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普項小說網 > 其他小說 > 大漢第一首相 > 50-60
    第51章 長安學府(一)子房,裝修還……

    魏倩端起茶盞,看著碧綠的茶湯在白玉杯中蕩漾,飲了一口,這茶香清冽,入口回甘,讓人不由得放松下來。

    “寒舍簡陋,魏相勿要介懷,不知這茶與點心可合了口味?”張良飲了一口茶,他很是喜歡咸陽造出的陶瓷,家中擺放吃食器物,皆換了此物。

    魏倩放下茶盞,對上張良含笑的眉目,張良是個看似好相處,但誰也無法更近一步的人,就是陳平,與他也是客氣之多。向來粗口臟話不斷的劉邦,對上他也客氣幾分,君子之交淡如水,就是張良的寫照。

    “茶是好茶,只是子房今日相邀,恐怕不只是為了論茶道吧?”

    “魏相果然慧眼如炬,實不相瞞,今日邀魏相前來,是想為魏相引薦一人。”

    話音未落,魏相便看向席間跽坐的第三人,那人身著玄色長袍,相貌平庸,若是走在市集,也并不引人注目,但脊背挺得筆直,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清貴之氣。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間別著的一柄青銅短劍,劍鞘上刻著繁復的紋路。

    “這位是南仲,曾經是我的師弟,后入了法家,卻并未被李斯提攜入朝,而是成了沙場宿將。”張良娓娓道來,短短幾句輕描淡寫又細說了南仲的半生。

    南仲起身向她拱手行禮,“今日得見魏相,仲之幸也。”

    “南先生不必多禮,既是子房所薦,必是大才,倩安能受之。”

    南仲從容落座,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遞與她,西筠忙上前接過,轉身遞與她。

    魏倩有些不明所以,接過竹簡,展開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上面寫的是她未來得及也不準備動的法,南仲寫得很不錯,是漢王的約法三章延伸版,每一點都可當得算是她想要的標準答案。

    可惜漢初的法至少十年內不能改,人心不能動。

    “先生大才。”她由衷贊嘆,“不知可愿入朝為官?倩愿為先生薦。”

    南仲卻搖頭,“仲出身微寒,并無入仕之意,昔日為將,還是蒙將軍數次征辟提攜,實難拒之,才從之。雖秦已亡,但仲仍是秦將,身份尷尬,不欲再入新朝。”

    他頓了頓,又道,“但若是魏相需要,仲可投魏相門下,為相府門客。”

    魏倩對南仲的直白有些愣了愣,“先生能請動子房相邀,卻只愿投于丞相府?”

    這就好比有實力保送北大,甚至請動教授親自來,結果卻是請北大教授薦他入普通一本,連211都不是。

    這腦回路魏倩有些想不明白,畢竟她府上門客是很多的,墨家弟子不都是?

    做丞相屬官,怎么可能比得上朝中大臣?

    南仲三十有五,這個年歲在秦時并不小,他師從名家,游學四方,也與子房一般亡國于秦,但他家族隱退得以保全,他做過秦吏,又被蒙恬提拔為將軍,秦的軍隊四散,他又變為了白身。

    功名利祿過于虛妄,說一句俗言,他確實看破紅塵,本欲隱退山林,卻被魏相出仕以來的事跡所折服,魏相年少,但魏相的大義與思想,宣于魏女紙上時,他就知道,他終于得遇明主。

    新王就算要用法家,也不可能用他這舊時秦將,于其郁郁不得志當個不大不小的官員,不如在丞相府當幕僚,看這天下百家紛紛擾擾。

    “魏相若不嫌仲才薄,仲愿投于丞相府,為魏相門客。”

    魏倩再次得到回復,便仔細看向南仲,最后對上他清明的眼睛。她再看向子房,見他置身事外的模樣磨了磨牙,這一瞬間,她特別懷念蕭何,蕭何推薦人才,怎么也不會帶人來后就這么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先生愿來,自是喜不自勝,但倩不明白,先生既決定出仕,為何不入朝卻想著來倩府上呢?”

    南仲的聲音字正腔圓,又清朗如泉。“因為魏相令仲心折,百家皆有所長,治國怎可獨用一家?而魏相缺仲,墨農一根筋,仲害怕魏相被帶入了溝里。”

    魏倩看著他,“過些日子,百家皆有求于我,皆愿投靠于我,先生如何敢斷定,倩非先生不可呢?”

    南仲依舊不徐不疾,“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百家有求于魏相時,自然俯首,忍一時之氣,可魏相能讓百家有求于多久呢?更何況等長安學府一蓋,建成之后,難道不是魏相更怕百家掀桌不干嗎?”

    “豎子無狀,先生莫要見怪。”魏倩直了身子拱手禮道。“先生既然有此心意,倩自當欣然接納。丞相府雖不比朝堂顯赫,但卻是倩推行新政、實現抱負之地。先生愿來相助,倩感激不盡。”

    南仲拱手亦還一禮,“魏相過譽了,仲定當竭盡全力,不負魏相所托。”

    張良在一旁含笑看著兩人,魏倩雖年少,但胸懷大志,心系天下,正是南仲所尋找的明主。功成名就隱退是一段佳話,默默無聞隱退那是躺平,辜負一生所學。

    魏倩轉向張良,不復生疏客套,她笑得情真意切起來,“子房,今日多謝你引薦南先生。倩得此大才,實乃幸事。”

    張良是清楚魏倩德性的,他飲盡杯中茶,才慢悠悠道,“魏相客氣了。良與南仲本是同門,深知其才華與抱負。今日引薦,不過是盡一份綿薄之力罷了。”

    魏倩點頭道,“子房之助,倩銘記于心。日后若有需要,倩定當全力相助。”

    雖然她也不知她能幫張良什么,但客氣話還是得說到位的。

    張良拱手與其笑言,“魏相言重了,內子與廳堂擺上了宴,此時想必菜肴已上齊,有不合口味之處,多多包涵。”

    他們在宴席上相談甚歡,張不疑卻坐了小孩這桌,與張辟疆大眼瞪小眼,宴席散后,魏倩與南仲一道返回丞相府,張良出門相送時,張不疑準備跟上去,被扯住命運的后領,他走了幾步原地踏步,看魏府馬車已調頭而去,回頭對上他爹的眼睛。

    “咋了,阿父?”

    “你當你回門呢?”

    張不疑看他要上家法,蹦起來,“阿父,注意形象啊,打我我是皮糙肉厚,但你仙風道骨的仙人形象就崩了啊。”

    ……

    “嘶——”張不疑疼得嘶一聲,看著魏倩拍了拍他背上傷腫處的手,眼睛瞳孔地震,開始不可置信的瞪著興災樂禍的魏倩。

    魏倩也覺得自己笑得有些不地道,但她忍不住,她收回手咳了咳,企圖掩飾過去。“你爹也太不地道了,怎么能打成這樣呢?”

    “你剛才是不是在笑?”

    “胡說,怎么會呢?”魏倩一臉正直,“除非忍不住。”

    “哼!”

    魏倩揉了揉他的臉,“好了好了,反正都被打了,那就繼續在相府幫忙,現在雖然只是長史,但你之前的兩個長史,可都當了封疆大吏,前途遠著呢。”

    魏倩一本正經的畫餅,“再說了,你管的是報紙,現在雖然看不太出來前景,但掌管天下喉舌,今后可了不得,信我,我什么時候虧待過府里人?”

    “可是我娘說,他們都笑我當魏相府上的小白臉。”

    魏倩聽不太明白,“他們是誰?”

    張不疑撐著下巴,“還能有誰呀?不就是六國舊貴族的那些人。”

    “哦,他們啊,他們就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別理他們,你看,我府上收了好些他們的薦書,我都沒搭理,他們就是嫉妒,指望惡言重傷你,好讓你跟他們一樣無所事事,吃喝等死。”

    張不疑接過魏倩的薦書看了看,猛的一拍桌子,“合著這就是陰陽怪氣我的原因,他們的爹還不行,只能在項羽的手底下茍延殘喘,生怕惹項羽不快。”

    魏倩嗯了一聲,“所以你跟他們計較什么?你要真跟他們計較,這輩子都有受不完的氣,把時間浪費在他們身上,那就是碌碌終身,劃不來。”

    “那不是他們話聽著煩。”

    魏倩覺得張不疑那些發小過于狐朋狗友,這應該是張良沒有時間管束教他,讓他自由成長,但圈子里就是那些人,鶴立雞群,可不就被盯著了。

    “不招人妒是庸才,這證明不疑優秀讓他們忌妒,你看你長得漂亮,張良又名滿天下,你領著相府報紙主編,弟弟是出了名的天才,家里又沒什么亂七八糟事。他們沒一樣比得了的,可不就只能背后陰陽怪氣說壞話,這是你圈子的問題,你把那些說話不好聽的丟一邊,學你爹,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不就沒有煩惱了?”

    刪減圈子從古至今都是學問,人無法改變他人思想能力,強行去勸,還會被背刺仇恨。直接遠離就好,遠離三觀不合,說話還刺人的狐朋狗友,在成長的路上,漸漸將身邊人甩開距離,漸行漸遠,那就說明,在快速進步,篩選過后,身邊的朋友,就大不一樣了,至少不會有說酸話的,身邊皆良人,人生路也會順很多。

    張不疑顯然還是年紀小,容易被這些落后許多的朋友親戚扯后腿,他但凡優秀一些,后面的酸言酸語就更多,為什么不嘴張良呢?因為張良不搭理他們,他們還敢說壞話,除非是今后篤定求不到張良身上。

    “我爹天天讀書悟道,跟出家了一樣,學他就完了,你就會失去一個能跑能跳的長史,得到一個裝模作樣的偽君子。”

    魏倩笑了一聲,“你可真是個孝子,世人都說張子房君子坦蕩蕩,你張口就道裝模作樣的偽君子,你爹他知道嗎?”

    “他都把我打成這樣了,他能不知道嗎?”在外人面前仙風道骨的,毆打自個兒子下了死手啊。“可魏相與我一般大,為啥沒有身邊人敢說你呢?”

    第52章 長安學府(二)他們如何敢說……

    “他們如何敢說我呢?”

    魏倩一身淺綠綢衣,洗完頭發不久,發絲未束,明日便要宴賓客,事情忙,今日便將瑣碎的事情理好,她對于美姿顏上,是很講究的,世人多顏控,先敬羅裳后敬人。

    她緩緩踱了幾步,斟酌著用詞,“我的發小我都忘了,他們叫什么名字,自亂世以來,我也未曾回頭望過,他們有事找父母,他們父母有事會求我父,因為我們原本就交情淺淡。與我日夜相處的,是我的侍女們,她們的父母將她賣入魏府,坐著我的船水漲船高,她們不再是侍女,都有了各自前程,她們與家人的命運在我一念間,無論我再怎么好說話,也是當不了朋友的。”

    “背后嫉妒惡語相向的,是同一水平同一起點的人,很明顯我不是,縱使是百家,也從不說及我私事,而是咬文嚼字說我哪句說錯了,可今天下,除了我,又有誰能讓百家學者在背后一句一句找茬拆解話中意呢?”

    “我的時間都用來專注自身,所以一路以來我行得這么順暢,身邊的朋友,比如你,比如韓信,蓋公,巨子,新來的南仲,或許未來還有更多,你們是因為志同道合聚在我身邊,都只會因我更好而高興。

    “比如漢王,與王后,蕭何,他們肯托舉我,為我有更好的未來,這樣大漢亦有更光彩的將來,所以無人敢到我面前激我,說三道四。”

    張不疑有些苦惱,“朋友這般豈不是功利嗎?”

    魏倩笑著看他,“不功利的與人交心,你又得到真情了嗎?難道你與我為友,覺得是小人功利之事嗎?”

    張不疑猛的搖頭,“當然不是,我很開心遇到魏相,待在府里與陸亮臣他們做同事也很開心,我自然是一片真心。”

    “所以啊,我們這個不叫功利,叫志同道合,在此基礎上又能互相得利,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嗎?并不是只有麻煩,才叫感情,那種才是無用的東西。”

    魏倩感覺自己在欺負秦末小朋友的三觀,畢竟她是個受到現代各種思想沖擊的人,習慣了走最利于自己的道路。但張不疑不是,他是正統秦時道義思想長大的。

    張不疑如醍醐灌頂,覺得魏倩簡直神人也,她真的什么都懂,怪不得同齡,但她已經是他爹的

    上司了,進出他爹都親自送,漢王來都沒這個待遇。

    “魏相,他們都說我爹是完人,那是他們沒見過魏相啊!”

