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塵埃落定

    鳳宿的識海被三個人的神魂充斥，已然分崩離析的不成樣子，他自己的神魂更是因為強行涅槃而殘缺不全，幾乎半邊身子都被燒沒了，趁著饕餮自顧不暇，磕磕絆絆朝沈云清的神魂走。

    “師尊，來奪舍我吧，煉化了我的神魂，你以后便是血脈純正的鳳凰，和天生道體再無……”

    “啪！”

    沈云清給了他一巴掌，看他被自己打得摔在地上身體僵硬，語氣冷硬，“我就是這么教你的？教你陽奉陰違先斬后奏，教你瘋魔入骨殘害同門，教你罔顧蒼生性命一意孤行？”

    這是他這輩子對鳳宿說的最重的話，鳳宿怔愣片刻，輕笑出聲，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師尊，我不后悔，我只要你活著。”

    沈云清眼底的痛心和冷意凝滯良久，最后盡數化為無奈和悔意，“是我沒教好你。”

    他太想當然了，總以為很了解親近的人，全心全意的信任，到頭來把自己活成了笑話。

    他敬重師尊，師尊假死騙他，為他算計了所有人的性命布局。

    他疼愛小鳳凰，小鳳凰和師尊聯手，還背著他謀劃取龍崽子性命。

    他想與龍崽子生死與共，龍崽子卻知曉了什么都瞞著他，還丟下他讓他獨活。

    他拿大祭司當知己，結果大祭司了解整個棋局，甚至在其中做了推手……

    每個人都是為他好，想讓他好好活著，卻從來不問他想不想，愿不愿意。

    讓他一個人活在世上做什么呢？帶著愧疚和悔恨終日噩夢纏身，為這一切贖罪嗎？

    “師尊……”

    鳳宿見他遲遲不動手，忍不住出聲催促，“你不奪舍我，等饕餮回神后我們都要死，已經到了這一步，師尊，你回不了頭了。”

    “是嗎？”沈云清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我這一輩子都身不由己，連自己的生死都掌控不了，今日我便非要試一試，你能如何？”

    “師尊！”

    鳳宿驚呼出聲，卻無論如何也叫不回縱身躍入火海去找饕餮的人。

    另一邊，眾人搶了沈云清那副天生道體要離開，白風遙和炎夜等人誓死不肯讓路，柳無顏在這時候終于沖破了大祭司的術法，第一時間悄無聲息越過他們打斗的區域找到生死不明的大祭司，連氣息都不敢探，直接封住心脈護了神魂。

    能救的，我一定能救，不能慌……

    柳無顏身體止不住的發顫，又抖著手找到重妄如法炮制，最后才把目光轉向在火海中掙扎的鳳凰。

    他知道沈云清的神魂在那里，可鳳凰涅槃的真火容不得任何人靠近。

    這個要怎么救，他救不了，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面前是他無能為力的鳳凰涅槃，身后是殺紅了眼的白風遙等人，柳無顏逍遙快活了一輩子，從未想過有一日他要當救世主，獨留他一人面對這一念決定無數人生死的場面。

    “轟！”

    紫府秘境再一次引起地動，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再多猶豫，柳無顏起身瞬移到白風遙面前，以渡劫后期的修為完全壓制他和炎夜問羽。

    “讓他們帶走吧，等秘境中那幾個半步飛升出來也是要搶，仙尊不會想看到你們搭上性命。”

    只這一句話的功夫就足夠了，那些人趁機帶走了沈云清的天生道體，一刻不停的用其開啟“天門”。

    白風遙等人動彈不得，看他的眼神有憤怒也有不解，柳無顏并未解釋，只拿出了大祭司給他的玉箋。

    紫府秘境開了又關，蒼厭等人是最迫切想要飛升的，當即加入了打開天門的行列，一時間沒精力找重妄算賬。

    所謂天門，大概就是通往上界的路，以天生道體獻祭后，天空肉眼可見的緩緩裂開一條縫隙，純凈的靈氣爭先恐后傾瀉而出，填補了整個修真界的靈氣殆盡。

    柳無顏只是看著，看那天門一點一點開啟，看蒼厭那三個半步飛升爭相渡劫，看天門后完全陌生的景色不斷和他生活了幾百年的這片大陸融合。

    天門完全打開的那一刻，鳳凰涅槃終于接近尾聲，熊熊燃燒的鳳凰真火慢慢熄滅，露出一只真身破敗不堪的鳳凰。

    渾身上下傷痕累累，看不到一塊好肉，尤其是丹田處，半個丹田都是空洞狀態，像是被人徒手掏出了一個大窟窿。

    柳無顏顧不上想現在這具身體里到底是誰，只爭分奪秒的封住心脈和神魂，留住一線生機。

    最后一步做完，幾人高的鳳凰逐漸變小，柳無顏這才有時間去用神識查看其中的神魂，發現是鳳宿的氣息，心底一涼。

    仙尊……

    “啪嗒！”

    鳳凰丹田處掉出一個雪白的毛球，小毛球只有巴掌大，即便鳳凰縮小到最后也能完全將其壓在身下。

    毛……毛球？

    柳無顏把那小東西撈出來，發現是只小貓崽時心里咯噔一聲。

    這哪是毛球，分明是饕餮的真身！

    饕餮還活著，是饕餮吞了仙尊？

    不行，饕餮不能留。

    柳無顏匯聚靈力想要就此斬殺，卻在動手的瞬間在饕餮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仙……尊？！

    那氣息太微弱，他用神識查看也不敢確定，立刻把饕餮拿過去給白風遙看，“感受一下，是仙尊的氣息嗎？”

    白風遙愣了一瞬，隨即屏住呼吸查看，不多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是，是小師叔，小師叔還活著……”

    柳無顏狠狠松了口氣。

    不愧是仙尊，竟然奪舍了饕餮！

    “轟隆隆……”

    天門徹底開啟，這片大陸完全與上界融合，柳無顏顧不上多說，把鳳凰交給問羽，懷里揣著小貓崽，一手架著大祭司，一手拎著沒了角的小龍，帶著剩下的人直奔即將重新消失的紫府秘境。

    “柳樓主，秘境關閉了。”炎夜臉上一片郁色，“以我們的修為恐怕打不開。”

    “不用我們開。”

    柳無顏邊說邊化指為刃在重妄身上劃出一道傷口，等龍血流出來直接把快死了的龍朝紫府秘境一扔。

    那是龍族的埋骨地，絕不會拒絕命懸一線的同族進去避難，果然幾息過后秘境緩緩打開，柳無顏立刻帶著所有人沖進去。

    最后一個人飄揚的衣擺還未進去，秘境便轟然關閉，那人一身衣袍硬生生被扯壞了大半。

    一切都不過電光火石間，正如大祭司玉箋上所說，紫府秘境悄無聲息的消失，只有再次現世才會被人找到，他們這些人可以放心在里面休養生息。

    十年后。

    妖嬈嫵媚的美人一襲紅紗招搖過市，引得無數人目不轉睛，美人眉眼含笑，勾了他們的魂卻半步都不曾停留，蓮步款款進入山腳下的結界。

    “流音姐姐……”

    白風遙正在山腳處的湖邊抓魚，看到流音渾身上下布料還沒有他的里衣多，蜂腰玉腿都在外面露著，一張俊臉漲得通紅，轉頭不敢再看。

    “你小子臉紅什么啊，老娘又不是第一天這么穿。”流音嗔了他一眼，走到他身邊指著湖中道：“快點抓魚，抓不夠十條你就別回去了。”

    “啊……我抓，抓著呢……”

    白風遙臉更紅了，從儲物戒中拿出一件法袍，閉著眼睛披到她身上，“穿……穿上點，別著涼。”

    流音翻了個白眼，“你個大男人害羞個什么勁，老娘白給你看都沒不好意思，就你這樣還給仙尊和尊主當干兒子呢，別說仙尊的心境和定力了，就說我們尊主，你一百張臉疊在一起都沒我們尊主臉皮厚。”

    白風遙是真冤枉，他們名門正派哪有這么奔放的女人，別說是腰和腿，就是胳膊都不可能露在外面，他年紀小還沒娶親，哪見過這種大場面。

    更別說是像流音這么妖嬈性感的美人了。

    “我……我……”

    白風遙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連睜眼看她都不敢，十年了還這副慫樣，流音也是無語了。

    “行了行了，你忙你的，我離你遠點。”

    秘境中雖說風景秀美靈氣充裕，但沒有城鎮也沒有集市，各自占山頭住，魔界妖界虛空界醫仙樓攬月宗，還有散修，都是各住各的，除了散修，剩下這些勢力的掌權人都待在這座靈氣最充裕的山上。

    當然并不是有意湊在一起，而是不得不這么住。

    大祭司還沒蘇醒，鳳宿、重妄還有沈云清雖然醒了，但都神智不全也化不成人形，這些人全靠柳無顏守著，不然一個不注意就身死道消了。

    各自的尊主都在這，炎夜和問羽自然也在這守著，白風遙又要守著沈云清，于是流音就慘了，魔族事務她幫著處理，因為會醫術空閑時間還得給柳無顏打下手，她都沒時間去找人雙修，修為停滯不前，整日快郁悶死了。

    這座山上別人她都逗不動，找不著樂子，好不容易逮著一個白風遙，逗了十年還是那么古板，看見她就臉紅結巴。

    流音罵罵咧咧上了山，還沒靠近竹屋便有一陣勁風襲來，她下意識用靈力去擋，等看清快到面前的是什么趕緊收手躲開。

    “砰！”

    一條拇指粗的小金龍落在地上塵土飛揚，滾了一圈后立刻往回爬，爬到門口沒臉沒皮的去蹭趴著曬太陽的小貓崽，剛蹭一下又被一巴掌拍飛。

    然后爬起來繼續去黏人家，活生生的舔狗典范。

    流音無語望天。

    尊主啊，雖說你以前也臉皮厚，但現在是徹底不要臉了啊，你是真一點也不知道什么叫丟人……啊不，丟龍。

    她剛想眼不見為凈，一只小雞崽大小的鳳凰撲騰著翅膀飛過來，目標十分明確的去啄小金龍。

    小金龍憤怒咆哮，“吼！”

    鳳凰仰頭啼鳴，“唳！”

    剎那間一龍一鳳打成一團，你啄我一下，我抽你一尾巴，曬太陽的小貓崽睜眼看了看，不耐煩的翻了個面，懶得看他們打。

    直到龍鳳打得太激烈打到貓崽跟前，貓爪一人一下全給抽飛出去，這倆鬧騰的才老實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karherine-的100打賞，破費啦~

    第82章 是不是喜歡我

    好好的院子打得雞飛狗跳一片狼藉，柳無顏拿著新煉的丹藥推門出來，看著這熟悉的場景額頭青筋直跳。

    “打！天天就知道打！當年就他娘的不該救你們倆！這么閑不住你們倒是把大祭司給我打醒啊！”

    他們三個里傷得最重的沈云清都醒了，雖說都神智不全做事憑本能，但也比大祭司一點反應都沒有強得多。

    丹藥沒少吃，日日施針，可人就是不醒，柳無顏都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了，每日心煩得不行，還得帶著這一群化不成人形的祖宗。

    “咳……”流音一臉尷尬，“柳樓主你忙你的，我收拾，順便看著他們。”

    初見時這醫仙樓樓主清風朗月神秘非常，結果這十年相處下來，她是眼看著人一天比一天暴躁的。

    流音把這歸結為得不到的越來越騷動。

    怎么說呢，就柳樓主日日盯著大祭司看的眼神，要說這倆人沒事鬼都不信。

    柳無顏一直說是大祭司留下的玉箋救了所有人，不然他根本想不到進入秘境中不受外界干擾，專心救治這幾個半只腳踏入鬼門關的祖宗。

    但流音始終覺得大祭司的本意是保他平安喜樂，畢竟當年那場浩劫中，柳無顏怎么看都不像能獨善其身，卻奇跡般的一點傷都沒有。

    她心思細膩，也深諳那些情情愛愛，把這事說給炎夜聽，炎夜那大直男一點不信，非說大祭司超脫凡塵不可能動凡心，還當笑話跟問羽講，然后兩個大直男一起嘲笑她。

    流音：“……”老娘祝你倆以后都是受！

    秘境中不知外界是何光景，歲月靜好，各方勢力不爭不打，都潛心修煉，等待秘境再次開啟。

    其實誰也不知道下次開啟是什么時候，大祭司的玉箋上沒說，可能明日就開，也可能百年之后。

    又是十年過去，炎夜、問羽、流音和白風遙四人輪流守著沈云清他們，柳無顏慢慢的很少露面，大多時候都帶著大祭司閉關，一心等大祭司蘇醒。

    八品丹藥遲遲煉不出，話多又有些不著調的柳樓主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偶爾出關還會對著大祭司自斟自飲，有一次白風遙撞見他醉酒弄掉了面具，幫忙撿起來時看到面具內側赫然刻著一個“謹”字，很小很小，也有些模糊，似乎被人用手指撫摸過無數遍。

