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陳見津說完, 以玩味的態度將自己的頭發放在了桌上,而后揚長而去。
銀粉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桌上的頭發,越雪池難以抑制地焦慮地啃著指腹, 這是自從陳見津死后,才養成的習慣。
“他是我的父親嗎?”
陳思景睜著一雙漂亮的湛藍色眼睛, 一眨不眨地看著越雪池,越雪池則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看著手上的東西。
他一邊瘋狂地希望陳見津能死而復生,但又帶著陰暗的私心, 他難以忍受陳見津對自己的冷淡,只能用手絞著銀色碎發,深吸一口氣,溫柔對陳思景說:
“我會調查清楚的, 小景你不用操心這件事。”
陳思景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只留下越雪池看著手上的東西深思。
“你這樣會暴露的,你真是瘋了。”
陳見津走出餐廳,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焦急等待著的黎文禮,對方焦急地抓住他的手,有些不解地責備道。
“這樣不是更好嗎,給一點希望, 又把這些希望收回, 像貓折磨老鼠一樣。”
“我更擔心, 你把自己玩進去。”
黎文禮眼睫微垂, 淡淡地說,他轉著手上的戒指,冰冷的觸感與溫熱的皮膚相貼,讓他并不能從中汲取一點慰藉, 相反只有愈發痛苦的心。
“我不會的,黎文禮,如果你不想趟這趟渾水的話,現在就可以走,我不攔你。”
陳見津毫不留情地轉身,沒有給黎文禮任何反應的時間,他快步向前走,黎文禮卻陡然從身后抱住了陳見津。
他依戀地在陳見津的后背上蹭了蹭,灼熱的眼淚從陳見津的后背處透過來,喃喃自語道:
“我只希望你能更愛我一點。”
陳見津嘆了口氣,轉過身來,捧住黎文禮的臉,輕輕地吻了上去。
他有些無奈地輕笑著,撒嬌般地用頭發蹭了蹭面前的人,如蝶翼的眼睫微垂,帶著些許安撫地說:
“我當然愛你了,解決完這些人,我們就一起遠走高飛。”
黎文禮看著陳見津那雙帶著笑意地湛藍色雙眼,喉結滾動了一下,卻悲哀地發現自己作為最明察秋毫的大法官,卻仍無法分辨愛人此刻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不要再懷疑我了,親愛的,不要讓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影響我們的感情。”
陳見津輕輕將黎文禮涌入懷中,拍了拍,灼熱的體溫給了黎文禮久違地依靠感,他閉上眼靠在陳見津的懷里,嘴角上揚,輕聲說:
“我會一直相信你的。”
——
鶴家公司里。
陳見津有些錯愕地看著工位上出現的不速之客—燕琛。
對方穿著一身白色襯衫,將所有的兇氣都暗藏在衣服之下,五年過去了,燕琛鳳眼里的兇氣淡了不少,甚至還多了幾分詭異的慈悲。
燕琛一直若有若無地打量,讓陳見津不厭其煩,他轉身去了洗手間。
陳見津站在洗手臺前,他用冰水來讓自己清醒,以預備來者來勢洶洶地質問。
冷水順著下頜滑落,鏡面倒映出他浸濕的額發在白色襯衫領口洇開深色水痕。
隔間門鎖彈開的聲響讓陳見津如蟬翼的睫毛微顫。鏡中浮現燕琛修長的身影,黑色西裝收束的腰線比會議室里更顯凌厲,也更具誘惑。
倒像是為了勾引什么人故意穿成這樣的。
雷厲風行的燕琛對自己格外的嚴苛,兩天來駁回了二十版方案,像是故意和自己作對一樣。
但對方此刻卻狀似無意地倚在理石臺邊,白熾燈光下,鳳眼折射的冷光像手術刀劃過陳見津的后頸。
"你會怪我對你可要求嚴格嗎?"
燕琛抽出紙巾的動作優雅得體,但眼神卻緊張地全放到了陳見津身上。
“不會,燕組長是想讓我進步。”陳見津慢條斯理地洗手,不冷不熱地答到。
燕琛則抓住了對方放松的瞬間,猝然攥住那截濕透的衣袖。
亞麻布料摩擦聲在封閉空間異常清晰,看著抓著自己衣袖的手,陳見津皺眉,后撤半步卻撞上自動感應的水龍頭。
飛濺的水花在燕琛鏡片上炸開細碎光點。陳見津看著對方因用力發白的指節,忽然想起五年來燕琛都在找的一個手臂帶刀痕的人,也就是陳見津自己。
他思索片刻,率先帶著調笑的語調開口:
"組長這是新型職場霸凌?"
他任由對方將袖子卷至肘彎,小臂皮膚干干凈凈,和燕琛苦苦追求的刀痕背道而馳。
"傳聞燕家長子五年前愛人失蹤,而這人恰好手臂上就有刀痕。"
尾音上挑化作氣聲擦過燕琛耳際,帶著戲謔地嘲諷
"您把我錯認成您失蹤五年的愛人了?"
