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笑夠,頭頂就挨了個爆栗。
“鬼鬼祟祟的干啥呢?”周珞石擰著眉看他,“一點男子漢氣概都沒有!
bryan捂住嘴努力忍笑,可只忍了兩秒就又噴笑了出來。他傻嘿嘿地咧個大板牙,對著哥哥發(fā)出癡呆一般的笑聲。
周珞石看了他兩秒,靠回座椅,雙手環(huán)胸閉目養(yǎng)神,眼不見心不煩。
bryan忙止住笑。
郊區(qū)的路坑坑洼洼,車上的人被彈得一下一下的晃蕩。周珞石昨晚沒睡好,現(xiàn)在也睡得不太得勁兒,揉了揉額頭睜開眼。
bryan一直默默地看著他,此時立刻挺直腰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哥哥,利用我的肩膀,好嗎?”
周珞石說:“你太矮了,加油長高吧!
他用外套的兜帽蓋住臉,再次嘗試睡覺,可很快就失敗并放棄了。大巴車顛簸得太厲害。
他拿開兜帽,審視地望向身旁。
bryan立刻坐直,期待地看著他。
周珞石想了想,伸手從弟弟的后背環(huán)過去,手掌握住他的腋下,往上提:“起!
bryan配合地將屁股離開座椅。
周珞石把倆人的書包往他屁股下一塞,瞬間墊高了將近十五公分,bryan又坐得很直,這下子他一試,高度剛剛好。
舒服地打了個呵欠,靠在弟弟的肩膀上,周珞石把外套往臉上一蓋,睡了過去。
bryan一動不動。短短的頭發(fā)扎在他的頸間,癢癢的,淡淡的薄荷味洗發(fā)水的香味飄來,他吸了吸鼻子,想留住那股味道。他坐得無比直挺,即使腰酸肩酸也沒動過一下,生怕吵醒哥哥。
他維持著右半邊身體不動,輕輕伸出左手拉開車簾,想對向晚清嘚瑟,可沒能得逞——對面的簾子也拉上了。
他對著對面略略略地甩了甩舌頭后,仔細(xì)地拉好車簾,張開每個毛孔感受著和哥哥獨處的空氣。
*
簡單休整了一個周末后,周珞石回到學(xué)校上課。
往常向晚清總愛在課間來找他,給他講試卷上的錯題,聊一些趣事,或者分享小零食。向晚清說話溫柔耐心,偶爾幽默風(fēng)趣,他原本很喜歡這個朋友。
可是這次,向晚清再從他課桌前路過,他只是冷淡垂眸,連一絲眼神也吝于給。
熊勝林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在做課間操時問他:“周哥,你和班長咋回事啊?你倆去集訓(xùn)前不是好得很嗎?他做了什么事惹到你了?”
周珞石自己心里也是一團(tuán)亂麻,煩得不行,敷衍地說:“理念不合。”
“理念是個什么鬼東西?”熊勝林嘿了一聲,“你看他那眼神,跟個小媳婦似的盯著你看。他的腿又是怎么回事?你給踹的?”
周珞石說:“失誤!
在集訓(xùn)中心的最后一晚,喝醉的向晚清似乎是被他的那句“神經(jīng)病”給刺激到了,難過得哭起來,抱著他的腿開始訴說衷腸。
他那時神經(jīng)高度敏感,被向晚清一碰,立刻一腳踹了過去。他從小學(xué)散打,力氣本就比同齡人大,又在氣頭上,沒控制住力道,給人踹了個半瘸。
向晚清愣是話都不敢說一句,酒醒后還一直追著向他解釋和道歉。
他也沒想好該怎么處理這件事。
兄弟想和他談戀愛,他找誰說理去?
熊勝林說:“你和他掰了,那我以后還和他玩嗎?”
