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觀面無表情地看完了。
信封很厚。用著沈觀教她寫的字,寫著秦軒的名字,向別的男人邀功似的炫耀。
足足寫了三頁紙,一字一句都是姜清杳的近況,吃喝玩樂,樣樣都說了,唯獨沒有提到沈觀一個字。
沈觀忍不住惡劣地想,清杳,是不想讓他知道你成婚了嗎。為何還要他幫你留意什么所謂的青年才俊。還要年紀輕,長相俊,有軍功。
少年抿唇,捏著那枚劍穗,長睫低垂,掩住了眼底的情緒。
信里姜清杳寫,她無意間看到,很喜歡,但是自己用不上。想起表哥是用劍的,應該能更好的利用起來,便轉贈給表哥。
沈觀攥緊劍穗,心口郁郁。
清杳,分明他也會劍。
沈觀今日回來的很晚。
一直到戌時三刻,才見到他的身影。
姜清杳都已經沐浴過,她今天洗了發,才擦得半干,正對著暖爐細細梳著。
見沈觀回來,面色也有些蒼白的樣子。
連忙問:“沈觀,你怎么了?怎么今日回來的這么晚?是遇上什么事了嗎?”
姜清杳擔憂的看他。
沈觀頓了腳步,盯著她看。
姜清杳無疑是美麗的,烏黑云鬢,巴掌大的小臉,眼波流轉,花瓣一般嬌艷的唇微微張著,纖長的頸側是散落的墨發,對比得她肌膚更白,更瑩潤。里衣松散,隱約可以窺見一點春光。
沈觀看了又看,半晌悶聲:“沒事。我先去沐浴了!
他在浴間待了很久,出來的時候姜清杳的頭發已經干了,簡單的挽了一下,準備上床。
沈觀在一旁默不作聲,視線倒是沒離開過姜清杳半分。
姜清杳捂進被窩,沈觀跟著上來。
他少見的沒朝她靠近,低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清杳觀察他,總覺得他臉色還是不怎么好看,像美玉蒙灰。
她猜測:“你心情不好?”
“嗯。”沈觀誠實地嗯了一聲,視線灼灼。
姜清杳側過身,朝著沈觀這一側睡,饒有興致:“碰上什么事兒了?”這人整日里笑吟吟地,難得見他悶不吭聲一回。
她動,自己也沒察覺到不知不覺間,朝沈觀那近了幾寸。
沈觀盯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心想,若是再近兩寸,兩寸,他就要牽姜清杳的手,要親她,要吻她,要抱緊她,嵌進去,和她十指相扣,讓她再不能給別的男人寫信。
沈觀答她的話:“本該是我的東西,被送給旁人了!
那劍穗本就該是他的。姜清杳是他的。姜清杳的劍穗也該是送給他的。
他們是夫妻,是成過親,明媒正娶,拜過天地喝過交杯酒的夫妻。
她是他的夫人,她該喚他夫君。
他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什么?”姜清杳有些沒聽清,沈觀今天說話的聲音好輕。
姜清杳不得不靠近一些。
沈觀盯著兩人之間的距離,緊緊盯著。
又近了一點。少女的里衣也更散了一點。
沈觀手心發燙,沉默半晌,姜清杳等不到他再說話,不想再湊近,準備窩回自己的被窩了。
沈觀忍不住道:“清杳,你過來些。我有事和你說!甭曇粲行┢D澀。
什么毛?
剛才不說,自己準備睡了又要說。
姜清杳微蹙了眉,看小狗用漂亮的眼睛央求著看她,很渴求的樣子,眼尾都紅了些。
可能真有什么傷心事吧。
姜清杳抱著這樣的想法又靠近了一些。
迎來的是少年堪稱粗暴的吻,毫無章法,仿佛要將她拆吃入腹,大手按著姜清杳的后腦勺,另一手牽著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踐行了自己剛才的想法。
冬天的夜總是更深邃。
也更冷。
姜清杳睡得正香。
迷迷蒙蒙間聽到沈觀在喚她。
“清杳。清杳!
姜清杳捂著耳朵,這聲音也防不住,只好半睜開眼,側過頭一看,沈觀蹲在床邊,不知什么時候穿戴整齊了,還穿一身燙金窄袖長袍,腰間用玉帶束著,烏發用一根發帶綁著。
他蹲在床邊,眼睛亮亮的,見姜清杳醒了,看到他的打扮眼有一絲驚艷,睡意都散了些。
她喜歡他這樣穿,沈觀更高興了。
他捧著他的劍,邀功似得說。
“清杳,我舞劍給你看!
姜清杳懵了下:……什么?
舞劍,現在?
她甚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懷疑是不是早上了。
但是沒有。還是冬日的夜。一點晨曦的光都沒有。
是不是有病?
