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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新手奶爸(捉蟲) 盔甲族再不來,他們……

    幼崽剛剛出殼, 和蛋殼掙了半宿,一窩到小爹懷里,跟著兩個爹親熱了一會兒, 很快就被睡意打敗了。

    窗外已經泛白,風淺和玄一宿沒睡。前半宿在溫泉池子里荒唐, 后半宿盯著幼崽出殼。

    睡意會傳染,幼崽睡了, 風淺也有些熬不住。之前盯著幼崽出殼,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幼崽身上, 幼崽一睡, 荒唐的后遺癥全找上來了。若不是遇上幼崽出殼, 落到玄的手里,他肯定活不過昨晚。

    “你也睡。”隔著幼崽, 玄親了親風淺的額頭。

    “幼崽孵化, 這兩三年你是不用參加集體勞動的。”怕吵醒幼崽,玄特意壓低了聲音。

    風淺也想起來了, 部落里有三歲以下幼崽的亞獸人不用參加集體勞動。風淺困得抬不起眼皮, 一朝穿越, 他一個一米八幾的大老爺們,產假、育嬰假休了個全,還是帶薪滿薪的。

    “幼崽要不要喝奶……”風淺迷迷糊糊,還在想著幼崽的事, 突然一怔, 睜開眼,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他也沒奶啊!不光他沒奶,獸人大陸的女性亞獸人也沒有哺乳期!

    “那寶寶吃什么?”風淺問。

    看著他一臉呆愣的樣子, 玄輕笑,和風淺蹭了蹭額頭、鼻尖,又去吻他的眼睛,“剛出殼的幼崽暫時不需要進食,肚里的蛋黃還能堅持一兩天。睡吧。”

    獸人伴侶的氣息和安撫的聲音,讓風淺很快進入睡眠。這次是徹底的睡了過去。

    玄不帶情欲地蹭了蹭亞獸人伴侶的唇,睡著了的風淺本能張嘴迎合,玄很快結束了輕柔的一吻,讓亞獸人伴侶休息。

    他給風淺和幼崽掖了掖被角,視線最終停在幼崽臉上。

    幼崽的體質很棘手。風淺還沒注意到他家幼崽一出生就是煉氣二層。

    風淺的植物異能約等于高級大陸的單木靈根,能覺醒本命靈植的單木靈根百里挑一。

    他家幼崽的靈根隨了風淺,又勝風淺一籌,是天生的木靈體,所以一出生就會有本命靈植。

    木靈體修煉沒有瓶頸,但上界幾千幾萬年都不曾有木靈體的大能。

    木靈體渾身的血肉都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妙藥,很難成長起來。

    高級大陸的人有辦法來獸人大陸,他母親便是從高級大陸來的,想要護幼崽平安,就不能偏居一隅,躲在一處,被動地指望著不被人發現,他和風淺必須變強,強到可以擊潰所有人。

    他沒有告訴風淺幼崽的體質,是怕風淺會自責,幼崽唯一像他的地方,卻是個棘手的大麻煩。

    其實,幼崽也不是完全像他,至少現在,一大一小的睡顏是一模一樣的。幼崽的五官像他,臉部輪廓卻隨了風淺,一樣的俊秀漂亮。

    玄守著一大一小,等著差不多到了部落集合的時候才輕手輕腳的下了床,飛奔去部落里跟大家說了幼崽出殼的事。

    每個幼崽出殼都是值得歡慶的事。

    這次,再沒有人提八十一天出殼的怪異。

    玄說了昨晚守了幼崽一夜的事,婉拒了大家立馬要去看望幼崽的好意。

    “那就讓風淺和幼崽好好休息,我們換個時間再去看他和幼崽。”雪晴說,又問,“奶果夠嗎?”

    他們從原黎山部落離開的時候,雪晴跟祭司平分了原黎山部落的奶果。得到的奶果又分了一大半給部落里今年會有幼崽出殼的家庭。當時風淺正在孵蛋,玄也分到了一些奶果。

    “暫時夠。”玄說。

    出殼的幼崽已經有了小乳牙,并不是只能吃奶果。大人吃的東西,幼崽基本都能吃,只是小乳牙咬合力不夠,需要吃軟的、煮爛的食物。

    幼崽出殼,風淺可以休兩三年,作為風淺唯一的獸人伴侶玄也可以跟著休一個月。若是家里有多個獸人伴侶,就是幾個獸人伴侶共分一個月的假期,輪流照顧亞獸人伴侶和幼崽。

    風淺和幼崽在家里睡覺,玄沒在部落里多停留,回家便開始做飯,他和風淺的,還有幼崽的。

    一年前的今天,他還不知道“家”為何物。

    是風淺給了他一個完完整整的家-

    一個月后。

    新手奶爸風淺,入職一個月,無師自通,不僅學會了給幼崽換尿布,還會給幼崽縫小衣服,甚至可以在幼崽的小肚兜前繡一個四條腿的大貓!

    玄休完了育嬰假,已經恢復了日常的巡查和捕獵,風淺也沒閑著,催生了一些地甜果苗拿給部落栽種。

    玄說是休假,也只在家呆了三天,其余時間都帶著兔寶貝進了太初山,收貨頗豐。

    獵到了一只二級妖獸和若干一級妖獸,拖兔寶貝的福,風淺的異能已經恢復到六級,玄也到了筑基中后期。

    玄還在山崖上找到一株兩色光芒的蘭科靈植。兩色光芒的靈植能量不多但勝在溫和,剛好適合他家剛剛出殼的幼崽。蘭科的靈植和幼崽的相性好,更利于吸收。

    借助這株靈植,他家幼崽已經有三級的異能了,終于能把頭頂上的兩片綠葉收回去,可以見人了。

    為了以防萬一,風淺還是給幼崽做了頂貝雷帽戴在頭上才放心地抱著幼崽出門。

    今天是他第二次給部落送地甜果苗。

    地甜果類似藍星的紅薯,風淺按著栽培紅薯的方法培育了地甜果苗。

    他家剩的地甜果數量不多,每茬能得三百來棵小苗,風淺催生了五茬,湊了一千五百棵。

    亞獸人們開荒了很多土地,只要有足夠的小苗,不難實現地甜果自由。

    等進入夏季,高溫高濕,地甜果瘋長,還可以把之前種下的小苗掐了秧子,直接把秧子插進地里,一棵變幾棵,想不豐收都難。

    “這幾棵栽的太密了,苗與苗之間的距離再遠些。”

    “苗盡量橫插到土里,不要直上直下的按進去。”

    風淺抱著幼崽在田里指導栽地甜果的亞獸人。上次拿來地甜果苗的時候已經教過大家怎么栽,這次就是簡單地看看。下次他就不管了。天氣越來越熱,抱著幼崽在外邊,他怕幼崽中暑。

    看著大家干得不錯,風淺打算去麥籽地里走走。

    “哎呦,好消息,好消息!”一個去河邊提水的亞獸人笑著跑回來,“我取水的時候,聽肥皂坊那邊的人說,芽生了!”

    “生了!怎么樣?順利嗎?”

    “蛋是什么顏色的?”

    “前些天小柳兒才生,現在芽也生了,太好了,新部落才兩個月,已經生了兩個蛋了。”

    “以后肯定還會有更多的幼崽。聽說芽是喝窩窩絨根煮的水才懷上的這胎,今年秋天我也挖一點兒。”

    亞獸人們三三兩兩交流著生蛋心得,沒一會兒已經說到哪個姿勢更容易懷蛋了。

    原始人太直白,風淺有些臉熱。

    他抱著幼崽,艱難地拍拍手,岔開話題,“大家趕緊把地甜果苗栽完,栽完了,咱們直接收工,回去看看芽和幼崽。”

    部落第三批石屋優先分給了懷孕、孵蛋的家庭,芽和猛提前分到了房子。石屋基本按著風淺教的辦法裝修的,但沒有裝修完,只先收拾好了臥室。

    猛在家照顧芽,他是芽唯一的獸人伴侶,在芽身體恢復之前,猛都不需要參加集體勞動。

    猛性格憨厚,一下來了這么多亞獸人,有些手腳無措。

    芽剛生產,在臥室休息,大家說是來看望芽,但都沒進臥室打擾芽。是幫芽接生的雪晴把新生蛋抱出來給大家看。

    芽生的蛋帶著淡淡的青綠色,因為他這胎發現的早,養的好,比風淺生幼崽的時候大一些。

    當雪晴抱著蛋走到風淺面前時,風淺用手輕抹了抹蛋殼,跟兔寶貝要了點兒能量,借著摸蛋的動作暗暗輸給幼崽。希望芽的幼崽可以順利孵化。

    前幾天叫小柳兒的亞獸人生產時,風淺也是這樣給新生蛋輸了點兒生機。新部落建立,他希望一切都可以順順利利,玄畢竟是大家公認的獸神,這樣,對大家,對他和玄都好。

    “芽知道你來了,找你呢,快進去看看。”雪晴對風淺說。

    風淺一進屋就被芽握住手,芽眼睛紅紅的,激動地幾乎要哭出來,“風淺,謝謝你。” 他始終覺得,要是沒有風淺,自己絕對沒那么容易懷上這一胎。

    風淺給他理了理耳邊汗濕的頭發,“都當阿姆的人了,還哭哭啼啼的。你剛生完蛋,哭多了對眼睛不好。”

    芽破涕為笑,抹了把臉,“誰哭了。”

    第二天,風淺做了碗羬羊奶和咕咕蛋版的雙皮奶給芽送過去。雙皮奶里加了幾滴兔寶貝的花蜜,有助于芽產后身體恢復。

    雙皮奶是他哄自家幼崽的時候試著做的,他嘗著味道還不錯,也得到了蘭和玄的一致好評。

    不知道那幾滴花蜜到底起了多大作用,還是獸人大陸的人身體素質就是好,十幾天后芽便活蹦亂跳地背著蛋往肥皂坊跑了。

    又過了半個月,正式入夏。

    一大早日頭的光線便直射大地,耀白刺眼。

    部落的石屋已經基本建完,每家每戶都搬進了自己的石屋里,只有成年未結契的單身獸人們還住在客棧里。

    部落里的成年亞獸人有限,這些獸人的伴侶勢必要去別的部落找,比如東海部落的換鹽集市。他們不缺鹽,但缺亞獸人。

    十幾天前鹽坊也已經開始熬鹽。

    正式開始熬鹽前,風淺教了大家用草木灰水沉淀雜質的法子,這樣熬出的鹽更純。

    部落里熬鹽采用輪班制,熬出的鹽一半自留,一半交給部落。

    因為熬鹽、做肥皂的法子都是風淺教的,風淺每天都可以從部落里得到一筒鹽、兩塊肥皂,這算是獸人大陸版的分紅?

    部落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亞獸人們恢復了上一休一的工作制,獸人們還有道路、圍墻這些基礎建設沒做完,但也改成了上二休一的作息。一是長時間高強度的工作,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二來也留給大家足夠的個人時間收拾自己的石屋。

    風淺把幼崽背在身后的背簍里,拿了個遮陽的草帽,正要去后山看看有沒有什么野菜野果,就見院門口跑來個雪白的小獸人,明明是一只雪狼幼崽,卻怎么看都像薩摩耶。

    “風淺阿叔,風淺阿叔,族長叔叔說盔甲族的客人來了,他們帶來好多東西,族長叔叔讓您過去看看。”

    “小白啊。”風淺一眼認出來,今天來傳話的是乙和狼天的幼崽小白。他剛到黎山部落的時候和乙是一個采集隊的,還喂過小白油渣吃。

    “行啊,咱們現在就過去。”

    盔甲族再不來,他們都要派人去紅山部落了。

    第62章 紅山部落的客人 鐵器交易

    幼崽出殼以后, 玄往太初山跑的更勤了,說是為了給幼崽樹立一個勤奮修煉的好榜樣,幼崽以后勤不勤奮不知道, 風淺是被玄帶著被迫卷起來了,在家休息的時候不是哄幼崽就是打坐修煉。

    今天難得天氣好, 又是部落里休息的日子,風淺想去后山透透氣, 看看有沒有野菜野果。初夏,正是野菜鮮嫩的季節, 一些早熟的野果也差不多熟了。若是遇上沒熟的, 趁著周圍沒人, 他還可以催熟,肯定滿載而歸。

    風淺正準備出門, 院外便傳來小白的聲音, 紅山部落的人來了。

    風淺一聽,立馬放下籮筐, 抱著幼崽跟小白下山。

    距離紅山部落上次來已經兩個月了, 再不來人, 等他們部落能抽出人手了,真要派人去紅山部落找找了。

    那可是鐵器啊,他們部落還用的石器和獸骨呢,紅山部落就有鐵器了, 怎么能讓人不心動。

    獸人們都愛洗澡玩水, 山腳下的溫泉池子洗浴中心已經建成, 不再像上次招待盔甲族時那樣只有兩個簡陋的露天池子,現在這邊建了很多石屋。獸人專用的,亞獸人專用的, 還有一種混浴,或者應該叫情侶房、家庭房更貼切。

    洗浴中心最受歡迎的就是情侶房,甚至要排隊。

    當初建洗浴石屋的時候本來是按著人數比例,分別建獸人專用的和亞獸人專用的。也不知道哪個人突發奇想,建了情侶房,竟然意外的受歡迎,擴建過一次,情侶房的房間依舊不夠用。

    這不,一大早就有過來排隊取號的。

    洗浴中心門口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在接待,給排隊的人發房間號碼。

    洗浴中心有專門的人負責打掃衛生,換水,清理水池等,這老人是其中之一,負責給來溫泉池子的獸人亞獸人們安排房間。

    “獸神伴侶大人。”