燕琛的瞳孔驟然收縮。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畫面沖破記憶閥門:沖天火光中墜落的飛機,所有人都告訴自己永遠不可能找到陳見津的絕望。
以及他花了數年研究玄學,拽著那些和尚說說的"要找到陳見津"。
但此刻眼前這截光潔皮膚刺痛了燕琛的神經,變成了一記精準扎進舊傷疤的利刃。
"看來燕氏集團的花重金也治不好您的臆想癥。"
陳見津慢條斯理整理袖扣,腕表指針恰指向當年飛機爆炸發生的時刻。
他轉身時瞥見燕琛頸側跳動的青筋,忽然露出實習生該有的乖巧笑容,但嘴里說出來的話卻殘忍而冷淡:
"不要蓄意接近我了,燕軍長,我不是你那失蹤的愛人。"
燕琛臉色難看地怔愣在原地。
走廊感應燈隨著腳步聲漸次亮起。陳見津走過好幾個轉角才松開汗濕的掌心。
他小心翼翼地撕掉手臂上的人造假皮,下面全是刀痕。
而定制襯衫下另一道陳年傷疤也正在發燙——那是在右肩胛骨下方,五年前被飛濺的飛機碎片劃出的新月形痕跡。
——
陳見津有些驚訝地看著手機上的陌生短信,居然是越雪池言語誠懇地邀請自己去越家,和他的孩子一起吃晚飯。
“真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戲。”
陳見津低頭喃喃自語道,但很快嘴角輕揚,對越雪池這種做法的好奇心戰勝了一切。
他應下了邀約。
暮色漫過落地窗時,陳見津正被小男孩強制圈在沙發角落讀童話書。
越雪池則在開放式廚房煎牛排,黃油融化的香氣裹著紅酒醇香飄來,圍裙系帶在身后勒出緊繃的弧度。
看著外面其樂融融的景象,越雪池陡然間有些恍惚,如果當年自己不犯渾,陳見津沒有失蹤,也許他們現在過著的就是這種生活。
一種他在教堂里夜夜懇求,祈禱上天賜予他的生活。
"哥哥你身上有格桑花的味道。"
懷里的陳思景突然仰頭,葡萄般的眼睛映著陳見津驟然收縮的瞳孔。
五歲孩童無心的囈語,卻加重了越雪池的多疑,他不動聲色地端著菜走出去,好像真的是一個合格的全職母親。
水晶吊燈在牛排餐盤上折射出七彩光斑。越雪池將迷迭香撒在上面。
他切肉的動作優雅如執刀,但第一口卻把最嫩的肉遞到了陳見津的嘴邊。
"思景天天吵著要見你呢。"
忽視了唇邊遞過來的肉,陳見津的叉尖在瓷盤上劃出細微顫音。
越雪池有些訕訕地將手收了回去,面上的表情帶著憂愁,苦笑一聲:
“抱歉我又將你當成了我五年前失蹤的丈夫。”
真是低級的試探,陳見津笑著坦然地接受了對方的道歉,內心卻腹誹越雪池真是一孕傻三年。
"DNA報告顯示你們沒有血緣關系。"
越雪池突然拿出密封袋里的鑒定書,雪白紙張擦過陳見津手背。
"可思景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認為你是他的爸爸。"
越雪池晃動的紅酒杯里,冰塊碰撞聲與墻上的卡通掛鐘秒針重合,給人以壓迫感。
陳見津感覺指尖開始發麻,陳思景正用乳牙撕扯雞翅,油汪汪的小手在故事書封皮留下月牙形指痕——肩上飛機碎片劃過的傷口此刻又在隱隱作痛。
當男孩把沾滿醬汁的《小王子》塞過來時,陳見津發現書頁間夾著半張泛黃的孕檢報告,日期正好是五年前自己假死之后。
“我沒有興趣給小孩當繼父,也不打算踏入婚姻。”
陳見津輕抿了一口酒,看著陳思景稚嫩的面孔,作為孤兒流浪的兒時記憶,讓他對著那雙與自己相似的湛藍色眼眸,多少帶著些許不忍心。
餐桌上一度陷入沉默,陳思景盈著淚水,湛藍色的眼睛里滿是控訴,陳見津無可奈何地伸出雙臂,將缺愛的小孩擁入懷中。
越雪池起身收拾餐具時,陳見津卻陡然感覺全身酸軟無力,膝蓋直接撞上了桌角。
意大利真皮餐椅在木地板上拖出刺耳聲響,他撐著桌沿的手指關節泛起青白,視野里越雪池解圍裙的動作忽然變成慢鏡頭。
"其實我一直不相信這份血緣報告。"
越雪池的銀粉色眼睛蒙著水霧,指尖撫過陳見津開始泛紅的臉頰。
“所以,你要做什么?”
