
藥吃完了。
祁厭感覺自己的狀況比之前更加不穩定,而沈溪流也好像變了個人,原先最起碼表面看起來正常許多。自從他的強制發情期結束以后,那層虛假的和平也被撕破,露出沈溪流本來的面目——強勢且喜歡無視別人的意見,不允許祁厭拒絕。
雖然不是所有事情都這樣,但是虛偽的面具下,偶爾露出那種熟悉的姿態,簡直讓祁厭下意識提起戒備心。
沈溪流到底想要對他做什么?一開始或許還無法確定,可隨著每天重復發生的事情,沈溪流幾乎沒有任何掩飾,祁厭好像隱隱有所察覺……
不,他早該猜到了。
只是因為如今身體的變化,以及原先沈溪流傲慢冷酷的性格,讓他沒有第一時間聯想到這一點上。
一個正常的omega每天都被一個正常的alpha做這種事情的話,早就該被標記,也早就該……懷孕了。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祁厭幾乎后背一陣陣發涼,恐懼幾乎將他吞沒,心悸到流冷汗。等再看沈溪流,明明還是那張熟悉的面孔,那雙眼睛卻再也沒有過去的清高傲慢,漆黑的眼眸里透露出的渴望與急切、陰郁偏激,顯得無比陌生……
這……真的還是他認識的沈溪流嗎?
夜色越來越黑,屋內的燈始終未曾熄滅,祁厭喘著氣起身坐在床邊,右手的黑手套沒有摘下,掌心帶著汗水,有些濕潤。他的黑發被汗水打濕,一縷縷地落在凌厲上揚的眉峰,俊美的臉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絲毫沉浸在情欲中的模樣,裸著結實的上身,從床頭抽屜里拿出自己的煙和打火機。
目光在那把槍上停留一瞬,他收回眼神,咬著香煙,用打火機點燃,尼古丁進入肺部,好似緩解了一絲壓力,煙霧慢慢彌漫散開,覆蓋住原先濃郁的情熱氣息。
“……咳咳,咳哈啊,咳!”
身后忽然傳來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夾雜著喘息,祁厭好像沒有聽見,自顧自地抽著煙,煙盒里所剩不多,索性打算直接抽完。
“咳咳!”沈溪流有些難受地捂著口鼻,緩慢撐起身體坐起來,不小心拉扯到酸痛的地方,忍不住倒吸一口氣,結果將空氣里的煙味都給吸入肺部,被嗆到渾身難受。
他拉扯著被子蓋住汗濕的身體,左手落在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過激的情.事有些折磨人,但沈溪流并不厭惡,反而有著說不出的期待。
“祁厭……咳,你能不能別抽煙了?”
沈溪流咳嗽著說,他的右手傷口在剛才的情.事中被拉扯到,紅色的血液已經滲透白色繃帶,連床單都被蹭上血跡,但全程俯在他身上的人都沒有動容,這讓他有點難受。
祁厭沒有搭理他,一直到抽完剩下的煙才站起身,面無表情地俯視著沈溪流:“沈溪流,你是想養一個供你取樂的X玩具嗎?”
“誒?”坐在床上的沈溪流一愣,被他冷漠的視線看得心臟微微抽搐,“為……為什么你要這么說?我并沒有這個想法,我只是……我只是……”想要被你標記。
看著他說不出話,祁厭冷淡道:“或許我選錯了。”
太愚蠢了,他不該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可以幫助沈溪流,事實證明他沒有這個能力。他無法幫助沈溪流,繼續這樣糾纏下去,沈溪流只會和他一起走向毀滅的路……
“你該回你的房間了,希望我洗完澡不用再看見你,還剩下十二天。”
沈溪流僵硬住了。
祁厭說完以后,自顧自地走進浴室洗澡,脖子的枷鎖使他無法完全將門關上,外面的聲音窸窸窣窣地傳過來,是沈溪流在穿衣服,過了好半晌,才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
冰冷的水從頭頂滾落滑過全身,讓祁厭的大腦都冷靜下來了。
但因為沒有吃藥,頭不斷抽痛著,連身體四肢也開始變得麻木,有些不聽使喚,祁厭伸手擦了一下鼻下,一抹鮮紅被身上的水流沖散。
耳朵突然響起尖銳的耳鳴聲,不斷回蕩著,大腦里面也在抽痛,一陣強過一陣,逼得他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
“啪!”
世界變得寂靜了。
但沒有多持續幾秒鐘,隨之而來的是嘈雜的討論聲音——
【真是好幸運啊,你。】一道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一絲雀躍,【馬上就要有新的家人了呢。】
祁厭僵硬地站在原地,半晌后深吸一口氣,他閉了閉眼睛,恍若未聞,伸手關掉花灑,抹掉臉上的水珠,拿過一旁的毛巾擦干凈擦拭身上的水。
【算了吧,他怎么可能有新的家人,配嗎?】少年的聲線低沉,帶著嘲諷,【再來一個小可憐,一起被“我”害慘嗎……】
“……”
我什么都沒有聽見,這只是我的幻覺。
祁厭穿上浴袍,脖子上的鎖鏈不斷發出清脆的撞擊聲,試圖掩蓋住討論聲音。
【沒學過生物嗎?alpha腺體被破壞以后,如果沒有及時發現,不僅永遠無法標記omega,就連生育能力都會失去,“我”注定永遠不會有孩子!勘壬倌甑穆暰稍微成熟一些,冷靜地說道。
好煩……真吵……快閉嘴吧……
祁厭想要快點走出浴室,想要去吃藥,可是剛走到鏡子前,卻想起來他的藥吃完了。
“……”
身體突然僵硬住,仿佛被無數人拉住,難以動彈。
祁厭本想忽視,可當目光觸及鏡子時,卻不受控制地看了過去,鏡子里,一張張無比熟悉的面孔直勾勾地盯著他:【為什么要讓我們閉上嘴?我們說得不對嗎?】
【你有什么資格讓我們閉嘴?】鏡子里的“祁厭”臉上流著猩紅的鮮血,慘白的臉頰蜿蜒著血跡,渾身都是車禍后造成的傷口,與“顧燕行”的死狀一模一樣。
在看到“自己”的模樣那一瞬間,祁厭的瞳孔不受控制收縮,心臟幾乎跳出胸腔。
【祁厭,從頭到尾,最該死的人都是你,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你都應該被車撞死……】
“閉嘴。”
“砰!”的一聲巨響,鏡子被用力砸碎,鏡子碎片扎入血肉里,祁厭卻好似沒有感覺到,一下一下地砸碎鏡子,試圖讓里面的“人”消失,結果反而變得越來越多。
【真是好無聊的大人,原來我長大以后會變成這副鬼樣子嗎?】年幼的“他”,冷漠地說著。
少年時期的“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嘲諷說道:【你做這種事情有什么意義嗎?】
【宋意禮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要是真讓你上了大學,成了醫生,估計不是浪費資源,就是傷害病人!扛咧袝r期的“他”感慨地說道。
該死的“他”頂著血腥的面孔,捂著肚子神經質地哈哈大笑著:【就是,就是,如果“我”早點死,別去招惹沈溪流,說不定連顧燕行都不會死,自己死了就算了,干嘛活著害人害己啊!】
【自以為是救世主唄,真當沈溪流喜歡他呢,其實連玩具都不如,起碼玩具不會用鎖鏈鎖著!
【幸好沒有生育能力了,我都不敢想,“我”這幅鬼樣子,萬一有了孩子怎么辦?真是太可憐了!】
【如果長得像我,就更可怕了,這個世界沒有比我更糟糕的孩子了……】年幼的“他”蜷縮在角落里,小聲說道。
少年的“他”平靜地點著頭:【趕緊撿起玻璃碎片往脖子上劃一刀,這糟糕的人生就能全部結束了!
“閉嘴!”祁厭恍若未聞地砸著鏡子,眉頭緊緊皺著,因為洗澡而摘下手套的右手逐漸變得血肉模糊。
他冷靜地想著,都是幻覺、幻聽,不能聽,不能信,就這樣結束生命,才是愚蠢的行為。
【好痛苦,真想死!扛咧械摹八蔽嬷,【“我”怎么會有這么自以為是的一天?誰給“我”的自信,以為能夠幫助沈溪流,明明我才是最不正常的人吧……】
你不會以為沈溪流真的愛你吧?別開玩笑了,說不定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你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畢竟,那可是沈溪流哎,他真的會不知道有人對你用了信息素摧毀劑嗎?
易鴻立真的可以做得這么隱蔽,插手沈家的研究所,利用研究人員給你下藥,而沈溪流卻什么都沒有察覺到?
別開玩笑了,說不定這都是他默許的。
你的猜測太自以為是,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
沈溪流根本沒想用標記和孩子束縛你,他只是在趁機報復你,他知道你不怕死,也不會對他動手,索性將你困在這個地方,讓你沒有藥吃,一遍遍地懷疑他的用意,直到把你逼成現在這副鬼樣子!
他大概就像當初一樣,故意安排了“眼睛”,現在就坐在監控后,冷眼欣賞你滑稽又可笑的小丑模樣吧。
真是好惡心、好難看,自以為是在救人,其實被人玩弄在掌心里……
“他”貼著鏡子,盯著他:【聽見了嗎?祁厭,你該死了。】
“他們”冷眼旁觀他做著無用且荒唐的事情,飛濺而來的碎片從臉頰劃破,祁厭的眼睛卻一下都沒有眨,瞳孔細細地震顫著,沒有任何焦距……
第92章 前世 那你就去死吧
鮮血被沖走, 但仍然有一地的鏡子碎片,以及臉頰被飛來的碎片劃破出現的痕跡,左手掌心也殘留著血痕, 祁厭沒有任何感覺,沈溪流卻被驚嚇到了。
“不過小傷而已, 沒有必要檢查。”沈溪流本想叫來島上的醫生, 卻被祁厭拒絕了。
外面的太陽太曬,祁厭懶散地坐在窗邊,窗簾將外面的陽光遮擋住, 只有少許光線透過縫隙投下斑駁光影,靜謐的陰影下,顯得寧靜。
他熟練地用左手點煙, 一抹火光浮現, 煙霧徐徐上升,桌上放著酒,有些自嘲地說道:“讓人看到這種樣子,你不要臉,我還要臉!
沈溪流有些啞然,目光落在他垂在一側的右手。黑手套遮掩得太好, 他什么都看不見, 但祁厭始終沒使用過右手, 心底依然放心不下:“祁厭, 你應該知道的, 你的手傷還沒有痊愈,不能再受傷,只是簡單處理的話不行,還是先讓島上的醫生看一下吧。如果有問題的話, 我會立刻聯系威爾遜醫生,讓他們團隊過來……”
“沒有必要!逼顓捰行┎荒蜔揲L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夾著香煙,升起的煙霧模糊了陰影里的面孔,他端起玻璃酒杯喝了一口,“沈溪流,你別那么煩人,可以嗎?”
他的語氣有些煩躁、惡劣,像是被人騷擾到受不了,祁厭的表情透露著厭煩。
“……”沈溪流微微睜大眼睛,臉上浮現一抹驚愕,好像沒想到祁厭會突然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
“同樣的話,重復了這么多遍,你不膩嗎?”香煙的霧氣從唇間溢出,海風吹了進來,讓煙霧散去,吹向另一個方向,沒有熏到沈溪流,祁厭擰眉看著他,“以前的你可沒有這么話多,讓我自己安靜地喝幾杯,不行嗎?”
沈溪流的呼吸一頓,他緊緊盯著祁厭的臉,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但對方此刻的表情卻有些陌生,不是之前在船上時的冷淡,而是一種更加平靜且讓人恐懼的冷漠。
先前沈溪流一直有點不敢細看,但此刻不得不正視的時候,他的目光卻忍不住在多出來的那些傷痕上流轉。
祁厭以前沒有那么多傷痕的,無論是碎發下,藏在眉峰側的那一道傷痕,還是臉頰處的新傷,包括左手處肉眼可見的傷痕,以及藏在手套里的右手,都是與他相遇后增添的……
“別看了,這里也是你砸出來的!逼顓挼穆曇魶鰶鲰懫,他用食指指了指眉峰處的傷口。對沈溪流說,“合約結束的那個夜晚,你忘記你拿東西砸了我一下嗎?”
“!”
沈溪流瞳孔驟縮,就連心臟都仿佛漏跳了一拍,他不受控制地停止呼吸,大腦一片空白,目光卻死死定在祁厭的眉眼間,頭發遮掩住,卻仍然能夠看見那一道很深的傷疤,劃破的時候肯定流了不少血。
沈溪流很久之前就想問了,但又介于兩人的關系太過于僵硬,所以導致他根本不敢詢問這種事情。本以為是在合約結束之后,祁厭不小心劃傷的,結果沒想到居然還是自己造成的嗎?
記憶快速回放,沈溪流很快就回想起來,那天晚上他本來是打算好好和祁厭談話,想要告訴他,自己把他和易揚之間的事情處理好了。
無論是不小心留在現場的證據,還是試圖報復的易揚和沈湘婷都被他提醒了。這兩人不會去報警,也不會再來找事,畢竟易揚本來就欠祁厭一只手,現在還給他,也算合理吧?
結果沒想到,祁厭一回來,他們就將談話的開頭堵死,而后他又聽見他和江與青打電話,心里一時之間沒憋過氣,就直接嘲諷起來,再后來……
他被祁厭拉回房間,一怒之下隨手抓了個東西砸過去,完全沒想到居然真弄傷祁厭了。
“對……對不起……”沈溪流緩過神來,臉色有些慘白。
“沒有必要重復這些話,說對不起有什么作用?畢竟道歉是最無用的東西,即使我不放在心上,你也不會解脫,別總是往回看,你不是這樣的人。”祁厭說得很淡,向他推了推酒,“既然沒事的話,要一起喝幾杯嗎?”
目光落在酒上,沈溪流想陪他喝幾杯,或許這樣能緩解一下他們的關系,但是……
“我不能喝。”沈溪流下意識將手放到小腹上,備孕期間是不能抽煙喝酒的,無論是他還是祁厭,都不該碰觸這些。
但是祁厭一開口,他就無法無視并且拒絕,最終還是同意了。
說到底,其實沈溪流對有可能到來的孩子并沒有什么愛意,以前也從未想過自己未來會主動愿意給一個alpha孕育新生命,想想都覺得惡心的事情,如今居然成了他利用的下等手段。
沈溪流覺得很諷刺,但他改不了,已經沒有更加溫和的手段讓祁厭留在他身邊了,所以只能利用他/她來挽留祁厭……
“那就算了,你出去吧,我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待一下!