    一看到風淺,老人雙手合十,笑著朝風淺打招呼。風淺給他們部落帶來了太多的驚喜,是當之無愧的獸神伴侶,獸神和獸神伴侶同為一體,他們從心底里認可、尊重風淺。

    “有鹽阿叔,今天也很忙啊。”風淺停下來說。

    “可不。”被叫作有鹽的老人笑著回道,“一到了獸人亞獸人們一起休息的日子啊,咱們這就人擠人的,排隊都來不及。”

    “那衛生一定要搞好,按時換水打掃。”風淺囑咐。雖然獸人大陸還沒什么奇葩的傳染病,但搞好衛生總是沒錯的。

    “您放心,阿叔我管的可嚴著呢。”老人樂呵呵地自信道。

    風淺笑著離開洗浴中心,琢磨著等送走紅山部落的客人,他得找個時間跟九和紅羊祭司說說部落貢獻點的事。

    新部落剛建立的時候事情多,沒人能閑著偷懶,大家混在一起干一起吃也沒什么。但隨著部落生活漸漸步上正軌,各家各人開始忙自己的事,每個人對部落的貢獻便有了差別,這時候再無差別的享受部落給予的待遇,很容易養出偷奸耍滑的懶漢,對勤勤勞勞為部落做貢獻的人不公平,打擊勞動積極性,時間久了,部落的風氣就壞了。

    從洗浴中心往中心廣場去,街道兩側都是新建成的石屋,每家每戶的石屋根據人口數不同,石屋大小有區別,但都是一水兒的二層紅瓦小別墅,一樓是石墻,二樓是紅磚墻,每戶門前屋后都留有一畝左右的菜地。

    大多數人家的圍墻還沒砌起來,菜地里的作物一眼便能瞧見,最多的就是蔥。

    這段時間亞獸人們終于有時間去附近的山上采集了,整個春天都在開荒種地,亞獸人們已經形成了慣性的思維,見了能吃的野菜,最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把這種野菜種進菜園子里,大量繁殖,想吃的時候隨手就能拔兩棵,而不是漫山遍野的四處尋找。

    風淺還看到有兩家門口栽了類似桃、杏的野果樹,甚至還有栽刺刺果和硬殼果的,舉一反三,這么快就知道人工栽培果樹了。

    絲毫沒有因為移植而耽誤開花結果的桃杏樹,樹上已經掛了拳頭大小的綠色果子,這種果子熟了之后會有成年獸人兩個拳頭大。許是這界大氣氧氣含量偏高,不管是人還是動物、植物,個頭上普遍都要比藍星的大一些。

    “風淺你過來啦,玄今天沒在家,又去太初山了?”中心廣場上,雪晴最先看到抱著幼崽過來的風淺。

    “呀,才兩天沒見,我們蘭崽兒又長了不少咧。”雪晴對上風淺懷里的幼崽,聲音不禁夾了起來,“真會長,竟挑著阿姆阿父的好處了。”

    “這以后,得找個什么樣的獸人才配得上啊。”雪晴摸了摸幼崽肥嘟嘟的臉頰,逗得幼崽“咯咯”笑起來。

    “蘭崽兒越長越像你了。”雪晴笑著對風淺說。

    “啊?”風淺看了看懷里哈哈笑的幼崽,除了性別,那里看出來像他了。

    “下巴,輪廓,額頭,這不和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嗎。”芽也湊了過來,他背后背著個和風淺孵蛋時一模一樣的背簍。

    “你天天看著自然瞧不出變化,我們生眼一看,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孩子越長越像你。”又有個熟悉的亞獸人湊過來。這亞獸人叫虹,手特別巧,在西山磚窯那邊管著捏磚坯、燒磚的事,逐漸和風淺熟悉起來的。

    被幾個人同時這么說,風淺也有些信了,可瞅了半天,還是沒看出這胖嘟嘟、快雙下巴的崽兒到底哪里像他了。

    “哈!……哈!……”兩個多月的崽兒不會說話,但好像聽懂了別人夸自己像小爹,高興地揮舞著兩條白嫩的小胳膊去勾小爹的脖子。

    幼崽人小力氣大,他一掙風淺就有些抱不住,把臉貼近幼崽,讓幼崽在他臉上糊了一口才老實下來 。

    “這兩個月的崽兒竟是比別人家的獸人幼崽都結實呢,你阿姆都要抱不住了。風淺,快過來坐。抱幼崽走一路,也怪累的。”雪晴前半句對著幼崽,后半句對著風淺。

    部落里一年也沒有幾個新出殼的幼崽,大家圍著幼崽說笑熱鬧了一會兒,雪晴才和風淺去了九那邊。

    九和紅羊祭司正在招待紅山部落。

    紅山部落這次來了十幾個人,除了上次見過的幾個盔甲族,還有幾副生面孔,其中一位三四十歲的獸人,一身藏藍的蠶絲布袍子,身上看著有些“文氣”,在一眾狂野魁梧的獸人中格外突出。

    “這位是紅山部落的午陽祭司。”紅羊祭司介紹道。

    風淺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獸人大陸上能讓感覺到“斯文”“文縐縐”“文質彬彬”的大概率就是祭司了。

    他瞄了眼自家部落一心種田曬得黝黑的紅羊祭司,嗯,是該教紅羊祭司學學文字,增加點兒文氣了。

    祭司是一個部落的門面、主心骨、大家長,一般不會輕易離開部落。

    紅山部落的祭司都來了,足以說明紅山部落是有多重視這次的交易,另一方面,能驚動祭司,也說明這次的交易額可能不會太小。

    哪個客戶不喜歡被乙方重視的感覺呢,這么一想,風淺看紅山部落的貿易小隊越發的順眼了。他們部落以后派出的貿易小隊也得注意這點,最好能給貿易小隊的隊長一個“副族長”“準祭司”之類聽著能唬人的頭銜。

    這次的交易額,鍬十個,犁十個,大鐵鍋小鐵鍋各一個,共計二百筒鹽,三百塊肥皂。

    盔甲族獸人帶回去了肥皂,紅山部落也認識到了肥皂的好處,所以在這次的交易里加上了肥皂。

    盡管肥皂是消耗品,和鐵比十分不耐用,但肥皂只有黎山部落有,是個稀罕物。張口就要三百塊肥皂,紅山部落有點兒心虛。

    見九有些猶豫,遲遲沒有點頭,紅山部落的午陽祭司有些急,“要不然……”

    幾乎同時,九有些抱歉的笑道,“真是慚……”

    “您先,您先。”午陽祭司很快反應過來情況和他想的可能有些不同。

    九笑道,“是這樣的。您這個價格,我們是同意的。只是——”

    九停頓了下,解釋道,“我們現在還只有一百七十筒鹽,剩余的三十筒,您若是不急的話,就在我們部落住兩天,歇歇腳,等我們把鹽湊齊了再回去。”

    “肥皂的話,沒有問題,已經準備好了,三百塊現在就可以拿。”九說。鹽坊開坊時間短,攢下的鹽不多。他看了眼紅山部落拿來的大鐵鍋,若是熬鹽的陶鍋石鍋都換上這種大鐵鍋,何愁攢不下鹽呢。

    午陽祭司略微想了想,九說等兩天就能攢夠剩下的鹽,這樣看來鹽和肥皂果然都是黎山部落自己做的。一個能產鹽,戰斗力又強的部落,只能交好。

    “自然可以,我們可以等,而且,我們也有個不該有的請求,想請貴部落幫忙。”午陽祭司不好意地開口,“若是貴部落同意幫忙,以后再交易鍬和鐵鍋這樣不是武器的鐵器,可以半價。”

    他們部落盛產鐵,鐵器在他們部落并不值錢,煉鐵的礦石到處都是,只是為了部落的安全才限制了鐵器刀具的交換數額。交換數額有限,為了養活部落,只能提高鐵器的價格。

    黎山部落若是只要鍬和鍋這樣非武器用的工具,不涉及部落安全,那把價格降一降也沒什么。

    他們很有信心,整個獸人大陸只有他們部落可以煉鐵,黎山部落就算拿到很多鍬和鍋這樣的鐵器也不可能重新煉制成武器刀具。

    第63章 紅山部落的請求(捉蟲) 孩子他爹,寶……

    紅山部落的土和山同樣不適合挖山洞。那就是一個建在鐵疙瘩上的部落。

    他們試過用石頭塊建石屋, 但砌不到人高就倒了,最后只能用木頭和獸皮搭草屋、木屋。

    木屋結實,也能住, 但問題是他們部落的山都是鐵疙瘩,勉強能長長草, 建木屋用的大樹,還沒他們部落的人頭多。

    去棠庭山尋找礦砂的盔甲族小隊回部落的時候提了黎山部落的石屋, 他們便心動了。

    午陽祭司這次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石屋,他們希望可以從黎山部落學習砌筑石屋的方法。

    九和紅羊祭司互相看了看, 又都同時看向風淺。

    不管是石屋還是水泥都是風淺的主意。

    他們部落的人手不足, 沒法成立專門的建筑小隊去各個部落攬工程, 水泥太沉,又不是像鹽那樣的必需品, 并不適合交易。

    錢要大家賺, 整個獸人大陸的進步才是進步,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黎山部落一枝獨秀并不是明智的選擇。

    風淺釋然了, 同意了午陽祭司的請求。能用水泥方子砍砍價也不錯。他之前還在想怎么在不搞特權的情況下先給自己家換兩口鐵鍋, 這機會不就來了。

    他還是有私心的,只打算把燒貝殼制水泥的法子交給午陽祭司。

    他們部落是燒貝殼和燒草木灰兩種法子一起用。

    用草木灰做水泥時,上清液可以做肥皂,風淺擔心紅山部落燒了草木灰, 陰差陽錯的做出肥皂, 斷了黎山部落的財路, 干脆就只教燒貝殼的方法。紅山部落在洛水河下游,應該也是有貝殼的。

    作為補償,風淺提了提石灰石的事, 黎山部落這邊領地內基本被獸人們走了一遍了,確實沒有發現石灰石,若是紅山部落能發現石灰石并利用起來,那也是好的。

    教紅山部落燒貝殼制水泥需要幾天時間,這段時間正好留給黎山部落攢剩下的三十筒鹽。

    交易達成,兵分三路。

    九和紅羊祭司領著紅山部落的人去客棧安頓。

    盔甲族上次來的時候黎山部落還是百廢待興,這次來,客棧已經裝修的像模像樣了。他們給紅山部落的客人騰了五間房,這五間房原本是幾個成年但未結契的獸人住的。

    簡潔平整的石板地面,黃泥土抹的墻面均勻細膩,屋頂特意用了顏色花紋鮮亮的木板,木窗雕刻了鏤空的戲蝶圖,左右兩邊墻上挽著獸皮窗簾。原木大床,床頭柜,衣架,衣柜,部落里的石屋大都是按著風淺家的裝修風格來的。

    紅山部落的客人們徹底被石屋內的景象驚住了,好像進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仙境神宮。

    石屋竟然還可以這么建?!

    他們用樹棍、獸皮、干草搭的窩,連黎山部落的廁所都比不了!

    黎山部落竟然奢侈到每家每戶都砌了個專門用來方便、解決內急的石屋!

    看著紅山部落客人一臉震驚的樣子,九和紅羊祭司自豪自信的笑了笑,又熱情地給紅山部落客人講解門、窗怎么關,怎么開。

    另一邊,雪晴去了部落的大食堂安排這幾天的伙食,中心廣場一邊的公共石屋一樓現在被改成了部落的大食堂。

    風淺找了兩個有鋒利爪尖并且擅長木工的獸人去做鐵鍬的把手和犁。

    獸人亞獸人們迫不及待地試用上了鐵鍬。

    “這可比石鍬輕便多了,一腳挖下去都有一掌深了。”

    “有了這東西,咱們以后兩天的地基一天就能挖出來了。”

    “那這個犁怎么用啊?”

