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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山洞訪客 貓和貓尾巴從來都是兩種生物……

    山洞里, 玄把空間里的窩窩絨全拿出來,兩人正在把窩窩絨往今天收來的獸皮袋里裝,方便明天一早送回部落。

    “族長找你干什么?”風淺有一搭沒一搭地問。

    “有些山洞的食物不夠吃, 族長問我愿不愿意帶領大家去森林腹地捕獵。”

    “入冬前不是挖了那么多藕嗎,還不夠吃?”

    “獸人飯量是很大的。而且, 亞獸人可以勉強只吃藕和野果熬過雪季,但獸人不行。獸人不吃肉食身上會沒有力氣, 嚴重的,會連路都走不了, 最后只能餓死。”

    “以前冬天也是這樣?讓你領人去森林腹地捕獵?”風淺皺眉。

    “我去年才成年。”玄解釋。即使部落知道他經常去森林腹地狩獵, 對森林腹地很熟悉, 也不好意思讓一個未成年的獸人領著他們去森林腹地。而且還是他這個被趕出部落,讓眾人避之不及的“煞星”。

    風淺不滿地哼哼了兩聲, “去年才成人, 那你今年也不大啊,他們就好意思支使你了。用的著的時候把你當救兵, 用不著的時候就把人攆出來, 部落都不讓住, 他們也好意思。” 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

    玄滿不在意,玩笑道,“估摸著是覺得我今年結契了, 算是成熟的獸人了?”

    “不過, 這次狩獵不在領地內, 我的獵物不用上交部落。其他去的獸人要交四分之一給集體山洞,剩下的就各自拿回山洞,中間沒有祭司的參與, 去一去倒也無妨,反正就是給他們指個路。”

    “九也去,總要給九一個面子,不然他這個族長不好做。”玄頓了頓,笑著看風淺,“但,你若是不同意,那我就不去了。”

    九總是向著玄,也和祭司不對付,九在部落里的威望越高對祭司越不利,此消彼長。

    “算了,都答應了,你想去就去。但可別為了救別人傷了自己。”風淺還是不放心地囑咐道。

    “我又不傻。”玄輕笑。

    “那你獸形的時候,翅膀怎么辦?”風淺問。

    “可以收起來。”

    “那沒問題了。”

    狩獵的事就這么定下來了,第二日一早,風淺和玄吃飯的時候,洞口就來了不少人,說是要幫風淺和玄搬窩窩絨。

    這些人都是要跟玄進森林腹地的。

    風淺也不客氣,讓人把窩窩絨搬走了,自己也跟著去了部落山谷,順便送玄一行人出發。

    “別擔心,天黑之前會回來。”玄對風淺保證。為了配合其他人的腳程速度,他今天回來的可能會比平時晚一些。

    “知道了,你注意安全。”風淺應道。玄有翅膀,實在不行還可以飛起來,逃命是沒問題的,只要他不只顧著救別人,那就不會有危險。玄又不是真像他外表那樣端莊嚴正,他家老虎肚子里可是有八百個心眼子呢,風淺還是挺放心的。

    倒是一旁的芽,對著猛,就差揪著耳朵喊了,“笨老虎,山洞里食物夠吃,你跟著去長長見識就行了,沒必要一定要叼著獵物回來!”

    猛一臉憨笑地跟芽說好話。不像虎,倒像一只笨二哈。

    這兩個是從小玩泥巴長大的,猛比芽大了三歲,成年了也沒立即找亞獸人結契,一直等著芽,等芽也成年了,兩人才結契。虎獸人很排斥自己的領地內有別的獸人,基本都是一對一的伴侶。

    看著狩獵隊消失在山林里,芽癟著嘴,耷拉著肩膀,可憐兮兮地問風淺,“風淺,我能去你的山洞嗎,猛不在家,我不想一個人呆在山洞里。一想到他要去森林腹地那種地方,我就擔心的睡也睡不著,坐也坐不住,想著他是不是受傷了,有沒有被野獸抓,會不會流血……”

    “不讓他去,他偏要去……又笨又實誠,腦子還不會轉彎……”

    一直和芽玩的挺好,芽也處處護著他,看著芽眼淚含眼圈的樣子,風淺也舍不得拒絕,“那跟我走吧。”

    芽是風淺和玄的山洞里第一位客人,一進了山洞,立馬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到處都是新奇的物件,一雙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里看了。

    山洞門口的鍋灶上方,墻壁上被風淺安裝了兩層擱置物品的木板,這里算是個簡易的廚房,常用的碗筷瓢盆都收在這里。

    芽一臉佩服,“這個木板真好用,風淺你太聰明了,回頭,我也讓猛照著做一個。”

    “這東西挺實用的。”風淺拍拍芽的肩膀,“進洞里,洞里暖和。”

    好嘛,門簾一掀開,更讓人眼花繚亂了。芽還沒來得及感嘆獸皮門簾的妙處,立馬就被地上的火塘吸引了目光。

    “怪不得你們山洞里這么暖和,風淺,你這火堆是怎么生的,竟然不冒煙。”

    風淺立馬想起自己當初挖這個火塘時,差點兒被煙嗆死,笑著解釋,“不是生火的問題,是燒的柴和平時用的不一樣。這個柴我事先在外邊燒了一遍,燒成這樣黑色的炭,然后才在山洞里用,就沒有煙了。”

    “今年做來不及了,明年開春,或者是什么時候有時間了我教你。砌這個火塘簡單,關鍵是把木頭燒成炭,這個很需要經驗,比較麻煩。”

    “風淺,你太好了。”芽一把抱住風淺。

    “風淺,你織出布了!”

    芽抱著風淺,一眼看到山洞最里側的床。他沒忍住,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過去捏了捏柔軟的床單,捏之前還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怕把這么金貴的東西弄臟了。

    芽驚喜道,“真是布!風淺你太棒了,竟然這么快就把布織出來了。”

    黎山部落雖然不知道布究竟是怎么織的,但也大概知道是用線,先有線再有布。風淺請部落里的人幫忙捻了這么多線,也就有人猜測風淺是不是要嘗試織布。部落里以前有人用洗干凈撕成細絲的白色樹皮試過,但沒成功。

    獸人大陸目前只有蠶桑部落會織布,蠶絲布比鹽磚和陶器還貴,風淺一個隨便從集市上娶回來的傻子亞獸人還妄想織出那么漂亮貴重的蠶絲布?部落里說什么的人都有。芽以前心里沒底,懟人的時候都不敢把話說死了,以后可有底氣了,他才不受這口氣呢。

    “你要不要試試?”風淺問。

    “我,我可以嗎?”芽驚喜。

    “有手就行。”風淺走到織布機前,“吶,這就是織布的工具,這個是梭子,你看我是怎么做的,一會兒你自己來試試。”

    他們倆一個教一個學,芽比風淺這個半路的亞獸人更擅長這些細微的活兒,很快學會了,除了吃午飯的時間,這一天再沒從織布機上下來,頗有些風淺剛搗鼓出織布機那幾天的沉迷架勢。到了傍晚狩獵隊快回來的時候,已經織了五、六米長的布。

    芽對自己織的布愛不釋手,風淺拿了床頭的骨刀便要把這匹布裁下來送他。

    “別,風淺,這東西太貴重了,我要不起的。”芽抱著布不讓風淺動手。

    “這東西再貴重還不是人手織的。你一天就織了這么多,怎么能說要不起呢。你要是過意不去,明年就多弄些人過來幫我干活,還像捻線一樣,大家給我干活兒,我給大家發肉或者肥皂。不過我家玄就一個人,也獵不到太多獵物,到時可能主要是發肥皂。”風淺說。

    芽皺了皺眉,沉思片刻,“若是別人知道你織成了布,明年摘窩窩絨的時候怕是會有人給你搗亂。”

    “部落里雖然大部分人都挺好的,但也有些不怎么樣的。別人稍微過好了,都要酸上兩句。不用你得罪過他,他就一門心思的給你使壞,使絆子,天生心眼就是黑的。”芽憤憤不平。

    部落里的人都學會了用窩窩絨捻線,風淺本來打算下一年直接從大家手里收窩窩絨線的,但芽這么說了……防人之心不可無,反正今年織的布也不多,夠他和玄用就不錯了,他也沒打算賣,那就把織布的事先瞞一瞞?

    “那織布的事咱們就先保密。我明年春天打算找人先種些窩窩絨,織布的話,部落里現有的這些遠遠不夠。”風淺說,“我自己種的窩窩絨,應該就沒人過來找麻煩了吧。”

    “可是你想把窩窩絨種哪里啊。若是部落領地范圍內,使壞的人還是會出來找麻煩的。你是玄的亞獸人,祭司肯定第一個就蹦出來。”提到祭司,芽撇了撇嘴,一臉嫌棄。

    風淺頓了頓,猶豫著開口,“大家……好像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祭司啊。”

    玄這邊山洞清靜,說話不會被隔壁或者不小心路過的人聽到,芽也不避諱了,“我就是不喜歡祭司。我小的時候,有一次生了很嚴重的病,父親和姆父帶我去找祭司,父親送給祭司好多肉,還有咕咕蛋,祭司收了,卻不給我藥草,只說讓我回洞里好好睡幾覺,能不能熬過去全看自己的造化。”

    “他就這么讓我回去了,就這么一句話,沒給我治病,也沒給我藥草,卻收了我父親那么多東西,他也好意思,憑什么!”芽越說越氣。

    “我最煩祭司和他那些徒弟了。就知道伸手張嘴跟部落要吃的,對部落有什么貢獻了?還天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給誰看!吃白食的東西。”

    “好了,咱們不說他了,親愛的,拿好你的布,咱們該去山谷里了,狩獵隊快回來了。”風淺安撫。

    芽小心翼翼地把布疊整齊了塞進懷里,“我得把布先送回山洞,不能讓別人瞧見了。”

    兩人去了部落山谷。

    天色將黑,一串串黑影從山林里飛奔著進了山谷,背上依稀可見馱著獵物,是狩獵隊回來了。

    有兩個獸人掛彩受傷了,但并沒有大礙。

    玄馱了一只哞哞獸回來。哞哞獸是被他拍死的,力度掌握的剛剛好,拍死了但沒有流血,馱著哞哞獸的玄還是干干凈凈的一只虎。風淺笑瞇瞇的,一顆心總算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再看芽那邊,猛馱了一只鹿獸,還有兩只咕咕獸,鹿獸被他咬破了喉嚨,已經凝固了的鹿獸血蹭了猛半身。這只虎就沒有玄那么干凈了。

    猛割了一條鹿獸腿給集體山洞,芽和風淺打過招呼,兩人便離開了。

    “咱們也回吧。”風淺問玄。

    “嗯。”玄沉聲應道。

    風淺瞄了眼身旁的大白老虎,雖然依舊擺著一張對外的冷臉,但卻愉悅地晃了晃尾巴尖兒。

    貓和貓尾巴從來都是兩種生物。

    第32章 冬祭前 獎勵是麥籽

    回收窩窩絨線的日子。

    部落山谷里, 風淺和玄拿了獸肉當作手工費付給幫忙捻線的亞獸人。

    獸肉是玄和部落族人一起去森林腹地狩獵時扛回來的。

    這段時間玄已經領著部落里的獸人去了三趟森林腹地,收獲頗豐。

    森林腹地資源豐富,接受了傳承之后, 玄才知道腹地里一些特別兇猛的野獸都是有品級的,估摸著是像他一樣, 吃過有光芒的草或者蘑菇。這種野獸準確的說應該叫妖獸,如同引氣入體的修者和凡人的區別。

    “玄, 昨天真是多虧了你,不然, 我是沒命回來了。”一個扛著獸皮袋的豹族獸人撓著頭, 有些不好意思的感慨。他們部落對玄不是很好, 都把玄趕出山谷了,玄還愿意帶他們進森林腹地捕獵, 有點兒良心的, 哪個不又愧疚又感激。何況他家亞獸人還從風淺這領了捻線的任務,沒少拿風淺的肉和肥皂。

    “舉手之勞。”面對大家的贊揚, 玄一如既往地繃著冰山臉, 面不改色。

    扛著獸皮袋的豹族獸人正思考著“舉手之勞”是個什么意思的時候, 又一個大大咧咧的年輕獸人湊了上來,“玄,你捕獵可真厲害,太讓人佩服了。今年冬天也多虧了你和風淺, 風淺發現了大澤底下的藕塊, 你又帶領大家進森林腹地捕獵。沒有你們兩個, 部落今年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挨餓呢。”

    “是啊是啊,森林腹地里的野獸那么兇,要是沒有你領路, 咱們就是進去了也白搭。”沒有玄領路的時候,部落之前進入森林腹地的幾隊人死傷慘重。

    圍過來跟玄打招呼的獸人越來越多,大多是這幾日跟著玄去森林腹地狩獵的,也有是幫自己家亞獸人扛窩窩絨線過來交差的,或者二者皆有。

    聽著部落里人對玄的稱贊,風淺與有榮焉,比夸他自己還高興。再看正在給大家分肉的玄,雖然依舊板著一張對外人通用的冰山臉,但風淺總覺得他抿著的嘴角比平時高了兩分,明顯心情很好,若是尾巴露在外邊,尾巴尖肯定會一晃一晃的。

    窩窩絨回收的差不多的時候,族長九領著幾個人過來了。

    “玄,這兩袋麥籽你拿著,是給你帶領族人狩獵的酬謝,經過了所有族人的同意。”族長九說。很明顯,祭司并不在他的考量范圍內。

    進入雪季后,風淺雖然一直在用獸肉換麥籽,已經從最初的二換一漲到了三換一,但部落里愿意用麥籽交換的人卻越來越少。

    族長九見風淺盯著麥籽雙眼放光,便知道這東西是送對了,他送玄喜歡的東西玄不一定會要,但送風淺喜歡的東西,玄一定會收。

    “這兩袋子麥籽是去鹽咸部落換鹽時和兔部落換的,口感和味道都比咱們部落自己產的好。咱們部落一直獎罰分明,犯了錯就該罰,為部落做了貢獻就該獎賞。這些麥籽是你應得的。”