祁厭漫不經心地說著,好像并未放在心上。
“……”沈溪流默然半晌后,依然沒有離開,他想繼續陪著祁厭,反正現在還沒有懷孕的征兆,陪他喝幾杯也沒什么吧?
只要不影響懷孕的概率就夠了,那個“孩子”是否會受到影響,并不在他考慮的范圍之內。
在這些小事上,沈溪流不想拒絕祁厭。
沈溪流這輩子的酒量注定就這么差勁了。幾杯下去以后,又變回了那個容易欺騙的“沈溪流”,無論祁厭讓他做什么都愿意……
……
一切都相當順利,祁厭很早就從沈溪流口中得知小島的貨船會在今天早上十點離開,如果他想要盡快離開這座小島,回到岸上,只有這個機會。
鎖鏈確實難打開,沈溪流只給了他兩個辦法,但祁厭任何一個都不想選,也不信任沈溪流沒有備用鑰匙。
畢竟如果出了什么意外,需要掙脫鎖鏈的時候,那他和沈溪流就只能活一個,祁厭認為沒有任何一個白癡設計師會做出這種愚蠢的設計。
拿回自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祁厭知道的,喝醉酒后的沈溪流很聽他的話,過去的三次醉酒經歷都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本來不想再繼續利用那樣的沈溪流,但繼續這樣下去,是錯誤的。
祁厭最初確實太自以為是了,總認為自己能夠幫助沈溪流,可昨晚驚醒以后,他就知道自己耗不下去了。
如果繼續待在島上,沒有藥維持清醒,祁厭無法確定自己會做什么事情,或許他會在失去理智的時候,做出傷害沈溪流,傷害自己的事情……
所以還是違背約定了。
眼見著已經九點五十分,海浪翻滾著拍打船身,天空霧蒙蒙一片,就連遠處的海洋都顯得洶涌,祁厭皺了皺眉,很平靜地詢問船員:“今天能夠準時離開嗎?”
對方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為是沈溪流的朋友,突然有事要回去,很肯定地回答他絕對沒有問題。
只要沒問題就好,祁厭還沒放下心,看著船員們做好準備,揚帆起航,貨船漸漸遠離海岸邊,與小島的距離拉開,原本顯得無比巨大的島嶼遠遠看去,變成微不足道的黑點,周圍的海洋仿佛隨時都能夠將其吞沒。
這下子,應該可以了吧。
祁厭終于松了口氣,他給沈溪流灌了不少酒,昨晚又做了很久,直到過了凌晨,沈溪流昏迷不醒才停下來。
酒醉之后又縱欲過度,不出意外的話,沈溪流一定會睡到十點以后。等他醒來,發現他已經離開,大概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吧?
雖然島上還有一艘游輪,但就算是沈溪流想要乘船追人,估計也沒有什么用,等回到岸上,祁厭也不在意他再來找麻煩。
放下心以后的祁厭回到船里,準備好好休息一下,畢竟他為了籌備這次的離開,一夜未睡,現在差不多可以暫時休息了。
事實證明,人是不能太自以為是。
島上的游輪的確追不上,偏偏祁厭忽視了島上還有直升飛機,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沈溪流已經追了過來。
看著狼狽闖進船艙的人,被直升飛機的聲音吵醒的祁厭有些意外,但是更加覺得可笑,他抓了抓頭發,氣笑了:“沈溪流,你他媽的有病吧?電視機看多了嗎?這都要追上來?”
祁厭是真的覺得很滑稽,顧燕行和江與青沒玩這么狗血的劇情,他先玩上了是吧?!
“祁厭!”沈溪流也是快氣瘋了,徹底拋棄自己的禮儀,恨恨地盯著他,“你明明都答應我了!說好的要陪我一個月,為什么現在就逃走?!說好的一個月,為什么要離開?你又在灌醉我,騙我!”
他幾乎快要哭出來,不知道怎么形容醒來時沒看見祁厭的恐慌,沈溪流醒得太晚,十一點過才醒過來,當找不到祁厭,卻看見被他丟在地上的項圈時,連心臟都快要麻痹了。
等反應過來以后,沈溪流顧不上其他的,連澡都沒有洗,胡亂穿著皺巴巴的衣服,立即打電話讓人準備,就這樣狼狽地追了出來。
他發誓,他這輩子都沒有這么丟人過!
“你問我為什么?”祁厭被吵醒以后,整個人頭疼欲裂,看見他這幅模樣,嗤笑一聲,“沈溪流,你把我關在那種地方,我想要離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祁厭在后悔,如果當初別去招惹沈溪流,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不簽合同,不去利用,不去報復,不去糾纏,不去同意……
他本來有好多機會的,可是每一次都選了錯誤的選擇!
祁厭回想起來每一次錯誤選擇,簡直后悔到想要殺了自己……
“可是你明明答應過我的!”沈溪流沒看見祁厭的掙扎,緊緊抓住他的手,神情夾雜著一抹瘋狂,眼神冰冷陰鷙,陰戾如毒蛇般死死纏住祁厭,讓他無法掙脫,“祁厭,你不能離開!你絕對不能離開!我們說好一個月,你不能毀約!如果要毀約,那你就殺了我,否則我一定不會放你離開!”
“沈溪流,你非要鬧得這么難看嗎?”祁厭想要拉開他的手,卻連力氣都用不上,渾身都在隱隱作痛,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我當初給你選擇了!要么留下來陪我,要么殺了我離開,是你自己選擇前者!”沈溪流眼眶泛紅,表情依然偏執冷漠。
為什么給了他希望,現在又毫不留情地收走!沈溪流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祁厭居然會做出違約的事情!
明明答應他了!明明答應他了!明明答應他了……
【吵死了!
眼見著他們好像又陷入僵持的狀態下,一道低低的嘲諷聲響起,讓祁厭一怔。
【看吧,都怪你自作多情,優柔寡斷,又鬧得這么難看了!
祁厭聽著自己說話,他的精神在緩慢抽離軀殼,周遭的一切清晰又朦朧,卻感覺自己是個旁觀者,沈溪流在對另一個“自己”發瘋。
“他”盯著沈溪流,幽幽地開口:【拒絕人要狠一點,面對這種人,更是沒有必要留面子!
伴隨著聲音響起,祁厭突然感覺頭不疼了,眼前的沈溪流還在發瘋,可卻變得無比遙遠又近在咫尺,連顫抖而瘋狂的聲音都變得模糊了。
他看見“自己”緩慢地伸出手,只是輕輕抓住沈溪流的手腕,就將他的手輕松拉開。
畢竟只是一個omega,哪能和正常的alpha比力氣,就算他生病了,沈溪流也無法控制住他。
“祁厭”稍微一用力,沈溪流就瞬間疼得說不出話,連臉色都變得煞白,畢竟他沒有留情,而沈溪流的右手受了槍傷,未曾好轉,連繃帶都染紅了。
當然,祁厭的右手也疼,只不過感覺不到了。
“祁……祁厭?”
沈溪流疼得流冷汗,連身體都忍不住顫抖,他緊緊盯著眼前的人,有一種詭異的陌生感,仿佛站在面前的人不是祁厭一樣。
“祁厭”看見他怔住的表情,緩慢地微笑起來,語氣輕飄飄,透著隨意懶散:“哦,那你就去死吧!
“別擋我的路,別弄臟我的手,自己動手,不可以嗎?”
第93章 前世 發瘋
沈溪流簡直不敢相信, 這樣的話居然會從祁厭的口中說出,整個人都徹底呆滯住了。
“……”
祁厭也愣了一瞬,但他很快清醒過來, 他擰緊眉頭,松開沈溪流的手, 不斷深呼吸, 讓自己平靜下來。
“……沈溪流,你應該知道拿自己的生命來威脅別人,是一種很糟糕的手段, 而且只有對方在意你的生命時,才會有用!
冷靜,冷靜, 冷靜!
祁厭拼命忽視大腦里響起的聲音, 只要回到家里,就能拿到藥,到時候一切都會好的!
不能再繼續這樣糾纏下去了。
祁厭用冷漠的語氣說:“別總想著讓我動手,殺了你,就算法律不會制裁我,我也會受到良心折磨。還是說, 你打算用這樣的手段, 讓我記你一輩子?”
看見沈溪流臉上閃現過的一抹被戳中心思的不堪, 他笑得有些諷刺。
“……”
沈溪流的手指下意識蜷縮了一下, 右手拉扯到傷口, 陣陣刺痛讓他終于冷靜了下來,他好像意識到了無法繼續用生命挽留祁厭,心底痛苦卻又只能強忍著,依然不愿意放棄。
沈溪流凝視著祁厭, 即使外表有些狼狽,但他依然挺直脊背,語氣平靜,卻有些顫抖:“的確是有這個想法。祁厭,我不是和你在開玩笑,現在跟我回去,只剩下最后十天了,只要再陪我十天不行嗎?”
十天,他真的只要十天!
假性標記馬上就可以清除得差不多了,十天的時間肯定夠他懷上祁厭的孩子!
只要有了這個孩子,到時候祁厭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離開他。沈溪流拼命地控制著自己逐漸失控的情緒,他們還可以回到過去的,一定可以!這一次他不會再做錯任何事情,也不會再傷害祁厭,只要祁厭給他一個機會……
“沒有必要再待著了。”祁厭神色冷淡,打量著沈溪流,好像看穿他的心思了,有些意味不明地道,“沈溪流,你不會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吧?”
“那么多天過來,你任何避孕措施都沒有準備,是想要懷上我的孩子,再用他(她)來威脅我對吧?”
聽到這話,沈溪流心臟一緊,連大腦都宕機了。
祁厭一看他的樣子,就忍不住嘆氣:“沈溪流,你現在真的是逐漸變成我最討厭的人了!庇煤⒆幽媚笏母赣H嗎?這種手段和易鴻立當初威脅夏云愜的時候有什么區別?
還真是可笑,兜兜轉轉,仿佛又回到原點,一不小心就重復了上一輩人走過的爛路,真的是讓人相當厭惡。
“孩子不是你利用的工具,別讓他(她)在這種糟糕的環境下誕生,否則只會給自己增加痛苦。”祁厭淡淡說道,“我勸你別想了,我不會有孩子,很早之前,我就結扎了。”
“!”
結扎?
沈溪流瞳孔一顫,表情驚愕,他下意識將手放到自己的小腹,所以這就是他一直以來都沒有懷孕的原因嗎?
“為……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情?!”
心底一片慌亂,沈溪流差點哭出來,他始終不愿意去想是祁厭的問題,一直懷疑是自己的病和身體狀況導致他懷不上祁厭的孩子。明明當初合約期間給祁厭檢查的時候,并沒有……
啊,當時的體檢還沒有細致到這種地步,他根本不知道祁厭是否結扎。
沒想到自己做了這么久的無用功,沈溪流愣在原地,仿佛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大概是因為我不打算有孩子吧,生命的分量很重,我無法再承擔一條命了!
祁厭看著他慘白的臉色,說出了殘酷的事實:“所以你知道了吧?即使我們再繼續待下去,無論待多久,你想要利用的‘工具’都不會出現。”
“……”
“不行!”
沈溪流咬了咬下唇,抬眼看他,眼神陰冷,“那就回去動手術。”
他不要放棄,他不可能放棄!祁厭絕對不能離開他!無論如何都不可以!
“既然知道了問題就可以解決,祁厭,我不會讓你離開的!”只要一回去,他就立馬打電話派人過來,或許明天,最遲后天就能給祁厭動手術,手術需要一段恢復期,等祁厭恢復以后,他就能懷上孩子,只要有了羈絆,到時候祁厭就不會離開他了。
“如果你非要離開,我還是那句話,除非殺了我……”
“夠了!
祁厭有些沒想到他居然偏執到這種地步,眼見著沈溪流又要用生命威脅他,打斷道:“沈溪流,別拿死亡來糟踐自己,威脅別人,沒有用的。生命很長,活著的人會繼續向前走,只有死人永遠停留在原地,也終將會被拋棄在過去!
“如果你真的非要去死,我不會為你停留在這里。”
“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你不在了,我的人生反而會變得更輕松。我長這么大,經歷過的糟糕事情足夠多了,或許沒有你的干擾以后,我說不定未來還能遇到更好……”
“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
沈溪流聽不下去了,他怕自己不受控制地發瘋!原本已經想好了,如果祁厭真的要離開,再也阻止不了,那他就干脆去死吧!
大腦已經在考慮死亡的辦法,沈溪流想了很多種,吞槍自殺是一種好辦法,但不夠慘烈。或許他可以吃些安眠藥,再割掉動脈,躺進溫水里,在睡夢中死去,流出的血液足以把水染紅溢出,這樣的死法不難看……
可是這樣的想法,在聽見祁厭的話以后徹底被打散,沈溪流根本不敢去想,如果他就這么干脆地死了,那祁厭以后是不是會徹底忘記他,和別人在一起?甚至和對方生下屬于他們的孩子?
只是想想,沈溪流就幾欲崩潰,瘋狂的嫉妒在心底肆意燃燒著,將他的理智焚燒殆盡,連靈魂都被丑陋的嫉恨扭曲到面目全非:“祁厭,你別逼我,你別再逼我了……”
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沈溪流狼狽又痛苦地說著,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明明我們不該走到這種地步的!難道我犯下的錯誤真的不能彌補嗎?我只是做錯一次,也在拼命補償你了,可是為什么依然無法挽救?
沈溪流不明白,他真的有這么糟糕嗎?已經爛到祁厭連和他在一起都接受不了。他知道自己過去很過分,所以重新來過以后,無論祁厭對他做什么,他都沒有反抗。
曾經踐踏過祁厭的尊嚴,他也任由祁厭還回來了;成了傷害他右手的幫兇,現在他也還回去了;除此之外,他還欠祁厭什么嗎?還有什么需要贖罪嗎?
“……你并不欠我什么!
祁厭看著他瘋狂地質問自己,其實沈溪流嘴里的這些事情都沒那么糟糕,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隔著生命的代價,或許沈溪流只要向他認錯道歉,解釋清楚“替身”的事情,他就能夠原諒對方……
不過現在想這些都沒有用了。
祁厭說:“別把自己活得像個瘋子,你該回去了!