    “犁是種地的。”風淺解釋,并給大家說了犁的用法。

    這回輪到負責種地的亞獸人們高興了,緊忙找了一處院落的菜地,拿了一條繩子就要試犁。

    風淺讓人搬了兩塊石頭壓在犁上,這樣可以增加壟溝的深度,若是只需要淺一點兒的壟溝就換輕一點兒的石塊,減輕配重。

    前面一個獸人把繩子捆在自己身上向前拉,后面一個亞獸人扶著犁,烏黑的鐵制犁頭入土,兩側翻出潮濕的新土,所過之處便是一條深溝,一個來回,兩個壟溝之間新翻出的泥土便合成一條壟臺。

    “這可比咱們拿著骨鍬一鍬一鍬的鏟快多了。”一個亞獸人興奮道。他們之前種地需要培出壟溝壟臺的時候,都是用骨鍬或者石鎬一下一下挖出一條深溝,再用挖出的新土做成壟臺。

    試過鐵鍬和犁,還有兩口新鍋等著開鍋。

    風淺不再管圍著鐵鍬和犁看熱鬧的獸人亞獸人,抱著幼崽擠出人群去了食堂找雪晴。

    新鍋開鍋很重要,部落里頭一次用上鐵鍋,他得去看看。

    已經有獸人給新鍋砌上了鍋灶。

    鐵鍋清洗干凈,擦去水漬,架在火上空燒,燒至鍋面冒煙,排除雜質,抹上油脂或者直接用肉皮肥肉抹一遍,再燒,這新鍋便算開好了。

    昨天巡查隊扛了幾只野豬回來,昨晚吃了一頭,剩下的本來打算今天上午熬了豬油做肥皂,紅山部落來人了,這事便耽誤下來。現在來了兩口新鐵鍋,正好做這事。

    直徑超過一米的大鍋,一口鍋就能裝下半只豬,切成小塊的肥肉和豬水油沒一會兒就滋滋的冒了油花,散著勾人食欲的肉香。

    “這鍋熱的可真快。”眼尖的人剛剛開鍋的時候就發現了。

    “這可以省很多柴和時間。”往常的陶鍋和石鍋光是等鍋熱起來就得很長時間。

    “就是太貴了。”有人感嘆。雖然肥皂和鹽他們部落都可以做,但上來就幾百筒、幾百塊,這也夠他們攢好長時間了。

    “沒事,陶鍋不也貴的嚇人。而且陶鍋還容易裂,用起來都提心吊膽的。鐵的結實,看看咱們那把鐮刀,多耐用啊,不鋒利的時候用磨石磨一磨還能繼續用。”有人寬慰道。

    “這倒是,鐵鍋,不出意外的話用個幾十年沒問題。關鍵是陶鍋做不到這么大。大的那口鐵鍋,今天試完之后送到鹽坊,熬鹽用。小的這口留在食堂,以后做飯用。”風淺說。

    他們部落又跟紅山部落定了下一批鐵器,鍬五十,犁十,伐木的重刀五,鐮刀十,六口熬鹽的大鍋,十口做飯用的小鍋,還有風淺用水泥方子給自家換的一口小鍋,一口小小鍋。

    小小鍋直徑不到四十公分,架爐子上用的。他們家人口少,熬個粥炒個菜還是小小鍋更方便,還能支在桌子上涮個火鍋什么的。穿過來半年多了,他也終于從石器時代一步跨進了鐵器時代。

    重刀和鐮刀是刀具,紅山部落有數額限制,他們拿不到太多,連帶著菜刀也沒法換,這是與紅山部落交易中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偏偏他們部落種了大片的田地,鐮刀是必不可少的農具,菜刀也是廚房必備的用具。風淺琢磨著,是不是要瞞著紅山部落煉鐵,把用舊的鐵鍬熔了,制成菜刀和鐮刀。

    但萬一這樣做了,很容易和紅山部落起嫌隙,這是他不想看到的。或者以后有機會了,說服紅山部落解除對他們部落鐮刀菜刀的限制。

    風淺無奈地搖搖頭。

    正趕上去浴室洗澡的玄回了臥室,獸人身上沾著水氣,濕漉漉的,只下半身圍了一條花斑獸獸皮裙,露出一身恰到好處的皮肉,矯健有力,狂野危險,又不失美感,令人血脈噴張。

    無數次“坦誠相見”,風淺依舊不敢直視。不如說,愈是熟悉,就愈發地不敢直視。

    玄輕笑,走過去,勾住風淺的下巴,讓眼神閃躲的亞獸人只能仰著頭看自己。

    “唉聲嘆氣的,還有什么事能難住你?”玄問,拇指不老實地在風淺的唇上摩挲兩下。

    風淺臉皮又燒又燙,“寶寶在呢,正經點兒。”

    玄不再鬧他,挨著風淺坐下,轉而開始哄嬰兒床里的幼崽。他在外跑了一天,也很是想念家里的小崽子。

    “想什么呢?說來聽聽。”玄一邊哄幼崽一邊漫不經心地問著風淺。

    風淺說了紅山部落刀具限額的事。

    紅山部落是個五六百人的中型部落,人數上已經比他們部落多了近一倍,雖然盔甲族的獸形有些奇葩,但配合上紅山部落自產的刀具,戰斗力恐怕不在黎山部落之下。

    而他們部落還處在發展期,剛搬來洛水,對周圍的部落和環境并不熟悉,對紅山部落只能交好。這鐵就不能輕易地煉制,一旦被紅山部落發現,讓紅山部落覺得受到了威脅,兩個部落很容易生惡。

    “你不是一直說一口吃不了熱豆腐嗎,怎么這件事上把自己繞進去了。”玄開解,“萬事萬物的發展都有自己的規律,步子邁得太大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已經為部落做了很多,部落現在發展的就不錯,紅山部落煉鐵,咱們織布熬鹽就很好,沒必要打破這份平衡。你若是想進一步,也不是沒有辦法……”

    玄頓了頓,看著風淺說,“比如,不斷兼并周圍部落,統一獸人大陸。”

    風淺被玄的話驚了半晌,“統一獸人大陸?!”玄什么時候有這方面的野心了,他怎么不知道。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個一個的小規模部落雖然不利于總體發展,但獸人大陸現在的平和同樣難得。戰火紛飛,硝煙四起,流離失所,骨肉分離,和這些相比,他寧可永遠落后,守著這份平靜,穿獸皮,用骨刀、石鎬。

    玄看著風淺笑出聲,“逗你呢,我可沒那個閑心。”

    “我只想帶著你和蘭崽兒去更高級的大陸。獸人大陸的自然壽命只有一百多歲,煉氣期也不過兩百多歲,你要筑基,最好是去高級大陸。”玄深深盯著風淺,“我要霸著你,占著你,幾百年幾千年哪里夠。”

    他不敢死也不敢讓風淺死,他怕轉世輪回,風淺的神魂會歸到那個他從未見過的小世界,他要去哪里找。

    風淺愣了愣,唰一下臉上更熱了,玄傳承覺醒,別的不見長,臉皮見厚,哄他的話,甜言蜜語,張嘴就來,偏生了一張好臉,讓人罵都罵不出口。

    “孩子他爹,寶寶睡了。”玄勾著風淺的下巴吻風淺,哄了半天,可把礙事的小崽兒哄睡了。

    第64章 玩泥巴(捉蟲) 雜交的蘭崽兒

    幾日后, 紅山部落的獸人們獨立做出了水泥,并用石塊和水泥砌起了一道三米多高的石墻。

    歡歡喜喜地送走紅山部落的客人們,兩個部落這次的交流交易算是圓滿結束。

    “可算走了。”芽輕松了一口氣, 感嘆道,“皂坊停了這么多天, 總算能恢復正常工作了。”

    有外人在,為了防止做肥皂的法子被人看了去, 肥皂坊這幾日一直處于停工狀態。

    “走走走,上工去。”芽招呼在肥皂坊工作的老人和幼崽。

    最近田地里的活兒少了, 有不少年輕的亞獸人被分配到肥皂坊、磚窯工作, 鹽坊那邊采用的家庭輪流制, 部落里所有族人以家庭為單位輪流過去熬鹽。

    沒一會兒,中心廣場的人散的差不多了, 今天不是休息日, 大家各自撿起了自己手里的活兒,該做肥皂的做肥皂, 該砌墻搬磚的砌墻搬磚。

    風淺拿了個大草帽扣在頭上, 連帶背在背后背簍里的幼崽一起罩住, 他今天要去磚窯。

    燒陶。

    燒瓷的高嶺土難得,部落不具備這個條件,但有黏土,陶器可以。

    碗, 盤子, 水杯, 陶罐,甚至是大水缸,都可以試試。

    “風淺, 你今兒來我們這邊?”負責管理磚窯的亞獸人虹一臉驚喜,又擔憂道,“那邊沒什么遮擋的,日頭大,幼崽能受得了嗎?”

    “我就帶他在石屋里捏會兒泥巴。”風淺說。

    虹笑道,“哪能啊,別人能隨便捏泥巴玩,你不可能,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奇的東西了,想要過來試試,教給大家。”

    “讓我想想,咱們部落現在還缺什么……”虹說,玩笑道,“石屋有了,鹽有了,這次該不會是陶器吧。”

    原黎山部落的時候大家最羨慕的就是鹽咸部落和有陶部落了,現在有了鹽咸部落的鹽,可不就差有陶部落的陶器了嗎。

    但這明顯不可能,哪能有一個部落既有鹽,又有陶器呢,獸神怎么會如此偏心眷戀一個部落呢!

    風淺不說話,笑瞇瞇地著看虹。

    本來只是開玩笑的虹后知后覺,嘴巴逐漸張大,驚訝的話都說不利索了,“不,不是真的吧……”

    風淺謙虛地笑道,“試試,不一定能成。即使能成,做出來的效果也不一定比有陶部落的好。”

    風淺要帶幼崽,不方便一個人做事,虹叫了幾個手腳靈活的過來幫忙,她自己也跟了過來。

    風淺讓人挖了西山最細的黏土,挑出石子、雜質,加水,拌泥漿,煉泥。

    他動嘴,別人動手。

    到了拉胚,沒有轉盤,便讓人回營地叫了兩個擅長木工的獸人過來。

    雪晴跟著過來送飯,聽說這邊要做陶器,紅羊祭司也跟了過來,還把新收的幾個小徒弟也一起帶了過來。

    紅羊祭司的徒弟是紅山部落在的那幾日收的。有外人在,部落里的很多活兒都不方便做,祭司便趁著大家都空閑的時候挑上了徒弟。

    他最中意的繼任者一直都是風淺,但這些日子他也看明白了,風淺對祭司的位置是一點兒也不感興趣。而且,黎山部落的大家都認為玄是獸神,那風淺就是獸神大人的伴侶,哪有勞駕獸神伴侶做祭司的。他只得另選徒弟,趁早培養繼承人。

    又因為風淺墊了句話,這次收徒便不分獸人亞獸人。

    獸人大陸的祭司一般是獸人擔當,但紅羊祭司是個例外,初見風淺的時候,他就曾因風淺對種植方面的見解,想讓風淺接他的班,擔任原溪山部落的祭司。現在風淺提議收徒不分獸人亞獸人,紅羊祭司甚至都沒有反駁,很自然的接受了。

    至于部落里的其他人,更沒人或者沒人敢反駁了,沒看獸神大人和獸神伴侶生了個珍珠似的亞獸人幼崽嗎,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從此誰還敢說亞獸人不好的話,活膩歪了嗎。

    手動的轉盤做好,之后是拉胚,這就看有沒有一雙靈巧的手了。

    笨一點兒的辦法也有,把黏土團成手指粗細的“繩子”,一圈一圈堆上去。

    想要做大的陶罐或者水缸也得用這個辦法,先在轉盤上拉底部的胚,陰干后用土“繩子”接胚,如此重復幾次,直到大小高度滿意為止。

    有陶部落還沒有大陶罐和水缸,他們部落要是能燒成,那也是獸人大陸的獨一份。

    幼崽睡醒了,窩在小爹懷里,滴溜溜轉的一雙大貓眼直勾勾地看著大人們揉泥巴捏泥巴,兩只小胳膊揮舞著往矮桌的泥巴上伸。

    活襠褲,玩泥巴,沒有哪個幼崽能逃得掉。

    “哈!……哈!……”

    “哈!……嗯!……”

    幼崽不會說話,急著去夠泥巴。

    風淺彈了彈幼崽肥嘟嘟的小臉蛋兒,“‘爹’都沒學會叫呢,就要玩泥巴啦。”

    風淺拿了塊泥巴送到幼崽跟前,看著幼崽要伸手抓,一下又把泥巴拿遠了,逗道,“乖兒子,叫‘爹’,什么時候學會叫‘爹’了,什么時候有泥巴玩。”

    獸人大陸幼崽一般六、七個月就能叫“阿父”“阿姆”說些簡單的字,說話早的,五、六個月就開口的也有,他家幼崽天天喝兔寶貝的花蜜,理應比別的幼崽早慧早些開口。

    “哈!……哈!……”

    幼崽氣鼓鼓地看著風淺手里的泥,另一個爹不在,只能被這個不著調的爹欺負。他現在還不知道,另一個爹恨不得他生下來一呼吸空氣就成年了,像氣球遇到空氣“嗙”一下就大了,然后早早把他踢出屋子、院子,省的打擾他們夫夫二人世界。

    幼崽渴望地盯著泥巴,“di……de……爹啊……”

    “呀!我們小風蘭會叫‘爹’啦!”風淺一高興,“啪”的扔了手里的泥巴去抱幼崽。

    眼看的沒了泥巴,幼崽小眉毛一皺,不干了,嗷嗷一嗓子,中氣十足,哭聲震天。

    風淺眉頭一皺,頓覺不好,低頭一看,幼崽頭頂的小貝雷帽果然鼓起來了。

    家有坑爹崽兒,一哭頭上就長草。

    幼崽一出生就是煉氣二層,就有本命靈植,天賦固然是極好的,但幼崽年紀小,還沒學會控制靈力,情緒起伏就容易靈力外泄,頭上長草,或者周圍植物瘋長。

    幸虧一般人覺察不到靈力,風淺趕忙放出精神力,用自己的能量包裹住幼崽外散的靈力,團吧團吧,把一個一個能量小球塞回幼崽的識海。虧得幼崽只是煉氣三層,散出的能量不多,也虧得這邊是磚廠,周圍幾十米內都沒什么植物,還來得及補救一下,不然真不好解釋了。

    但自家小崽兒有個無所不能的“獸神”爹,萬一有個什么意外,讓孩子他爹背鍋就行了。風淺松了口氣,拍拍幼崽,家有“獸神”萬事不愁。

    正在某棵櫻桃樹下給老婆孩子摘櫻桃的玄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這噴嚏打的頭頂上的白虎耳都冒出來了,虧得他動作快,把懷里的櫻桃扔空間里了,不然非得全散地上。

    玄虎耳彈了兩下,把毛耳朵收起來,看著滿樹的紅櫻桃一臉寵溺,一定是風淺和蘭崽兒想他了。

    “好啦,好啦,寶寶不哭了啊,是小爹不好。”風淺撿起地上的泥巴,趕忙哄崽兒。

    風蘭一摸到心心念念的泥巴,立馬就不哭了,笑哈哈地抱著泥巴捏。

    旁邊有亞獸人感嘆,“這幼崽的臉啊就是雨季的天,說哭就哭,說晴就晴。”

    “哎呦,成了泥寶寶了。”又一個亞獸人笑道。風蘭崽兒一身月白色蠶絲布的漂亮小衣服,眨眼的工夫就抹了一身泥,那可是蠶絲布做的衣服啊,看的她心口疼。

    亞獸人們三言兩語說起了自己家幼崽小時候的事,那時為了攢物資換鹽磚,大家的日子過的緊緊巴巴,獸人幼崽光著屁股跑,亞獸人幼崽也就裹一條獸皮裙。

    哪像現在,族長和祭司前些日子已經發話了,誰家有新出殼的幼崽,就送一塊蠶桑部落的蠶絲布給幼崽做衣服。

    他們部落現在有鹽,有布,有糧食,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

    亞獸人們捏著泥巴,笑笑哈哈一天也就過去了。日子過的舒心了才有閑心品嚼、回憶過去酸苦的時光。

    巡查隊今天獵到了幾只哞哞獸,傍晚,大家領了肉,喜歡熱鬧的就在大食堂跟族人一起做一起吃,喜歡感受小家庭溫馨的就拎著肉回自家的石屋。

    風淺拉著玄,迫不及待地跟玄炫耀了一路,他家幼崽會叫爹了!