    玄并不推辭,風淺喜歡用麥籽磨成粉做吃的,他也喜歡。今天先收了麥籽,他明天單獨去趟森林腹地,打一兩只獵物給集體山洞送去就行了,就當是用肉換的。

    回了山洞,兩人坐在床上整理窩窩絨線。

    風淺突然想起什么,“冬祭,冬祭都要做什么?剛剛好幾個人邀你參加今年的冬祭呢。”他記得羽族商隊來的時候,祭司就是以冬祭祭奠獸神為借口,強行拿部落的止血藥草和羽族交換的夜明珠。

    玄輕笑,糾正,“是邀請咱們兩個。”

    “每年雪季的第三個月圓之夜,部落里的人都要聚集在一起祭奠獸神。這是一年當中最盛大的一次祭奠儀式。祈求獸神保佑部落明年風調雨順,平安順遂,保佑族人都健健康康,能吃飽肚子。”

    風淺明白了,這不就是獸人大陸版的除夕和春節嗎,只不過這個時候還只是個雛形,沒發展到藍星上那么豐富多樣。

    他穿越來后一直在墻壁上畫“正”字,記日期。

    獸人大陸這里一晝夜比藍星長,兩次月圓,也就是一個月的時間也比藍星長,初步統計為36天左右。月最圓的三天肉眼很難辨出差異,他是取中間一天作為月圓。

    風淺掰著手指頭算了算,距離下次月圓還有九天,問玄,“那就是還有九天到冬祭,是嗎。”

    玄點頭,“你日期推算的很準。”日期一般都是祭司和他的幾個徒弟在管。

    風淺得意地揚揚下巴,“這算什么,以后還有更厲害的。”比如圭表和日晷,藍星有二十四個節氣,他倒想試試只依靠自己能不能把獸人大陸的節氣劃分開來。要想把地種好,可離不開氣候時令。

    風淺突然想起,“參加冬祭是不是也要給部落交鹽磚?”祭司絕不會放過任何割玄韭菜的機會。

    玄以前沒參加過,也不知道,“有時間問問九或者雪晴。”

    “鹽磚的話還有很多,雪季無事,省的你整天悶在山洞里織布,若是天氣好的話,去冬祭上看看也好。”玄說。

    這事沒讓風淺糾結多長時間,隔日,玄和狩獵隊去森林腹地捕獵的時候,送走狩獵隊,雪晴就把風淺單獨叫到了自己的山洞。

    雪晴是虎族的亞獸人,嫁給了一位豹族的獸人。豹族和虎族經常聯姻,和雪晴的情況相反,芽是豹族的亞獸人,嫁給了虎族獸人。

    雪晴育有一個獸人幼崽,一個亞獸人幼崽,亞獸人幼崽是妹妹。她家獸人跟著玄去腹地狩獵了,獸人幼崽有獸形,不怕冷,在部落里和其他幼崽玩,此時,山洞里只剩一個小亞獸人幼崽。

    小姑娘被雪晴收拾的干干凈凈,裹著一身雪白的跳跳獸獸皮,玉雪可愛,正窩在山洞最里側的獸皮窩里,有模有樣地挑窩窩絨里的種子。

    風淺放出去的窩窩絨,種子是要收回的,他打算明年春天找片地種植窩窩絨。

    “雪花,快過來跟風淺阿叔打招呼。”雪晴邊喊窩里的幼崽,邊抓了兩把小硬殼果給風淺。

    “風淺阿叔好啊。”

    小姑娘一雙幼鹿眼,亮晶晶的,可可愛愛,只是看著就能把人心融化了。

    “小寶貝兒好啊,阿叔第一次來,給你個見面禮啊。”風淺說話的語氣都被小姑娘同化了,從袖口里掏出一塊手帕。嶄新嶄新的,昨晚才縫的。

    窩窩絨線織的布近似棉布,和蠶桑部落的蠶絲布手感、光澤都不相同。雪晴看著風淺遞給幼崽的手帕,只愣了一下,馬上猜到風淺這布應該是織成了。

    他們黎山部落竟然也能織出了布。這點認知讓雪晴血液沸騰,激動不已。

    “這,這太貴重了,風淺,這東西我們可不能收。”雪晴替幼崽拒絕。

    風淺笑道,“晴姐也該猜到我這布的來歷了。真要大規模的織布,黎山部落現有的這些窩窩絨可不夠,我明年還想讓晴姐和族長幫我和玄走個后門,劃片地,種窩窩絨呢,晴姐現在就要拒絕嗎。”

    獸人大陸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門”,雪晴不知道風淺嘴里的“走個后門”是什么意思,但也明白了風淺是要她和九幫忙找塊地種窩窩絨,并且這塊地上種的窩窩絨歸風淺和玄所有,不能被部落族人打擾。

    黎山部落不只有虎族和豹族,也不是九一個人說的算,特別是祭司那一派,這事不好辦,但若辦成了……

    哪怕布和窩窩絨都歸風淺和玄所有,部落里的其他人就只是幫這兩人捻線、摘窩窩絨,也能跟著受益不少。

    “來,小寶貝兒,手帕自己拿好,以后擦臉用。”風淺把手帕塞小姑娘手里,又對雪晴說,“織布的事先不和部落里其他人說,明年秋天收了窩窩絨,織出布,自然就知道了。”

    雪晴一臉鄭重地點點頭,“這事,我得和大哥好好商量商量。”

    真成了,那么他們黎山部落也是能織出布的部落了。想想鹽咸、有陶、蠶桑幾個部落的富庶,哪個能不心動。

    風淺,真沒想到,玄用兩塊鹽磚竟然娶回來這么個厲害的亞獸人。

    肥皂,蠟燭,藕,現在又能織布,這些都是風淺帶來的。

    或許用不了幾年,他們黎山部落就會因為風淺的到來,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有哪個人比風淺更適合擔任他們部落的下一任祭司,盡管風淺是個亞獸人,獸人大陸暫時沒有哪個部落是亞獸人擔任部落的祭司或者族長。

    話頭轉到別處,終于想起今天叫風淺過來是干什么的了,雪晴笑道,“喜歡幼崽就趁著雪季無事,讓玄多努努力,虎族子嗣雖然艱難,但早晚總能有的。”

    風淺平時沒少找她問生蛋孵蛋的事,雪晴以為風淺是因為被說不好生養而擔心著急,逮著機會總要安慰開導他一番。

    又是被好心安撫的一天,風淺已經不像當初那般抗拒了,有蛋就生,有窩就抱,順其自然。總之,守著玄這么一盤美味佳肴,讓他柏拉圖,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今天叫你過來是說冬祭的事。” 雪晴解釋道,“咱們部落的冬祭,主要就是祭司組織祭祀儀式,帶領族人祭奠獸神。祭祀儀式在傍晚,日落山之后。”

    “冬祭當天,祭祀儀式之前,部落族人聚在山谷里,搬了自己山洞的鍋碗食物一起做飯,互相比比手藝,嘗嘗味道,圖個熱鬧和喜慶,也加深加深族人之間的關系。平時若是有哪兩個人或者山洞鬧翻了,也能借著這個機會緩和緩和關系。”

    “你和玄一起過來,也不用拿鹽磚。祭祀的大日子,祭司那邊再怎么不滿也不可能在冬祭上發作。”雪晴說著冷笑一聲,“即使有什么也不用管他。你和玄今年都為部落做了巨大的貢獻,理應來參加冬祭。”

    她心里,風淺這種能給部落帶來大變化的人,才應該受祭司那樣的待遇,受部落供養。

    第33章 冬祭 肉丸子VS年糕

    冬祭日。

    半上午, 吃過早飯,風淺和玄抱著陶鍋和今天要用到的食材往部落山谷去了。

    還沒過山崗,先聽到山谷里吵吵鬧鬧, 已經熱鬧起來了。

    為了今天的冬祭,山谷里的積雪徹底被清掃干凈, 大塊的石子和樹棍草枝也被清理了一遍。

    山谷中間的高臺上,祭司正指揮著二三十個獸人搭祭祀的臺子。高臺上要擺獻給獸神的食物, 祭司同羽族換回來的夜明珠已然擺在上面了,旁邊還守了個看管的小獸人學徒。

    祭奠獸神的時候, 祭司要在高臺上跳舞, 所以每年都是由祭司親自盯著臺子的搭建。

    山谷空地上, 大部分山洞已經把鍋碗食材擺了出來,沿著山谷排了整齊的三大排, 有些像擺攤的美食街。小攤以山洞為單位, 山洞人口少人手不足的也可以兩三個山洞共同經營一個攤位。

    各個攤位或者山洞做好自己家的拿手飯菜,大家互相交換著吃, 最后選出一家最好吃的, 這個攤位或者山洞的食物可以呈到祭臺上, 獻給獸神。部落也會給出相應的獎勵,下一年可以免這個山洞二十天的集體狩獵或者采集,若是幾個山洞共同經營,就要共分這二十天的假期。

    風淺對能否把食物獻給獸神不感興趣, 但他喜歡假期啊!本就上一休一了, 還能有二十天年假, 這日子不要太好了。

    芽已經占好了位置,他們兩個山洞今天合作,共同經營一個攤位。假期四六分, 芽和猛八天,風淺和玄十二天。

    兩口陶鍋架上,風淺是主廚,芽幫忙打下手,玄和猛一個出去提水,一個劈肉。

    拿第一,為了二十天年假,風淺志在必得。他今天就要把熬油渣在部落里普及了,若是以后需要部落里的人一起做肥皂,先教了熬油,那也算一舉兩得了。

    獸人喜肉食,風淺今天的主食就是豬油渣,各種獸類的油渣。再用熬出的油做上幾樣油炸食品,亞獸人喜歡葷素搭配,油炸食品剛好可以滿足亞獸人的口味。如此便同時抓住了獸人和亞獸人的胃,他不得第一誰得第一。

    獸人大陸的烹飪手法基本就是烤、燉、煮,燒烤VS油炸,開始吧。

    陶鍋滋啦滋啦的響起,油鍋里的豬油渣逐漸變得焦黃,香氣飄出二里地,只是聞味兒便讓人嘴里起了涎水。

    隔壁攤位的亞獸人最先忍不住了,他和風淺、芽是一個采集隊的,平時還算熟悉,拿了一盤自己剛捏好的花糕團子和風淺、芽交換油渣。

    他的花糕團子用的是蒸熟的地長果和刺刺果,白的地長果,黃的刺刺果,兩種果子蒸熟了,分別碾成泥,再捏成花朵的樣子,不僅外觀好看,口感也軟綿香甜,兩年前,第一次做這種花糕的時候還得過頭名,供奉過獸神。

    “哎呦,乖乖,這肉還能做的這么香脆。”只一口,亞獸人便被油渣徹底征服了。

    “阿姆,阿姆,快給我嘗一口。”旁邊還沒有腰高的獸人幼崽扯了扯亞獸人的衣擺,吞著口水,急著要跳腳。

    有了這么個好開頭,聞著香味兒有些意動的獸人、亞獸人再也不猶豫了,紛紛圍了過來,把小攤子圍的里外三層。

    風淺和芽互相給對方豎了大拇指。熬油渣的法子是風淺出的,但動手的是芽。

    風淺在小攤的后面,正忙著準備一會兒的油炸丸子,油炸藕合,油炸咕咕獸……他打算的是每過一個小時左右推出一種新鮮的吃食,這樣,直到傍晚祭祀儀式開始前,都能把大家的注意力牢牢吸引住。

    年假啊,為了年假他容易嗎,壓箱底的東西都拿出來了。

    一個小時后,圍過來的獸人亞獸人基本每個人都嘗過了油渣的味道,風淺只留了一個陶鍋給芽繼續熬油渣,他用另一口陶鍋開始炸丸子。

    丸子也分好幾種,甜口的就有地甜果片,地甜果丸子。其實就是紅薯版的薯片和紅薯丸子。前者將地甜果切成片,直接炸,后者將地甜果蒸熟,壓成泥,揪成一個個圓形的小丸子再扔油鍋里炸。一個酥脆,一個香軟。

    金黃的丸子浮上油鍋,剛剛嘗過了油渣的獸人亞獸人們又被香味吸引回來。

    “又是什么好東西?好不容易舍得去別的攤子看看了,剛邁出腳,還沒走出兩步就又被饞回來了。”

    “今兒是離不開你們這個攤子了,是吧。”

    有人打趣芽。

    風淺和芽忙不過來了,玄接手了撈丸子的任務,猛給兩口灶臺架火。

    過了會兒,風淺又回后面忙著準備肉丸子和藕合。甜口的丸子比較招幼崽們的喜歡,對成年獸人亞獸人的吸引就一般了,這波人散的比較快,他得趕緊上點兒別的。

    “啊呀,那邊是在干什么呢?這大冬天的,怎么把獸皮都脫了。”

    “是啊,怎么還咚咚響呢。誰家做個吃的這么大動靜,別是把鍋砸了吧。”

    “快過去瞧瞧,那邊熱鬧著呢,掄著個大木錘砸麥籽呢!”

    “這吃的東西,怎么還能這么個砸法。”

    原本等著嘗丸子和油渣的人一下子散了大半,風淺幾個莫名其妙的的互相看了看,最終留玄和猛看攤子,風淺和芽過去試探“敵情”。

    原來是林果,林果這攤子上正在打年糕!