陳見津依靠在桌角,冷聲質問道。
模糊視線里,越雪池正從醫藥箱取出裝有淡藍液體的注射器,袖口露出的閃爍的監測手環。
“希望你說真話而已。”
越雪池望著手旁滿臉憤恨地看著自己的人,心下竟然涌出了幾分熟悉感,他深吸一口氣,內心茫然地想,希望對方不會恨上他。
隨即又搖頭自嘲,自己怎么會這么在意一個身份也沒驗明的人的喜惡。
陳見津在徹底陷入黑暗前,他最后隱約聽到的只有一句輕地幾乎在風中逝去的嘆息:
“不要恨我。”
第62章
陳見津再次醒來, 發現自己在一個漆黑的屋子里,而四肢則被鐐銬鎖了起來,看著天花板, 陳見津嗤笑一聲。
怎么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故事的原點。
不過這次越雪池手下留情了, 他看著手腕處的手銬,松松垮垮地搭在手上, 與其說是囚禁,倒不如說更像是一種很卑微的挽留。
門處發出“咯吱”的聲音
“怎么, 想來看看我有多慘?”
陳見津挑眉,將頭轉過去,似笑非笑地看著走近的越雪池。
越雪池銀發及腰,銀粉色的眼睛仿佛蒸騰起來一大片霧氣, 他苦笑一聲。
輕輕拂過躺在床上的黑發美人的臉,雪白與黝黑相融,咸澀的淚水落到陳見津的唇邊,陳見津皺眉,嫌惡地想將那淚水擦掉。
卻未曾料到越雪池率先俯身,用緋紅的舌卷走了那滴淚珠,他想要吻上那瓣唇, 可看到了對方皺著的眉眼, 只能暗暗忍下心里失而復得的狂喜。
起身, 他用臉蹭了蹭陳見津的臉畔, 像擔憂被遷怒一樣,可憐巴巴地望著陳見津。
“為什么這么多年不回來找我們?”
說著,越雪池將陳思景牽了過來,退到了陳見津的眼前, 帶著期待的目光看向陳見津,希望那雙與之相似的湛藍色眼睛,能換取眼前薄情人的一點點憐惜。
“思景和你和像,你應該會很喜歡他的。”
說完,越雪池忍不住咬唇,內心陣陣絞痛,他的銀粉色眼里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反而更多的是一種對自己現在卑微處境的悲哀。
他居然也像那些怨夫一樣,祈求用孩子來拴住自己的愛人。
“思景,是你的父親思念我,才給他取的這個名字嗎?”
陳見津若有所思地打量著那張與他相似的臉,面上卻沒有見到親生骨肉的激動,反而是一種了無趣味地打量。
他對著陳思景問話,但眼睛卻一動不動盯著地是跪在后面陰影之中的越雪池。
越雪池聽到陳見津的問題,身子一顫,緊接著慢慢向前,將頭低下來,讓脆弱的后頸完全暴露在陳見津的眼皮之下。
脆弱,任人宰割。
他不想回答,但陳見津卻一把挑起他的下巴,臉上是不容置疑地強硬:
“告訴我,我或許還會原諒你。”
“是的,是因為我太想念你了。”
以至于我在孩子身上瘋狂尋找你的影子。
越雪池顫顫巍巍地答道,他閉上眼,回想起分娩時的痛苦,和陳思景小時候那長時間痛苦的時光。
陳思景剛剛出生時,他終于肯從失去陳見津的悲傷之中走出來,他盡心盡力哺育這陳思景長大,卻發現孩子的臉上,除了那雙如出一轍,涼薄的湛藍色眼睛,再難以找出陳見津的任何一點影子。
自此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對陳思景不聞不問,完全交給了保姆來撫養。
生他下來,本來就是想在他身上尋找亡夫的影子,卻發現是自己的翻版。
美美午夜夢回,他甚至難以自制地做夢,夢到陳見津死而復生,而自己垂垂老矣,兒子正值風華正茂,愛上仍是風韻猶存的父親。
大夢驚醒的時候,他看著站在門口陰影處的孩子,難以抑制地沖他嘶吼。
但在枕邊的手機里,發來陳見津還有可能活著的信息的時候,越雪池猶豫地看了看門口的團成一團的影子。
如果陳見津回來,看到他對這個孩子好一點,會讓陳見津更愛他一點呢?
“啊,可我依然不打算原諒你,因為我不愛陳思景,更不愛你,越雪池。”
陳見津的話語像尖銳的利刃一樣,一把打破了越雪池的幻想。
越雪池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陳見津仍然不為所動,甚至主動將自己的脖頸伸到對方的手上,眼尾上挑,語氣里滿是挑釁:
“還要像之前一樣強迫我嗎?”