    到了家,玄去后廚做飯,風淺抱著幼崽去浴室洗澡。

    兔寶貝很喜歡幼崽,也喜歡幼崽頭頂的本命靈植,它縮小了本體,留一條金絲細藤和兩片葉子的嫩芽,金冠一樣攀在幼崽頭頂,歡快的跟幼崽的本命靈植貼貼,哥倆好。

    風淺掃了兩眼幼崽的本命靈植,覺得好像有些變化,似乎長大了一點兒,他把幼崽抱進懷里,仔細扒著幼崽的頭頂看了看,雖然還只有豆粒大小,這是,假鱗莖?

    行吧,有假鱗莖也說明不了什么,蘭科植物眾多,暫時還是看不出是什么品種,更何況本命靈植不一定就是世俗已有的植物。

    他的靈魂來自藍星,玄的母親也不是獸人大陸本土人,他家蘭崽兒的血統那是相當復雜,不一定能雜交出什么品種呢。

    風淺正想著幼崽本命靈植的事,玄就來了。

    “又鬧你了?”玄問風淺,他瞧見幼崽頭頂的本命靈植還沒收回去呢,就知道這小崽子今天下午肯定不只學會了叫爹這么簡單。

    獸人脫了外衣,直接入了水。

    幼崽被濺了一身水花,還以為阿父在和自己玩什么游戲,笑哈哈地拍著水面。

    玄坐到風淺旁邊,胳膊一攬,老婆孩子全抱腿上了,趁著幼崽玩水沒注意,玄偷吃風淺的嘴,被風淺報復的在唇上咬了一口。

    “都出血了。”玄一臉無辜。

    風淺有些心虛,一時沒控制好力道下口下狠了,為了掩飾心虛,他一把把崽兒送玄懷里,“你自己的崽兒,自己洗。”

    第65章 第一次收獲——花蕓豆! 今日何日今夕……

    部落的生活平靜而忙碌。

    進入夏季, 沒有茂密森林的遮擋,平原上陽光熱烈,就像他們現在的心情!

    開荒種地一整個春天, 今天,新部落終于迎來了第一次收獲!

    花蕓豆拔架了!

    花蕓豆的種子來自紅羊祭司, 是原溪山部落的換鹽小隊從鹽咸部落的換鹽集市上買給紅羊祭司的。種子來之不易且數量有限,第一次種植他們沒舍得吃一個豆莢, 一粒豆子,全部留作種子。

    今天就是花蕓豆種子成熟, 拔架, 收獲的日子。

    一大早, 部落里老老少少全都去了菜地。

    摘豆莢的摘豆莢,拔架的拔架, 還有人平整了地面, 已經開始準備下一輪種植。

    豆秧送去養殖場,成熟到枯黃干癟的豆莢摘下來扛回部落, 中心廣場上, 族人圍著一堆堆豆莢扒豆子。

    成熟的豆子可以直接進入下一茬種植。

    這次的豆種很是充裕, 因為每家每戶房前屋后都有小菜地,紅羊祭司決定按人數給每家每戶都分一部分種子,剩余的種子再由部落統一種植管理。

    花蕓豆種植需要爬架,可以直接種在圍墻下, 搭幾個樹枝樹杈在圍墻上就可以把花蕓豆的豆秧領到墻上, 既省地方又省事。

    但怎么分豆種又是個不小的問題。按以往, 直接數數就行了,一人十個還是二十個。

    問題是現在豆種太多了!

    部落里不是每個人都會數數,祭司一個人忙不過來。

    他們地種的多, 以后還要分麥籽、蘿卜、土豆(花生)……

    一樣一樣數過來,祭司頭都大了。

    以前分東西都是直接按堆、按獸皮袋,差不多大小的一堆,差不多大小的一袋,東西不多,族人也不在乎差的那點兒,但現在,他們種了這么多的地,往后要分配的東西肯定越來越多,數量多了,每次都差一點兒,日積月累……

    可真要一粒一粒的數麥籽數豆子,祭司要瘋了。

    “要不,做個稱試試?”風淺提議。

    他現在才意識到稱的問題。原始人還是淳樸的,以往用獸皮袋做單位交易的時候,交易雙方都怕對方虧了,盡量都挑差不多大或者大一點兒的獸皮袋,交易沒有矛盾,順順利利,時間久了,也就不覺得用獸皮袋交易有什么問題。

    “稱?”紅羊祭司疑惑,他從未聽說過“稱”這個詞兒,但風淺總是能想出一些奇奇怪怪但對生活對部落有好處的東西,時間久了大家也都習慣了,畢竟他是獸神伴侶,比大家聰明一些也是正常的。

    “有了稱就不用數數了嗎?”紅羊祭司一臉期待。

    “對。”風淺笑道,“就從天平開始。”

    獸人大陸沒有尺子,沒有任何標準的計量單位,一上來就要做精確度高的稱那是白日做夢,不如就從最簡單的天平開始。

    風淺動嘴,玄動手。

    沒一會兒,木質版的簡易天平就出現在眾人面前。

    左右各一個盤口大的木盤,木盤里各放一塊石子,左手邊的石子是被定義為“1單位”的標準砝碼,右手邊的是正在被校準的新砝碼。

    作為新砝碼的石子比標準砝碼稍大稍沉,經過不斷切割,直至調整到天平兩邊平衡,新砝碼與標準砝碼等重。

    同樣的辦法,玄又做了“3單位”“5單位”“10單位”的砝碼。

    天平不大,砝碼也不重,正好夠稱豆子。

    豆種按人數分,一人1單位的種子,家里五個人的便分得5單位的種子。

    部落鼓勵生育幼崽,干活兒的時候分幼崽和大人,幼崽分的活兒少,分東西的時候從不分幼崽和大人,祭司恨不得給每個幼崽都分雙份。

    天平稱東西很簡單,祭司看著已經學會了的幾個小徒弟,笑瞇瞇地搓著手掌,問風淺,“是不是可以做幾個大的,秋天的時候好分麥籽、糧食,平時也可以分肉。”

    “行,就是得選結實的木頭,砝碼也得挑不容易碎的石頭,校準的時候尤其要耐心,不然往后越差越大。”風淺提醒。

    有了計量重量的稱,很容易就聯想到計量長度的尺,計量時間的圭表日晷。

    重量單位、長度單位都可以自己定義,畢竟藍星歷史上每朝每代的計量單位也不盡相同。

    麻煩的是計量時間的圭表和日晷,他是農學院種地的,不是搞天文和地理的!獸人大陸也是一個全新的,與藍星截然不同的新世界。

    這里的月和日,與藍星的月亮、太陽完全不是一個,這里的夜空沒有北斗星,沒有最顯眼最容易辨認的獵戶座,甚至連銀河都沒有!

    別說黃道交角,黃道赤道在哪兒他都不知道啊。

    更麻煩的,這里的一天不是二十四個小時,估摸著有三十幾個小時,四季倒還是四季,但每季有四次月圓,也就是四個月,一年十六個月。

    一天之內的時間,一年之內的節氣,都得重新劃分。

    藍星歷史上從垂直的日規到傾斜的日晷,用了千年的歷史……

    風淺艱難的咽了口口水,渾渾噩噩也挺好,他不想知道今日何日今夕何夕了,只想感嘆一句,我那聰明智慧的老祖宗啊。

    風淺看了眼紅羊祭司,千年后,這不也是獸人大陸聰明智慧的老祖宗嗎。

    本土事交給本土人,風淺笑瞇瞇地看向紅羊祭司,語氣格外的客氣,“我有個好想法,您看這樣行不行……”

    為了慶祝天平的誕生,部落晚上是集體用餐的。

    大麻煩拋給別人,風淺心情好極了,吃完飯,哼著小曲上山回家,右手拎著分到手的豆種,左手是老婆孩子(老攻和崽兒),夫復何求。

    夏季白日長,日頭落的晚,半邊天空都是絢麗的彩霞,晚風拂去白日的燥熱,空氣里都是花草的清香。

    山腳下的部落石屋林立,整齊干凈的街道上,族人三五成群,說說笑笑,特別是溫泉池子那邊聚的人最多。

    若是街道兩旁立上夜明珠做的路燈,這里看著和藍星上的溫泉小鎮也沒什么區別了。

    回了家,鬧騰了一天的幼崽很快睡過去了,玄給幼崽掖了掖被角,去院子里找風淺。

    風淺正用樹枝給花蕓豆搭爬架,剛剛還是種子的花蕓豆經過他的手已經吐須開花了。

    玄拿了兩棵樹枝和風淺一起干,隨口提醒道,“怎么種前院了,萬一來人……”

    誰家的花蕓豆種地里就能開花的,但老婆是用來疼用來寵的,玄咽下未完的話,萬一被人瞧見了,撞上了人,那就是他的錯,獸神大人想嘗嘗花蕓豆的味道,所以花蕓豆就提前長大了。

    風淺勾著一側的嘴角看玄,他手腕一翻,打了個響指,無數青綠的能量落在小院里,星星點點,猶如漫天的星子灑落人間。墻角翠綠的秧苗爬滿架,開了無數白的紫的小花,“咔嚓”一聲,豆莢壓趴了架。

    風淺手指再一動,飽滿鮮嫩的豆莢就被青綠的能量裹著脫離豆秧,自動在地上堆了一小堆,如此催了三茬,第三茬催熟到豆莢干癟留種,干癟的豆莢開裂,豆莢皮和豆粒分作兩堆。

    “收起來。”風淺得意地揚揚下巴,“明早吃蕓豆排骨。”

    風淺驕傲的像只開屏的漂亮孔雀,讓人看得心癢,玄揮手把豆莢和豆粒收進空間,一把打橫抱起風淺。

    “啊!你干什么……”風淺推了推玄,底氣有些不足。他剛剛裝*裝過頭,為了漂亮浪費很多沒用的能量,現在手腳有些發軟。

    亞獸人那點兒力氣對獸人來說就像撓癢癢,除了撩撥惹火,沒有別的用處。

    玄一雙幽深不見底的眸子深深盯著風淺,嘴唇微動,干脆利落,無聲地朝風淺回了兩個字。

    未等風淺反應過來,已經抱著人進了浴室。

    靜寂的夏夜,燥熱,汗濕,蟲鳴。

    玄挑了一件單薄的睡袍給風淺裹上。

    回了臥室,幼崽的小床緊挨著大床,腦袋清醒過來的風淺在玄懷里動了動,一想到幼崽就在身旁,光溜溜的兩條腿哪怕是在被子里也還是讓他有些別扭,風淺用腳勾了勾玄的小腿,好聲央道,“褲子。”

    這哪兒是要褲子穿的樣子,玄一把按住風淺的腰,低聲警告,“老實點兒。”他有時真的分不清風淺到底是在勾引他,還是在勾引他。

    覺察到玄的異樣,風淺不敢動了。

    窗簾飄動,夜風卷著清涼,旖旎的氣氛逐漸平靜。

    風淺戳了戳玄的胸口,正經地商量道,“找個時間,我想去山上抓幾只活的哞哞獸,今天去養殖場,我看那邊把羬羊和小咕咕獸養的挺好,該試試別的動物了。哞哞獸養的好的話,還可以犁地。”

    “還有追風獸,聽祭司說追風獸的速度比溪山部落的獸人都快,要是能馴服,還有比這更好的代步工具嗎。”風淺說。

    “只可惜……”風淺有些擔憂地說道,“現在的作物種類還是太少,沒有一種適合做飼料。用麥籽喂家畜太奢侈了。”哪怕是藍星也沒有人用大米白面喂豬喂牛啊。

    玄抬了抬風淺的下巴,覺得風淺最近忙的有些瘦了,“就為了抓幾只活的野獸,還用你專門去一趟山上?當部落里的獸人是幾歲的幼崽,擺那兒好看的嗎。”

    “我只是覺得我去的話更容易一些。”風淺解釋。

    “除了蘭崽兒,沒必要給人飯吃還得喂嘴里。”玄按著風淺的脖頸,吻了吻他額頭,“乖,睡吧,明天讓巡查隊給你、不是,是給部落抓幾只回來。”