    風淺呼吸一滯,愣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還以為林果也穿越了。緩了口氣才想起原主記憶里,兔族已經有了打年糕的傳統。兔族擅長種麥籽,對麥籽的吃法自然多有研究。若不是沒有石磨這些趁手的工具,估摸著面粉也早折騰出來了。

    林果這邊,將事先剝了殼的麥籽蒸熟,放在一個木制的桶里,讓感興趣的獸人亞獸人們親自掄著木錘打年糕。既嘗了美食,又刷足了體驗感、參與感。雪季寒冷,掄木錘打年糕瞬間從體力活兒變成了娛樂,熱火朝天的。

    林果只需要在一邊指揮參與進來的人如何干活兒就行了,動動嘴,其余的什么也不用做,哪兒像他和芽累死累活,還被林果搶了風頭,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羨慕不來。

    芽拽了拽風淺胳膊,小聲道,“沒事兒,咱們也不差。這年糕知道怎么打了,反反復復的,看多了也沒趣。”

    確實,風淺也不信打個年糕就能讓這些獸人亞獸人們稀罕一個下午,“走,咱回去炸肉丸子。”

    他這肉丸子用了豬肉和哞哞獸兩種肉,往北走可以叫四喜丸子,往南走可以叫紅燒獅子頭,這么一個又硬又大的菜,還治不了他一個素年糕了!

    打完年糕剛好來嘗肉丸子,幾口素年糕能頂什么勁兒。

    年假,誰也別想跟他搶!

    兩人從林果的攤子上回來,芽又神秘兮兮地扯了扯風淺的胳膊,小聲在他耳邊打趣,“其實,免二十天采集捕獵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若是生了幼崽,可是三年都不用參加集體采集的啊。”

    風淺身形一頓,休產假什么的,這和年假能一個概念嗎。

    兩人回了自己的小攤子上,沒一會兒,肉丸子、藕合齊齊出鍋,肉香飄了半個山谷。剛剛還在林果那邊揮汗如雨的獸人亞獸人們可不就聞著味回來了嗎。

    藕合和肉丸子的數量有限,幾個人分那么一個,都是用骨刀切成小塊,你一口我一口,也就嘗個新鮮,圖個樂呵。

    這其中夸風淺手藝好,羨慕玄有口福的最多。玄雖然依舊和往常一樣沒有太多的表情,但風淺卻知道他家大老虎的尾巴要藏不住了。

    半下午的時候,把攤子扔給玄和猛,風淺和芽拿了自己攤子上的食物,去逛別人家的攤子。

    冬祭上是各個山洞或者攤位互相換著吃,不是讓人白吃的,吃別人山洞或者攤位的東西都要用自己家的食物來換,他們小攤子就收了不少麥籽、肉、各種堅果或者其他做好了的吃食。現在,他倆出來逛別人的攤子,自然也不能空手。

    一圈逛下來,東家一口,西家一嘴,已經吃到肚皮外了。

    日落西山,這次集會也跟著接近尾聲,鍋碗瓢盆一收拾,最后由族人一起提名,選出本次冬祭供奉給獸神的食物。

    風淺和芽的攤子無可撼動,呼聲最高。

    “我不同意!”

    突然有人提出異議,祭臺那邊的人群自動分成兩列,一身蠶絲布衣服的祭司拄著象征祭司身份的權杖從人群里緩步走上高臺。

    祭司朝著風淺和玄的方向輕輕掃了眼,淡定地對眾人說,“非本部落的成員,沒有資格向獸神獻禮。”

    山谷里,部落族人突然啞了聲,是他們和族長一起邀玄和風淺參加的冬祭,風淺的手藝也確實很好,一下拿出那么多他們見都沒見過的食物,讓他們見識到了從未有過的烹飪食物的手段和方法,這次獻禮就應該是風淺的。

    風淺是他們選出來的,祭司現在公然否定,這是把他們當成什么了!偌大的黎山部落,難道是祭司一個人說的算嗎?他們這么多人的想法,都比不了祭司一個人嗎?

    “年糕也不錯,頭一次見麥籽的這種吃法。我提議把年糕獻給獸神大人!”忽然有個猴族的獸人高聲跳出來。

    “年糕新奇漂亮,可比肉丸子什么油膩黏糊的東西更適合供奉獸神大人了!”有人附和。

    “年糕!年糕!”

    林果的呼聲越來越高,祭司瞇著眼睛,擼了擼花白的山羊胡,滿意地抬起手,讓臺下的眾人安靜下來,“既然大家都選年糕,那今年就把年糕供奉給獸神大人,相信獸神大人一定會滿意大家的選擇。”

    覺察到身邊的玄有動作,風淺一把按住人,沖玄搖了搖頭。

    “今天是冬祭,換個日子。”風淺說。

    冬祭是獸人大陸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沒必要為了祭司一個糟老頭兒,讓部落里這么多人連個節都過不好。這里不只有他和玄,還有雪晴、芽、九這些很照顧他和玄的人,甚至還有集體部落里那些既怕玄又把玄當作榜樣的幼崽。

    玄壓下那一點兒沖動,瞇著眼睛看臺上的祭司。

    潔白軟糯的年糕裝在漂亮的貝殼碗里被端上祭臺,九個被裝飾好的獸頭也依次抬上祭臺,山谷里點燃九堆篝火,祭司的學徒們擊鼓鳴樂,祭司開始跳舞祈福……

    “敵襲!敵襲!”

    “流浪獸人!流浪獸人來了!”

    第34章 流浪獸人入侵 他們沒有選擇,必須和流……

    山谷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有一個瞭望臺, 部落里的青壯年獸人三人一組輪流值夜。玄因為被趕出了部落,不在山谷內居住,并沒有被要求值夜。

    今天是冬祭日, 但依舊有人守在瞭望臺。

    急忙忙回來報消息的是北面瞭望臺的輝月,輝月的獸形是一種豹貓, 體型不大,但行動靈活, 速度非常快,擅長隱匿查探, 傳遞消息。

    輝月不管正在祭臺上跳舞祈福的祭司, 直奔著祭臺下的族長九沖過去, 氣喘吁吁,“族叔, 很多人……流浪獸人, 幾十,上百……我能分辨出的獸形就有鬣狗, 熊, 狼……”

    一聽“敵襲”“流浪獸人”, 山谷里原本歡歌載舞的氣氛突然死寂,所有人的呼吸都同步的一滯,空氣好像一根緊繃的弦。

    “一隊跟我去北面,二隊留在山谷保護老幼, 三隊去倉庫!” 族長九立即做出安排。

    自他上任以來并沒有發生過流浪獸人入侵的事, 這是第一次, 但部落里每年都有抵抗流浪獸人入侵的演練。

    戰斗力強的青壯年獸人編在第一隊,稍弱一點兒的編在第二隊,年紀大或者戰斗力差的排在第三隊。部落里的獸人們都以自己屬于第一隊而感到驕傲。

    他們與流浪獸人有血海深仇!

    十幾年前的那次入侵, 讓他們中的很多人失去了雙親、幼崽、伴侶……

    當時火焰翻天、血肉橫飛的場景歷歷在目,清晰的印在每個人的腦海里。

    殺雙親、奪伴侶、喪幼崽,不共戴天!

    整個部落,一瞬間同仇敵愾,所有人的意志,空前的一致——殺了流浪獸人,他們要報仇!

    不需要族長安排,獸人們抄起武器,有序的列隊集合。

    玄抓住風淺的手腕,嘴唇蠕動,平時滿嘴的狡黠此時卻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他在第一隊,固然值得驕傲,但第一隊是離亞獸人最遠的,戰斗時他顧及不到風淺。

    風淺抱住玄,“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也不用擔心我,你知道的,我并不真的是你們這里的亞獸人,我之前的世界比這里危險百倍、千倍,我有足夠、豐富的經驗,可以保護好自己。”

    末世幾乎無時無刻都要面臨僵尸群的襲擊,在獸人大陸過了幾個月安逸悠閑的日子,他幾乎要忘了這種血液沸騰、刀口舔血的感覺。

    玄扣住風淺的后腦勺,將人按進懷里,時間緊促,短暫的擁抱,甚至都未感受到對方的體溫,懷里便只剩卷著風雪的寒意。

    “異能未恢復,莫要逞強,不然不饒你。”

    寒風卷著呼吸的熱意,耳邊是玄臨走前低聲的囑咐,溫度猶在,聲音猶在。望著北去的獸人們,后知后覺,風淺才發覺這身骨頭要被玄勒斷了。末世孑然一身,他頭一次感受到這種送別親人、愛人上戰場的惆悵。

    如果他的異能還在,就可以和玄并肩作戰……

    風淺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腕,他能感覺到,兔寶貝快醒了。

    族長九領著一隊出了山谷,三隊也出發去了倉庫,剩下二隊,分兩部分,一部分將山谷內的篝火熄滅,避□□浪獸人過快的找到山谷具體位置,另一部分護送部落里的亞獸人和幼崽去藏身的山洞。

    流浪獸人入侵,主要是搶劫食物物資,但也絕不會放過部落里的亞獸人,特別是處在生育期的年輕亞獸人。

    亞獸人們抱著自己的幼崽,按著采集小隊列隊,在雪晴和祭司的帶領下去往藏身的山洞。山洞離山谷不遠,但很隱秘,外人很難找到。

    進了山洞,沒有月光照亮,漆黑一片,祭司拿了夜明珠出來給大家照亮,得意地輕笑,“瞧見沒,這就是獸神大人的指示,獸神大人早在羽族商隊來的時候就知道了今天這一遭,才讓我換了夜明珠,這不就用上了。”

    洞里的老人們一頓,紛紛跪下,合上雙手,感謝獸神,感謝祭司。

    “獸神大人英明。”

    “獸神大人英明。”

    祭司也有模有樣地拜了拜,“請獸神大人保佑部落渡過這次難關。”

    看著祭司和祭司的信徒們不分場合和地點,雪晴黑著臉,皺了皺眉,催促道,“動作都快點兒,別發出聲音。幼崽和帶著幼崽的亞獸人去山洞最里側,外邊是其他亞獸人,之后是老人,二隊的獸人守在洞口。”

    幼崽是部落的希望,但沒有哪個部落愿意養別的部落的幼崽,這些幼崽一旦被流浪獸人抓到,就只有死路一條。

    亞獸人,若是亞獸人被流浪獸人劫走……雪晴不敢想象這個后果。

    老人也是,流浪獸人殺起別的部落的老人根本都不眨眼的。

    危難時刻,將族人按著輕重等級劃分也是無奈之舉,他們唯一能祈盼的就是北去的獸人們能守住部落,攔住、殺掉這些入侵的流浪獸人。

    可北去的獸人同時也是他們的伴侶、幼崽或者雙親。

    芽依偎在風淺的身邊,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抱著風淺一條胳膊,他的獸人父親就是十幾年前那次流浪獸人入侵的時候沒的,他現在擔心猛,擔心猛會和他的獸人父親一樣。他和猛結契三年了,還沒能給猛生一個幼崽……他怕……

    除了懵懂無知的幼崽,山洞里大多數人都和芽一樣,悲戚,緊張,擔心的渾身發抖,卻沒人敢說一句話,或者放聲大哭,他們怕發出聲音會被流浪獸人找到……

    獸人們冒險去森林腹地狩獵的時候,他們也未曾擔驚受怕到這個地步。

    他們可以選吃草根,餓肚子,喝涼水,可以選擇不去森林腹地狩獵。

    但現在不行。

    他們沒有選擇,沒有后路,必須和流浪獸人作戰到底。

    風淺抱著芽,輕撫芽的后背,在安慰芽,也在安慰自己。

    玄有翅膀,實在不行可以飛起來,甚至可以逃走,但他知道玄的獸人父親死在流浪獸人的手里,玄一直在尋找流浪獸人的蹤跡,現在流浪獸人自己送上門,玄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報仇的機會。

    雪夜寂靜,他們能聽到山林里的鳥叫,也能聽到北面森林里的虎嘯、獅吼、狼吟……

    同是虎嘯,但和自己的伴侶相處久了,他們是可以分辨出哪一聲虎嘯是自己伴侶的。風淺暫時沒聽到玄的聲音,但能感覺到有一個稍微粗狂一點兒的虎嘯,每一次叫,芽都會緊張到手指扣到他的肉,那應該是猛的聲音,聽聲音中氣十足,威凜霸氣,應該是沒什么事的。

    風淺拍了拍芽的頭,他能感覺到脖頸里一片濕涼,是芽哭了。

    若是沒經歷過末世,沒死過一次,他應該還趕不上現在的芽。

    “不好了,不好了……”

    洞口突然一片躁動,山洞里的亞獸人們幾乎同時屏住呼吸,心提在嗓子眼兒,抻著脖子往外看。

    “發生什么了,慌慌張張地往這邊跑。”雪晴緊忙擠了出去。為了不暴露這里的位置,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有人往這邊跑。

    來報信的猴族獸人辛是三隊守倉庫那邊的,受了傷,獸形的皮毛上渾身都是血。

    “倉庫被流浪獸人發現了,死了好多兄弟,他們那邊地上有熊族,有鬣狗,天上還有會飛的蝙蝠獸人偷襲,防不勝防。”辛是來求支援的。

    “流浪獸人里怎么會有蝙蝠?!”以前從未聽說過,有人驚疑。

    辛沒力氣回答,說完便癱在地上,被祭司的幾個徒弟拖回山洞診治。

    “再不派人過去,倉庫就要被掏空了……”辛昏迷前的最后一句。

    “不能派人過去。”雪晴斬釘截鐵。這邊的幼崽和亞獸人要比倉庫里的物資更重要。

    “物資沒了,族里人吃什么!還怎么活兒!”祭司蹦起來,吼道。他的山洞就在倉庫旁邊,倉庫被搬空,他的山洞也好不了。

    “不救倉庫,連救命的藥草都沒有,戰場上下來的獸人都沒法醫治!”祭司找到借口,理直氣壯,“這責任是你一個亞獸人能承擔的了的嗎!”

