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精神回歸身體之后……
精神回歸身體之后,周奕真的睡了一覺,以此來恢復疲勞。后面的路上沒有再出什么事,周奕順利地拿到了所有想要的材料,以此晉升了自己的力量。晉升后她的氣質更加拔群,隊伍里的隊員多看了她好幾眼,萊莎爾還問她做的‘飲料’是不是有什么養顏美容的功效。
劍士也看了她很久,但最終并沒多嘴問什么。倒是艾米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天,感覺已經熟悉的周奕又變得有些遙遠。他每次覺得自己了解周奕一些的時候,周奕都會做出讓他意想不到又根本不能理解的舉動。
他能看懂很多人的心思,但是實在不懂周奕究竟想要什么,為了什么目標而前進。
一行人在輕松寫意的狀態中回到王都,互相告別后回到各自的住所。周奕在城門口的大道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因為看到了很新鮮的小吃,所以想要試試看。
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新鮮,她從來都沒吃過。
艾米也沒著急回去,陪她一起買了很多的新奇的零食,不過逛街的時候多少有點擔心。“就在這里慢悠悠地閑逛沒事嗎?店已經關了很多天,要不要早點回去?”
周奕搖頭,“下午開門就好了,不會耽誤什么的。”
她對于下廚并不是天生熱愛,而是為了提升自身的境界而不斷通過店鋪賺取點數。雖然說是老板,但從這方面講比起創業者更像打工人。以店鋪現在的客流量,下午再開門也能拿到日常的點數,提前過去也無法得到更多。
艾米本來想從金錢的角度勸說她敬業,結果轉念一想發現周奕根本也不欠缺金錢,于是把所有的話都吞到了肚子里。心想這大概就是有錢的老板為了興趣創業的通病吧,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高興就變成了鴿子精。
街邊小攤販也有幾個認識周奕的,因為他們也曾經大老遠跑到朔望買過優惠餐,還有一個在煙火祭的時候過去參加過活動,還曾試圖讓自己的孩子碰一碰燈串。在剛靠近的時候就被西莫小隊的隊員嚴厲地喝止了,聲明這東西具有很大的危險性。
那個人有點猶豫地看了悠閑的周奕一眼,嘶了一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焦灼,像是被人拿火烤著。
艾米先皺起眉頭問:“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這……”那人還是猶豫,看著周奕看起來沒有瑕疵、看上去比他見過的貴族還要嫩滑的皮膚,吸了一口氣飛速說:“我聽說之前你們去城外取材了!現在應該是才回來還沒有回店里吧?之前周老板你是不是買過一個奴隸?那個奴隸被人搶走了!”
周奕抓著烤魔物串的手頓了一下,腦海里閃過花蔭父子兩個的影子。她把烤串放到一邊,一時之間也拿不準這消息是真是假,被人搶走的是花蔭還是周寅。
艾米湊近了告訴他們的小販,“你說的是真的?”
小販被艾米一身腱子**近,感覺壓力像山一樣逼近了,連連回答:“是真的!沒說假話!聽說是直接在街上被抓走的,抓人的那個女人威脅街上的人不許說出去。唉……周老板,我本來也不想說的,可是實在覺得……”
小販又看了眼周奕嬌嫩的皮膚。
在這個世界,滑嫩的皮膚并不僅僅代表美貌,還代表財富和地位。
小販想的是:周奕有這樣的肌膚,看起來是從小養成的,一定也是非富即貴。他今天把消息告訴周奕,一定會得罪抓走奴隸的那個女人,但也許能在周奕這里埋下一個人情,為未來帶來好處。
周奕察覺到小販的目光,沒以為是自己艷光四射,稍作思索,也明白了對方是什么意思。她浮起一抹笑容,對小販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如果之后你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請一定要來找我。您把我當做朋友,就會是我永遠的朋友。”
小販心里一陣歡喜,連連點頭。周奕沒有顧得上沒有烤好的其他零食,匆匆地往回趕,想要看看店里是什么情況,被抓走的究竟是誰。
她的表情沉下去,臉上不帶笑容。艾米的臉看起來比她更可怕,臉色鐵青,銀灰色的眼睛如同鋼鐵般銳利。
周奕進入熟悉的街道之后,就有不少相熟的老板擔心地看著她,也有來告訴她不好的消息的。
和城門大道處的攤販說的完全不同的是,他們說人是走失的。
周奕一邊聽一邊往自己店鋪的方向走,朔望的大門緊閉,旁邊四季書店的門也關著,沒有一個客人。然而四季書店的大門沒有鎖,周奕推開門進去,沒在一樓看到半個人影。
二樓卻隱隱傳來說話的聲音,艾米正想往上走問問雷這兩天發生了什么,忽然看到周奕臉色一變,抬手一揮用冰錐刺穿了頭頂的樓板。
艾米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出手,看著像豆腐一樣被切開的樓板,心里滿是驚詫。不過從什么角度來說周奕的魔法進階速度也太快了,在艾米的印象里她才剛剛掌握了冰系魔法沒多久,現在就已經到了化冰為刀這一步嗎?
剛剛靠著金風玉露突破的周奕沒做解釋,抬腿上了樓。在二樓被簾子和各種家具分成一格格的房間內,雷和煙正一左一右抓著少年,少年的腳邊有被冰破開的洞,再旁邊一點掉著一把匕首和周奕剛剛凝出的冰刀。
艾米晚周奕一步上來,也看到了這一幕,還看到少年脖子上被匕首隔開的一道小小的口,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他算明白為什么周奕一言不合地打穿樓板了,多半是察覺到少年不知為什么正在自殺的動作,來不及上樓的情況下只能這么干了。
也不知道周奕的洞察力怎么會這么敏銳,但艾米也沒心情去想這些了,光是想明白少年的腦袋瓜里裝著什么就夠他琢磨了。
無緣無故為什么要做這種自殺行為?
難道花蔭被抓走的事和少年有關?
少年不做聲,雷頹然地嘆了口氣。
第102章 第102章“我聽人說花蔭不……
“我聽人說花蔭不見了。”周奕開門見山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雷松開少年,一把將地板上的匕首塞在自己懷里,對周奕道:“說是出門去買一些日用品,結果就再也沒有回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周奕奇怪地看向少年,搖了搖頭。“如果這樣,當務之急是先出去找他,怎么厄洛斯在這里自殺?還有什么其他的情況嗎?”
雷滿臉苦澀,“就是沒有我們才想不明白,昨天找了一天沒找到,周寅失魂落魄地在樓梯上踩空了躺著起不來,之后厄洛斯就忽
然要自殘自殺,我勸他也沒有作用。”
說著說著,雷的火氣也起來了,“難道自殺了就能找到花蔭的下落嗎?”
少年脫口而出道:“當然找的回來!”
雷額頭的青筋都要蹦出來了,“這兩者之間有什么聯系?!”
他吼完心里惴惴不安,心說作為奴仆這個態度好像是過了一點,偷偷去瞄厄洛斯的反應,好在厄洛斯似乎并沒有厭惡他的意思,只是憋著一口氣坐在那里生悶氣,既不反駁也不解釋,好像一只被堵住氣的河豚。
周奕忽然問:“你們是不是為這件事著急一天了,我看你們臉色都不太好?早飯吃了嗎?我給你們做點灌湯包怎么樣?”
雷急的想拍腿:“這根本不是能悠閑坐下來享受美食的時候吧!”
周奕沒搭腔,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脖子。“傷的不重,沒什么大事,過來幫我打個下手?”
雖然是疑問句,那語氣卻完全是不容置疑的。少年看了她一眼,支吾著,難得想拒絕他。被周奕看似溫柔實則強硬地拉住了手腕,單獨帶到了朔望去。
少年跟在周奕后面,明顯不在狀態。他摸了摸脖子,焦灼地看著遠方,等和周奕進了朔望后就直接道:“我有分寸,不是隨便亂來的,我不會死的。”
周奕直接問:“我能問問你的分寸是什么嗎?”
少年抿著嘴,不肯說。
周奕看著他嘆了口氣,“那我只能當做你沒有分寸……我本來以為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你會愿意說出來。”
少年漲紅了臉,低著頭不敢看周奕,好像腳尖上開了一朵花。“我……其實……其實……總之我只是想找到他!”
周奕搖頭,“我已經找到了。”
少年驚訝地猛抬起頭,臉上露出喜悅表情,心里真心實意地松了一口氣。但隨機又想到自己沒派上用場的事,表現的既忐忑有古怪地夾雜著一股劫后余生的味道。
他表現的太奇怪,周奕也沒看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她仔細地觀察著少年的表情,少年偏過頭,打岔道:“既然已經找到了,我們去接他回來?”