越雪池的指尖忍不住顫抖,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仿佛被掠奪一樣,心像被一雙大手,抓住仿佛揉捏。
陳見津閉起雙眼,等待著越雪池發作,但等來的只是手上鐐銬被解開的聲音。
“起來吧。”
越雪池沙啞的聲音在陳見津的耳畔響起,他愣了片刻,轉頭看向越雪池。
手上卻被對方塞進了一張紙,紙上一項項列出的都是越家私人財產。
陳見津有些錯愕地抬頭,卻發現越雪池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打開了燈。
這不是漆黑充滿刑具,囚禁他的房間,相反這里是圣潔的教會。
里面擺滿了蠟燭,耶穌的畫像,和圣經,而陳見津慢慢坐起來,長發之上被放上了一頂荊棘皇冠。
“什么意思?”
陳見津摸著皇冠尖銳的邊緣,看著越雪池,警惕地說道。
越雪池彎腰俯身,輕輕地吻過這個他愛了十幾年男人的額頭。
輕笑一聲:
“你現在是教會的主人了,越家所有的財產都屬于你。”
越雪池將一把刀遞到陳見津的手上,跪在了陳見津的身前,像一只忠誠的狗一樣,而鎖住這條惡犬的鏈子,只在陳見津的手上。
刀尖對準地是越雪池的動脈處,平靜而瘋狂地聲音在陳見津地身前響起:
“是要我生,還是要我死。”
“現在選擇權都在你的手里。”
越雪池輕笑,攤開空無一物的雙手:
“我現在除了對你的愛,我一無所有。”
第63章
陳見津湛藍色的眼里渾然是不信任的目光, 他看著那雙在他眼前苦苦哀求的銀粉色眼眸,感到有些荒誕,他搖了搖頭:
“你想要什么?”
陳見津冷聲的發問, 像一把利劍讓越雪池錯愕地睜大佬眼,他跪在陳見津的身前, 哽咽地說:
“我只是想要你幸福。”
刀尖寸寸抵進越雪池脆弱的脖頸處,那出正是風雪中, 陳見津留給他的舊傷,又添新傷, 血滴滴涌出。
“我實在不敢相信你了,越雪池,十幾歲的時候你騙我私奔,最后是把我囚禁起來, 在眾人面前凌辱我。”
“二十幾歲把我困在教堂里囚禁我。”
“現在又莫名其妙裝好人,說要給我幸福。”
陳見津步步逼近跪在地上顫抖著身體懺悔的越雪池,冷笑一聲。
“我的身體是你弄成這樣的,我一路逃亡顛沛流離,每一次都有你的手筆,你有什么資格懺悔。”
“看在孩子的份上……”
越雪池張了張嘴,望著陳建軍那雙盛滿了失望的湛藍色眼睛, 他還想再說些什么, 卻發現任何話都無事于補。
他拉來一旁完全愣住了, 無法理解兩位父親之間糾葛的陳思景來, 再一次將孩子當做了自己手上的一張底牌。
“爸爸,父親說的都是真的,他是真的希望你幸福。”
陳思景望著長發藍眼的美人父親,內心卻一陣膽怯, 他好奇陳見津妖冶非人的美,卻又敬畏對方的威嚴,血緣像紅線,讓他忍不住悄悄地牽住陳見津襯衫的一角。
“離我遠點,小孩,我并不喜歡你,從你在他肚子里的時候,我就不想要你。”
殘忍的話語不加掩飾地攻擊著陳思景,小孩幾乎頃刻間就崩潰了,但卻顧及著在父親面前那微乎極微的面子,只是跑出了屋子,在外面小聲啜泣。
“你不喜歡孩子可以,我可以把陳思景送走,但你不要也這樣對我。”
陳見津抬腿準備離開,腰上卻被另一人的手牢牢禁錮住,淚水透過襯衫,燙地要灼傷了陳見津的皮膚一般,想溫暖那顆涼薄的心。
但放在腰間的手指只是一根根地被掰下,陳見津轉身,冷漠地捏起了越雪池的下巴,一字一句地望著對方的眼睛說:
“我不愛你,越雪池。”
“以前不愛,現在不愛,未來更不會。”
“你對我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罷,房間里只留下了陳見津離開的腳步聲。
地毯被咸澀的淚水濡濕,親手給對方戴上的荊棘皇冠,被陳見津冷漠的甩了回來,砸到了越雪池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鮮紅的血印。
可越雪池只是跪在地上無聲的哭泣。
他撕扯著銀色的長發,像發了瘋一樣打碎了所有的銀盤,打翻了一切蠟燭,陳思景小跑進來,想要扶起發瘋的父親。
卻得來地只是自己父親的一巴掌,刺痛感從臉龐傳來,陳思景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
越雪池卻帶著慘笑,無動于衷地看著自己親生孩子傷心的模樣,甚至病態地從對方的痛苦中汲取了快感:
“誰允許你碰你的父親的,他是我的。”
這是陳見津站在越家門外,和黎文禮,從監聽器里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真是瘋子。”
陳見津捏了捏疲憊的眉心,有些無可奈何地搖頭,轉身準備上車,去鶴時序的公司當好自己的實習生。