    “我們的戰士在前方保護部落,受了傷,卻連救命的藥草都沒有!”祭司吼道。

    雪晴紅著眼睛瞪著祭司,卻反駁不了祭司的話。與流浪獸人這一戰,必定會有很多人受傷,若是沒了藥草,這些人都會沒命。

    祭司甩袖離開,招呼山洞口的獸人們,“分一半的人跟我去救倉庫!”

    搬物資需要人手,這些人遠遠不夠,他又回頭,沖山洞里的老人說,“獸人,腿腳方便的也跟我走。”

    祭司對部落的影響遠比雪晴大,特別是剛剛還有獸神夜明珠的那一段,此時正是部落族人對獸神、對祭司深信不疑的時候,一大半的獸人們呼啦啦跟著祭司走了。

    山洞一下寬敞起來,但氣氛卻更緊張。最里幾個還在襁褓里的幼崽似乎感覺到不安的氣氛,哇哇的哭了起來。

    “寶寶別哭,寶寶別哭。”抱著幼崽的年輕亞獸人緊忙哄起懷里的幼崽,生怕幼崽的哭聲引來流浪獸人。流浪獸人已經找到了倉庫,很有可能下一個目標就是他們藏身的山洞。不盡快把幼崽哄住,一旦招來流浪獸人他們都得死,或者生不如死。

    “寶寶別哭,別哭啊……可能是餓了,誰有奶果啊……”哄幼崽的年輕亞獸人焦急起來,聲音帶上了哭腔。

    雪晴深吸一口氣,不再想祭司和倉庫的事,去山洞里翻找起來。每年入雪季前她都會搬一些容易存放的野果和幼崽用的奶果過來,每次存的時候她都希望最好永遠不要用上,但現在……

    真用上了,心里沒有一點兒慶幸。

    “噶哈哈,終于找到了。大老遠就聞到亞獸人的味道了……噶哈哈……”

    瑰麗清冷的月光下,蝙蝠獸人巨大的翅膀掠過夜空,發出金石摩擦一樣的刺耳聲波。

    第35章 兔寶貝 哪個天賦異稟的壯士竟然把它主……

    洞口的獸人們化成獸形, 寸步不離地守在山洞口,奈何流浪獸人的數量太多,幾個探路的蝙蝠獸人從空中掠過, 倉庫方向的山崗上便沖下數十個黑影。

    打頭陣的高壯棕熊獸人直擊洞口,一巴掌便扇飛一個守洞口的狼族獸人, 山上的巨石都被震得滾落下來。

    棕熊獸人看到山洞里瑟瑟發抖的亞獸人們愈加興奮,咆哮著, 橫沖直撞,黎山部落幾個獸人合力才將棕熊獸人攔在洞外。

    攔了棕熊獸人, 還有獸形是鬣狗的獸人, 某種程度上, 結群行動的鬣狗比棕熊更難纏,空中還有時不時俯沖而下的蝙蝠獸人, 洞外亂成一片, 洞口的防線岌岌可危。

    這些流浪獸人是從倉庫方向過來的,很可能是追著辛過來的, 看著祭司帶走了一部分人過去救倉庫才……

    雪晴的心一沉, 這已經是預想中最壞的結果了。

    這個時候……

    她趕忙跑回山洞找號角。

    咕咕蛋一樣大的海螺號角是部落今年剛從羽族商隊交換來的, 聲音高亮,完全可以讓北面森林戰斗的一隊獸人們聽到。

    山洞里隔音,聲音傳不出去,雪晴抱著號角跑到洞口。

    突然一個人形、背生雙翼的獸人朝著雪晴俯沖過來。風淺一怔, 手比腦快, 已經抓了洞口的木棍沖了上去。

    長著雙翼的獸人在空中一頓, 堪堪躲過腦袋,木棍擦著臉,砸在肩膀上。

    “咔嚓”一聲, 伴著響起的號角,小腿粗的棍子應聲而斷,被獸人肩膀砸的稀碎。這一界人體的強度,特別是獸人,超出想象,遠非藍星可以比。

    雪晴還在拼命的吹號角,羽族的獸人臉色一黑,怒氣橫生,扇動翅膀,騰空奪走雪晴的號角,一拳將雪晴甩在山洞壁上,腳上幾乎同時朝著風淺踹過去。

    號角一響,釣去北面森林的黎山部落的獸人們很快就會趕回來,他要殺了這兩個壞他大事的亞獸人!

    風淺一翻身,將將躲過那一腳,羽族的獸人頓時火冒三丈,翅膀一扇,竟是生生在低空中翻了一百八十度,又朝風淺沖過去,風淺尚未站穩,就被羽族獸人一腳踹出十幾米,重重摔在地上,咳了一口血,渾身的骨頭都要被摔碎了。

    “風淺!”芽失聲大叫,朝著風淺跑過去,“風淺!”

    “風淺?”羽族獸人看著芽朝風淺跑過去,瞳孔一縮,也朝著地上的風淺沖過去。他動作比芽快,一把掐住風淺的脖頸,狠厲道,“你就是風淺?”

    風淺腰腹墜疼,頭暈腦脹,剛剛的一切發生的太快,不容他過腦子細想。此時被摔的七葷八素,天旋地轉,八成是有點兒腦震蕩了,大腦生銹了似的不想動,他茫茫然看著掐著自己的羽族獸人,不知這獸人在說什么,只覺得灰撲撲的翅膀真丑,不及玄的百分之一,號角響了,玄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你就是風淺?”羽族獸人掐著風淺的脖子又問了一遍。這亞獸人黑發黑瞳,臉蛋極漂亮,倒是和翔說的差不多。

    他今天的任務就是抓一個黎山部落會做肥皂的叫風淺的亞獸人。

    羽族獸人一把圈住風淺的腰,就要往肩上扛,卻被跑過來的芽抓住了。

    芽紅著眼睛,“你放了風淺!你放了風淺!”

    羽族獸人輕易找到了想要的人,心情不錯,不建議再帶走一個亞獸人,但他半獸形只能帶一個人飛。他不能暴露全獸形。很多部落都有羽族,不是只有他們羽族部落才有羽族獸人。但若暴露全獸形,讓人猜到了他獸形的具體種族……

    拿不走的,那就毀了。

    羽族獸人翅膀一扇,把芽撲到自己跟前,獰笑著,一把掐住芽的脖子,手臂逐漸抬高,讓芽只能腳尖踮地,五指逐漸收緊,看著芽在他面前掙扎,奄奄一息,心里扭曲的快感得到滿足——

    突然,掐著芽脖子的手一松,血霧噴濺。

    “咚”一聲,小山一樣的獸人歪倒在地上,黃綠兩色的藤蔓穿透羽族獸人的胸膛,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季節的綠色生機盎然,寒風里,浴血的菟絲子好似在夏日里吸足了晨露雨水,迎風生長,把倒地的羽族獸人當作養料,歡快的抖動著葉片,它太高興了,金黃的藤蔓上開出一簇簇白色的小花,迷人的香氣彌散在夜色里,取代了血腥。

    “啊,妖怪!”

    “妖怪!”

    皎潔如練的月華下,十幾米高的巨大菟絲子拔地而起,滿身的枝條葉片隨風搖曳,婆婆娑娑,月光下,黑漆漆的影子映在山洞前的空地上,陰森森的,怎么看怎么像大反派出場,早已習慣了的風淺松了口氣,無奈地癱倒在地上。

    其實本不用這么招搖的,但是他剛剛被羽族獸人踹了一腳,頭暈目眩,兔寶貝又被關久了,乍然一放出來,就沒控制好力度。

    風淺忽然擰住眉頭,咬著后槽牙,下身一陣失禁似的溫熱黏膩,帶著小腹突突的墜疼,別是那一腳把內臟踢破了。

    風淺疼出一聲冷汗,緩緩舒了口氣,還好異能覺醒了,有兔寶貝的花蜜,應該輕易死不了。

    兔寶貝雖然醒的晚,但一醒就是九級巔峰狀態,醒的晚一點兒也可以原諒了,總算沒白糟蹋那半枝靈芝。

    感覺到兔寶貝已經將羽族獸人的血氣吸干了,風淺不動聲色地收回兔寶貝。他異能剛恢復,比不了兔寶貝一醒就是九級,他只有初級一級的異能,經不起兔寶貝這樣大開大合的折騰。

    空地上的巨大菟絲子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周圍不管是黎山部落還是入侵的流浪獸人都被驚的瞠目結舌。

    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幾息之間的事,好像做夢一樣,難不成是所有人一起眼花了?

    與此同時,風淺右手的手腕上悄悄纏上一圈黃綠兩色的嬌嫩藤蔓,藤蔓上還零星留著幾朵小花,幾片綠葉,翠綠的葉片撒嬌似的往風淺手心里蹭了蹭,求撫摸求表揚。倏地在風淺身上嗅到了別人的氣息,小家伙兩片兔耳朵一樣的葉片 “?!”地猛然立了起來,它才離開幾天,哪個臭不要臉的標記了它的主人?!

    兔寶貝一臉不可置信(如果它有臉這個東西的話)又去貼上風淺的手腕,這下更不好了,它主人,它主人識海里怎么多了一團小不點兒的魂魄。那魂魄還很稚嫩,螢火蟲一樣,忽閃忽滅,和識海的相性很好,一點兒不被排斥,就好像這片識海里生出來的。

    生出來的?!

    兔寶貝瞬間僵住,它主人哪怕彎成了“0”,那也是個一米八幾的糟老爺們,識海怎么會和懷孕的婦人一樣!?!

    和懷孕的婦人一樣!!!

    兔寶貝瞬間瞪大了眼睛(如果它有的話),哪個天賦異稟的壯士竟然把它主人一個糟老爺們搞大了肚子!

    兔寶貝迷迷瞪瞪地打量著那團小不點兒的魂魄,忽明忽暗的螢火蟲越來越弱,明明滅滅,好像在跟它求救,不好了,小崽子要保不住了,主人一個大男人竟然要流產了!兔寶貝沒心思管笨蛋主人那點兒外皮傷,忽的化成一縷黃綠色的能量,包裹住那團弱弱小小的魂魄。

    甫一貼上去,又嚇的一抖。明明是個人類崽子,怎么一股精怪的味道,他主人口味這么重嗎?人類已經沒法滿足了嗎?

    兔寶貝哭喪著葉子,任勞任怨,再次包裹住那團微弱的魂魄。怪不得被人弄大了肚子,挑來挑去,竟然找了個妖怪做老攻,還好,還好,還知道找只虎妖,沒找草食的妖怪,不然大家都得死。

    腦震蕩的后遺癥讓風淺不敢睜眼睛,摸了摸安安靜靜貼在手心的葉片,收回兔寶貝后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小腹一陣陣暖流,墜疼緩解不少,兔寶貝在幫他療傷。

    “風淺,風淺,你沒事吧,能聽到我說話嗎?”

    “芽?”風淺微微睜開了一點兒眼縫,果然是被芽抱住了,“沒事兒,頭暈,緩緩就好了。”

    “太好了,你還活著。”芽哭泣。

    巨大菟絲子的出現和消失只給黎山部落和入侵的流浪獸人按了一個短暫的暫停鍵,菟絲子一消失,兩方人馬迅速戰成一片,山洞口的防線早已崩潰,躲在山洞里的亞獸人們只得拿著木棍、石頭出來和流浪獸人拼命,爭取一線生機。

    短暫的暫停讓黎山部落有了喘息的機會。

    入侵的流浪獸人看著同伙被突然出現的巨大菟絲子一擊斃命,對于未知的恐懼,心虛于自己不合天道的行徑,心里露了怯,氣勢銳減。

    只是兩方的戰力依舊懸殊。

    “有亞獸人就不錯了,還挑什么香的臭的,抓一個是一個,都綁起來,先帶回去再說。”一個黑熊流浪獸人攔腰抱住一個黎山部落的亞獸人扔給后面拿著繩子等著綁人的獸人。

    “動作都快點兒,能抓幾個是幾個,他們北面的獸人快回來了。”黑熊獸人催促。

    他們這一支隊伍的任務就是劫亞獸人和倉庫,沒看住,讓黎山部落的求救號角吹出去了,他們得趕在黎山部落北面獸人回來之前帶著搶來的物資和亞獸人撤退。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

    “不要……”

    幼崽的哭聲和亞獸人們的慘叫凄厲刺耳。

    “那個叫風淺的亞獸人呢?!”黑熊獸人突然想起。這次羽族商隊愿意給他們提供消息,就是為了要這個叫風淺的亞獸人。羽族點名要的人,肯定有什么特別之處。既然羽族跟來的獸人已經受了天罰,死了,那么這個亞獸人就歸他們了。

    一個鬣狗獸人給黑熊獸人指了指芽和風淺的方向,遭了天罰的羽族獸人就癱倒在芽和風淺一步的距離,血肉模糊,想想那巨大的菟絲子,就沒人敢往那邊走。

    風淺迷迷糊糊的好像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掙扎著,瞇起一條眼縫,看到的是抱著他哭紅了眼睛的芽。明明怕的要死,這種時候還想著護著他,沒把他丟了,芽這個朋友也算沒有白交。

    風淺想要安慰芽兩句,動動嘴,只咳了一口血出來,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

    “風淺,風淺,你別死啊,玄和猛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別死啊……”芽哭的更厲害了。

    風淺的上半身被芽抱在腿上,透過芽的頭發絲望著天,腦震蕩的原因讓他有些眼花,皎潔的月光下,北面天空一團乘風破月的雪白飛了過來。

    虎嘯震天。

    眼睛看不清,但耳朵還好使,那是玄的聲音。

    風淺松了一口氣,徹底暈了過去。

    第36章 懷蛋(捉蟲) 兔寶貝先跟風淺告狀,他……

    “他這胎養的好, 懷的穩,只要下面的血止住了,應該就沒事了。”

    “只是懷了蛋, 其他的傷藥就不能用了,只能慢慢養。”

    “咳咳……一會兒我出去熬安胎的藥, 你用熱水給他擦擦,看看下面還流血嗎。”

    風淺睡的迷迷糊糊, 他好像睡了一場很長的覺,睡飽了, 想醒的時候卻怎么也醒不過來, 睜不開眼睛。能聽到周圍人的說話聲, 卻云里霧里,聽不清這些人在說什么。

    說話的聲音好像是雪晴, 雪晴為了吹號角被羽族獸人甩了一拳, 估摸著是傷到了,所以咳嗽。

    他現在身上很暖和, 不是在外邊, 身下軟乎乎的, 周圍氣息也很熟悉,是回山洞了嗎。

    玄來了,那就安全了,流浪獸人應該已經被趕走了, 或者殺死。

    但玄是飛回來的, 看到玄長了翅膀, 部落里的人不知道又要說玄什么呢。!!!