“沒那么簡單。”周奕嘆了口氣,“找是找到了,但只是知道他被關在哪里,大概不可能那么輕松地要回來。”
周奕在紙上寫了一個名字,是攤販所告訴她的,把花蔭抓走的那名商人的名字。她把紙遞給少年,問他:“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少年茫然地眨了眨眼。
周奕笑了一聲,“看來不是根深蒂固的權貴,也許是新發家的商人,身后沒有靠山。或者有靠山也不怎么強,又或者根本不被重視,不然也不會沒在你跟前把名字刷熟。”
少年問:“要讓艾米去打聽她的住址嗎?然后我們過去把花蔭帶回來?話說回來花蔭怎么會在她那里,被騙過去的?”
周奕想想也想嘆氣:“被直接綁過去的。”
想象了一下當時可能會有的畫面,周奕就對異世界的治安印象跌到了谷底。“有很多人看到,只是他們沒有告訴你。也許是害怕被報復,也或許是覺得和他們沒關系。”
少年一默,攥著紙條不說話。
周奕道:“她的住址我已經知道了,不用艾米再去打聽了。”
“我們直接過去帶艾米回來吧。”少年先是脫口而出,隨后想到了什么,眉頭皺起。“但恐怕事情不會這么順利,我覺得……對方恐怕已經強迫花蔭重新簽了契約。他重獲自由之后,我們沒法再用討回財產的理由要回他。如果他真的重新簽了契約,也不能說沒經過你的同意后面的那張契約就是廢紙。”
少年頹然:“也許我之前不該跟你說那些,如果花蔭這時候還是奴隸,也許反而會更平安。”
周奕含笑瞥了他一眼,“也或許會被強安一個什么別的身份名字,說他不是花蔭,就是從其他什么地方買來的某個奴隸。”
少年一愣。
周奕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想已經發生的事了,后悔不過來的。”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問:“那我們接下來怎么做比較好?”
周奕問:“你想怎么做?”
少年握緊拳頭:“無論如何也得把人搶回來,就算沖到她家里……”
周奕嘆了口氣,捏住了自己的眉心。“也許我們可以換種更穩妥的方式。”
少年遲疑問:“比如?”
周奕鎮定道:“比如撒錢戰術。”
少年眉頭擰了起來,“拿錢贖回花蔭?可是……可是這……”
少年想說這么做未免太憋屈了,但想到花蔭的人身安全,還是嘆氣道:“沒事,這主意很好。”
周奕笑了笑。
撒錢歸撒錢,她什么時候受過氣?
“之前你們都嘗過紅燒肉了。”周奕道,“這次要不要試試紅燒排骨?”
少年不明白她為什么忽然說這個,“你要賣新菜的配方籌錢?還是對方也是開餐館的,有類似的特色菜,你打算用這個搶她生意?”
周奕搖頭,“不是哦,她是賣布的。我也沒打算賣配方。”
少年呆住了,“那你打算怎么辦?”
周奕道:“祈福活動。”
少年有聽沒懂。
周奕折回自己房間取了一件外衫出來,問少年:“這布料看起來怎么樣?”
外衫是商場買的,提花綢,是異世界沒有的布料。
少年摸了摸,誠實感慨:“我從沒見過!”
周奕笑道:“祈福活動是這樣的,我因為思念花蔭專門按他的口味改良出一道紅燒排骨。因為希望他平安無事早點回來,再加上新菜品的折扣……我會給每個買這道菜的客人都發一匹提花綢,他們要從上面剪一寸長的一縷來寫上祝語給他祈福,剩下的全歸客人所有。”
少年道:“這和白送好像也沒有什么區別……等等,你打算送多少?”
周奕笑了笑,“花蔭一天沒回來,我就送一天,不限量。”
少年后背上的寒毛霎時間立起來了,“王都的布料商人……不,所有做布料生意的人都會自殺的!”
少年絕不懷疑周奕這個不限量能撐多少天。
周奕將外衫隨手放在了桌子上,“他們不會讓那種情況發生的。”
第103章 第103章沒有甲級的菜譜,……
沒有甲級的菜譜,周奕做紅燒排骨就全靠網上教程以及與其他廚師的交流。如此摸索著自己改進口感,最后也穩妥地把做出來的紅燒排骨質量穩定到了乙級。
排骨的美味不消說,肉嫩而香,滋味濃郁。一經入口就讓人覺得停不住嘴,只覺得肉越嚼越香,叫人吃了還想吃,已經可以在王都菜品里艷壓群芳。周奕送了幾道試吃品給附近商鋪的老板,送回來的碗又是干干凈凈的,一點汁都沒留。
只是這次鄰居們雖然滿心的夸贊,卻都沒怎么說出口。嘴上說出來的大多是安慰周奕的話,讓她放寬心,說花蔭一定能被人找回來的,也答應一定多多留心尋找。
又承諾這道菜正式售賣之后一定來捧場,為花蔭祈福。
鄰居們的想法大同小異,花蔭怎么也是他們認識的人,能平安無事回來他們也高興。何況周奕說這道菜不為賺錢只為祈福,要贈布給客人。布的價格一點都不低,拿回來的布可以自己用也可以轉手賣掉,要是轉手賣,那吃紅燒排骨的錢瞬間就能回本。
這種好機會放過實在可惜。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播開來。
知道了之后人們自發想找摯愛親朋一起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有周奕讓西莫特意推波助瀾的結果。朔望在煙火祭之后名聲大噪,在王都本來就是個帶著熱度的話題,甚至是不少小店模仿鉆研的風向標。一日不到的功夫,紅燒排骨還沒正式開始售賣,‘祈福活動’就已經傳的人盡皆知。
剛開始聽到消息的時候,神經緊張的是周奕的同行。
聽完消息之后,同行歇了
,捧著葡萄酒準備看布料商人上躥下跳。
經營布匹的商人有點半信半不信的意思。
朔望的名氣在餐館老板之間早傳開了,可說是如雷貫耳。在其他行業那里就差一點,雖然異世界沒有‘隔行如隔山’這句話,道理卻差不多通用的。就像一個寫網文的,壓根不知道程序猿里的大神姓甚名誰。
說要贈布,那么多的布從哪兒來?能送幾匹?難道不會虧的血本無歸?
哪怕只是送上一個小時,花出去的錢也盡夠買一個新的奴隸了,甚至比傳聞中的花蔭更為年輕,取悅人的天賦更出眾。
這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人性,商人們實在很難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覺得里面的可信度只有一成。
有些人壓根也沒往心里去。
而后紅燒排骨正式售賣的那一天,他們就**了。
朔望里流出的提花綢一匹接一匹,好像布料是不要錢的一樣。各種花樣都有,柔軟細膩,新奇美麗。
煙已經習慣了周奕的‘財大氣粗’,這次都沒再擔心周奕會不會血本無歸。她大約明白周奕不會告訴她太多‘身世真相’,一句都沒多問。
其他人也都沒有多勸,基本都摸清了周奕的處事風格,也省了周奕苦心孤詣地編造謊言。現代化社會生產布料的效率和異世界的效率完全不是一回事,物資豐富程度也完全不同。她這邊收了金幣那邊回自己的世界換成錢買布料,只有賺沒有賠,廠家還多送了她不少贈品。
客人一個個都是喜滋滋的,寫祝語的時候也是真心實意地為花蔭祈福。
但也有臉色鐵青的,生意多半和布料有關,腦子也夠聰明,馬上從里面發現了不祥的味道,感受到了懸在頭頂上的劍。
當晚周奕就在大門口看到了被恭恭敬敬送回來的花蔭。
還有買一送一被綁到她大門口的商人,抓走花蔭的那位。身上只穿著件睡衣,在反抗的過程中變得非常凌亂,還有不少抓破的地方。
周奕對煙道:“麻煩你幫我拿一匹提花綢來。”
煙看了一眼被綁的商人,心里有些厭惡她綁走花蔭,不太想去為這樣的人拿布。但看到她現在凄慘可憐,心里又有些同情。想想若是自己被捆綁起來,衣服也都破了,一定很痛苦難受。嘆息了一聲,彎腰從柜臺底下取出發剩下的提花綢來。
周奕從她手上取過那一匹布,走到被五花大綁的商人面前。旁邊的人退開了一些,旁邊的煙看了他們一眼,雖然剛剛去取布沒有聽到他們說了些什么,但大概也猜到了大致內容,明白被綁來的這個商人今晚就是周奕案板上的肉。
商人神情驚懼地往后仰了一下,不覺得周奕是要給她蓋點布遮擋身體,心想該不會是要勒死她吧?又或者拿布裹死?