但手腕卻被黎文禮牽住,卷毛的小公舉,以一種決絕地姿態,抿唇,抬頭看著那雙湛藍色的薄情眼眸:
“我不會再讓你繼續報復下去了,他們都是瘋子,你玩不過他們的,剩下的事,我來幫你做。”
陳見津聽到黎文禮這番表忠心的話語,低頭久久不語地看著對方。
黎文禮棕褐色的小狗眼陡然一亮,下意識地認為陳見津接受了自己的建議,卻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陳見津的固執。
他只是在手機上叫了另一輛車,目的地依然是鶴時序的公司。
黎文禮深吸一口氣,以盡可能溫和的口吻,規勸這只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的小狼:
“你如果一定要這樣,黎家的勢力,我不會再給你用了。”
話音剛落,陳見津的腳步果然停下了,他轉過身,看向黎文禮,瞇起眼睛,打量著這個救了他,一直與他相敬如賓,以禮相待的人。
無論這些天自己怎么使用男色妄圖誘惑,這位正值的大法官,用權色將二人綁緊,對方只是無動于衷。
但倘若不是他在深夜的洗手間門口,偷偷看到了黎文禮拿著自己的衣服紫薇,他甚至覺得黎文禮對自己沒有任何的欲望。
可對方這番態度,卻讓他淡淡地萌生了不滿,沉思片刻,陳見津懶懶地抬眼,對方多少是他的救命恩人,只是淡淡地丟下了一句話:
“你現在和逼我的那些瘋子,沒有任何去區別。”
說完,陳見津就上了車。
黎文禮無力地扶額,但放不下擔心陳見津的心,也只能咬牙開車跟了上去。
—
鶴家公司,陳見津剛剛踏進去,便感覺到隱隱有些不對勁,那些職工仿佛消失了一樣,明明在白天,整個公司卻安靜地像一座鬼城。
陳見津慢慢走進去,一個黑影卻飛奔過來,直接撲進了自己的懷里,迎面而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脖頸處的雙臂像蛇一樣絞住了自己,對方溫熱的氣息打在陳見津的脖頸間,燙得他渾身輕顫了一下。
陳見津倒吸一口涼氣,拽起了在自己脖頸間作祟的人:
“鶴總這是干嘛?”
率先映入眼簾的卻是對方微紅濕潤的眼眶,鶴時序沙啞著聲音,一點點撫上讓他日思夜想的人的臉龐。
“你是真的嗎,不是我幻想的嗎?”
淚水一顆一顆滴到了陳見津的手上,慢慢匯到了二人牢牢相連的手腕。
陳見津皺眉想要后退,卻難以擺脫對方抓著自己的手。
“放開……”
話還沒有說完,陳見津卻率先被鶴時序拉進了懷里,隨之而上的,是柔軟的唇。
在對方要探進來的那一刻,陳見津立刻一把推開了鶴時序,皺眉嫌惡地擦了擦自己的唇。
“你真的個瘋子,被你這種人親,真是倒胃口。”
鶴時序卻好像并沒有聽到這些嫌惡的話語,相反,他只是反復摩挲著陳見津的臉頰,像是反反復復確認眼前人的真實性一樣。
又帶著些意猶未盡地感覺撫上了自己就的唇,桃花眼彎彎,鶴時序帶著少有真切的笑意說:
“不是我的癔癥,你真的回來了。”
鶴時序再一次撲進了陳見津的懷里,大口深吸著陳見津懷中久違的氣息。
伸手想要將像樹懶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的鶴時序趕下來,陳見津卻發現完全推不起來這個失心瘋的瘋子。
“你們在干什么?”
黎文禮匆匆地趕來,看到的卻是陳見津和鶴時序,久別重逢,緊緊相擁的模樣,棕褐色的眼睛微微睜大,他張嘴想要說些什么。
但他卻悲哀地發現自己不過是陳見津一個微不足道的朋友而已,沒有任何身份,來指責這兩個看起來格外相配的舊情人的舊情復燃。
祝福,好像就是他能選擇最得體的方式,和陳見津告別。
陳見津聽到了身后黎文禮的腳步聲,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向了鶴時序的臉。
鶴時序捧著自己緋紅的臉,怔愣在原地,而陳見津則借著他怔愣的片刻,快步走到黎文禮的身邊,牽起了對方的手腕。
有些煩躁地說:
“我和他沒什么,這人,真的是個瘋子。”
“沒事,我都相信你。”
不知道為什么,黎文禮發現自己被陳見津安撫的時候,內心久違地產生了一種竊喜感,也生出了更多陰暗的貪慕。
“他遲早有一天會像拋棄我一樣,拋棄你的。”
鶴時序不甘的嘶啞聲在二人身后響起,他聲嘶力竭地大笑著,嘲弄著黎文禮和自己相似的天真。
逆反心理頃刻間淹沒了一貫理智的黎文禮,他拽住陳見津的領帶,將他拉了下來,望著陳見津的眼睛,沒有任何猶豫地,說出了一直埋在他心底的話:
“陳見津,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我想做你的愛人。”
是唯一的愛人。
第64章
“黎文禮, 你也和他們一樣得了失心瘋嗎?”