    重妄長大了許多，龍身有手臂粗了，頭頂也重新長出了龍角，但是只有兩個小鼓包，誰都不讓碰，偶爾被鳳凰碰到必然要打得你死我活，卻會日日纏著依舊巴掌大的小貓崽，任由粉嫩的小爪子摸索他頭上的小鼓包，看著還挺享受。

    鳳宿也在長大，卻和重妄是兩個極端，重妄越長大越纏著沈云清，他卻越長大越不敢靠近，問羽猜測他家尊主應該是有了些神智，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不敢湊上去惹仙尊心煩。

    沈云清奪舍饕餮后身體倒是不那么虛弱了，就是二十年一絲一毫也沒長大，還多了個怪癖，特別喜歡摸龍。

    任誰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會看到云清仙尊把一條真龍當寵物養，對著那龍尾愛不釋手，還把龍身當滑梯玩，從龍頭往下滑，一遍一遍玩不膩。

    而且似乎尤其偏愛龍鱗，每次重妄掉一片龍鱗他都用爪子抓住，然后自己找地方藏起來，偶爾還拿出來放到太陽底下欣賞把玩，看金燦燦的龍鱗在陽光下閃著金光，毛茸茸的小尾巴開心的晃個不停。

    “當年仙尊拔尊主的逆鱗……”流音最先大膽猜測了一番，“怕不是因為喜歡想收藏？”

    一屋子大男人，沒一個敢接茬。

    這可不興說啊，要是真的估計得被滅口。

    最后還是白風遙顫顫巍巍開口，“那個……龍族逆鱗是不是挺有用來著？”

    話一出口，幾人全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白風遙一臉懵，“我……我說錯了嗎？”

    “沒錯，你說的可太對了。”流音喜笑顏開，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帶起一陣香風，“你小子也有點用啊。”

    他們都忘了這事了，把逆鱗還給重妄，就算不能立刻恢復神智，但也肯定有些效果。

    就是怎么把逆鱗拿出來是個難題，沈云清的天生道體都沒了，逆鱗應該是在儲物戒里，可儲物戒又只能由主人打開，或者抹掉主人的神識，以他們幾個的修為肯定是做不到的。

    “抹去儲物戒上仙尊的神識？”

    柳無顏嗓音有些啞，但其中的驚訝顯而易見，“仙尊有十幾個儲物戒，一個上面至少加了三道陣法，先破陣才能抹去神識。”

    “所以你們覺得當年為何仙尊修為散盡，依舊無人敢動手加害？”

    除去積年累月的威望，更多的還是不用靈力，光陣法就能殺人于無形。

    六界都承認的仙尊，不僅修為夠高，會的夠多夠精也是重中之重，不僅陣法造詣高，連被稱作邪術禁術的奪舍都會，還奪舍了饕餮，別說是邪魔歪道，這已經是正道聽了都要害怕的程度了。

    拿自己會的那點皮毛去挑戰沈云清的專攻之術，柳無顏合理懷疑這幫人是想弄死他。

    他嘴上說幫不了，最后還是給了個極為擺爛的建議，“讓重妄自己去挑，挑中了說不定就自己把逆鱗弄出來了。”

    幾個人走投無路還真就去試了。

    十幾個儲物戒一字排開，讓有些不耐煩的金龍自己感應逆鱗在哪個里面。

    “尊主，那是你自己的逆鱗，你得努力啊。”炎夜是鼓勵型。

    “尊主你試試吧，要是不行，等鳳宿比你先恢復神智，仙尊就不一定是誰的了。”流音是激將型。

    “不行也別逞強，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還得換個爹。”白風遙是逆子型。

    也不知道是誰把重妄給說通了，他還真就去認真感應了。

    真龍找自己的逆鱗挺輕松的，不過一刻鐘就選中了一個儲物戒，然后柳無顏破陣花了三個月。

    還沒破開，最后一個陣法怎么也研究不明白。

    但也不是全沒好處，至少他人慢慢恢復從前的性格了，話又多了起來，也不成天守著大祭司喝酒了。

    心境經過頹廢到如今又振作看開，許久未突破的修為突然瓶頸有了松動，某日清晨整座山峰烏云漫天，竟是匯聚了雷劫。

    渡劫后期突破半步飛升，柳無顏的天賦也是頂尖，九道雷劫劈了半日，炎夜等人嚴陣以待為他護法，卻在最后一道雷劫時看他突然飛身朝大祭司沉睡的密室而去。

    身后雷劫追了一路，最后結結實實的劈中了密室。

    雷云散去，這世上又多了一個半步飛升的大能，還多了個……被雷劫劈醒的大祭司。

    大祭司蘇醒時周身的衣服都被雷劫劈成了焦黑的布條，一頭白發還冒著黑煙，他清心寡欲一輩子，頭一回有了強烈的想殺人的欲望。

    然后就看到了旁邊激動到身體顫抖的柳無顏。

    大祭司：“……”是他啊，那沒事了。

    柳無顏干出這種事竟然給了他一種十分合理的感覺，這世上應該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干出這種事了，但凡他神魂再虛弱一點，今日就得被這道天雷劈得魂飛魄散了。

    “想殺我大可不必特意引來雷劫。”

    “殺個屁！老子有分寸！”

    親自調養了二十年的身體，若不是知道他承受的住，柳無顏哪敢貿然借天雷把他喚醒。

    看他活蹦亂跳還能罵人，大祭司放心了，迎著他憤怒的目光穿戴整齊，又恢復了往日仙氣飄飄的形象。

    炎夜等人趕來時正看到這一幕，說了些寒暄的話，大祭司一一應下，想要問問他沉睡后都發生了什么，還沒開口便被扯住衣領撕裂空間帶走了。

    眾人看著兩人消失的地方一臉懵逼。

    后山。

    柳無顏一落地就把大祭司按在了樹上，聲音咬牙切齒，“你是不是欠我一個解釋？”

    “解釋什么？”大祭司語氣認真，眼中的疑惑毫不作假。

    他是真的不明白，明明他把人給救了，這人不領情，怎么還一副跟他有深仇大恨的模樣。

    “你……”

    柳無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氣得直磨牙，最后抬手摘了面具扔在他臉上。

    “這個，怎么回事？”

    大祭司接住面具微微皺眉，“你……不喜歡？”

    他沒親手給誰做過東西，更沒送出去過，還真就不知道人家不喜歡不想要該怎么辦。

    柳無顏：“……”這個呆子！

    “我問你面具里面刻的字！”

    大祭司輕輕在那字上摩挲兩下，“我的名字，我跟你說過，我叫……”

    “司謹。”柳無顏替他說完，一張漂亮的臉蛋寫滿無奈，“我記住了，現在是讓你給我解釋解釋為什么刻你的名字。”

    “送你。”

    大祭司說的很慢，肉眼可見的努力組織語言，“我沒想過能活下來，名字……只跟你說過，怕你忘了。”

    “還有呢？”

    “還有什么？”

    柳無顏盯著他看了片刻，猛地湊近，“你是不是喜歡我？”

    一記直球把向來腦回路清奇且呆板的大祭司打懵了，怔愣許久后眉頭皺得更緊了，“為什么這么想？”

    他想，他應該是不會喜歡誰的，情情愛愛哪有占卜之術有趣。

    但眼神騙不了人，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時他滿眼都是面前的人，即便覺得那問題出格又毫無依據，卻一點也沒有生氣或者不耐煩，只有無奈和縱容。

    第83章 重妄蘇醒

    “真不喜歡？”

    柳無顏看透了一切，但他忍著不拆穿，還咄咄逼人的追問。

    答案就在嘴邊，大祭司卻莫名的有些說不出口。

    氣氛驟然變冷，詭異的壓抑起來，不等他想明白為什么突然這樣，按著他的人松開他退后一步，“不喜歡就算了。”

    大祭司覺得自己似乎沉睡太久，睡出了什么毛病，怎么胸口越來越悶。

    他不是能言善辯的性格，平日里沉默寡言且呆板非常，盯著柳無顏看了半天，到最后愣是一個字也沒憋出來，只拿了面具往回走。

    柳無顏抬腿擋住他，陰陽怪氣，“怎么，又要絕交？”說完重點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面具。

    “沒有。”大祭司停下腳步，“不喜歡就給你換一個。”

    回答的相當認真，老實到柳無顏都有點不好意思再逗他。

    這是真的呆，估計送個面具在里面刻名字已經是這輩子干的最親昵的事了。

    柳無顏冷哼一聲，“我說不喜歡了？”

    他沒戴面具，男生女相的漂亮臉蛋似嗔似怒，明明是很正常的表情，他做出來落在大祭司眼里卻透著一股子嬌氣勁，勾著人碰一碰，摸一摸。

    這張臉肯定是美的，但真要說美，肯定還是沈云清更勝一籌，可即便是天生道體被完全激發時，大祭司看沈云清也從未有過什么出格的想法，別說是想摸了，他站近了都怕，怕挨打。

    食色性也，欣賞美人本身沒什么錯，難不成是覺得柳無顏打不過我，所以我才敢想？

    大祭司這么想著，默默把面具給他蓋臉上了。

    還是戴著好，免得引人妄念徒生，多生事端。

    柳無顏愣了一瞬，隨后硬生生讓他給氣笑了，拿下面具往他懷里扔，“我那晚喝醉親你了吧？”

    話題跳躍太快，大祭司跟不上了，下意識點點頭，承認完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整個人都僵住了。

    柳無顏差點笑出聲，強撐著冷臉道：“我從來不欠人人情，讓你親回來，這事就過去了。”

    “什……什么？”大祭司這輩子沒聽過這種要求，這是欠不欠人情的事嗎？

    “親回來。”柳無顏不耐煩的催促，“快點。”

    確認他不是在開玩笑，大祭司退后兩步，“不是這么算的。”

    “那你想怎么算？”

    “我……”

    “也對，當年六界浩劫，算起來你還救了我一命，是讓我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大祭司瞳孔地震。

    他知道柳無顏有些不著調，但沒想到自己沉睡幾年，睡醒之后這人徹底成了浪蕩子。

    什么以身相許，姑娘家無以為報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他一個男子是怎么說出這句話的？

    他一直不出聲，還用一種“你好不知羞”的眼神看自己，柳無顏徹底體會到了欺負老實人的快樂，邊走近邊追問，“秘境中條件有限，一切從簡，今晚就洞房如何？”

    “啪嗒！”

    大祭司懷里的面具掉在地上，人直接撕裂空間走了，完美詮釋了什么叫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

    柳無顏站在原地笑得直不起腰，笑夠了才撿起面具戴上。

    臉皮真薄，明明是他暗戀我，還得我費心去追，要不直接給他弄點藥生米煮成熟飯算了。

    他敢想也敢做，奈何調戲狠了，大祭司現在對他頗為防備，第一次用藥就被發現了，之后再沒找到機會，大祭司已經不碰他經手的任何東西了。

    本來秘境中就挺無聊的，柳無顏都快閑出毛病了，突然找著點樂趣他哪能放過，每日興致勃勃樂此不疲的調戲大祭司。

    大祭司拼命躲他，奈何他已是半步飛升的修為，比大祭司高了些，防不勝防。

    兩人你追我躲，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根本沒人記得還有三個化不成人形的等著他們拯救。

    直到有一日，輪到白風遙守著，一個沒注意重妄就把沈云清的儲物戒給吞了。

    龍族對自己的逆鱗都當性命寶貝著，日日能感應到卻拿不到，簡直太折磨龍了，幾百歲的重妄都一身反骨，更何況此時神智不全猶如孩童的重妄。

    他不僅生吞了藏著逆鱗的儲物戒，見有人讓他吐出來還直接跑了。

    當然他沒忘帶上沈云清，正把龍身當滑梯玩的小貓崽上一秒還在開心往下滑，下一秒就沖上云霄，被風吹得死死抓住兩片龍鱗，生怕掉下去。

    到底是龍族的埋骨地，重妄在這里可以算是天地都向著他的存在，任由柳無顏以半步飛升的修為放出神識搜遍整個秘境，硬是沒找到兩人藏身何處。

    “還是不行，你占卜一下吧。”

    柳無顏揉著太陽穴直嘆氣。

    重妄真的絕，無論什么時候都能一如既往的欠到別人想弄死他，要不就別管了，讓他一直化不成人身算了，不然好了以后又得出去禍害六界。

    “仙尊舍棄天生道體奪舍饕餮，改變了命格不在六界之中，我無法推演仙尊的任何事了，至于重妄……”大祭司表情嚴肅，“忤逆天道，已經不被天道承認了，命格也不復存在，推演不了。”