周奕把布披在她身上,并沒像商人想的那樣忽然勒死她,動作很輕柔,聲音也不算兇惡。
“你搶人之前,是不是沒想過會被綁到我這里來?”
商人臉上火燒一樣,低下頭去。她的嘴被堵著,還不了嘴。心想可以拿頭去撞周奕,但是想到周奕并沒嚴酷折磨她,只是說了些話,大可不必自找苦吃,就又把頭深深地垂了下去,不敢露出反抗的意思。
周奕問花蔭:“你在她那兒吃了什么苦嗎?”
花蔭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沒什么。”
周奕還在商人的身上卷布,一匹提花綢裹了一層又一層,月光在上面流淌,看著很動人。
周奕心里揣度,沒什么就是有什么,只是算不上太難過,這也不出意料。
“能做到什么地步?”周奕轉頭問把商人送來的人。
對方謙卑地彎下了腰,“她只是一個出聲在邊陲小鎮的、年老色衰不值錢的奴隸罷了,既然契約已經給了您,就隨您高興。”
花蔭聽著這話心里百感交集,幾天前他被搶走的時候,多次強調了自己的自由身,換來的不過是一份偽造的奴隸契約,被所有人強按著說是從邊陲而來的奴隸,被套上了陌生的名字和身份。
雷有心嘲笑商人一句作繭自縛,忽然想到自己也曾經這么傻地踢過鐵板,領教了一下周奕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遂臉有菜色的又把嘲諷的話咽下去了。
周奕去掉了商人嘴里的布,隨手扔到一邊。“你覺得你的地位很高,很了不起,以我的身份,就算店員被綁走也沒辦法對你怎么樣,是不是?”
商人大約就是這么想的,不過周奕猜的倒也不是全中。商人想過周奕如果非常喜歡花蔭這個奴隸,肯花大力氣巴結權貴,可能還是得付出一些代價才能平息事端。但她也不過是做好了事后賠些錢的打算,萬萬沒想到會把自己賠了進來,這時候再怎么后悔也來不及了。
這時卻不敢實話實說,怕流露出輕視周奕的意思會受折磨,情急之下只能一口咬定是一時鬼迷心竅。“沒有……沒有……我只是太愛花蔭了,我現在知道錯了。”
她膝行到周奕身邊,苦苦哀求。“請您寬恕我吧,寬恕我的罪!”
周奕往后退了一步,搖了搖頭。“輪不到我寬恕。”
她轉手將奴隸契約給了花蔭,“你們之間的恩怨,你們自己了結吧。天晚了,我也該回去休息了。厄洛斯給你留了飯,在火上溫著,你早點解決完了去吃。”
說完轉身折回店里,并沒將商人的半點影子放進眼中。
第104章 第104章花蔭最終是怎么了結恩……
花蔭最終是怎么了結恩怨的,周奕并沒有過問。
她按時按點的起床,做飯,開店,帶著店里的人形buff店員修煉。做了幾周的周常之后,又積攢了很多次數,開出了一堆食材以及新菜譜。
新的菜是水蒸蛋。
說真的周奕覺得這不算太難,就算是沒有抽到菜譜,她現在的水平想做一道嫩掉人舌頭的蛋羹出來也不是多困難的事,不過這次的菜譜有點不太一樣,它顯示的不是甲級,而是丁級,但最后備注了個括號,里頭寫了個仙字。
丁級水蒸蛋(仙)
這就讓現在幾乎看什么都波瀾不驚的周奕產生一絲興趣了。
仙品蒸蛋的程序其實和做普通的水蒸蛋沒什么不同,但最玄學的一點在于,烹飪人要懷著一顆充滿愛意的心。
周奕研究了三天都沒研究出來這是個什么心靈狀態,明知道做菜的流程,但因為缺少‘原料’,只倒騰出了一堆或甲或乙的凡品菜,就是沒做出仙品等級。
店里的水蒸蛋堆到爆滿,早中晚都不用另做員工餐,全憑水蒸蛋就能讓所有人吃到打嗝。
在異世界雞蛋是珍貴的東西,周奕又做的好吃。大家是沒有任何意見,一點也不覺得吃膩。煙還抽空安慰周奕,說遇到瓶頸也是正常的,她遇到的廚師想推出新菜的時候壓力都很大,周奕已經做的很好了。
周奕只能苦笑,然后繼續研究如何讓自己的心充滿愛意。
為了這種過于玄學的狀態她參考了不少電影和小說,做菜的時候拼命想著幸福快樂的事。但說來奇怪,她心里明明沒有憎恨遺憾,想要的東西基本都有,全程洋溢笑容,但就是做不出這道菜來。
該說什么?
不愧是仙品嗎?
她做了一份又一份,轉眼九個月過去,在一邊的雷都覺得自己已經看會了,做出來的也是滑嫩又好吃。他一邊嘗著自己做的水蒸蛋,一邊疑惑周奕為什么會不滿意。
這不是挺好的嗎?
完全可以上菜譜的呀。
這么死磕,究竟是想磕出什么結果呢?
店里的食客都已經知道有這么一回事了,因為水蒸蛋產出太多,這段時間朔望常拿水蒸蛋給他們做隨餐贈品。周奕為了有更多時間研究仙品菜肴,每天完成了固定的任務后就早早關門了,一點也沒有留戀食客們會貢獻出的金錢。
搞得這些有錢但沒閑的富有客人們很難受,希望她別這么早關門,希望她快點結
束新菜的研究。
在他們嘗來,作為贈品的水蒸蛋并沒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呀?
又一天打烊后,周奕在后廚專心致志地調整著自己的心態,甚至在后廚里放起了歌,全心全意地釋放著愛。
然后……
又失敗了。
周奕:……
周奕捂住了臉。
她做起事來全心全意,這段時間以來全部心力放在上面,大半年以來甚至都沒有怎么好好睡過幾覺,修煉后變得如玉石般晶瑩的肌膚染上了灰敗之色。如果不是現在大小算個修士,這些天恐怕早就熬夜熬死了。
厄洛斯聽見廚房里的動靜停了,在外面找水壺沖了杯秋梨膏,給周奕端了進來。
“休息一下吧。”厄洛斯把水遞給她,“你的臉色越來越差了。”
周奕嘆了口氣,此刻滿身疲憊,心態失衡,就是硬沖也不可能把菜的品級沖上去,只會做的更差。于是吐了口氣,暫時把水蒸蛋的事情放下了,接過了厄洛斯給她的水,不知不覺就飲盡了一杯。
厄洛斯等她喝完,把空杯子要了過來。“我再去給你弄一杯吧,你……”
他本來是想兇的,結果沒兇出來,眼睛里的關切藏都藏不住。“你……都一天沒喝水了。”
周奕正想自己去倒點水喝,煙從外面進來,為難地抱著手里的菜單道:“來客人了。”
厄洛斯奇怪:“沒告訴他已經關門了嗎?”
煙苦笑。
周奕說話:“多半又是什么有錢有勢的貴族之類的吧,他想吃什么?”
厄洛斯按住了煙,“你今天已經夠累了,我去和他說。”
周奕都沒來得及點頭,他就已經鉆了出去。周奕嘆了口氣搖搖頭,給自己又弄了杯白開水喝。
水剛碰唇,就聽見外面一聲巨響。急忙和煙出去一看,看見厄洛斯站在門口,踢翻了一口箱子,箱子里嘩啦啦地淌出金幣和寶石來。
門外站著一堆人,有幾個被踢翻了躺在地下,身上帶著刀,卻一點沒有動手的意思,躺平任打的模樣。
周奕拉住厄洛斯過于纖細的手腕,讓他到自己身后去:“這是怎么了?”
本來就火冒三丈的厄洛斯看著自己細細的手腕,和周奕下意識保護他的動作,更氣了。深吸了一口氣,才調整好呼吸能開口說話。“……舊怨。”
周奕點了下頭,毫不猶豫道:“請回吧,以后也不用再來了。”
說完轉身就要關門。
對面的人驚訝了,使了個眼色給地上的沙袋們。沙袋們趕緊站起來,上前扒住門框。
蒼老的聲音從對面響起:“都不認真看一眼得罪的是什么人,就敢為一個罪奴得罪客人嗎?”
周奕的目光終于落到對面衣裝最華貴的人身上,他身上的金飾比起周奕見過的其他客人來并不算最多的,但可算作最精致華美的一檔。頭發有灰有白,臉上皺紋縱橫。大約不像某些異世界的土著一樣是天生的白發,而是年老后頭發發了白。
被周奕藏在身后的厄洛斯反拉住她的手腕,自己踏出了大門,擋在最前面,聲音冰冷:“你想干什么?”