陳見津滿眼錯愕,很快僵硬地扭過了頭,遮掩臉上不自然的慌張, 他用輕蔑的口吻,點評著黎文禮剖出真心的行為, 企圖用傲慢遮蓋自己的心悸。
但偏過去的頭卻被黎文禮雙手捧了回來,他用頭抵著陳見津的額頭, 灼熱的氣息相貼,湛藍色的眸子溺在了那片棕褐色的眼睛里。
“為什么你聽到了我這樣說你, 你還不走。”
陳見津歪頭,不解地喃喃開口,湛藍色的眼里升騰起一陣霧氣,他想要推開身前緊抱著自己的黎文禮, 手指卻違背了自己的意志,不自覺地蜷縮。
輕顫的指尖被黎文禮牽起,對方垂眸俯身,極具珍視地在指尖輕輕印下一吻,發絲撫過陳見津的掌心,卻給陳見津的心帶來陣陣瘙癢。
陳見津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找回被因對方失去的理智, 以極其冷靜的口吻剖析器二人的不合適起來:
“黎文禮, 你是黎家的繼承人, 是前途無限的大法官,而我只是一個失去了一切的私生子,父親不認我,我連身份都沒有, 只是一個依靠你的可憐蟲而已。”
往后退了幾步,卻發現黎文禮眼里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反而申請越發堅定,對方步步靠近,他步步后退,以近乎崩潰地口吻,告訴眼前這個遲遲不肯放棄自己的癡情人:
“你愛我,只是因為我現在從社會意義來說是個死人,我的一切都是你給予的,你從中獲得了快感,你覺得你救贖了我而已,這股救贖感,讓你產生了對我的責任感,由此萌生了愛,僅此而已。”
說著,陳見津捧起了黎文禮的臉,湛藍色的眼睛宛若湛藍的深淵一眼,認真地盯著對方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說:
“黎文禮,這不叫愛,這叫撿破爛上癮。”
“你不是破爛,你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珍寶。”
出乎陳見津的意料的是,黎文禮沒有放開自己的手,相反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二人十指緊扣,陳見津的淚珠盈在湛藍色的眼里,他抿唇,久久不語。
從小到大,顛沛流離的人生里,他聽到的只有喪門星,掃帚星,人們驚詫于他非人的美貌,卻也因此排斥他,將他視作異類,人們愛他,卻更多以強取豪奪作為掠奪他的手段。
在他充斥著辱罵的人生里,陳見津是第一次聽到了“珍寶”這個詞,第一次有人愛他,是把他捧在手心里疼惜,而不是用暴力囚禁讓他屈服。
淚珠不自覺地大滴大滴地滾落,掉落在二人的衣襟之上,陳見津忍不住抱住身前的黎文禮,對方伸手攬住了陳見津,以輕柔地聲音,安撫著走過一路荊棘的流浪小貓:
“不用害怕了,陳見津,往后的余生,我都陪你走過。”
陳見津抬眸,金色的陽光宛若金粉灑在自己如鴉羽的長發上,好像神針的寬恕了有罪的自己。
他依戀地蹭了蹭黎文禮帶著淡淡書墨香氣的肩膀,灼熱的體溫,讓他那顆動蕩的心,久違地安定了下來,他閉上眼,輕聲說:
“好,黎文禮,往后余生,我們只有死別,沒有生離。”
可話音剛落,陳見津帶著淺笑抬眸,卻發現眼前的黎文禮溫和的表情消失不見,反而全是擔憂與驚恐。
陳見津皺眉,握住黎文禮的肩膀,有些焦急地問道:
“怎么——”
還沒等他說完,他的手率先被黎文禮握住,整個人隨著黎文禮的身體轉了個圈,二人交換了位置。
緊接著鼻尖涌入的就是血腥味,陳見津怔愣地看著昏倒在自己懷中的黎文禮,他的手忍不住地顫抖。
陽光下,陳見津看到了自己剛剛還抱著對方的手上全是血,刺目的鮮血讓陳見津的腦子一片空白,眼前陣陣發黑,嘴唇不自覺地顫抖。
他難以置信地抱著手上的人,本能讓他拿起手機撥打120,卻發現手機沒有信號,鼻尖冒出了細汗,陳見津面色比失血的黎文禮還要慘白。
陳見津能感受到懷中人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他抱著黎文禮,四處張望著路人,卻發現整條街好像被人肅清了一樣,一個人影也沒有。
咸澀的淚水混雜著汗液,覆蓋在陳見津的臉上,讓他感到難以呼吸,可他不能停下來,陳見津咬牙像前走著。