    “你已經給部落做了很多,完全對得起他們給你的信任,你不欠他們什么。”玄說。

    第66章 紙墨(捉蟲) 熬糖——植物界的四不像……

    紅羊祭司已經開始領人研究圭表和日晷、日規。

    時間和節氣的劃分需要漫長的積累和記錄, 想要記錄就得有紙墨和文字。

    造紙、制墨,這兩樣工序繁瑣,動輒以年、月為單位, 可不是說做就能做成的,前期可能還是需要刻竹簡, 以竹簡替紙。

    紅山部落的午陽祭司跟他們介紹過東大陸這邊的氣候,夏季的第三個月是雨季, 他想利用雨季教紅羊祭司一些簡單的文字,方便紅羊祭司記錄日影變化規律。

    他教紅羊祭司認字, 日后再由紅羊祭司教部落的幼崽和族人。

    原黎山部落的時候, 大人們干活兒, 幼崽就交給部落里的老人帶,老人帶著幼崽們在部落附近拔拔草撿撿柴。他們部落以后可以建一個托管班或者幼兒園, 讓幼崽跟著祭司認認字兒, 學點兒什么。

    有了紙墨和文字,便算有了文明的雛形。他很期待, 幾千幾萬年后, 獸人大陸會發展成什么模樣。

    獸人大陸有妖獸和靈植, 雖然靈氣稀薄,但也可以修煉,不知道以后會往修真這條路上走,還是點亮科技樹。

    為了造紙, 風淺和雪晴重新組建了三個采集隊, 目的是去山上尋找適合造紙的樹皮, 還有適合做紙藥的植物。

    采集隊由亞獸人和獸人共同組成,每組十二人。

    風淺是想找樹皮纖維長,類似構樹的樹種, 實在不行還可以用雄性麥籽樹。但雄性麥籽樹的用處太多,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浪費雄性麥籽樹。

    忙了幾天,類構樹沒找到,倒是先找到了紙藥。

    發現紙藥的是檀。

    那是一株比獸人還高的巨大龍舌蘭一樣的植物,四、五米高的花穗上零星還有幾個未落的乳白色花朵,花穗和花朵都像極了放大版的鳳尾絲蘭,一兩米長的肥大肉質葉片邊緣帶著尖銳的刺,葉片上一層厚厚的白蠟。

    根部有類似蘭科植物的假鱗莖,半米多高,胖肚子酒瓶似的坐在地上,假鱗莖上同樣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尖刺。

    這巨大的帶刺植物可以說是植物界的四不像了。

    檀取的是一塊肉質葉片。

    樹上剩下的半片葉子還在流漿,透明膠狀,黏膩,滑溜溜的,很適合做紙藥。

    風淺靠近,摸了摸缺口,不僅適合做紙藥,這株四不像全株可食!

    竟然可以吃。

    風淺的注意力一下就轉移到巨大的假鱗莖上了,假鱗莖一般是存儲養分和水分的,這東西長的有幾分像龍舌蘭,不知道是不是同樣可以釀酒。

    風淺人菜癮大,一杯就倒,但還是挺想的,不喝,做菜也是好的,去年釀的葡萄酒已經用完了。

    大家合力把四不像砍了葉片放倒,再把葉片上的刺兒剃掉,風淺又囑咐人把葉片外層的白蠟留著,他直覺這層白蠟會有很精妙的用處。

    風淺先著手對付巨大的假鱗莖。他家幼崽本命靈植的假鱗莖還只有豆粒大,四不像的居然有半米高,這讓他很不爽。

    風淺用骨刀刮假鱗莖表面的刺兒。

    他手里的骨刀是玄用妖獸骨做的,輕便但極其銳利,真正的削鐵如泥,他拿從紅山部落換回的鐵鍬試過,跟切豆腐似的。

    骨刀劃過之處,切面平整,假鱗莖表面沒有白蠟,尖刺下面是一層木質化的結構,刮去堅硬的木質層就露出肉乎乎的白綠色里肉。

    風淺用骨刀剜了一塊,拿到嘴邊聞了聞,那是一種類似于桂花的甜香,十分濃郁。

    又是尖刺又是木質層,為了不被吃,也算是費盡心思了。

    “好香。”有人感嘆。

    說話的是一個離風淺比較近的獸人,獸人的五感比亞獸人靈敏。

    風淺指了指地上的巨大假鱗莖,“能吃,大家可以嘗嘗,估計很解渴。”

    他自己先把手里的塊莖扔嘴里,桂花的甜香,但口感很像甘蔗,還有渣,風淺默默扒了扒手指,這是幾不像了。

    不過,榨成汁的話,蘭崽兒應該會喜歡。

    他外出采集的這幾日,玄和九換班,九出去巡查,玄留在部落里看家坐鎮,幼崽就扔給玄了,出來半日,風淺有些想崽兒了。

    “啊,甜的,竟然是甜的!”最先吃到嘴里的人驚訝地叫道。

    “甜的?我也試試。”采集隊的人紛紛扔下手里的活兒圍了過來。

    在獸人大陸,甜味是比鹽更難得的東西,一般只有蜂蜜是純甜味兒的東西。但野生的蜂蜜才有多少,遇上,并順利取回來,還得是有蜜的,這概率幾乎不用抱什么希望了,有的人一輩子也吃不上一口。

    假鱗莖是風淺收拾出來的,大家陸續嘗了幾塊,便不好意思繼續割風淺的那塊,轉而去附近山坡又放倒了幾株四不像。

    “挑開花的砍。沒開花的還沒有長成,味道不會太好。”風淺囑咐。

    四不像是多年生的植物,開花代表成熟,結了籽兒之后就會枯萎。假鱗莖里的營養是為種子準備的,花落之后結籽兒,種子吸收假鱗莖里的營養長大成熟。

    釀不釀酒的先不說,這東西夠甜,或許可以熬糖。

    很多野果都可以釀酒,但能熬糖的可沒有幾種。

    風淺沒有去砍別的四不像,只把手里這株的假鱗莖完全剃了刺兒,又從碩大的花穗里翻出了幾粒成熟的種子。

    四不像渾身都是寶,日后少不得要擴大種植。

    采集隊里的年輕亞獸人們都經歷過春天開荒種地,這四不像能吃能用,他們看見風淺撿四不像的種子,幾乎條件反射,不用風淺說就知道該怎么做了,立馬也蹲到地上開始找種子,心思再活一點兒的,遇見了能裝進背簍里的小苗也挖了下來。

    采集小隊滿載而歸,除了作為紙藥用的肉質葉片交給部落,其余的收獲采集小隊隊員們平分了。

    檀作為發現者,分到的東西最多,一整塊假鱗莖,一把種子,十余株小苗。但他明顯不是很高興,特別是看著背簍里的種子和小苗時。

    風淺很快想明白了。別人分到的種子、小苗都能種到自己院子的菜地里,但檀不行。檀在集體山洞長大,在結契前都沒有屬于自己的小院。

    至于結契……

    集體山洞的亞獸人沒有結契自由,一旦成年就必須聽從部落安排。

    部落一般會在秋季換鹽集市結束后舉行大型的結契儀式,在這之前,他得和紅羊祭司、雪晴好好商量,研究出一個新的方案。

    集體山洞的幼崽完全由部落養大,成長過程中確實比有雙親的幼崽消耗了更多的部落公有資源,但回報部落的方法不只有聽從部落安排、結契生崽兒這一種。或許可以整合出一個類似“助學貸款”的東西。

    他們部落以后會用“貢獻點”代替貨幣,族人通過勞動,對部落做貢獻,賺取“貢獻點”,再用貢獻點去跟部落交換公有物資。

    將集體山洞幼崽成長過程中多消耗的公有資源換算成貢獻點,集體山洞的幼崽成年后通過還貢獻點的方式來回報部落,以此廢除過去的“包辦結契”。

    集體山洞的幼崽要還貢獻點,像檀這樣發現了紙藥,對部落做了貢獻的,也要額外獎勵貢獻點。

    可能還需要建一個“任務堂”來處理貢獻點的事。

    風淺打定了主意,心思又轉回到四不像的假鱗莖上,眼下還是先把糖熬出來。若是真能熬出糖,那他們部落在布匹、肥皂、鹽之后,又能多個招牌。

    就是,如果熬糖的話,他手里這塊假鱗莖還是有點兒小了。

    風淺合掌,拍了拍手招呼大家,“我想用假鱗莖試試能不能熬出糖。”

    “糖?糖是什么東西?”有人問。獸人大陸還沒有“糖”這個詞。

    風淺耐心解釋,“我們管有咸味兒的東西叫做鹽,鹽泉水是咸的,熬出水分就得到了鹽。糖就是指有甜味兒的東西。假鱗莖是甜的,如果我們把它的汁水榨出來,熬出水分后或許就能得到有甜味兒的糖。”

    用“咸”和“鹽”來類比“甜”和“糖”,大家很快就明白了。

    “風淺,你好聰明。”

    “熬出的鹽比鹽泉水咸,那假鱗莖熬出的糖是不是也比直接吃假鱗莖甜?只要一小撮就能拌出一大碗甜水兒?”有人期待地問。

    “按理說應該是這樣的,但沒有實際做,我也不敢肯定能甜到什么程度。”風淺答。

    “那就趕緊試試啊!”有人興奮地催促道,“風淺,你說怎么弄大家伙兒動手。”

    假鱗莖扒去木質層,露出里面嫩白多汁的白綠色果肉,切成小塊,用大木錘錘至細碎,擰出汁,用蠶絲布過濾,架鍋熬煮。

    綠色的糖汁受熱后氧化成棕紅色,大食堂里滿溢著濃厚的甜香,香甜味兒逐漸飄到中心廣場上,引來一溜兒幼崽扒著窗框,眼巴巴地往食堂里瞧。

    風淺讓人舀了兩勺拉絲冒著熱氣的糖汁分別兌了兩大木盆的糖水給幼崽們嘗鮮,周圍的大人也能跟著嘗上一口半口的。

    “果然是甜的,還帶著什么花的香味兒,真跟蜂蜜似的。”有人驚訝道。

    風淺也得了一碗,熬煮之后依然有淡淡的桂花香,香氣更柔和。他嘗了一口便樂呵呵地端出去給還在中心廣場巡邏的玄和幼崽,炎炎夏日,糖水可是解暑的好東西。

    “看來是做成了。”玄笑道。

    “糖是做成了,紙藥也找著了,但最重要的樹皮還沒影兒呢。”風淺說。

    “樹皮的事……”玄盯著喂幼崽的風淺,沉吟片刻,說道,“部落附近你們這幾天都找的差不多了,明天我領巡查隊去棠庭山找找,那邊樹多,或許能找到合適的。”

    “棠庭山啊。”風淺重復道。

    棠庭山上不乏有品級的妖獸,之前是遷徙,為了生存,沒有辦法,必須穿越,現在只是為了尋找適合造紙的樹就讓族人冒險進棠庭山,難免有些顧慮。

    “你放心,那上面的妖獸我和兔寶貝又清理了不少,現在很難遇到了。”玄說,“若是能遇上一兩只,在不危及生命的前提下,就當給族人歷練了。部落需要成長,族人也需要成長,獸人們的戰斗力不提升,部落發展的再好,守不住,也是給別人做嫁衣。”

    第67章 喜事連連(捉蟲) 雨季

    糖汁熬至黏稠, 倒進兩指高的木制模具里,放涼,成型, 第二日一早,用鋒利的骨刀將凝固成型的糖磚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糖塊。

    掌刀的亞獸人們將糖塊切的很小, 力求部落里每個人都能分上一塊。

    濃縮后的糖塊齁甜,指頂大小一塊就能化一大碗糖水。

    嘗過糖塊后, 部落里所有人,除了巡查隊和走不動路的老人、幼崽, 其余人全上了山。

    如果說獸人亞獸人們對鹽是重視, 那么對糖就是瘋狂。

    已經有了種植意識的族人們不僅是上山砍糖包的, 他們還要種,為了以后能有源源不斷的糖塊。

    因為碩大的假鱗莖, 族人管能熬糖的四不像叫糖包。

    發現糖包的山坡離部落營地不算太遠, 祭司和風淺商量著,也不用另外開荒一塊地種糖包, 他們以現有的這片長著糖包的山坡開始, 挨著往部落方向種植。

    “糖包渾身都是刺兒, 不管是人還是野獸都不敢靠近。”紅羊祭司摸著花白的胡子說道,突然眼睛一亮,問風淺,“這玩意兒比人還高, 渾身都是刺兒, 若是在田地周圍密密麻麻地種上一圈, 就沒有野獸能闖進地里霍霍糧食了!”

    前不久有群花斑獸闖進麥籽地里,糟蹋了許多麥籽兒。雖然這群花斑獸已經進了族人的肚子里,但糟蹋的麥籽卻是回不來了。大家這兩天正商量著要不要砌道圍墻把田圍起來, 可田地的面積太大,這才遲遲沒有動手。

    祭司越說越興奮,比劃著說,“北邊太初山和西邊棠庭山,往咱們部落來的方向也可以種一大片,阻擋山上的大型野獸!”

