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圍在地上的向晚清狼狽不已,一只袖子被撕碎,臉上掛了彩,嘴角還沾著血跡,但看起來十分冷靜且兇狠。
見到周珞石后,他眼睛亮了一瞬,冷靜消失不見,整個人變得慌亂:“對不起,還是把你牽扯進來了。”
周珞石的目光從他臉上掠過,停在地面碎裂的無人機上,很多事他仍然沒有想明白。比如同性之間的感情,比如身外之物的價值,物品被毀,是否比挨拳腳能難以忍耐?
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思考這些事情,頗有些疑惑和不解。
可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碼歸一碼。
同性感情的那部分,他想不通,也暫時不愿意想,那就先放在一邊。
友情和兄弟情的那部分,他可以給出答案。
他垂眸看著地上的向晚清,說:“我不喜歡男生,也不會在那方面回應你,但不代表我是個見死不救的冷血動物。”
話音剛落,他猛地一腳踹向旁邊混混的胸口!這一腳使了全力,混混慘叫著飛出兩三米遠,撞到墻上。
加上向晚清,他們以四對八,數量上是劣勢,何況向晚清的戰斗力一看就接近于零。
所以周珞石決定速戰速決。
他偏頭躲開揮來的拳頭,狠狠一拳砸向第二個混混的腹部。混混捂著肚子退后幾步,憤怒又兇狠地再次撲來,撲到一半,周珞石一腳又給他踹了回去。混混捂著腰骨在地上翻滾慘叫,徹底失去了戰斗力。
解決了兩個,還剩六個。
朋友的到來激起了向晚清的血性,他出乎意料的能打,一對一面對體型龐大的胖子竟能不落下風。
熊勝林和孫海和對付兩個人,剩下的三個混混全都圍著周珞石,其中包括為首的混混。
“想不到你還挺在乎他的嘛,這樣為他出頭?”為首的混混是個靈活的胖子,胖胖的體型躲閃得無比順溜,另外兩人掛彩不少,他卻幾乎毫發無傷,“小白臉在床上把你伺候爽了?”
“嘴放干凈點,臭著我了。”周珞石被三人圍攻卻絲毫不落下風,手臂格擋住左邊人的拳頭,瞄準機會找到一個破綻,一拳揮在為首的混混下巴上。
為了抓住這個破綻,周珞石硬挨了右邊的人一拳。但成效是顯著的,為首的混混慘叫了一聲,捂著下顎,血水順著嘴角留下。
周珞石這才揉了揉手腕,看向右邊砸了他一拳的人:“你打人怎么像在撒嬌?沒吃飯?”
右邊的混混惱羞成怒,猛地撲過來就是一拳。周珞石輕輕松松握住他的手腕,一擰一轉,同時曲起膝蓋向他的腹部猛擊,殺豬般的慘叫聲響起。
與此同時,周珞石就像背后長眼睛似的,隨意地向側后方一伸手,捏住左邊人的脖頸,兩條手臂向中間一甩,倆混混的額頭撞在一起,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頭暈眼花的兩人同時跌坐在地,捂住懵懵的額頭,幾秒后癱在地上干嘔。
周珞石拍了拍手上的灰,皮笑肉不笑地望著混混頭領。
再無小弟擋在面前,為首的混混咽了口唾沫,捂住青腫的下巴后退了一步。
“跑什么?”周珞石慢悠悠地向前走了兩步,把人逼到墻角,“怎么不叫了?”
為首的混混看起來深諳識時務者為俊杰的道理,縮在墻角,扯出個難看的笑容:“哥,哥,我錯了。我這是關公面前耍大刀,魯班門前弄斧頭,您大人有大量,打人別打臉。”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我發誓以后再也不欺負他,要是再欺負,我以后生的兒子沒屁/眼,天打雷劈,五雷轟頂!”為首的混混諂媚地笑著,舉著四指對天發誓。
周珞石停下腳步,察覺出不對勁,這人跪得也太快了。
就像在刻意降低他的警惕。
他微皺起眉,就看見混混臉上閃過詭異的笑容,與此同時背后傳來破空聲!
在他看不見的角落,最開始被他一腳踹到墻上的混混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緩過來,偷偷摸摸撿起地上的鐵棍,趁著混戰沒人注意時,猛地向他沖過來,揚起了鐵棍!
周珞石直覺不好,身體先于意識,向旁邊錯了一步。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從巷外竄進來的身影沖將過來,靠著飛跑帶來的勢能與慣性,狠狠地用身體將舉著鐵棍的人撞到墻上。
“啊啊啊!”慘叫聲響起。
這一下為周珞石爭取了時間,他轉過身來隨手一砸,卻在看到那頭金發時猛地收住力道,驚奇道:“你怎么在這里?你跟蹤我?!”
bryan一路偷偷跟著哥哥,放學人流高峰,哥哥又走得快,他跟丟了好幾次才勉強找到路。一來到巷子口,便看見一個人舉著鐵棍沖向哥哥,他根本來不及多想,立刻鉚足勁沖了過去。
“哥哥!”bryan后知后覺驚嚇不已,緊緊抓住他的手,“iseverythingokay?”
