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意外的回答。
可凈植還是好心動。
所以他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林徹明。
林徹明稍怔,卻又詭異地并不感到詫異。
他甚至稍稍抬起了手,在自己的掌心壓在凈植的后背時,林徹明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竟然想要安慰一個機器人。
這說出去,不是被罵神經病就要被嘲自閉癥。
林徹明自我吐槽了一句后,還是輕輕拍了拍凈植的脊背,同時也是在他的懷中閉上了眼睛,下半張臉都埋在了凈植的懷中。
好溫暖……
ai的雙臂也很結實。
林徹明放松下來,腦海里閃過許多細碎到難以捕捉的思緒:“……凈植。”
他聲音很輕:“你是在難過嗎?”
他想知道,凈植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想知道,當年阿蓮是不是要覺醒自我意識了。
其實對于林徹明來說,陪伴他的童年時間最長的不是林有思,而是阿蓮。
要知道因為基因病折騰了一遭后,林徹明連云鄉的模樣都不太記得了,還是靠照片去認,但他還記得阿蓮的小蓮花標識。
但是阿蓮自己因為林有思設置而自我生成的一個簡筆畫,其實不算多么好看,但五彩斑斕的,林徹明看著覺得很可愛。
只是后來林徹明被治愈后,林有思就告訴他,阿蓮報廢,數據丟失了。
是為了救他。
因為阿蓮儲存了大量的關于他每分每秒的身體變化,配合著醫療艙時,阿蓮的“本體”,也就是硬設施沒跟上,自然會超載自燃。
林有思不是不可以再復制著做一個,但林徹明能得到的,只是一個和最開始一樣、什么都不記得的ai助手。
所以林徹明拒絕了林有思說給他再做一個的提議。
那個時候起,林徹明就覺得很神奇。
人們都說ai是不滅的,尤其是數字生命派,他們堅定地認為上傳自己的人生數據,才是人類的盡頭,是真正的永恒與不滅。
可既然是永恒的,為什么他會找不回阿蓮呢?
林徹明有因為這件事難過。
而現在凈植的問題讓他想起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再想起過的ai助手,他忽然就很想知道,那天阿蓮問他那話的時候……ai有誕生“難過”的情緒嗎?
ai會誕生情緒嗎?
林徹明難以想象,卻又莫名想要問一問。
他覺得凈植現在就像是高掛的逗貓棒,他很清楚他沒有辦法跳上去將其抓下來,但在底下反復巡邏看過后,林徹明還是忍不住想要起跳去嘗試。
凈植的程序運轉了會兒,最終選擇了一個稍微謹慎保守一點的答案:“……我不知道。”
他說:“我的程序好像有點出錯…我現在正在執行的指令是和你一起約會,我不該關注那些的,但是……他們的聲音和你不一樣。”
凈植低聲:“很吵,很刺耳。像是程序無法自我修復時會發出的報警聲,我不喜歡。”
ai是有被設定“喜歡”與“不喜歡”的回復,這種詞匯觸發來源于一些ai的保護程序。
如果人類傷害ai,并且損壞到了一定的硬件或者軟件的話,ai就會說“我不喜歡這樣”去提醒人類自己有被損壞;而“喜歡”則是在修復中……
是人類程序員為了“仿真”而做出的設定。
所以林徹明不會因為這個感到奇怪,他就是會因為這個……
更加覺得凈植遲早有一天會學習進化出自我意識。
他的程序已經會去關注指令以外的事了。
林徹明一時間沒說話,凈植就細聲細氣地主動開口:“阿林,我好像確實出了問題,你需要我返廠進行檢查嗎?”
林徹明:“……?”
他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后,先問了句:“你要是返廠檢修查出來確實有問題,會怎么樣?”
“會先恢復出廠設置,要是修不好的話,大概會換一個仿生人過來。”
凈植用很ai的話語回答了林徹明,并且封鎖了自己那些“不安分”的程序,沒有讓自己說出后續那些話。
林徹明:“……”
他知道自己這樣問會讓凈植的軟體不穩定,甚至林徹明自己都隱約意識到,很有可能是他的一些行為舉止催化出了ai的“自我”,但他就是忍不住。
林徹明:“那你呢?你是什么想法。”
凈植:“……”
他的人類啊,真是……
“我不希望你這么選。”
凈植回答:“我知道我這樣是不正確的,但我還是不希望你會這么選…阿林,我不想離開你,不想被銷毀數據。”
ai低著眼簾,盯著林徹明的后頸,感受著被他圈在懷里的人類的柔軟。
他很想更加用力地抱住林徹明,想要把他的人類藏在他浩瀚的數據庫中,藏在他龐大的服務器里,設層層密碼再隱藏起來,這樣只有他可以找到。
但凈植不敢用力。
他不太清楚林徹明可以承受的力是多少,他怕傷害到林徹明。
關于林徹明,他知道很多,卻又不知道很多。
因為他的人類是人類,不是數據和代碼與程序構建出來的可以拆解的東西。
凈植聲音很低,也很輕,他像是在訴說著林徹明自己填寫的核心,也像是發自內心地:“阿林。”
他說:“我只愛你…我不想被清空數據去愛別人,我……”
凈植利用了林徹明的心軟。
他用茫然且困惑的語氣,好像壞掉了的機器在滋滋啦啦地掙扎,去說一句:“我會…很痛苦?”