    “這主意好。”風淺拍手贊成。

    他觀察了一下山上大大小小的糖包樹,估摸從小苗到開花至少也得三、四年,若是從種子開始種植到成熟期收割,五、六年也是有可能的。生長周期太長,確實不適合大片的往地里種。

    和當年就能收獲的麥籽相比,在地里大片種植糖包樹太浪費,特別是獸人大陸現在連溫飽都沒解決的情況下,把糖包樹種在山上或者當作籬笆種在田地周圍,最好不過。

    在祭司的帶領下,族人砍樹的砍樹,種樹的種樹,用了一天的時間將山上所有成熟的糖包都運回了部落,接下來的兩天,部落里一直飄著熬糖的濃厚香甜氣兒。

    族人將砍回的糖包全熬成了糖塊,每個人都能分到幾塊。

    分糖塊的喜悅還沒過去,西山磚窯那邊又傳來了好消息,他們燒制的第一批陶器出窯了!

    許是長期燒磚的經驗有些用處,第一次燒陶就有一半的成功率,就連一米多高的大水缸也燒成了兩個!雖然是做了五個才燒成了兩個,但大型的陶器,即使是有陶部落一年也燒不出幾個,這么大的水缸更是見都沒見過,獸人大陸頭一份了。

    當晚,為了慶祝,中心廣場架起了比人還高的篝火,更有巡查隊獵到的狂化野豬下鍋加餐。

    所謂的狂化野豬其實是一頭一級野豬妖獸,有了品級的野豬戰斗力飆升,被獸人們稱為“狂化”。

    妖獸肉不僅肉質、口感比尋常的野獸好,更能強身健體,吃多了,還有可能像玄一樣覺醒某種天賦異能,一腳邁入修真的大門。

    這頭狂化野豬是巡查隊在棠庭山深處獵到的。

    玄和身后五、六個獸人,一人扛了一大捆各個品種的樹皮給風淺。

    “你看看,有沒有哪種是能用的。盡量按著你的要求篩選了。”玄說。

    造紙最好選用纖維長的樹皮。

    那邊正在殺豬,風淺也不急,細細比對著,從幾十種樹皮里挑挑揀揀,選出六、七種可以試試的。他打算把這幾種樹皮分開試驗,選出效果最好最適合的。

    部落附近一直沒有發現石灰石,風淺準備用草木灰水代替堿水,熬煮樹皮。

    去外皮,堿水浸泡,熬煮,清洗,晾曬……十幾道工序下來,風淺估摸著造出第一批紙怎么也得秋冬左右了。

    還有墨,制墨也是個慢功夫,桐油、松脂,燒煙、收煙、洗煙,陰干……十幾二十幾道工序下來又是一年半載,不僅制作周期長,后期還要配上各種名貴的香料,金箔、麝香,鹿角膠……

    不過,他也不是要復刻價比黃金的古墨,他的要求不高,能寫字兒就行,也就沒必要完全按著流程來。

    眼看就要到雨季,砌松煙窯是來不及了,雨季也不方便砍松枝燒煙,制墨需得等到雨季之后了。

    雨季之前,部落里還有一件大事——收蘿卜籽!

    春天種下的蘿卜,經過一個春夏的生長,花落之后,成熟的蘿卜籽兒已經壓彎了蘿卜秧,他們需要在大雨到來之前把蘿卜籽兒收回來,雨季之后將蘿卜籽兒種上,秋末冬初便能收獲一筐筐多汁脆口的大蘿卜!

    部落里的蘿卜花被風淺用異能蘊養過,又有亞獸人們精心照料,收獲的蘿卜籽兒不僅數量多而且顆顆飽滿,保守一點兒發芽率也不會低于95%,粗略估計,一棵蘿卜花結的籽兒估摸能種兩畝地左右。

    他們從祭司那拿來綠蘿卜、白蘿卜、胡蘿卜等六種蘿卜,每種都有十幾個,所有品種的蘿卜籽兒加一起差不多能種將近兩百畝,部落一共才三百多人,這個冬天,蘿卜是管飽的了。

    獸人亞獸人們欣慰地看著成堆成袋的蘿卜籽,明顯也想到今年冬天至少蘿卜是管夠吃的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

    祭司也不吝嗇了,發蘿卜籽兒都不用天平稱了,用幼崽們撿回的樹葉子,將六種蘿卜籽兒用樹葉包好,每家每戶都發一些,只囑咐來領種子的族人說,“種子來之不易,拿回去就要細心播種,不夠的再到我這來領,種不了的記得還回來。”

    各家私人的菜園子都只有一畝左右,這段時間已經先后種了蔥、花蕓豆,還有的人家栽了山上挖回來的野菜和果樹,能種蘿卜的地有限,種子用不完也是有可能的。

    “您老盡管放心,大家都知道這種子是怎么來的,真遇上那張狂浪費,不把種子當東西用的,不用您說,誰見了都得先把人按住揍一頓,這可是能讓大家吃飽肚子、不挨餓的寶貝。”來領種子的亞獸人拍著胸脯保證。

    他身后一排等著領種子的獸人亞獸人們也都跟著附和,蘿卜籽兒是他們親手種的,從開荒開始,一直到收獲,頂著大太陽拔草、澆肥水,這期間流了多少汗、出了多少力,眼巴巴地盼著望著,侍弄了小半年才得的東西,誰敢浪費,先問問他們的拳頭。

    蘿卜秧打成捆,被送到養殖場的草料棚里。

    為了迎接雨季,負責養殖場的獸人亞獸人們用磚石和木頭砌了一個擋雨的草料棚子。下雨天沒法上山割草,他們提前攢了滿滿一草棚的干草。麥籽地、窩窩絨地平時拔的草也被他們打成捆收在草料棚里,還有前些天熬糖榨糖汁剩的糖渣,也都堆在這里。

    臨近雨季,族里的老人每天都在觀察天氣變化,族人們囤柴,屯肉,做肉干,有條不紊地迎接雨季。原黎山部落所處的西大陸,夏季雖然同樣多雨,但并沒有連綿的雨季。第一次過雨季,大家格外謹慎,想出一切能想的,防患于未然。

    雨季,水多,洪澇,最容易發生泥石流和水患。

    部落周圍風淺都陸續走過,植被茂密,且并不是容易發生泥石流的土質,那就只剩下河道水患。

    風淺領著人在部落和田地周圍沿著陳年舊有的水道,重新疏通了水渠,個別嚴重的地方用石塊混泥土砌了堤壩,特別是洛水河沿岸。要想在洛水河流域平穩地駐扎下來,他們必須熟悉洛水河的水情,并提前做好防備。

    緊鑼密鼓地籌備中,終于在一天夜里,大風呼嘯,漆黑的夜空被閃電撕開,亮如白晝,幾乎同時,雷聲震耳發聵,宣告著雨季的到來。

    風淺被閃電的白亮晃醒,夜風吹著窗扇嘎吱嘎吱響,他推推睡在外頭的玄,想讓玄去關窗,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聽到轟隆而降的雷聲,剛想感嘆這雷夠近的,就聽幼崽“哇”一聲被嚇哭了。

    這下也不用誰叫誰了,夫夫兩個“嘭”地從床上彈起,趕忙把幼崽抱到大床上。

    “小爹和阿父都在,蘭崽兒不哭了啊。”幼崽被玄抱在懷里,風淺一邊扒著玄的胳膊哄,一邊把幼崽外溢出的能量都收回來,“乖,寶貝兒不怕啊,只是打雷,正常的自然現象,蘭崽兒不怕。”

    幼崽抓著風淺的胳膊不放,哭的打嗝,嘴里哇哇地說著什么,他本就才開始學說話,一哭一急,更說不清楚了,玄和風淺干著急。

    “要不然你抱抱?”玄提議。幼崽一般都更親近生了自己的亞獸人阿姆。

    風淺伸手去玄懷里抱崽,突然,忽一下,身上一涼。

    風淺一愣,這場景,他太熟悉了,不禁抬頭去看玄,帶著點兒嗔怪,幼崽被雷嚇的哇哇哭,玄這個時候脫他衣服是想干嘛!

    不看還好,一抬頭,玄身上也光溜溜的,鎖骨上都是他啃的牙印子。

    夫夫兩個干瞪著眼,互相看著,愣了半晌,同時笑出聲來。

    他家幼崽,不僅繼承了風淺的植物系異能,一出殼就覺醒了本命靈植,現在這是連玄的空間異能都覺醒了。

    幼崽到了風淺懷里,感受著小爹身上熟悉的氣息和令人安心的心跳,哭聲漸漸止了。玄又拿了兩身衣服出來和風淺換上,下床去關窗,只聽“嗙”一聲,一回頭,老婆孩子全掉地上了——床沒了。

    “寶貝兒,乖崽兒,咱能把床拿出來嗎。”風淺哭笑不得地哄著懷里的幼崽。

    幼崽打了個哭嗝,纖長的睫毛被淚水粘的一縷一縷的,忽閃著一雙琥珀大貓眼,無辜地看著風淺,好像是在思考小爹說的話。

    幼崽小胖手揪著風淺的胳膊,皺皺眉,一使力,床沒拿出來,風淺身上又是一涼,剛換上的衣服又沒了。

    風淺麻了,他就不該指望一個連“爹”都叫不利索的崽兒能聽懂人話。

    “你的崽兒,你管。”風淺心累,坑爹的崽兒,頭上長草的問題還沒解決,這又來一大麻煩。

    玄輕笑,雙手一抄,他抱著風淺,風淺抱著幼崽,老婆孩子一起抱去了隔壁給幼崽準備的臥室,這邊是炕,和墻壁地面連在一起,沒法被幼崽收進空間。

    “在他學會控制空間異能之前,我可不敢抱著他出門了。”風淺拍著懷里惹完禍就睡著的崽兒說。

    玄親了親風淺額頭,“嗯,睡吧,從明天開始,我化成獸形帶他。”雨季,巡查隊也沒法去森林里巡查,正好在家帶崽兒。

    第68章 貢獻點(捉蟲) 櫻桃煎

    雨季潮濕泥濘, 家里只有草帽勉強遮雨,沒來得及也沒找到合適的材料做蓑衣或者其它雨具,風淺寧可窩在石屋里長蘑菇, 也不想去外邊沾一身的泥水。

    以至于大半個雨季過去了,風淺只出門了兩趟, 一次是前幾天芽和猛的幼崽出殼,他領著蘭崽兒過去送了新鮮的吃食。另外一次是剛進入雨季的時候, 部落里召開集體會議,討論貢獻點的事。

    獸人大陸現在是以物易物的階段, 突然提出貢獻點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肯定要有人反對。

    為了不讓“獸神”影響族人的判斷, 族長九和紅羊祭司并沒有告訴大家改用貢獻點交換物資的意見是風淺提的。

    貢獻點的主張一提出來,族里有近三分之一的人反對, 他們覺得這樣做會讓身體病弱或者上了年紀行動不便的獸人亞獸人活不下去。大家本是一個集體, 將“你的我的”分的太清楚,會讓族人之間的關系變的冷漠生疏。

    但另一方面, 親兄弟也要明算賬。貢獻點可以直觀的表現出每個族人對部落做的貢獻, 按著對部落的貢獻來領公共物資, 公平公正,可以讓所有人信服,這才是部落發展的長遠之計。

    那一天,族人聚集在公共石屋里, 從日出一直討論到日落, 最后由風淺提了一個“基礎貢獻點”的概念才了結這場爭辯。

    族人日常參加集體勞動, 每人每天可以獲得十個貢獻點,但像是巡查隊、狩獵隊這種危險大,或者是其他臟累沒有人愿意干的活兒, 貢獻點可以適當增加或者翻倍,具體情況由族人一起討論確定。

    部落恢復正常生活后,采集隊、狩獵隊所得依舊一半歸部落所有,一半歸個人所有。

    每家每戶院子里菜地的收獲歸個人所有,集體開荒種地的田地收獲歸部落所有,由部落統一調配。

    所謂的“基礎貢獻點”是保證部落里的老幼病殘弱以及懷蛋孵蛋的亞獸人的基本生活,以上幾種情況的族人每天可以自動獲得五個貢獻點。

    部落提供統一的石屋,五個貢獻點足可以保證這些人餓不死,部落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族人,但要想過上更富裕的生活就要靠自己的雙手。

    貢獻點也有獎賞的機制,像發現紙藥糖包樹的檀,還有找到適合做紙的樹皮的幾個獸人,只要是給部落做了巨大的貢獻,都會給出相應的貢獻點獎勵。

    經過族人一致的商議,幾個發現類構樹皮的獸人每人獎勵五十個貢獻點,發現紙藥的檀,因為糖包樹還能熬糖的特殊性,獎勵檀一百個貢獻點。

    至于風淺,紅羊祭司數數只會數到九百九十九,獸人大陸還沒有“千”這個計數單位。

    是該給紅羊祭司這個幾千年后被后人稱贊“聰明智慧的老祖宗”增加點兒文氣兒了。

    整個雨季玄都在教紅羊祭司、族長九、雪晴等幾個人認字兒。他先教幾個人,再由這些人教給部落里所有人。

    玄的文化常識來自覺醒的傳承。

    高級大陸和獸人大陸是相通的,玄教的是高級大陸的通用文字。

    玄傳承覺醒前,風淺曾經教過玄認字兒,風淺的那套文字和高級大陸的通用文字相比,雖然一脈相承,但缺胳膊短腿兒。

    教祭司認字兒的重擔就這么落到玄身上,風淺難得偷閑,抱著崽兒窩在家里,下雨天才不想出門呢。

    “爹爹,紅紅的,甜甜。”幼崽白嫩嫩的小胖手往柳樹條兒編的烘籠上伸。經過玄的再三教導,幼崽已經不會隨隨便便就把什么東西往空間里收了。幼崽的儲物空間是本命靈植的假鱗莖,大小剛好能放下他們臥室的大木床。

    堂屋里,風淺正在往烘籠上擺剛剛蒸過的櫻桃。

    獸人大陸的櫻桃有藍星的桂圓大小,玄之前摘了挺多,都放在空間里,雨季得了閑,風淺便變著花樣的做給幼崽吃。

    未經馴化的野生櫻桃口感偏酸,直接當鮮果吃能酸的合不上嘴,風淺便按著紅棗“三蒸三曬”的法子,套用到櫻桃上,做了“糖漬水晶櫻桃”給幼崽磨牙。

    櫻桃洗凈晾干,去蒂去核,濃糖水腌漬,蒸——晾曬,重復三遍,最后一遍的時候浸上蜂蜜,曬出的櫻桃肉酸甜可口,晶瑩剔透。

    雨季沒有太陽,他便改用了烘籠,用炭火烘干。

    “爹爹,吃。”蘭崽兒坐在小爹腿上,小胖手指著烘籠上的櫻桃肉,一雙琥珀大貓眼卻直勾勾盯著風淺。

    這真是名副其實的小饞貓兒了。雖然幼崽沒有獸形,但也改變不了是玄這只大貓的崽兒,可不就是小貓兒了。

    “蘭崽兒這么喜歡爹爹做的櫻桃啊。”

    “喜歡,爹爹。”幼崽奶聲奶氣。

    剛學會說話,還是幾個字兒幾個字兒的往外蹦。風淺也不跟他計較到底是喜歡爹爹還是喜歡爹爹做的櫻桃了。夾了一筷子,吹涼了喂給幼崽。他家小貓兒隨了大貓兒,一點兒熱的吃不了,貓舌。

    “嘖嘖,這小嘴兒甜的,跟你另一個爹似的,就會哄人。”風淺聽到院外開門聲,挑了挑眉。他這話雖然是看著幼崽說的,但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進屋的玄把遮雨的獸皮掛在門口的架子上,笑著問風淺,“才出去半日,就開始跟蘭崽兒念叨我了?”