    有人吻他額頭,是玄,被熟悉的氣息環繞, 風淺不自覺的放軟了身子。玄有心思和他親熱,那就是外邊的事都處理好了。

    之后是眼睛,有些癢,風淺睫毛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接下來就該是嘴唇了,雖然醒不過來,但風淺依舊雀躍的、像剛談戀愛的十幾歲毛頭小子,等著玄吻他。

    然而,下一秒,溫熱的氣息突然離開了。

    風淺不滿地皺皺眉,這種事情哪有做到一半就停的,他想要伸手去抓玄,可依舊醒不過來,手腳不聽使喚,一根指頭都動不了,眼睛也睜不開。

    風淺又急又氣。

    身上忽然一涼,嗯?

    玄在扒他衣服?

    風淺又高興了,乖乖等著玄給他脫衣服。不乖也不行,這覺睡的醒不過來,眼皮都動不了,只能任人擺布。風淺高高興興地做著砧板上的魚肉,等著被人宰。???

    當溫熱濕潤的棉布糊到腰腹屁股上的時候,風淺又宕機了。

    這干什么呢?

    擦澡?誰家洗澡從屁股開始啊。

    濕熱的棉布輕柔地在皮膚上掃過,撓癢癢似的撩撥著人的神經,風淺大腦轟轟然,很快沒心思考慮亂七八糟的了。

    魚肉他只想被吃被宰,不想被洗啊!

    風淺哭都哭不出來了,這覺什么時候能醒。

    玄略帶硬繭的手指握在他腰窩上的時候,風淺條件反射的軟了腰,酥酥麻麻的感官刺激從腰腹背脊直沖天靈蓋,不用過大腦的呻吟脫口而出——

    “嗚!”沒出來,玄一把捂住風淺的嘴,雪晴還在呢!

    確定風淺下身不繼續出血了,玄一口氣松了一半,一口氣沒到底,就見被他握住腰窩的風淺打了個顫兒,軟了腰,玄眉頭一跳,趕忙捂住風淺的嘴。他太了解風淺了,或者說了解風淺這具身體的一舉一動,任何一個細微的反應。用風淺的話說,他們倆一個是琴,一個是琴師。

    玄俯身親了親風淺的唇,溫柔的一吻,繾綣不帶有任何欲念。昨晚,若非風淺異能突然覺醒,那后果……

    玄理了理風淺臉頰的頭發,收起情緒。確定風淺不繼續出血了,重新給風淺掖好被子,才出去找雪晴。

    山洞口的門簾,將山洞分成里外兩間,玄在里間給風淺擦身子,雪晴在外間山洞門口的小廚房給風淺熬藥,安胎的。

    “他下身干凈了,沒有血。”玄對雪晴說。

    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兔寶貝雖然蔫蔫的,但也盡職盡責地給風淺喂了兩滴花蜜。他雖然沒法和兔寶貝直接交流,但以前聽風淺說過,兔寶貝的花蜜可以治療。花蜜療傷治病的效果很好,堪比一個中級治愈系異能者,什么毛病都能來兩滴。

    風淺用了兔寶貝的花蜜,一晚上都睡的很安穩,身下的血也早止住了。他不放心,以防萬一,今早才把雪晴請了過來。

    還好找了雪晴過來,風淺竟然懷了蛋。

    下身出血也是因為動了胎氣,險些流了蛋。雪晴說風淺身體養的好,大人和蛋才都沒事。他知道,這應該是兔寶貝的功勞。

    如果不是風淺及時覺醒了異能,那風淺和風淺肚子里的蛋……

    玄呼吸一緊,心口的肉好像被人揉爛了。他竟然放懷孕的亞獸人單獨面對流浪獸人……

    “那就好,那就好……昨天多虧了風淺,不然那號角也吹不出去。他若是,我這心……”雪晴說著說著又紅了眼圈。

    玄拍了拍雪晴肩膀,“晴姐,他沒事了。”

    雪晴連連點頭,“沒事了好,沒事了好,日后可得小心養著,他這是頭一胎,格外重要,生蛋之前最好不要讓他下窩了,靜養著才能放心。”

    “你也別放他一個人在山洞,我去跟九說,巡查隊那邊你也別去了,就在山洞照顧風淺。”

    “好。”玄應道。

    雪晴繼續囑咐,“這藥是安胎的,每天早中晚三次熬給他喝,一直到生產。那邊睡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醒,但藥得喝,一會兒你扶著他先把藥喂了。”

    雪晴細心地囑咐了一大堆,從喝藥到□□,昨晚部落里還有很多亞獸人受傷,她沒法一直呆在玄這兒,得去別處看看。

    雪晴一走,洞里就剩玄和風淺兩個,嗯,還有棵草。

    兔寶貝對草藥和各種植物很靈敏,見玄要喂風淺喝藥,突的從風淺手腕上鉆出來,用葉子捂著風淺的嘴不讓玄喂。

    主人吃它的花蜜足夠了,才不需要亂七八糟的其它草。

    一草一虎對峙著,誰也不讓步。

    這時,風淺終于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到玄和兔寶貝大眼瞪小眼。

    兔寶貝先跟風淺告狀,他找的老攻要灌他安胎藥!

    它的花蜜治百病,主人不需要安胎藥。而且,它已經用自己的能量把小崽子的魂魄蘊養好了,主人的胎很穩,就是現在出去殺僵尸、種地刨地開收割機都沒問題,根本不需要安胎藥。

    總之,它的主人不需要它以外的任何草。

    “你說什么藥?!”風淺因為長時間不說話而略帶沙啞的嗓音頓時拔高兩分。

    兔寶貝葉片抖了抖,竟然忘了笨蛋主人還不知道自己一個一米八幾的糟老爺們被天賦異稟的壯士虎妖搞大了肚子,懷了崽兒,揣了蛋。

    下蛋抱窩什么的,這事想想都刺激,不愧是主人千挑萬選的老攻,竟然能讓男人懷孕,快溜快溜。它才沒幸災樂禍呢,它只是一棵柔弱不能自理的菟絲子,這暴風雨愛誰淋誰淋。

    一個鐵樹開花,一個后院著火。

    反正壯士虎妖天賦異稟,又是罪魁禍首。

    兔寶貝功成身退,毫無心理負擔,倏地收回枝條,安安靜靜地纏在風淺手腕上——裝死,它用了些障眼法,死的跟繩編的死物一樣一樣,一動不動。

    看著風淺的臉色,玄估摸著,這藥大概是用不上了。但老婆,恐怕也不好哄。哄好了,從此老婆孩子熱炕頭,哄不好……他就是風淺嘴里的二十四孝好老攻,懷孕的亞獸人脾氣不好,干什么都是應該的。

    風淺頭不昏了,眼不花了,肚子也不疼了,被子一扔,翻身騎到玄身上,雙手抓著玄的肩膀,“你要給我灌什么藥?!”

    這架勢,這身手,中氣十足,看來是真沒問題了。玄徹底松了口氣,兔寶貝值得獎勵。

    “我們要有幼崽了。”

    大難剛過,玄并沒有心思像往常一樣逗弄風淺,拿了被子將風淺裹住,連被子帶人一起抱進懷里,下巴抵在風淺肩頭的被子上,沉聲道,“抱歉,是我沒有做到,沒有保護好你和幼崽。”

    玄的聲音太過沉重,風淺一愣,想起流浪獸人入侵的事,族難當前,這事怎么能怨玄。他雖然是亞獸人,但也不能一直躲在玄的后面啊,何況現在他也沒事了,還恢復了異能。

    藍星上還講婦女能頂半片天呢,亞獸人也當如是?

    看來以后可以組建一支亞獸人戰隊。借鑒藍星,就叫亞獸人頂半片天?

    風淺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不氣了。穿過來這么久了,和玄在一起,他也早做好下蛋抱窩的準備了。

    風淺卸了力,放軟了身子往玄懷里拱了拱,好聲討饒,也是哄情緒低落的玄,“我很好,安胎藥就不喝了,好不好。”自從兔寶貝能產花蜜,他就再沒受過吃藥的苦。

    玄一怔,他聽風淺說過藍星人類只分男女的事,也聽風淺吐槽過獸人大陸亞獸人生蛋。風淺竟然這么輕易就接受了懷孕生蛋的事?

    風淺是為了和他在一起,寧愿摒棄過去二十多年的認知,寧愿懷孕生蛋,也要和他在一起。風淺比他想象的還要愛他。

    玄心里一暖,暖的春水漣漪,春波蕩漾,恨不能把懷里的人揉進骨血里,又怕弄疼了風淺。

    玄喉結滾動,默默深吸一口氣,摟住風淺,將昨晚兔寶貝喂花蜜,今早雪晴過來看病意外發現風淺懷孕的事說了。

    他們兩個第一次有蛋,沒有經驗,上面又沒有長輩教導,這才遲遲沒有發現風淺懷孕的事。

    而且,虎族的子嗣本就不是很興旺,他娶風淺的時候,兔族的人也說風淺不好生養,他們倆一個不興旺,一個不好生養,平時嘴上說著生蛋抱窩,也就是調情,根本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了。

    甚至風淺肚子上已經微微隆起一個小包,也只以為是雪季運動少,長肉了。冬祭的前一天,風淺還嚷嚷著腹肌沒了,該鍛煉了。多虧了風淺當時懶懶地纏在他身上不想下來,不然又是一番折騰。

    風淺若有所思地趴在玄的懷里,現在仔細想想,秋天那會兒他總是犯困,還變了口味,吃膩了肉總想著吃草,估摸著就是揣了蛋的孕期反應。

    這孕期反應,還真是基本等于無啊。

    獸人大陸都是蛋生,無論男女、獸人亞獸人都沒有例假生理期,孕期反應也不強烈,確實容易被忽略。

    風淺手指戳了戳玄的胸口,“那部落那邊呢,部落里怎么樣了,流浪獸人怎么處理的,看到你長了翅膀,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說起部落,玄有些無奈。畏懼也好,嫌惡也好,他倒是希望部落的族人還像以前那樣躲著他。

    第37章 養胎 獸神?

    安胎藥可以不喝, 但胎得養,兩人各退一步,風淺被迫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腳不點地的半殘廢,不、養胎的生活。

    養就養吧, 反正也是為了他和幼崽好,還有美人在懷。

    從鹽咸部落回來之后就是秋儲, 兩個人在一起之后,除了最初的三天, 連個蜜月都沒有, 一直在忙, 忙著各種事,雪季也沒閑著, 織布、做棉被, 置辦各種桌椅、柜子,什么都干了, 就是沒有大段的空閑時間好好和玄交流感情。

    養胎, 這培養感情的時間不就來了嗎。雪晴甚至貼心地給玄請了假, 巡查隊都不用去。

    但——

    風淺以為的養胎,耳鬢廝磨,你儂我儂。

    實際的養胎,禁欲的苦行僧。

    自和玄結契后, 頭一次清湯寡水這么多天, 無*婚姻不可取, 風淺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身體很好,早過了危險期,但玄就是不碰他。

    親吻都只限額頭、眼睛、嘴, 他脖子以下有毒嗎!