    他能窺探天機，知天命，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么，見旁人還對此事一知半解，頓了許久才開口解釋，“換句話說，他們二人日后便是天道的對立面，機緣氣運盡數枯竭，即便是渡劫時也不受天道庇護，誰都可以趁機動手誅殺。”

    此時的重妄根本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還在使出渾身解數哄被他盤住的小貓崽。

    自從進了他選的山洞，沈云清就開始朝他叫，明明他什么都沒做，卻被追著打，不得已只能拿尾巴盤住。

    “吼~”

    別打了，我錯了。

    “嗷！”沈云清叫了一聲，跳到龍頭上狠狠咬住龍角。

    “唔……嗷……嗷嗚……”

    那么敏感的地方被含在嘴里咬，重妄整條龍都麻了，又酥又麻還有點癢，龍身不停的抖。

    沈云清還以為他是疼的，看他抖得幅度越來越大，終于大發慈悲松了口，爪子還耀武揚威的拍了拍被咬的龍角，小小的一只，卻傲嬌的像比山洞還大似的。

    重妄任由他在頭頂亂踩，趴在地上平復剛才那種奇怪的感覺，恍惚間覺得下巴處又痛又癢，腹部也不太舒服，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面翻滾。

    他盤成一團試圖壓制，卻怎么也緩解不了，昏暗的山洞中緩緩亮起一束光，是從他腹部透出來的，金燦燦的，比他身上的龍鱗還要金。

    “吼！”

    金龍突然痛苦的在地上翻滾，沈云清被甩到一旁撞上石壁，等他眼冒金星的爬起來，重妄已經開始一邊滾一邊干嘔了。

    “叮！”

    儲物戒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隨之而來的還有山洞中金光大盛，龍身被完全籠罩其中，過了許久才緩緩散去，露出地上變大了數倍的金龍。

    “嗷~”

    “喵~”

    “唔~”

    任由沈云清怎么叫，金龍都沒有反應，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他一只小貓崽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從有意識開始這條龍就守著他照顧他，怎么打都不走，現在卻突然不回應他了。

    沈云清用爪子瘋狂拍打龍頭，撓鼻子，戳眼睛，咬下巴……

    龍還是沒反應，咬著咬著他突然在下巴那里發現了一片比旁邊龍鱗漂亮幾百倍的鱗片。

    小貓崽瞬間雙眼放光，眼睛發直，撲上去用盡全力咬那片龍鱗，想要咬下來。

    好看，想要，藏起來！

    重妄是被疼醒的，他的神魂在一片混沌中漂泊了二十年，好不容易蘇醒了，竟然感受到有人拔他逆鱗！

    給老子死！

    磅礴的靈力隨著龍爪一齊襲出，卻猝不及防感受到他化成灰都能認得的氣息，重妄龍爪一麻，緊急拐了個彎，一爪子拍上石壁。

    “轟隆！”

    整個山洞瞬間坍塌，重妄化作人身一把抱住小貓崽，飛身躲了出去。

    然后……一人一獸在樹下大眼瞪小眼。

    “沈……云清？”

    雖然確認那是沈云清的氣息，但重妄實在無法把懷里這還沒他巴掌大的小玩意跟沈云清聯系起來。

    奪舍饕餮他能接受，饕餮真身他也是見過的，但是……誰能告訴他幼態的饕餮為什么是只小貓崽？！

    這合理嗎？這他娘的他想親沈云清一口都不敢下嘴，一張嘴怕不是能直接給吞了！

    差點生死離別，正是小別勝新婚的時候，不能親近就算了，現在他怎么哄？怎么認錯？

    他說話這小玩意能聽得懂嗎？

    “沈云清？”

    他又試探著叫了一聲，果然，小貓崽一點反應沒有，依舊盯著他大眼睛滴溜溜亂轉，肉眼可見的新奇又疑惑，好像不明白一條龍怎么突然就變成人了。

    重妄自閉了。

    真聽不懂啊，這下可完了。

    “唔？”

    沈云清終于結束了迷惑，好奇的用爪子戳戳他的臉，發現他不反抗，又找到下巴的位置一寸一寸按，努力尋找剛才那片漂亮的龍鱗。

    “嗷！”

    沒有了！

    沈云清憤怒了，張嘴就是一口，咬住下顎內側的軟肉就不松口。

    “嘶……”

    疼倒是不疼，重妄皮糙肉厚他根本咬不透，就是特別癢，但又不敢攔著他，讓他咬了好一會兒，癢得忍不住了才想起來自己蘇醒前沈云清在做什么，果斷變回龍身。

    “喵！”

    漂亮龍鱗回來了！

    沈云清又驚又喜，重新叼住逆鱗往下扯。

    “嗯……”

    重妄疼得悶哼一聲，腦海中靈光乍現，龍爪托住沈云清送到自己眼前，眼睛瞪得老大。

    “你當年拔我逆鱗……該不會就是因為它好看吧？！”

    第84章 重妄養媳婦

    重妄覺得自己發現了驚天大秘密，有些人看著清冷淡漠，實際上是個有特殊癖好的幼稚小娃娃。

    喜歡收藏逆鱗算是個什么愛好啊！

    得虧他是條龍，不是龍沒有逆鱗是不是還吸引不了沈云清了？

    沈云清還在鍥而不舍的用爪子勾逆鱗，以他現在的力氣自然是拔不下來的，雖然重妄很想順著他，但條件實在不允許，這時候拔了逆鱗肯定要傷了元氣，秘境不知何時再次開啟，他得保證自己有能力保護好這一堆人。

    以沈云清的性格，不說白風遙，就是現在他明明恢復了卻不保護好鳳宿，等沈云清清醒了都是一樁大罪。

    沈云清最是心軟，嘴上再怎么責怪，心里也絕不會恨對他好的人，更何況鳳宿的所作所為看上去瘋魔入骨，實際上若是沒有他，沈云清基本不可能躲過那場命劫。

    那瘋子真是把能給的一切都給了。

    “嗷……嗚！”

    扯不下來逆鱗，小貓崽徹底憤怒了，對著比他大了百倍的龍又抓又咬，自認為兇的嚇人，實際上白白的一個小毛團歪著腦袋嗷嗷叫的模樣別提多萌了。

    再一想這么萌的小毛團是那只可遠觀的云清仙尊，重妄感覺自己心都快化了，癢的不行，化作人形伸出罪惡的大手，強行掰開小毛團的爪子露出軟乎乎的肚皮，把臉埋上去狠狠吸了一口。

    嘖，爽！

    沈云清就是在床上也是矜持害羞的，何曾給過他機會這么放肆，重妄感覺自己就像是個惡霸，終于體會到了一次強搶良家美男并且為所欲為的快樂。

    這種壞事且干且珍惜，等沈云清清醒了就徹底沒機會了，可能還會被打死。

    重妄把小貓崽揣在懷里，只讓他露著頭呼吸，就這么帶回去找柳無顏他們了。

    對于重妄恢復了這件事眾人肯定是很高興的，柳無顏還仔仔細細的給他檢查了一番，但這高興只持續了一天。

    因為劫后余生的某條龍實在是太……浪。

    沒錯，就是浪。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抓緊時間找辦法幫沈云清恢復，結果這條龍一點不著急，說什么沈云清肯定不想再受任何人擺布了，不想別人再幫忙做決定，一切都要順其自然。

    然后他就開始親力親為養貓崽，樂在其中，樂不思蜀。

    從前顧及著沈云清臉皮薄，當眾不敢做什么親密舉動，現在他算是放飛自我了，想親就親，想抱就抱，時不時埋肚皮吸一口，看得白風遙頭皮發麻。

    “魔……額……爹，父親以后要是知道了你這么……咳，肯定要生氣的。”

    “你懂什么。”重妄白了他一眼，理直氣壯，“我得趁現在就讓他習慣跟我親近，不然等他長大了拋棄我怎么辦？現在跟我日日耳鬢廝磨培養感情，長大了才能離不開我做我的道侶。”

    白風遙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看得出來若不是打不過他，肯定要親手把沈云清搶過來，讓他遠離這個變態。

    等到重妄終于過了那股興奮勁回魔族處理事務，炎夜流音帶著一眾大魔認真匯報，他坐在主位抱著個小貓崽又摸又親，每次他去親頭頂眾人都呼吸一滯，生怕他把那小玩意給生吞了。

    即便知道那是云清仙尊，可形象就是個小貓崽，他們真的很難接受一言不合就打打殺殺的尊主，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笑得跟個變態似的天天蹂躪那么一丁點大的小白團子。

    而且是走到哪帶到哪，一刻都不能離開視線，去溫泉沐浴也帶著。

    不著調如柳無顏都看不下去了，在去溫泉的路上把他攔住。

    “仙尊現在還小，很小，特別小。”柳無顏眼神和語氣都意有所指，尷尬又不失委婉，“你懂我的意思吧？”

    說完他自己都有些無語，想當年他可是負責給兩人送藥膏的，現在倒好，淪落到攔著他們千萬別用藥膏了。

    重妄自然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表情有了一瞬間的僵硬，隨后見鬼似的看他，“他那么大一點我能做什么？我護著他都來不及怎么可能為了做那種事傷著他？在你們眼里我就這么禽獸嗎！”

    柳無顏沒說話，但眼里明晃晃的寫了兩個字：你是。

    重妄：“……”你丹方沒了。

    這次柳無顏可以說是救了所有人，重妄恢復后把自己身上所有丹方都給了他，還有整整兩個儲物戒的煉丹材料，本來打算出去以后到龍窩里給他找八品丹方的，現在……

    質疑我對沈云清的愛，丹方撕了都不給你！

    柳無顏表示完全無所謂，他現在已經沒那么癡迷煉丹了，調戲大祭司可比煉丹有意思多了。

    水霧氤氳的溫泉邊，重妄脫了衣服直接抱著沈云清走下去的，看毛茸茸的小白團子浸濕后又變小一大圈，還在水中瘋狂甩毛抖水，靠在邊上笑出了聲。

    “好了好了別抖了，泡一會兒我給你烘干。”

    他把小貓崽放在胸前往上澆水，手法溫柔的幫忙梳洗毛發，看白團子越來越乖，還哼哼著讓他重一點，越看越稀罕。

    “啵！”

    重妄低頭響亮的親了他一口，然后一發不可收拾，逮著哪都要親一口，最后忍不住化成龍身，伸出舌頭一下一下舔他。

    顯然沈云清是更喜歡他的龍身，原本只享受他的伺候，一看他變成龍馬上開始跟他玩。

    舔舔龍鱗，用牙齒磕一磕，爪子還去撥弄龍角龍尾，從前的沈云清還是很克制的擼龍，看上去像是無聊了才順手摸一摸，現在則是毫不掩飾的喜愛，恨不得把他的龍尾龍角還有龍鱗都占為己有才好。

    重妄惋惜的嘆了口氣，“早知道你這么喜歡，一開始我就應該拿這些勾引你，何必多走那么多彎路。”

    神魂沉睡這二十年他想了很多，想他對沈云清的感情，想他們明明兩情相悅為什么會有那么東西橫亙在中間，想他連心魔都控制不了怎么敢靠近沈云清，想墨塵和鳳宿都犯了沈云清的大忌，他蘇醒以后要怎么避開這些雷區，怎么跟沈云清重新開始……

    他想出了一些方法，但萬萬沒想到蘇醒后還有意外驚喜，知道了沈云清這不為人知的小癖好。

    沈云清喜歡的東西他剛好有，他是龍族，這一點是墨塵和鳳宿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且改變不了的事實。

    “喵嗚？”

    小毛團不明白這條龍在對著他說什么，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奇怪的盯著他看個不停，他只知道這威風凜凜的巨龍對他很好，不管他做什么都不會傷害他。

    所以他更認真的去咬逆鱗了。

    漂亮，金閃閃，咬下來玩！

    重妄又心酸又好笑，現在在沈云清眼里，任他修為再高，他也完全比不上一片龍鱗。

    “咬，咬吧，咬下來就給你。”

    明知道他聽不懂，重妄還是寵溺又無奈的給了承諾，然后繼續一寸一寸幫他梳毛，梳到后腿時動作猛地一頓，盯著他腿間表情變了又變，最后喃喃自語似的，“果然很小……”

    “唔？”沈云清停下來咬逆鱗的動作，回頭盯著他看了看，然后用力給了他一爪子。

    沒聽懂，但本能的覺得不是什么好話，先打了再說。

    撓癢癢一樣的力道并沒有讓某條龍吸取教訓，仗著他現在什么都不懂，瘋狂作死，煞有其事的跟他講道理，“本來就是很小，你現在才多大點，比我可差遠……”