周珞石嘿笑了一下:“你問我干啥?你想玩就玩唄,他人挺不錯的,但就是……”
他頓住,沒再往下說。
雖然他無法理解、也絕對不可能接受同性戀,但他更不可能把別人的性向到處亂說。這是缺德。
可事情開始出乎意料。
接下來的一周里,班長的座位上總有死蟲子或死老鼠,卷子和作業(yè)常被撕碎,放在桌兜里的校服被潑上墨水。他總是平靜地處理掉臟東西,神情安然地聽課,像是壓根沒有被影響。
周珞石并沒有關(guān)注他,也不知道這些事情,直到某晚的自習(xí)課上,前桌竊竊私語傳來,夾雜著類似于“同性”的詞語。
他現(xiàn)在對同性戀三個字格外敏感,當(dāng)即拍了拍前桌的人:“你們在說什么呢?”
前排的倆女生轉(zhuǎn)過頭來,問:“你聽說沒有?”
周珞石說:“沒有!
女生哽住了一下:“我還沒說呢……”
她看了看教室另一邊班長的座位,壓低聲音道:“你絕對猜不到,班長是同性戀。”
周珞石皺了皺眉:“你們是聽誰說的?”
“嗨,大家都知道了!好像是隔壁班傳的吧……說他和喜歡的人表白,結(jié)果被打瘸了腿?上Р恢浪矚g的是誰。”女生似乎有點惋惜,“我倒覺得同性戀沒啥大不了的吧,可大多數(shù)人還是受不了,班長也挺可憐,書和卷子都被撕了,還有那些死老鼠,多惡心啊……”
兩個女生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下課后,周珞石向教室另一邊走去,經(jīng)過向晚清的課桌時,他曲起指節(jié)敲了敲桌面,腳步不停,說了聲:“過來。”
他向樓下走去,來到教學(xué)樓外的一處小樹林。
昏黃的路燈下,向晚清似乎知道他要問什么,率先開口道:“我沒事,找我麻煩的是轉(zhuǎn)班前的那幾個混混,他們一直看我不順眼。我爸是他們中一個人的爸爸的上級,最近經(jīng)濟(jì)不好公司裁員,他的爸爸被裁了,他們找我發(fā)泄很正常!
周珞石雙手抱胸靠在一棵樹上,審視地盯著他。
向晚清被他看得慌亂,低下頭道:“對……對不起,那天是我沖動了,嚇到你了,我不應(yīng)該那樣直白地告訴你。最近的這些事和你沒關(guān)系,你不要管,不然你也會被他們誣陷成同……同性戀。”
他又說:“之前有你幫我,我度過了很開心的一段時光,非常感激你。現(xiàn)在我自己來處理,你不要為了我的事情耽誤學(xué)習(xí)和精力!
“還想再對你說抱歉!
說完后他垂下頭,盯著兩人的影子。
周珞石終于開口:“你腿沒事吧?”
“沒、沒事。”向晚清愣了愣,笑了一下,“已經(jīng)好了。”
他撓了撓頭發(fā),忍不住似的又說:“謝謝你,真的。有你這句話,對我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周珞石皺了皺眉,顯然又想到了那晚的不愉快。他看了看表,還差兩分鐘上課,他沉默地從向晚清身邊走過,離開了。
向晚清又說了一遍謝謝,等他的背影消失,才慢慢地走出樹林。
一直到星期五,周珞石都沒再理會向晚清。針對向晚清的霸凌似乎還在加劇,他也并不關(guān)心。反倒是熊勝林趁著體育課殺回教室,逮到了一個隔壁班的混混,教訓(xùn)了兩句,這才收斂了一點。
星期五沒有晚自習(xí),下午五點零五分就下課放學(xué)。
周珞石給bryan發(fā)去消息讓他先回家,而后叫上了熊勝林和孫海,隔著幾十米跟在離校的向晚清身后。
熊勝林悄聲問:“周哥,咱去干啥?”
周珞石說:“揍人。”
熊勝林倒吸了一口涼氣:“還……還還揍他?他都夠慘了,要不別揍了吧?”
