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面的時候是鐘石磊主動來找的李雪燕,拜托她幫忙想個解決辦法。
李雪燕倒是沒有多問,她猜得到鐘石磊早晚會找她幫忙。便客客氣氣地帶著他進了客棧里的包間而非她和段云飛住的屋里。
一方面他們跟鐘石磊真的算不上多熟,另一方面,李雪燕總覺得待客的話,哪怕這并不是他們的寢屋,在這里待客仍然有種詭異感。
“我后來去找過鐘石巖,他原本對我還算客氣,在聽到了你們不打算跟他計較之后就……”
李雪燕猜得到,可是,“你為什么要告訴他我們不打算跟他計較?”
如果不說的話,最起碼還能讓鐘石巖保持點兒恐懼不是嗎?他搶了別人的老婆想回來輕薄,結(jié)果被人殺到家里來,雖說當時醉醺醺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他又不是不知道段云飛有什么樣的身手。
要是在心里埋下了這人之后會不會來尋仇的這種想法,對他來說不是更更好的解決辦法?
多少會有點兒陰影吧,到時候就算是心里再對其他姑娘有什么想法,也應(yīng)該會有所收斂才是。
可這個腦袋不開竅的鐘石磊直接告訴了鐘石巖他們打算放過他,那不就是告訴他你想做什么盡管去做吧反正也不會有人來找你麻煩了,之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嗎?
這個鐘石磊當真是榆木腦袋。
“這……我不該說嗎?”鐘石磊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李雪燕越來越明白他到底為什么會淪落到如今的境地了。
同時李雪燕也很奇怪,這樣的一個人是怎么當了那么久的縣令還沒有被人害的?
不對,鐘晨陽的這件事,說到底應(yīng)該也算是被害了。
“你當然不該說。”李雪燕無奈道,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別的事情。“我突然有個問題,當初鐘晨陽并不是你害死的這件事,你跟鐘石巖解釋過嗎?”
“解釋什么?”
“他不是認為鐘晨陽是你殺的嗎?你沒有跟他說人不是你殺的嗎?”
鐘石磊茫然,“人是在牢里死的,跟我自然是有關(guān)系,我又如何解釋?”
李雪燕覺得心累,合著說這么多年來鐘石巖一直都覺得鐘石磊殺了他兒子,而鐘石磊又不解釋其實人不是他殺的,而是認為鐘晨陽的死跟他有關(guān)就默許了鐘石巖的想法。
這樣連解釋都不解釋,也怪不得鐘石巖不愿意原諒他啊!
李雪燕扶額,“人的死跟你有關(guān)系和是不是被你害死的區(qū)別大了去了,聽我的,你好好跟他們一家人解釋一下,之后他們相信也是他們的事情,不相信也是他們的事情,你就沒有必要再自責了。”
“解釋……有用嗎?”鐘石磊一直都覺得,鐘石巖已經(jīng)認定了當初的事跟他有關(guān)系那他就算是費盡了口舌也都是無用功。
李雪燕笑,“你不試試怎么會知道?”
鐘石磊沒說話了,似乎是在思考這個辦法可行不可行。
“關(guān)于你的店,解決的辦法我給你寫在紙上了,你回去慢慢看就是。而且到時候若是你店里的生意起來了,在鎮(zhèn)上人眼中地位回去了,他想必也不敢再對你怎么樣吧?”李雪燕又說道,遞給了鐘石磊一個信封,信封厚厚的,里面似乎裝了挺多東西。
鐘石磊結(jié)果之后卻總覺得哪里不對,突然他靈光一閃,想到了什么。
“你們二位是……不打算在這里繼續(xù)停留了嗎?”鐘石磊突然問道。
李雪燕笑了笑,“在這里已經(jīng)留了這么多天了,我之前不是說了嗎,我們來這里的目的就是游玩,現(xiàn)在已經(jīng)玩夠了自然也應(yīng)該離開了。其實今天我也不確定你會不會來的,還想著如果不來的話我寫的這些東西就只能浪費了?”
其實也不是她寫的。
李雪燕向來用不慣毛筆,勉強用慣了寫出來的字卻總是那么不盡人意。剛巧身邊有一個近乎全才,除了生孩子別的什么都會的段云飛,很多時候只要段云飛在身邊,她就干脆直接讓段云飛代筆了。
鐘石磊趕忙道:“這可是你們的一番心意,若是我沒來的話完全可以差人送過去啊……”
“什么叫一番心意?鐘老板這是不是過于看得起自己了?”段云飛在一旁突然冷颼颼地開口道。
鐘石磊不做聲了,主要是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不管是真的“一番心意”,還是隨便寫寫,就算是說幾句客氣的話,他都應(yīng)該好好感謝才是。而現(xiàn)在連感謝的話都要被段云飛挑刺……鐘石磊覺得自己太難了。
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對李雪燕過于殷勤了招來她丈夫的不滿,難道他真的這么不會說話嗎?鐘石磊陷入了自我懷疑。
“至于你弟弟,他現(xiàn)在每次找你麻煩你是不是都忍讓著?”