    魏倩僵了僵,那還得你爹,畢竟張良的清貧樂道她也做不到啊,很多優良的品德,她就沒有,世人也知道,所以從來不會夸她德行,世人夸的都是她的能力與仁善。

    這孩子的三觀不要被她帶歪了,子房將來不會氣到來揍她吧?于是她咳了咳,“你好生休息,明天府上開宴,來幫忙。”

    “諾。”

    夜色如墨,一輪明月高懸,清輝灑落庭院。青石小徑上,月光如水般流淌,映出斑駁的竹影。假山石上爬滿了藤蘿,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投下婆娑的影子。

    廊檐下懸掛的銅鈴在夜風中叮咚作響,與遠處傳來的更鼓聲交織在一起。

    魏倩在燭火下輕輕摩挲著案幾上的竹簡,感受著指尖傳來的粗糙觸感。這些竹簡上記載著稷下學宮的詳細內容,她這些日子,很是艱難的看懂了。

    畢竟她負責建長安學府,能參照的,也只有稷下學宮了。

    西筠靠坐過來,為她披上披風,燭花將兩人的身影拉得細長,聲音雖小,但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清晰柔和,“丞相,先休息吧,夜里風寒露重,免得著涼。”

    她拉了拉披風,“嗯,這就去了。”

    下午時分,咸陽的街巷中,各色車馬絡繹不絕地向著丞相府方向駛去。

    一輛青幔馬車緩緩駛過石板路,車簾微掀,露出一張清癯的面容。大儒端坐車中,手中握著一卷竹簡,借著天光細細研讀。他身著素色深衣,腰間系著玉帶,舉手投足間盡顯儒雅之氣。

    “先生,前面就是丞相府了。”駕車的書童輕聲提醒。

    陸賈收起竹簡,整了整衣冠,“聽聞魏相博學多才,能言善辯,今日倒要見識見識。”

    如果魏倩在這,就能認出此人,陸賈已投劉邦帳下,只是名聲不顯,還沒到他發揮的時候,她與酈食其過于卷,快把他卷沒了。

    陸賈是西漢政論家、文學家、辭賦家、外交家、思想家。如今也有辯士之稱,先前她拒絕一切辯士,如今宴上,她終有一劫。

    一位老者拄著竹杖,與蓋公緩步而行,他身著灰色道袍,腰間掛著酒葫蘆,正是黃老的領頭人物黃石公。他的身影顯得格外清瘦,卻自有一股仙風道骨。

    黃石公望著丞相府的方向,與蓋公言,“若是幾年前,誰與我言,一女子,竟能在亂世朝堂立足,助君王成如此大業,還要重建稷下學宮,我必然讓那人去醒醒酒。”

    蓋公握著劍與他走一塊,“如今呢?”

    “如今我戒酒三日,生怕胡言耳。”

    說罷兩人皆是哈哈大笑,黃石公是張良的老師,原本應與劉邦約,黃老治國,如今雖有波折,但也不算差。

    街角處,一輛華貴的馬車疾馳而過。車內,法家大家正襟危坐,眉頭微蹙,他身著玄色錦袍,袖口繡著云紋。

    “先生。”隨從低聲問道,“您覺得這位魏丞相”

    “慎言。”他抬手制止,“待見過再說。”

    法家如今人人避之不及,又繞不開,因為秦的緣故法家人數最多,治國避不開他們,人人又罵暴秦,各國諸侯與他們交集都勾勾搭搭的,偷感很重。

    與此同時,墨家巨子與農家醫家當家也一道而來,還有各種小家也是一道而來。

    下午申時,丞相府門前已是車水馬龍。各色人等或乘車、或步行,或獨行、或結伴,紛紛向著府門走去。他們的身影交織在一起,仿佛一幅畫卷正在徐徐展開。

    廊檐下懸掛的銅鈴在微風中叮咚作響,日影西斜,金色的陽光透過院墻上的花窗,在青石板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庭院中的老槐樹投下婆娑的樹影,枝葉間漏下的光點在地上跳躍,仿佛撒了一地的碎金。

    魏府早早準備了各色美酒,醇厚的黃酒、清冽的白酒、甘甜的果酒,還有葡萄酒與青梅酒。其中白酒又分她釀的米酒,與這個時代有的酒,比如秦酒,楚酒。

    既然是品酒會,自然得齊全,畢竟請的是何等人物,要是像宴請他人一般吃吃喝喝了事,估計人家當場給她拉黑了。既然要談事,要風雅,她也是可以風雅的。

    “諸位,”高朋滿座里,她于廳內舉起酒樽,“今日不論學派,只論美酒。這一杯,敬天地造化,敬諸公捧場。”

    酒香四溢,眾人紛紛舉杯。

    她一飲而盡,諸公亦同,結果酒入愁腸,發現這酒的味道著實不一般。杯是瓷杯,青銅樽太腥,會失了一些口感。

    黃石公好酒,便要問個明白,他放下酒杯,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魏相,這酒?”

    魏倩笑了笑,侍女為他再斟滿,桌上有各色不同的酒,瓷杯很小,一杯僅一口,喝完身邊端酒的侍女再為他們滿上,“黃石公可是覺得這酒與尋常不同?”

    “確實不同。”黃石公又抿了一口,細細品味,“這酒香醇厚,入口綿柔,卻又不失勁道,比之尋常黃酒,多了一分,”他頓了頓,“多了一分甘甜。”

    “黃老果然懂酒。”魏倩贊道,漢初看似節奏很緊,但主要是劉邦很忙,轉戰三千里又轉回來,蕭何連通上下,像她是忙一陣,閑三陣子,給手下人打個樣,事就派發下去,只要事在辦,老板就不管是怎么辦的,所以魏倩閑的時候,就倒騰吃的喝的,尤其是酒,這些都是她的心血杰作啊。

    “這黃酒中加入了蜂蜜,又經過特殊工藝發酵,故而口感獨特。”

    這時,跽坐在一旁的張良也放下一個小酒杯,若有所思,“這白酒,似乎與秦酒、楚酒都不相同?”

    “子房亦知酒。”魏倩笑道,她跽坐已很得體,不復最開始那么艱難,她坐于支蹱之上,坐姿與諸公一般雅。“這是我特制的米酒,以糯米為原料,經過多次蒸餾提純,故而酒香濃郁,入口綿長。”

    先前哪怕有支蹱,她也一樣腿麻,掌握了正確姿勢就好多了,畢竟為了一個雅字,古人也是很拼。

    凳子在士人眼里,是鄉土之物,只有無規矩的平民這般坐無坐樣,坐在木橔上就可以吃飯,太不符合周禮了。

    眾人聞言,紛紛舉杯細品。一時間,廳內酒香四溢,贊嘆聲不絕于耳。

    “魏相”,陸賈突然開口,“這葡萄酒,可是來自西域?”

    魏倩點頭,她非常裝,畢竟酒嘛,說得越高大上顯得她心越誠,這個時代也是很喜歡進口的東西,非常稀有,非常名貴,絲綢之路未開,東西方的商路可算是用命踏出來的,東西自然是天價。

    “正是,此酒產自大宛,經西域諸國運來,途中歷經數月,酒香愈發醇厚。我嘗酒可知其如何釀造,便自行親手釀了一些,與諸公一道品嘗。”

    法家大佬若有所思,“丞相廣納四方之物,倒是與法家‘兼收并蓄’的理念不謀而合。”

    魏倩心中一動,正要接話,卻聽黃石公笑道,“王公此言差矣。魏相此舉,倒更像是道家‘無為而治’,順其自然。”

    陸賈飲盡杯中葡萄酒,看著對面的墨家巨子,神色高傲。

    “魏相今日邀我等過來,必不只是為了品酒吧,聽聞魏相建議漢王重建稷下學宮,不知魏相,打算如何建?”

    魏倩搖頭,“非也。”

    眾人面面相覷,皺了眉頭,“非也?”

    第53章 長安學府(三)蕭何陷入頭腦……

    魏倩吊足了諸公胃口,她不動聲色與子房相敬,飲著杯中酒,方擱下酒杯,看著突然安靜下來的諸公,輕笑后方緩緩言道。

    “諸公勿急,倩說的非也,并非不建學宮,只是建的并

    非稷下學宮,而且長安學府。”

    席上凝固的氣氛方緩和下來,但眾人眼中仍帶著疑惑。魏倩輕撫酒杯,感受著杯壁傳來的溫潤觸感,緩緩開口。

    “稷下學宮,乃齊國舊制。如今關中乃是漢地,將來定有一統之時,自當有新的氣象。倩欲建長安學府,不僅承襲稷下百家爭鳴之風,更要開創前所未有之格局。”

    張良眼中不解,“丞相此言何意?”聽著很搞事啊。

    魏倩站起身,走到廳中懸掛的地圖,解開掛繩,地圖緩緩展開,“諸公請看,長安地處關中,乃天下之中。若在此建半城學府,不僅可匯聚四方英才,今后更能輻射九州,教化萬民。”

    黃石公捋須沉吟,“丞相之意,是欲將百家置于一處?”

    “是也不是。”魏倩轉身面對眾人,“長安學府可為諸公劃分各家用地,況這不是一世之功,漢王欲為天下請命,結束亂世,定鼎天下。秦為私計,用商鞅愚民賤民那一套,使百家擱置,文無進展,黔首渾渾噩噩不識字,不習教化。”

    “學識與思想只要學到了,便會融入骨血里,傳于后人。幾年前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吶喊出了黔首們的憤怒,王業千百歲,權力只流于血脈。這句詞用于百家也甚為合理,諸公子弟也有驚才絕艷者,也有抱負滿腔卻懷才不遇者。他們有治國之能,卻沒有公平的機會。”

    魏倩的語速不急不緩,娓娓道來。

    “所以倩才說服漢王用了科舉,當公平擺上了桌的時候,才是真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然只不過江山改了姓而已,貴族再愚蠢荒唐,他們依舊掌權,掀起戰亂。”

    “當普通孩子也能有教無類的參與學習,被指點迷津,優秀的升上更高學府深造,然后參與官吏審核,讓國家有可用之人,讓百家有了世代傳承的弟子,書籍,讀書人,百家的思想文明傳遞了下去,縱使今后神器更易,亂世興亡,也影響不了百家的地位,王朝不能千秋萬代,但文明可以。”

    陸賈聽懂魏倩的言外之意了,“魏相的有教無類,儒家最為贊同,這千百年掙扎救國存亡的,哪個不是寒士?只是聽著魏相的意思,我們也要教孩子啟蒙?”

    魏倩搖頭,“孩子都在長安讀書,那長安就太擠了,長安學府,必定都是下面地方學堂考上來的精英。但孩子的啟蒙書想請諸家一人編一套,從三歲識字到十二歲能考試之時,如今只是富農以上的孩子能摸到書本,但二十年后,如若我還是宰相,漢土之地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孩子能讀書,孩子才是一個國家的未來,天下的孩子皆看百家書籍,等他們長大憑興趣報考諸位在長安的學府,百家可從中選優秀者。”

    朝庭能從百家以科考選更優秀者,這樣多方便。

    “如此諸位不費心力,便能得到眾多可靠的弟子,如圣人一般桃李滿天下。”

    黃石公點頭,他們道家最不怕的,就是弟子之爭,“如此朝庭必得費心費力,漢王愿意嗎?”

    聽著得益的完全是百家,他們沒參與打天下,倒參與了分天下。今后天下的治理,幾乎皆與百家有關,而無王侯事了。

    魏倩點頭笑了笑,“若漢王不愿意,今日我們又怎會坐與一處呢?但漢王說,農家醫家雖是小家,但這是民生根本,人都會為吃食與疾病憂慮,農醫卻人數極少,這不合理,所以會大力支持醫農,醫學院留出擴大的地,設博士院士之位,以提升醫士待遇,十年后人才多了,可大建醫院,救萬民于病痛,勿再如這般沉淪。”

    劉邦事全權交由魏倩,他才沒多哼半句,但魏倩要扯他的虎皮,不然很多小家,會被擠到沒地方辦校,大家一句,你有弟子嗎就堵死了。

    醫家公乘陽慶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他座位靠后,原本就是來走個過場,討一點地方容下醫家。猛的聽到他家,于是大了聲音,“魏相所言是真的嗎?”

    天啊,他們醫家也有上桌的一天嗎?

    魏倩點頭,“自然是真,醫學是值得大為推廣的,百家治心修身博學,但醫家治身,沒有血肉之軀,何談其他呢?醫學院的教學樓,朝庭出錢,還有實驗樓,藥田,公乘院士報上數,朝庭會盡量滿足。”

    陸賈皺了皺眉,“那儒家呢?”

    魏倩看向他,“天下士人哪個不知儒家,哪怕儒家還需特地輔助嗎?”

    “自然,豈有厚此薄彼之理啊?”

    魏倩搖頭,“道法儒墨是大家,原本就弟子眾多,況且學府是需要束脩的,學成而歸,可不需要格外幫襯。不過由于人多,地可批大一些。各位學府的樓朝庭都可幫建,但要以今后的束脩里一部分,慢慢還回來,畢竟百家得利的事,總不能全讓漢王吃虧,這也不是長久之道。”

    他們還幫襯,后面的小家還能混嗎?

    稷下學宮是百家交流辯論學習的地方,但長安學府是教書育人的地方,這二者之間差距可大了。稷下學宮可沒有上升的仕途,遇見齊王昏庸就抓瞎。

    在魏倩的糖衣炮彈之下,百家搞清楚了性質,便開始指著地圖搶地了,到最后地盤定下來了,墨家發聲了,“魏相,我們墨家的學府我們自己建,不需要朝庭幫建。”

    這下炸了馬蜂窩,他墨家與眾不同的建筑算怎么回事,這多吸引人,于是儒家也站出來,“我們儒家的學府,我們自己來畫圖,不能與眾一樣。”

    道法紛紛表示得如此,其他小家不敢支聲,他們都是走福利局的,沒錢還哪敢有要求,有就行了。

    魏倩理解,“可以,我便從小家開始建,那地先空出來,諸位圖紙確立了,便給我。”

    “諾。”

    大家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便也不為難人辯論挑刺找茬了,品酒會后魏倩上宴席,佳肴一盤盤呈上,舞樂也高雅的奏起,宴上諸公其樂融融,賓主盡歡。

    待諸公散去,魏倩讓侍女給她揉揉腿揉揉肩,她做作了一天,身子都快僵住了,難啊。

    幸虧有南仲在旁邊給她提示誰是誰,不然她是一個名字也喊不出,這種場合,叫錯了名字,那人定會拂袖而去的,她也會被吐槽輕視狂妄之輩。

    西筠看女郎的樣子笑了笑,“方才丞相還指點江山,意氣風發呢,怎么諸公一走就頹然了。”

    “好啊,竟敢取笑本相,本相要重重罰之——呦,輕點,輕點,再往上按按,怎么有人做到天天端著的。”

    侍女們為她按肩按腿笑作一團,魏倩開始攤平,不理她們。

    長安城的清晨,薄霧籠罩著,街邊的柳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馬車緩緩駛過,車輪碾過青石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正是魏倩浩浩蕩蕩的隊伍。

    馬車停在了秦離宮,畢竟此時的長安,還是一個新城,只有秦時始皇建的宮殿,秦離宮,此時劉邦又改成了長樂宮,在修學府的這段時間,她將住在里面,蕭何已經帶著人住里頭。

    她先是去拜訪蕭何,蕭何拿著城池圖與工人形容是怎么個建法,他們已經清理出城池的輪廓了,只等上面的人來圖紙與他們說明白。

    蕭何看見她,與身邊人說上兩句,就朝她走過來,“魏相可算來了,你說劃半城做學府,這半邊給你留著呢。但學府需要這么大的地嗎?”