花白頭發的老人問:“你跟她說過我是什么人嗎?”
厄洛斯不答反問:“我為什么要和別人提起你?”
花白頭發的老人看向周奕:“我是王都的治安官。”
周奕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厄洛斯,有點訝異。
第105章 第105章厄洛斯受到衛隊庇……
厄洛斯受到衛隊庇護是朔望眾人的共識。
按照大家的猜測,治安官應該和厄洛斯的父親有什么關系,有可能是摯友什么的,畢竟衛隊的做事風格把‘厄洛斯受到偏愛’這句話幾乎明晃晃地刻到腦門上了。厄洛斯身為曾經的貴族,性格又要強,不可能真像流言里說的那樣是什么禁臠。
何況誰家禁臠天天在外面和漂亮女孩子貼貼?
不過看厄洛斯此刻刻滿眼睛的仇恨,這事大概沒他們想的那么簡單。
周奕其實早猜到厄洛斯和治安官的關系怕是不怎么和睦,但厄洛斯不明說,她一直裝作不知道,這時候也在盡心竭力地扮演一個成功被蒙在鼓底的角色,認真偽裝著臉上的訝異神情。
好像在說:怎么回事,怎么大水會沖掉龍王廟的?
看著周奕和厄洛斯,站在店內一直沒出聲的雷準備開始打太極、和稀泥。“這是怎么回事?怎么衛隊的老爺們過來也不請進店里招待呢?”
煙很懂事的和他打配合:“店里的食材沒有了,所以不得不關門。這位治安官大人想吃什么呢?等我們明天買到食材,我第一個帶上給您送上門去。”
厄洛斯有現在這么自由有一半都是因為衛隊縱容的原因,不管和治安官有什么仇,目前來看還是拿布一蓋當什么都沒發生過更有利于他。
兩兄妹和厄洛斯綁定,自然不希望他不好。
厄洛斯雙眼因憤怒而產生的紅鮮艷的像是要滾起來,青筋從白的過分的手背上暴起時,顯得格外醒目。
周奕嘆了口氣,伸出手橫在雷身前,示意他不要再說話。“現在我知道你的身份了,你是王都的治安官,所以呢?”
治安官的眼睛帶著陰沉的色彩,里面隱晦地帶著鉤子或鐵索那樣森寒又殘忍的味道。他用一種令人非常不舒服的神情看著周奕,似乎盤算著要用哪種方式將她開膛破腹。“所以?你覺得呢?你想說你天真熱血,純潔到對于世俗的權柄和力量一無所知?作為一個商人,應當知道什么時候該說什么樣的話,彎下的腰要怎樣才能顯得足夠阿諛。”
周奕嘆了口氣,覺得和這位治安官對話使她腦殼疼。“我猜您不是來欣賞一個商人的阿諛的,即使我彎下腰讓您進去,您又能得到什么呢?適得其……嗯,反而會讓你想要達成的目標離你更遠吧?”
治安官沉默了,冷冰冰地盯著周奕,又去看周奕身后的厄洛斯,似乎想到了什么,移開目光。
周奕拉下了治安官下屬扒住門的手,“那么……我們要關門了。”
治安官給兩邊下屬遞了個眼色,那些人對視了一眼,過來就要捉住周奕。厄洛斯從周奕身后沖出來,周奕衡量了一下,沒動手,退到店內去了。
剛剛出來就看到這些人躺在地上,要么是不如厄洛斯,要么是不敢出全力。不過這兩種在某種方面來說也沒什么區別,總之不可能打贏就是了。
她也就沒必要擔心。
這些人果然不敢放開手腳,沒一會兒就又被厄洛斯放翻了一地。
治安官揉了揉眉頭,“我的耐心到極限了,把他抓過來。”
地上的人立刻伸手抓住厄洛斯的腳踝,厄洛斯本來還能支撐,卻被對方用手指扯住了罪鈴,劇烈的拉扯后,他疼的摔倒在地,渾身冒出一層冷汗。
朔望眾人都想救,下一秒,厄洛斯的脖子上多了把刀。
周奕揮了揮手,讓眾人退回店里,看著那位下黑手的人嘆氣。臉上仍然帶著笑,說出來的話卻失去了溫度。“一般來說,我不會失算,除非對手過于愚蠢。你的上司三番五次地縱容厄洛斯,就算是這一次急眼了,說話做事沒了輕重,這份怒火和他這么多年縱容的理由比,又有多重?能綿延到什么時候?你抓他就抓他,非要用這樣的手段……”
周奕收斂了笑容:“你猜你的腿又能在你身上保到幾月幾日?”
下手的人可能反應慢點,但不是傻子,想想覺得周奕說的非常有道理。臉色變白,嘴唇抖了幾下,放在厄洛斯脖子上的刀往外偏了至少一個手掌寬。
治安官沒有糾正這個動作,卻對著周奕冷笑了一聲,“看來你并不天真,反而太聰明太圓滑了。你知道我幫過厄洛斯很多忙,所以你認定我一定不會傷害他,也不會傷害你。因為……”
治安官的聲音放輕了一些。“他喜歡你?”
周奕:……
“但是……”治安官轉身,接過刀,在厄洛斯的脖頸上慢慢劃過,讓鮮血溢了出
來。“你錯了。我已經厭倦了這種不斷被拒絕的滋味,這一回我要貫徹我的意志。他不算什么,你也不算什么。”
煙驚地叫了起來。
雷扶住了妹妹:“冷靜,別害怕。”
出血不多,刀沒有真正割破血管。不過挑這種脆弱危險的地方下刀,對面的狠辣也沒少幾分就是了。
周奕的面前也多了一把被拔出來的刀,對準了她的心臟。
厄洛斯掙扎起來,用盡力氣,青筋暴起。
他沒求饒,橫沖直撞,像荊棘叢中的鳥。
他的手對準指著周奕的刀,身上的皮膚隱隱有明亮古怪的文字浮現,治安官看到之后,轉過頭用那把刀的刀身按住了他的嘴。
刀尖微微下壓,厄洛斯的嘴唇就被割開了一塊。
治安官看著血流下來,“你想對我使用法術?你以為自己還是曾經那個天才法師?看看你那長都長不大的身體,你妄圖用這種身體重新使用力量?”
周奕深深嘆了口氣,用手捂住額頭,“我本來是不想這樣的,好吧……好的……”
她伸出手,指向治安官:“攻擊他。”
兩邊街道的窗戶洞開,弩箭在窗洞里對準了治安官。在屋頂上,各色的光芒閃動,那是屬于魔法的力量。
“有一件事我想是你弄錯了,我雖然不天真但仍然敢讓你從我的店里出去,那不是因為我覺得你會對厄洛斯有多少照顧。一個人真正記掛著另一個人,無論對方多么不配合,都能想到方法照顧,而不是讓他因饑餓而面無血色,也不會讓他在寒冬里沒有合適的保暖衣物。你那可憐的、稀薄的情分,只有無知少女才會為此感動,甚至拿來當做依靠。”
周奕反手用寒冰凝成的劍將對準自己的刀格開,用冰冷的劍刃吻開了治安官的脖頸,讓鮮血將冰染紅。
一點點,并沒有割破血管,就像治安官剛剛做的一樣。
雖然做水蒸蛋的技術一直很可惜地沒有突破,但這么長時間以來,別的東西可不是一成不變地沒有突破。
不然真是白瞎了她辛辛苦苦找到的花蔭一家。
“我敢把你趕出去,是因為我有本事把你趕出去。我不知道你對我了解多少,或許你知道我是一個廚師,一個店主,一個聲名鵲起的商人。你可能知道我幾乎從來不出這家店,可能知道我總是扎在后廚里,可能知道我獻出自己的菜譜才能保這家店。所以你覺得,可以用權利的戰車從我身上壓過去。但是這位權柄不低的大人……你為什么沒動腦袋好好想一想,我為什么還能安安靜靜地待在后廚里鉆研我的菜譜。”
“你總不會以為,那是因為別人給你面子吧?”
異世界喜歡用奇怪手段達成目標的人不止克羅,無論何時,都永遠不會缺少想要搶奪他人財富的人。
一些不值一提的,讓西莫去解決就可以。
不過從救出花蔭那時起,想要對她動手的人就變得更難以對付了。
她表露出的東西,讓很多人聞到了巨大財富的味道。
那么多的布匹綢緞所掀起的波瀾,甚至能左右無數人的生命和未來,會因為一個花蔭的歸位就消失了全部余波?