周珞石說:“誰說揍他了?雖然他確實該揍,但還有比他更該揍的人!
三人悄無聲息地綴在向晚清身后,與此同時,還有另一撥人跟著向晚清。在一條必經(jīng)的巷子里,那撥人把向晚清圍住了。
周珞石示意了一下,三人悄悄停在巷子的轉(zhuǎn)角處。這個角度,他們能看見巷子里正發(fā)生的事情,里面卻看不見外面。
那群人有七八個,叼著煙,染著頭發(fā),有的骨瘦如柴,有的肥胖過度,一看就是不良少年的模樣。
為首的人推了向晚清一把,口中道:“喲,班長怎么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里?不去黏著那個姓周的小帥哥了?”
“人家都給他腿打瘸了,他哪里還有臉貼上去!”
“哈哈哈哈!”
又一人道:“班長以前鐵面無私,記我名字,害我在家長會上被點名。不知道班長會不會記周姓帥哥的名字?”
“那是人家老公,人家哪里舍得!”
一陣下流的口哨聲和哄笑聲。
有人說:“聽說班長集訓(xùn)時和人家住一起,像狗一樣跪著向人家求愛,結(jié)果……”
“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里,熊勝林和孫海震驚地看向周珞石,似乎明白了什么。
周珞石冷笑了一聲:“屁話。”
被一群人圍住的向晚清依然冷靜:“隨便你們怎么說,反正造謠又不花錢。沖我一個人來就行了,扯別人算什么事。”
“喲喲喲,還護(hù)著你老公呢!”
“你這么賢惠,是不是回去跪著求他操/你啊!”
“哈哈哈哈哈!”
向晚清說:“哈哈,嘴這么臭,出門沒刷牙嗎?今天又要做什么?群毆,還是車輪戰(zhàn)?要來就趕緊的,別特么耽誤時間!
一陣推搡聲傳來,是脊背重重撞上磚墻的聲音。書包拉鏈被拉開,而后是卷子和課本被撕碎的聲音。
被推倒在地的向晚清依舊冷冷地嘲笑:“就這?”
一陣混亂嘈雜聲中,向晚清的聲音突然一變:“別動那個!”
為首的混混聲音響起:“這是什么,班長這么寶貝它?”
包裝盒被拆開:“喲,最新款無人機(jī)啊!
向晚清的聲音帶上了哀求:“求你,別動它,沖我來!
“你在床上也是這樣求你老公的嗎?”
“哈哈哈哈哈操……”
“媽的人才……哈哈哈哈……”
“別逗我笑,哈哈哈哈哈……”
啪!咔嚓!
為首的混混慢悠悠地抬起腳,看著地上的無人機(jī)殘骸:“這東西很貴吧,班長心疼不?”
下一秒,他被狠狠地撞到墻上,向晚清雙目發(fā)紅地狠盯著他,重重地一拳直擊他的面部!
混混愣了一秒:“操!”
“給我打!”
剩下的人立刻一擁而上,巷子里傳出痛苦的悶哼聲。
熊勝林和孫海著急地看向身邊的人:“周哥?咱們?nèi)ゲ蝗退??br />
周珞石垂眸看著不遠(yuǎn)處的無人機(jī)殘骸,安靜沉思。物品而已,他想,向晚清何至于此。
“煩死了!彼p聲道。
一塊石頭砸得混混頭領(lǐng)嗷的一聲,回身吼道:“誰?!”
周珞石從拐角處走出來,低著頭用鞋尖踢了踢地上的易拉罐,慢吞吞地說:“你今天出門,是不是忘了看黃歷?”
混混一愣:“是你?!”
他哈哈大笑:“喲,正主來了!他的腿不是你給打瘸的嗎,我也打一打,礙著你了?”
“我打他是我的事。”周珞石終于抬頭,目光從在場的人臉上一一掃過,“但什么時候輪到你不經(jīng)同意就揍我們班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