    風淺越想越窩火,踢了玄一腳,氣道,“你是不是嫌我肚子大了不好看。”

    明知道不可能,但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刺激玄。說出口就后悔了,風淺覺得一定是孕期激素水平變化導致的,急的紅了眼。

    兩人剛接了吻,懷里的亞獸人軟的春水紅泥,一委屈眼里水霧朦朧的,踢人也跟撓癢癢似的,玄握住風淺的腳踝,尾巴也纏上風淺日漸豐腴的腰腹,把人抱懷里細心安撫,修長的手指撫過隆起的小腹,嘴上也沒閑著,細細密密地吻風淺的額頭唇角。

    “乖,我知道你不是這樣想的,都是寶寶的錯。”

    “等寶寶出殼后,老攻幫你揍他。”

    風淺吸了吸鼻子,為剛剛的失口安心了,反去追著咬玄的唇角,嘟囔著,“明明是你的錯,不準揍嗯……”

    后面的話被玄吃到肚子里,想到風淺現在的身體確實可以了,玄翻身,掐著風淺的下巴加深了這個吻,就聽洞外——

    “給獸神大人請安。”

    “給獸神大人請安。”

    “獸神大人早安。”

    ……

    一聲接著一聲,此起彼伏。

    山洞里,情意正濃的兩人一凜,瞬間清醒。

    自流浪獸人入侵后,小半個月了,日日如此,每天早晨都有部落里的人過來聚在山洞外給“獸神大人”請安。

    一開始還有送肉送麥籽的,被玄和族長九好說歹說才放棄了送東西,改為過來請安。

    年輕的獸人亞獸人們不如老人們那樣對獸神敬畏執著,勸過幾次后,終于不是每日過來請安了,但上了年紀的老人卻是如何也勸不動,不知哪來的堅定信心,一致認為玄是獸神轉世,之前他們對獸神不敬,現在至少讓他們每日過來請安,彌補過去的罪惡。

    流浪獸人入侵后,黎山部落就分成了兩派。一派是祭司的擁護者,不承認玄是獸神,依舊視玄為煞星。是因為玄參加了今年的冬祭,被獸神大人所不滿,才讓部落遭受了流浪獸人入侵。

    另一派認為玄是獸神轉世,背生雙翼的虎和部落圖騰上的神像一模一樣,玄當年出生的異象也成了獸神轉世的佐證。甚至,突然出現的巨大菟絲子也被說成了獸神的使者,因為菟絲子幫他們殺掉了入侵的獸人,并且菟絲子出現不久之后玄就到了,帶領族人殺死了入侵的流浪獸人。

    以前的種種,洪水、森林大火、蟲災,正是因為他們對剛剛出生轉世的獸神不敬,所以才遭了天罰,又因為獸神大人在他們部落,所以才保佑部落即使遭了天罰也沒有斷滅,存續至今。這次的流浪獸人入侵,更是因為玄,才能擊退敵人,保護了族人。

    兩派的爭端愈演愈烈,水火不容,黎山部落很有可能就此分裂成兩個部落。

    這也只是早晚的事。

    獸人大陸越是戰斗力強的部落越難發展成上千族人的大型部落,黎山部落這樣五六百人的中型部落已經是極限。

    戰斗力越強的獸人對私人空間領地的要求越高,聚居的山洞數量不足,狩獵領地食物不足,還有部落內部族人之間的摩擦,隨著部落的發展,各種矛盾越積越多。

    祭司這幾年的行為處事越來越荒誕無理,沒有祭司和族長的斡旋調和,族人之間的嫌隙越來越大。

    這次的流浪獸人入侵就是導火索,加速了部落的分化。

    山洞里,被前來請安的族人打斷親熱的風淺和玄。

    風淺巧笑,小腿在玄身上蹭了蹭,眼里帶上幾分挑釁,一雙嫵媚風流的鳳眼直勾勾盯著罩在自己上方的獸人,明晃晃的撩撥,“獸神大人,您的子民來請安了呢。”

    玄眉頭跳了跳,懷孕亞獸人的心思真是不好琢磨,明明剛剛先急的是風淺,轉眼又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外面族人還在,實在不是玩鬧的時候,玄下床穿衣服,衣帶系到一半,又被風淺用腳勾回來。

    “紅棗山藥糕。”風淺開始點菜,他這兩天好甜口,昨晚半夜就想著了。山藥可以用地長果代替,他們沒挖,但部落里很多人用地長果跟他們換肥皂,家里攢了不少。

    玄最終沒忍住,笑出聲,抓著風淺的腳塞回被子里,“娘子等著,為夫一會兒就回來。”

    風淺不干了,一大早就占他便宜,誰是“娘子”了,好的不學學壞的。

    玄的手比風淺嘴快,一把捂住風淺的嘴,“乖,一會兒把人打發走了,老攻給你做糕吃。”

    風淺罵不出聲了,又是“娘子”又是“老攻”,都竄了臺了,擱這大雜燴呢。

    后知后覺,玄掀門簾子走了,才發現這人竟然用抓他腳的手捂他的嘴!

    艸,這心太黑了!能灌兩斤醬油了。

    下午,玄又被族長九叫走,估摸著是要說部落分割成兩派的事,雪晴和芽過來陪他解悶。

    他有兔寶貝作弊,身體已經大好了,但在外人面前依舊得裝著養胎的樣子。

    芽的好消息。

    有了風淺的前例在,雪晴給部落里適齡的亞獸人都瞧了瞧,果然查出七、八個懷孕而不自知的,其中就有芽。不過芽的月份比較小,肚子上還看不出來。

    芽和猛結契三年了,終于懷了蛋,高興的幾天睡不著,此時終于有傾訴對象了。

    芽坐在床頭,抱著風淺的胳膊,“多虧了風淺你,要不是你告訴我窩窩絨根可以調理身體,增加懷孕的機會,還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

    “倒是玄厲害,算著日子,應該是才結契就把你……”芽笑著朝風淺有些隆起的小腹上努努下巴,眼里藏不住的揶揄笑意。

    風淺自己算過日子,他秋冬未進入雪季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孕期反應,那確實是差不多剛在一起的時候就有了,如今正式進入雪季也已經快九十天了,前后加一起怎么也有一百三四十天了。

    獸人大陸孕期一百八十天,算一算,他差不多還有一個月就能生了,已經算孕后期。這時正是蛋發育的最快的時候,肚子幾乎一天一個樣,即使沒有冬祭流浪獸人那一遭,現在這個時候應該也能發現是揣崽兒了。

    “窩窩絨根?窩窩絨根可以增加亞獸人懷孕的機會?”雪晴抓到了重點。

    “是啊是啊,風淺說他們兔部落都是這么用的。你看兔部落的亞獸人多能生啊。”芽一臉自豪,“他們嫌風淺不好生養,可風淺才結契就懷上了。林果不是也有了嗎。我也是秋天喝了,冬天就有了。窩窩絨根真的很好用啊。”

    “真的?”雪晴有些激動,看風淺跟他求證。

    芽因為有了蛋,興致特別高,生蛋的話題一時半會兒是繞不開的,風淺硬著頭皮點頭了,補充道,“只是能調理亞獸人的身體,讓亞獸人的身體處于一個很好的狀態,從而增加懷孕的幾率,并不是所有人用窩窩絨根都能懷上。”

    “晴姐是想教給部落里的亞獸人吧,千萬要記得告訴大家并不是用了窩窩絨根就一定能懷上,別讓人白高興一場。”

    “也別告訴大家這法子是我說的,或者來自兔族。”風淺說。兔族根本沒有窩窩絨,傳出去了他還得想辦法圓謊。

    雪晴一愣,一臉感激,“風淺,太謝謝你了,你為咱們部落做的犧牲太大了。”雪晴以為這是兔族不外傳的秘密,所以風淺才不讓往外說。風淺是冒著背叛母族的危險來幫助他們部落的。

    “啊?——啊。”風淺雖然不知道這和“犧牲”有什么關系,但看雪晴這么不同尋常的反應,一準想到別處了,算了,誤會就誤會吧,不用他圓謊就行了。部落里除了他還有幾個從兔族嫁過來的,萬一傳出去,太容易被人戳穿了。

    近乎傍晚玄才從部落回來,猛跟著一起來的,接芽回家。

    送走芽和雪晴,山洞里只剩風淺和玄兩人。

    “部落那邊怎么處理的,商量出什么結果了?”風淺問。

    祭司的獸形是猿,親近祭司一派的獸人獸形大多是猴、猩猩、猿之類的,這些獸形的獸人雖然戰斗力不如虎、豹、狼,但很容易生幼崽,黎山部落的獸人能有一半都是這些人。

    還有獅族等幾個和虎族關系不太友好的族群,也都站在祭司一派。仔細算下來,擁護玄的族人也就一百多,不到兩百。

    人不多,但戰斗力卻都是頂尖的。這些人一旦脫離黎山部落,黎山部落的戰斗力在獸人大陸瞬間就不夠看了。若是再來一次流浪獸人,基本躺平歇菜。

    風淺笑出聲,他覺得黎山部落這位祭司有些老糊涂了。為了貪權,迷了眼,連族人安危都不顧了。

    “初步的決定就是這樣,咱們這一支離開,重新找一片領地。”玄說,“這是九和祭司,還有一些族里的老人商定的。畢竟咱們這一支人少,戰斗力又強,更容易重新組建一個新的部落。”

    “部落里雖然分成兩派,但到個人身上,這么多年過來,或多或少都有些姻親,總要留幾分情面,不能把人往死里逼。”

    “他們弱還有理了。”風淺冷哼。

    玄無奈輕笑,“我們留下的山洞,還有其它帶不走的物品,都會折算成鹽磚。春天的時候,我們去尋找新的領地,他們去鹽咸部落換鹽。”

    換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從黎山部落往返鹽咸部落,來回差不多得小一個月,不僅要穿越大沙漠,途中隨時可能遇到各種預料不到的狀況,未知的野獸,打劫的流浪獸人,甚至是與其他部落的摩擦沖突……任何一個,都可能讓換鹽小隊有去無回。

    黎山部落以往的換鹽小隊,大部分隊員都是虎、豹、狼這些獸形戰斗力強的獸人。長久的安穩生活,已經讓年老的祭司忘記和忽略太多的事情。

    第38章 生蛋(捉蟲) 枕頭風

    冬末春初, 乍暖還寒。

    獸人大陸蛋生,即使到了孕后期快要生了的時候,肚子也就和藍星上孕婦懷孕到五六個月的時候差不多。

    風淺瑟瑟發抖、做著心理準備, 等著迎接抽筋水腫、妊娠紋等一系列孕期反應的時候,先宮縮陣痛——這就要生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具身體到底有沒有子宮、宮腔、孕囊這些個東西, 蛋到底懷在哪兒了,但疼是真的疼啊!

    “不生了!不生了!我不生了……”風淺扒著橫木, 喊的上氣不接下氣。

    山洞頂垂下兩根粗繩,懸吊了一根橫木, 橫木穿過風淺腋下, 風淺上半身趴在橫木上, 玄從后面抱扶著他肋腹。橫木的高度可以根據生產亞獸人的情況調節,或站或跪或蹲, 方便使力。獸人大陸采用的是豎式分娩。

    “風淺, 就是這樣,用力, 繼續用力, 蛋就要出來了, 是顆漂亮的大白蛋。”幫著接生的雪晴一邊注意著風淺的情況,一邊又提醒玄,“玄,你看著點兒, 扶好了, 別讓他傾斜。”

    玄抱著懷里從水里撈出來一樣的風淺, 著急的不知道該怎么辦,這是他自八歲那年親眼看著獸人父親死在流浪獸人手里之后,第一次這么手足無措。

    整顆心都提在嗓子眼, 背脊緊繃,抱著風淺的胳膊不自覺地發抖,力大了怕弄疼了風淺,力小了怕扶不住。與其讓風淺遭這份罪,他寧可以后都不碰風淺,就只抱著純睡覺。

    “不生了不生了,寶貝兒,咱們以后再也不生了……”玄嗓子發緊,話都說不利索了。

    風淺倚在玄懷里蓄力,看著玄沒了以往的游刃有余,慌慌張張,一副沒出息的樣子,原來不是他一個人在丟臉,心里頓時舒服了。

    嗯,不用生完孩子就離婚了。他選老攻的眼光不錯。

    風淺不像剛剛那般掙扎了,玄空出手拿了旁邊凳子上的水筒喂給風淺。水筒里是兔寶貝這段時間攢的花蜜,差不多有一口的樣子,就等著這個時候用呢。

    喝了花蜜,風淺力氣恢復不少,一邊嗷嗷叫地使力生蛋,一邊還有心思琢磨剛剛玄的話,以后不生了?怎么個不生法?獸人大陸又沒有什么避孕措施,除非……

    風淺怒了。

    他都心甘情愿地生蛋了,玄還敢讓他守活寡!就他一個犯賤,是吧!

    這個混蛋!

    “烏龜王八蛋!”

    “玄!你混賬!不是人!沒良心!”

    “混蛋!大混蛋!”

    “呀,寶寶生了,好一個漂亮的大白蛋,跟玄小的時候一模一樣呢。”雪晴笑著把新生蛋抱給風淺看。

    上一秒還中氣十足罵人的風淺,看著突然懟到眼前的大白蛋,一愣,直了眼。

    這就生了?

    還真是顆蛋,大白蛋……

    他真生了個蛋……

    風淺眼睛一閉,暈在玄的懷里。

    他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只五彩艷麗的大公雞,趴在破爛的草窩里,肚子下面抱著一顆大白蛋,他以為這是哪只母雞給他下的,初為人父,不、雞父,他展開翅膀小心翼翼地呵護著肚子下面的蛋。下一秒,突然,蛋沒了,他正被另一只全身雪白的大白公雞按在地上摩擦,踩背!

    對了,他是gay,就是變成公雞也該找一只公雞的。

    不對,蛋呢!

    風淺一個哆嗦,醒了。

    枕頭邊,幾乎懟臉,好一只漂亮的大白蛋。

    他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卻抽不出手,后背緊貼著一片溫熱的胸膛,玄雙手雙腳加尾巴的抱著他,怪不得夢里都被大白公雞踩背呢。

    做夢呢!哪有什么母雞,這蛋是他自己生的!