明里暗里,很多次有人想要分上一杯羹,想要從周奕的手中奪來財富,但周奕仍然在后廚安安心心地一直研究她怎么都研究不出來的水蒸蛋。
這難道是因為對手仁慈?
那當然不是了。
“單純的財富不能換來任何保障,真正的保障是這些……”周奕示意治安官去看周圍,“你看到了。”
治安官盯著周奕:“你沒有真正的權柄,我會……”
周奕打斷了他,“你不會。”
周奕對雷點了點頭,看著他抱起腳踝又被重創的厄洛斯,將人帶進店內。
“本來我不喜歡正面和別人起沖突,畢竟我是……嗯,用你的話說,一個商人,更需要展現出謙卑甚至阿諛的模樣。”周奕舉著冰劍,一步步地后退,“但既然被逼著這么做了,就得做的更干脆利索一些。治安官大人,今夜不會有我的敵人可以離去。”
治安官警惕地往屬下們身邊退去,“你本來可以做的更圓滑,你可以用更多的耐心,找到更好的處理方式。”
周奕笑著搖了搖頭,“這句話真不像剛剛還用劍指著我的心臟,看起來要把厄洛斯和我都殺死的人說的。”
“你不想知道我今天究竟為什么要做出這些嗎?”
周奕臉上緩緩綻放出笑容:“如果在我的興趣消失之前,你說了的話。”
第106章 第106章治安官也屬實……
治安官也屬實是長久的無語了。
畢竟踢鐵板這件事情他一般,不,是從來都沒有碰到過。
一般來說,他才是那塊兒鐵板。
所以也從來沒有想到過,他居然會有被別人指著鼻子威脅的一天。
治安官很認真的思索了一下自己為什么會落到這么尷尬的處境里,思考他做錯的地方,最后覺得有可能是他內心對這兩個人沒有太高的惡意與殺意,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對商人所代表的力量屬實是有點太過鄙夷了。
在他眼里,商人不管再怎么富有,都不過是沉默的羔羊,有太多牽絆和顧忌,可以任人拿捏。
還從來沒有像周奕這樣的。這哪是任人宰割的羊,這和一言不合就咬人喉嚨的老虎獅子有什么區別?
因為沒想過她會這么剛,所以這一個出其不意就差點要了他的命。
治安官沒有表現的太過恐懼,維持著他身為貴族和治安官的體面和自尊。
他對周奕說,“你是一個很瘋狂的人。這種瘋狂可以幫助你得到很多東西,但也或許會導致嚴重的后果,讓你根本沒有辦法收場。雖然……這一次的確是你贏了。”
治安官用的是告誡的口吻。
周奕笑而不語,或許有沒有那么一種可能?其實她一點都不瘋狂,她有充足的退路,只不過她的退路和她的底牌是這個世界的人怎么想也想不到的。
信息差足以造成很多很多的誤解。就好像飛鳥和海魚永遠都不可能理解彼此。
治安官對周奕說,“其實我今天并不是來為難你們。”
厄洛斯冷笑,“那你剛剛又都在做些什么?”
聽完少年說的話,治安官嘆了一口氣。“我只是聽說了你的消息后,想來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所托非人。”
周奕表情古怪,這話說的好像一個關心孩子嫁的好不好的老父親一樣。
周奕看著治安官,“所以你剛才是在試探我?看看我對待厄洛斯夠不夠好?”
治安官點了頭。
周奕嘆了口氣。“我以為……就算你的試探是拿上幾百萬金幣讓我滾蛋,都比現在這樣更聰明一點。”
治安官瞥了周奕一眼,“我知道你并不缺錢。”
周奕嘆了口氣,“好吧,好吧,所以你想知道我是不是為了權勢能夠翻臉把身邊的人賣出去?唉,雖然,但是……我,算了……”
本來想說出口的是她還沒打算把厄洛斯當成戀愛對象,但這話還是被咽回去了,這種當眾拒絕未免太傷人心,她明知道厄洛斯對她一片真心,還在眾人面前這樣說,未免太過殘忍了。
厄洛斯自己倒是直言不諱,“你不應該來試探周奕,我喜歡她,但她并不喜歡我。”
治安官神色詭異的看了一眼周圍正瞄準著他的人,“我覺得她這并不像是不喜歡你的意思。”
周奕欲言又止。
厄洛斯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今天無論是誰受到了這樣的對待,你都會這樣做的,你不必解釋,我都明白。”
治安官道,“無論是什么意思其實都無所謂,無論為了什么,她成為了需要被試探的人。”
治安官又對周奕道,“還有一些話我想單獨跟你說。我們能進店里嗎?如果實在不肯讓我進你的店,可以挑別的地方,至少找一個不要讓其他人聽到的地方,不是在這里,在街上。”
少年沉默片刻對周奕道,“跟我去一邊我的店里吧,別讓他進朔望,她實在不配。”
于是三人一起進了旁邊的店。
少年坐下后對治安官道,“我今天讓你坐下,不是因為我心軟,原諒了你做過的事。而是因為我知道,你安靜了那么多年,今天大張旗鼓地找上門來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所以我才讓你坐下讓你說。如果你因為我讓你進來就產生什么錯誤的期望,那大可不必。”
其實這也不是主要原因。
如果不是怕鬧得僵死影響周奕,治安官有再大的事要說,厄洛斯都不會聽的。
治安官沉默了片刻,對二人道:“我大概下半年就會死了。”
周奕怔了一下。
治安官道:“我年輕的時候受過很多傷,現在也在不停的受傷和中毒。醫生說我活不過今年了,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就這樣放下不管。”
周奕聞弦歌而知雅意,“你怕等你死了以后,新任的治安官不會再對厄洛斯有所優待。”
厄洛斯的身份特殊,實在難辦。如果沒有治安官的保護,很難在王都中生活。
治安官可以給他留下大量的房產和成千上萬的金幣銀幣、珍珠寶石,可是這些都會被人奪走,因為厄洛斯手中絲毫沒有權勢。
任何人對罪奴做任何事,都是完全不必受到懲罰的。
厄洛斯在帝國法律規定中根本不配擁有房產,金幣和任何東西,他不受帝國的保護,可以被人任意掠奪。
治安官道,“像當初你第一次見到厄洛斯時那樣,隨便的一個路人都可以呵斥他,讓他去做任何事。如果沒有保護他的人,就算交給他再多東西他也拿不到手上。”
厄洛斯臉色不好看,“你調查了不少。”
治安官看著周奕,“還是不夠多。”
治安官對周奕道:“我必須得早點為他做安排,做打算。如果你是不可靠的人,我要立即讓他遠離你,免得你從他手中騙取我留給他的東西。假如你是可靠的人,那么我的一切都可以托付給你,只要你能好好對待他。”
厄洛斯立刻道,“我不會要你的東西,別自作多情感動自己,這很惡心。”
治安官道:“你也無法要,我要給的是能夠保護你的人,不是你。”
厄洛斯青筋暴起,卻說不出話了。
周奕沉默看了一眼互相往對方心口捅刀子的二人,先對治安官開口了。“其實我對你有一點點了解。”
從知道厄洛斯可能和治安官有什么關系后,她就多多少少調查了一些有關治安官的事。
“我知道你的家庭情況,知道你沒有妻子更沒有孩子,但你有一些遠方的親戚。厄洛斯與你無關,無親無故,連一點點稀薄的血緣都沒有。你可以不把東西留給自己子虛烏有的兒子,但你不打算留給你的親戚嗎?你對厄洛斯很好,好過了頭。之前我沒調查出原因,現在我想也許我能知道緣由。”
第107章 第107章治安官看了一眼沉……
治安官看了一眼沉默的厄洛斯,嘴唇緊抿著,沒有輕易開口說話。
周奕問厄洛斯。“是有為難的事?”