    他頓了頓，然后徹底不做人了，把小貓崽往龍腹處按了按，然后耀武揚威的整條龍半立起來，“看到沒，兩個，一個就比你現在整個大了。”

    他以前也浪，但沒像現在這么肆無忌憚過，因為沈云清不讓，動不動就揍他，現在他幾乎是報復性的拼命騷，都快騷斷腿了。

    正要再說幾句，小貓崽突然湊近，他都來不及往后退，直接嗷得一聲蜷縮成一團，“草！別別別……別咬啊！”

    這是真的疼，重妄翻滾半天才勉強停下來，看著對他哼哼唧唧示威的小貓崽有點想哭。

    “沈云清，你可真是個祖宗……”

    變成小貓崽了也一點虧不肯吃，他痛快痛快嘴都不讓，非得哄著供著寵著才行。

    以前也不這樣啊，云清仙尊向來清冷淡漠，怎么就變得越來越……

    他娘的，好像是我給寵出來的！

    重妄哭笑不得，眼看小貓崽又要往他頭上爬，認命的用龍爪給送上頭頂了，這下可真是踩在他頭頂為所欲為了。

    沈云清自認為馴服了一條威風凜凜的巨龍，重妄又寵得他一點底線沒有，原本每日喜歡安安靜靜曬太陽的小貓崽徹底變了個貓。

    白風遙專心修煉，他抓過放在一邊的心法秘籍，連抓帶咬的全給撕成了碎片，等白風遙睜眼看到這一幕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心里痛的滴血也不敢說，跪著拯救下唯一一頁完整的心法，眼看就要給他磕一個了，“小師叔，父親，這個不好玩，你撕太碎我拼不上了，求求了……”

    流音路過笑得前仰后合，然后一轉眼她剛換的紅紗裙就被貓爪抓掉了袖子。

    炎夜和問羽的本命劍也被跳上跳下當玩具，劍柄被啃得全是牙印，鳳宿更慘，好好的一只鳳凰，眼看就要沒毛了，沈云清沒事就咬一根鳳凰翎羽下來磨牙。

    不過鳳宿一點不心疼，就隨便他咬。

    這幫人誰也不敢多說什么，沈云清玩夠了又盯上了大祭司，覺得他那一頭白發有點熟悉，爪子一抓硬生生給人扯下來一縷。

    “仙尊喜歡這個？”

    大祭司對他向來好脾氣，自己又隨手弄下來兩縷給他，結果他不要了，盯上剛占卜出結果還沒來得及看的玉牌，叼著往石頭上一磕。

    “咔嚓！”

    玉牌應聲而碎，大祭司眉心跳了跳，深吸了一口氣，撕裂空間走了。

    沈云清歪著頭看他憑空消失，愣了一會兒跑進竹屋。

    柳無顏剛出爐的七品丹藥，一瓶一瓶整齊擺在桌上，他跳上桌全給用爪子推下去了，丹藥掉出來他還用爪子踩著玩，被無數人搶破頭的七品丹藥，一個個全變成了印著梅花的小餅。

    “仙……仙尊？！”

    柳無顏轉頭看到作案現場，驚到面具差點掉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這也就是沈云清，換成別人他就直接上去拼命了。

    “嗷？”

    沈云清一臉無辜的回頭看他，柳無顏拼命在心里告訴自己這是云清仙尊，絕對不能發火，起身推門去找能發火的去了。

    “重妄！”

    他把沈云清這幾日做了什么詳細吼了一通，重妄聽得嘴角抽了抽，開口時卻滿臉無所謂，“你急什么，多少丹藥我賠給你。”

    說完又抱來沈云清，動作熟練的給他梳毛按摩，語氣寵溺，“一出手就挑七品丹藥糟蹋，真厲害，還想玩嗎？我這有兩瓶八品的……”

    柳無顏：“……”就你這么養，得他娘的養出個什么樣的混世魔王啊！

    有你一個就夠糟心了，你放過六界吧！

    第85章 爹爹

    重妄是真想把沈云清給寵上天的，從前他沒什么野心，現在已經開始盤算攬權奪勢了，當年沈云清渡命劫就是個例子，他不做到足夠強，不僅無法護沈云清周全，也會讓野男人有可乘之機。

    他的道侶，沒道理靠別人去渡命劫，雖然他很感激，但心里總歸是不舒服的，那些人會在沈云清心里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會讓沈云清在意一輩子。

    他不能再讓這種情況發生了，沈云清的心就那么大，不能再讓別人多占一分一毫的位置。

    秘境中多方勢力混雜，雖說掌權人都關系不錯，但下面的人各有各的心思，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觀念深入骨髓，魔尊蘇醒的消息對這些人絕對算不上驚喜，甚至可以說是驚嚇。

    尤其是妖族，他和鳳宿不合人盡皆知，如今鳳宿還未蘇醒，誰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趁機發難。

    然后重妄處理完魔族的事就跑妖族去了。

    懷里抱著沈云清，迎著一眾大妖如臨大敵的防備目光，大搖大擺走進去。

    問羽代管妖族，看見他表情就跟吃了蒼蠅一樣，卻還得維持表面和平，十分得體的提醒他，“我們尊主為救仙尊沉睡，魔尊就算再混蛋再沒良心，也不該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吧？”

    重妄還沒什么反應，炎夜就在后面無語住了。

    你這傻鳥是一點人話也不說啊，生怕我們尊主不動手呢？

    “是鳳宿帶出來的，說話跟他一樣難聽。”

    重妄微微抬手，靈力還未匯聚，炎夜突然開口，“尊主，仙尊好像困了，還是別吵到仙尊了吧。”

    本來沒打算怎么樣，只是想幫忙設兩道結界庇護一二，結果他這么一攔，重妄當即把目光在他和問羽身上轉了一圈。

    問羽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毫不作假，顯然也是沒想到炎夜會幫忙求情，雖說這二十年兩人經常見面，但大多時候都是打架切磋，真要說交情……似乎算不上好吧？

    炎夜還是那幅淡定又圓滑的表情，拿著折扇像是個與世無爭的斯文書生，仿佛剛才求情的人不是他。

    這小子還挺能裝。

    重妄看透了一切，手上靈力轉了個彎，一掌打在炎夜肩頭。

    炎夜踉蹌幾步，穩住身形后單膝跪下去，“尊主。”

    問羽眉頭緊鎖，看重妄的眼神更冷了，對自己的手下都動手，尊主說得對，魔尊果然是個沒人性的王八蛋。

    “為一個外人求情，你還把本尊這個尊主放在眼里嗎？”重妄嗓音陰森。

    “屬下知罪。”炎夜低著頭，語氣卑微卻異常堅定，“但問羽不是有意冒犯尊主，還請尊主不要怪……噗！”

    又是一掌打在身上，炎夜吐出一口血，臉色也白了幾分。

    重妄指尖動了動，心道這小子凈給自己加戲，他壓根就沒用力，不可能打到吐血。

    “炎夜，你太讓本尊失望了。”

    “尊主……”

    “為一個妖族頂撞本尊，那以后就不必再回魔族了。”

    一句話，一個對視，不必說破，多年的默契已經傳達完了一切。

    這變故來的太快，有人覺得是魔尊借題發揮收權，也有人猜測兩人積怨已深只是找個由頭發落了炎夜，總之炎夜算是徹底失了勢。

    等重妄離開，問羽上前兩步，還未開口炎夜就身形晃了晃，暈倒在他腳下。

    為他求的情，為他受的傷，還為他被魔尊給懲罰不許回魔族，這……總不能給扔出去吧？

    重妄隱了身形看問羽親自扶起炎夜，對著懷里的小貓崽語重心長，“看吧，男人哪有好人啊，都是套路，就我是真心對你好，知道了嗎？”

    沈云清伸了個懶腰，拿出一片龍鱗叼在嘴里嘎嘣嘎嘣的啃。

    為了炎夜的幸福，重妄只能把妖族放在一邊先不管了，剩下虛空界和醫仙樓也不用他親自說什么，直接找大祭司和柳無顏談。

    “外界如何我們一概不知，但上界定然修為會更高，一旦秘境開啟，我們會很被動，所以我想結盟。”

    柳無顏覺得他就是在說廢話，“當年六界浩劫不是都站在你這邊了么？”

    “那是站在沈云清這邊。”重妄無奈嘆氣，“你們說救云清仙尊，手下的人會沖鋒陷陣，你們說救我試試，一半人都得臨陣倒戈。”

    不得不說，他對自己的名聲認知相當準確。

    最后三個人商量了半天，決定給重妄一個籠絡人心的機會，最大程度上幫所有人提升修為。

    聽上去似乎不是很難，但當今世上也就只有他能做到了。

    心法秘籍，神器丹藥，天材地寶，這些東西他應有盡有，養這幾方勢力放在一起的一大群人綽綽有余。

    “妖族怎么辦？”大祭司看向鳳宿，“我占卜過，大概還要至少十年他才能慢慢恢復，但能恢復到什么程度不得而知，畢竟他身上背了太多因果。”

    “妖族先不用管，炎夜聯姻去了，鳳宿……”重妄頓了頓，“我想辦法，無論如何也得讓他恢復，不然以后沈云清想起過往肯定過不去心里那道坎。”

    正事上他還是很靠譜的，有他在都能安排好，柳無顏只有一個條件，“你看好仙尊，仙尊現在正是需要好生教導的時候，饕餮長大后胃口會很大，現在不教好了，以后怕是要無法無天，還會吃一堆奇怪的東西。”

    “沒必要，又不是養不起。”重妄不以為然。

    “在秘境中是無所謂，可出去之后呢？”大祭司也有這方面的擔憂，“你不教好仙尊，出了秘境仙尊萬一成了第二個你，到時候……”

    “所以我現在才要早做準備，要做到出了秘境也一樣護得住他。”

    言語之間頗有些偏執意味，引來柳無顏和大祭司滿眼的不贊同。

    重妄與他們對視許久，最后苦笑著靠在椅子上，“那你們說，我要教他什么？教他克己復禮，隱忍謙讓？教他是非責任，顧全大局？”

    “這算什么教導？這不就是讓他繼續做他的云清仙尊，做個沒有自我的沈云清。”

    從前的云清仙尊就是這樣，受世人敬重，美名滿天下，可沈云清不是這樣的，那只是云清仙尊，不是沈云清。

    柳無顏和大祭司明白他的意思，一時間沉默無言。

    “他一出生就是天生道體，墨塵庇護他疼愛他，可也只是費盡心力保他性命，沒讓他過一日安穩歲月，千年責任加身，云清仙尊的名號把他捆得嚴嚴實實，可如果讓他自己選呢？”

    “他肯定不會選這樣無趣的過一輩子，我見過鮮活的沈云清，會不講道理，會鬧脾氣，會享受寵愛，嬌氣又懶散，和云清仙尊的形象大相徑庭，但他是開心的。”

    重妄低頭撫摸著懷里睡得香甜的小貓崽，眼底滿是疼惜，“所以這一次我讓他自己選，當年他修為散盡，就是不想再背負一切，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次的機會，我就想讓他開開心心的長大，讓他做無憂無慮的沈云清，一切后果我都會替他承擔。”

    竹屋內寂靜許久，最后是大祭司先開了口，“仙尊放棄殺你渡命劫是對的。”

    當年他總覺得不值，也不看好兩人在一起，因為那時的重妄情意足夠，但很多想法都不算太周全，也護不了云清仙尊無憂。

    如今這一路走來，他算是見證了重妄在感情上的成長，這一次他覺得云清仙尊的選擇值得了，重妄配得上云清仙尊孤注一擲，走下神壇放棄一切，不惜修殺戮道跟他在一起。

    柳無顏也是見證者之一，但他沒有大祭司那么偏心沈云清，他只覺得從前種種都是命運使然，算不得重妄不夠好，只能說現在的重妄想明白了很多事，能做的更好了。

    “總之……你注意分寸吧。”柳無顏無奈笑笑，“我也不是每次都能把你們從鬼門關救回來，還是得自己多惜命。”

    都是過命的交情，說太多反而矯情，心意到了就夠了。

    那日之后，沈云清徹底過上了在秘境中橫著走的生活。

    重妄把他當祖宗供著，寵得跟眼珠子似的，大祭司等人又容著縱著，下面那些人哪還敢多說什么，恨不得見著他就繞路走，免得惹著了這個祖宗。

    有重妄精心養著，還日日用靈力幫他長大，一年后沈云清從沒巴掌大的小毛團長到了小臂那么長，也覺醒了饕餮的本能，開始十分愛吃。

    天材地寶來者不拒，各種丹藥當糖豆吃，還尤其喜歡吃一些閃閃發亮的東西，秘境中人人自危，輕易不敢把本命劍當著他的面拿出來，因為一個不留神就會被他給吃了。

    重妄跟他待在一起的時間最長，于是龍鱗也成了他最喜歡吃的食物，金燦燦的龍鱗沒事就拔一片放嘴里嚼。

    好在重妄修為夠高，修復能力也強，不然早讓他給拔禿了。

    又過了幾年，某日清晨醒來，重妄總覺得今日陽光過于明亮了些，照進屋中跟外面一樣亮，睜眼一看，哪有什么屋子，他分明就是躺在外面。

    要不是身下還有床，他都要以為昨晚是幕天席地睡的了。

    轉頭一看，罪魁禍首正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吞下最后一點屋脊。

    “怎么把屋子給吃了啊……”