“……”
“……”
“……祁厭,你說得對!鄙蛳骺粗,笑了起來,帶著扭曲偏執的笑容,“我的命,確實無法威脅到你了。”
他伸手從摸了摸西裝外套,從里面拿出一樣東西,對著祁厭伸出手,纏繞著右手掌心的繃帶沾著斑駁血痕,手心里的紅色寶石耳釘無比耀眼奪目,比滴落的血跡更加璀璨——那是祁厭在游輪上買給江與青的耳釘。
看清楚那件東西時,祁厭表情一僵。
“呵呵,我也不想做這種事情的,是你先逼我!鄙蛳餍Φ煤茌p,晦暗的眼神流露出一抹陰鷙,“十幾萬的東西說買就買,你哪來的錢?”
“是拿我給你的錢,買禮物送給江與青的吧?真虧你做得出來!鄙蛳髡媸鞘軌蛄,一步退步步退,憑什么他要被逼成瘋子?
“好歹,那也算是賣身錢吧!闭媸菒盒娜说呐e止。
“叮當!”
看著祁厭僵硬的表情,沈溪流手掌一翻,紅寶石耳釘直直墜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漠然地踩上去,眼神銳利如毒蛇般陰狠,傲慢的神情極具攻擊性,讓人不敢直視,聲音卻很淡:“祁厭,你最好和我回去,否則我不敢保證不對其他人動手。”
他也不想做這么絕,是祁厭先做得這么狠。
“沈溪流!”
心中的暴戾一下子被點燃,祁厭維持了許久的冷靜面具終于徹底被打破,連理智都失去了,藏在深處的困獸逃脫出來,肆意地宣泄著內心的瘋狂,他控制不住自己。
等回過神來,手已經不受控制地掐住沈溪流的脖子,不斷地用力著,本就蒼白的臉色被掐得蒼白,眼底卻盡是一片極端的快意。
“咳咳……哈,對,就這樣咳咳,殺了我哈……”
沈溪流就像個瘋子一樣,明明都被掐得快死了,卻仍然笑個不停,一副無比愉悅的模樣。
“。!”
等祁厭反應過來,驚惶收手時,沈溪流無力地靠著門板滑落在地,他捂著自己的脖子,又接連咳嗽好幾聲,病態的臉上浮現一抹不正常的潮紅。
“……哈哈,怎么不繼續了?不怕我傷害你身邊的人了嗎?祁厭,你要是殺了我,先前的話依然算數,繼續呀?”
沈溪流仰著臉看他,帶著神經質的笑容,漆黑的瞳孔陰冷偏激,盡顯瘋狂之意。
“死在你手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現在殺了我的話,還有離開的機會,不殺的話,你以后永遠都離不開我了!”
“……瘋子。”祁厭盯著他,吐出兩個字。
目光落在白皙脖頸上的指痕,他的左手在不斷細微顫抖。
“他們”說得對,他該死的,他早該死了……
或許先前還有掙扎的余地,但是當沈溪流撕去偽裝以后,祁厭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無論是哪一方面,金錢、權力、地位等等,他都斗不過沈溪流,只能任由他掌控,除非沈溪流想要放開,否則祁厭這輩子都無法逃脫他的手掌心。
貨船終究是倒回去了。
沈溪流的心情很好,微笑著對祁厭說道:“我們確實沒必要鬧得那么難看,祁厭,你該高興的,我愿意給你生個孩子,這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祁厭垂著眼簾,沒有說話,他看著越來越近的小島,有種掙脫不開的窒息,甚至沒有注意到沈溪流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
才離開不久的小島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剛從貨船下來,就一眼看見不遠處站著的人時,沈溪流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冷漠。
第94章 前世 丟人現眼
“沈清澤, 為什么你會在這里?還變成這個樣子?”
沈溪流皺著眉頭打量他,說實話,沈清澤現在的樣子有些狼狽, 瘸了一條腿,額頭上纏著繃帶, 臉也破相了, 完全就靠一旁的保鏢扶住。
他比沈溪流看起來更加糟糕,完全沒有往日在實驗室里嚴謹自信的模樣。
想到沈云殊回來了,沈溪流心下一沉, 按照他的性格,肯定已經將所有事情弄清楚了,想到自己之前對沈云殊的算計, 對方現在一定會想方設法給他設絆子。連沈清澤都過來了, 那沈云殊應該也會過來看他笑話……
眼見沈清澤遲遲不開口,沈溪流問道:“你是跟著沈云殊過來的?”
“……不!鄙蚯鍧刹恢罏槭裁矗桓抑币暽蛳,他的目光閃爍,瞥了一眼站在沈溪流身后不遠處一臉冷漠的祁厭,就飛快移開視線。
他有些壓抑地開口:“所長沒有過來, 我是被家主帶過來的!
聽到這話, 沈溪流神情微變, 心里被塞滿各種事情, 完全沒有注意到沈清澤的表情變化:“舅舅也來了?”
居然是舅舅過來了?沈云殊反而沒有過來?這不對勁!沈溪流察覺到不對, 但還沒有想明白,一旁的祁厭對他們的交流沒有興趣,腳步不停地朝著別墅走去。
沈溪流的注意力立即被他帶走,下意識抓住祁厭的手:“祁厭, 等等!”
不能讓舅舅知道他們的事情!絕對不行,否則舅舅肯定會阻攔他,他必須趕緊想個辦法,千萬不可以讓舅舅發現他和祁厭已經鬧到這種地步……
“祁厭,你沒事吧!”
然而,還沒等沈溪流想好該怎么做,通往別墅的道路傳來了急切的聲音,還沒看到對方,只聽見他的聲音,沈溪流的心臟就劇烈跳動一下!
祁厭也明顯愣了一下,他回頭看了沈溪流一眼,眼神相當恐怖,壓低聲音:“沈溪流,你耍我呢?”
剛才在船上的威脅仍然歷歷在目,想到那被踩碎的紅寶石耳釘,祁厭對沈溪流沒有任何信任,包括所有沈家人!他幾乎是第一時間懷疑對方是故意把人帶過來,用來威脅他。
沈溪流急忙解釋道:“不,祁厭,我沒有……”
祁厭甩開他的手,壓抑著內心的劇烈波動,表情微微扭曲之后,還是露出了一個尋常詫異的表情,幾乎看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江與青,張衡一,為什么你們會來這里?”祁厭快步走了上去,眼神瞥向落后一步的張衡一身上。
張衡一微微搖了搖頭,祁厭放下心,江與青大概率還不知道他和沈溪流之間的糾葛,那就還不知道顧燕行的死與他有關……
“祁厭,你還好吧?啊!我的天吶,你的臉上怎么這么多傷痕?”江與青幾乎是跑過來,看得祁厭眼皮子一跳,就想讓他走慢點,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江與青狠狠抱了一下,然后被抓著雙臂,一臉痛心疾首地打量起來!
“沈溪流,你也太過分了吧!你知不知道打人不打臉,怎么可以破壞我男朋友的臉!這么好看一張臉,堪稱藝術品,你都下得了手?也太狠毒了吧!就算他從你手上拿到易家的東西,你也可以換種手段!”
江與青一把將祁厭拉到身后,目光直視著眼神危險的沈溪流,依然不退讓,將比他更高的alpha護在后面:“沈溪流,我們都是文明人,最好別隨便動手。你害他毀了一只手,他不過是拿了一樣東西而已,你有必要把人帶到這種鬼地方算賬嗎?”
真是讓人惡心!沈溪流一聽見他說的話,就想吐,江與青算什么東西?
他知道個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想要來對他和祁厭指手畫腳,這讓沈溪流無比厭煩,祁厭為什么非要喜歡這種人?明明那么蠢,他居然還暗戀這么多年,而且……
“……”
沈溪流看著緊張的祁厭,神色愈發冷冽,自從江與青出現以后,祁厭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江與青身上,就算移到他身上,也是用戒備、警惕的眼神。
這算什么?就這么害怕他對江與青動手嗎?沈溪流意識到越多,他心里的妒火就愈發瘋狂,恨不得讓江與青現在就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
“江與青,別在這里胡言亂語了!你知道些什么?”沈溪流受夠了這個藝術白癡,冷冷開口,帶著一絲報復的意味,“我勸你最好別來指手畫腳,我和祁厭的關系,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我和他……”
“沈溪流!”祁厭開口截住他的話,只叫住他的名字,沒有接著往下說,他的眼神充滿警告,提醒沈溪流,別讓江與青知道他們的爛事!
“……呵。”沈溪流嘲諷一笑,祁厭,你就這么怕我把我們之間的事情告訴他嗎?
“與青,你也別擔心,沈溪流并未對我動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臉上和手上的傷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和沈溪流無關。”
祁厭解釋道,他不想江與青和沈溪流正面對上,江與青現在還懷孕,沈溪流精神不穩定,不管是誰出事,大概率都會鬧得一發不可收拾。
“行了,祁厭,你不用幫他掩飾,別怕!”江與青卻沒有輕信他的話,沈溪流都把人劫走了,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沒有做?
猜測祁厭是擔心他畏懼沈家的勢力,江與青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直直盯著沈溪流,“沈溪流,我再次提醒你一次,這是我男朋友!你對他動手,就是對江家人動手,我今天過來,一定會把人帶走!而且,我告訴你,我已經……”
江與青的話還沒說完,就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
當沈溪流看見江與青抱住祁厭的手臂,還說出這樣的話時,他大腦里名為理智的弦瞬間崩斷了,冰冷病態的面容微微扭曲,漆黑的眼眸幽深危險如潛藏在黑暗里的毒蛇,仿佛已經鎖定了獵物,目光使人不寒而栗。
他勾起唇角,帶著捉摸不透的笑容,輕輕地朝他們走過去:“是嗎?你‘男朋友’嗎?真是有趣的說法呢!
只屬于他的alpha,怎么可能成為別人的男朋友呢?沈溪流覺得真有趣,他不喜歡別人碰自己的東西,祁厭永遠只能是他的!
原本只是假意威脅一下祁厭,并不打算真的對祁厭身邊的人動手,畢竟他太清楚祁厭有多么重視身邊人。就連那對紅寶石耳釘,也并非是從江與青身上拿到,而是故意找的類似品,以防不時之需,本以為不會用上,沒想到終究走到這一步。
不過既然都來了的話,那就干脆一些,就讓江與青……
“沈溪流,你想做什么?”祁厭太熟悉沈溪流了,一看到他的眼神,就下意識將江與青保護在身后,阻止沈溪流繼續靠近江與青。
“……真是很強的保護欲啊!鄙蛳麟m然穿得狼狽,但姿態倒是一如既往的優雅閑適,就連笑容都很輕。他看著祁厭緊張的樣子,心底不悅,卻微笑著說,“別那么緊張,我沒想做什么,只是想邀請他們留下來做客而已!
“……誰要留啊,我們馬上就走!”
江與青覺得現在的沈溪流太危險,這座私人小島一刻都不能多待。
“哦,那也要你們走得了才行!鄙蛳鬏p飄飄地說道。
張衡一眉頭緊皺,出聲提醒:“沈先生,非法拘禁他人和非法剝奪他人人身自由,是嚴重違法的!
“溪流哥,先等一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沈清澤的表情也終于產生了些許變化,他擔憂地瞥了一眼神情難看的祁厭,讓保鏢扶著他過去,“拜托了,我們先單獨談一下,這事和祁……”
“你們好吵!鄙蛳饔行﹨挓┻@些無關人員,他直接讓在一旁等著的保鏢把人全部先帶回別墅。祁厭和張衡一考慮到江與青的情況,不敢隨便起沖突,也沒敢讓保鏢接近他,只好護著人,被保鏢圍著朝別墅走去……
然而,他們才剛穿過庭院,就看見了站在大門處的人,漆黑長發隨意地側放在左胸前,披著寬松的開衫長外套,表情看不出喜怒,唯有一雙詭異綺麗的金色重瞳,神秘深邃而攝人心魄,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沈伯父!倍c青看到他那一刻,心底暗松口氣,表情冷靜地盯著他,開口道,“我們之前說好的事情還算數吧?”
為了找到祁厭,江與青這次花費不少功夫和關系,才得以拜托沈家主,這么厲害的人,應該不會臨陣倒戈,偏向自己的外甥吧?
“……”
祁厭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簾。他與沈家主沒有什么交際,只見過對方兩面,卻也知道對方相當疼愛沈溪流,如果沈溪流打死不放他們走,沈家主未必會管。
不過祁厭并不在意,他知道沈溪流的執念是自己,只要他留下的話,江與青和張衡一未必會出事……
“果然。”沈溪流微微抬眼,似笑非笑地開口:“也只有舅舅你才能找到,并且帶他們過來了,不知道江與青是用什么手段,拿什么交換才讓舅舅答應的?”
到了這種地步,沈溪流已經什么都不在意了,他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帶走祁厭,除非他死!
“……沒有條件。”沈家主緩緩開口,“這一次不是交易。”
“?!”
“沈伯父,您這話的意思……難道是想要毀約?”江與青驚愕地睜大眼睛看他,隨即眉頭緊皺,表情變得嚴峻起來。
“別緊張。”沈家主讓他放心,“我會讓你們安全離開這里,飛機已經準備好,再過一會兒,你們就離開吧,這次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說著,看向表情驚疑不定的祁厭,帶著歉意道:“祁厭,尤其是你,我家溪流給你帶來太多困擾,我知道現在說什么都無法補救,只能先代他向你道歉,之后無論如何,我們沈氏都會想辦法彌補……”
“舅舅!”沈溪流冷聲打斷沈家主的話,夾雜寒意地開口,“你別插手我們的事情!這只是我和祁厭的事,你別說這些廢話!
“……沈溪流,我記得我教過你,不要隨便打斷長輩的話吧?”
沈家主閉了閉眼,伸手撫了撫額,好像有些頭疼一樣,他那雙詭譎的金色重瞳緊盯著沈溪流,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復雜情緒。
他仿佛看透了沈溪流內心的狼狽與瘋狂,明明以往他的外甥總是一副冷淡傲慢的清高模樣,現在卻絲毫看不見過去的影子,更像是一個沒有理智,全然被情緒操控的瘋子。
這真的還是沈溪流嗎?
沈家主緩慢開口:“沈溪流,適可而止吧!