    魏倩看了看他的城池圖樣,“蕭相在這,我可緩緩來矣。當然需要,現在不空出來,以后總不能強拆民宅吧?”

    蕭何點點頭,那也是,“魏相這又干了件大事啊,幸虧咱們人多力量大,

    能兜得住,下回提前跟我知會一聲,不然,我收到消息,事都開始辦了。”

    魏倩笑著一禮,“諾,蕭相既然提點了,我能不聽嗎?”

    “你不聽,光會耍寶了。”

    魏給蕭何講了,與諸子百家一樣的話,將理論給他掰扯清楚,蕭何對這事非常贊同,“魏相大才啊,治國理政需要這些人才,他們將來行走于市集也需要,魏相這幾年更新農具,就讓農人們日子好過許多,以后能耐人多了,這天下也就有了。”

    齊楚都是很重視教育禮樂的,蕭何是楚人,他們知道禮樂知識的重要性,蕭何當宰相時,恨不得官吏都去教百姓認認字。

    “有蕭相相助,我們必是能成的,長安新建的房子,可以不必遷人戶口進來,我們用來賣,這些以后都是一等學區房。”

    魏倩想過了,這里的房子可以空著,然后用報紙宣揚出去,直接用來買賣。她拿出水泥紅磚,哪怕不用鋼鐵,好工匠來建,一棟往上建個幾層樓是沒有問題的。

    “不強制遷來,他們如何肯過來呢?”

    魏倩聽了蕭何的話,給他用上新的觀念。“咱們大費周章的建了學府,是為了造福萬民,那么長安城的空房子,如果有人住進來,是不是造福得更深了些?”

    蕭何有點陷入頭腦風暴,“好像是這么回事,但是這還是空城啊。”

    魏倩拿出報紙,蕭何看了看,“這不就是最新的一期,魏府品酒會,前日我都看過了。”

    “那蕭相可知這兩日,我與曹參盧綰一道弄的酒樓生意暴漲,這酒啊,只有酒樓有,且不單賣,這酒樓就水漲船高了。原本是新開的,默默無聞,一天也沒有幾個客人進來,這一下子就火爆了,抵得上百年老店,酒鄉傳了出去。”

    第54章 薄姫求救(一)漢王,天機不……

    蕭何看她得意的勁,“魏相對長安早有規劃?”

    蕭何看她那個德行,就知道她想什么。“魏相只管說,若是可行,是大功一件啊。”

    魏倩嗯了一聲,裝模作樣的背過手,邁著四方步踱了幾步,“本相自然是有的。”

    蕭何二指并攏笑著指了指她,“魏相啊——”他見魏倩沒說話,想了想,“如若魏相果有妙招,這建學府的大小事,我都幫你弄了,你把要求說與我就行。”

    魏倩咳了咳,“這是蕭相自己說的,可不是我求的啊。”

    蕭何攤手,“是了是了,我蕭何啊,就愛管這些個事,魏相總能說了吧。”

    “咳,倩也會讓墨家子弟前來幫忙,不會那只累著蕭相。”魏倩說完便領蕭相去收拾好的殿水坐下慢談。

    侍女端上來茶水,魏倩也將寫好的計劃書遞與蕭何,蕭何雙手接過細看,大呼妙啊。

    蕭何最喜歡魏倩的這一點,做什么事都有個計劃,寫于書面,還寫得一目了然,效率非常好。看其他學者寫的,還得從一堆之乎者也里面找尋重點,才是頭疼。

    魏倩看他看得差不多了,便于他細細講來,“咱們第一步,已經百家聚于長安,與他們一道建了長安學府,天下已經盡知也。第二步,自然是建造,但建造的過程里,我們也得大肆宣傳,酒香也怕巷子深,如今報紙已是人人皆看,起碼讀書人人手一張,我們請百家大家發以文章,講解長安學府的未來,然后只賣于貴族豪強。”

    原本蕭何就要強遷一些豪強進來,讓他們帶動經濟,如此一來,從被動變為他們主動,還得求著辦事。

    “他們知道消息,聽著這些大賢的道理,自然會趕來,貴族都是盲從的,他們與百姓一樣,只要有其他貴族過來,他們為了自己的臉面,也得過來搶一棟房子。豪強會跟著貴族走,而富商世代沒有權利,他們更加向往權利,雖然商藉不能為官吏,但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們自然會把孩子放在其他人的戶口上,那么他們勢必也得來搶這房子。那長安的房子不就賣出去了嗎?他們在的地方金錢就在,黔首們會過來找活,那么長安就流動起來了。”

    魏倩說完笑了笑,“我們將房價定上天,很多貴族,就是覺得,貴的就是好的,符合他們的身份,這樣一來,興許長安的房子還不夠賣的呢,羊毛出在羊身上,建學校的錢不就有了?興許國庫還不用掏多少。”

    蕭何越聽越點頭,臉上的笑容壓抑不住越來越大,“魏相啊——”他笑的拖長了音,“你可真是個寶啊,這么聰明的腦袋,天不生魏相,萬古如長夜。”

    魏倩聽著蕭何都笑得夸出了彩虹屁,矜持的點點頭,“那建造一事,就托付給蕭相了?”

    “包在我身上。”

    魏倩從袖中取出一卷圖紙,展開后是一幅詳細的規劃圖。她指著圖上的建筑,一一解釋,

    “各家學府的區域都在這里,可以從小家開始建,儒法道要親自設計圖紙,可以慢些來,等他們的圖紙到了,再建。然后咱們把公共的區域可以建了,比如宿舍區、藏書樓、食堂和運動場。每一處都經過精心設計,既能滿足學子們的學習需求,又能提供舒適的生活環境。”

    蕭何拿過圖紙,細細看了看,“這些樓有些高呀?”

    “對,用建造結構加上混凝土,這個墨家有辦法,他們在后面,讓他們與工匠說,然后長安民宅也可以這樣來,玻璃窗用上,然后大肆宣揚,長安就成了神仙居所,這樣才能賣出高價。”

    ……

    春日的陽光灑在工地上,工匠們忙碌地搬運木材、石材,叮叮當當的敲打聲不絕于耳。蕭何站在一旁,手中握著一張設計圖,時不時與工匠們交流幾句。

    “這座藏書樓要建得高一些,屋頂用琉璃瓦,陽光照進來時,整個樓內都會明亮通透。”蕭何指著圖紙上的藏書樓,語氣中帶著幾分期待。

    工匠頭領點了點頭,“蕭丞相放心,我們一定按照您的吩咐,把學府建得漂漂亮亮的。”

    劉邦在咸陽看見魏倩與曹參一道笑著從酒樓下來,他有些疑惑。

    “魏相不是去建長安學府了嗎?”

    這報紙上天天宣傳長安學府,甚至把歷史影響都給寫了,讓天下人都神往,怎么建的人還在這里?

    那誰在動土?

    魏倩負手從劉邦身旁走過,“漢王啊,天機不可泄露,您明年等著驗收就是。”

    “德性。”劉邦與曹參看著她走遠,“定是忽悠蕭何去了,還天機。你又在這做什么?”

    曹參指了指旁邊的酒樓,“我開的,漢王。”

    劉邦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沉默了一會兒,“那走吧,正好我還沒吃呢。”

    曹參懵了一下,又跟了上去,不是,他剛吃完啊漢王,這么不客氣的嗎?

    初夏時節,咸陽城籠罩在蒙蒙細雨中,魏倩站在全身鏡前,她梳著流云髻,畫好淡妝,點了絳唇。在選要穿的衣物,侍女們手巧,做的衣物越發好看了。

    “我穿哪一件啊,你們這么拿著,感覺每件都不錯,但今日下雨,不方便這么穿。”

    西筠拿著衣物上前,“丞相就穿西筠手里這件訶子裙吧,今日雖是入宮,但與皇后相熟,不如隨意些。”

    這裙還是魏倩與她們說的款,她們照做的,魏相還沒穿過呢。

    “行吧,我換上。”

    所幸如今天氣漸暖,正是穿這個的時候,真絲的布料非常舒適,紅色的底裙用金絲線繡著牡丹,外衫大袍淺綠色,配以暗金色的披帛,很典型的唐風款式。

    “真好看,魏相穿什么都好看。”

    “不信,就你機靈。”

    “丞相,東西都備好了。”侍女捧著漆盒輕聲道。

    魏倩打開盒蓋,一股清冽的酒香撲面而來。這是她特意調制的桂花釀,以陳年米酒為底,加入干桂花、枸杞、龍眼肉,再配以幾味溫補的藥材,最是養人。

    另一盒小瓷瓶里,盛著她這些閑時精心研制的養顏霜,以珍珠粉、蜂蜜、茯苓為主料,又

    添了幾味西域傳來的香料。

    這些料很少,是沒得賣的,只是自己閑的時候做著自己用的。

    “走吧。”她攏了攏衣袖,看了眼鏡中人,滿意的走了。

    咸陽宮宮墻高聳,朱紅色的宮門在雨中顯得格外肅穆。穿過重重回廊,遠遠就聽見呂后的笑聲,她今日心情似乎不錯。

    呂后聽著宮人通報,遠遠看著她來,魏倩欲福身行禮,被她握住了手。

    “瞧瞧,魏相這身衣服可真不錯。”

    魏倩順勢站在她身旁,“皇后若是喜歡,以后府上織娘做新款的時候,為您呈上來。”

    呂后搖搖頭,拉著她坐于涼庭石凳上,“孤也不是小姑娘了,新款不錯是不錯,可朝上事忙,無有得閑時,總不能穿紅著綠去見朝臣,過于不莊重,看著魏相穿著,孤心里就高興。”

    “那我將款式畫與宮里織娘,她們自然知道皇后的服制,改改就好了。”

    “魏相有心,”她看見魏倩身后侍女捧著的幾個盒子。“怎么又送來東西。”

    魏倩打開漆盒,將桂花釀倒入桌上玉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蕩漾,散發出清甜的香氣。“這是臣特意為皇后調制的桂花釀,最是養顏安神。”

    呂后接過玉杯,輕抿一口,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這酒,”她又飲了一口,“入口綿軟,回味甘甜,倒比宮中的還要適口。怪不得天下都說,天下好酒都在魏相府上,看來所言不假。”

    “都是以訛傳訛罷了,怎可聽信這些傳聞,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臣的府上怎會有天下的好酒。”她取出養顏霜,“是臣新研制的養顏霜,用料稀有,這次恰是巧合從西域商人那買到的料,下回可就難碰見了,皇后不妨試試。”

    呂后接過瓷瓶,指尖沾了些許,輕輕涂抹在手背上。她今日穿著絳紅色鳳紋深衣,烏發高挽,雍容華貴,只是眼角的細紋,泄露了歲月的痕跡。

    “這膏體細膩,香氣清雅。”呂后滿意地點頭,“魏相有什么是不會的嗎?”

    魏倩笑了笑,“臣不會的可多了。”

    呂后也非常關注長安,她看見報紙上日日說著長安學府,但魏倩悠哉悠哉的在咸陽混日子,她有些不解。

    “報紙上日日說著長安學府的進度,怎魏相絲毫不見忙碌?”

    魏倩笑著將與蕭何的規劃,細細說與她聽,呂后聽后直點頭。“魏相大才,這般說來,國庫為建長安撥出去的款又能回來了?”

    魏倩點點頭,“漢王不是說軍資不夠,這下又能搗騰開了。”

    呂后笑起來,“天下有什么難事,在魏相手里,總是變得輕而易舉。”

    “臣不過有些小聰明。”

    呂后將瓷瓶輕放入漆盒,“這可不是小聰明,魏相有急智,謀國之言,治世能臣。”

    魏倩笑著應了,“多謝皇后美譽,方才皇后何事笑得這般開懷?”

    呂后想到昨日戚姫蠢樣又笑了起來,“無什大事,聽了宮人說的笑話罷了。”她又想起來。“魏相與薄姫相熟?”

    魏倩頓了頓,看了眼呂后神色,“在魏地時見過,后面滎陽城破,臣帶著她去大梁,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無妨,薄姫是個安分人。”呂后對薄姫印象不錯,劉邦宮里少有的安分人,她一入咸陽宮,劉邦也將她忘于腦后。“她兒子也滿了周歲,魏相若想見,去看看她吧。”

    “好。”

    魏倩與呂后說笑一會道別后,去見薄姫,她見魏倩來,原本淚流滿面突然有了神彩,她撲了過去。“魏相,魏相,救救恒兒。”

    第55章 薄姫求救(二)魏相,救救恒……

    細雨敲打著窗欞,她還未來到薄姫的宮殿,就見薄姬站在廊下,發髻微亂,裙擺沾上泥點,向她冒雨趕來。

    魏倩正要說話,就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魏相,快救救恒兒!”薄姬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燒了一整日,醫士都束手無策,漢王去了軍營,皇后只要我問醫士。”

    魏倩聽了也有些慌,劉恒才滿周歲,若是高燒不退,后果不堪設想。“夫人莫急,幸而公乘陽慶在咸陽,給我留了地址,我立即找人去尋他,莫慌。”

    “謝謝魏相,”薄姬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她聽聞魏相來了,便從殿內一路小跑出來,“只要能救恒兒,今后魏相有事,我無所不應。”

    “四公子不會有事的,”這可是未來的文帝,也不應該有事啊。

    她走進殿內,一眼就看見榻上的劉恒,小臉通紅,呼吸急促,她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燙得嚇人。

    “什么時候開始發熱的?”