    重妄哭笑不得，趕緊下床抱起他查看，“傷沒傷著哪？那東西都是土和石頭，還硬，又不好吃，昨晚不是給你留了靈……靈……”

    懷里的白團子毫無征兆的變成了唇紅齒白的俊俏少年，重妄整個人都懵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沈云清？”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臉，滿眼都是好奇，奶聲奶氣，“爹……爹爹……”

    重妄：？！！

    作者有話說：

    感謝阡虞的兩張催更票，破費啦~

    第86章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情潮期？

    “爹爹？”

    “爹……爹？”

    重妄從未如此討厭過這個稱呼，雖然他十分樂意認別人當兒子，但這個人他不能是沈云清啊！

    這算什么？他亂給人當爹的報應嗎？

    早知道就不認白風遙當兒子了！

    “爹爹……餓……”一直得不到回應，沈云清有些急了，摟住他的脖子“嗷嗚”一口。

    牙齒咬住皮肉的痛感終于把重妄拉回了現實，看著懷里不過七八歲的少年，抖著手拿出天材地寶投喂。

    “咔嚓咔嚓……”

    “嘎嘣嘎嘣……”

    沈云清認真的啃，重妄絕望的盯。

    等懷里那幾樣都吃完了，沈云清又抬頭找他，“爹爹，還要。”

    奶聲奶氣的少年音好聽極了，重妄卻只想哭，他把人抱住深吸一口氣，用自己最溫柔最耐心的語氣說道：“不是爹爹，我是你的道侶，你不能叫我爹爹。”

    “刀……雨？”

    剛化作人形的少年不明白什么叫道侶，連說都說不清。

    “就是……我是你最親密的人，但不是爹爹。”現在跟他解釋太多他也聽不懂，重妄只要求一件事，“不能叫爹爹，叫爹爹就不給你吃的了。”

    一聽說不給吃的，沈云清當即變了臉，也不黏黏糊糊的摟他了，轉身就要往外跑。

    “哎……別跑啊！”

    可憐魔尊大人從未帶過小孩，這不怎么聽話的小孩還是沈云清，不敢說重話也不敢強行把人留下，逼得他只能變出龍尾，搖搖晃晃的送到少年眼前吸引注意。

    沈云清果然不跑了，盯著龍尾雙眼放光，還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金燦燦，漂亮。”

    說完直接一把抱進懷里，“我的！”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重妄溫聲細語的哄，“所以不能再叫爹爹了，知道嗎？”

    沈云清果斷點頭，話說的磕磕絆絆，但是極其認真，“不是，爹爹，是，龍龍。”

    重妄沉默了。

    雖然叫龍崽子也很有損他的威風，但那好歹是從小就開始叫的，他已經習慣了，可現在龍龍這個稱呼實在是……羞恥。

    “不是龍龍，叫重妄。”

    沈云清眨巴眨巴眼睛，“龍龍。”

    “不對，跟我說，重、妄。”

    “龍、龍。”

    重妄：“……”

    他敢保證沈云清絕對聽懂了，但就是故意跟他唱反調，認準了這個稱呼不愿意改。

    這偷著壞的勁就很沈云清，是他能干出來的事。

    兩人正大眼瞪小眼呢，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呼，“仙尊化形了？！”

    柳無顏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喜悅之情溢于言表，自己兒子出生估計他都不能有這么激動，盯著沈云清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怎么記得這地方不是這樣？屋子呢？你單獨把床搬出來做什么？”

    重妄指了指沈云清的肚子。

    柳無顏怔愣片刻，隨后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行，仙尊可真行，就得這么折騰你，當初我說在亂吃東西上稍微管一管你不讓，現在好了，連屋子都……”

    “嘎嘣嘎嘣……”

    柳無顏話茬一頓，轉頭看到沈云清正往嘴里塞的半塊玉佩，心涼了半截，趕緊低頭往自己腰間看，果然原本掛著玉佩的地方空空如也。

    “那是……那是我在大祭司那好不容易騙來的！”柳無顏幾乎抓狂。

    騙來的它也是定情信物啊！

    幾年前大祭司突破半步飛升后說要閉關穩定道心，他知道這是纏的太狠了有意躲著他，所以在閉關之前騙來了玉佩當“人質”，現在好了，吃的一點沒剩。

    沈云清一點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壞事，還歪著頭朝他笑，想再要一塊玉佩來吃。

    “仙尊你……你……”

    柳無顏“你”了半天，對著那張過分可愛的漂亮臉蛋愣是說不出一句讓他賠的話，最后含淚把閉關的大祭司從密室扯了出來。

    “玉佩讓仙尊吃了，想要就自己找仙尊要去。”

    他把爛攤子往出一推就不管了，大祭司盯著縮小版且萌到人心化的沈云清看了幾秒，最后露出一個釋然又縱容的笑，“能化形了就好。”

    他一直心中有愧，當年沈云清全心全意信任他，拿他當至交好友，他卻隱瞞了太多東西，甚至在其中充當了推手，如今看沈云清安然無恙，還能重新開始，擁有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他總算能放下些許愧疚了。

    沈云清好奇的盯著他，從重妄身上跳下來站到他面前，口中念念有詞，“白的，我也……”

    大祭司知道他說的是自己這一頭白發，后來他修為散盡時也是白發，之前的小貓崽就喜歡抓這頭白發。

    “也什么啊，現在不是了。”重妄在身后把人攬住，語氣堅定，像是說給他聽，又像是告誡自己，“從前的事都過去了，沒有白發，什么都沒有了，只有沈云清，一個無憂無慮長大，受盡寵愛的沈云清。”

    從此以后堂堂魔尊大人徹底淪為了妻奴，或者說是娃奴，又當爹又當娘，沈云清剛化成人形什么都不懂，他就從最基礎的開始教，讀書寫字穿衣服，沐浴吃飯聚靈氣，事無巨細親力親為。

    而且脾氣相當好，根本看不出從前暴躁易怒的模樣，就是沈云清騎在他頭上扯他耳朵他都笑嘻嘻的不阻止。

    然后果然順應柳無顏的話，養出了一個小混世魔王，比當年讓六界聞風喪膽的魔尊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重妄是孤身一人強取豪奪，他是包括重妄在內這幾個大能一起寵著縱著。

    沈云清喜歡亮閃閃的東西，秘境中天材地寶無數，這么多年也只出世了一小部分，從他化形后只要有出世的寶物他都要去湊熱鬧，看見喜歡的就想要。

    別人還能說什么，包括重妄在內三個半步飛升給他保駕護航，就是那寶物到手了，也得老老實實的上交給云清仙尊。

    因為是云清仙尊，眾人倒是不至于有什么不滿，但心里誰不得感慨一句簡直比當年的重妄還像土匪。

    外人都這么遭罪，更別說這幾個親近的人了，大祭司占卜用的玉牌他說嚼就嚼，柳無顏剛出爐的丹藥拿起來就吃，鳳宿一個純正血脈的鳳凰愣是被他給當成了坐騎，天天騎著鳳凰飛來飛去，興致上來了也不管是什么部位，逮著鳳凰翎羽就拔，拿著當玩具。

    當年九尾靈狐為救他而死，柳無顏給搜羅到了一縷殘魂帶進秘境，好不容易被重妄養好重塑了肉身，第一日就被沈云清薅禿了一條尾巴。

    九尾靈狐抱著尾巴嚎啕大哭，“我是你的靈寵啊，主人你不能這么對我，有沒有人管管啊，這日子沒法過了嗚嗚嗚……”

    “哭個屁，他就喜歡毛茸茸的東西，薅你點毛怎么了？”重妄直朝她翻白眼，“老子龍鱗都不知道被拔多少了，你看我哭了嗎？”

    “那能一樣嗎？那是你道侶！再說你平日都是用人形，龍鱗沒了也不影響，我還沒化形，這些毛就是我的頭發，我頭發被薅了你知道嗎！”

    九尾靈狐哭的傷心欲絕，見重妄不打算管，又拉來柳無顏和大祭司告狀，想讓他們幫幫自己。

    結果兩人剛一露面，一個面具被摘下來嘎嘣嘎嘣嚼了，另一個被扯住了一頭白發。

    沈云清頂著張清冷絕美的臉滿臉無辜，手上一個用力，直接扯下大祭司一縷頭發，大祭司一臉淡定，轉頭看向九尾靈狐，“你剛才要跟我說什么？”

    九尾靈狐：“……”破案了，主人這樣都是你們給寵的。

    “今天仙尊心情不錯啊，還給我留一塊。”柳無顏捏著面具僅存的一點殘骸，朝大祭司晃了晃，“又吃了，再給我做一個。”

    大祭司淡淡點頭，“好。”

    雖然只是幾句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對話，但兩人之間那種融不進其他人的氣場，看得九尾靈狐當場就不哭了。

    這倆人有事，絕對有事！

    老娘先弄明白誰攻誰受再說！

    這心聲要是讓重妄聽到，估計還得損她幾句，因為這么多年過去，重妄都沒看明白誰攻誰受。

    表面上柳無顏死纏爛打主動的像個攻，可大祭司明顯武力值比他高，心思也比他重，看著悶聲不響愛搭不理，其實大多時候都對柳無顏相當縱容，就像做面具這種事，開口要了就一定給做，各種樣式全都滿足。

    而且大祭司實在是太不開竅了，要是沈云清這么追他，沈云清龍蛋都得生好幾窩了。

    思緒飄得越來越遠，冷不防想到生龍蛋前的具體過程，重妄只覺得龍尾一陣酥麻，雖然只有一瞬，但也熱得他頭腦發燙。

    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過，別說是從前他跟沈云清開葷的時候，就是這幾年他憋得要死也沒光想一想就反應這么大過。

    他跟沈云清一起沐浴過數不清多少次，但都努力清心靜氣，想多養養再說，怕嚇著沈云清，怎么突然就這么禽獸了？

    重妄趕緊斷了不合時宜的念頭，默念幾遍清心咒。

    “龍龍，我困了。”

    沈云清鬧夠了回到他身邊，動作熟練的往他懷里一撲，重妄把人接住抱回房間，陪他一起躺在床上哄他睡覺。

    從前沈云清就比他矮了一頭，現在還沒完全長開，在他懷里小小的一只，睡著時更是嬌小乖巧的不像話，重妄原本只是心無雜念的欣賞他的睡顏，暗暗感嘆自己養的可真好，結果想著想著思緒又開始朝不可描述的方向飛奔。

    然后雙腿一熱，下一秒就不受控制的變成了龍尾，那種酥麻的感覺又來了。

    不……不會吧……

    眼看著龍尾有了自己的想法，黏黏糊糊的往沈云清身上纏，重妄人都傻了。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情潮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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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清清

    “柳無顏，柳無顏！”

    柳無顏還在試圖騙大祭司穿他的衣服，看到重妄跌跌撞撞打破結界闖進來，一把抓起法袍披在只穿著里衣的大祭司身上，然后才問他，“你這是……讓誰給打回原形了？”

    那么長的龍尾在身后拖著，還不受控制的亂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行了呢。

    “好像是情潮期，你給我看看。”重妄喘著粗氣，“熱，熱得要命，我現在見不得沈云清，大祭司幫我帶他下山吧，盡快。”

    “情……情潮期？”

    饒是柳無顏再見多識廣救人無數也被他給驚到了，上下打量他好幾遍，最后都有些無語了，“你這……這又不是病，我怎么給你治？你趕緊跟仙尊雙修去啊。”

    “下不去手，他太小了，我想再養養。”

    “你個禽獸竟然還能顧及這些？”柳無顏屬實震驚了，震驚過后又難免有些糟心，“你現在的情況不找人雙修不行，幾百歲了第一次經歷情潮期，來勢洶洶的，硬憋著能把你自己憋死。”

    “你想辦法幫我壓一壓。”重妄也知道有些為難他了，但又別無他法，“多壓一日是一日，我得給沈云清接受的時間，這么多年我都忍過來了，他不心甘情愿我不能碰他，不能讓他因為這事跟我有隔閡了，萬一再恨上我，那還不如讓我就這么憋死算了。”