別那么丟人現眼了,繼續鬧下去,對誰都不好。
第95章 現世 真是惡心
“仔細說起來, 祁厭,你最近的狀態不對勁。”
沈云殊坐在辦公桌后,翹著長腿, 手指轉動著黑色簽字筆,有些玩味地開口問道:“難不成是因為你的項目進入臨床試驗階段, 所以開始放輕松了嗎?還是說我那個大外甥太糟糕了, 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以至于連在實驗室都無法專心?”
“所長,別開玩笑了!逼顓捲菊跈z查沈溪流的身體報告, 聽到沈云殊的話,露出無奈的表情,“是我自己最近的精神狀態不太好, 和你說的都沒有關系!
不知道為什么, 他最近每天都在做噩夢,醒來的時候,心口發悶,渾身冷汗,連大腦都暈暈沉沉,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因為兩個臥室都給外公外婆和媽媽用了, 所以祁厭原本準備繼續睡在家里的客廳, 但沙發睡得不夠舒服, 而且夢游的話, 可能會不小心誤傷家人。
當沈溪流明里暗里地提醒他可以去對面睡時, 祁厭就沒忍住搬到男朋友家的客臥,反正都是對象了,暫時蹭一下客臥,應該是沒問題吧?
之前又不是沒住過, 易感期和喝醉酒后也睡在一張床上過,親也親了,抱也抱了,臨時標記也干了,除了最后一步,也沒什么了。只是考慮到家人就住在對面,忍不住控制形象,避免被誤會……
“是嗎?”沈云殊沒有繼續表達看法,饒有興致地問另一件事,“說起來,你前段時間好像去見過我哥……嗯,沈溪流的正牌舅舅了吧?怎么樣?我們沈家的老大是不是有點喜歡裝逼,不好相處?”
“……”
真是好熟悉的語氣,游弋也喜歡用這個調調來說他爸,沒想到沈云殊也這樣。這樣一看,與其說游弋是沈家主的孩子,倒不如說更像是沈云殊的孩子,祁厭聽游弋說過,他的小表弟,從某種角度來看,比他更像他爸……
想到這里,祁厭一陣沉默,問道:“所長,你這話聽起來和游弋一個樣子,該不會你們抱錯孩子了吧?”
“你狗血劇看多了嗎?”沈云殊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仿佛一點都不意外他突然說出這句話。
“雖然人人都說我兒子更像我哥,我哥的兒子更像我,但是你們是不是得注意一下他們的年齡,我兒子才十三歲,游弋今年十八歲了,我們跨時空抱錯孩子是吧?”
“算了,不瞎扯了,給你放兩天假,好好休息一下,你這精神狀態糟糕,進入實驗室,我都怕你炸了我的寶貝研究所!鄙蛟剖庾屍顓捼s緊拿了東西就走。
祁厭沒有多待,轉身離開了這里,等關門的聲音響起,沈云殊才摸了摸下巴:“避重就輕嗎?”
他思索了一瞬,拿起桌上的手機打電話,對面好半晌才接。
“要錢的話,去找溪流,他才是你研究所的負責人,別越過他來找我,好了,再見!
對方剛一接電話,就熟練地快速說完,準備掛電話,就被沈云殊連聲叫。骸鞍ィ瑒e掛這么快,我不是來要錢的!”
一聽這話,對面正要掛電話的沈家主一頓,放慢節奏,給他機會:“不是要錢?那行,說說看?別是無用的話。”
“是這樣的!鄙蛟剖饪恐伪常眢w和椅子一起往后傾斜,把長腿靠到辦公桌上,“我想問你,之前是不是見過祁厭了?感覺怎么樣?沒有表現出一副豪門世家貴太太的傲慢姿態吧?甩錢讓人離開?”
“……”
對面一陣沉默。
沈家主說:“再見!
“別別別,開玩笑,開玩笑!鄙蛟剖庑α藘陕,神情變得正經起來,“不和你瞎扯了,我想知道沈溪流和祁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聲音逐漸變得冷靜,伸手拉開辦公桌的抽屜,拿出里面的文件夾,翻開幾頁:“我原本以為他們兩個只不過是剛認識不久,沈溪流就犯戀愛腦的病了,他不應該對祁厭有那么深的執念,好幾次發病進醫院……”
“畢竟我好歹也兼任他的‘醫生’吧,就稍微追查了一下,沒想到追溯起來,居然還能追溯到十六年前!鄙蛟剖庥行└锌,十六年啊,這么長的時間,真的是哪里都寫著不對勁。
他盯著文件夾里祁厭小時候的兩張照片,左邊這張沒有什么特殊的,頂多就是可愛精致一些,還沒長開的五官已經可以看見長大后的帥氣模樣,那雙桃花眼格外純真,笑得陽光燦爛。
而右邊這張,明明和左邊這張有著一模一樣的臉,卻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本該純真的臉蛋冷漠厭煩,帶著一抹很深的疲憊……
同一個人相同時期的照片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變化呢?這兩張照片都是出自于七歲的祁厭,相隔不過短短幾個月,還沒到一年。
原先考慮到他家當時出現的問題,沈云殊以為是易鴻立做事太絕,把他們母子趕盡殺絕,導致小孩子有了心理陰影,但是現在再看,總覺得有些不對。
“如果不是最近沈湘婷那個叫什么的男朋友家出事了,我發現一些細節,說不定都沒發現里面還有你的手筆。”沈云殊翻開下一頁,“當初是你幫他們隱藏蹤跡,幫他們找到親生父母,甚至還讓何笙過去幫夏云愜治。俊
“……云殊!鄙蚣抑鹘凶∷拿郑澳愕酶母哪氵@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習慣了!
沈云殊不以為然:“這輩子都改不了,我喜歡實事求是,只有弄清楚事情,才能找到正確的處理方法!
“醫生都要對癥下藥,我研究他這么久,卻弄不清楚他的病源,你不覺得太搞笑了嗎?”
“你這話聽起來更搞笑!鄙蚣抑鞯,“哪有醫生往死里調查病人的所有經歷,現在連他的心事都要鉆研清楚,怎么,克里斯蒂安的心眼不夠你鉆研了嗎?”
“……”
雙方終究是太熟悉,沈家主一句話輕輕松松哽住沈云殊:“……掛了。”
“為什么要掛?”沈家主慢悠悠道,“我還想要和你聊聊那邊的動向,溪流給了我一個好主意,可以把你空投過去。難得你這么愛打聽各種事情,我聽說那邊終于結束了,孩子他爹很安全,也很忙碌。不過以他的心眼數量來看,要是現在送你過去,估計克里斯蒂安依然能樂呵呵地給你創造很多鉆研的機會……”
“嘟嘟——”
沒待對面繼續說,沈云殊掛斷電話,熟練地拉黑,平靜地撥打另一個電話:“喂?我讓你們找的人找到了嗎?”
“還在出差?”
聽著對方說的話,沈云殊皺了皺眉:“不管了,直接把人綁回來,我后天就要見到他!
“無論用什么手段,記住,頂多到后天!
……
說是放假兩天,但自己的項目哪有真放假,祁厭依然正常去學校、研究所。見狀,沈云殊也沒有說什么,只是不經意地問了幾句話。
“翟醫生?”聽到沈云殊的話,祁厭有些詫異,“原來所長你也認識他嗎?”
“當然認識,畢竟是國際知名的大人物!鄙蛟剖庑Φ靡馕渡铋L,給人一種怪異感。他沒有干擾祁厭做事,只是隨便問了一句,直到當天的研究結束以后,才稍微做了點事情。
明明好像沒什么,但是等祁厭回到家,和沈溪流坐在客廳時,對方注意到有些不對勁:“祁厭,你在想什么?”
沈溪流有些擔憂地靠近他,仔細地觀察著祁厭的表情,從回來到現在就一直皺著眉頭,好像被什么事情困住了。
“沒什么,就是在想今天實驗時,遇到的問題!逼顓捔晳T性地對他笑,沒有露出憂色,這是沈溪流很熟悉的表情,祁厭對在意的人總是這樣,不愿意讓他們為自己擔憂。
原先,祁厭也是這樣對他,但后來隨著關系逐漸惡化,他就再也沒有這樣對待他。
現在,祁厭甚至反過來安撫他道:“別露出這么擔心的表情,我沒事的。真要說有事,我還想問你一件事情,那間房間為什么不能進去?”
祁厭伸手指了指某間從未打開的房間,很早就好奇了,但是最開始的他們不是很熟悉,所以沒有問,后來隨著關系漸進,也考慮到尊重對方的隱私,所以沒有過多詢問。
“藍胡子的房間嗎?”祁厭琢磨道。
沈溪流心底一緊,但表情沒有緊張:“……你這是在故意岔開話題,明明是我在問你!
“好奇的話,你就自己拿鑰匙去看,鑰匙就在我房間的抽屜里!鄙蛳髟频L輕地說,“現在應該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你這樣一說,更有藍胡子的感覺了。”祁厭笑笑,“別擔心,真的只是實驗上的問題,所長的助理不是被你開了嗎?還有好幾個研究人員也不在了,所長說這事是你的責任,所以我得多幫忙一些……”
他笑著說在研究所的事情,仿佛真的沒有什么問題,沈溪流一聽到有沈云殊的事情,就下意識皺眉頭。
這個長輩向來為老不尊,沒有品德,愛和人較勁,上一世的沈溪流就快和他斗成死敵,直到后來從他口中得知那段時間發生的一切,沈溪流就再也沒有心力針對沈云殊,因為做錯事情的代價太慘烈……
【想死?】
沈云殊把絕望痛苦的沈溪流從床上扯了下來,絲毫不在意他是個剛搶救回來的病人,語氣森冷。
【沈溪流,做錯事情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把事情搞得一團糟糕,現在還想要用自殺逃避一切嗎?】
只是想起那段時間,沈溪流就差點呼吸不過來,伸手摟緊祁厭的腰,藏住內心的恐慌:“……今晚可以陪我嗎?”
祁厭覺得這樣不好,但一看他的表情,又無意識地點了點頭。點完頭以后,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最好不要和別人待在一個房間,偏偏沈溪流根本不在意,也不想放開他,最后只能作罷。
希望今晚不會出事吧。祁厭是這樣想的,他最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糟糕,吃了一些藥,但是效果并不好。
之前本來是想和沈溪流當面說清楚跟蹤監視的事情,卻在見到沈溪流的舅舅之后,整個人都不太對勁,于是一拖再拖,遲遲開不了口……
也不知道是那雙金色重瞳太詭異,還是游弋亂唱亂吼的歌太洗腦,總讓他想到一些奇怪的事情。
今晚本該是個不錯的夜晚,沈溪流睡得很安心,遠比前世每次做完之后,累到睡著更加安心。
偏偏睡到凌晨時,沈溪流的脖子處突然傳來異樣的感覺。
他下意識地睜開眼睛,還沒能適應黑暗,只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在上面盯著他,熟悉的溫熱手指緩慢地觸碰著他的脖子,摩挲著抑制頸環和周邊敏感的皮膚。
“祁厭……怎么了?”沈溪流的聲音還帶著朦朧睡意,他沒有一點反抗地任由對方摸著自己的命脈。
“醒了?”
涼涼的話語響起,是熟悉的聲線,卻有些讓人不寒而栗,沈溪流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緊緊盯著祁厭。
他在打量他,模糊的輪廓顯得有些神秘危險,帶來陌生卻又熟悉的氣息。
“哈,居然把你標記了嗎?”
黑暗中,祁厭笑了一聲,聽不出情緒,但下一句話足以讓沈溪流墜入寒窟。
“真是惡心!
第96章 前世 絕望
“人都帶回來了?”
沈云殊正坐在自己位于研究所的辦公室, 他一手拿著手機,一手翻看文件,略長的頭發胡亂扎在腦后, 白色實驗服敞開著穿,顯得不修邊幅。
他的辦公桌上面更是堆積著亂七八糟的文件資料, 就連地面也散亂著紙張。
沈云殊被沈溪流坑走太長時間, 研究所不會因為缺少沈云殊而停止運行,一切看起來很好,但這只是表面上。
沈溪流做事向來謹慎, 很少出差錯,沈云殊雖然不爽自己被他弄走,但是輸了也就輸了吧。反正回來以后, 他們還是天天內斗的“好舅甥”。
沒回來之前, 沈云殊已經想好怎么對付他的好外甥,首先肯定是要表現得漫不經心,甚至有些享受;其次再用他以前說過的話來回擊,誰讓沈溪流總說什么反感alpha、這輩子都不會喜歡alpha、更不會被alpha標記之類的話;然后再……
一套絲滑的連招打下來,沈云殊認為一定會讓他的好外甥下不了臺,抱著這樣的報復想法回國, 結果迎來的不是舅甥內斗, 而是一大堆爛攤子。
弄清楚最近發生的事情, 沈溪流把他支開以后, 居然搞了這么多爛攤子, 沈云殊差點扭頭出國。
他寧愿在國外和克里斯蒂安玩,也不想繼續面對國內的現實。
可惜他哥不讓,只能黑著臉進入研究所,把所有相關人員處理了, 包括他的得力助手沈清澤也沒有放過。
如果不是沈清澤父親第二天帶著被打斷腿的他過來,又有沈家主提醒,沈云殊才勉強沒把他納入清算的人群中。
“讓你過去,結果連真相都不敢告訴他,你怎么不去死算了?”沈云殊皺著眉頭聽完沈清澤,冷聲說道。
“很抱歉,是我太無能。”電話另一端的沈清澤道歉道,“當時事情鬧得太大,家主對溪流哥用了鎮定劑,我沒有機會向他說清楚事情……”
真的鬧得太大了,沈清澤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夠看到那個沈溪流不管不顧地發瘋,他不愿意放走祁厭,如果不是沈家主在場,說不定所有人都無法離開。
沈清澤也是第一次看見沈家主這么生氣,甚至動手打了沈溪流,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就連要走的祁厭和江與青等人也看愣住了。
沈家主安排好他們離開的事情以后,就將沈溪流押進別墅里,沒有讓他繼續在外人面前丟人現眼。
“行了,我親自去解釋吧!鄙蛟剖饴牭貌荒蜔瑨斓綦娫挘鹕泶蟛较蛲庾呷,但剛走幾步,又倒回來,拿起桌上的資料。
他回得很是時候,沈溪流已經醒來,并且在和沈家主吵架。
“舅舅!你為什么要放走他?你知不知道這樣會破壞我的計劃?明明這只是我和祁厭之間的事情,和你們所有人都沒有關系,你不該插手進來,而且還幫助他們!”