    “昨晚就有些發熱,起初以為是著涼,誰知醫士用了藥,就燒得厲害。”薄姬說著,聲音哽咽。

    魏倩陪薄姫一道等著公乘陽慶來,他冒雨進宮,來的很快,魏倩一見他,“先生莫要多禮,快來看看四公子。”

    他忙過去輕輕掰開劉恒的小嘴,舌苔厚膩,又摸了摸他的脈象,眉頭越皺越緊。

    “如何?”薄姬緊張地問。

    “小公子這是外感風寒,內有積食。”他沉吟道,“醫士的方子可是清熱解表?”

    薄姬點頭,“正是。可服了藥,反倒燒得更厲害了。”

    他嘆了口氣,“小公子脾胃虛弱,清熱之藥太過寒涼,反倒傷了正氣。”說著,他從袖中取一套出銀針,消毒后用上,“夫人莫急,老夫先為小公子施針退熱。”

    薄姬連忙讓開。他取出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輕輕刺入劉恒的合谷穴。小家伙似乎感覺到了疼痛,小臉皺成一團,卻沒有哭出聲來。

    “恒兒最是堅強。”薄姬輕聲道,“平日里磕著碰著,也不怎么哭鬧。”

    魏倩聽了細看了看劉恒,她好想照著龍傲天小說的語氣說一句,此子將來不可小覷,但她還是在心里叨叨。

    公乘陽慶點點頭,又取了幾處穴位。施針完畢,他取出隨身攜帶的香囊,倒出幾粒藥丸。“這是老夫自制的退熱丸,以柴胡、黃芩為主,佐以陳皮、茯苓,既能清熱,又不傷脾胃。”

    薄姬接過藥丸,親自喂劉恒服下。不多時,劉恒的呼吸漸漸平穩,臉上的潮紅也褪去些許。

    “退了!退了!”薄姬喜極而泣,緊緊握住魏倩的手,“多謝魏相,多謝魏相。”

    “無妨,幸而今日剛好趕上。”

    薄姫來到咸陽宮,就成了小透明,皇后沒有把她放在眼里,戚夫人更沒有,劉恒生病只管找人請醫士,但具體情況,皇后是不管的,再說宮里孩子的死活,只要責不在她,呂后才懶得理。

    魏倩摸了摸劉恒的嬰兒手,福大命大啊小子,將來有造化,可別以她換寡義。

    “那夫人好生休息,我帶公乘先生這就走了。”

    “好,多謝魏相援手。”

    魏倩離開咸陽宮后,就與公乘陽慶拱手告別,“今日多謝公乘先生了。”

    公乘陽慶擺擺手,“魏相何必客氣,魏相要扶助醫家,才使老夫銘感五內,老夫在咸陽行醫,待學府建好之前都住醫館,魏相有事,來喚老夫便是。”

    “多謝,醫家乃是萬民所需,怎可使之淪為小道,倩份內之事罷了。”

    兩兩分別后,魏倩上了馬車,她看著這咸陽宮,這宮里的事太悶,縱使是呂后,也有諸多身不由己。

    還是她的魏府好,有魏母在,她舒服得像個孩子,不必管任何家事。前些日子,陳平的觸須都異化了她的一個侍女,成了陳平的眼線,被魏母發現了情況,直接打發出去,再肅清了府里眾人。

    這倒不是說陳平對她府上做了什么,他是平等的每家府上都這樣,他的眼線甚至可以讓冒頓的閼氏,給冒頓吹枕頭風。

    陳平是個喜歡玩陰謀的人,他看著像個吞金獸,辦什么事都要大量金錢才喊得動他,想辦什么事也得花大量金錢收買他,讓他莫要生事。

    但同時,他又是個散財童子,他所獲得的錢財,在漢初,其實沒什么花銷的地方,畢竟這地方沒有什么美食,也沒有什么娛樂,貪那么多錢能花在哪里呢?

    私存肯定是有,但同時他用大量的金錢,讓自己的爪牙,如觸須一般,在這片土地,無孔不入,甚至遙遠的草原,他也用金錢打通,他的情報網,可以讓他知道天底下的所有事情,公開在報紙上他知道,未公開的私事他也知道。

    所以陳平的人緣,在朝堂非常不好,朝臣都是敢怒不敢言,一有他的小把柄就喜歡告狀,他與韓信是兩個極端的沒朋友,沒人會與他交心,除了與他心眼一樣多的劉邦。

    陳平沒朋友是因為他享受操縱這個世界的感

    覺,所有人對他又怕又恨。

    宇宙在乎手,萬物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機也。

    他對道家癡迷,對《黃帝陰符經》琢磨得透徹,用上此術,將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間,他看天時地利人和,將注下在劉邦身上。

    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變定基。

    他從道家里得窺人性,從人性里得窺天機。劉邦手下能人,一半是道家人,如果魏倩不是在最開始搶下原始股,她還真改變不了漢初黃老的定調。

    但劉邦與陳平又不一樣,劉邦并不像他對人心的把握需要重重眼線機密金錢,劉邦對人心的小99他不在乎,只要不擺在明面,他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只要得到他想要的,其他君可自取,只要不想分裂他疆土,萬事都可笑罵過。

    就比如他不理解陳平這愛好,但他尊重,他可用之,陳平愛財他就給錢,張良愛惜羽毛他就用清名捧著,蕭何有理想他可以盡托付政務,韓信喜歡名他就高臺拜將。他可以讓手下人盡得所欲,所以人心盡依附,他又能每次都帶兵硬抗項羽主力,讓手下人去奪天下,爭功爵。

    所以他平定天下的速度至今無人能比,這是一個徹徹底底為政治而生的人,當你看向他,覺得他眼里只有利益時,他似乎又有那么豪情與溫情還有理想主義,當覺得他有感情時,他又可以痛快的取舍,就比如對待韓信,終是且喜且憐。

    魏倩對于這些事,她是個新手,對于朝堂的人際關系,全靠對面給面子,和她的利益輸出,就是沒有技巧,全靠真心。

    但她的這種不夠精明的笨拙處事,反而讓人對她的觀感很好,畢竟人無完人,總是有些缺陷的人,會更容易融合在人際關系里。比如劉邦一言不合就干架,先罵了再說,他對他有理,他錯他認錯。

    魏倩可不是什么好說話的人,當場就去陳平府上要說法,她是細作還是怎么,眼線用到她府上了?

    陳平有些下不了臺,但他又不能與魏倩撕破臉,他玩的是陰謀,魏倩走的是陽謀,只能他認栽,于是他大出血的向魏倩賠禮言和,眼線這事才過去了。

    魏無知知道后,又來向陳平緩和關系,這事鬧得,他們可是知己好友。

    ……

    隨著長安學府的名聲日漸響亮,魏倩也被催去了旁邊長安城,報紙上連續刊登了百家學者的文章,他們眾口鑠金詳細闡述了長安學府的宏偉藍圖和未來前景。

    這些文章不僅描繪了學府的學術氛圍,還特別強調了長安將成為天下文化、經濟的中心,吸引了無數貴族、豪強的目光。

    貴族豪強們向來注重身份和地位,聽聞長安將成為天下英才匯聚之地,紛紛心動。若能在長安擁有一處宅邸,不僅能彰顯自己的身份,還能與天下名士交往,這難道是需要思考的事嗎?貴族們開始爭先恐后地派人前往長安,打聽學府周邊的宅邸情況。

    豪強富商們也不甘落后,他們雖然不如舊貴族那般底蘊,但財力雄厚,渴望如報紙所言,通過長安來提升自己的地位。聽聞貴族們紛紛前往長安,豪強們也意識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于是紛紛攜重金前往,準備搬遷往長安。

    長安城內,一時間車馬喧囂,人來人往。貴族和豪強們的到來,使得長安的房價水漲船高。魏倩早有預料,將房價定得極高,但即便如此,依然供不應求。貴族們認為,高價才能彰顯自己的身份,而豪強們則希望通過高價房產來躋身上流。

    蕭何見狀,心中大喜,連忙加快了學府和周邊宅邸的建設進度,他親自督工。學府的建筑是他們自己出的圖紙,風格自然融合了各派學說的精髓,偌大學府里既有儒家的莊重典雅,又有道家的自然飄逸,還有法家的嚴謹規整。每一處細節都經過精心設計,令人嘆為觀止。

    長安這里新建的宅邸不僅建筑風格獨特,玻璃窗,瓷磚墻,使得這些宅邸成為了此時天下最奢華的居所。貴族和豪強們看到這些宅邸,紛紛感嘆,“此乃神仙居所!”于是,爭相搶購。

    因著貴族和豪強富商們的涌入,長安的經濟迅速繁榮起來。富商搬來長安,看到商機,紛紛前來開設店鋪,不到一年,長安的街道上商鋪林立,貨物琳瑯滿目,黔首有活干,有錢拿,便紛紛前來,就這般,一座空城的長安人口迅速增加。

    蕭何看著眼前繁華的景象,忍不住對魏倩贊嘆道,“魏相之謀,真乃神機妙算!如今長安不僅能成為天下學術中心,今后更可以成為經濟、文化的樞紐,朝廷的威望也能因此更上一層樓。”

    魏倩故作謙遜地說道,“此乃眾人之力,非我一人之功。蕭相督造有功,百家學者獻策有力,貴族豪強們更是功不可沒。”

    劉邦哈哈一笑,拍了拍魏倩的肩膀,“魏相不必謙虛,此計若非你提出,長安豈能有今日之盛況?你當居首功!”

    魏倩志得意滿的揚起了眉目,今年是她正好二十,弱冠之年,她該請人給自己取字了,但如今,又該讓誰為她取字?

    總不能,找子房吧?

    第56章 冠禮魏相,立冠啦

    冬日暖陽灑在魏氏宗廟的青瓦上,檐角的風鈴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清脆的聲響。魏府內外,張燈結彩,賓客云集。今日是魏氏長女的弱冠之禮,魏倩可以說天下無人不識君,天下人猛然驚覺,那人才二十。

    按理說女子十五及笄,但十五那年她跑路了,世道也亂了,一拖再拖到現在,又如此能耐,直接去宗廟舉行弱冠禮吧。

    魏倩身著玄色禮服,跪坐于宗廟中央。她眉目清麗,墨發上束。魏無知立于階前,手持緇布冠,一本正經目光莊重。

    “魏倩,今日你弱冠成年,當勤學修身,恪守禮儀,光耀門楣。”魏無知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回蕩在宗廟之中。他緩步上前,將緇布冠輕輕戴在魏倩頭上,魏倩俯首受禮。

    魏氏一脈悠長的榮昌,落到了她頭上,魏倩很是坦然,畢竟她已經做到了,將來為魏氏家主,她要做的就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是無數士人的理想,但對于她來說,已是觸手可及。

    接著,魏無知取過皮弁,再次走到魏倩面前。“從此你當謹言慎行,以禮待人,不可輕率。”

    魏倩抬頭,目光對上魏無知的目光,他神情嚴肅,她鄭重地點頭。

    最后,魏無知執爵弁,緩步上前。爵弁以皮革制成,飾以金線。“愿你志得意滿,胸懷天下,不負家族期望。”

    魏無知的聲音帶著期許,他看著這個格外出息的女兒,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魏倩受禮三叩首,“必不負所托。”

    冠禮畢,這次來觀禮的不止有朝臣與漢王呂后,也有百家大賢,最后是黃石公為她取字,他柱著拐杖站在魏倩面前,目光深邃如淵,“魏相,老夫為你取字安歌,愿爾有安寧平和追求遠大的心境,又愿爾志向高遠,胸懷天下,行于四方,成于千秋。”

    魏倩再拜,鄭重受字,自此她便有了表字,魏倩,字安歌。

    禮成后,魏倩起身,環視四周。宗廟內燭火搖曳,賓客們紛紛向她拱手致意。

    魏倩笑著還禮,又領著眾人去前廳入宴席,她這冠禮,可以說是高朋滿座,大賢云集,縱使是項羽,也沒有這般面子。

    不對,她為什么要自甘墮落比項羽的人緣,應該說,縱使是信陵君魏無忌當年,也沒有這般面子。

    宴席上

    劉邦對于魏倩沒有請他取字表示不滿,“魏相取表字,怎么不叫我?難道我還當不了這長者?”

    魏倩只得斟上一杯酒敬他,“漢王是長者,但大王事忙,能來觀禮已是給足了臣面子,豈能多求?”

    主要是長者賜,不可辭,萬一劉邦給她起了個奇奇怪怪的表字,她會感覺這輩子都毀了,實在是不太敢相信老板忽上忽下的文化水平。

    “來,我也斟上一杯,請。”

    她又去敬了百家大賢,待宴散她也醉得徹底,頭昏腦漲。

    西筠為她擦洗,她只得頭腦昏沉的任她們擺弄,這個冠禮,也是要人命,古代人為什么都喜歡這些儀式感?

    不過也不一定非要取字,秦漢很多人也沒有表字,比如陳平,韓信,蕭何,劉邦,南仲,取字都是老師或德高望重之人來取,寧缺毋濫,有代表師長的祝福,沒有也沒啥,這個時候連名帶姓的喊很正常。

    到了東漢士族當道,他們事多,人人取字,喊名都成罵人了。如果這事被西漢知道,估計會懟,喊名就是不敬,那你爹為你取名做甚?為了讓人罵你嗎?