    玄把拎回來的獸皮袋放在門口,接過風淺懷里的幼崽。

    “你這拿的什么,今兒還賺了學費回來?”風淺打趣道。

    “部落里今天摘了一批花蕓豆,這是分給咱們的。”玄抱著幼崽坐到風淺對面。

    “這么多,也吃不了啊。”風淺說。他上次催生的花蕓豆還沒吃完呢,全堆在玄的空間里。

    “已經倒出一半給公共食堂了,一點兒不拿回來也不合適。”玄說。風淺有異能,可以隨時催生植物,他們家不缺花蕓豆,但族人不知道,也不方便讓族人知道,多少總得拿回來點兒才像那么回事兒。

    “這茬花蕓豆長的好,今天摘的這一批就有二十多袋,族里也不缺這一點兒。”玄一邊哄幼崽一邊跟風淺說族里的情況。

    “那可不,這茬花蕓豆可是喂了肥的。”風淺得意。種這茬花蕓豆前,他讓族人把養殖場里發酵過的糞肥推了十幾推車喂到地里,鮮花插在牛糞上才能長,追了肥的花蕓豆想不豐收都難。種地,他一直都是專業的。

    “今兒下午,祭司和九提起了換鹽集市的事,除了種子,你還有沒有想要的?”玄問。

    風淺往烘籠上夾櫻桃肉的筷子停住,不禁問道,“這么快就考慮換鹽集市了?不是秋季第二個月嗎?等雨季過了,也還有兩個月呢。”

    “是秋季第二個月,從第二個月圓之夜到第三個月圓之夜之間,持續一個月的時間。但咱們這到東海部落預計得一個月左右的路程,今年第一次去,路也不熟,更得提前。而且……”

    孵蛋的時候,風淺對獸人亞獸人的問題特別敏感,想到接下來的話,玄頓了下,看了眼風淺,才小心地措辭道,“部落里成年單身的獸人很多,這次去換鹽集市的主要任務是相一些亞獸人回來。”為了相到更好更多的亞獸人,就得盡早趕到集市。

    風淺盯著筷子尖兒上的櫻桃肉,眼皮動了動,到底沒說什么,蘭崽兒是他的崽兒,他自然會護好。至于其他的,一獸人大陸的特殊環境所致,二獸人亞獸人人口比例懸殊,三獸人大陸歷史進程就是發展到這個原始部落的階段,他一個外來客,總不能突然跳出來不讓人娶媳婦吧。

    任何改變都要循序漸進,步子邁得太大容易扯到襠。

    “嗯”風淺輕聲應道,繼續拿筷子往烘籠上擺櫻桃肉。

    “這次換鹽集市我們不去。”玄說。

    風淺頓了頓,想到蘭崽兒還小,來回兩個月,哪經得住,確實不能去。

    “你不去,誰領隊?”風淺問。

    “九,這次九和雪晴過去。”

    九是部落里除了玄之外戰斗力最強的獸人,雪晴負責相看亞獸人。

    玄又說,“紅羊祭司想親自去收集各種種子和作物,但部落這邊,換鹽集市的時候正好趕上麥籽秋收,紅羊祭司有些猶豫。”

    麥籽歸部落集體所有,收獲的時候至少需要有祭司和族長中的一位來主持。

    “族長和祭司也不能同時都離開部落啊,晴姐也不在,祭司再走了,部落不就空了嗎。攤子太大,人不夠用啊。”風淺無奈地聳聳肩,突然笑著揶揄道,“也別光盯著亞獸人了,九和雪晴這趟要是能多拐些人回來就好了。”

    “唉。”風淺嘆口氣,“當初經過蠶桑部落的時候,祭司要把蠶桑部落的人拐過來,我就不該勸的。”

    蠶桑部落的態度很明顯,他們是一個獨立的部落,并不想歸到哪個部落里,所以他才勸紅羊祭司強扭的瓜不甜。但不甜的瓜,它至少是瓜,能吃,能解渴,能填飽肚子啊。他們部落現在什么都有,就缺人!

    “商量好帶哪些人了嗎?”風淺又問。

    “暫時沒定。”玄說,“但肯定要從巡查隊里出。”部落現在的巡查隊還兼顧著狩獵隊的任務,由部落里戰斗力最強的獸人組成。

    風淺點點頭,“還得挑幾個嘴皮子利落,會做買賣,心思靈活的。前幾次負責招待紅山部落的那幾個就不錯。”

    “肥皂和陶器肯定要帶去的,鹽呢?咱們去參加換鹽集市還自己帶鹽,這不明晃晃的搶人生意嗎,東海部落還能讓咱們進集市嗎。”風淺突然有些好奇。

    “鹽咸部落的時候并沒有不允許自己帶鹽。”玄說。

    鹽是生存的根本,大家去換鹽集市的第一目的就是為了換鹽,哪有人會自己帶鹽的,他們部落應該是第一個帶著鹽去換鹽集市的了。

    第69章 腌肉 明年的秋天,他和玄未必還在部落……

    同樣是貓在家里, 不方便出去捕獵,冬季嚴寒,凍成一個天然的大冰箱, 新鮮的獸肉不需要經過任何處理,埋在雪堆里, 放一整個冬天都不會壞。

    但濕熱的雨季不行。新鮮的獸肉即使做成肉干也保存不了多久。

    陸續出現肉干變質的情況,各家各戶只得趕緊將雨季前儲存的肉干都拿出來吃了, 然后趁著短暫的雨停或者下小雨的時候出門重新捕獵。

    山林里地面被雨水浸泡多日,濕滑黏膩, 狩獵隊雖然捕到了一些獵物, 但也陸續有人摔了胳膊, 崴了腳。

    好不容易獵到的獵物,獸肉保存又成了問題。

    做肉干需要晾曬, 雨季根本沒有大太陽, 完全沒有晾曬的條件。高濕高熱的節氣,若是不做成肉干, 再新鮮的獸肉第二天都得變質變餿。

    他們遷徙到洛水流域半年多了, 部落里第一次出現了沉悶的氣氛。

    正在堂屋里用炭火烤地甜果的風淺聽了玄的描述, 皺了皺眉,他們家玄的空間保鮮,不存在獸肉變質的問題,倒讓他忽略了這一點。

    “沒熬成油渣嗎?用油炸一下, 混在油里一起放, 應該能存很長時間。”風淺問。

    “大食堂里正熬著, 但陶鍋石鍋不夠用,熬一宿也熬不了多少。今天抓了一群花斑獸和一窩野豬,獸肉有些多, 吃不了,這種天氣也沒法做成肉干。”玄惋惜,“有些可惜,明早就變味兒了。”

    他的空間是可以保鮮,但不能暴露。蘭崽兒還小,他們一家身上都藏著秘密,必須格外謹慎。對他來說,族人再如何,也沒有風淺和蘭崽兒重要。

    而且,他和風淺不會一直停留在部落里,今年他在,可以在雨季幫族人儲存食物,那明年、后年,他和風淺不在,族人又要怎么渡過漫長的雨季呢。

    風淺翻了翻火炭上的地甜果,地甜果是他自己催生的,比正常的地甜果甜很多,烤的黑紅的外皮上已經呲呲地流了蜜水,一屋子都是地甜果的甜香,暖烘烘的。

    幼崽在玄的懷里扭了扭,小鼻子動了動,被地甜果的香氣饞醒了。

    風淺刮了刮幼崽的鼻頭,把烤好的地甜果夾到陶碗里,對玄說,“上次跟紅山部落定了六口大鍋、十口小鍋還沒送來,估摸著得等雨季后了。若是早些定了,再多的肉也能熬成油渣。”

    風淺用筷子剝地甜果皮,將金黃流蜜的地甜果肉夾到另一個陶碗里放涼,繼續說,“沒有鍋,這事也好辦,咱們部落有鹽。鹽可是好東西,以前鹽珍貴,大家都不舍得用,就沒發現鹽的妙處。”

    剝好了地甜果,風淺拍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煙灰,“行了,這事交給我,你在家哄崽兒做晚飯,我去部落一趟。”

    玄領族人外出捕獵,他教族人儲存獸肉,也算是夫唱夫隨,模范夫夫了,風淺心情很好,哼著小曲出門了。

    “哎呀,風淺你來了,整個雨季也沒見你幾次,終于舍得出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又下蛋抱窩了呢。”雪晴笑著打趣。

    獸人大陸生育率不高,下蛋抱窩絕對算得個好詞兒了。

    雨季和雪季一樣,外出不便,基本都貓在家里,沒網沒電,獸人和亞獸人一起貓在家里還能做啥。往后,這雨季肯定和雪季一樣,成為第二個容易懷蛋生崽兒的季節。

    下蛋抱窩的話頭兒一起,食堂里干活兒的亞獸人們瞬間來了勁頭兒,話題跑的沒邊兒了。

    原始人好直白,風淺有些臉熱,他拍拍手,趕忙打斷,“大家去倉庫把陶缸陶罐全搬來,再拿些鹽過來,我教大家腌肉。”

    部落里的鹽足夠,又新燒了陶器,這個時候提出腌制品,用鹽延長食物保質期,水到渠成。

    大食堂里燈火通明,族人折騰了半宿,倉庫里的陶罐不夠,又征用了各家各戶分到的陶罐,才將所有獸肉腌制好。

    幾天之后,族人第一次嘗試用腌肉燉花蕓豆,和鮮肉相比,腌肉的口感和風味都比較獨特,有的人只一口就喜歡上了,也有的人還不太適應,但至少解決了雨季獸肉難儲存的問題。

    腌肉制作方法比肉干簡單,不受環境限制,存儲期限比肉干長,吃法也比肉干多,一碗腌肉,一盆花蕓豆,一炒,就夠一大家子的人飽餐一頓,對喜歡腌肉的人來說,腌肉是比肉干更好的選擇。

    更何況腌肉只是其一,腌制作為一種食材的處理、儲存方法,還可以將肉換成野菜,蘿卜,甚至鳥蛋,魚蝦,極大的豐富了餐桌,這讓亞獸人們躍躍欲試,只盼著雨季之后,摘了野菜,撈了魚蝦、鳥蛋挨個試試。

    將這批獸肉吃完,雨季也進入了后期,為了防止大家進山捕獵受傷,耽誤雨季之后的工作,族人一同商議決定將養殖場里的成年野獸先宰了吃肉,渡過眼前這段艱難時期。

    有了馴養野獸的意識后,族人會將活抓到的野獸送去養殖場。只是抓活的比抓死的難,偶爾才有,特別是成年的野獸更不容易抓。養殖場里多是一些野獸的幼崽,成年的野獸并不多,但勒一勒褲腰帶,渡過這個雨季還是夠的。

    這也讓族人充分認識到養殖的重要性。

    以前熱心養殖的多是亞獸人。亞獸人沒有獸形,很難獨自捕獵,人工養殖野獸讓他們不依靠獸人就能獲得獸肉。

    現在獸人們也注意到了養殖的重要性。馴養野獸是風淺提出來的,他們以前礙著玄和風淺的面子,雖然沒說,但多少都覺得養殖太麻煩了,沒必要。餓了就去山里抓唄,哪就用的著自己養了,一天兩頓三頓的割草喂草,簡直把野獸當祖宗伺候了,有那個工夫干什么不好,多少野獸抓不回來。

    可現在,陰雨不斷,山上路滑,若是沒有養殖場里的野獸,他們就還要上山捕獵,這一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受傷,甚至丟了性命。

    和受傷、丟了性命相比,把野獸當祖宗伺候也沒什么了。不就是割點兒草嗎,田地里拔的野草不也都進了野獸的肚子嗎,野獸排的糞便還能喂到地里增加糧食產量呢,這好像形成了一個圈哈。