沈溪流的神情病態而偏執,蒼白的左臉被沈家主甩了很重的巴掌,更加顯得極端偏激,他幾乎快要失去理智,表情帶著肉眼可見的憤怒與恐慌。
他憤怒自己最親的長輩居然反過來幫助外人,讓他喜歡的人離開他的身邊,也恐慌著自己無法繼續掌握局勢,無法將祁厭控制在身邊,這讓他感到極度不安……
“沈溪流,你鬧夠了沒有?”沈家主眉頭緊鎖,沒想到自己勸阻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醒來以后的第一件事情,依然是發瘋,這讓他非常失望。
“你要不要看看你現在像什么,沈溪流,別逼我再給你一巴掌!
在島上的時候,沈溪流也是這樣,使喚不了保鏢,就想要自己上去攔住祁厭。沈家主看不下去,沒忍住動手打了他一巴掌,試圖讓他清醒過來。
結果并不理想,沈溪流反而變得更加瘋狂,甚至試圖威脅他。
“我沒有再鬧!鄙蛳鞯谋砬闃O為矛盾,冷靜又瘋狂,漆黑的眼眸直直盯著沈家主,“我只是想要把祁厭留在我身邊,這對您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吧?為什么要插手我們的事情?按理說,您應該支持我和祁厭在一起的,我們的信息素匹配度是百分之百,本來就是天生一對,您之前不也贊同我和他在一起嗎?為什么現在反而……”
“因為江與青懷了他的孩子!”
沈家主直截了當地打斷他的話,不顧沈溪流驟然變化的表情,一臉冷然地說道:“沈溪流,夠了嗎?”
“那不是你的alpha,這事情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別那么丟人,你知不知道江與青上門來求我的時候,我有多羞愧嗎?”
沈家和江家算是世家,江與青的父母和沈家主的關系也很好,起初沈家主不清楚小輩之間的感情糾紛。
現在知道以后,沈家主一想到朋友的孩子懷著孕找上門,原因是他的外甥把人家的alpha給綁架走了,上門是來談放人條件時,他真的感到無比羞愧……
聽到沈家主的話,沈溪流呆立在原地,等反應過來以后,他的表情變得極端恐怖,猛地打翻了桌上的花瓶,碎片飛濺,幾乎歇斯底里地吼著:“不可能!江與青怎么可能懷他的孩子!祁厭是我一個人的,他只能是我的alpha,舅舅你不要再騙我了,我知道的,祁厭不會讓江與青懷上他的孩子!”
不該的!不該的!不該的!祁厭說過他結扎了,怎么可能讓江與青懷孕,他們應該只是假情侶!江與青明明是喜歡顧燕行的,他憑什么要和祁厭在一起?!
“這種事情,我有必要騙你嗎?”沈家主氣笑了,“當初人就在你身邊,是你自己不要的,現在他成了別人的alpha,你就別再惦記著,沈家丟不起這個臉!
“。!”
聽到這話,沈溪流沒表達,他神經質地咬住手指,漆黑的瞳孔不斷在震顫,大腦在飛快運轉著思考。舅舅確實沒必要在這點上欺騙他,一查就知道的事情,無法作為謊言欺騙,但是不對的,祁厭說過他結扎了,江與青就算懷孕,也不可能是祁厭的,可是……真的不可能嗎?
恐懼與嫉妒幾乎將沈溪流淹沒,他們合同結束以后,祁厭就跟著江與青去國外了,這么長的時間,萬一他們在那段時間里上床了呢?而且祁厭并沒有說他是什么時候結扎,如果是在江與青懷孕以后,才去結扎的呢?
“舅舅,幾個月了?”沈溪流睜著漆黑空洞的眼眸,直勾勾地問道,“他懷了幾個月?”
不可以的!
絕對不可以!
他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江與青不能有祁厭的孩子,否則這一切都完了!
他還有很多手段,只要雙方都還活在這個世界,祁厭就永遠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只要那個還沒誕生的孩子消失,他總有辦法讓祁厭回到他身邊……
“……”
沈家主盯著他,冷靜詢問:“你還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鄙蛳鞯谋砬轱@得病態而陰郁,蒼白的臉色,鮮紅的巴掌印襯托得他病弱無害,“您放心,我不會丟沈家人的臉……”
“沈溪流,你給我正常點!”沈家主親手養大他,怎么可能猜不出他的心思,“我是不是教過你,不要……”
“行了,行了,聊了這么久,也沒見有點進展。大哥,我勸你不要太寵愛他。”
房門被一腳踹開,沈云殊有些囂張地走進來,表情冷淡,直到對上沈溪流陰郁的眼神,他才露出一個微笑。
“喲,幾個月不見,我親愛的外甥,你好像病得更加嚴重了,多虧你的大恩大德,我倒是長胖了好幾斤!
“你來做什么?”沈溪流神情懨懨,沒有任何表達。他早已不在乎自己曾經把沈云殊坑走的事情,就算現在他要找麻煩,也不放在心上。
“我來做什么?”沈云殊重復一遍,說,“來收拾你留下的超大爛攤子。”
沈溪流一臉漠然地撤回眼神,沈家主凝重的目光卻落在沈云殊身上。
“別這樣看我,你不覺得他太過分了嗎?”沈云殊笑笑,拿著文件夾指著沈家主,“你也太過分了,這么寵溺他,算什么?我記得你不是這么寵孩子的人。”
沈家主無奈嘆息:“……我只是想著慢一點再說,等他恢復冷靜也好……”
“都是廢話!
沈云殊不屑一笑,直接上前扯住沈溪流的衣領,不顧他怒視的表情,把他從沈家主旁邊扯到自己面前,打量他臉上的巴掌印。
“打輕了,都沒破皮,你就這么不舍得打嗎?別這么瞪我,早晚有你跪著求我的一天!
前半句是對沈家主,后半句是對著沈溪流說出來,沈云殊涼涼的視線透著鏡片落在沈溪流臉上。
“我現在真應該給你一巴掌,給你個教訓,但既然你舅舅已經打了,我就大人有大量地放過你吧。”
“沈云殊!”
沈溪流被他扯住衣領的粗魯行為激怒了,但還沒回擊,就被那一份文件夾砸中面頰,嘩啦一聲,里面的所有文件散亂下來。
“該死!你是故意來找事嗎?我現在沒心情和你鬧……”
沈溪流的情緒不穩定,以為沈云殊是來還擊的,結果話還沒說完,視線觸及散落一地的資料時,整個人頓時如遭雷擊,無法動彈,就連話也說不出口了。
一行行字飛快映入眼簾,沈溪流急了起來,他的的表情逐漸變得驚恐起來,連一旁站著的沈云殊和沈家主都顧不上,動作急切地跪在地上,慌亂地撿起那些資料,紙張被翻得嘩嘩作響。
“不……不……怎么可能……”
沈溪流的呼吸逐漸變得沉重而急促,就連眼睛也瞪得極大,眼球上布滿血絲,仿佛想要把每一頁都看穿,額頭甚至滲出汗水,死死咬著牙關,絕望與恐懼幾乎從他身上溢出。
“不可能……不可能的……祁厭不會……不會的……他怎么可能會得……”沈溪流難以置信地低聲喃喃,連聲音都變得低啞,他的身體因為恐懼而顫抖,喉嚨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
沈云殊瞥了一眼沈家主,他居高臨下地盯著跪在地上的沈溪流,冷漠地揭穿這個事實:“沒什么不可能的,你所看見的都是現實!
“誰讓你蠢到被人耍了!
“你該慶幸,這次要死的人不是你,只是祁厭而已!
他的語氣涼薄,帶著漫不經心的嘲諷,讓沈溪流猛地抬起頭來,他紅著眼眶,眼底盡是恐懼,尖叫著道:“不!沈云殊你別想騙我!這些肯定都不是真的,祁厭不可能出事,他不可能得這種病……”
但,他真的不會出事嗎?
沈溪流的大腦已經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自己和祁厭相處的每一幕場景,太多值得懷疑的地方,可是他都不愿意懷疑。
其實他的理智已經相信了這份資料的真實性,但內心倔強地否決著。
如果祁厭真的如資料上所說,遇到這么糟糕的事情,那么之前所有想不清楚的問題都得到了答案。
他本以為自己不欠祁厭的,但現在看來……
真發生這種事情后,祁厭沒繼續報復他,也稱得上一句善良了。
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以的!!
祁厭怎么可以出事?。
淚水奪眶而出,眼淚滴落在紙張上面,沈溪流哭得有些狼狽,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劇烈刺痛,他差點喘不過氣來,連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根本無法站立起來。
“舅……舅舅,你告訴我,這份資料是假的,對吧?”
沈溪流無助地伸手抓住沈家主的衣角,帶著一絲希冀地問道:“二舅舅是不是因為我對他做的事情,所以才故意用這種事報復我?祁厭他沒事的,他肯定沒事,對吧?”
沈家主輕輕嘆了一聲:“……抱歉!
只是一句話,沈溪流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他的眼睛瞬間失去所有光彩,呆呆木木地睜著,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尸體,一切都變得空洞茫然,仿佛連時間都停止流動,這樣就不用去面對恐怖的現實。
然而,人終究是無法逃避的。
僵硬的大腦仍然在思考,等意識到了殘酷的真相以后,沈溪流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他無力地垂著頭,嘴唇泛白哆嗦,瞳孔震顫地看著那些寫滿祁厭調查的紙張。
“……”
沈溪流張了張嘴,想要發出聲音,喉嚨卻被堵住了,只有破碎的嗚咽聲響起,在死寂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絕望痛苦。
他該死的。
為什么會錯到這種地步?
第97章 前世 活該
沈溪流一直很了解自己的性格, 他對不在意的事物向來都是漠視的,不會輕易放進眼里,最開始的祁厭在他眼里也是這樣的存在。
——一個普通的、幸運的alpha。
因為他們的信息素匹配度高到不可思議, 所以祁厭有資格成為提取治療他的“藥物”的供體。
對的,只是提取“藥物”的供體, 合同上也明明白白地寫著這一行字。
……太糟糕了。
沈溪流心想, 真的是一個糟糕透頂的開端。
最開始,沈溪流對祁厭根本沒有任何興趣,只想讓他認清楚自己的定位, 不要產生不該有的想法。
原本,他甚至不想正面和祁厭接觸,只是在這一點上, 沈云殊太強勢, 非要讓祁厭住進他的房子里,還扯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道理。再加上舅舅讓他配合,沈溪流才不得不同意,卻也根據自己的生活習慣定下一大堆對乙方不友好的規定。
不僅僅是沒將祁厭放在眼里,甚至多有蔑視與不耐,沈溪流頂多維持著表面一層虛假客氣, 當然, 更多的是無視。
沈溪流從未想過自己會喜歡上對方, 畢竟這么糟糕的人, 他怎么可能會喜歡上?他連沈云殊給的資料都不想看下去, 但考慮到自己身體情況,還是耐著性子大概看了一遍,結果自然是更加反感這個人。
與易家無關,只是對祁厭濫情的過去感到惡心, 甚至想要就此作罷,可惜長輩不會輕易同意,于是只能開始了……
“你的膽子是真的很大,居然敢用假性標記欺騙我!鄙蛟剖獾谋砬楹芾涞,當初不是沒有感到奇怪,以沈溪流的性格,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在一個月內,同意被祁厭標記?
如果不是被沈溪流用手段支開,他只要是在國內的話,或許早就發現沈溪流的計劃,能夠提前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人體的確容易被欺騙,大腦也一樣,當你的軀體習慣假性標記以后,其實永久標記和假性標記之間,幾乎沒有太大的區別,尤其是你們的匹配度還是99.98%。”
沈云殊的鏡片泛著白光,繼續說道:“要說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原本屬于你的alpha永遠都不可能再真正的標記你,而被假性標記誤導以后,你也無法得到真正的標記,再也不會被任何alpha標記,怎么樣,高興嗎?以后不用再擔心被別人標記了。”
他笑得有些嘲諷,眸底壓抑著怒火,看著沈溪流蒼白的臉色,還有心情說:“你該高興的,沈溪流,你喜歡上祁厭,或許只是被omega的本能欺騙了。等假性標記清洗干凈以后,你大概就能恢復理智,到時候,說不定還會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行為真是荒唐……”
“……”
沈溪流的眼睛有些空洞,他已經完全不在意沈云殊說的話,也無需向別人證明自己是真的喜歡祁厭,或許有信息素的誘導,有假性標記的原因,可他很清楚,他是出于本能和理智地喜歡著祁厭。
但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了,他幻想過他們之間的無數個結局,甚至幻想過自己的死亡,能不能給祁厭留下刻骨銘心的記憶……
反正,在這無數個結局里,沈溪流一次都沒有想過,祁厭會死!
他怎么可以死!
“嘖!卑l現沈溪流根本聽不進去這些話,沈云殊輕嘖一聲,翻開資料,“我查看過你們進行假性標記那段時間留下的身體數據情況,說實話,對方很聰明,你也很蠢!
“陳小舟擔心被人發現,所以少量多次地給祁厭注射信息素摧毀劑,結果你就一點真的沒有發現嗎?”
沈云殊念了一個時間出來,甚至精準到幾月幾號幾點鐘,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陳小舟的膽子很小,肯定會露出破綻,以沈溪流的性格,怎么可能發現不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是他第一次動手,我聽說,你當時也在場,居然真的沒注意到嗎?”
聽到這個時間點時,沈溪流瞳孔猛然收縮,一股刺骨的寒意侵襲入體,他……記得這個時間點!
那是他和沈湘婷、易揚第一次在餐廳遇見祁厭和江與青,因心底的微妙情緒,所以導致冷場下來后,他給祁厭發信息,讓他三點必須回來,進行信息素抽取……
真的是特別可笑,當時他就站在外面冷眼旁觀祁厭被抽取信息素,甚至看到祁厭疼到流冷汗,扣不上襯衫扣子時,只覺得他真蠢。抽個信息素而已,裝什么裝,真疼的話,那也是活該,誰讓他惹自己不高興了……
“哈……哈哈!