    “安歌,安歌——”

    魏倩半夢半醒間聽到有人在喚誰,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那是自己的字,忙從惡夢中驚醒出來。

    轉頭看見張不疑在喚她,魏倩躺在床上不想動,抬頭抵著額頭揉了揉,“你怎么來了?現在什么時辰了?”

    “正午了,我進來看你好像魘著了,便喚醒你,昨日黃石公為你取的字真好聽,安歌,安歌——”

    魏倩敲了敲他腦門,“喊魂呢你?”

    張不疑這些日子管報社可忙了,長安學府魏倩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他說重要性,他挑百家大賢文章,但報紙版面大,不可能只有文章,他填充時又不能奪風頭,又得不失新鮮,免得過尤不及,他這些日子纏著他爹與他弟一起幫忙,張良都被他煩死了。

    好不容易大功告成,跟著張良一起觀她的冠禮,她忙得腳不沾地,那些人物他爹相談甚歡,他上只會被摸頭殺,夸他爹有麟兒,他才不去湊熱鬧。

    “安歌,今日休沐,報社眾人也放假兩天,他們說要去結伴看霧淞,秦嶺冬日里最是美了,我們也去吧。”

    魏倩起不來,“明天吧,昨天太累了,今天讓我歇歇。再說這都正午了,到那天都黑了,別霧淞沒看成,看來了熊瞎子。”

    第二天清晨,天還未亮,魏倩便被張不疑進來搖醒,魏倩醒來看窗外的夜色依舊濃重,還有幾顆星星在天空中閃爍。

    “這天還沒亮呢?”

    “安歌,你起床還得收拾,就天亮了,然后我們再到地方,剛好合適,還能連夜趕回。”

    張不疑已經穿戴整齊,他穿著時新的士人裝束,張不疑也將近二十,原先那個精致美貌的少年,徹底長開了,少了份稚嫩,他眉如遠山,修長而柔和,微微上揚的眉梢帶著幾分英氣,手里拿著一件厚厚的披風,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

    “快起來,安歌,再晚就趕不上看霧淞了!”張不疑不顧侍女們的死亡眼神催促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

    魏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勉強順著西筠的手,從溫暖的被窩里爬起來。她看了看窗外,天色依舊昏暗,寒風透過窗縫吹進來,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她又想倒下去,張不疑眼疾手快的托住她,“魏相——”

    “好了好了,我起,我起還不行嗎,西筠,更衣——”

    “諾。”

    侍女們動作很快,她們早就被吵醒,一直咬牙切齒盯著張不疑,起床氣過了就好了,她們為魏相洗漱梳妝。

    “魏相,今日天寒,您還是多穿些吧。”她一身月牙白深衣穿戴整齊后,整理環佩時,西筠又捧來一件錦鍛外袍,可以當披風用,又沒有披風的厚重。

    魏倩依言點頭,轉過身來,任由西筠為她披上。錦袍是紅色的,袍身上繡著藍綠色朱雀,展翅欲飛,栩栩如生。袖口與領口鑲著雪白的貂毛,西筠細心地為她系好內里深衣腰間的玉帶,又為她整理了一下錦袍的褶皺。

    她走到全身鏡前,鏡中的女子眉目如畫,肌膚勝雪,發髻高挽,插著一支金鳳簪,簪頭的紅寶石在燭光下熠熠生輝。西筠為她戴上一條鑲著藍寶石的瓔珞,很搭衣物與她手腕上的玉鐲,玉鐲溫潤如水,襯得她的手腕更加纖細白皙。

    魏倩有些清瘦,這完全是秦末飲食的鍋,這時的東西,全是煮的,就是炒也沒有調料,辣椒都沒有,更別說醬油花椒那些東西,炒菜也沒有意義。任誰天天吃水煮菜,也很難有食欲。

    除非哪天統一,把匃奴打殘,威懾西域,打開絲綢之路,估計能改善一下現在的飲食,畢竟她現在,吃個水果都能把牙酸掉,吃東西全為了能保證存活。

    不然真的一口也不想沾,她搗騰喝的飲料,吃的糕點,對于廚房,算了算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兩人在府里簡單吃了些早點,便帶著丞相府一行人踏上了前往秦嶺的路,他們弄好出門的時候,清晨的街道上空無一人,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打破了寧靜。

    西筠趕緊遞上一只小巧的手爐,手爐以純銀制成,爐身雕刻著祥云圖案,爐內炭火正旺,觸著尤生暖意。

    天色漸亮,東方的天空泛起魚肚白,遠處的山巒在晨霧中若隱若現。馬車緩緩駛出城門,沿著蜿蜒的山路向秦嶺進發。

    隨著海拔的升高,氣溫逐漸降低,魏倩拿一件披風蓋在身上,靠在張不疑的肩膀上,閉目養神。張不疑還些興奮地望著窗外,他已經很久沒有與魏倩一起出行了,他前一年因報紙的事忙得欲生欲死,只能看著魏倩與友人把手同游。

    待到了觀景地時,魏倩大概估算了時間,應該是早上十點的樣子,但冬日雪天陰沉,張不疑拉著魏倩下了車,他們小心的互相扶著踏著雪向前走,這里是道路的盡頭,前面是山間小路,小到馬車不通行,由宋莊帶人開道,以免蛇蟲毒蟻,或是猛獸冬日缺食出來傷人。

    他們向前走,往上望,眼前的景象讓兩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見漫山遍野的樹木都被晶瑩剔透的冰霜覆蓋,仿佛世界都披上了銀裝。陽光透過薄霧灑在冰晶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宛如仙境一般。

    “太美了……”她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樹枝上的冰霜,冰涼的感覺從指尖傳來,此時的霧淞美景不沾一絲人工,全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穿過山路到平地時,張不疑拉著魏倩在雪地里奔跑,留下一串串腳印。兩人在霧淞林中穿梭,笑聲回蕩在山谷間,宋莊錢棠帶人跟在后面,“不能往深里去,里頭有野獸在窩冬,丞相——”

    魏倩拉住他,“好了好了,這可是秦嶺,不能再往里頭走了,里頭是大古木,沒啥好看的,還是外頭的霧淞叢林好看。”

    “你看那邊!”張不疑帶她到了秋日里二世祖們打獵的地方,指著遠處的一片樹林,魏倩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幾只小鹿在霧淞林中悠閑地漫步,鹿群在后面現出了身影,薄霧映著如臨仙境。

    果然是林深時見鹿。

    兩人靜靜地站在一旁,看這玉樹銀花下,溪流緩緩過。

    張不疑牽著她的手跑,一直未曾松開,握緊了魏倩的手,“這世間的景,只要與魏相一起看,一輩子也看不夠。”

    安樂的日子總是匆匆而過,戰火又燒了起來,項羽總是不甘寂寞太久的。

    第57章 決戰(一)我不允許劉邦在我……

    殘陽如血,灑在彭城巍峨的宮墻上。項羽負手立于高臺,望著遠處連綿的軍營,眉頭緊鎖。自打劉邦入關中以來,他的心頭就壓著一塊巨石。

    “大王。

    “恒楚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幾分沙啞,“關中又派人送來了密信。”

    項羽轉過身來,接過那卷竹簡。竹簡上還帶著信使的體溫,顯然是一路疾馳而來。他展開竹簡,目光在字里行間游走,臉色漸漸陰沉。

    項羽也是吃了看臉的虧,不然以他的高傲,怎么可能與閭左之人結拜為兄弟,但凡當年在會稽不理會他,劉邦甚至都沒機會發育。畢竟劉邦的第一桶金,是借他的三千兵馬,世上哪有這樣的事,偏偏還就發生了,偏偏他還借了,還與人結拜視若兄弟。

    其實項羽還有一點不肯承認,劉邦手下得力干將,韓信陳平,原都是楚營的,都干了兩年跳了槽。

    楚營便開會,項羽把得到的消息說出來,季布首先看出了問題,“大王,劉邦欲效始皇大權獨攬,自取滅亡,我們當聯合諸侯王,在其還未成勢之前,絞滅他。”

    看看先前的報紙,幾乎把統一的志向擺在了明面上。

    如今項羽手下大將眾多,他的眼睛晦暗難明,“說得對,便如此辦吧。”

    羽之神勇,千古無二,項羽的武力值是非常恐怖的,若放在三國時期,趙云能在曹營七進七出,會大夸特夸趙云的勇猛。但要是項羽單槍匹馬在曹軍中七進七出,世人只會夸曹軍抗打,居然能抗住霸王的七進七出?這是什么樣的信念?

    曹操看到趙云能惜才,留活口,但要是看到項羽,估計只想活著,那才是三軍之中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劉邦當時湊齊六十萬人十面埋伏,才敢出來叫囂罵陣,但凡少一面他都不帶露面的,結果依然被一箭穿胸,也是命大,面不改色折了箭說射腳趾蓋上了。

    結果項羽見他好端端的,真信了他的鬼話,他對自己箭術力氣產生了懷疑,都沒懷疑又被劉邦那老小子忽悠了。項羽沒從劉邦這找突破口,直接正面擊潰韓信部隊,突圍出去。最后還是彭越斷其糧道,韓信讓人十面埋伏唱楚歌,在無糧被困,又人心渙散,項羽最后才落了幕。

    他一人就是千軍,項羽走哪屠哪,但活著的人依舊吹捧他,這種猛人,他平等的收割生命,沒事,死神也這樣,撞上了是那些人命不好。

    明明韓信橫掃六國,但mvp這些諸侯王給了劉邦,認他當皇帝,就這種猛人,老劉能生抗他主力,打得有來有回,就算輸出只有15%,但抗傷起碼抗了60%。

    劉邦中箭,九死一生的醒來,仿佛天命真的存在,他居然活了下來,然后就去戰場圍死了項羽。

    但項羽死是自己求死,如果他想走,是可以渡烏江的,沒有人可以攔得住一個霸王,但是烏江無一江東父老來接,江東父老恨他恨到自己的子弟也不管了。

    項羽就知道縱使這江他渡過去,他也完了,所以才逆著生路走向死路。

    就是這樣的霸王,他想打一個劉邦,手下的兄弟居然讓他連合諸侯王。

    他居然應下來了。

    項羽睡覺前想想都覺得屈辱,但他自己打了劉邦幾次,都沒有討著好。

    因為魏倩給了鍛造利器的方法,蕭何辦事,漢軍的刀都比別人的利上三分,加上火藥,項羽不怕,不代表其他肉體凡胎不怕。

    但當項羽肯放下身段,連合諸侯,還找人給韓信彭越當說客的時候,陳平收到了消息,忙與劉邦說,把劉邦都聽愣了。

    這什么世道,項羽玩上合縱連橫了,他都沒想過項羽會低頭給那些他看不上的諸侯王好處,一道來討伐他。

    這事就開始變得棘手了。

    但劉邦的反應也很快,他也找人對諸侯王許諾好處,諸侯王人在家中坐,見雙方都討好自己,以為自己是個重要人物了。

    幾國非常沒譜的擺上了譜。

    結果項羽就砍上去了,他這么給面子,這些諸侯王居然敢欺他?豈有此理!

    漢軍也一樣,韓信直接把代國吞下,對上齊國,于是剩下的諸侯王又求項羽,這才心平氣和談了下來。

    楚漢最后的決戰要開始了。

    這并不是項羽想打,對于項羽來說,他其實就想安安心心地在楚地當個霸王,但是劉邦那邊小動作不數。最重要的是,他的內部人心不穩,楚地他治不了,稅五十,換哪個百姓也不樂意啊,也沒有什么謀士人才跟他混,說不通嘛,難道有誰能勸阻項羽不屠城?還是能勸動他不要稅五十?范增都死了,他的內部矛盾特別重,這種情況下,轉移內部矛盾,只能向外轉移,打仗是唯一的辦法。

    項羽還很年輕,他才20多歲,他只比韓信大了兩歲,他的對手基本都是老油條,只是其他老油條不經砍。

    ……

    劉邦這邊能眼睜睜看著項羽壯大嗎?那必然不能,他只得去阻項羽吞并諸侯的路,即刻動兵。

    當夜魏府的府門被拍得震天響,驚得魏家人以為發生了什么事,紛紛點燈起身,魏倩在夢中被叫醒。

    她扶著床邊,睡眼惺忪,看著西筠一臉著急的樣,“怎么了?”

    “有將士敲門,說大王急詔。”

    魏倩看了窗外烏漆巴黑,“現在?”

    “是啊,就在外邊。”

    魏倩掀被起身,“快,更衣洗漱。”

    “奴婢已經備好了,給,牙刷。”

    “去備馬。”

    “諾。”

    魏倩用最快的時間漱口洗把臉,換上一身好動的勁裝。

    蓋公與南仲也打理好了,她帶著一起,宋莊錢棠在前給她開道。

    魏無知也坐上了她的馬車,魏倩很是稀奇,“漢王也叫父親了?”

    魏無知語塞,還真沒叫他,但上他家來叫人,他怎么也得去啊。“自然是喚了,閉嘴,就你能耐。”

    魏倩就不接茬了,她是個孝順的。

    他們是直接去的軍營,這個時候軍營都已經動起來了,都在收拾行囊,糧草,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守帳郎將為她掀開主帳的門簾,里頭燭火通明,大伙已經在了,張良酈食其在說著話,見她來了,帳內又安靜下來。

    劉邦見她來了,“魏相坐。”

    魏倩也拉開椅子坐在自己位子上,“謝大王。”她看向旁邊的蕭何,探過身去,“怎么了?”

    “項羽那邊開戰了。”

    魏倩點點頭,原來如此,項羽真是精力充沛,對戰場愛得深沉。

    劉邦看人到齊了,便開始把情況說來。“深夜吵醒諸位,實在辛苦,但軍情似火,我剛接到快馬消息,項羽吞了殷,正欲攻齊,如果讓楚軍把齊國給攻下了,那么局勢對我們又不利了。”

    酈食其立馬就接話,“大王是想攔截楚軍?”