    他這么多年守著沈云清著實不易，柳無顏雖然沒什么好辦法，但也硬著頭皮應了。

    “我現在去給你煉丹，但事先說好，這丹藥服下會封閉五感，是給將死之人保存尸身用的，就是對龍族也會一定程度上損傷身體，你自己想好到底用不用。”

    “用。”重妄毫不猶豫的點頭。

    柳無顏沒再多勸，起身要去煉丹，卻被大祭司攔下了。

    大祭司沒什么表情的看向重妄，“仙尊說過不想與你雙修嗎？”

    重妄一愣，“他還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

    “那就是沒說過，也不一定不想。”

    “你……什么意思？”

    “不試試怎么會知道結果，這次你又沒問仙尊愿不愿意。”大祭司言語間帶著濃濃的不贊同，“你覺得你是在為仙尊好，可如果仙尊知道了那丹藥會損傷身體，他會選擇讓你服嗎？”

    “仙尊如今早已不是那副傷了根基的身體，他只是看著還未長成從前那般身形，但無論年紀還是修為都足以助你度過情潮期。不如你親口去問問，如若仙尊不愿，那再從長計議。”

    大祭司頓了頓，“我覺得仙尊會愿意，當年仙尊還不知情為何物便敢順應本心放棄一切，罔顧性命冒著六界不容的危險為你修殺戮道，即便有些事忘記了，但對你的偏愛還是會像本能一樣存在。他對你一直與對旁人不同，每日這么多人圍著他，他只讓你抱，只讓你哄他睡。”

    平時他不聲不響，話都懶得多說一句，關鍵時刻竟然滔滔不絕的說了那么多，且每多說一句就讓重妄動搖一分，最后還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了。

    于是等沈云清睡醒，驚訝發現自己被龍尾纏得嚴嚴實實，根本起不來了。

    “龍龍？”

    他掙扎兩下，結果腰間又纏上來一條手臂，重妄把他抱在懷里，滾燙的呼吸從后頸一路游移到唇邊，發現他只愣愣的看著自己，并未躲避，小心翼翼又欣喜若狂的吻了上去。

    沈云清身體完全是僵硬的，他覺得龍龍好像是要吃了他，不然為什么一直咬他的嘴唇，還勾他的舌頭？

    但漸漸的好像有一點舒服，他也無暇想太多了，最后完全亂了呼吸，被放開時整個人軟成了一灘水。

    “沈云清。”

    重妄給他足夠的時間平復呼吸，克制的在他側頸落下一個個吻，嗓音溫柔又隱忍，“清清。”

    從前他看別人叫道侶姓名的疊字時就想這么叫了，他喜歡這種獨一份親密，但他怕沈云清不喜歡，嫌他幼稚，便一直偷偷藏著，今日這點隱秘的小心思也藏不住了。

    “清清，清清……”

    只簡單的一個稱呼，光是從口中說出去他就一陣滿足。

    絕對從來沒人這般稱呼過云清仙尊，他是唯一一個，是最特別的，也是和沈云清最親密的人。

    “龍龍，癢……”

    沈云清抬手捂住脖子，不想讓他再繼續親了，這些年重妄光教他無拘無束玩樂了，什么都順著他，這些私密的事一點沒教，發現重妄不停，沈云清有些惱了，抬手就往他頭上打。

    不疼，他根本沒用力，重妄還是停了動作，抱著他哄，“清清，我生病了，你如果不愿意幫我，我會死的，我死了就沒人給你做桂花糕和糖丸，沒人給你摸龍尾龍角了。”

    他太清楚沈云清喜歡什么，一下戳中兩處死穴，沈云清當場表示愿意幫忙。

    “但是可能會很累，而且時間很久，我們要做很親密很親密的事。”重妄騙了，但又沒完全騙，拿出沈云清從前給他的春宮圖物歸原主，“你看這個，看完了如果還愿意幫忙的話再跟我說。”

    沈云清接過來一連翻了好幾頁，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好意思，反而開始質疑重妄的用心，“你是不是想逼我勤加修煉？這上面全是心法！”

    重妄讓他給逗笑了，果然還是那個沈云清，看春宮圖都只注重心法，半點看不到其中的魚水之歡。

    “不是，你不用看心法，就看里面的圖，愿意這樣幫我嗎？”

    “嗯……”沈云清沉吟片刻，合上春宮圖認真發問，“會疼嗎？”

    “不會。”

    “那……這就是你總跟我說的道侶，也是道侶之間才能做的事對嗎？”

    “對，但是我不會逼你跟我做道侶，你不愿意就不……”

    “我同意了。”沈云清打斷他的話，“我可以幫忙，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明明還是那張美到讓人失語的臉，卻少了從前的淡漠清冷，多了許多靈動和稚嫩，但熟悉的表情重妄不會記錯，眼睛微微放光，還藏著些笑意，一看就是要使壞了。

    不過不管沈云清要做什么他總歸是要縱著的，沒怎么思考就點了頭，“說吧。”

    “我要和你契約。”

    沈云清表情嚴肅，臉上甚至帶著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堅決，有那么一瞬間重妄甚至有些慌亂，懷疑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我要你做我的靈寵，會跟我同生共死的靈寵。”

    那是魂契，他們從前結過的，只不過那時是重妄偷偷結的，他不愿意，現在卻是他反過來要求結契。

    重妄嘴唇顫動了許久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為什么要結這種契約？”

    “因為……”沈云清很苦惱的皺著眉，“因為我怕你丟下我，我好像被拋棄過，我……不想一個人。”

    心臟鈍痛得有些喘不過氣，重妄從未后悔過那時拼了命為他反叛天道，可此刻卻說不出的懊悔。

    他是真的拋棄過沈云清的，說結魂契生死不棄的是他，最后舍了性命擊散雷劫，留沈云清一人獨活的也是他。

    如果沒有大祭司機關算盡，沒有柳無顏傾盡畢生所學相救，他會留沈云清一個人體會生離死別的痛苦，還殘忍的為了讓沈云清好好活著，逼他給自己收尸掃墓……

    “不會了，再也不會拋棄你了，結契，現在就結。”

    他結魂契的手法已經很熟練了，只是契約完成后，發現沈云清有三個靈寵時他恍惚間以為自己高興出了幻覺。

    “九尾靈狐是一個，我是一個，一共三個，另外一個靈寵是哪來的？”

    “是小鳳凰啊。”沈云清不明所以，“小鳳凰要做我的靈寵，他會帶著我飛出去玩，我就同意了。”

    雖然只是普通的靈寵契約，遠遠比不上自己的魂契，但重妄還是狠狠的咬了咬牙。

    好你個雜毛雞，裝的挺像啊，老子以為你還是一點神智都沒有，結果都他娘的騙沈云清收你當靈寵了！

    王八蛋就是王八蛋！等老子情潮期過了的！

    另一邊，正梳理翎羽的鳳宿沒來由的心里一慌，連還處在混沌中的神魂都顫動了一瞬。

    龍族情潮期少說也得十年起步，更何況重妄年紀這么大了才經歷第一次，柳無顏給他備了許多用得上的丹藥和藥膏，跟大祭司一起給他選了一處山洞，還在外面設下一道又一道的結界。

    這種事他們也不好在外面守著，只能靠結界感應，結界破了便及時過來看一看，免得有什么意外。

    一切都準備就緒，沈云清也適應良好，因為情潮期的重妄還是挺溫柔的，又放任他隨便玩龍尾和龍角，還給他足夠的休息時間。

    但也就是第一年這樣，時間越久某條龍越興奮，等到終于完全變成龍身的時候，沈云清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抖著腿往山洞外爬。

    可惜最后還是被龍爪抓住了腳踝，不急不緩的往回扯。

    “不行，龍龍，重妄！”

    他急得都叫了名字，重妄還是不理會，扯回來直接把他壓在肚皮下，巨龍身體滾燙，沈云清終于忍不住哭出了聲。

    “變回去，變回人，龍身不行，會死的……”

    回答他的只有巨龍興奮的嘶吼聲。

    第88章 前塵過往

    重妄的情潮期持續了五十年。

    修士閉個關都動輒幾十年，五十年不過彈指一揮間，可這五十年對兩個人來說卻是極其難熬的。

    一個是沈云清，山洞中不知年歲，混亂了朝夕，重妄帶著他走遍了這其中的每一寸空間，留下了讓他光是回想都頭皮發麻的記憶。

    混亂和情欲無休無止，隨之而來的還有修為仿佛沒有上限的突破，真龍元陽和雙修功法的加持下，他甚至都不用修煉，每次清醒都會發現修為又長進了。

    另外一個人就是鳳宿。

    重妄情潮期的第二十年，他在混沌中沉睡了幾十年的神智終于徹底清醒，旁人都以為他只是沉睡，卻不知他做了一個極為真切的夢，夢中是前塵過往，也是他的罪孽深重。

    從前他總是不甘，為何重妄從一開始就能受沈云清偏愛，為何他遲遲不敢表明心意，不敢對沈云清再進一步，為何付出一切也不得善終，現在他才知道，所有的痛苦煎熬都是他應得的，是他欠的。

    夢中場景光怪陸離，夢境的開始他仍是妖族少主，在年少時就遇到了驚艷他一生的人，剛登上仙盟首座的沈云清。

    六界聚首，他也是沈云清的手下敗將之一，只不過不再是被父親威逼利誘送去望月峰偷師，而是他自己死纏爛打做了沈云清唯一的徒弟。

    沒有重妄，沒有龍鳳之爭，他受盡沈云清寵愛，卻妄念漸生，最后大逆不道欺師滅祖，不擇手段廢了云清仙尊一身修為，妄圖將人困在身邊。

    那時的墨塵對這一切都冷眼旁觀，堅信只把沈云清當作棋子，多年疼愛都是圖謀天生道體，甚至在最后關頭親口說出了沈云清是天生道體的秘密，犧牲一人造福蒼生。

    沒了修為的云清仙尊，被剝皮抽筋剔去一身仙骨獻祭，凄厲的慘叫聲中，偶然救下契約做靈寵的小龍發了瘋，逆天而行搶回殘破不堪的尸身，自此墮入魔道。

    那條龍就是重妄，一條沒有化形，甚至連話都不會說的蠢龍，到頭來卻是唯一一個護了沈云清最后一點周全的人。

    魔龍不惜一切代價要復活沈云清，墨塵仙君被心魔折磨百年，而成為妖尊的他自己也瘋魔入骨，日日被悔恨侵蝕。

    最終墨塵得了禁術，真龍剖骨，鳳凰涅槃，龍骨加鳳凰真火為沈云清重煉了一副仙骨，鑄了完整的肉身，以墨塵萬年修為為代價，施展禁術溯光陰，一切重新開始。

    之后便是沈云清的新生，所有人都忘卻前塵，他和墨塵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的贖罪，付出一切讓沈云清活下去。

    而這其中最大的變數就是重妄，重妄提前遇到了沈云清，以自己的方式守著他，最后堅定不移的站在他身邊，獲得了旁人求而不得的，全部的愛。

    蘇醒后記起一切的那一日，鳳宿在重妄和沈云清的山洞外站了一整夜，聽著兩人交織的愛語，一顆心疼得麻木后，剩下的只有僥幸。

    他曾經有機會卻抓不住，錯得徹底，還害了師尊，現在換重妄給師尊完完整整的寵愛和疼惜，讓師尊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活一輩子有什么不好。

    至少……他還能厚著臉皮做個靈寵陪在師尊身邊。

    他蘇醒后便消失了一天一夜，問羽找遍整個秘境才在一處小溪旁找到他，卻是多看了好幾眼才敢上前，“尊主，你的頭發……”

    鳳宿低頭看向胸前，垂落的頭發本該是一頭青絲，如今卻是雪白的顏色，他沉默許久才輕笑一聲，“這白發，師尊應該會喜歡。”

    問羽跟在他身后，看著他挺直的背影，卻不知為何看出了一種遲暮之年的感覺。

    一夜白頭，尊主對仙尊，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放下了吧……

    柳無顏和大祭司對鳳宿的蘇醒還是挺驚嚇的，只是看著他那過于顯眼的白發，一時間相對無言。

    最后還是大祭司先開口了，一開口就是毫不留情的勸退，“仙尊忘了一切，你若還像從前那么瘋，不顧仙尊意愿一意孤行，還是離遠些的好。”

    墨塵固然是幕后掌控全局之人，但若無鳳宿幫忙，無論如何也成不了事，兩人半斤八兩，誰也不無辜。

    鳳宿神態自若，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師尊安好，我這瘋病自然就好了，再說，我如今也是師尊靈寵，侍奉左右是應該的。”

    這話就是要賴著不走了，大祭司微微皺眉，對這種沒臉沒皮的人著實有些應付不來。

    氣氛太過尷尬，柳無顏只得從中調和，看看兩人的白發，突然說道：“要不我也把頭發弄白了？不然顯得我好像不太合群。”