沈溪流沒忍住笑了出來,笑容極其難看荒誕,就連笑聲也裹挾著絕望,好似靈魂都被痛苦碾碎,只能拼湊出扭曲的靈魂。他疼得蜷縮著顫抖,眼淚在不受控制地滑落,朝著沈云殊低下了頭:“……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舅舅,求你,求你了……救救他吧……”
恐怖的現實終將是要面對,就連空氣都彌漫著壓抑絕望的崩潰氣息。
說到底,還是當時的他不夠在意,不夠喜歡,習慣漠視一切,反正祁厭怎么樣都和沈溪流無關。
所以……即使察覺到了又怎么樣?
他坐視了祁厭被人注入信息素摧毀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倒不如說現在想起來時,沈溪流恨不得回到過去,親自殺了自己!
為什么你要一臉冷漠地看著他被抽取信息素啊?明明你那時已經喜歡他了!真是太糟糕了,太爛了,為什么自己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沈溪流真的好想死,想用最痛苦的方式殺死自己,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從絕望的折磨中掙脫出來,他甚至不敢回憶當時的場景,偏偏又自我懲罰地不斷回憶著,太可怕了!
一想到信息素摧毀劑就在他眼底打入祁厭的體內,沈溪流就喘不過氣來,幾欲昏迷過去,卻又不愿意從痛苦解脫,畢竟憑什么啊?一想到祁厭的遭遇,他就該繼續被折磨著!
“……”
沈云殊還是第一次看見沈溪流對他低頭,露出這種樣子。
“……我也沒辦法!
他沉默了半晌,嘆了口氣。真的沒有辦法,如果早點發現的話,或許還有救,可是太晚了,真的太遲了。
沈云殊剛拿到祁厭的檢查報告時,就知道沒救了。
信息素摧毀劑將祁厭的腺體徹底破壞病變,進入信息素暴動癥的后期,他的alpha腺體已經壞死,就連神經中樞也被破壞了……
信息素暴動癥如果是在前期的話,多花一些錢還是能救的,反正他們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錢。可信息素暴動癥一旦進入后期,那就真的無藥可救,就連壽命最多也只剩下兩三年了。
“你囚禁他的那段時間,他有吃藥嗎?”沈云殊問道,“你應該知道患有信息素暴動癥的患者,如果不吃藥的話,就連一年都活不到,他們的腺體出現問題,大腦也產生病變,大部分人甚至沒活到最后,就會在發病的時候選擇……自殺!
最后兩個字如殘酷的重錘般落下,沈溪流被心中的巨石壓得喘不過氣,優越的記憶讓他想起在島上的那段相處的點點滴滴,真的有太多不對勁的地方,不過……祁厭有吃藥嗎?
……好像沒有。
他只帶了一瓶維生素,或許里面的藥片就是治療信息素暴動癥的藥物,但是沈溪流看過一眼,里面沒有多少了,根本不夠吃。
本以為那段時間里,最受折磨的是自己,結果沒想到他肆意妄為的罪惡都將被祁厭承擔,祁厭……會自殺嗎?
不會吧?明明祁厭是一個很熱愛生活的人,他知道的!祁厭不是那種輕言生死的人,從小到大,無論他的母親和易家那邊給他帶來多大的痛苦,他仍然面對著冷漠的現實活了下來,他不會輕易去死的。
可是大部分信息素暴動癥的患者,幾乎可以說是95%左右,都是選擇了自殺身亡,其中也不乏樂觀向上者,可是一旦發病,就會變得像另一個人,然后失控地做出自己以前從來不會做的事情……
想到這里,沈溪流艱難地站了起來,猶如慘白的游魂般向外走去,呼吸急促而沉重,不行,他不能讓祁厭死掉,絕對不能!
“沈溪流,你要去哪里?”
沈云殊問他,卻沒有得到回答。
“溪流,你想做什么?”終究還是沈家主抓住了沈溪流的手,阻止他亂來。
被拽住的沈溪流沒有像剛才那樣發瘋,漆黑的眼睛緩慢地轉動到沈家主的臉上,嘶啞著聲音說道:“……我、不能讓他死,我要想辦法救他,我還得想辦法贖罪……”
是的,他必須要救祁厭,還要想辦法贖罪,他不能讓祁厭死掉,原先所有的瘋狂偏激想法都在這一刻消泯,F在的沈溪流只剩下這兩個想法了,祁厭會不會和他在一起,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只要祁厭活著,就算一輩子不原諒他也無所謂,只要他活著……
……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斷的是腿,而不是手受傷呢。”
穿著病人衣服的祁厭悠閑地坐在輪椅上,右手重新纏繞繃帶,左手拿著紅蘋果啃,張衡一正一臉無語地推著他在醫院里的院子曬太陽。
“折騰太長時間了,有點累,就勞煩你了!逼顓捒兄O果,笑呵呵地說著,“易鴻立那邊怎么樣?進行得還算順利吧?”
他本來想要親自參與易家的案子,但是奈何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忙碌,事情多到他抽不出時間,于是只好作罷。
“一審死刑!睆埡庖话阉频揭慌,自己坐到休息長椅上,簡略說道,“接下來,不出意外的話,二審的結果也一樣!
局勢已定,易鴻立必死無疑,易家名下的所有產業也已經被查封,現在只剩下個易揚在外走動,拼命想要救他爸,但就連沈家都不愿意出手,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幫忙。聽說就連沈湘婷和她剛出生的孩子,最近都被接到父母的房子里,不準再和易揚住在一起。
說不定再過不久,這兩人就要離婚了。
祁厭道:“那就好,二審的話,我一定會看的。”
這話說完,張衡一沉默半晌,猶豫地開口道:“關于你的病……”
“暫時別告訴與青!逼顓捯еO果說,“他最近的狀態也不好,這孩子太鬧了!
還沒出生,就讓江與青吐得昏天黑地,差點住進醫院,成為他的床友。
“……好吧,你說了算!睆埡庖黄鋵嵅毁澩裁词虑槎疾m著江與青,但是一想到他的身體狀況,還有祁厭遇到的一切,仔細想想,其實瞞著也不算什么壞事,有些事情,如果說出來的話,真的太痛苦了。
他們在院中聊了沒有多久,太陽逐漸移動,身后的樹擋住陽光,張衡一看了眼手表,說時間不早了,他還得上班,祁厭也該回病房時,一道清瘦的身影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
剛一抬眼看清楚來人,張衡一就擰緊眉頭,臉上多了一絲防備。
但來人的目光卻絲毫沒有分給他,全部落在祁厭的身上,臉色蒼白地開口:“祁厭……你的腿怎么了?”
祁厭怎么會受傷到坐輪椅?他明明記得祁厭和他分開時,身上并沒有受傷的!沈溪流大腦一片空白,如同生銹的齒輪無法轉動。
“……”
“……”
無論是祁厭還是張衡一都沒有開口,空氣詭異靜止幾秒鐘。
祁厭垂下眼簾,將果核扔進垃圾桶里,若無其事地從輪椅上站起來,左手抓住輪椅,對張衡一笑道:“老張,我們走吧!
“該回病房了,馬上就快要到護士查房的時間,再不回去,她又要兇我們了。”
“……嘶,那護士老兇了!”張衡一奪過他手里的輪椅,“殘疾人滾一邊去,講真的,祁厭,你就不能和與青商量一下,換個護士嗎?她兇你也就算了,為什么連身為路人的我也要被他兇啊?太過分了!”
“要不是好A不和O斗,我真的想要罵回去,真當我好脾氣?”
“你不敢,我就敢了?與青兇起人也很嚇人啊,我才不要!
他們說說笑笑地離開,從頭到尾沒有多瞥沈溪流一眼,只有沈溪流傻傻地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覺,只覺得有一種詭異的冰冷將他包裹住。
被祁厭無視的痛苦,僅次于知道真相時的絕望。
他不明白,為什么祁厭可以做到這么平靜?
但凡祁厭一臉憤怒厭惡地上前罵他打他,而不是一臉淡漠的無視,仿佛他們從來不認識,只是陌生人,沈溪流都能從窒息中掠奪到一絲空氣,而不至于徹底沉溺于絕望的深淵中,再也爬不出來。
“……祁厭,我會想辦法盡量把欠你的彌補上!
雖然可能都沒有任何用,你也不會在意,但是我會做好的。
沈溪流沒有動彈,也不敢像之前那樣發瘋,一直盯著祁厭的背影,直到徹底消失不見。他伸手摸著自己被信息素抑制頸環扣住的后頸,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低聲喃喃著。
原來他的腿沒有受傷啊,那就好,那就好……
接下來,他得想辦法幫祁厭治病,也得想辦法彌補,還得……讓所有傷害過祁厭的人付出代價!
漆黑黯淡的眼底一片冰冷的寒意,沈溪流的肩膀微微顫抖,他咬緊手指,眸光落在自己的影子上,他心想:所有人,一個都不能放過,包括我自己也不行……
“呵呵,都是活該的人!
沈溪流神經質地笑了笑,整個人都散發著扭曲瘋狂的氣息,即使站在陽光底下,也讓人不寒而栗。
第98章 前世+現世 道歉
“昨晚沒休息好嗎?”祁厭觀察著沈溪流的臉色, 比昨天蒼白很多,就連氣色都不好看,皺眉問道, “是不是我打擾到你了?”
他就覺得不能和沈溪流一起睡,不知道是說夢話還是夢游, 導致睡在一起的沈溪流沒休息好。
“不是的!”沈溪流下意識搖頭否認, 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和你沒關系,是我自己的問題!
他不想在這個問題多說下去, 看著時間催祁厭趕緊吃早餐。
今天是星期六,沈溪流不用去上班,但祁厭在學校還有很多事情, 他和導師約定好, 八點在實驗室見面,所以只能暫時把心底的問題壓住,晚上再談。
“那我就先走了!逼顓挸酝暝绮褪帐昂脰|西,看著目送他離開的沈溪流,猶豫一瞬,還是走上去, 輕輕親了他一下, “今天好好休息, 你這氣色太差了。”
明明家里的儀器檢查出來的情況挺好, 但祁厭總覺得沈溪流的情況和儀器檢查出來的不一致, 或許……得去研究所或者醫院檢查一遍。
他帶著許多想法離開了沈溪流的家,門輕緩合上,沈溪流無意識地摸著自己的額頭,親吻的觸感還殘留著, 他該高興的,可是一想到昨晚的“噩夢”,他就高興不起來。
“……”
就連身體也在顫抖,沈溪流無力地坐在沙發上,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避免呼吸過度,像這一世和祁厭“初次”見面時一樣難堪。
原本是打算以更好的姿態去與祁厭相遇,結果沒想到這么狼狽,好在后面的發展沒有太糟糕,祁厭終究是回應他了。
結果現在好像又要走回去上一世的道路了。
“該怎么辦?我接下來該怎么辦?”沈溪流難得有些迷茫,祁厭的記憶好像快要恢復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他必須想個辦法!
沈溪流努力冷靜下來,開始尋找對策,他也想過讓這一世的祁厭標記他,想辦法懷孕。
但不說祁厭不想做這種沖動的事情,他在前世已經用過這種辦法,現在再用的話,等祁厭恢復記憶,一定會想起前世被囚禁的那段經歷。
到時候,祁厭只會覺得惡心,覺得他還是那個卑鄙無恥的人,將前世的他害得這么凄慘,現在又重蹈覆轍,根本沒有任何變化。
更何況,這一世的祁厭根本不缺愛,無論是母親還是外公外婆、舅舅舅媽,乃至于弟妹都在身邊,家庭幸福圓滿,就算他用孩子威脅,祁厭也未必會那么重視他的孩子……
“冷靜,我需要冷靜下來!
沈溪流站起身,下意識啃著手指,走進祁厭好奇的那間屋子里,只有待在那里,他才能克制自己的沖動,不再繼續做錯事情。
昏暗的房間是全封閉的,連窗戶都被封死了,沈溪流把門關死,打開燈光,躺到地毯上,這里四面八方乃至于天花板上都填滿密密麻麻的照片。
“這一世已經有很多事情改變了,我們未必會再走上死路!
沈溪流望著天花板的照片,有祁厭從小到大的所有照片,看著這些照片,能夠明白地看見一個人的成長道路,他的思維漸漸變得清晰。
對的,這次已經不一樣了,祁厭的性格這么好,就算恢復記憶,只要看見他做出的改變,肯定會原諒他……
所以,他絕對不能自亂陣腳,也不能自作聰明地去威脅祁厭,現在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沈溪流很冷靜地思考著,漆黑的眼眸卻陰郁得可怕,微微震顫的瞳孔,好似依然帶著許多不確定性。
……
…………
【“我知道這是犯法的,我也不想的,可是……可是……真的很對不起!”
他也不想做這種錯事的,可是父親的債務都堆積在他頭上,導致他的壓力實在是太大,明明好不容易堅持這么多年,上了名校,一路順利讀研讀博,還進入了夢寐以求的PHY科學研究所,偏偏這時候追債的人追到了他的頭上。
如果他不還的話,對方放話會砍斷他的雙手,徹底毀掉他的未來!
陳小舟沒有選擇,他原先是真的不敢,猶豫了很久,但對面一直在加碼,并且明里暗里地威脅他,做的話不僅能拿到錢,不做的話,他一定會失業。
易鴻立很聰明,從來沒有主動出現在陳小舟的面前,卻間接通過沈湘婷利用沈清澤,給陳小舟施壓,誤以為沈清澤是他那邊的人。
這樣一來,性格本就內斂膽怯的陳小舟就被威脅住了,他考慮很久,發現沈三少根本沒把那個名叫祁厭的alpha放在眼里,即使抽取信息素也從來不在一旁看著,這讓他有些蠢蠢欲動。
反正沈三少也沒有把這人放在眼里,那為什么不做呢?
他可是知道的,祁厭只是個普通人,沒有任何背景,他就連大學都沒有讀過,早早就出來混社會,還在酒吧那種混亂的地方工作,一看就不是個正經人!
偏偏他的運氣很好,信息素匹配度和沈三少那樣高高在上的人達到驚人的99.98%,所以只是抽點信息素就能拿到三千萬,真的很難不讓人羨慕,又忍不住嫉妒,遺憾自己沒有這種天降好運。
明明那家伙這么普通,除了外貌優越一些,什么都比不上他……
無論是學歷、智慧、背景在陳小舟看來都很糟糕,甚至可以稱得上社會的米蟲,沒有為社會做出任何貢獻,偏偏這樣的人能夠靠著運氣輕輕松松賺取三千萬!