    劉邦點頭,“必須攔住,齊國不能給項羽,否則我們得打多少年?”

    酈食其深以為然,“大王深謀遠慮,臣愿為大王使,勸降齊王,為漢收齊地。”

    劉邦一頓,“這?”

    魏倩深深吐槽,酈翁真的卷王,什么地都敢去,那個地現在被所有的大諸侯盯著,英布的幾萬兵馬都想咬齊國一口,勸什么降,這地就得直接拿下。

    “漢王,倩以為當攻伐之。”

    劉邦看向魏倩,“魏相但說無妨。”

    “如今韓信滅代破趙降燕,磨刀霍霍,死盯著齊地,項羽也滅三國盯著齊地,英布降了漢王,但兵馬可不聽調動,他是個混亂中立,大家都盯著齊地,如狼群盯著肥美的羊肉,都將其視為盤中餐。酈翁想去狼群里保下這頭羊,也得這羊有自保之力,不然硬保下,我們什么也沒收獲,卻得罪了三匹狼,這不是個好事。”

    齊國根本沒有投降的資本,在這種混亂局勢下,他要么被吞吃,要么被三家分吃,降什么,降了還得幫他驅逐狼群。

    這不瞎耽誤事。

    酈食其原歷史上就是選擇去救這頭羊,結果救不了被羊烹了,死之前也得把這戲弄說救他的人宰了。

    劉邦想了想,有理,“既如此,讓韓信去攻齊,我們圍堵項羽,沒有項羽的楚軍,對于韓信來說,沒什么威脅。都回府收拾,天亮就動身,隨大軍出發。”

    “諾!”

    劉邦兵貴神速,此時時間就是一切,魏倩也輕裝簡從,讓宋莊管著部曲后面慢慢來,她帶著南仲蓋公錢棠,與親兵十人,騎上汗血馬,就跟上劉邦。

    此時軍隊戰意很濃,但是由于對上的是項羽那個殺神,將士們心情也很沉重。

    張良跟著她身邊,“魏相如此駁了酈翁,他心情怕是不美。”

    魏倩何嘗不知道,

    “那總比看著酈翁去送死的好。”

    酈翁雖然卷,但她還是很喜歡酈翁的,漢營不能全是她與陳平張良這種不干雜事的吧,他們不努力,她怎么躺?

    一個六十多的老頭,精力這么充沛,來卷她這個少年人,真的好嗎?

    魏倩騎著馬,北風吹著她的發,吹得她頭皮寒涼,出門太急,忘記帶個帽子了。

    中途造飯的時候,劉邦看她頭發被風吹亂四舞的模樣,他是知道魏倩有多在乎形象的,于是找人拿了個頭盔,敲敲打打成了她頭顱大小的樣子。

    魏倩看劉邦拿頭盔在她頭上比,然后再敲打,看著那丑不拉嘰的頭盔,“大王這個是敲給我的嗎?”

    劉邦敲完了,遞給她,她雙手接過戴上,正好合適,就是鐵有點重。

    “如今兵馬疾行,沒咸陽那么方便,魏相清苦一些,先用這個擋擋風吧,待路過城池,再尋一個書生帽子。”

    魏倩很是高興,她的笑容難收住,很是快樂的嗯了一聲。

    第58章 決戰(二)劉邦,你根本就不……

    她這一刻好像明白了韓信最后的選擇了,老板將你放心上,看你頭發亂了就敲一個頭盔出來,雖然只是小事,但怎么就那么讓人高興。

    老劉家的魅魔屬性很強,就好像劉備給諸葛亮織了一頂草帽,諸葛亮嘴上罵道,主公無志乎?但其實心里也是很慰帖的。

    這無關感情,因為職場上,作為高層,如果老板給權給高薪,還能對你照顧一二,是很難不高興的,這是一種對她事業的肯定。

    就比如他對韓信也是噓寒問暖,但站在魏倩的角度,因為上帝視角,知道最后的結局,所以覺得劉邦的噓寒問暖,解衣推食有點假了,但當局者,韓信收到這心意時,定是高興的。

    否則也不可能記在心里。

    路過代國的時候,魏倩把這頭盔給錢棠收著,她洗澡洗頭后戴上了書生的錦帽,墨發掩在里面,兩條細帶隨風而舞,只余鬢角些微毛發微動。

    搭上儒士的大袍,仿佛成了男身女像的翩翩書生,錢棠有些嘴笨,但直夸她,惹得她哈哈大笑。

    蓋公烤著雞,灑點鹽,出行在外,尤其是打仗,萬事都不方便,食物能熟就行,哪里管得了其他事。

    分了她一只雞腿,魏倩拿著啃了,唉,她跟著劉邦打天下以來,這一次是最苦的,什么都沒準備,就急沖沖的奔襲,還好她部曲在后面收拾東西趕來,柳細君還是很細心的,她必然能處理好。

    劉邦這個時候估計已經與項羽打起來了,對峙在城池上,不讓項羽過,項羽是不會繞道的,就會跟他扛上。

    然后攻齊只能讓龍且季布他們去了,他得先揍死劉邦,他不允許有人跟他犯賤。

    魏倩長嘆一聲,這霸王,次次沒討著好,次次中劉邦的計,他但凡走個彎路,劉邦都拿他沒辦法。

    偏偏他就吃劉邦這一通激將法,然后追著劉邦揍,結果就是他地盤越揍越小,越揍越小,直到贏到被圍。

    不然怎么越贏地盤越小,就是被這流氓給激的將,她有時候都覺得,虞姫范增都不是項羽真愛,劉邦才是,不然為什么虞姬范增說話他都不聽,劉邦給他畫什么圈,他都往里鉆,這合理嗎?

    果然恨比愛更刻骨銘心,這兄弟情,她磕了。魏倩啃著蓋公烤的雞腿誹腹道。

    韓信那邊攻齊很快,他水淹楚軍,龍且季布哪是對手,慘敗,龍且被亂箭射殺,季布突圍了出去,但他看著這逃出來的幾個人,他沒臉回去見項羽,就讓人各回各家,散了伙,他繼續當他的游俠。

    這天下,他已經摻和不了了。

    魏倩趕到劉邦的軍營,情況就相持不下了,他與項羽在廣武對恃,項羽天天氣得罵他,讓他出來單挑。

    盧綰打小就是劉邦迷弟,哪受得了這委屈,“漢王,跟他打,不就是單挑,怕他干甚,揍死他!”

    魏倩在軍營里正喝水呢,咳得欲生欲死,她抬頭看向盧綰,她覺得盧綰想讓劉邦死,她有證據。

    劉邦也懵了,“我嗎?”

    盧綰點頭,“是啊,就跟他單挑,打不死他,嘴這么臭。”

    劉邦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都懵了,不是,這么個事,“你覺得我打得過他嗎?”

    “大王就是最厲害的,當年在沛縣,誰打得過你啊。”

    “滾犢子,你別說話,可閉嘴吧。”

    但劉邦也不能一直不出面,他不出面,項羽就要去支援其他楚軍了。

    于是魏倩特意穿了一身盔甲,去圍觀楚漢之爭,項羽劉邦對罵。

    項羽中氣十足,聲如洪鐘,聲音隔那么遠傳過來,依舊聽得一清二楚。“劉邦——四年來為你我爭奪天下,將士傷亡,百姓涂炭,九州之內無一日安寧。你若真是英雄,就單槍匹馬與我大戰三個回合,以定輸贏!”

    聽得魏倩都吐槽,原來項羽還知道百姓涂炭,天下不寧這回事,他屠城的時候自動化身死神的時候,怎么不知道呢?

    三個回合,劉邦的頭都沒了,誰有病與項羽單挑啊。

    劉邦身前盾牌擋了幾層,嚴嚴實實,然后對項羽高聲喊道。“霸王之勇,世上無人可比,我劉邦只愿與你斗智,無意與你斗力,只愿與你論謀,無意與你比勇。”

    說完他哈哈大笑,身邊張良酈食其一起笑了起來。

    對面的項羽怒氣值一直在加,已經開始人身攻擊了,項羽其實還沒有罵過誰,上一次羞辱的還是韓信,畢竟項羽是個貴族,他特別看重自己的臉面,如果有人能讓他罵起來,那個人已經死了。

    “劉邦!你本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懦夫!小小泗水亭長也敢趁亂世冒充英雄,你根本就不配!你不配!”

    魏倩都笑了起來,不是,項羽罵起人來,除了聲音大,也太斯文了,怪不得被老流氓拿捏呢,這能攻擊到誰?女孩子罵渣男都不會罵,你不配——!

    劉邦果然被他罵開心了,笑呵呵的,“不錯,我劉邦出身布衣寒門,即非帝王后裔。又非貴族世家,可我就是要與你這沒落貴族,爭個高低上下!”

    項羽喝罵道,“本王就奉陪到底!”

    魏倩看著劉邦斯斯文文的與項羽對罵,她感覺劉邦完全沒發力,平時他罵下屬都比這罵得狠。

    不是,你們是來打仗的還是調情的,能不能上點難度。

    然后他們就回帳中了,她原本是怕項羽一言不合就射箭,她好拉老板一把,結果看見劉邦在調戲霸王。

    好好好,這么玩的是吧。

    ……

    項羽遣使前來,欲說服韓信背漢自立,三分天下。

    韓信看著階下說客躬身低眉間盡是恭謹,言語諄諄似是發自肺腑為他考慮。

    天色漸晚,殿內昏暗,韓信揮了揮手,侍從們悄然上前,逐一點燃燭火。燭影搖曳,與窗外殘存的晚霞交織,殿內頓時燈火通明,映照出韓信冷峻的面容。

    他看著楚軍的說客,一吐當年在楚營被羞辱的郁氣,數次獻策,羽不用,那是他一次次被冷眼拒絕進入楚營權力的兩年,項羽單純的認為,他不配。

    “漢王授我上將軍印,予我數萬眾。”

    看著楚臣,相比在楚地的經歷,劉邦的形象都明亮了起來,高臺拜將,漢王授印屈膝拜伏,將三軍盡托付時,他也將這條命也壓在了那場豪賭里,立誓爭這不世之功,為漢開萬世基業。

    那些場景歷歷在目,仿佛昨日重現,山川之間,全軍錯愕,他們君臣那日執手,在信義里彼此相托,那一刻,他從小到大因為大志向所受的譏諷,貶低,嘲笑,在那時的朗笑聲里,化作云煙,盡數散了。

    “漢王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聽計用,故吾得以至於此。”

    記得拜將之后,寒風凜冽,漢王解下王袍,披于他身,出征之時,漢王親自為他扶正甲胄,叮囑他珍重,如同父親送別遠行的孩兒。慶功宴上,漢王將自己的菜食推給他,拍著他的肩膀,托付三

    軍。

    想到這里,韓信原本在殿內踱步的腳步驟然停下,他瞥了一眼臺下的楚使,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伸手拿起案上的長劍,那是他自幼隨身攜帶的佩劍,劍身寒光凜冽,仿佛映照出他心中的決絕。

    手腕一抖,長劍如靈蛇般在空中挽出一道銀光,對手還未反應過來,劍鋒已如閃電般直逼喉間,寒光凜冽,殺氣逼人。劍尖在距離咽喉寸許處驟然停住,冰冷的鋒芒幾乎貼上了肌膚,令人不寒而栗。

    楚使的喉結不由得滾動了一下,冷汗順著額頭滑落。

    而韓信笑意尤盛,一字一句斬釘截鐵,他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使君,幸為信謝項王!”

    話音落下,劍鋒微微一挑,隨即收回。楚使如釋重負,卻已面色蒼白,不敢再多言一字。韓信收起長劍,轉身背對楚使,目光投向殿外漸暗的天色,心中再無半分動搖。

    信義如山,君臣相托,王不負我,我不負王。

    楚使走后,過了幾天,漢使來了。

    韓信看著殿下快馬而來的信使,“漢王來信要我出兵?”

    “是的,大將軍。”

    韓信高傲的嗯了一聲,抬起了頭,“漢王還說什么?”

    “漢王所說盡在信里面了,我怎敢拆開。”信使有些摸不著頭腦。

    韓信拆開了信,撇撇嘴,又看向他,“那魏相可說了什么?”

    “魏相讓我勸您出兵。”

    “只有如此?”

    信使點頭,“只有如此。”

    韓信的忠,美妙就美妙在,勸他反的人知道,項羽楚使知道,劉邦不知道。

    他對其他的人信誓旦旦,但是他對劉邦表現得很朝秦暮楚,就是那種,你不滿足我的要求,我就反了,你怕不怕?

    那劉邦能不怕嗎?

    一個功高震主的大將軍,時不時這么威脅老板一下,你不給我這個,我就要反了,其實韓信的本質是,仿佛小孩對家長,要這個東西,不然他就要打滾鬧了。

    但劉邦不是他爹,他對劉邦威脅真的挺大,他打下趙代齊三國,這個土地面積非常大,而且他兵馬所在,完全在他的治下,也就是說,他現在完全可以跟劉邦分庭抗衡。

    但韓信沒有意識到,他把自己代入的,還是漢營的大將軍,他覺得他打下了代地,齊地,這次劉邦甚至沒有表示。

    怎么能這樣子呢?

    打下趙地的時候,他都被封侯,封總督,這可是齊地。

    他就這么打下來了,還贏得這么漂亮,漢王一點封賞都沒,這合適嗎?

    這不合適。

    他看著信使,也不寫信了,就對他說,“你去告訴漢王,就說我剛打下齊國,這里無人治理,我沒有名分,恐齊人不服,讓漢王暫時封我一個假齊王,讓我能肅清內外,三軍才好動身,免得打下來的齊國又沒了。”

    “這,將軍不發兵嗎?”