如此諱莫如深,大約中間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事。
厄洛斯遲疑著沒說話,周奕便道,“那就算了。”
厄洛斯嘴唇張了一下。“我……我不想接受他的東西,他大可以把自己的遺產留給任何人,除了我……除了你……”
就坐在旁邊卻沒被正眼看的治安官臉色不怎么好。
治安官對周奕道,“財產和金銀不是最寶貴的,更寶貴的是那些看不見的財富。不要拒絕我,那會是你最大的錯誤。”
言談間,露出不自知的傲慢。
周奕不理會他那個高人一等的傲慢感,這在貴族身上很常見,治安官甚至算是收斂的。
她往后靠去,坐的很放松,“說的不算錯,無形無質的東西的確更貴。但其實也并非不可得到,因為它不是真正的無形無質,至少你說的那些不是。它們是可以被得到的,只不過是花費的代價更大一些,但這個代價我恰巧支付的起。”
治安官凝眸望著他,忽然問他,“你真的只是一個商人嗎?你的來歷……”
他說了一半,表情一片空白,整個人好像斷片一樣忘記了剛才的話,重復地說了一遍手中財權的誘人之處。
厄洛斯并沒有斷片,看了周奕一眼。
周奕笑了笑,什么也沒解釋,也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厄洛斯沒說話,好像什么也不曾發生過。
周奕并不算太意外。
她身上的奇怪之處很多,全靠系統遮掩。系統沒有對厄洛斯下手,從某種方面證明他知道了也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被斷過一次片的治安官問出了相同又不太相同的問題,“你的來歷是不是不一般?哪位強者是你的后臺?你有足夠的底牌?”
周奕覺得也可以順著他這么說。
系統這種能連接兩個世界,甚至更多世界的力量,更在她的原世界和這個世界的頂尖力量之上。
從這方面來說,被系統選中的她還真的很不一般,有很硬的后臺。
沒有立刻得到答案的治安官看著周奕的神情,不再繼續追問了。但是他的目光變得篤定,已經從周奕笑而不語的態度中肯定了某種扭曲的事實。
治安官:“果然如此。”
厄洛斯:……
厄洛斯默默喝了口紅茶。
治安官有些煩惱。
周奕的身份不知道是什么,他猜不透她的父母是隱世的大魔法師還是其他國度的什么厲害人物。這不是一個他理想的托孤對象,但是……
治安官看了看厄洛斯不值錢的樣子,明白除了周奕不會有第二個選擇給他。
治安官的目光直視了厄洛斯,不再偏開和若有似無的躲閃回避。“我知道你很痛恨我,那么就當做是一種對罪惡的懲罰吧,把我積攢一生的東西全部拿去。”
周奕不做聲地看著二人,雖然把她牽扯了進來,但她實在不必發表意見,最終還是看厄洛斯的決定。
厄洛斯斷然拒絕,迎著周奕的目光開口。“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收他的東西,原因其實很簡單。”
厄洛斯道:“這個人害死了我的母親,所以我不想要他的東西,那感覺就像賣掉了我母親的生命。”
治安官低下了頭,表情十分痛苦,“我不知道會變成那樣,那時候我以為你的父親離開了,你的母親淪落到那個地步,跟著我會是最好的出路。可是我沒想到對于她來說……她寧愿選擇死亡。”
“她是開在我心頭的玫瑰,我怎么會希望她凋零呢?”
他們說出的寥寥幾句話并沒有拉出太多的信息,但周奕結合著之前聽到的傳聞大概能夠拼湊出事情的原貌。
上一任老國王并沒現在這個這么昏庸,大家日子都過的松快,公主作為美麗的明珠無憂無慮地長大,成為許多人的夢中人,最終只有一個人圓夢,其他人都夢醒了。
如果現任國王沒那么耽于享樂,刻薄臣下,大家也就這么把日子過下去了,年輕的夢就永遠封存。
可惜世事無常,公主失去了丈夫,地位一落千丈。往昔的追求者又覺得自己行了,而公主……
公主選擇死亡。
治安官捂住了臉,“我那個時候想不明白,不,是根本想不到……”
厄洛斯的母親是他最愛的女人,即使嫁給別人了那么多年,他也沒有一刻能忘記,心中充滿愛戀與執念。終于有一天,公主喜歡的人死了,她從云端墜落到了不堪的泥濘中。從仆從如云的公主變成了街邊誰都可以呼喝的罪奴。她喝慣了美酒的舌頭要去品嘗餿水,她穿慣了綢緞的肌膚在石頭上摩擦。這樣辛苦的生活,這樣絕望的境地,那樣嬌貴的玫瑰怎么忍受的了?
他伸出了手,可以讓她免于這些痛苦,他應該得到心上人喜極而泣的擁抱才對,怎么會拒絕他呢?
他可以想象到心上人不是真正的愛他只是屈從于權勢富貴。但他無法想象,她寧愿死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周奕沒說話,她其實也無法想象。
被社會毒打過的她早喪失了的一種能力大約就是過于美好的想象力。
她沒法想象現實中會有一個人愿意放著億萬富翁不要,抱著兒子在街邊流浪。
厄洛斯的母親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
說是蠢材也好,說是風骨也罷。總之她不愿意和治安官在一起,寧愿一死得干凈。
厄洛斯看著治安官的樣子,捂著胃,有真實的嘔吐反應。“她說過不愿意,她拒絕過你。”
治安官渾身發抖,“我以為她會想明白,我以為只是一時不……”
周奕揉了揉眉心,緩緩地嘆了口氣。“我覺得沒什么好說的了。”
她一腳把治安官從椅子上踹了下去。
第108章 第108章能好好解決的……
能好好解決的事,周奕一向不喜歡動手。
可是靠說話解決不到位的事,還是該麻利點。
她的腿看上去柔軟又修長,她的腰看上去并不粗壯,她的臉看上去很溫柔,溫柔的像天上朦朧明月。
但是治安官吐血了,只不過在吐出來之前,把血吞了回去。
厄洛斯慢了一拍抓住周奕的胳膊,“會不會有點太過了?”
他倒是不覺得周奕過分,只是害怕治安官會因為受辱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
周奕按住他的手腕,“這仇有化解的可能嗎?”
那自然是沒有可能的,厄洛斯低下頭,“我不想拖你下水。”
周奕拍了下他的肩膀,“年紀輕輕的可別得健忘的毛病,我剛剛就已經跳進水里了,要記恨他在被威脅的時候就記恨過了。厄洛斯……你想親手殺死他嗎?”
厄洛斯意動,手指顫抖半天,按捺住了,“他死在這里,不好收場。”
周奕完全沒有尊重趴在地上的治安官,當著他的面道,“把人從樓梯上推下去摔死,回頭說失足就行了。”
厄洛斯顧忌重重,“萬一被查出來真相……”
周奕失笑。
厄洛斯雖然也在黑暗中打過滾了,在有些方面還是顯得天真單純。就異世界這個社會風格,真相不真相壓根不重要,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重要。
治安官是要死了的老虎了,還沒繼承人。她卻切實關聯著大量利益,她不會因為殺了治安官有事,這會成為事的那天只會到來在她沒用的時候。
就像厄洛斯的父親,人一直沒變,但效忠的君王變了,價值變了,沒錯也會變成有錯。
又比如花蔭,獲得了自由反而被抓走,知情人又有哪個張嘴了?
不過周奕不喜歡打碎厄洛斯這種干凈的地方,微笑道:“我有辦法不讓任何人知道真相。”
厄洛斯想到剛剛驟然斷片的治安官,以為周奕的確有神奇手段,對周奕的提議怦然心動。
治安官也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殺意,“你始終無法原諒我,即使我為了彌補做了那么多事,保護你,讓人對你想要保下來的兄妹網開一面?”
周奕道:“他的脾氣我們都了解,他一定沒向你求助過。哪怕把感情當成買賣來做,強買強賣也不是事。”
治安官看了周奕一會兒,“我第一眼看到你的肖像時覺得你無害,但我看到有關你的其它情報就知道你夠心狠,所以不能放心他待在你身邊。”
周奕看著治安官的臉,明白厄洛斯為什么生理性反胃了。
治安官是真心實意在為厄洛斯著想。
所以這種生理性不適是要爆了表的。
周奕看了看身邊被道德架起來的厄洛斯,對治安官道:“你確實很照顧他,就算他不求也受了,愿不愿意地也被你架了這么高,很難不還你什么。我幫他做件好事給你吧,我要幫你想明白一件大事。”
周奕道:“你在追逐一件沒有結果,永遠不可能如愿的事,那就是彌補過錯,獲得原諒。”
“人死不能復生,你想要復活的人怎么都復活不了,所以你永遠不可能得到救贖。”
“哪怕是退而求其次想得到諒解,那也是永遠不可能的。”
“厄洛斯要是狠心,就會殺了你。他要是心軟,就更不會原諒你。”
周奕看著地上的治安官,“他要是因為你所給予的這些恩惠就會心軟體諒,就更忘不了生他養他的母親,忘不了她的死亡。”
周奕認為,治安官要么在自欺欺人,要么壞了腦子。“殺母之仇,你想有什么好結果?”
電視劇演男女主放下父母之仇都會被追著噴出八百里地,那還只是戲,是演的。
治安官沒頂女主光環,厄洛斯也不是男主,這事從厄洛斯的母親死開始,又怎么能有第二種結局?