    獸人大陸沒有坐月子一說,生產的亞獸人一般養個十來天就能恢復日常生活,體質差一點兒的,可能要養一兩月的也有。

    風淺有兔寶貝作弊,第三天就滿血復活了,早晚各一次俯臥撐、仰臥起坐,十來天下來,贅肉沒了,腹肌初現。蛋生果然比胎生容易。就是,肉好像都跑到屁股上了,他也沒特意練屁股上的肌肉啊,內褲竟然小了,這讓風淺有些郁悶,只能重新縫兩件,還好棉布自給自足,夠用。

    玄從部落回來的時候,風淺正咬牙切齒的縫內褲。

    玄不敢惹他,熟門熟路,抱著哄了一頓,現用手指量給他看,胯沒寬,屁股也沒變大,內褲小了是因為布料不好,洗多了,縮水了。總之,怨天怨地,就不怨風淺。風淺滿意地哼哼兩聲,終于把話題轉到了別處。

    “今天又出去這么久,有結果了?”風淺問。

    “山洞補償的事基本談完了。咱們這個山洞位置偏,不在山谷內,日后可能也用不上,山洞面積不大,按著最低的標準,補償三塊鹽磚。山谷內的,按著山洞的大小,三塊到十塊不等。”

    他們兩個是一對一的伴侶,家里只有兩個人,結契之后并沒有擴建山洞,山洞面積確實算小的。

    風淺點點頭,這山洞竟然比他貴。

    “那決定往哪個方向走了嗎?”風淺又問。

    玄無奈地搖搖頭,爭論了半下午,東西南北都有,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最后都問他,但他真不是獸神啊。

    玄把地圖拿給風淺,“你看看想往哪兒去,我下次跟他們說。”

    這地圖是玄在秋天羽族交易集市上換的,風淺早不知道看多少遍了。

    “讓我選的話,往東,適當的往北偏一偏。”

    “南面大陸植被豐富,氣候溫暖,雪季不會太冷,看似比北面大陸更適合居住,但就是太適合居住了,隨便挖個洞就能睡,隨便拔棵草就能吃,生活太安逸了,就不會向前發展。別的不說,藍星上人類文明發展了幾千年,到末世前,熱帶地區就沒有一個強國大國。”

    “獸人大陸和藍星地理條件不同,但大框不會變。”風淺指了指地圖,“而且南大陸的部落太密集了,我們很難找到大片無主的領地。”

    “南大陸冬季相對暖和,但夏季酷熱難擋,不說亞獸人,就是獸人也難以忍受,你總不能把身上的毛都拔了吧。”

    “北大陸就不一樣了,獸人皮毛厚實,根本不怕冷,亞獸人也可以穿棉衣、皮襖抵抗嚴寒。我們還可以建房子,盤炕盤火墻,還有火塘壁爐。總之,御寒的法子可比解暑多多了。”

    “再說種植,既然要重新尋找領地,我建議找塊適合農耕的土地。農耕要比狩獵更穩定。即使發展到藍星末世前的水平,農業也是無可撼動的第一產業。”

    “南大陸氣候溫暖,落地的樹葉分解快,土地存不住營養,僅有的一點兒營養也都被生長過快的植被抽走了,雨水還多,大雨大水一沖,又帶走一部分。北大陸氣溫相對較低,微生物分解速度慢,土壤富集的營養多,更適合農耕。”

    “這一點,兔族就是最好的證明。若無外力破壞干擾,再過個幾十年幾百年,兔族必然從狩獵發展成完完全全的農耕社會。”

    地圖上兔族位于北大陸之北,越過兔族就是冰原,再往外就是浩瀚無邊的北海。兔族往東有鼠族鼠部落,英水部落,以及盛產打火石的燧火部落。

    燧火部落之東便是太初山。

    太初山東北——西南走向,北至北海,南至大沙漠,橫亙北大陸,將北大陸分成東西兩個部分。黎山部落在太初山東側,南麓,領地內的山林可以算作太初山的余脈,森林腹地則可以算太初山主脈的外圍。

    風淺指著地圖,“我們往東走,適當往北偏一偏,不要離太初山太遠。這個方向水系多,部落卻少,若是遇到合適的地方,我們就可以建立新的領地,不,城池。”風淺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玄不禁輕笑,“你這是早就計劃好了。”

    “也就無聊的時候想想,誰想到還真能用上。”沒了祭司一派爛骨腐肉,接下來,新部落必然迎來絢麗的重生。他是相當期待的。

    玄點了點地圖,“這樣,日后換鹽怕是不容易了。”

    鹽咸部落在北大陸西側,黎山部落來往鹽咸部落已經需要小一個月了,再往東,距離更遠了。東面的蠶桑部落都是兩三年才去一次換鹽集市。但蠶桑部落獸人獸形小,他們部落獸人獸形偏大,對鹽的需求也大,兩三年換一次,怕是滿足不了部落對鹽的需求。

    “去鹽咸部落遠,但離東海就近了啊。”風淺笑道,“洛水發源于太初山,流入東海,我們可以坐船,順流而下,去東海曬鹽。”

    “雖然距離上還是比黎山部落去鹽咸部落遠,但水路可以大大縮短趕路的時間,而且我們自己曬鹽,不需要和誰交換,想要多少有多少。亦或者,我們遷徙到東海附近,在那邊建立部落。但東海離太初山太遠。”

    風淺舍不得森林腹地里的靈植。森林腹地還只算太初山的外圍,太初山上的靈植自然更多,這就是他不想離太初山太遠的緣故。

    或許他們可以一直沿著太初山往北走,太初山越往北離海也越近。

    這地圖上只標了各處部落、山川的名字和位置,詳細情況一概不知,現在只能定個大概的方向,具體要如何,還得等他們實際走過去,了解了各地的地理地貌、植被資源才能確定。

    “行,就這么著了。”鹽的問題得到解決,玄爽快地收了地圖,打算去做晚飯。風淺剛生完蛋,正是養身體的時候,過些日子又要趕路,得趁現在好好補補。

    “這么著了是怎么著?就聽我的了?”風淺追過去,調侃道,“獸神大人,我可只是提個意見啊,個人看法,不保真的。”

    事關一百多族人的安危和生存,真要按他說的來,風淺心里突然又不踏實了。這可不是過家家,玩基建養成游戲,不好了還能銷號重來。

    沒想到玄還有烽火戲諸侯的昏君潛質,他這枕頭風是不是吹的有點兒大了。

    玄洗了手,從空間里拿了條新鮮的哞哞獸肉準備做丸子湯,又扔給風淺一包小硬殼果當零嘴,“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我也是覺得可行才會同意。明天我稍微提兩句,讓他們自己往這邊想,商討之后,以后無論是好是壞,這事都算是大家一起定的了。”

    風淺呵呵兩聲,白擔心了,他怎么忘了玄是個黑心的了,把人賣了還得讓人給他數錢。

    第39章 啟程 所以獸人大陸還挺省錢的,產檢直……

    金色的雪融花被視為春天的信使, 第一朵雪融花盛開后的第一個圓月,正式邁入春季,大地回暖, 萬物初始。

    黎山部落半坡金黃,這一天, 部落開始恢復正常的采集和狩獵,也是玄這一支, 一百多族人出發上路尋找新領地的日子。

    山谷里,芽擠到風淺跟前, 看看風淺和玄, 確定這兩人真的只背了一個獸皮袋, 似有些惋惜,“你那些東西真不要了?”

    芽去過他和玄的山洞, 見過織布機、床還有柜子、桌椅這些家具, 風淺知道,芽是在替他惋惜這些。玄有空間異能, 經過一冬的消耗, 空間騰出不少地方, 這些東西都收在空間里。他和玄輕裝上陣,外邊的獸皮袋只象征性地裝了幾塊鹽磚、獸皮、陶鍋這些路上常用的。

    風淺笑著拍了拍芽的肩膀,半真半假道,“都劈了燒火, 才不便宜他們呢。”

    芽憤憤地贊同, “對, 才不便宜換給他們呢。部落一共才能攢多少鹽磚,這個時候跟他們換也換不上價,平白讓他們占了便宜。”

    芽擰著眉, 一臉糾結,話是這么說,但他是真心疼那臺織布機啊。就這么讓風淺劈了……都怪祭司他們!

    “唉,樹挪死,人挪活。”風淺一臉不在乎,安慰芽,“織布機劈了可以再做,等找到了新的領地,安頓下來,就讓玄教大家怎么做織布機,到時候,咱們部落獸人們負責狩獵、種植窩窩絨,亞獸人就捻線,織布。”

    “蠶桑部落一匹未染色的蠶絲布就要賣二十塊鹽磚,等有了織布機,咱們也可以賣布。一個亞獸人,輕輕松松,一天就能織十來塊鹽磚的布。到時候,咱們鹽磚吃一塊扔一塊,珍珠如土金如鐵,用陶器喝水,用棉布做鞋。”

    部落里早有人猜他用窩窩絨捻線是為了織布,風淺也不遮著掩著了,故意把聲音拔高了兩分,既說給擁護玄跟著玄遷徙的族人聽,畫個大餅調動積極性,又說給祭司一派的人聽,氣死人饞死人。

    人心散搬米難,人心齊泰山移。兩相對比,氣勢上先扳回一局。

    “風淺,你真的織出布了?”

    “織布機是什么東西?織布用的嗎?”

    “到了新領地,你真的要教大家織布?咱們部落以后也能賣布了?”

    風淺和芽身邊立馬有亞獸人關切地圍了上來。

    風淺眉眼微微上揚,回頭看玄。

    玄心領神會,從獸皮袋,實則從空間里抽出一卷織好的窩窩絨棉布遞給風淺。

    風淺舉起棉布給周圍的人看,“這就是我用窩窩絨織出的布。織布機是輔助織布的工具,利用織布機,一天織出的布足夠做一身衣服。若是手腳靈活,干活利索的,兩身衣服也能織的出來。”

    “真的?不僅能織布,一天還能織這么多?”

    “啊,這豈不是都能穿上棉布的衣服了,再也不用羨慕鹽咸部落和有陶部落的人了。”

    “窩窩絨竟然有這么大的用處?”

    “唉?窩窩絨織布,再用布換鹽磚,那以后豈不是輪到咱們亞獸人養獸人了?哈哈哈。”

    “啊,那我可不要這么多伴侶了,養不起,累死人了。”

    他們這一派的族人擁護玄,把玄當作獸神的轉世,干什么都要問問玄的意見,無條件的信任推崇玄,風淺這個獸神伴侶也跟著沾了光。他承認能織布,大家便信了。未來,不管前途如何艱險,堅決不能辜負了這份信任!

    亞獸人們歡快的議論聲里都是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待,情緒高漲,動員大會的效果不錯,一想到新的部落新的開始,風淺也熱血沸騰起來。另一頭,祭司一派人的臉色就難看了,一個個涂了鍋底灰似的。

    風淺往祭司一派掃了眼,有的疑惑憤恨,有的質疑嫉妒,還有的人目光游移,似乎在后悔。呵,晚了,他們才不要猶豫猶豫的墻頭草。一支隊伍最重要的就是凝聚力,所有的人都擰成一股繩。見到好處就動搖,為了利益左右搖擺的人,他們不需要。

    簡單粗暴的炫耀行為雖然低級幼稚,但爽是真的爽啊。沒辦法,誰不喜歡看著敵人錯失一百億的表情,誰不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敵人的痛苦之上。

    九和祭司,以及祭司一派新選出的黎山部落族長在做最后的交接。

    風淺看著那位黎山部落的新族長覺得有些眼熟,自流浪獸人入侵之后,他不是在“養胎”就是在“坐月子”,今天還是第一次來部落山谷,一時有些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這個獸人。一孕傻三年,哪怕生的是個蛋。

    風淺拽了拽旁邊的芽。

    芽朝那邊努了努下巴,風淺順著看過去,站在黎山部落新族長身后的是林果。

    這才想起,是冬祭那天,在林果的年糕攤子上看見過這個金發的獅族獸人。這人是林果的獸人伴侶之一。

    部落族長一直都是部落里戰斗力最強或者威望最高的獸人擔任。這種獸人一般都有能力獨自供養一個或者幾個亞獸人伴侶,并不需要和別的獸人一起共有一個亞獸人伴侶。

    林果這種情況不知道會不會成了上岸后被斬的意中人。

    他和林果都來自兔族,雖然一直不熟,也沒什么交集,但同時也只是不熟而已,并沒有什么摩擦和矛盾,哪怕冬祭那天素年糕和肉丸子的對決,錯也不在他和林果,問題出在祭司身上。

    同是亞獸人,他并不希望林果過的不好。

    而且,林果已經懷孕了。

    不過,既然已經做上了族長的位置,就應該為族人做出表率,哪怕只是為了面子,也不至于做出“拋妻棄子”的事。至少在幼崽孵化出來之前,能確定林果懷的是哪個獸人伴侶的幼崽之前,這個獅族獸人應該不會對林果做出什么讓人唾棄的事。

    黎山部落選了新族長,他們這一派依舊由九擔任族長,可能是出于對祭司的抵觸、反感,誰也沒有提出選任新的祭司。

    交接后,黎山部落的采集隊和狩獵隊紛紛出發,他們這一支隊伍一百多號人,也浩浩蕩蕩地踏上了新的征程。

    青壯年的獸人排在隊頭、隊尾和兩翼,亞獸人伴侶和幼崽大多跟在獸人旁邊,隊伍中間是集體山洞里選擇跟著他們的老人和幼崽。

    風淺跟著玄走在隊伍最前頭。

    玄背上馱著獸皮袋,風淺后背背了一個雄性麥籽樹編的背簍,背簍里用窩窩絨做了一床小被子,小被子里裹著一個大白蛋——他親自生的兒子!