鐘石磊點點頭。
“說句不好聽的,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見你好欺負才會一直從你這里下手,柿子嘛,撿軟的捏,就是這個道理。相信我,只要你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強勢一點兒,擺出一副不好惹的姿態(tài)來,他就不會怎么樣了。”
“可他是我弟弟……”
段云飛在旁邊都聽不下去了,“是你弟弟又怎么樣?你把他當?shù)艿芩邪涯惝敻绺鐔幔啃值荜P(guān)系也好別的關(guān)系也好都不是一廂情愿的,你這個樣子跟追著看不上你的姑娘跑有什么區(qū)別?你把他當?shù)艿埽阆虏蝗ナ植蝗绦膶λ缓茫闵磉叢皇沁有幾個下得去手的,不去阻攔不就行了,收起你那沒用的兄弟情深好嗎?”
李雪燕這回沒有打斷段云飛的話,在她看來,對付這種老好人確實應(yīng)該這樣。他們總會覺得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還不到下狠手的時候,總是抱著希望以為所有人最后都會回心轉(zhuǎn)意。
這樣的人不好好打醒他的話,只會讓他們一直活在夢里。
而這個壞人……當然要讓段云飛來當了。
“老爺,其實我們早就不想忍下去了。”阿強突然說道,“不管是我,還是阿福和富貴,沒有人愿意看著老爺這樣被欺負,可老爺就是心腸太軟了,不想跟他起沖突。到頭來還不是自己難過?”
“我……”鐘石磊想說什么,最后不知道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還是該怎么反駁,沒吭聲了。
“鐘老板總覺得當初鐘晨陽是被慣壞了,才會釀成大禍,現(xiàn)在的鐘石巖何嘗不是一樣呢?你越是縱容,他不就自然越是猖狂嗎?聽我一句勸,該狠心的時候就是就得狠心,你想想鐘晨陽被縱容的結(jié)局。今天鐘石巖會對你這樣,明天就會對別人……哦不,他已經(jīng)犯了錯了。”
李雪燕涼涼地補刀。
鐘石磊恍然,他一直在后悔的事情現(xiàn)在不就是正在發(fā)生嗎?他怎么完全沒有意識到呢?
他總是在想,鐘石磊現(xiàn)在還在怨恨他,對當初的事情他也是有錯的,所以心里有愧,很多時候就能讓就讓了。他總覺得之后說不定哪一天鐘石巖想通了就會回過頭來跟他重新做回兄弟,所以對于鐘石巖的刁難,他從來都是一再忍讓。
“我明白了。”良久之后,鐘石磊終于點點頭說道。
“明白了就好,希望你真的可以做到。關(guān)于鎮(zhèn)上的人對你的看法,你大可以好好解釋一番,當初的事情你答應(yīng)了保全別人家姑娘的名聲,但只要不把具體的事情說出來不就可以了,只要你愿意解釋,肯定會有人聽的。”
李雪燕他們說走就走,當天下午就動身,也沒跟鐘石磊告別。
“我還以為你挺把他們當朋友的呢。”段云飛說道。
李雪燕奇怪道:“我是把他當朋友啊,這有什么好以為的?”
“那你為什么不說一聲就走?”段云飛不解的是這個,既然是朋友的話,好好道個別也是應(yīng)該的吧。更何況當時鐘石磊說了之后會來找他們好好說個再見,當時李雪燕沒有直接答應(yīng)也沒拒絕,而是把話題給岔開了。
段云飛以為李雪燕最起碼會等他們來之后再走的,卻沒想到李雪燕直接不打招呼就離開了。
“這有什么好說的?”李雪燕失笑,“是不是朋友是一回事,有沒有道別的必要是另一回事。因為道別也沒有什么用啊,難不成我會因為舍不得他們而留在這里?”
“這倒不是。”
“所以說,道別也就是個儀式而已,我不注重這種儀式。在我看來,朋友之間也不需要這種表面上的東西。”
段云飛想到了另一件事,“你倒是大方,為了這個半道上出來的朋友,直接就把想了這么久的新菜方子給人寫上去了。”
“怎么?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還護食呢?連小暖都知道好東西要跟朋友一起分享呢。”李雪燕好笑。
“我只是覺得你太累了。”段云飛嘆氣,他還真不是護食。
他跟著李雪燕一起做生意這么久以來,她腦子里的那些點子是很多沒錯,可這段時間以來不知道事情太多了,還是因為靈感總是有用盡的時候,他感覺到李雪燕現(xiàn)在琢磨新菜品沒有以前那么得心應(yīng)手了。
但這次李雪燕留給鐘石磊他們的紙上面,卻讓他寫的有她最近想的法子,有好幾個都是她這段時間想出來的主意。而且很多都是在家里嘗試過并且覺得還不錯的,只不過目前沒有上市罷了。
段云飛覺得這應(yīng)該是對李雪燕還算是比較有用的東西,她卻就這么大方地給了鐘石磊。
“我知道。”李雪燕也嘆氣,“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現(xiàn)在好像是想不出來什么新東西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江郎才盡了?”
段云飛沒說話。
“其實東西給他們也沒什么,不管是新奇的菜的做法,還是怎么宣傳他家的店,或者是如何緩和他跟他弟弟以及鎮(zhèn)上人的關(guān)系,對我來說都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