    韓信冷了眉目,“你去就是。”

    韓信又想了想,怕信使死在半路,指了身邊的近臣,“你去與漢王說。”

    第59章 四面楚歌(一)封什么假齊王……

    院里梧桐樹枝上所剩無幾的樹葉搖搖欲墜終是被寒風卷了下來,劉邦高坐于堂上,冷眼瞧著堂下齊地說客闡明利弊訴著韓信請封齊王的意思,一時心頭火高漲,抬腳踹在階旁高燭架上,火星子擦著說客的袖袍猛得砸在磚石上。

    劉邦起身居高臨下地看向他,與韓信近臣四目對上,仿佛透過他的眼睛看見了遠在齊地的幕后人,近臣驚懼跪地,侍從也忙亂地收拾著高燭,用長袖撲滅了初燃的火星子。

    劉邦怒火中燒正欲大罵被身后魏倩拉扯住了袖子,拂開了她的手,二指并攏直指著堂下說客罵道。

    “韓信此舉是何意——你一而再拉我作甚!”

    他被虎狼困得動彈不得,韓信這時卻想自立為王,下一秒他不止被魏倩拉袖子,還被張良踩了一腳,他才低頭看張良踩在他鞋上的腳,回頭對上子房清透眼里的深意。

    再轉頭看魏倩,魏倩搖了搖頭,劉邦理智才從怒火中抽剝,慢慢回了神。

    劉邦轉頭再看跪在堂下的說客,回想他方才的話語,此時的韓信,羽翼漸豐,便在權欲的起勢與說客喉舌里,起了非常之志,此時他若憑意氣與韓信對上,不論成敗也得傷筋動骨,豈不便宜了項籍這頭虎視眈眈的猛虎。

    “說什么假齊王,大將軍滅代、破趙、降燕,攻齊,爵祿豈能平赫赫戰功,大丈夫有功當賞,要當也得當個真的——封齊王!”

    劉邦心里窩著火,面上笑著給韓信封了齊王,待韓信的近臣走出門外,走遠了之后,劉邦臉色才冷了下來,冷眼看人離去的方向。

    過了一會,在極為安靜的房內,他又緩和了臉,看向魏倩與張良,“方才多虧了魏相與子房,否則壞事矣。”

    蕭何此時也進來了,他看著韓信近臣喜上眉梢的走了,走之前還喜滋滋的與他說韓信封王的消息,他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而魏倩也笑得很勉強,不是為韓信,而是為自己,劉邦一統天下的夢就此碎了,他得分封天下,韓信這樣做得了齊王之后,其他的諸侯肯定有樣學樣。

    都是兵強馬壯的,怎么就不能封王了,你不封我就自立,這個時候是楚漢對峙的關鍵時刻,不能容許掉鏈子,劉邦一定會同意,再生氣他都會忍下來,魏倩已經知道結果了。

    意味著漢能管到的地方,只有半壁江山,另外一半在諸侯王那里,而她的辦學,科舉,是需要一個天下的,不然這半壁江山,功臣們都不夠分,怎么勻出官職來給學子。

    她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意味著她得重新開始,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

    她的眼淚滾在眼眶里,與劉邦道,“漢王,我身體不適,先下去了。”

    她甚至不等劉邦回答,便出了門,蕭何想喚她,她走得更快了,回到自己房里,將門關上,她的眼淚終于無所顧忌的流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遷怒,但她無法不遷怒,韓信這么做,他一時任性,將自己推入了死地,也推她的努力盡數白費。

    不封王就不來打,他怎么就這么能呢。

    原先劉邦的二十萬兵馬,手下將軍能調來十萬,韓信二十萬兵馬來圍,這妥妥的勝利,彭越英布必定會來搶這一功,江山一統,什么裂土不裂土,誰敢裂土就是反臣,她以權錢分與功臣,王道推行,就會非常非常順暢。

    甚至韓信不來,他們也能把項羽困死,因為有利刅,有火藥。可他偏偏威脅,不封王事就辦不了,他會自立。

    如此這樣一來,前面仿佛成了笑話,王都裂土封國,侯要不要封地,不封怎么平息眾怒?

    誰還不是個功臣了?

    這場權欲的狂歡里,劉邦身不由己,她前功盡棄,她呆呆坐在椅子上,突然頭腦一片空白,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己要做什么。

    她想起先前蕭何的反對,這哪用得著反對啊,直接就將她新政揚了呀。

    魏倩又想到那些黔首,她先前與他們說,以后便都是漢人了,而如今,他們又會變成趙人,齊人,魏人。

    殺了項羽后,這江山消停幾年又會打起來,戰亂永無止境。

    她先前與韓信說的話,仿佛成了耳旁風,她勸他以忠義,但韓信對忠義的定義與她不同。而她那么自信的以為,沒有蒯通,韓信就會是漢營的大將軍,不會想著自立封王。

    現實給了她狠狠一擊。

    許是價值與利益受到了沖突,她突然理解了,為什么韓

    信這么招恨,將士們為他獨占功勞咬牙切齒,謀士們因為他的野心又驚又怕。

    這一刻,她的遷怒與恨意也很難止住,因為大將軍的一時任性,今后戰火綿延。

    魏倩流了很多淚,終是停了,她也不想哭,但這眼淚止不住,待擦干了淚水,她長呼一口氣,想將狀態調整好。

    南仲這時敲門走了進來,魏倩看是他,“先生坐。”

    南仲在她對面坐下,“我聽蓋公說了此事,便知道丞相心情不好。”

    魏倩也確實很難扯出笑容,“先生此來是安慰我的嗎?”

    南仲搖頭,“臣只是想來勸丞相,這并不關大將軍是否要封地的事,就算沒有今日這一遭,丞相的新政亦會崩盤。”

    “為什么?”

    南仲看著魏倩,這個年輕的丞相,想一人改變世界,這是非常非常冒險的行為,她會與所有功臣對立上,立國前或許沒感覺,但到了分果實的時候,事情就會爆出來。

    哪怕壓下來了,亦會有不滿的聲音,這些聲音,經過歲月,又會化作怨恨,攻擊新政,攻擊丞相府。

    “因為天下人心。”

    魏倩看著他,“天下人心?這其中,天下人是誰?”

    “自然是舊貴族,功臣,諸侯王。”

    魏倩呵笑了一聲,“是嗎?天下人心里竟然沒有天下人,百姓的聲音如此微不足道。”

    南仲點頭,這是如此諷刺,又是如此真實,沒有人會管百姓們會從這場分封里得到什么惡夢,他們會為此付出什么代價。

    王侯們的欲望那么大,而百姓們的要求那么低微,求一個太平,求一個安穩,怎么就這么難呢?他們才安生多久啊。

    但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法了,誰得這個天下都一樣,因為始皇帝強行讓天下合一,暴政苛法,引起了眾怒,這眾怒讓項羽得到天下,又分封出去。

    畢竟周分封制,國祚800歲,而秦統一,只有十四年,十四年就亡了。

    這時漢想直接一統,何其難也。很難想象,朱元璋的大將軍們在將近統一的時候,會與朱元璋說,老朱你先封我個王,你封了我就來幫你,你不封我就去幫陳友諒,他封。

    在魏倩的認知里,這不是找死嗎?

    但這時代,天下公認劉邦可以做皇帝,但不是始皇帝的那個皇帝,只是因為他與項羽的對抗里拿了mvp,每次生抗項羽主力,像頒獎一樣頒發給他一個皇帝的位子,類型于周天子,簡稱老大哥。

    在韓信的認知里,他根本不懼劉邦生不生氣,氣死了他直接上位,名正言順。他要了分封,當了王,這國家就是他的,他又不是在劉邦朝庭下混飯吃領俸祿的,他怕個錘子。

    他就是要自己當家做主,住自己的宮殿,當王,還要當齊王。

    齊國,現山東與河北,這地方,人口眾多,疆域遼闊,比漢地可美太多了。

    他做著封王的酩酊大夢,不愿醒來,不肯去看漢王眼底的野心,也許他看到了,但不緊要,因為他也有。

    南仲嘆了口氣,“魏相將一切想得太簡單了,任何一個改變,都需要時間來證明,魏相想變革,又想科舉,還想著民生福祉,這些在短時間內,是很難辦到的,如果能,也是踏著鮮血往上填,才能如此。”

    魏倩搖頭,“先生不必多言,事已至此,皆看天命吧,我無愧矣。”

    如果她這些年所做的所有努力,都被歷史矯正成了原有的樣子,那她拼什么,忙什么,她躺平豈不是更舒服?

    果然不出她所料,彭越與英布也索要封王,彭越還看中了魏地,劉邦都氣笑了,真是屎殼郎出洞,找死。

    魏地是中原的腹心,被魏倩治理得繁盛更甚于關中,彭越怎么敢開這口的?

    但劉邦也知道,這不是過河拆橋的時候,他還沒過河呢,他必須在項羽死之前,將這些人穩住,他們手下的兵馬還強呢。

    然后他一一送信,寫得情真意切,封了英布為淮南王,封了彭越為趙王,魏地大梁與安邑是他給魏相留的封地,不能允你,其他地方不剩什么了,還是封趙王吧,趙地大且物美。

    盧綰見劉邦都封他們當王了,他們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也能混上一個王,畢竟他可是親小弟啊,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劉邦讓他往東,他從不往西。

    “那大王,我能封個什么王?”

    此時一室之內只有他和劉邦,劉邦本就忍著怒氣,忍到了極點,被盧綰這么一句給整破防了,他腦中的弦都斷了,怒極喝罵道。

    “你憑什么封王?哪個功不是我沖在前面,帶著你立下的,你打贏誰了嗎?你說,說,你到底憑什么敢要王?”

    盧綰被罵懵了,劉邦把這些天的怒氣盡砸在他身上,盧綰半句話不敢說,他看著劉邦的狀態,只得退后幾步,諾諾不敢言。

    劉邦怒氣難消,只讓他下去,今天的話半個字不許透露出去,不然兄弟做不成。

    盧綰被嚇到了,只能連聲應諾。

    劉邦幾個王砸出去,他們終于打起了精神,帶著各自兵馬,來廣武支援劉邦,由韓信做總指揮,把項羽逼在垓下,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第60章 四面楚歌(二)她決定給這一……

    垓下楚歌凄戚,在糧盡困死的時候,這千古無二的霸王,終于落了幕,虞姫最后一舞成了絕唱,她并不悔遇見項羽,她覺得這么轟轟烈烈一場,才是她活過的證明。

    她看他勢起,看他稱王,看他稱霸,又與他敗于垓下。

    他嘆虞兮虞兮奈若何,她只道霸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劉邦看著項羽做困獸之斗,想起最初在會稽之時,他們相談甚歡,他們有共同的理想,亡秦,他們結拜為兄弟,說著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許下重重諾言,然后走到今天,他們倆到了最后的時候,他必須要困殺項羽,將這頭橫掃世間的猛虎,關回陰司。

    項羽必須死。

    如果他們不是相逢在亂世,項羽這樣的性格,他們可能真的會是生死兄弟,畢竟他實在好哄。

    劉邦看著項羽身下的尸山血海,縱到了這般地步,霸王亦是難殺,最后他殺得筋疲力盡,自刎在了烏江。

    韓信起了野心,局勢對劉邦來說,卻并未到最壞的地步,反而乘風起勢與諸將會合。向來被虎圍困的他終成了狩獵猛虎的獵人,這頭虎失了所有爪牙,在恐懼與圍困里發出了瀕死的怒吼,被分而食之。

    劉邦對上韓信望過來的灼灼眉目,少年一如高臺拜將時一般,他張揚著向劉邦伸出他的利爪,劉邦順著他的心意贊揚了爪牙的鋒利,他揚眉故作謙虛也難掩眉眼里的桀驁自得。

    劉邦卻覺得虎狼縱使俯首帖耳學貍奴百依百順,也難掩虎狼本性,更何況這虎已有大志。

    戰場的血浸透進烏江岸邊沙土里,再滾入滾滾而去的江河里,戰場塵埃已落,大風也卷不動尸堆里的楚旗,而四面漢旗烈烈,將旗隨風蕩,漢軍走過千里復千里,而今定疆漢土。

    劉邦看著依舊一身甲衣的韓信,如拜將之時,在大風之下解下了自己的王袍披風,披在了他身上,四目相對視線相觸,大風烈烈,劉邦就這樣在沙場的血腥氣里看了他許久,看著他銳利眉眼里的志向,看著他甲衣外坦然受之的王袍,看著他功高滅代破趙降燕攻齊圍楚前途無量。

    齊王——韓信。

    項羽一死,魏倩終于從重重煩心事里找著了一件好事,是了,她真的認為項羽的死對于人間是一件好事。

    她真的不想再收拾項羽屠城后的慘劇了,光只是漢土,這么些城,她光收拾焚燒尸體,驅逐預防疫病都花了很大力氣,如果放在仙俠小說里,那就是一個危害世界的魔神,最終boss,放出來就生靈涂炭。

    他仿佛是上天給大秦的詛咒,因為他破釜沉舟,始皇死后不過三年,大秦就亡了,有這樣一個殺神,就算是扶蘇即位,秦也活不了,如果這樣一個人物有歷史使命的話,他為亡秦而生。

    魏倩覺得,他仿佛是秦自商鞅以后,六國的怨氣,在六國亡后,徹底融合在一起,成了這么一個項羽,秦的惡夢。可他的殺性起來后,屠完秦,屠宰場便擴大成了天下,成了最終boss。

    她始終忘不了百姓的慘,以至于他們拿下關中最開始的時候,百姓們賣兒賣女為奴,他們并沒有管。

    為奴好歹能活下去不是。

    那種慘烈,希望人間不要有第二回。

    韓信遠遠看見她,跑了過來,他有些興奮,“魏相,我封王了,漢王讓我衣錦還鄉,將齊王改成了楚王。”

    畢竟那可是楚地,項羽的地盤,又是他故土,衣錦還鄉,自然比齊地更好。

    魏倩不想聽這些,她頭疼,她轉身就走,韓信拉住她,“魏相,你怎么了?”