治安官沉默半晌,手攥緊成拳狠狠錘地,“這就是你要做的好事?這也算是好事?”
周奕道:“你確實享受到了清醒的滋味,那就算。”
治安官道:“強買強賣。”
周奕道:“彼此彼此。”
治安官不說話了,看著厄洛斯,忽然道:“她維護你卻至今沒有選擇你,是因為你的封印嗎?”
這是個新話題,周奕看向治安官。
治安官道:“我之前說厄洛斯不再是魔法師,不再是天之驕子,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嗎?”
厄洛斯憤怒,“你不……”
治安官道:“他原本是王都魔法天賦最強的少年,即使成為罪奴也改變不了。”
厄洛斯痛苦地低下頭。
周奕看著治安官,等待著他說下去。
治安官自己想說的事,不需要催也順暢地往下說。“為了防止他再精進然后鬧出什么事,他被施加了更多……刑罰。他的罪鈴是特制的,帶來比別人更多的痛苦和對力量的限制。陛下覺得這不夠保險也不夠有趣,又讓大魔法師們共同在他的身體上刻下了封印。他被除去了身份與力量后,生來就有的天賦也被摧毀了。他的才能被封印在每一滴血中,與生機鎖定凍結,永遠不可能再出現。這種封印讓他再也無法變強,也……再也不會長大了。”
周奕一怔。
厄洛斯的表情凝固了。
他好像也是第一次聽到一些東西,整個人都在微微的顫抖,“什么叫做……不會再……長大?”
治安官看著周奕,“你應該注意到了,他一直在努力變成那個……艾力,不,艾米的樣子。可是那沒有效果,他能得到的改變……微乎其微。”
厄洛斯看著自己無論經過了多少鍛煉還是那么纖細的手腕,頭腦嗡嗡做響,眼前陣陣發黑。
第109章 第109章這個話題太沉……
這個話題太沉重了。
現場氣氛沉郁的像是烏云匯聚,切下來一塊就是真材實料的一大塊乳酪,沉甸甸的,卻不香甜。
厄洛斯的臉色蒼白的可怕,像是一只被抽盡了生命的鬼魅,整個人仿佛忘記了怎么活動,連氣息都感覺不到了。
周奕很快發覺他是真的上不來氣了。
握住他發麻的手掌,一時不知道怎么安慰,一邊給他拍背一邊打岔,“所以,你沒謊報年齡騙我,你真的成年了?”
厄洛斯心如死灰,做好了聽安慰之語的準備,也做好了強顏歡笑說自己沒有事的準備,但怎么都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一句話。
他失語了。
周奕摸了摸額頭,“這不重要來
著,我剛剛可能是腦袋斷片了。”
厄洛斯強笑著重復了一遍解釋。“我之前就說了絕對沒騙你!”
周奕點頭。“嗯嗯。”
雖然話題的走向變得奇怪,但氣氛總算是緩和了一點。
一點點。
周奕這時才按照正常流程安慰,“其實這副作用換個角度來看也可以當成正向作用,你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想永葆青春而不得。為了將青春留在身上他們甘愿付出一切,而你將永遠都是少年。”
少年又是強笑了一下,擺不出其他表情。“你……你說的也對。”
雖然他臉上寫著你說的都不對。
周奕自己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如果讓她用權力地位、血脈至親乃至與生俱來的超絕天賦和健康的身體,換一個充滿屈辱的畸形青春……
那是場噩夢。
可除了這么說,她也不知道還有什么能安慰到眼前宛若跌入詛咒中不得解脫的少年了。
她瞥了一眼治安官。“你早就知道,現在選擇說出來是恨他不肯放下母親的仇原諒你?”
治安官嘴里都是血腥味,“不,不是為了這個。”
他盯著厄洛斯和周奕,“知不知道這件事做出的選擇是不一樣的,他想一直跟在你身邊,但不可能。他現在的樣子,再等十年你也不會喜歡的。他不應該在你身邊等待,完全放棄我留給他的遺產。”
厄洛斯聽完這番話,好像被人當胸扎了一刀。他看著周奕的側臉,下意識想伸出手抓住周奕的手掌,最后緊繃著身體把手收了回去,笑了一下,像春日湖面上一碰就碎的薄冰。
“我不知道自己長不大了,我還以為只是因為我能吃到的東西實在太少……我不愿意接受這個人的恩惠。我以為我現在好好吃東西,就會好好補回來的,總有一天可以像艾米那樣。我錯了……我對你說讓你等著我,我以為自己可以變得高大強壯,可是那一天永遠也不會有了。我……我好像還是騙了你,我為什么讓你等著看不會存在的那個我呢……”
周奕想拉住他的手,“既然是你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又怎么能說是騙呢?怎么……”
周奕看到少年的頭越來越低,想碰一下他的臉,被少年緊緊抓住了手腕,“先不要碰我……這時候……先不要碰我,也不要看我!”
他的眼淚掉下來了,他覺得難堪,甚至因為無法控制的眼淚而更加崩潰。
他實在很想堅強的風輕云淡地對治安官發出一聲嗤笑,驕傲又矜持地抬著頭笑著看周奕,像太陽又像盾牌一樣站在她前面,但他離他的夢好像越來越遠了。
周奕沒碰他,像嘆口氣,又硬生生吞回去了,目光轉到窗外,看著外面濃重的夜色。
厄洛斯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連稍微大點的聲音都不肯發出,害怕走漏了他正在哭泣的事實。
他把淚水當做懦弱狠狠地抹掉,用力提起治安官的衣領拖著他往樓下走。
周奕轉身跟過來,他沒有停留,大聲道:“就當做沒看見我!不要跟過來!!!”
周奕感覺到他的情緒在崩潰邊緣,心里感覺追上去更好,但看著他的表情還是遲疑了,不想更進一步地刺激他。
厄洛斯沒有再看她一眼。
下樓的時候他穿著罪鈴的腳踝就開始淌血,鮮紅的痕跡從樓上一路綻放到門外,整個書屋彌漫著腥氣,蓋過了煙儲存的巧克力蛋糕所散發出的香甜味道。
治安官道:“你想好要和我走了嗎?”
厄洛斯道:“我做不了我父親。”
治安官沒有明白他在說什么。
厄洛斯從一樓的某個抽屜里取出一把匕首,將鞘扔在一邊,用利刃抵著治安官的脖子。“如果是我父親大概會原諒你,因為你做的一切彌補行為而動搖,相信你不是故意的,相信你愿意悔改……”
治安官又一次申辯,“我真的沒想讓你母親死,她是我……”
“這還重要嗎?”
厄洛斯嘶吼道。
大門被踹開,治安官被摔在庭階前,匕首下一秒就洞穿了他的肚子。
厄洛斯伏在他身上,把匕首拔出,“我父親……我做不了他了。”
治安官顫抖著伸手捂出血的傷口,厄洛斯又落下了一刀,扎在治安官胸口。“我一直都在讓自己肯定他,但我才發現,我也恨他!”
治安官瞪著眼睛看著他,他們的距離很近,治安官能看到他的眼睛。無比兇狠如野獸般的眼睛,只是沒有任何希望的光彩,像熄滅的碳火,凝固的血液,只余下無論怎樣復燃也燒不起來的灰燼。
不知為何,治安官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還沒淪為罪奴的厄洛斯。他們偶遇在學院的大門前,厄洛斯穿著款式平平無奇的制式袍子,沒戴任何貴重的飾品,正在用火焰魔法嚇走想要叼走小鳥的花貓。
陽光照在少年的身上,他的眼睛發亮,好像里面藏著璀璨的寶石,藏著永不熄滅的光輝。
治安官吃力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厄洛斯的眼睛,“這不對……厄洛斯,你母親不會想……”
治安官最后的話沒說完,斷氣了。
厄洛斯已經用盡了力氣,手腕垂落,匕首跌在一邊。
他看向被嚇傻的治安官手下們,“你們反應慢了點。”
第一個回過神來的隊員叫道,“厄洛斯!你竟然真的敢……”
厄洛斯打斷了他,“罪奴沒有名字,別叫錯了。厄洛斯已經沒了,殺死他的是‘少年’。”
他把匕首往遠扔了一些,“殺他要抵命,我跟你走。”
他看向樓上,隔著窗口和周奕對視,恍惚笑了一下。
周奕按捺住情緒問,“這是你想要的?”