    大祭司無語又無奈，“好好的要什么白發，別亂折騰。”

    明明也沒說什么特別的話，鳳宿就是覺得自己被秀了一臉恩愛。

    沈云清不在，他也沒在這里多待，很快就回了妖族，卻在族內看到一個絕對不該出現的人。

    “炎夜？”

    重妄的狗腿子，為什么待在他妖族？

    “妖尊。”炎夜問候一聲，但無論表情還是語氣都充滿嫌棄。

    這王八蛋竟然醒了，真晦氣。

    兩人相沖的氣場顯而易見，問羽別提多糟心了，夾在中間想說點什么又不知該從何說起，直到鳳宿主動發問，“他怎么在這？”

    “他……為我求情，被魔尊收了權趕出魔族，無處可去，所以就……”

    “呵。”鳳宿冷笑一聲，“這么拙劣的手段也就你會信了。”

    “來人，給本尊把人趕出去！”

    眾妖猶豫片刻，正要動手，問羽突然站出來，“尊主，他在族內這些年從未做過為害妖族之事，如今魔尊閉關，就算是兩人做戲，下面的人也不知底細，他回去之后萬一被魔族排擠丟了性命，屬下……屬下良心不安。”

    “本尊倒是不知，你還有良心？”

    問羽一噎，不知如何反駁，最后撩袍單膝跪了下去。

    鳳宿看看旁邊明顯有些驚訝的炎夜，再看看自己這忠心耿耿卻行事異常的屬下，心中一個荒唐的念頭陡然而生。

    炎夜怔愣片刻后俯身去扶，“你別頂撞妖尊了，我離開就是。”

    問羽瞪了他一眼，并未起身，只堅定的叫了一聲，“尊主。”

    鳳宿狠狠的咬了咬牙。

    他還奇怪重妄怎么用這么低級的方法在妖族安插細作，原來如此！

    這哪是安插細作，分明是到他這來拐人的！

    “你別為了我跟妖尊有嫌隙……”

    炎夜還在持續茶言茶語，鳳宿聽得幾欲吐血。

    當年他也曾這么茶過，如今這算什么？天道好輪回嗎？

    重妄的屬下用他的方法來誘拐他的屬下。

    問羽跪在那低頭不語，明顯一副被迷了心智的模樣，鳳宿氣得想殺人，卻又不好動手，最后冷笑一聲拂袖而走。

    他的本意是想找個地方清靜清靜，好不容易走到一處景色宜人的樹林，剛站定就聽到遠處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流音姐姐，你衣裳都被露水弄濕了，把這法袍披上吧。”

    這好像是師尊認的那個便宜兒子？

    鳳宿隱了身形找過去，入目的景象把他驚得愣在原地。

    流音他當然知道是誰，是重妄手下那個師承合歡宗的女魔頭，靠采補男人元陽修煉，成日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

    但是……這女人怎么跟白風遙待在一起？還這么……親密？

    “披什么披，不該露的一點沒露。”流音一臉不耐煩，“再說了，老娘睡過的男人比你見過的都多，用你們正道的話說就是殘花敗柳，裝什么純，把你那法袍拿遠點，老娘不穿！”

    “不是殘……”白風遙臉色通紅，到底是沒說全那個詞，只固執的把法袍給她披上了，“爹說過，修道一途方式繁多，雙修也是修道的一種，只不過方法另辟蹊徑，大部分人心境不夠，所以容不下，但若只雙修不害人，那便算不得邪魔歪道。”

    不愧是仙尊教出來的，心性倒是跟仙尊如出一轍，并不歧視合歡雙修的魔女。

    流音腳步頓了頓，但也沒說什么，很快又繼續往前走。

    “流音姐姐你生氣了嗎？”

    白風遙跟在身后表情忐忑，“是不是我說錯什么了？我……我不是有意，我就是想說……想……”

    他快走幾步攔在流音面前，一臉的認真和嚴肅，“我想說我知道當年你入合歡宗，后來又入魔都是逼不得已，別人罵你看不起你是他們沒教養，明明是那些男人定力不夠想與你……想一親芳澤，最后卻都推到你身上，說你有意勾引……總之，你沒錯，你和別的姑娘家也沒有不同，也不是，還是有不同的……”

    “你比她們堅強，比她們善良，比她們……就是……流音姐姐哪里都好，不要總是貶低自己！”

    幾十年過去，又經歷了那么多變故，當年還帶著幾分年輕人稚嫩的少年，如今已然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人，君子端方，卻又透著歲月不曾磨滅的純真。

    流音神色復雜的盯著他看了許久，然后恢復平日里嫵媚多情的笑容，傾身湊到他面前，呵氣如蘭，“那你呢？你想不想……一親芳澤？”

    白風遙臉紅得像要滴血，眼睛也不敢看她，十分君子的往后退了兩步，“我不這個意思，我說那些不是想這樣，我……”

    流音心中一駭，突然開始后悔自己當初為了找樂子逗弄他那幾回了。

    春風一度她給得起，其他的……做什么禍害人家前途無量的天驕。

    “你什么你啊，話都說不利索，沒意思。”

    流音轉身朝他擺擺手，“滾吧，以后少往老娘跟前湊。”

    說完便瞬移走了。

    白風遙悵然若失的站在原地，表情懊惱著呢喃，“又惹生氣了，我怎么這么不會說話，父親到底什么時候回來教教我啊……”

    鳳宿聽了全程，心中驚濤駭浪的同時自然沒忘了反應他說的父親是誰，想到是重妄時差點笑出聲。

    讓重妄教？挺好的孩子定然要給教毀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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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集體渡劫

    紫府秘境隱世了整整一百年，一百年間外界兩片大陸從融合到完全變為一體，如今已然劃分了新的勢力。

    當年那場浩劫死傷無數，太多大能隕落，也有很多人被遺忘，但這處秘境不會，當紫府秘境再次現世的消息傳出，無數勢力蜂擁而至，都想看看這龍族埋骨地到底是何等的珍寶無數。

    秘境內靈氣比外界濃郁數倍，開啟時外界甚至天降異象，祥云漫天，眾人魚貫而入，生怕失了爭奪寶物的先機。

    “大師兄，我們走了這么久，怎么什么都沒找到啊。”

    樹林中，嬌俏女修軟著聲音抱怨，身后眾人紛紛附和。

    “小師妹說的對啊，這秘境太古怪了。”

    “就是，就算寶物還沒出世，天材地寶總該有吧，這一路上什么都沒有……”

    被叫做大師兄的男子眉頭微皺，神識掃遍四周，發現依舊毫無所獲，臉色越發嚴肅，“或許是附近有境界在我們之上的靈獸，都警惕些，萬不可掉以輕心。”

    說完又特意回頭囑咐身后的女子，“小師妹你不要亂跑，跟緊我。”

    “知道了，這么多師兄看著我呢，我怎么會……誒？那是什么？”

    眾人順著女子的目光看去，只見一片火紅的羽毛隨風飄落，快要落地時又被一陣風向上吹去，穩穩落入一只修長白皙的手中。

    “我就說一定是我先遇到人！”

    伴隨著歡快驕矜的聲音，一道火紅的身影翩然落下，白到發光的玉足踩著草地，腳腕上的環鈴叮鈴作響，再往上看便是墨發紅衣，半張臉都隱在面具下，但只看身形和精致的下巴便知這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這些宗門弟子都看愣了神，最后還是小師妹推醒了大師兄。

    為首的男人盯著這看不出修為的美人施了一禮，“在下承天宗林星隨，道友是……”

    “承天宗？你的宗門在外面很厲害嗎？”

    “師兄，他連承天宗都不知道，不會是化形的靈獸吧？”

    幾人都是這么想，眨眼間便列了陣想要動手，卻連劍都沒來得及拔便被數道結界圍困其中。

    “又不穿鞋。”

    重妄把偷跑出來的人抱在腿上，動作熟練的幫忙穿鞋，沈云清不太情愿，光著腳在他肩上踢了一下。

    “我還什么都沒問呢，誰讓你跟過來了！”

    “好好好，我錯了，你接著問，我不說話。”

    重妄光速認錯，手上穿鞋的動作一點不含糊，穿好了又小心的把人扶起來，這才抬眼去看被困住的那些人。

    目光重點落在方才直勾勾盯著沈云清的幾人身上，眸中隱隱透著殺意。

    “砰！”

    幾人手中的劍都被他的威壓震得落在了地上，看他的眼神越發防備。

    “前輩。”林星隨又是一禮，比剛才禮數周到得多，“我和師弟師妹們路過此處，無意冒犯，若是不小心沖撞了兩位前輩，我等可即刻離開。”

    重妄根本不敢出聲，用眼神示意沈云清隨意發揮，哪成想沈云清沒了興趣，“我不問了，你自己問吧。”

    說完拿出幾塊極品靈石嘎嘣嘎嘣的啃。

    對面幾人看得頭皮發麻。

    這得是什么級別的靈獸啊，把靈石當零嘴吃，這……牙能受得了嗎？

    重妄早就習慣了，沈云清現在逮著什么都能吃，相當對得起饕餮的本能了。

    “說說外界的情況吧，六界都由何人做主。”

    林星隨眸光微顫，心道難不成他們都是秘境中的靈獸？這修為得是神獸了吧……

    重妄問什么他就答什么，很快外界的情況就交代得差不多了。

    當年兩片大陸融合，上界自然占盡了優勢，仗著修為更高，法器更多，瘋狂吞并原本這片大陸上的勢力，如今什么仙盟、攬月宗、醫仙樓，早已不復存在了。

    人界第一大宗門是承天宗，宗主修為是神君中期，比半步飛升高了兩個小境界，各界首尊大概都是這個修為，互相掣肘，而凌駕于六界之上的勢力為神宮，神宮所作所為都打著順應天道的旗號，宮主是當世第一的大能，修為深不可測，被奉為神尊，據說是天道一抹意志的化身，已有萬年不曾出世，但威名仍震懾六界。

    重妄當即對神宮有了極大的興趣。

    等把那幾個宗門弟子放走，柳無顏等人聽了他的轉述，鳳宿第一個發現了他的野心勃勃，“想取代神宮？”

    重妄沒說話。

    這默認的態度讓柳無顏一個激靈，“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你能不能靠點譜？”

    雖然他不否認重妄有這個能力，但也不能是現在啊，別的不說，光修為上就差了一大截。

    大祭司也搖頭，“不可行。”

    “為什么？”沈云清順手扯了他腰間的玉佩啃，邊啃邊說道：“我覺得可以啊，龍龍是最厲害的。”

    那神情，那語氣，就差臉上寫著盲目信任四個大字了。

    說完還一臉無辜的看向鳳宿，“小鳳凰你不相信龍龍嗎？”

    當然不可能信，這世上最看不過重妄的大概就是他了，但鳳宿不敢說，只能違心道：“信，他可以。”

    沈云清把目光轉向柳無顏，柳無顏嘴角抽了抽，算是徹底怕了他這個祖宗了，毫無靈魂的點頭，“嗯，他行。”

    大祭司看著被他吃到只剩了一條穗子的玉佩，淡定開口，“仙尊說可以，那自然就可以。”

    如今的沈云清身形樣貌都和從前一般無二，性格卻大相徑庭，活潑好動又嬌氣，還特別擅長恃寵而驕，不順心了就要鬧脾氣，硬是鬧成了所有人哄著寵著的祖宗。

    重妄每每提及這些變化都一臉驕傲，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看到沒，都是我寵的！

    當然不只是驕傲，還相當自豪，因為現在的沈云清絕對是當之無愧的說一不二，就像正在討論的這件事，他說出來眾人都說他有病，沈云清一說，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除了點頭還是點頭。

    “龍龍要去打神宮嗎？”沈云清一臉的理所當然，“我可以直接吃掉。”

    經歷了整整五十年的雙修，他現在已經是實打實的渡劫后期了，別說是吃神宮，就是吞了半個大陸都不在話下。

    看他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重妄一噎，“那倒也不必。”

    在秘境中度過了百年，如今整個秘境都已經是重妄的所有物，甚至都不是秘境主動現世的，而是由他cao控，相當于這處秘境自成一界，他可以控制界門開啟和關閉。

    “神宮的事以后再說，我把進來的人都清出去，然后我們出去突破。”

    秘境中修為受限，無法突破半步飛升以上的境界，這也是一定要去外界的重要原因。

    于是紫府秘境開啟不過一個時辰，進入的所有人便被強制送了出來，這種情況簡直聞所未聞，隨之而來的還有另一個震驚六界的消息，靈氣最為稀薄，連靈獸都不愿長住的荒山，竟然匯聚了一個又一個雷劫，而且都是半步飛升突破神君境的雷劫。