周珞石嗯了一聲,把人推到身后。
先前舉著鐵棍的人被bryan猛地撞到墻上,撞得鼻青臉腫,頭暈腦脹,此時正捧著腦袋呻/吟,鐵棍滾落在一旁。
周珞石這下是真的生氣了,撿起鐵棍,臉色不虞地看向地上的人。
此時熊勝林、孫海和向晚清的戰斗已經結束,圍過來對混混頭領發起圍毆,慘叫聲不斷響起。
弟弟在這里,周珞石不便動手,便只是冷冷地在一邊看,他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示意大家停手后,他走過去在混混頭領身邊蹲下,用鐵棍挑起對方的下巴:“你為什么一直抱著臉?”
頭領哭喪著臉說:“打人不打臉,道上的規矩懂不懂啊?我明天還要見人呢。”
周珞石似笑非笑,握著鐵棍在他下巴敲了兩下:“少廢話,你說不說?”
頭領掙扎了一會兒,偏頭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自暴自棄地說:“打身上不會被看見,打臉上,我爸媽看見了要擔心。”
周珞石說:“你爸媽會擔心,別人的爸媽不會擔心?別人的爸媽就不是爸媽?”
被四個人圍在中間,躺倒在地的頭領抹了抹臉:“我認輸,要打就打吧,別磨嘰。這事兒確實是我做得不地道。”
“原來你也知道。”周珞石說,“什么仇什么怨,天天抓著人家不放?”
頭領嘆了口氣,放棄抵抗了似的,反倒聊起天來:“最近經濟不好,我爸被公司裁員了,在家一直心情不好,我、我就想為他出出氣……再加上這小子之前記我名字,害我在家長會上被老師點名,挨了頓胖揍……新仇加上舊恨,就做得過火了點兒。”
向晚清輕聲對周珞石說:“他就是我之前告訴你的,他爸爸是我爸的下級。”
周珞石明白了過來,略一思索后問:“同性戀的流言也是你放出去的?”
頭領翻了個白眼:“我只知道你們集訓時住一個宿舍,結束后鬧翻了。隨便發揮一下想象,沒想到撞到真的了。他可在乎你得很,再怎么被欺負都咬死不承認,堅決不肯讓你沾上這污名。”
向晚清輕咳了一聲。
周珞石不愛聽這些,站起身來:“我沒問,你瞎答什么?”
bryan走過來拉住他的手臂,周珞石低頭看弟弟一眼,把手里的鐵棍往地上一扔:“以后少說瞎話。”
“走了。”
頭領不敢相信地直起頭:“你不打我?!”除了三對一時下巴挨的那一拳,周珞石沒再打過他。
周珞石說:“我不會像你一樣,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這除了顯得你懦弱又無能外,毫無用處。”
他又看了眼地上的無人機殘骸,向晚清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撿。
“東西也不讓你賠了,好自為之。”
他拉著bryan離開。
混混頭領愣了一下,沉默地看著五個人走遠。
走到巷子外,向晚清出聲道:“今天……今天多謝你們幫忙,我、我請你們吃飯吧!”
熊勝林和孫海咳了一聲,同時看向周珞石。同性戀什么的太過炸裂,他倆完全沒有任何見解,只在對視中不斷傳遞著“臥槽、臥槽”的心聲。
bryan正從兜里掏出單張包裝的濕巾紙,為哥哥擦手上的灰塵。他一點一點擦得很仔細,從掌心到手背,照顧到了每處指縫和骨節。
剩下的三人都緊張地看著周珞石,向晚清更是屏住了呼吸。
擦完手后,氣氛仍是詭異的沉默。bryan索性蹲下身,用濕巾為哥哥擦鞋,又順便拍了拍哥哥褲子上的灰塵,理了理褲腳。
向晚清說:“真的很感謝你們!說老實話,我從小就是家長老師眼里的模范學生,打架什么的壓根不敢想。但是今天……太爽了!感謝你們!我請你們吃飯喝酒!”
周珞石垂眸盯著弟弟的金色發旋兒,問:“你想去嗎?”
bryan干巴巴地說:“去、去吧?如果是免費的話。”
氣氛松快起來,向晚清松了口氣,熊勝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免費,免費!今天班長請客!每人吃十斤牛肉!”
bryan偷偷看了哥哥一眼。他其實不想去,他想和哥哥單獨吃飯。可哥哥方才明顯是要借他的嘴說話。他只好將個人意志往后稍稍。
向晚清理了理撕破的衣服,又摸了摸腫痛的臉,猶豫了一下說道:“就平時去的那家大排檔,要不你們先過去?我家就在附近,我去換件衣服……”
周珞石抬頭看了他一眼,向晚清目光有些躲閃,不太自在地移開了眼。那一瞬間,周珞石竟然福至心靈,明白了這個男同性戀者心里在想什么。
他又是震驚又是好笑又是煩躁又是無語,當即冷笑道:“神經病,我不喜歡男的,你打扮成天仙我也不會喜歡你,省省吧。”
想法被喜歡的人看穿,向晚清尷尬地撓了撓頭,隨即又釋懷地笑起來,豪氣大發:“是我糊涂了,走,咱吃飯去!”