    獸人們愣了愣,心里琢磨出了味兒,果然還是獸神大人和獸神伴侶眼光長遠,想到了他們想不到的。

    此后,狩獵隊再進山捕獵便總想方設法抓活的,下山的時候也絕不空著手,不扛獵物的總要割兩捆鮮嫩嫩的青草送去養殖場。

    馴養野獸,這就是把主動權掌握到了自己手里。有了這些野獸做后盾,再遇到天氣惡劣,不適合捕獵的時候,大家也不需要冒著受傷的風險進山了。

    濕漉漉的雨季在家抱著伴侶睡覺、吃肉、生崽兒不好嗎,誰愿意上山滾一身泥啊。

    雨過天晴。

    雨季之后,夏季的最后一個月,祭司根據從玄那學來的詞匯,把夏季四個月分成初夏,仲夏,雨季和暮夏。夏季最后一個月便稱為暮夏。

    暮夏有風,不似仲夏和雨季那般悶熱。

    風淺去地里走了一圈,地面干的差不多了,可以開始種蘿卜了。跟在他后面的紅羊祭司拿著一個獸骨做成的筆,咔嚓咔嚓地在雄性麥籽樹做的竹簡上記錄。紅羊祭司獸形是羊,沒有鋒利的爪子尖兒,便借助獸骨做成的筆在竹簡上刻字。

    “暮夏,八月初九日,宜種蘿卜。”紅羊祭司邊刻邊說。

    風淺無奈地笑笑,好一個好學的小老頭兒。

    種蘿卜是大事,他把部落里所有的獸人亞獸人都叫了過來,新開了兩百來畝田地。部落里有從紅山部落換回的十把犁,一起用上了。

    清理干凈的田地上,先用犁犁一遍,往壟溝里撒上發酵好的糞肥,再用犁重新犁一遍,豁開壟臺,將原來的壟溝變成壟臺,新壟臺上種蘿卜,長出的蘿卜苗自然就坐在糞肥上了。

    正常種蘿卜為了保證發芽率,每個坑里要播幾粒種子,種子萌芽后通過疏苗,只保留長勢最好的一棵。

    那是土地一定,不缺種子的情況下,和他們現在的情況相反。他們現在有大片的土地等待開荒種植,但種子數量有限。

    風淺跟族人講明情況,以后種子多了,種植的時候還是按照正常的種植方法,每個坑里播幾粒,之后疏苗,只保留一棵。但今年情況特殊,種子有限,每坑只播一粒,力求不浪費一粒種子。

    “這事明年再和大家說唄,現在說了也記不住,倒讓你費口舌,到時候大家都聽你的不就行了嗎。”中年亞獸人笑著說道。風淺雖然只是個年輕的亞獸人,但屢次解決部落遇上的麻煩,有他在,比族長和祭司都讓人安心。大家私下里都玩笑說族人和祭司可以換人,但獸神大人的伴侶不能換。

    風淺笑笑,沒往下接話,幼崽出殼以后,他總覺得玄有些不一樣,有種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緊迫感,對修煉的事更是格外上心,以玄現在的速度繼續下去,等他把附近太初山的資源“搜刮”完,幼崽稍微大一大,部落也在洛水河安穩地駐扎下來了,恐怕就是他們離開部落的時候了。

    明年的秋天,他和玄未必還在部落里。

    第70章 造船 人心最難籠絡,當部落渡過最初最……

    獸人大陸兩次月圓之間, 也就是一個月,有三十六天。紅羊祭司以月圓之夜為十八日,取月初到月圓為上半月, 為初一日到十八日,取月圓到月末為下半月, 為十九日到卅六日。

    換鹽集市是從秋季第二個月圓之日開始,持續到第三個月圓之日, 換算成祭司制定的“太初歷”就是十月十八日持續到十一月十八日。

    現在是暮夏八月份,部落暫定九月二十八日左右出發, 距離出發去換鹽集市還有一個多月, 大家已經開始有條不紊地做著去往換鹽集市的準備。

    他們部落這次要帶鹽、肥皂、木梳、陶器, 還有一包糖塊。糖塊只是預備,若是看上什么要緊的東西, 前三樣實在換不來, 才會拿出糖塊。糖塊是比鹽更珍貴的東西,他們想象不到還有什么東西是糖換不來的。

    以往在原黎山部落的時候, 各個山洞還會私下拿出一些東西, 拜托換鹽小隊幫他們額外帶些鹽或者其它什么東西回來, 今年不需要了。

    他們部落有足夠的鹽、肥皂與其他部落進行交換。

    族人只需要報出自己想要的,然后扣除相應的貢獻點,換鹽小隊就會將東西帶回來。貢獻點可以通過參與部落集體勞動積累,也可以拿屬于自己家的獸皮、獸骨、鹽等折算給部落, 換成貢獻點。

    族長九和紅羊祭司正在商討這次換鹽小隊的隊員, 風淺和玄領著人開始造船。

    洛水河發源于太初山, 蜿蜒向東,注入東海,正好有一條支流的入海口就在東海部落附近。

    當初會選往洛水河流域遷徙, 也是做了造船順河而下,去東海部落換鹽的打算。

    不管洛水河下游是什么情況,他們部落領地內的這段河道是很適合航船的。船造好了,即使不能乘船去東海部落,那在領地內也可以使用。

    他們選了營地附近的一處水灣做碼頭。用石塊填地基,地面以上用原木和木板搭了一座造船工坊。

    工坊建好后,留下擅長木工的獸人造船,其余的獸人繼續做部落的基礎建設。

    眼看著還有兩個月就要秋收了,最先建的四座公共石屋,兩座改名濟善堂,給原集體山洞的老人和幼崽住,剩下的兩座,其中一座的一樓改為公共食堂,另一座的一樓成了部落商討事務的會議室,只剩兩個二樓作為倉庫,根本裝不下今年的糧食。他們需要再建兩座倉庫。

    這兩個倉庫風淺打算挖地下室,至少也得是半地下室,方便儲存蘿卜。

    既然要挖地下室,那就得離水遠一點兒,別兩鍬下去挖成了池塘。

    倉庫最終選在山腳下,往地下挖了三米多,地下室砌完之后,整個墻面用水泥糊了厚厚一層,防止滲水。地上一層盤了炕,起了火墻和壁爐,這是給地甜果準備的,地甜果怕凍。地上二層采用大窗大門,保證通風,這里以后要存麥籽、花生以及各種干菜干果。窩窩絨收獲之后存到中心廣場公共石屋的二樓。

    獸人們建了半年的石屋,已經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辦法,再建這兩個倉庫,除了挖地下室的時候需要注意一下水位,基本沒有什么難度。麻煩的是船坊。

    船長年浸泡在水里,沒有漆、蠟,滲水嚴重,更容易腐爛。

    家里的木家具也是,沒有打蠟涂漆,刨的再平滑也容易起刺扎手。

    可漆樹,讓他上哪兒找啊。

    之前為了尋找適合做紙藥和造紙的樹皮,部落附近甚至棠庭山都被翻了一遍,根本沒遇到能產漆、產膠的樹種。

    “風淺阿叔,風淺阿叔,紅山部落的客人來送貨了!”負責傳信的幼崽興奮地跑到船坊,打斷了風淺的思路。

    “這就來。”

    聽到紅山部落來人了,風淺心情總算好了點兒,摸了摸暫時無解的木板,迫不及待地抱著蘭崽兒往中心廣場去。他上次用水泥方子跟紅山部落換了兩口鐵鍋,經過一個雨季,終于送貨過來了。穿過來快一年,終于用上鐵鍋了!

    紅山部落這次送來鍬五十,犁十,伐木的重刀五,鐮刀五,六口熬鹽的大鐵鍋,十口做飯用的小鐵鍋,外加風淺的一口小鐵鍋,一口爐子上用的小小鍋和爐子。

    紅山部落的午陽祭司喝了口紅羊祭司沏的糖水,一臉熨帖,笑瞇瞇地感嘆著,“每次來,你們這都不一樣。”

    紅山部落也學了水泥的制作和石墻的砌法,因為黎山部落的影響,他們部落也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永遠都跟不上黎山部落改變的速度。

    午陽祭司細細品了品舌尖上的甜味,有股花香,又不似蜂蜜,黎山部落竟然舍得用甜水招待客人,這既是黎山部落的富庶,也是黎山部落對他們的看重。

    甜味兒總是讓人心情愉悅,午陽祭司面對紅羊祭司又多了幾分推心置腹。

    “秋季的換鹽集市,要不要和我們組隊一起去?我們年年走這條路,熟悉情況,一起走也能多幾分照應。拖貴部落的福,我們這次去換鹽集市也不用扛那么多鹽回來了。”午陽祭司笑著問紅羊祭司。

    “哎呦,這感情好啊。”紅羊祭司笑道,忽然皺皺眉,拍了下腦門,“瞧我這記性,什么都能忘了。我們部落這次打算坐船去換鹽集市。”

    “船?”午陽祭司疑惑。

    紅羊祭司笑著,獻寶似的,“走,我領你去那邊看看。這船啊,可神奇了,就是幾塊木板拼在一起,像個盆似的放進水里,竟然就能載人運貨了。”

    紅羊祭司領著紅山部落的人去參觀船坊了,雪晴忙著安排待客的伙食,九讓人把紅山部落送來的東西搬進倉庫,等送走紅山部落的客人再進行分配。

    “風淺。”九叫住風淺,“你那兩口鍋夠用嗎,有一口還做的那么小,部落那十口小鍋里,你再挑一口拿回去?”

    風淺笑道,“謝謝族長,不用了,我家人少,這兩口鍋就夠了。玄他們狩獵回來的時候,你讓玄把這兩口鍋給我扛回去就行了。”他現在抱著幼崽,沒法再拿鍋回去。

    九頓了頓,“行吧,不夠你就找我要。”

    “這十口鍋,您可得好好想想分給哪家用。”風淺提醒。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十口做飯用的鍋,大食堂也就需要四口,另外六口鍋怎么個分法,也是件麻煩事。

    九笑道,“這好辦,我、雪晴、紅羊祭司,我們三家是肯定不能先用的,其余人,誰家愿意出貢獻點誰先用。”

    鐵鍋是他們部落用公有的資源從紅山部落換的,一口鐵鍋多少鹽,明碼標價,各家可以拿貢獻點或者等價的鹽換。

    “也是。”風淺說。有貢獻點在這,他純屬庸人自擾了。

    “來,蘭崽兒,跟大伯說再見。”風淺抓著幼崽的小胖手教他跟九揮手拜拜。

    幼崽歪歪頭,琢磨了會兒“大伯”是誰,又是個什么意思,奶聲奶氣地對著眼前唯一的陌生獸人揮了揮手,“大伯,明天見啊。”

    “哎呦,明天見呢。我們蘭崽兒這么小,說起話來卻文縐縐的。”九一個兩米多高的健壯獸人,對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幼崽,聲音突然夾了起來。

    獸人大陸對幼崽的偏愛,風淺見怪不怪了,抱著幼崽去了養殖場。

    剛遷徙到洛水流域的時候,亞獸人們抓了幾只羬羊,他套了一只母羊和一只小羊,小羊已經過了哺乳期,蘭崽兒出殼后,一直喝著母羊的羊奶。

    羬羊肉不腥膻,奶也幾乎沒有腥味,很容易接受。

    母羊一天早晚各擠一次奶,他家只拿晚上的奶,早上的奶分給部落其他的新生幼崽了。

    這里邊還惹了一些紛爭。

    今年部落先后出殼了五六個幼崽,羬羊奶不夠分,幾個幼崽的亞獸人阿姆就吵了起來。直到狩獵隊又活捉了一頭帶崽兒的哞哞獸,哞哞獸體型大,奶也多,這才好起來。

    在蘭崽兒之前,獸人大陸的幼崽是沒有喝獸奶的,有奶果就吃奶果,沒奶果就把大人吃的食物煮到軟爛喂給幼崽。

    因為看風淺給蘭崽兒喂獸奶,蘭崽兒又確實比同齡的幼崽長的結實、聰明,大家才跟著風淺用獸奶喂幼崽。

    風淺聽說有人因為這事打起來之后,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感嘆可憐天下父母心了。

    獸人大陸生蛋孵蛋,連哺乳期都沒有,剛給蘭崽兒喂羬羊奶的時候,他甚至還有些擔心會不會乳糖不耐受,觀察了好些日子才放心地給幼崽喝羬羊奶。

    他是真不知道獸人大陸的幼崽喝獸奶有沒有強身健體的效果。

    他給幼崽喝羬羊奶,完全是藍星的慣性思維,覺得奶有營養、養身體,小孩子就得喝奶。再就是奶可以做很多甜點、點心,可以變著花樣給幼崽做輔食。

    他家蘭崽兒比同齡的幼崽聰明、結實,是因為還是個蛋的時候就被兔寶貝用能量蘊養著,出殼之后更是被兔寶貝追著喂花蜜。

    沒想到給幼崽喝個奶還能惹出這樣一段事。

    部落的族人雖然淳樸簡單,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因為想起獸奶的事,他剛剛才特意提醒九好好想想怎么分配那十口鐵鍋。

    獸奶才多點兒東西啊,分不均都能打起來,何況鐵鍋這樣的大物件了。

    還好貢獻點制度建立的及時。想要東西?行,拿貢獻點換吧。

    人心最難籠絡。

    當部落渡過最初最艱苦的那段日子之后,才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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