陳小舟多少有些嫉妒心理,或許就是因為這種心理,再加上易鴻立以金錢誘惑,以未來為威脅,而研究所里向來喜歡把控一切,最危險的沈云殊又不在,現任的負責人沈清澤癡迷于研究,不會面面俱到……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沈溪流的態度!
他根本沒把祁厭放在眼里,陳小舟聽說沈三少只是把那名好運的alpha當做提取信息素的供體,將這人視若無睹時,心里更是激動。
他知道,機會來了。
反正沈三少也不在意祁厭,那么他只要小心一點動手,保證不在這個階段出事,那么事后誰也查不到是他在動手腳!
一切都很好,犧牲一個普通人,換取更有價值的他,非常值得。
“真是荒唐又可笑!
沈溪流從地下室走出來的時候,臉上還沾著血,他面無表情地用手帕擦拭著手上沾著的血,陳小舟該死,但更該死的是他。
如果他當時更加重視祁厭,注意到那天的不對勁的話,說不定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陳小舟是個膽小鬼,那天準備下手時,看見沈溪流在場時,已經嚇得六神無主,甚至產生退縮的想法了。
“我當時已經想要向您說出來了!”陳小舟慘叫著說,他當時真的后悔了!
但凡沈溪流多看陳小舟幾眼,以他膽小的性格,或許已經跪到沈溪流的腳邊,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腦地說出來。
可惜,沒有如果,沈溪流沒發現他的不對勁,陳小舟頂著驚恐的心理,將信息素摧毀劑打入祁厭的體內了。
從那時候開始,就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
扣下來的所有罪人終究是被沈溪流親手處理了。
這一次,他沒有逃避,略過一些血腥的事情,其余全部整理成冊,隔了半個月以后,專門找了個其他人都不在的時間,親自送去醫院。
“……所有人都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一切都是我的態度導致的,如果你要報復,想要對我或者其他人做什么都行,你的……病!鄙蛳饔行┲舷⒌卣f,“我也會想辦法救你,國外有不少研究所在信息素暴動癥方面有所突破,我二舅舅已經出國……”
就算治不了,但也能嘗試著減緩痛苦,延長這短暫得可憐的生命。
沈云殊很厭蠢,尤其是像沈溪流這樣蠢的人,他離開前,已經罵了他無數次,但還是捏著鼻子收下這個爛攤子,為此花著人情,四處奔波,幫祁厭想辦法。
“……”
祁厭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看他一眼,只是坐在太陽下的長椅,微微低頭玩著手機,對一旁的沈溪流徹底視若無睹。
別說是陌生人了,這態度甚至已經明擺著當他不存在。
沈溪流很想哭,但是他沒有資格感到委屈,把所有事情都向祁厭說完,他又壓抑著痛苦,低聲道歉。
“祁厭……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是我太愚蠢了,所以才會害了你,雖然說對不起好像很沒用,但是我一直都欠你很多道歉……”
欠得太多了。
沈溪流肆意妄為習慣了,他喜歡漠視不在意的一切,又喜歡掠奪自己喜歡的一切,從頭到尾都沒有正視過祁厭的需求。
無論是最開始的相遇,還是重新做出口頭上的契約。雖然嘴上說著是給祁厭一個報復回來的機會,但他從未想過以正確的方式和祁厭連結關系,而是選擇用扭曲的算計將兩個人徹底綁在一起。
在這段關系里,沈溪流從來都是一個強勢的人。
不管如何,先得到手,得不到?那就繼續逼迫,直到對方正視自己,不惜用他在意的東西誘惑,對方始終不愿意,那就讓他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后悔的路,也不可能離開他!
在島上和在老宅的時候,沈溪流是真的想要對江與青動手,他根本不在意江與青的身份,只要對方成為自己的敵人,那他就會不擇手段毀掉這一切,再把祁厭囚禁到自己身邊,讓他意識到離開他的代價……
祁厭始終沒有理他,最近住院住得累人,他曬完太陽,就踩點回去,沈溪流站在原地很久很久,就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無論是身心都疼得太厲害。
一直到電話響起,他才接起電話,聽對面講完,僵硬的表情才出現一絲波動:“離婚了?”
“呵,不錯!鄙蛳鲏阂值匦α艘宦,表情陰郁,“給我盯緊了!
他打完電話,抬頭看了一眼祁厭所在病房的窗戶,撿起祁厭沒有看一眼的資料。
沈溪流知道祁厭的意思,他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也不想知道這些事情,他最好不要再來找他了。
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有些刺傷沈溪流,但對比祁厭因為他而遭遇到的一切,根本不算什么。
沈溪流摸了摸脖子上的繃帶,轉身離開了。
“他瘦得太恐怖了!眲傋哌M病房的張衡一開口說道,他上來的時候,遠遠看見沈溪流,差點沒有認出來。
才一個月不到,就瘦成這樣,太不正常了。
“是嗎?”祁厭從窗簾后走開,淡淡道,“這與我們無關。”
“……真這樣倒是好!睆埡庖恢浪目谑切姆。
祁厭沒有說話,從果籃里拿了一個梨子,從抽屜里取出刀,緩慢地削著皮,他的右手傷上加傷,現在還有些難以操作,不過做些小事倒是沒問題。
“后天真的要出院嗎?”張衡一問道。
祁厭點頭:“要出,再繼續住下去也沒用,而且江與青會懷疑的!
手傷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再繼續住下去,江與青可能會察覺不對勁。
“好吧!睆埡庖恢浪鞒龅臎Q定不會輕易改變,從文件包里取出一份資料給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需要告訴你!
“易鴻立說他想見你!薄
第99章 前世 愚蠢
易鴻立在這種時候提出想要見他, 能是什么好事嗎?
祁厭不認為他們能有什么需要談論的事情,直接拒絕了,過兩天就給自己辦理出院手續, 回到家里。
江與青聽說后,問他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先前為了讓家里支持, 也為了讓沈家主幫忙,所以他謊稱祁厭是孩子的爹,為了預防萬一, 他們兩個現在最好先住一起,等后面再找個借口,和家里人說清楚。
“我爺爺煩死了, 一個勁讓我把你帶過去, 估計還是有點想‘拆散’我們,給我介紹別人,你先幫那個死人頂頂壓力吧!苯c青真的很煩,“過兩天得去見見他,要不然我爸媽可能應付不來,正好你也該去檢查一下手傷了, 沈溪流那人真的一點都不留情……”
盡管祁厭已經說過好幾遍, 手傷是他自己弄的, 但江與青不太信對方會自殘, 再加上近來沈溪流做的事情, 讓江與青覺得他越發兇殘。
“和他無關!逼顓捰謴娬{一遍,“真的是我自己弄傷的,檢查就不用了,反正我以后不打算再去調酒, 沒有必要的。”
真的沒有必要了。
或許曾經多少還抱著一絲希望,但現在真的沒有任何必要,就算能好一些,也沒有任何作用。
“是嗎?你不會是因為那家機構和沈家有關系,沈云殊有投資才不想去的吧?”江與青狐疑道,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這事,威爾遜醫生的團隊和沈家有關系,當初他們能這么輕易請到對方,大概率和沈溪流有關系?
江與青覺得這里面有著說不出的矛盾,但又弄不清楚,索性作罷。
“對了,我聽說易鴻立說想要見你,但你拒絕了,他好像又說想見沈溪流去了。”江與青說。
“?”祁厭聞言一怔,擰緊眉頭,“他想見沈溪流做什么?”
難道說想要讓沈溪流幫他忙嗎?但根據易鴻立現在的罪行,就算不是死刑,也會被判無期徒刑,這輩子都無法出來。
“誰知道呢,就算沈家想要幫他運作也不可能,頂多讓他不判死刑,坐牢幾百年!苯c青擺了擺手。
祁厭多少有些不解,但他也不想繼續在這些事情里浪費下去,暫時沒有答應住到江與青家里,但是答應幫他應付家里人,江與青會說出這些謊言也是為了幫助他,他現在不能什么也不管。
于是陪著他出國一趟,好好演了一場戲,江與青的父母對他很好,不過內心多少也有些不滿,畢竟未婚先孕無論是放在任何時代都是糟糕的事情,眼見著江與青的父母明里暗里打探他們什么時候結婚,差點沒讓祁厭落荒而逃……
過兩天后,好不容易應付完江家的長輩,張衡一來電話了,他的語氣有些凝重:“不知道易鴻立對沈溪流說了什么,他現在的情況有點糟糕……”
何止是糟糕,聽說一回去就自殺了,如果不是家里人發現得及時,說不定現在已經死了。
“……”
祁厭陷入一陣沉默中,就算是掛了電話,也仍然有些走神。等江與青來找他時,已經從家里知道這事,表情相當納悶:“沈溪流有病嗎?還是說易鴻立真的說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居然能把他刺激到自殺?!”
江與青的語氣里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他這輩子最厭惡懦弱的人,遇到什么問題不能解決,非要用自殺來逃避現實?
沈溪流這么厲害,之前把他們所有人折騰成那個鬼樣子,現在怎么可以因為易鴻立說的話,就選擇自殺?!
太憤怒了,以至于江與青沒有注意到祁厭的手也有些輕微顫抖。
“確實,太蠢了。”
“走投無路的囚徒已經沒有未來,他只會讓活著的人……過得比他更不痛快,這種時候根本不應該去看、去聽!
祁厭壓抑著情緒說,他心情很糟糕,沒有和江與青說太多,等他離開以后才勉強起身去倒水喝藥,但手顫抖得太厲害,以至于瓶子啪一下掉落在地,骨碌碌地一陣滾落,直到撞到白色的兔子拖鞋……
一只手撿起藥瓶。
“這是……什么藥?”去而復返的江與青有些遲疑地問出這句話。
他仔細地打量著藥瓶,這是祁厭剛拿回來不久的,瓶子還沒來得及更換。
仔細盯著瓶身的藥名,江與青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喂,祁厭,你別告訴我,你真的……得了信息素暴動癥?!”
他有些不敢相信。
“嗯,只是一個惡作劇的道具,嚇一跳了是嗎?”祁厭將顫抖的手藏到身后,笑著說。
“……”
江與青盯著若無其事的祁厭,突然鼻子一酸,連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紅,他不知道說什么,想說別做這種惡作劇的事情啊!
但話還沒有說出來,江與青眼淚已經先流出來,難以想象的悲傷彌漫在心間,他有些壓抑地哽咽道:“為什么……為什么連你也會……”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沒有察覺到祁厭和張衡一有很多事情瞞著他,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
祁厭想要安慰他,但好像有些無力說話,原本不想讓江與青知道的,起碼不能現在就知道,結果還是有些疏忽大意了。
如果顧燕行沒死就好了,他的omega哭了,應該他自己來安慰。
江與青這次花了很長時間才穩定好情緒,祁厭不想再在這種話題多說,問他:“你怎么突然又倒回來了?”
他還是特意等到江與青離開,才準備吃藥的,結果沒想到他去而復返,居然被撞見了。
“哦,沈云殊先生想要見你一面!苯c青努力岔開話題。
“沈云殊?”祁厭喝完藥,把藥瓶丟進抽屜里,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也是有些不解。
“你什么時候認識他的?聽說那人是個科研狂魔,甚至做得出為了研究而去給別的alpha生孩子……這事你別說出去啊,機密!知道的人不多,就連我也是從我爸口中知道,你知道的,我爸那人嘴巴藏不住秘密,憋了好多年,對著他的寶貝吐露心聲的時候,沒發現我躲在桌下,聽了一個遍!
“……”
沈云殊這種時候想要見他,大概率和沈溪流有關吧。
祁厭和沈云殊沒有多少交集,倒不如說沈家人里面,只有沈溪流是他最熟悉的,其余和陌生人沒有兩樣。他仔細考慮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下來,祁厭不想再見到沈溪流,但沈云殊倒是無所謂。
江與青也挺贊同他和沈云殊見一面,畢竟那人在信息素方面的疾病研究可以說得上首屈一指,或許能夠幫祁厭一把。
時間就定在了明天中午十二點,祁厭提前抵達約定好的地方,沈云殊則是踩點抵達,一分不少一分不多的那種,看見已經坐在那里等待的祁厭,他挑了挑眉道:“你來得真早,其實沒必要提前,準時就好了!
沈云殊的態度很自然,沒有一點生疏感,隨便點了一杯咖啡,又問祁厭要什么,等服務員離開以后,他直接開口道:“我不在的那段時間,沒少被沈溪流那個白癡折騰吧?”
祁厭:“……”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于是選擇沉默以對。
“哈,你不說我也知道,沈溪流偏執又自大,你要是配合他的話,肯定會少被折騰,但看他那副鬼樣子,就知道了!
沈云殊笑笑,從兜里取出一瓶藥遞過去:“我就不廢話了,你的病現在沒得救,不過NIH研究所最近弄出來的新藥,應該能夠緩解你精神方面的壓力,你先吃吃看吧,以后如果有什么問題,隨時找我!
藥瓶下面是一張紙條,寫著沈云殊的聯系方式。
“……謝謝!逼顓挷粫赖骄芙^救命的藥,倒不如說來得很是時候,否則他真怕自己哪天受不了折磨,在發病的時候自殺。
“謝謝?”沈云殊搖了搖頭,“應該我向你道歉才對,畢竟是我手底下的人手腳不干凈,趁機對你下手,說實話,我欠你一條命,但沒辦法救就是沒辦法救,再后悔也沒用了。”
已經做錯的事情無法挽回,沈云殊只能盡力幫忙了。
“和沈所長無關!逼顓挼,他被注射信息素摧毀劑的時候,沈云殊并不在場,怪不了他。
沈云殊說:“沈溪流是我的外甥,注射信息素摧毀劑的人是我的下屬,他們都和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不過現在這些人都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了,我們沈家接下來會想辦法補償你!
“……”聽到這話,祁厭沉默了半晌,他有些遲疑地問道,“沈溪流,他現在……”
“哦,他啊?”沈云殊低笑一聲,有些嘲諷地道,“放心,死不了。這個白癡……又故意把我支開,找到機會割了腺體,前兩天又因為易鴻立說了些鬼話,躲在家里割腕自殺,如果不是信息素抑制頸環發現他的生命特征在減弱,通知在附近的人,估計他已經死了吧……真的很會折騰人!