冬季天光短,不到七點,天色就變成了森冷的蟹殼青。又過了一會兒,變成了濃墨般的深黑。
五人圍坐在街邊的折疊式小方桌旁,吃著熱氣騰騰的燒烤和烤魚,除了bryan外,都喝了很多酒。
過去的向晚清溫柔內斂,經過下午的事情后,他完全脫去了偽裝,一桌人里就屬他喝得最多。
他臉上還掛著彩,嘴角淤青,神情卻比以前鮮活得多。
周珞石也喝得有些多了,攬著向晚清的肩膀,恨鐵不成鋼地說教。向晚清認真地聽他說話,不時點頭。
旁邊的bryan撇了撇嘴,心里又苦悶又酸,花花草草-1不到一周,怎么又加回來了!
他挪了挪屁股下的小板凳,更緊地和哥哥挨著腿。他剝了一小碟花生,一小碟毛豆。又把排骨從鐵簽上剔下來,放在哥哥的碗里,哥哥不愛吃排骨串上的青椒,他自己把青椒吃掉。
他夾起一塊魚肉,裝作聚精會神地剔除魚刺,實則豎著耳朵聽談話。
“……你說你好好一學霸,成績好,長得好,家庭好,做什么非要喜歡男的?正常點行不行?”
“我不喜歡男的,只是喜歡你。”
“屁話。”周珞石毫不留情地點評,夾起bryan剔干凈刺的魚肉吃了,又喝了口啤酒,“你就是鉆牛角尖。”
bryan心里暗道,對,鉆牛角尖,能不能趕緊停止鉆。
周珞石說著話,用膝蓋碰了碰弟弟的腿,指了指。bryan立刻拿過桌邊的衛生紙遞給他。周珞石摸了摸他的頭發,他很乖地蹭了蹭。
又過了一會兒,周珞石和向晚清單獨有話要說,勾肩搭背去了燒烤店后面的角落。
bryan悄悄跟上去,蹲在陰影里偷聽。
“我能抱你一下嗎?”向晚清說,“就今晚,明天過后,我保證不會再用這件事煩你。”
“只要你別再想這種事,沒有什么抱不得的。”周珞石握住他的肩膀往里一攬,另一只手重重地拍他的背,力氣之大,就算有真氣逆行淤堵也能給拍通了,“振作起來,兄弟,別想東想西。”
向晚清被他拍得大聲咳嗽起來,邊咳邊笑:“那我能……親你一下嗎?”
周珞石面無表情地冷笑了一下:“呵呵,滾蛋。我的初吻要給未來的老婆。”
……
……
蹲在墻角的bryan一開始還在努力聽,可聽見向晚清問能不能親之后,他就捂住耳朵不聽不看了,落寞地在墻根盤腿而坐。
他不知道,隔著十幾米,兩人是不是會親。哥哥喝多了,可能會答應吧。
上周六的向晚清是失敗者,不到一周的時間,形勢竟完全逆轉。
他心酸地想,果然綠茶才能笑到最后。
他拿出手機,給語文老師發消息。
【林老師,我冒昧地打擾。】
【請您告訴我一個成語,大家都以為他失敗了,可是他像小偷一樣地勝利了。那里有這樣的成語嗎?或句子,我猜想?感謝您很。】
林老師很快回復:【楚霸雖雄,敗于烏江自刎;漢王雖弱,竟有萬里江山。】
bryan看著這行字,更心酸了,他連字都不認識。
他又發:【感謝您。這樣的成語呢?兩個人在黑暗中……hugandkiss,悄悄說話。】
林老師:【談情說愛。】
“談情說愛。”bryan心酸地重復了一遍,“哥哥在和綠茶談情說愛。”
他坐在墻角,默默在心里重復這個成語,他自學的第一個成語。
談情說愛。
不知過了多久,一顆瓶蓋打著旋兒,停在他面前。
他抬頭看去,周珞石雙手插在褲兜里,慢悠悠地向他走來,站在他身前。光影交接處,少年的身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怎么一直偷偷藏著?”他喝了酒,聲音有一點沙啞,懶洋洋的,帶著些微醺的綿柔,“又沒不讓你跟。”
bryan抱住他的腿,和他確認:“哥哥,你答應三十歲前不會結婚。”
“嗯?”周珞石道,“說這個做什么。”
沒等人回答,他伸手摁了摁肋骨下面的位置,皺著眉道:“這兒怎么一直疼,你幫我看看,是青了還是紫了。那狗東西下手還挺重。”
他說著撩起衣服下擺,露出線條流暢的腰身。除了結實緊致的薄薄腹肌外,腰間沒有一絲贅肉,完美得如古希臘的雕像。
bryan還蹲在地上,那塊完美的腹外斜肌幾乎就在他鼻子前,甚至能看清皮膚的紋理與細細絨毛。突然遭遇這樣的視覺沖擊,他差點原地摔個嘴啃泥。
捧著幾乎要點燃的臉,bryan興奮得直發抖,他覺得他又行了!
雖然向晚清和他哥談情說愛,但他和他哥現在正在肌膚之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