“沒事的,陳見津,我不會死的。”
躺在陳見津懷里的人皺著眉頭,慢慢醒來,他伸出手撫過陳見津的臉頰,安撫這只再一次腰失去自己愛的人的小貓。
但手最后只是無力地垂下。
陳見津近乎崩潰,汗液滴到湛藍色的眼睛里,陳見津忍不住地閉眼,內心卻向他最為不信任的上帝祈禱。
再次睜眼,好像上帝真的聽到了他的祈禱一樣,眼前出現了兩個男人,他快步走過去,心下卻一沉。
因為這二人,一個是瘋瘋癲癲的鶴時序,另一人則是把玩著手槍的鶴岐。
看著鶴岐手上的槍,陳見津心下了然,卻還是忍不住冷聲質問道:
“是你開的槍。”
“是又怎么樣呢,你真的不愧是我的好兒子,這么想要在政壇上出頭,想出頭可以啊,黎文禮拿了一整個黎家來陪你玩,真是禍水啊。”
鶴岐嘲諷的話語里,絲毫未見父親的慈愛,反而都是對眼前兒子的侮辱。
“父親,你的話里,怎么話里話外都是酸意,是恨我不成器,還是恨我五年后回來,寧愿找陌生的黎家合作,也不愿意找你。”
陳見津輕笑著,將懷里的黎文禮放下,慢慢踱步到鶴岐的旁邊,調笑著說。
“陳見津,我可不覺得你是什么重情重義的人,我們都留著薄情寡義的血脈,你可不會為了黎文禮拼上自己的前途和我對抗。”
話音剛落,鶴岐還想再說些什么,喉間卻一陣撕裂地痛感,鶴岐的眼神順著陳見津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慢慢下移,最后落到了刺向自己脖頸處的那把刀上。
鶴時序想上前,卻被陳見津一個冰冷的眼神制止,緊接著便看到了陳見津的唇語:
“別逼我恨你。”
鶴時序收回手訕訕地退后,但他沒有告訴陳見津的是,他不是想要上去幫鶴岐,而是想看看對方的手有沒有受傷。
鶴岐仍在陳見津的手下掙扎,陳見津看著這位儒雅男人的丑態,忍不住嗤笑一聲,冷漠地拍了拍鶴岐的臉:
“我確實薄情寡義,也確實不愛黎文禮,但我欠他一條命,這是我該還給他的。”
“我不愛他,但我更不愛你,鶴岐,或者說,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第65章
醫院里,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陳見津的鼻腔,讓他的神經陣陣作痛。
抬眸,湛藍色的眼睛看著來來往往焦急的護士, 和病床上呻吟的人,他難以控制地想起了為自己擋了一槍的黎文禮。
愧疚, 在陳見津這里是聞所未聞的稀缺品。
可現在,他真切地在為手術室里躺著的人心痛。
熟悉的腳步聲在人群中響起, 陳見津皺著的眉心被溫熱的手撫上,他轉頭, 率先聞到的是對方身上濃郁的古龍香水味。
“別皺眉了。”
宋緒時輕聲說,狐貍眼里滿是憐惜,但他的手還沒順著對方的眉心,滑到那張他夢寐以求的臉上時, 陳見津便率先抓住那雙在他臉上作亂的手,冷聲道:
“離我遠點,宋緒時。”
陳見津冷冰冰的表情,讓宋緒時的手訕訕地停在了空中,他抿唇,蹲了下來,跪在陳見津的身前, 狐貍眼里盡是卑微的祈求, 二人溫熱的鼻息相交, 陳見津卻不斷后退, 寧可貼著墻,也不想和宋緒時靠近,活像對方是有害垃圾一樣。
“我錯了,我們現在就從兄弟坐起不好嗎?”
對方步步后退, 宋緒時反倒步步緊逼起來,他從下方探上去,抬眸看著陳見津那張面無表情的漂亮臉蛋,喉結滾動,過往的記憶再次涌上心頭。
陳見津看著宋緒時對自己的那副癡樣,冷笑一聲,抬腿踩住了對方那隱隱作祟的地方,手則將宋緒時那張不斷湊近的臉推開。
“哪個哥哥會這樣對自己的弟弟。”
話音剛落,宋緒時有些難堪地看著那處,著急地想要解釋,卻被陳見津纖細的手指抵住了嘴唇,另一只手則抵住宋緒時的肩,將對方推地更遠。
鋒利肆意的眉眼里都是明晃晃的惡意,他用腳用力地捻著,欣賞著對方緋紅的臉頰,和痛苦的表情,俯身,唇瓣輕啟,在宋緒時的耳邊輕聲說:
“可別忘了,我們還沒有血緣。”
說著,陳見津的手順著宋緒時的脖頸處步步往上,手慢慢收緊,掠奪盡宋緒時一切的呼吸,緊接著又放開,像貓戲弄獵物一樣,冷漠又得意洋洋,看著自己手下的杰作。
“從一開始,如果不是你把我當作私生子,強行綁回宋家,又和我訂下那些不明不白的包養協議,我怎么會走到現在的這一步,如果不是你,我現在還應該在山野里當著我自由自在的神官。”