少年回:“這是我的事,從開始就沒想著把你卷進來。”
周奕不準備就讓他這么被抓走弄死,一邊小心戒備那幫蠢蠢欲動的隊員,一邊安撫厄洛斯。“你情緒失控是因為身體長……嗎?纖細有纖細的美,沒有人會覺得你這樣子奇怪的。”
厄洛斯搖了搖頭,“那都無所謂的,之前說的話你就全部忘記吧,從今天開始我放棄對你的追求了。”
周奕無奈道:“你冷靜一些,我真的覺得現在的你也很好,別想不開。”
少年搖頭,“周老板,你不明白。”
他轉頭走向人群,旁邊的雷著急了,沖上前想把他拖回來。
周奕更快一步,直接從窗子上翻了下來,扣住了少年的肩膀。
少年沒有抵抗,他停住腳步,靜靜地看著周奕。
周奕道:“先回朔望,我說殺了他不會有事,不是硬撐著吹牛的。”
“嗯。”少年像一只殘破了翅膀的蝴蝶,身體慢慢地向她靠近,“我相信你。”
周奕并沒多想,想著他腳踝受傷,準備讓他靠在身上。
但少年這一次越過了界限,他用手指碰觸了周奕的臉頰,湊近時在她唇角邊輕輕吻了一下。
周奕猛地后退。
少年笑了一聲,“脆弱少年的確也有人喜愛,但你不愛,我也不愛。放開手吧,周奕。”
少年道,“假使你尚有一丁點憐愛予我,就讓我去迎接死亡。”
周奕看著他,“我真的不明白,所以……你說的憐愛就不必了。”
她一個手刀,把她看來忽然發瘋的厄洛斯打暈了過去,然后交到了一邊雷的手里。
周奕:“抱好。”
雷:(⊙o⊙)嗷!
第110章 第110章周奕看著昏過……
周奕看著昏過去的厄洛斯,嘆了口氣。
她想到了某拉面達人番里的名言。
人是永遠都不可能互相理解的。
她和厄洛斯此刻就不能相互理解,無法達成精神上的一致。
但是她可以達成客觀事實上的一致。
她走到治安官身邊,拍了拍他的臉。
一點反應都沒有。
死的很透,是一點搶救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打開商城,用這段時間積累來的點數買了一只妖狼。
這玩意兒產自修仙位面,比普通的狼體型更加碩大,有稀薄的妖氣,爪子等
同于鋒利的刀劍。
沒開靈智,雖然帶個妖字,但還是普通禽獸一流,賣的并不很貴。擺在商城里,大多人是買它都是為了抽經扒皮做煉器材料的。
周奕不打算拿它煉器或者做菜,但得讓它幫忙背個鍋。
她指揮著妖狼,把治安官身上的致命傷摧毀覆蓋了。
隊員們很想跑,但顧忌暗處的冷箭,又沒敢。
妖狼不是什么聽話的寵物,做完周奕讓做的還蠢蠢欲動地盯上了被養的白白嫩嫩的煙,蠢蠢欲動地想開餐。
周奕用靈壓把它壓在地上,讓它老老實實地動彈不了了。
她轉身問那些被治安官帶來的人,“不論你們相不相信,其實我不想殺了你們。所以……有誰愿意改換門庭給我做事?”
有三分之一的人當場就跪了。
周奕對這三分之一說,“你們和治安官碰上了在城中流竄的魔獸,治安官殉職,你們和魔獸搏斗到力竭,至于其他的人……”
她頓了一下。
她問那三分之二,“能不把厄洛斯的事說出去嗎?”
沒有人說不行,都點了頭。
周奕開了個魔法道具,“那么我可以放你們走,不過我不能不留一點保障。過來這邊,一人說一句國王是傻逼。”
煙沒忍住被這句話逗笑了。
要說這句話的三分之二沒笑。
這是真會要命的。
國王的性格大家都了解。
厄洛斯身上還流有王室的血,照樣淪為罪奴,母親身為公主居然被臣下逼死。
國王心疼過半分?他只會忙著和美女們享樂。
不管他們是因為什么說了這種話,周奕拿出來一公布他們就必然得死,家人也不會有一個幸免。
厄洛斯的今天就是他們的明天。
不,只會更慘。
國王,那根本就不是講道理的人!
沒有人動。
周奕嘆了口氣。
她對投誠的三分之一道,“剩下的那些人,和治安官一起死了。你們親自來動手,納個投名狀吧……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明白。”
不知道系統是怎么作用轉化投名狀這個詞的,總之對面聽懂了。猶豫一陣后,一半人沒動作,另一半人拿起了武器。
第一個人被砍死后,又有三分之一的人當場倒戈向周奕。
場面一度混亂。
有人被砍倒在地,求生欲爆發,捂著胳膊沖過來對著周奕手上的魔法道具大喊,“國王是傻#他是賤種!他的臉像馬糞一樣讓人惡心!”
后面的人推開他,爭搶著罵道:“他的腦子小的像杏仁,他不配做國王!!”
更后面的人,按住前面兩個的腦袋,聲嘶力竭:“他!他不舉!!!”
魔法道具如實地記錄下這一幕。
周奕錄完之后,收起了這道具。
現在還活著的人,都辱罵國王表示了自己的決心。
周奕道:“現在不想留在我手下的人可以躺在地下裝死了,只要你們不說出厄洛斯的事,今天的一切就都是沒有發生過的。”
有三五個人躺下了。
躺下看旁邊的人沒動,又站起來兩三個。
周奕接著往下說,“剩下的人以后就是我的人,有要做的事我會通知你們,每人每個月從我這領一袋面粉和一小瓶糖。”
有人聽完這個報酬后看起來容光煥發了。
周奕隨意點了其中一個,“現在……快出去報信請求支援吧,畢竟這里還有這么大的……一只魔獸。”
周奕轉身,進了店內。
過了一會兒,被叫來的援兵進了這條街。街上的一切早已被布置妥當,完全就是魔獸肆虐后會發生的景象。
受傷的人躺在地上,為了逼真不引起懷疑,他們都和妖狼“友好交流”了一下,看起來就是被妖狼重傷不敵的樣子。
周奕放開了對妖狼的靈壓,都不用再做吩咐,妖狼就奮起撲向了它眼中的小點心。
刀劍和利爪碰撞的聲音響起,各色魔法光芒亂閃,晃的漆黑的夜晚一片五光十色。
朔望的門窗早就關好,任由外面打的一片昏天黑地,它自巋然不動。
等到打完了,朔望的門被敲響了。
煙過去開門,過了一會兒來回周奕,說被叫來的救援里有一名魔法師,曾經在魔法學院就讀,和魯拉有一些交情。來之前他在和魯拉共同研究魔法,聽到是這邊出事,魯拉就請他多幫忙照看一下,確定這邊沒事。
周奕想了想,笑了,“恐怕原話是多照看點四季書屋?”
煙有點楞,“這……他沒這么說。”
周奕笑著搖頭,“當然不會明說,不過他有幾句問到我,幾句問到四季書屋的人呢?”
煙沉思了一下,輕咦出聲,“好像……真的沒怎么問到老板你?”
周奕笑了笑,“還是沖著厄洛斯來的,不稀奇。”
煙問,“我好像有點明白了,他借著魯拉的意思,想過來關心厄洛斯,因為他家以前可能也和厄洛斯家交好過?”
周奕想到魯拉的個性,補充道:“估計魯拉請他看的本來也是四季書屋的人,就算提了朔望也是捎帶嘴。”
魯拉出身不好,因此在某些地方長了八百個心眼子。他明知自己的導師對厄洛斯十分關心,知道厄洛斯身份不只是罪奴那么簡單,大好的刷臉機會,他豈能錯過?
厄洛斯得領他情,周奕得領他情,回頭往導師那兒一說,算是自主幫導師探聽清楚了情況安了人家的心,還因為和這邊的交情不顯得諂媚。
煙為周奕報不平,“我還以為他是真的關心,他只是討好人而已,對厄洛斯的關心是假的,提到你還是順帶的!”
周奕倒沒覺得有什么,“朔望的防護比鐵板還硬,他踹過知道深淺,確實更該擔心旁邊的四季書屋……萬一我半夜關門不在沒法給你們開門呢?”
煙橫了周奕一眼,有點氣鼓鼓地,“我……我不跟你說了,你和魯拉都一樣只講那些干巴巴的東西。”
周奕揉了揉她的頭,“你的意思我都清楚,好啦,謝謝你為我說話。”
煙不說話了。
“對了。”周奕問她,“過來的人走了嗎?店里還有藥劑,順便送人家一瓶吧。”
煙有點遲疑,“應該走了,不過沒走遠吧?外面的殘局還得收拾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