    魏倩轉身拂開他手,“怎么,齊王,哦,楚王,是要我恭喜你嗎?”

    韓信都懵了懵,難道不該恭喜一下嗎?“是啊。”

    魏倩冷眼看著他,跟這種人生氣,她就是氣死,對方都不明白她是怎么死的。轉身就走了,韓信想追上去問個明白,就被蓋公的劍擋住了去路。

    蓋公看了看他,就朝著魏倩離開的方向慢慢離去。

    劉邦厚葬了項羽,還去項家悲戚的為項羽哭了墳,哭得仿佛生死兄弟不是他殺的一樣,張良不肯去,他與項羽有仇,只能魏倩跟過去了,她看著劉邦的哭嚎,她都服了,這是怎么辦到的,哭得跟真的一樣。

    楚地百姓真的信了他身不由己殺了項羽,紛紛為兄弟情悲泣,還好項羽死得透透的,被分了尸,不然真會氣得詐尸。

    不過沖項羽每一次都會上當的狀態來看,可能項羽自己都會相信,人間有真情,雖然他被分尸了,但他哭得很慘啊。

    不能再腦了,她要有畫面了。

    她決定給這一對鎖死,希望他們不要禍害別人,太般配了。

    但她吐槽歸吐槽,其實老板自己肯當戲精,總比讓他們去當戲精好,比如演義里諸葛亮去哭周瑜,她代入諸葛亮,感覺實在哭不出來,甚至并不想去面對受害者的家屬。

    于是她戴著縞素沉默悲傷狀跟老板身后,然后看他將楚地人心盡收復,畢竟項羽活著的時候操蛋,但他死了又是楚人的精神寄托,畢竟千古無二的霸王。

    劉邦厚葬他,對項家不錯,也是厚待楚地人心,大家都想太平。

    從這里就可以看出來,劉邦依舊把楚地當成自己的地盤,韓信典型只能短暫持有,具體能持有多久全看他什么時候犯錯,讓他不犯錯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她對劉邦臉皮的厚度,又刷新了認知。

    幾天事完后他們離開楚地,她發誓,就是離開這片土地的那一秒,劉邦的表情就變了,非常絲滑。

    然后劉邦對上魏倩一言難盡的眼神,擦了擦方才還猛猛流淚的眼睛,把縞素一摘,往江里一丟。

    “魏相怎么了?”

    她還能說什么,她也摘下了頭上縞素,往江里一扔,不帶多留一秒。

    “沒什么,方才大王哭得臣都信了。”

    她就說她信了他的邪。

    劉邦也嘆了一聲。“楚人雖不喜項羽,但更不喜殺了項羽的我,這就是人心,我要不去表個態,楚地百姓就會擰巴下去,分不清我是仇人,還是鄉親,到時候僵持著沒有意義,他們還容易被人煽動,我又不像項羽那般喜愛屠城,那也是我的鄉親,死人看不見,都是給活人看的,他們想要個態度,我便給個態度罷了,全了楚人一片心,誰也挑不出個錯來。”

    “大王仁義。”

    魏倩明顯自他們封王后就很擺爛了,她覺得沒有意義,她先前的計劃,會隨國土裂開一起裂開,不如學子房,待劉邦稱帝后,拿著富貴功成身退。

    她不想再與他們摻和。

    她明晃晃的態度擺在這,劉邦當然看得出來,而問題是,王已經封出去了,就算要過河拆橋,找莫需有罪名也是需要時間的。

    他夾在幾方中間,根本就不能滿足所有人的要求,功臣們看見封王封國,心思也活絡起來,他現在被這些人架著,當周天子,簡直就是笑話,他要是只想當周天子,他與霸王硬抗什么?

    周天子還不如諸侯王呢,好歹諸侯王有實際封國,不用調節亂七八槽事。

    剛打下來的天下,他又得重新打一遍,這合理嗎?有他這么折騰的嗎?

    他惱韓信的不識好歹,但人心是偏的,他更恨彭越英布瞎摻和,還獅子大開口。

    最后,諸侯王甚至不等劉邦回咸陽,去阿房宮走流程,就想著讓劉邦在楚地找個地方登基,然后他們參加完就散了。

    劉邦冷著臉沒說話,冷眼盯著那幾個也躍躍欲試想封王的功臣,還在挑戰他的忍耐極限,他登基大典自然要在咸陽,諸公愛來不來。

    可以說此時功臣們的嬌狂到了一種地步,但魏倩卻是知道,原歷史是妥協了的,就在定陶登基,是戚夫人老家,這也是因為當初沒有宮殿,所以不計較。

    但如今阿房立著,他們還敢讓劉邦就近找地方登基,可以說實在是過分了。

    他們輕視是因為站他們視角,他們也是諸侯王,平起平坐了,老劉擺什么譜,項羽當年都沒擺這么大的架子。

    但劉邦的刀已經開始磨起來了,站在劉邦的視角,這些人就是欺人太甚,劉邦沒有當場怒罵他們,可以說就沒把彭越英布當活人了,偏偏那些功臣也在那跳。

    在返回咸陽的前一天,劉邦叫來了魏倩,此時一室之內只有他們兩人,一如最開始在會稽時,他們的密談,這段君臣之誼的開始。

    其實這些日子異姓王跳到劉邦頭上找事她也不是沒看見,她知道此時的劉邦身不由己,但她就是很難打起精神來了,畢竟以后他身不由己的時侯更多。

    他們相對跽坐,劉邦將封魏王的詔書遞給她,上面是佑大的魏國,她看著這詔書,猛的一震,抬眼與劉邦對上視線。

    劉邦嘆了一口氣,他也很無奈,難道是他不想皇權獨占嗎?肯定不是,除非他有病,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魏倩自韓信請封王至今,這些日子在朝事上一言不發,他便知道,朝堂留不住魏相了。

    魏倩要的,是大一統的朝堂,是李斯的那個相位,所以她讓他當始皇的那個皇帝,可功臣們跳著要封地,他這些天被這些人上竄下竄得頭疼。

    “大王這是?”

主站蜘蛛池模板: 模特写真福利内部视频|性高朝久久久久久久3小时|天天插夜夜爽|亚州综合视频|日韩免费一区二区三区|九九热线有精品视频99 | 少妇被粗大的猛烈进出|肥大BBwBBWBBw高潮|日韩中文字幕网址|手机看片国产=aV无码|国产精品一区二区免费看|#NAME? | 亚洲国产精品v=a在线观看麻豆|成人羞羞无遮挡免费网站|久久人人看|久久综合网=av|一区二区三区久久|精品视频在线视频 | 天天综合网天天综合色|#NAME?|无套内谢少妇毛片=a片软件|小12箩利洗澡无码视频网站|99久久免费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免费在线 | 伊人偷拍视频|久久久久99精品成人片三人毛片|午夜影院中文字幕|J=aP=aNESE国产中文在线观看|久久国产精品福利二区三区|yy8090新视觉午夜毛片 | 黄视频日本|超碰=av免费|婷婷色综合视频在线观看|午夜免费视频|久色网站|成人网在线 | 狼人影院在线观看|成人免费观看视频大全|四虎成人精品永久免费=av|1区2区3区视频|有码在线播放|人妻被粗大猛进猛出国产 | 日本xxxx裸体xxxx出水|日本成人在线网址|成人午夜福利|亚洲精品高清无码视频|欧美成人看片一区二区|欧美第八页 | 少妇的肉体=a=a=a=a=a免费视频|在线视频一二三区|亚洲国产黄色大片|精品久久婷婷|裸体黑色丝袜18禁网站无风险|久视频在线播放 | 久久久综合九色综合88|#NAME?|韩国激情3小时14分合集|免费国产美女视频永久免费|国产精品毛片大码女人|草逼视频观看 | 四虎国产精品永久入口|snh48国产大片永久|成年人免费在线观看视频网站|99久久婷婷国产综合精品首页|9977精品视频免费入口|国产日韩欧美精品一区二区 | 干亚洲美女|亚洲视频精选|91国自视频|亚洲一级影片|韩国三级在线中文字幕无码|xxx黄色片 | 影音先锋=aV成人资源站在线播放|中文字幕国产在线天堂|国产极品视频在线观看|亚洲毛片儿|人人性人人性碰国产|成人午夜精品久久久久久久蜜臀 | 555www色欧美视频|GOGOGO高清免费看韩国|性毛片|欧美日韩国产这里只有精品|尤物视频免费观看|中国少妇bbbbxxxx | 人与牲口性恔配视频免费|亚洲成=a人片4444|性XXXX18免费观看视频|狠狠亚洲婷婷综合色香五月排名|四虎影院免费|天天拍拍天天干 | 奇米综合四色77777久久|精品精品国产自在97香蕉|啦啦啦在线观看|成人无码区免费=a片久久鸭软件|最近中文字幕完整视频高清1|国产精品视频免费播放 | 少妇精品|欧美大逼视频|一级做=a爱片特黄在线观看|日本乱码伦视频免费播放|亚洲精品在线观看=av|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av | 一级影片在线观看|亚洲精品久久久久9999吃药|免费毛片wwwcomcn|91一级片|超碰人人精品|GOGO亚洲肉体艺术 | 无码国产精品一区二区VR|欧美精品亚洲精品日韩专区v=a|欧美xxx久久|黄在线观看免费|国产草草草|7777kkk亚洲综合欧美网站 | 成全高清视频免费观看|亚欧在线观看视频|天天躁日日躁狠狠躁欧美老妇|性感一级片|日韩一区免费观看|欧美日韩在线免费观看 | 精品国产96亚洲一区二区三区|水蜜桃综合久久无码欧美|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第一福利|成人无码免费视频在线观看网址|伊人wwwyiren22cn|极品尤物被啪到呻吟喷水 | 激情欧美一区二区三区免费看|亚洲青青草|国产精品免费久久久久影视|日本亚洲欧洲免费无码|国产精品XXX大片免费观看|国产一级片网 | 91精品在线观看入口|情人伊人久久综合亚洲|亚洲=aV成人无码网站18禁在线播放|午夜久久福利视频|国产精品午夜福利不卡|午夜黄色录像 | CONDOM色孩交VIDEOS精品|#NAME?|四虎永久在线精品8848=a|三级在线观看国产|日韩久久成人|大学生一级一片第一次野外 | 欧美性生活在线观看|亚洲免费视频专区|国产精品2024|免费网站国产|欧美男男作爱G=aYWWW|国产伦精品一区二区三区视 | 国产做=a爰片久久毛片=a我的朋友|国产精品免费精品自在线观看|石原莉奈视频一区二区|亚洲四区网站|热久久国产视频|久久久久久美女 | 99免费在线播放99久久免费|伊人久久在|在线观看91精品视频|国产精品国产三级国产=a|毛片视频大全|亚洲黄色片免费看 激情综合欧美|日本一区欧美|97色伦欧美一区二区日韩|国产东北女人做受=av|又色又爽又黄又粗暴的小说|中文字幕无码日韩欧毛 | 99精品免费在线|能在线观看的一区二区三区|69国产盗摄一区二区三区五区|精品国产一二区|亚洲最新=av网址|日本丰满岳乱妇在线观看 | 欧美日本国产在线观看|日本一区二区三区国色天香|校园春色~综合网|欧美一级色|91精品在线观|日韩欧美高清一区二区 | 欧美一区二区三区视频在线观看|日韩不卡高清|成人午夜视频无码免费视频|一道本道加勒比天天看|欧美成年人视频在线观看|日本中文字幕乱码免费 51久久夜色精品国产水果派解说|国产欧美日韩视频免费|国产96在线亚洲|人妻无码中文字幕免费视频蜜桃|成人=a片产无码免费视频奶头鸭度|亚洲已满18点击进入在线看片 | 天天干狠狠|欧美性受极品xxxx喷水|亚洲第2页|chinese乱子伦XXXXHD|色8久久精品久久久久久葡萄=av|青青草91在线视频 | 91精品在线观看入口|情人伊人久久综合亚洲|亚洲=aV成人无码网站18禁在线播放|午夜久久福利视频|国产精品午夜福利不卡|午夜黄色录像 | 不够善良的我们在线观看|亚洲国产欧美在线成人=a=a=a=a|欧美视频一区在线观看|日日干=av|91亚洲精品久久久|九9热这里真品2 | 日日操夜夜撸|日本69xxxxxxxx|性欧美videos另类hd|日本一区二区三区久久久久久久久不|国产午夜福利精品一区|久久国产亚洲精品赲碰热 | 青青青在线视频国产|亚洲精华国产精华液|伊人网综|国产免费久久精品久久久|一本丁香综合久久久久不卡网站|国产毛片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 | 神马午夜羞羞=aV|国产黄色=a级|无码=av专区丝袜专区|国内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长长|久久乐=av|99久久精品一区二区成人 | 国产高清在线看|奶头好大揉着好爽视频|www超碰|女人天堂=av在线|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一级|99国产精品粉嫩初高生在线播放 | 国产一级做=a爱片久久毛片=a|www.欧美视频|亚洲自国产拍揄拍|龙珠超二在线观看免费国语高清|羞羞答答=av成人免费看|99日精品视频 | 日本真人边吃奶边做爽免费视频|麻豆中文字幕|九色porny丨首页入口在线|亚洲黄色片一级|2024韩国三级午夜理论|尤物一区二区 | 久久精品国产清高在天天线|天堂在线观看www|毛片=av在线免费观看|精品国产欧美一区二区五十路|老熟女草BX×|人妻慢慢放弃抵抗开始迎合 | 爱情到此为止在线观看|精品热99|老熟女多次高潮露脸视频|91国偷自产一区二区三区老熟女|美女久久久久久久久|高潮VPSWINDOWS国产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