大半夜的,壓著她胡鬧一通后,現在又要給她舞劍看。
姜清杳最終還是向沈觀妥協了。
不得不說,他今日,不,今夜這身打扮確實很俊美,修長的身形,面若冠玉,皎如玉樹。
這樣的俊美少年要給她舞劍看。
姜清杳象征性的猶豫三秒,裹著厚厚的大髦,半躺在沈觀給她準備好的貴妃椅上,一旁還貼心地放了熱茶,甜釀。
姜清杳想了一下,這人半夜不睡覺,煮茶,燒釀,還要舞劍。
沈觀還有要求,就是他在舞劍的時候,姜清杳不能低頭。
要認真的看他,不能漏了一分一秒。
姜清杳:……
是不是還得寫八百字觀后感?
少年人精力就是旺盛,熱血沸騰地舞了一遍,時不時地要觀察姜清杳的表情,見她確實喜歡,也確實驚艷,還夸他:“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會舞劍,還舞得這樣好!
沈觀就很得意,甩著劍花,興致盎然的要再舞另一首給她看。
姜清杳有些困,又見不得他的小狗表情。
少女委婉道:“今天看了一首了。來日方長,以后你可以常常給我舞不一樣的看!
沈觀被她的來日方長哄得小狗尾巴都快現行了。
更是姜清杳說什么是什么,乖乖地抱著姜清杳回屋睡覺去了。
又過了幾日,沈觀不知從哪里找來一堆骨頭,玉石,成天在他的書房里鼓搗。
姜清杳去看得時候,他正在一塊打磨得方方正正的玉石上刻字。
玉石不大,大約是個玉牌的大小,但更厚些。
姜清杳在一旁把玩著幾個沒雕刻過的。
沈觀由著她亂動,問:“清杳,你想在撫陽縣還是溪金縣過年?”
今年過年早些,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過大年了。
姜清杳自然是想在撫陽,想在姜府,和姜縣令一起過年的。
只是早早就答應了沈觀父母,會在過年前后去看望她們的。
這問題不好答。
姜清杳想了想,還是道:“我想在撫陽過年!
“過完年去溪金看望你父母,好嗎?”
她和他商量,沈觀父母腿腳不便,既然已經成婚,不去看望一下有些說不過去,但姜清杳也有私心,姜縣令是她兩世以來對她最好的人。
她如果不在,那姜縣令豈不是孤孤零零。
沈觀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
“何須這么麻煩,你想在撫陽過年。那過些日子我們去溪金玩幾日,趕在過年前回來,安心在撫陽過年,也免得奔波,何況岳父這里人丁不多,更應該陪著的!
他說的都在她心坎上。
姜清杳松口氣,笑瞇瞇的贊成了。
她心情好了,來了興致問沈觀這是在做什么。
“我在書里看到的,一種玩樂的牌。想著做給你玩!鄙蛴^將手里刻好的一塊玉石給她看。
沈觀還沒給玉石上的字上色,因此姜清杳方才沒認出來,這會兒拿在手里一摸一看,這不就是一塊還差打磨光滑些的麻將牌嗎?
“麻將!”她驚訝。
沈觀:“麻將?這是哪里的叫法?書里寫這是巴蜀那里的一種玩樂牌,稱做石頭牌!
石頭牌?
姜清杳是聽過的,因著玩了葉子牌,手癢癢想起來了麻將。奈何撫陽這里是沒有的。前幾日她寫給表哥秦軒的信里還問及了這事兒,表哥的軍營在巴蜀交接處,石頭牌是他們那兒當地的一種玩法。大多是石頭做的。
沈觀用玉石代替了。摸著更光潤。
“你竟會做這個?”姜清杳驚喜,觀察沈觀,見他游刃有余的樣子,不由得想,這樣改日要給表哥去信一封,沈觀既然會做,那便不用他幫忙尋了送來了。
沈觀輕哼一聲:“你想要什么,同我說就是了。”
好大的口氣。
但姜清杳看少年傲嬌的樣子,忍不住笑,雙手合十的拜托他:“沈觀,那能不能請你刻一個玉牌,寓意福壽延綿的那種,我想送給我阿爹!
少女十指纖纖,語氣嬌嗔,眼睛亮亮地拜托他。
沈觀看得愣了愣,悶悶嗯了一聲。耳后有些紅。
姜清杳見他答應了,連忙跑回屋里找到她的那塊寶貝和田玉,捧著給沈觀。
沈觀端詳一下,是個好玉料。
他放下手上的事,展開張宣紙,提筆劃了大概的樣式,側眸問姜清杳:“這樣?”
姜清杳歪著頭看了下,比比劃劃:“再大些,我爹脖子粗,戴大的玉牌好看。”
(此時此刻遠在衙門的姜縣令:……)
沈觀笑了下,又按她的意思重畫。
“在這刻字,這兒刻花紋!苯彖弥钢更c點。
她說的意思是,一半刻上字,另一半刻上花紋。
重度強迫對稱癥患者沈觀沈君珩表示,這能好看嗎?
沈觀皺眉:“清杳,這都不對稱。”他就差不好看說出來了。
姜清杳眨眨眼,無辜問:“為什么一定要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