陳見津掐著宋緒時的脖子,惡狠狠地說著,明明是責怪與嘲諷的話語,可陳見津的尾音也帶上了哽咽,淚珠從湛藍色的眼里溢出,順著臉頰滾下,慢慢滑進衣領間。
而被掐著的,脖子上爆出青筋的人,唇角帶著苦澀地揚起,他張開嘴,卻沒有用尖牙咬著對他施暴的人,相反他輕輕舔了一下對方的虎口,像是輕柔的安慰。
“真惡心。”
對方唇舌灼熱的溫度,燙地陳見津瞬間就收回了手,有些嫌惡地甩了甩,醫院嗡嗡作響地白熾燈光下,陳見津看到了手上那亮閃閃的淚水。
他轉頭望向穿著得體的西裝,渾身桀驁不馴,像一頭不會屈服的孤狼,但此刻卻狼狽地低頭,地上是一小攤水跡。
陳見津深吸一口氣準備向外走,可褲腳卻被宋緒時緊緊握住,對方抿唇,狐貍眼里盈滿了淚水,沙啞著聲音:
“不要走。”
醫院里人來來往往,長發的黑皮美人冷淡地抹去了眼角那滴早已風干的淚水,腿旁是緊緊抱住的宋緒時,陳見津的手從對方的頭頂慢慢劃進脖頸,緊接著又捏住對方的后頸,反復揉捏。
像是把宋緒時當成了有趣的玩具一樣。
宋緒時帶著些許期冀的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錯誤地將其當成了赦免的信號,嘴角有些甜蜜地翹起,陳見津的下一句話,卻讓宋緒時如墜冰窟。
“想要我原諒你,很簡單,下地獄吧。”
說完,陳見津將宋緒時捏住自己衣角的手指一根根掰開,而后扔了一把刀在宋緒時面前,沖他揚了揚下巴。
宋緒時錯愕地看著地下的那把刀,久久沒有行動,陳見津有些無趣地輕笑一聲,湛藍色的眼睛里滿是嘲諷地看著眼前的利己主義者。
再怎么愛,也不會勝過愛自己的本能。
陳見津心下了然,帶著幾分自嘲地想,沒有任何猶豫,他轉身向外走去。
可鼻尖處卻陡然涌進了血腥味,他怔愣地回頭,宋緒時笑著將那把刀捅進了他的腹部,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周圍傳來繁雜的尖叫,有人認出了這是極富權勢的宋總,紛紛爭相恐后的涌上前來。
但眾人簇擁著的人,疼痛幾乎撕裂了他的大腦,他仍然用力掙脫人群,伸出手,向陳見津站著的方向,想抓住那人的衣角。
埋在陳見津的身前,嗚咽地告訴他自己好疼。
人群散去后,宋緒時猩紅著眼,眼前陣陣發黑,護士們將他抬上擔架,可他卻再次慌張地翻下身來,跌落在地。
意識愈發模糊,眼皮越來越重,可他仍是不死心地看著那個方向。
空無一人。
宋緒時像患了臆想癥一樣哽咽地大笑,而后將腹部地刀繼續往里捅,他聽得到周邊人的議論,無非就是自己瘋了,不想活了。
等待陳見津的這五年里他早就瘋了。
他甚至不再奢求對方愛他,只是奢求對方原諒,不惜以自/殘的方式,等來的只是空空如也的樓梯間。
“宋先生,你不要再動了,傷口越來越深了,可以想想開心的事。”
躺在急救床上的宋緒時,苦澀地搖頭,眼神空洞,不自覺地喃喃道:
“沒有他的人生,早就沒有幸福可言了。”
在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里,他肆意游走,欺侮人的真心,卻也永遠失去了他最愛的人的心。
——
“外面好吵,發生什么事了嗎?”
黎文禮小口抿著陳見津帶來的湯,輕聲開口。
“沒什么,有人失心瘋了而已。”
陳見津的眼睫微顫,跳過了黎文禮的問題,慢慢地牽起了對方的手,仿佛摩挲著,溫柔地說:
“黎文禮,我不想競選了,我們兩個離開,從此隱居,做一對平凡的人,怎么樣?”
話音還沒落下,陳見津還想繼續說,卻被黎文禮以吻封唇。
一吻閉,陳見津眼尾泛起紅暈,有些意猶未盡地輕輕撫過自己地唇瓣,卻發現黎文禮帶著淺笑地注視著自己:
“陳見津,你不是甘于平庸的人,去做你想做的吧,我永遠在你的身邊。”
濡濕的吻印在陳見津的額頭之上,湛藍色地眼里再次升騰起了霧氣,卻不再是絕望與痛苦,而是被撫慰的安心。
他將自己靠在黎文禮的懷里,像只無賴的大貓一樣蹭著對方,嗅著對方身上好聞的洗衣液的味道,直到摸到對方身上的槍傷,聽到對方的痛呼時,陳見津地眼神陡然變得晦澀不明。
陳見津在黎文禮的食指指骨處印下一吻,像承諾,也像一種醞釀已久地報復:
“那些人都會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