    這么多大能集體渡劫，不僅轟動六界，甚至神宮都派人來查看情況，然而眾人趕到后卻什么都看不見，整個渡劫的區域都被陣法和法器隔絕了，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里面有幾個人影。

    沈云清化作小貓崽隱了身形藏在一邊，倒不是擔心這些人渡劫不成功，而是擔心重妄出什么變故。

    很久之前他就知道了他跟重妄渡劫是不受天道庇護的，所以每次他渡劫所有人都心驚膽戰的守著他，外界不比秘境中，聽說重妄從前樹敵頗多，萬一有仇家尋來，在渡劫時動手就難辦了。

    不得不說他的擔心是很有必要的，畢竟把紫府秘境和這集體渡劫的異象聯系在一起，一些老熟人很難猜不到渡劫的是誰。

    當年守護妖界結界的有那么多人，全都身死道消，說是被饕餮吞噬了，可到最后連饕餮的尸首都沒有找到，即便過了百年，有心之人也斷然不會打消懷疑。

    可惜即便人來了也無可奈何，鳳宿跟柳無顏和大祭司分列三角，把重妄圍在中間，三道雷劫在外作護，即便要硬闖也會受他們三人的雷劫牽連。

    九道雷劫過后，世上多了四個神君前期的大能，而雷劫并未消散，而是重新匯聚，這次是突破渡劫后期的雷劫，也是不止一個。

    炎夜、問羽和流音，三人自然也順利突破到渡劫后期，緊接著便是白風遙，有重妄親自教導，他的修為突飛猛進，這次一舉突破了渡劫期。

    然而雷劫還沒完，渡劫期，大乘期，化神期，也不知是有多少人，總之這集體渡劫整整歷時一天一夜。

    六界都有些慌，這股突然出現的勢力不是一般的強，光是四個神君前期就夠驚人了，如今哪一界單拿出來都難湊齊四個。

    重妄是故意的，出秘境后他第一時間找到了自己的龍窩，然后不要錢似的瘋狂給眾人塞天材地寶。

    要突破了嗎？丹藥管夠，馬上給我破！

    還差一點瓶頸？沒關系，用天材地寶堆我也給你堆到突破！

    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猜到他重妄回來了，當年爭相要取沈云清性命的那群人，一個個都給他洗干凈脖子等著！

    作者有話說：

    感謝katherine-的999打賞，感謝阡虞和狐不歸的兩張催更票，感謝香氣襲人的一張催更票，感謝沉妤的100打賞，破費啦~

    第90章 帝尊

    荒山集體渡劫后，紫府秘境便長存于世，真真切切的自成一界。

    重妄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隱藏自己的身份，渡劫成功就現了真身，威風凜凜的真龍盤旋空中，摻了靈力的聲音響遍六界，昭告世人他重妄從今日起自立帝尊。

    最初自然是無人承認他這個帝尊，更有甚者進不去紫府秘境，便在入口處大放厥詞，妄想屠龍剝皮抽筋煉丹煉器，最后都被戮天劍斬殺，紫府秘境外血腥味經久不散。

    重妄懶得用什么心機手段，他骨子里就是嗜殺嗜血的，當年問鼎魔尊靠的也是鐵血手段，不服便殺，硬生生打服了整個魔族。

    今時今日場面倒是比當年壯觀的多，六界爭相討伐，他殺到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一人一劍立于秘境入口，幾乎幾個月不曾停歇。

    動靜鬧到這么大，神宮雖然還未插手，但各界首尊都有些坐不住了，他們不會自降身份前來，但不乏與重妄同境界的神君前期下戰書。

    饒是放眼六界，神君前期也不過幾十人，一界派來一個已是看得起他了，其中竟然還有個熟人，曾經的修羅界老祖，蒼厭。

    任他費盡心機渡劫飛升，到了上界這老祖也不過是修為高了些的普通修士，在如今的修羅王手下算不得多受重用，不然也不會被派來做這種事。

    下界飛升，哪里比得上那些生來就在上界的人身份高貴。

    不止是他，當年修真界的所有人都一樣，被排擠的不在少數，也就只有人界會好一些，至少還會顧及名聲裝得道貌岸然，像修羅界和魔界這種邪魔歪道，動輒打殺都是常事。

    相比之下辭鏡和閻幻就聰明得多，并未貪戀什么權勢，而是識時務的隱退了，既不用伏小做低受人排擠，也不用受制于人仰人鼻息，估計很是逍遙快活，至今也沒有消息。

    蒼厭向來眼高于頂，別說是在修羅界，就是六界中都無人與他交好，毫不意外的被推出來第一個與重妄對戰。

    重妄勾著嘴角，臉上的笑卻沒什么溫度，“蒼厭，獻祭我道侶天生道體換來的飛升，這些年過得還舒坦嗎？”

    沒人知道沈云清還活著，他還未在熟人面前露過面，出門都是戴著面具，大祭司和柳無顏寸步不離的守著。

    因為還不是時候，重妄還沒瘋夠，大開殺戒的第一日他就跟大祭司等人明說了，當年那些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等他殺到沒人再礙沈云清的眼了，才能放心讓沈云清到處亂跑。

    沈云清不能有閃失第二次，他承受不了再來一次了，否則他真的會拉著六界陪葬。

    所以重妄毫不留情的殺了蒼厭。

    沒有什么纏斗不休，而是一場單方面的虐殺。

    沒有一招致命，卻用無數傷口生生耗死了蒼厭，人都快被捅成了篩子，千刀萬剮也不過如此，更何況還有魔氣入體侵蝕血肉，最后打碎神魂讓其永世不得超生。

    他出手打碎神魂之前，在場的人都沒想過他會殺蒼厭，那是修羅族，怨氣的化身，身負無數因果，殺之便是把因果轉到自己身上，沒有一個修士不怕這種結果。

    可重妄就是不怕，他連天道都敢叛，還有什么不敢為沈云清做的？

    當年秘境中是蒼厭說出了沈云清修殺戮道，是最先要逼死沈云清的人，這仇重妄記了一百年，偶爾午夜夢回都是將其挫骨揚灰。

    驟然背上一身因果，艷紅的怨氣籠罩全身，和他周身的黑色魔氣糾纏在一起，讓重妄整個人看起來越發妖異邪氣，周圍人盯著他遲遲沒有上前。

    重妄嗤笑一聲，“一起吧，本尊不想浪費時間。”

    同是神君前期，他要以一敵五。

    當年秘境中他面對四個渡劫后期，雙拳難敵四手救不了沈云清，讓他痛了一百年，如今面對五個神君前期他已然游刃有余。

    不過半個時辰便只有他一人執劍而立。

    同境界無敵手，這是他拜師時沈云清讓他做到的第一項，如今他算是超越了沈云清，同境界群起攻之也能應下了。

    重妄沒有趕盡殺絕，放那五人安然離開了，他不想結沒必要的仇，樹敵太多，他怕報應在沈云清身上。

    “龍龍好厲害！”

    一踏進秘境沈云清就迎了上來，重妄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用清潔術洗去一身血腥才抬手抱住他，“怎么在這？”

    “仙尊說要來看你打架。”柳無顏一臉無奈，“我攔不住，你一直不回來，該是想你了。”

    “他……一直看著？”

    重妄表情有些僵住了，看到柳無顏點頭，咬牙切齒道：“你給他看這些做什么！”

    又是千刀萬剮又是碎人神魂，非得給沈云清看他這么嚇人的一面嗎！

    柳無顏冷哼，“你慌什么，你以為你在仙尊眼里是什么好人？”

    “就是，不用避開我。”沈云清笑得相當燦爛，“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東西。”

    重妄表情裂開了。

    “不過我就是喜歡啊。”沈云清摟住他的脖子，“龍龍是我的道侶，不是好東西我也喜歡！”

    重妄不受控制的紅了臉。

    從前的沈云清含蓄內斂，像這么直白的表達喜歡根本不可能，他是真扛不住。

    柳無顏已經很有先見之明的走了，重妄緩神后低頭在沈云清嘴唇上親了親，“走吧，回家。”

    他讓人給沈云清重建了一座宮殿，用的還是沈云清喜歡的金色，看著閃閃亮亮卻又不會太俗氣，沈云清特別喜歡。

    “啊？我才剛出來。”沈云清不太情愿，“風遙在學陣法，還讓我去幫他看看有沒有哪里不對，我……”

    “可我想回家。”重妄用力吻住他，把人吻到軟在自己懷里才嗓音低啞的說道：“清清，我想回去雙修。”

    重妄說的雙修是真對得起修這個字，比修煉可累多了，沈云清到最后已經抬手都費勁了，還是靠他用靈力修復才有了點力氣。

    “還渴嗎？”

    已經喂了兩杯水，重妄摸著他的肚子溫柔詢問，言語間都是吃飽喝足的饜足感。

    “不喝了。”

    沈云清擺擺手，靠在他身上小口小口的喘氣，呼吸平復后又伸手去撓他的下巴。

    那里有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逆鱗，他一直特別喜歡，重妄被他撓得太癢，忍不住抓住他的手，“喜歡就拔下來，給你帶在身上想什么時候玩就什么時候玩。”

    “不要。”

    “怎么不要了？拔下來也一樣漂亮，不會變，等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你也隨時能摸到。”

    “會疼。”沈云清盯著逆鱗的位置若有所思，“應該會疼到昏過去，昏很多年。”

    當年自己被拔了逆鱗那次便是沉睡了一百年，重妄不敢再往下說了，思忖著怎么不著痕跡的把這個話題轉過去。

    不曾想懷里的人突然起身，面對面盯著他，表情認真，“我想……我應該是拔過的，我好像忘了很多事，我從前好像也很厲害。”

    重妄呼吸都有些停滯了，緊張到握緊的拳頭上滿是青筋，語氣卻格外溫聲細語，“如果是真的，那你……想要想起來嗎？”

    有了一次教訓，他學會了什么事都問一問，讓沈云清自己選，即便他并不希望從前的一切被想起來。

    “不想。”沈云清果斷搖頭，對上他驚訝的目光狡黠一笑，“既然忘記了，那肯定就是不好的記憶啊，過去的都過去了，我覺得現在就很好，我不希望自己那么厲害，我也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管，我喜歡閑適愜意的日子。”

    不管過了多少年，忘記了多少事，他的愿望從未變過，重妄覺得當年的自己真傻，他總想讓沈云清過得更好，養身體漲修為，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沈云清不想。

    從頭到尾他都在后面逼著沈云清做不成閑云野鶴，而沈云清也一直在包容他，盡可能的順著他，如果那時他不那么自以為是，帶著沈云清隱姓埋名歸隱山林，會不會是另外一種結局？

    可惜沒有如果，錯過就是錯過了，還好，他還有悔過的機會。

    “好，那就不想了。”重妄緊緊把人抱住，“過去不重要，你只要記住你是沈云清，我的道侶，我的清清。”

    兩人這樣相擁依偎，歲月靜好，過了許久沈云清突然輕聲道：“小鳳凰走了。”

    “我知道，隨他去吧。”重妄嘆了口氣，“他不是會屈居人下的性子，到妖界奪了妖尊的位子才能踏實，別擔心，若是出了什么亂子還有我呢，不會讓他有事。”

    對這個少時就跟自己不對付的師弟，重妄已經放棄掙扎了。

    是情敵，卻又對沈云清有救命之恩，現在還是沈云清的靈寵，殺了是不可能的，管又管不住，索性放養了，就當多了個愛惹禍的兒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跟他談過了。”

    重妄心里一涼，有點不敢往下聽了。

    “你抖什么啊。”沈云清在他背上打了一下，“我覺得他應該是喜歡我，因為他看我的眼神跟你看我的時候有些像，我就在他臨走的時候跟他說了。”

    重妄有點懵，“說了是……是怎么說的？”

    “就是直接問他啊，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發展還真是萬萬沒想到，重妄已經被驚呆了。

    原來這種事還能這么處理的嗎？

    “然后他就回答了，他說是，是靈寵對主人的喜歡，不會跟你搶我的。”

    其實不止說了這些，鳳宿說了很多。

    他說是，是喜歡，也是靈寵對主人的忠誠，會追隨一輩子，甘愿奉獻生命的忠誠，不求回報，永不背叛。

    他還說鳳凰一生只認一個道侶，也只認一個主人，說他很高興看到主人現在這么開心的模樣，希望主人永遠這么無憂無慮。

    只不過如今的沈云清體會不到他那所謂的忠誠背后是何等深情，又是如何痛徹心扉的愛而不得了，只當他說的都是真心話，也只領會了字面意思。

    重妄心中百轉千回，最后只化作一句話，“他說的對，這世上除了我，只有他永遠不會背叛你，可以完全信任他。”

    這是來自情敵的肯定，是重妄發自內心的認可和尊重。

    那個瘋子，從來都只為沈云清一個人瘋，沈云清永遠高于他自己的性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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