    按著獸人大陸的遺傳規律,男男生男,女女生女,男女生男女,他和玄只能生出男性的獸人或者亞獸人幼崽。

    獸人大陸的新生蛋很頑強,只要不用水淹用火烤,抱著蛋上躥下跳把蛋清蛋黃晃散了變成“混蛋”,隨便孵一孵基本都能孵出幼崽。

    偶爾也有“死蛋”的情況,幼崽在孵化過程中停止發育,死亡。這種情況極少出現,應該是和某些先天的遺傳病有關。

    到今天,他家蛋兒子已經孵了二十二天。

    夜晚在山洞里,用衣物遮住夜明珠,只露一縷手電筒樣的光柱,透過蛋殼,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處蜘蛛網樣的黑漆漆陰影,正是他們努力發育中的兒子。所以獸人大陸還挺省錢的,產檢直接照蛋就行了,B超、彩超都省了。

    背上背著親(自)生的兒子,擔心把兒子晃成“混蛋”,風淺走路都比平時小心多了,而且緊挨著玄,萬一哪下腳踩滑了,還能抓住玄站起來,他自己摔一跤沒事,別把兒子摔散黃了。

    大部隊行進,獸人都用的獸形,玄十分享受這種被亞獸人伴侶依賴的感覺,粗長的尾巴每隔一會兒就要不經意的在風淺身上掃兩下,將風淺嚴嚴實實的圈在自己的范圍內。

    風淺的異能已經恢復到二級,精神力可以覆蓋到方圓兩百多米,但他們這一行基本都是“虎豹豺狼”,隊伍人數還多,所過之處,連根鳥毛都沒看到。

    這里還在黎山部落領地范圍內,獸人們對周圍的地形相當熟悉,,翻過前面這座山有一條河流,小河周圍有一片空地,正好供他們休息,做午飯。

    春季白晝長,一天吃三頓已經是極限,不能再少了,若是在部落里,大家一般會吃四頓,至少也會添個上午茶下午茶什么的。出門在外,在找到新的領地之前,為了趕路,接下來的時間他們是打算按著秋冬的作息,一天吃三頓的。

    路上遇不到野獸,那就要在休息的時候派幾隊獸人出去狩獵,這很耽誤時間。

    風淺邊走邊想,無意識的把手插在大白老虎后頸的絨毛里,絲滑柔順,手感極好,讓人欲罷不能。

    玄腳步一頓,風淺也跟著一停一愣,片刻便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了。他精神力所及的最遠處,距離他們二百米左右的山坳里有一群野豬,一公一母兩只大豬,還有六只小豬。

    這窩野豬大概是啃了一冬天的草根樹皮,餓狠了,好不容易遇到一片綠油油、鮮嫩可口的野草,哼唧哼唧地吃得抬不起頭,以至于完全忘了周圍環境,落入他們這群虎豹豺狼的范圍內都不知曉。

    那頭大公豬突然停止啃草,警惕地仰起頭,長著獠牙的長嘴朝天,鼻孔嗅了嗅,這是覺察到獸人們的氣息,要跑了。

    說時遲那時快,風淺搶在公豬發出預警前放出兔寶貝,兔寶貝借著草叢樹木掩護,迅速潛到山坳里,無數藤蔓纏住野豬群。大豬憤怒,小豬驚慌,一時之間,嗷嗷的豬叫聲響徹山林。

    行進中的獸人們聽到豬叫立馬做出反應。

    “一隊二隊跟我去狩獵,其余人繼續行進,去山對面的空地集合。”九邊安排著,已經帶領狩獵隊沖了出去。

    玄在一隊,風淺聽了九的話,輕身一躍,跳到玄的背上。

    玄回頭看他,風淺催促,“我沒事,快走啊。”

    風淺有異能傍身,還有兔寶貝輔助,只是野豬而已,確實沒什么危險,“抓牢了。”玄說。

    玄馱著風淺,眨眼間便沖到狩獵隊最前頭。

    第40章 蔥(捉蟲) 言下之意就是速度太快,可……

    風淺和玄先一步來到山坳里, 在狩獵隊趕來之前收回兔寶貝。

    沒了菟絲子的束縛,野豬迅速爬起,四處亂竄, 慌亂間便被趕來的狩獵隊制服。

    這兩支狩獵隊一共二十四人,獸形大多是老虎、豹、狼, 八只野豬根本不夠這些人殺。

    還記著后背背簍里的是親(自)生的兒子,風淺遠遠等在山坡的巨石上, 見獸人們把野豬捆起來了才進了山坳。

    買一送一。殺野豬送大蔥。

    山坳里到處都是踩的稀巴爛的蔥!

    剛剛讓野豬群吃的忘記危險失去警惕的就是這些蔥。

    穿過來快半年了,終于讓他見著蔥了!

    蔥耐寒, 即使零下二三十度也可以安全越冬。地面以上的莖葉枯黃, 地下根莖保存完好, 第二年初春,冒著冬季未消的余寒便開始破土生長, 成為第一批冒頭的蔬菜。

    既可以做蔬菜也可以做調料, 一年四季,一日三餐, 飯桌幾乎離不了蔥。累急了, 一塊饅頭一根蔥就是簡單的一餐。

    這里的蔥說不上來是香蔥還是大蔥, 或者說應該是獸人大陸獨有的品種,各個都有一米多高,蔥白十幾到二十幾公分不等,葉片墨黑油綠, 長勢極好。

    風淺一邊拔蔥一邊跟玄科普蔥的吃法和妙用。

    其他獸人一聽也跟著拔, 他們在冬祭上見識過風淺做飯的本事, 在他們心里風淺就是“廚神”,說什么信什么,絲毫不懷疑。

    遷徙的隊伍里除了他之外沒有兔族的亞獸人, 風淺理所當然的將這些都歸功于善于種植利用植物的兔族身上。

    狩獵隊從山坳回去的時候,除了前面十幾個人扛著野豬,后面這些人都或背或抱拿了不少大蔥,蔥味兒能飄半里地,滿載而歸。

    部落里其他人已經提前到了空地,生了火,架了鍋,只等著野豬下鍋。

    冬祭之后,整個黎山部落掀起了一場“油炸熱”。

    不管是什么野獸的肉,哪個部位的肉,都要先熬一熬,先熬點兒油渣出來,再用熬出的油炸其他的食物。油渣,香煎哞哞獸,油炸咕咕獸,油炸藕合,肉丸子,香脆地甜果,風淺在冬祭日做過的菜已然成了部落飯桌上的常客。

    高溫油炸過的獸肉排空了水分,儲存時間變長,再吃的時候只需要簡單地熱一熱,或煎或蒸,十分方便。尤其適合他們現在遷徙趕路。

    野豬一扛回來,刮毛的,劈肉切肉的,熬油的,架柴生火的,隊伍里大人小孩所有人都動了起來,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的事,場面熱熱鬧鬧,卻井然有序。

    狩獵隊拿回這么多蔥,風淺自然得給眾人一個解釋,他解釋的辦法就是用蔥做菜。

    第一道,直接生吃。淡鹽水浸泡三到五分鐘,清洗干凈。吃多了油渣,啃兩口大蔥十分解膩,若是有黃豆醬就更地道了,那可是名菜。

    第二道,干貝肉蔥花湯。干貝肉泡發,清水煮開,加適量鹽,撒大把的蔥花。蔥花去了貝肉的腥,貝肉提了蔥花的鮮,清亮的熱湯里浮著翠綠的蔥花,色香味全了。一碗鮮香的熱湯下肚,渾身都來了力氣,既補充了水分,又補充了鹽,還能填飽肚子。

    第三道,油渣炒大蔥。蔥做主菜,切成手指長的蔥段,進鍋翻炒。炒過的大蔥軟滑可口,不辣,還帶著些甜味兒,很受亞獸人和幼崽的喜歡。

    有了這三樣,部落里的大家基本都認可了蔥這種野菜。但也有一個老人提出疑惑。

    他是在集體山洞長大的,十幾歲的時候跟著采集隊出去采集,那也是一個春天,山上的野菜還不太多,那天他們采集隊走的有點兒遠,他身上沒帶吃的,半路餓了,便拔了些蔥生吃,吃完沒多久就肚子疼的厲害。

    當時采集隊的大家都嚇壞了,好在回了部落之后就好了,但那之后部落里就將蔥歸到了不能采的、有毒的野草里。

    “蔥很辣,餓著肚子的情況下生吃蔥會刺激胃,導致胃疼。胃是身體里負責裝食物消化食物的器官。”風淺給人解釋,“空腹,特別是餓著肚子的情況下,堅決不可以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這位老人說自己是集體山洞長大的,集體山洞長大的幼崽大多饑一頓飽一頓,可能是把胃餓壞了。胃本身就有毛病,再在餓著肚子的情況下生吃大蔥,結果可想而知,鐵胃也受不了啊。

    “做熟了吃是不會有問題的。不只是蔥,還有些野果,餓著肚子的情況下也是最好不要吃的,不要用這些野果充饑。”風淺補充道。

    “怪不得咧。我有的時候一吃酸酸果肚子就會不舒服,現在一想,好像都是餓的時候吃才會肚子疼呢。”旁邊一個年輕的亞獸人恍然大悟。

    “啊,以后可不能讓幼崽吃果子充饑了。以前幼崽餓了的時候,我若是來不及做飯,都是讓幼崽吃果子充饑的。這可怎么辦啊,都吃了這么多年了。”一個年輕的亞獸人焦急起來,一臉求助地看著風淺。

    “沒事,以后不要給幼崽這么吃就好了,還來得及。”風淺安慰道,“告訴幼崽吃飯的時候要嚼碎了再吞,這樣可以減輕胃的負擔。吃完飯也不要立即喝水。不管是大人小孩,最好喝煮開過的水。生水里可能會有蟲子的卵,吃到肚里容易生病。”

    “風淺,你懂的真多,祭司都沒對大家解釋過這些呢。怪不得你們兔族能成為一個兩千多人的大型部落。”亞獸人說著說著想到離開生活多年的部落,情緒有些失落。

    風淺笑道,“只要我們團結,以后,我們的部落會超過黎山部落,超過兔部落,成為獸人大陸第一的部落。”

    “對,就是這樣。我們會超過黎山部落,超過所有部落,成為獸人大陸第一的部落!”有人情緒高昂地附和。

    新的開端,新的部落,大家對未來的期望很大,信心滿滿,這很好。

    “鹽咸部落,我們終于可以超過鹽咸部落了嗎?”一個小亞獸人擠到風淺跟前問。

    這個小亞獸人風淺有印象,他有一次和玄給集體山洞送骨頭,玄被族長叫走了,集體山洞的幼崽就圍在他身邊問東問西,當時就有這個小亞獸人。小亞獸人問他他們部落為什么不能也生產鹽和陶器,那樣大家就都能吃飽肚子,不用捕獵受傷,不用挨餓了。

    風淺摸了摸小亞獸人的頭,“嗯,你已經學會捻線了,等到了新部落,我會教大家織布。以后,我們可以像蠶桑部落一樣,靠賣布換物資,大家都不用挨餓,你也可以養活自己。我們會超過鹽咸部落和有陶部落,成為獸人大陸第一的部落。”

    “風淺。”

    玄從河邊走過來,風淺記得他在和九總結剛剛狩獵的事。新組成的部落,每個狩獵小隊的成員都是新編制的,不同獸形在狩獵或者戰斗中發揮的作用不同,新編的狩獵小隊需要磨合,根據成員的特性,人員、戰術都可能需要做調整。

    “這么快就討論完了?”風淺問。

    “嗯。”玄點頭,把風淺從人群里拉了出來,走到一邊的小樹林,“我要回趟部落。”

    “嗯?回去干嘛?也沒落下什么東西啊。”風淺疑惑。他們走的時候連山洞里的石板石凳都沒剩下,若不是空間裝不下,山洞都能塞空間里帶走,肯定不會落下東西的。

    周圍沒人,玄背對著空地一側,面前就風淺一個,沒有外人,他也不繃著冰山臉了,一臉狡黠地勾了勾嘴角,看著風淺,提醒道,“祭司。”

    祭司。

    風淺立馬明白了。已經從黎山部落分出來,不需要再顧忌誰,玄這是要秋后算賬,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了。

    “我和你一起去。”風淺搓搓手,躍躍欲試。

    “你確定?”玄挑了挑眉,視線越過風淺,朝他背上裝著蛋的背簍看,“避免耽誤下午的行程,我可能會飛的很快。”

    言下之意就是速度太快,可能會把兒子晃成“混蛋”。

    一邊是皮糙肉厚去找別人麻煩的男人,一邊是嗷嗷待哺需要親爹呵護的親(自)生的兒子,風淺半秒都沒猶豫,他選自己兒子。可不能為了幫男人打架把自己兒子晃散了黃,這不要命嗎。

    蛋剛生出來那會兒他還有幾分新奇,他一個人類居然生了個蛋,這還算哺乳動物嗎,但現在對大白蛋就只有滿滿的父愛。他兒子,絕對是獸人大陸最漂亮的蛋,以后也是會獸人大陸最靚麗的崽兒!

    風淺已經開始反省自己,趕了一上午的路,他有沒有哪下走的比較跳躍,特別是剛剛跟著玄出去找野豬的時候,玄是不是跑的有些快了,會不會顛到兒子。萬一蛋黃蛋清晃到了,會不會影響兒子發育。

    兔寶貝特別喜歡蛋,蛋一出生兔寶貝就分了兩根枝條纏在蛋上。出發前更是又分出好幾條藤蔓把蛋纏的嚴嚴實實,應該不會有什么意外。新手爹風淺有些焦慮。

    “有了兒子就不要老攻了?”玄輕笑,挑著風淺下顎揉了揉,“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幼崽是很皮實的,不會那么容易晃散黃。但是呢,若是我們倆都走了,我怕大家疑心,以為咱們倆私奔了,以為你把他們的獸神拐跑了,不管他們了。”

    “兒子都生了,誰要跟你私奔,快走快走。”風淺炸毛,推開玄,趕人。

    “你把兔寶貝帶上。這邊要炸好幾只野豬,鍋不夠用,估計得耽誤挺久的,你回來的時候順便帶兔寶貝去森林里抓幾只野獸解解饞。”風淺說。剛剛讓兔寶貝幫著絆住獵物,顧忌族人,沒讓兔寶貝吸食獵物的血氣,只給看不給吃,兔寶貝現在有些鬧騰,鬧著要罷工呢。

    “行啊。”玄朝著風淺伸出手腕,兔寶貝輕車熟路地纏到玄的手腕上。兔寶貝是藤蔓,可以化出很多分身,這是它的分身之一,只要不超出這一方小世界,它的本體可以迅速在各個分身之間轉換。

    兔寶貝蘇醒后時常跟著玄出去打獵。老虎吃肉不吃草,沒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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