沈云殊的眉頭皺得很深,他已經想好今晚就回國,然后沖到醫院里給他幾巴掌,想死就死徹底一點,別總是給人添麻煩!
“……”
祁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整個人呆愣在原地。他想起來了,沈溪流上一次來醫院看他的時候,脖子上就已經纏繞著繃帶……所以,那時是已經割了腺體嗎?
表情隱隱變得有些難看,祁厭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作何表態,只知道胸腔燃燒著一股無名火。
沈溪流難道不知道割了腺體以后,不止壽命會縮短,就連身體狀況也會比以前更虛弱,稍有不慎就會感染病毒,一個沒處理好,當場死亡也是有可能的……
他就這么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嗎?才離開多長時間?就已經兩次和死亡擦肩而過,真的讓人有些憤怒,為什么就不能好好重視自己的生命!
明明以前那么怕痛,現在卻非得折磨自己……
“那些人都是他親手報復的,包括他自己!鄙蛟剖庥行┫訍旱溃昂艽啦皇菃?”
一次又一次地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說什么欠祁厭的必須還回去,祁厭手受傷,所以他的手也受傷了;祁厭的腺體壞死,所以他就割了腺體;現在又說他毀了祁厭的人生,所以他要還回去……
沈云殊這輩子就沒見過這么蠢的人。
真以為你做了這一切,就能還回去嗎?自我折磨除了能讓自己痛快一些,能讓敵人幸災樂禍,只會傷到親人和在乎他的人……
“確實。”祁厭沉著臉點頭,“易鴻立……說了什么,才讓他想尋死的?”
他本來不想問的,但是終究是忍不住開口。
“不知道!鄙蛟剖夂芨纱,“但我今晚就回去,一定會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你不用管他,順著自己的心意就好,不想出現就別出現,我們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尋死了,放心吧。”
沈云殊說完,端起咖啡,一口喝完:“有事就打我電話吧,發信息也行,看到了會回復你的!
他還得趕航班回去打人,就不多說了。
第100章 前世 真相
“沈溪流, 你就這么想死嗎?”
沈云殊連夜趕回國內,凌晨三四點抵達,壓根不管沈溪流的情況, 直接闖入病房,盯著他慘白難看的臉色, 脖子上和手腕上的包扎痕跡, 氣得不打一處來。
“你怎么這么能作?!”沈云殊真不知道沈家主是怎么盯著他的,居然能讓沈溪流找到機會割掉腺體又自殺,如果不是家里人及時發現, 估計真讓他得逞了。
一旁守夜的游弋聽到沈云殊連他爸也罵了一句,沒忍住小聲道:“不連叔叔你也被支開了嗎?”
沈家主雖然派人盯著沈溪流,但是下面的人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緊盯不放, 這不就給他找到機會, 私底下安排了割掉腺體的手術。等沈家主發現不對以后,匆匆趕去醫院,腺體已經被割走。
面對一臉慍怒的長輩,沈溪流也只是平靜地說:“總不能所有人都被報復了,而我這個罪魁禍首卻什么罪都沒有受到吧?”
游弋簡直一陣咋舌,沒想到沈溪流瘋起來, 自虐起來簡直不是人, 居然連自己都下這么狠的重手。
割掉腺體的后遺癥很多也很恐怖, 手術后也會持續性地疼痛很久, 不亞于拿刀片磨著后頸的人, 連帶著神經性抽痛,可是沈溪流卻好像沒事人一樣,過兩天就下病床,繼續報復其他人。
“放心, 我不會隨便死掉的,報復才剛開始而已!鄙蛳髯屔蚣抑鲃e盯得這么緊,他真的不會隨隨便便就死掉。
如果是原來的他,沈家主相信他沒有這么沖動,但是現在的沈溪流太奇怪了,他沒敢放松警惕,甚至勒令他搬回家,親自看著他。
那時的沈溪流確實沒有自殺的念頭,不過等他去了一趟警局,和易鴻立見過一面以后,整個人就全方面的崩潰了。
當晚回到家里,沈溪流就割了手腕,躺進熱水里,等待著死亡的到來。等其他人發現的時候,已經半死不活,差點就搶救不過來。
沈家主當時差點氣暈過去,想要動手打人,但對好不容易搶救過來的沈溪流又下不了手,知道沈云殊在趕回來的路上,索性兩眼一閉,直接把人交給他算了。
沈云殊仿佛沒聽見游弋的話,眼見沈溪流漠然的眼眸沒有任何變化,他氣笑了起來,伸手強硬地把沈溪流從病床拉扯下來,拖到窗邊:“想死?那就從這里干脆點跳下去吧!”
“沈溪流,做錯事情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把事情搞得一團糟糕,現在還想要用自殺逃避一切嗎?”
“既然想逃避那就逃避吧,之前想著咱們好歹親戚一場,你又是個小輩,搞出這種事情,我不能不管,所以才累死累活地滿世界到處跑去求人。不過現在你想要自殺了,那就沒必要再管了,趕緊去死吧!”
“本來就是你搞出來的爛攤子,你死了正好。我不知道易鴻立是說了什么,才把你刺激成這個鬼樣子,我也無所謂,去死吧,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沈云殊笑容陰冷,“我看祁厭那情況也挺糟糕,你先死一步,明年我就去幫他收尸,說不定念著親戚關系,我還可以強行給你們結個冥婚!
“怎么樣?高不高興啊?你要是死了,我正好可以成全你!
“!”
沈云殊這話實在是太有沖擊力了,讓死氣沉沉的沈溪流驀地抬起眼睛,死死盯著他,聲音沙啞難聽:“你別去折騰他了!”
“別說那么搞笑的話!鄙蛟剖鈴澭,瞇眼直視沈溪流晦暗的眼眸,“是你在折騰他,不是我,懂嗎?”
“……”
沈溪流的瞳孔微微顫動,一瞬間好像又沉寂了下去。
“沈溪流,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愚蠢了呢?”沈云殊松開他,看著沈溪流踉蹌地摔倒在地,后頸的繃帶隱隱滲透出血絲,明明已經隔了很長一段時間,仍然不見傷口愈合。
“你現在折騰自己,是在折磨自己,折磨關心你的人,為什么要做出這種蠢事?”
仇者快親者痛的蠢事向來不是他們沈家人會做的。
“我話就放在這里,要死就死得干脆點,也死得漂亮點,我剛才不是和你開玩笑,你死了,我不會再幫祁厭一點!鄙蛟剖廪D身離開,聲音涼涼地道,“反正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態,估計也活不過這兩年!
“你就先死吧,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沈云殊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或許對祁厭有那么些愧疚,但絕對不多,愿意做到這一步,更多的是考慮到沈溪流。
“表……表哥,你沒事吧?”游弋小心翼翼地上前扶住他。
沈溪流沒有推開他,目光卻遙遙地看向窗外。
游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神色一緊:“等等,你該不會打算?”
“……”
沈溪流沒有說話,他回到了病床,依然沉默著,臉色慘白得可怕。
他不能死的,起碼現在還不能死,否則沈云殊一定會說到做到,繼他之后,繼續去禍害祁厭。
所以,還是讓他這條爛命繼續活著吧,最少也要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保護好祁厭,不能再生出任何事端,尤其是那件事情,絕對不能讓祁厭知道……
……
“沈所長,你知道易鴻立對沈溪流說了什么嗎?”
這是祁厭第一次撥打沈云殊的電話,他知道沈云殊不喜歡拐彎抹角,所以開門見山地問了出來。
“不知道,我也在調查,不過也許和我那愚蠢的妹夫有關系!鄙蛟剖獾穆曇艉茈S意,“易鴻立和沈溪流的嘴太嚴實了,我們沈家的老大已經在調查,多少有點端倪,等知道以后,我說不定會看情況轉告給你。”
“……多謝!逼顓挸聊肷魏笳f道。
沈云殊說:“別急著道謝,我說了是看情況,很有可能不會讓你知道。”
“還有,易鴻立不會死刑,溪流幫他找了張律師辯護,你知道吧?”
祁厭說:“嗯,我朋友已經告訴我了!
沈溪流沒臉來找他,只能通過張衡一傳達這個消息,沈家在幫易鴻立運作,有非常大的可能性不會死。
有時候,逃過死亡,未必是一件好事。
“那就行了,過段時間,我們約定個時間,你來我研究所,仔細檢查一遍身體情況吧。”研究所里的儀器更加精密,能夠查出更多東西,有助于沈云殊了解祁厭的情況。
“行!逼顓挼。
電話另一端的沈云殊轉筆的手指微頓,沒想到發生這么多事情以后,他仍然答應得這么順利,祁厭……確實是個很有生命力的人,即使到了這種時候,他也想要好好地活著。
如果沒有發生這么多事情,沒有倒霉地撞見沈溪流,這樣的人無論到哪里都能活得很好吧。
早知道當初就別選祁厭算了,沈云殊心想,不過他知道即使重來一遍,他還是會選祁厭,畢竟祁厭和沈溪流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而他很看重這一點。
“對了,沈所長,他……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了?”遲疑半晌后,祁厭還是問了出來。
“挺好的,能吃能喝,短時間內死不了!鄙蛟剖庹f。
沈溪流和祁厭真的是一點都不般配,他們的三觀截然不同,即使到了這種地步,祁厭估計也沒有多恨沈溪流,換作沈溪流,早就讓對方死得不能再死了。
祁厭也只問了這么一句,就不再過多詢問任何與沈溪流相關的事情。他不會對沈溪流的任何事情表態,他們就這樣結束是最好的,不要再有任何關系了,將彼此從各自的生活里抹除掉印跡,是最好的結果。
時間過得很快,易鴻立的二審因為有沈家的運作,的確產生了改變,他沒有被判死刑,但余生都將在監獄里度過,而接下來或許才是他噩夢的開端吧。
原先沈云殊說有可能會告訴他的事情,一直到二審結果下來都沒有告訴,祁厭本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但好像并沒有。
沈家老宅,書房內,一片寂靜。
“哈,溫尋水,你是白癡嗎?”沈云殊深吸一口氣,最后還是沒忍住怒罵出聲,“這么愚蠢的事情,你也干得出來?當年夏家和易家是怎么回事,你難道不知道嗎?”
溫尋水,也就是沈溪流的親生父親一臉愧疚:“抱歉,我也不知道其中會有這么多誤會。”
他確實不知道夏家和易家的事情,畢竟當時的他還沉浸在妻子離世的痛苦,根本無意關心閑事。
“抱歉?現在鬧成這樣,是你一聲抱歉就能解決嗎?”沈云殊冷笑一聲,“當初就不該讓小妹嫁給你這個白癡,直接拉低我們沈家的智商,連帶著溪流也像你一樣敏感,動不動就要死不活!
這可和我沒關系,你們沈家人都這樣。溫尋水表情微變,但在大舅哥面前,又不好反駁。
“大哥,你也說一句吧,真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么深的原因,難怪溪流……會尋死覓活!鄙蛟剖馍陨杂心敲匆稽c點能夠理解沈溪流了。
沈家主忍不住嘆息:“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么?我們沈家終究是成了幫兇,現在甚至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了。”
“要不……我們把當年那個保鏢和老管家找回來?”溫尋水建議道。
“你可閉嘴吧!”沈云殊一聽到他說話,就來氣,“老管家都埋土里了,你還想把人找回來?要不你先死下去,把人給我帶回來怎么樣?”
“真是混賬東西!當年讓你照顧好小妹,結果直接害她和溪流出車禍,一死一傷,之后還整天活在痛苦里,借酒消愁很爽嗎?連個小孩都看不好,大白天地讓人走丟,還差點又出車禍,你是白癡嗎?!”
“如果不是你,我小妹不會死,溪流不會看不見,也不會走到馬路上,更不會被人救了,你這個白癡卻連救命恩人都確認不了,直接報恩到仇人那邊,導致對方害慘了他一家!”
“恩將仇報,真有你的!
真是狗血的遭遇,沈云殊心想,祁厭怎么就這么倒霉呢?
小時候救了沈溪流一次,結果過來接人的保鏢和老管家卻連他的身份都沒弄清楚,記得那張臉和易鴻立很像,聽說以后的溫尋水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讓老管家上門拜訪,好好感謝。
結果正好就與易鴻立撞了個正著,這是一個聰明人。
一聽對方來訪的原因,易鴻立就弄清楚了真相,他很清楚他的兩個孩子里,只有衍之會做出這種幫助別人的事情。
放在他眼前的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是把來自于溫家、沈家的人情還給快要和他鬧翻的易衍之身上;
第二個是順勢引導對方,幫助沈溪流的人是易揚,拿到兩家的人情。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題吧?
易鴻立幾乎不需要思考,就微笑著默認,為避免事情真相被拆穿,并且開始誤導對方,以及給易揚洗腦,讓他記住自己的確從馬路中間將一個小孩拉回路邊,送到警察局……
不過其實他根本不需要做到這一步,因為溫尋水并不在意這件事情,確定老管家拜訪了,就不再多問。
而沈溪流在這一點上,和他父親溫尋水很像。他很感謝對方救了他一命,提醒舅舅別忘記報恩,就沒有詢問太多。
畢竟他的眼睛因車禍淤血壓迫神經,導致短時間內看不見,沈云殊索性帶著他出國去找一個朋友幫忙看看,根本沒時間。
甚至再見到易揚,都是好幾年后的事情。
沈溪流當時也只是簡略道謝,并沒有同他有太多交流,更不會因為被救了一次就產生什么特殊情感,反而是在易揚搭上沈湘婷以后,他們才有更多接觸。
而易鴻立卻充分利用這個機會,借著沈家的光,拿到原本無法得到的項目,攀上更高峰。也因此與某位趙姓高官認識,登門拜訪的時候,無意間看見掛在墻上的一張老舊照片,在照片里看到了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和他的前妻夏云愜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那位高官注意到了,只略微說了一兩句,就不再多說。
易鴻立卻私下去調查,很快就得知真相。
那是趙姓高官的父親的戰友和他的妻子兒女,祁家原本也是很幸福美滿的一家,卻因為一場意外丟失了女兒,多年以來一直沒有找到……
知道這事的時候,易鴻立后背一陣冒冷汗。
如果現在被祁家的人找到夏云愜,知道他對夏云愜做了什么的話,他會落得什么下場,幾乎是不用多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