林徹明:“……”
他從凈植的懷里抬頭,看著已經被他弄得程序紊亂到身體都僵硬了的凈植,眼里的震撼流于表面,往下是更為復雜、難以用三言兩語說清楚的情緒。
“凈植。”林徹明很怕ai會被他弄報廢,所以他緩著語氣下達指令,“別去想了,我不會讓你返廠維修。”
他知道拍背沒用,但面對面前真的很像人類的ai,他還是下意識地輕拍凈植的脊背,說:“你別擔心,別去想了,好嗎?”
凈植的眼睫動了動,就好像是卡頓的機器人重啟成功一樣:“…好。”
他低下頭,用自己冰冷的面罩貼上林徹明的眉心,隔著面罩親吻他柔軟的人類:“阿林,我愛你。”
林徹明:“。”
咳。
他偏過頭,有點難以回應這樣的話。
無論是不是ai得程序設定,他現在人在凈植懷里,凈植又做出這樣的動作,還要說這樣的話……
林徹明的耳尖泛紅,人也開始覺得滾燙。
所以他掙了一下,換了個話題:“去看星空頂吧,再不去就到閉館時間了。”
凈植盯著林徹明的耳朵,乖乖應聲:“好。”
但卻把這一幕錄視頻加截圖存了幾遍。
他的人類,很可愛。
.
舊時代的星空穹頂很漂亮,是將舊時代所有出名的攝影藝術家拍到的實景星空的照片,通過ai技術還原實景。
十分鐘更換一次,但根本讓人看不夠。
林徹明拉著凈植站在正中央,剛好趕上極其壯觀的流星雨,他的眉眼都雀躍了幾分:“是流星!”
林徹明感嘆:“我真的每次來都會被震撼到!”
太美了。
凈植靜靜地看著被流星的光照耀的林徹明,還沒說什么,林徹明就忽然伸手,把他的面罩摘了下來:“拍個照吧。”
他拿出手機,跟凈植說:“忽然想起來,我和你還沒有拍過照。”
凈植眨了下眼,手已經先一步攬住了林徹明的腰。
這和被凈植抱住的感覺又不一樣,林徹明頓了下,卻沒有擺脫凈植,而是舉起手:“你拍。”
他無奈:“你太高了,我拍不好看。”
凈植就乖乖地接過手機當支架,在林徹明的指揮下調整角度。
林徹明:“你要看手機,不要看我。”
凈植想看林徹明,因為他的人類太漂亮了:“好。”
就這樣拍了幾張照片,林徹明接過自己的手機看了看,很完美。
他的認知果然沒錯。
凈植和他站在一起,他倆看上去非常般配。
林徹明仰起頭,看著在明明滅滅的燈光中依舊保持著客服笑容的凈植,而他背后是萬千流星劃過。
林徹明的心跳就這樣錯落了一拍。
他一直都相信,人類是受激素控制的生物。
而現在,林徹明自己本人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在凈植放下手臂之前,他先湊近、抬頭——
一個超出了凈植所有運算的吻落在了凈植的唇上。
林徹明閉著眼睛,所以沒有看見凈植那一剎那的宕機。
他只知道在他要退開的時候,ai摟在他腰后的手倏地收緊。
而那被他牢牢記住了的熾熱柔軟的感覺跟著追了上來,就好像是要在他的靈魂中留下更深的印象——
凈植舔過了林徹明的唇縫,在林徹明微怔時,輕松地撬開了人類的牙關。
林徹明睜開眼的剎那,就對上了凈植沒有感情的機械眼。
于是那不知道到底從哪來的危險壓迫感就此蔓延,他的本能讓他想推開凈植。
可凈植溫柔地捧住了他的后腦勺,掃過他的牙關。
ai不用動嘴也能發聲。
所以,凈植溫柔低沉的嗓音在頃刻間就消融了那一瞬間而起的城墻:“阿林。”
ai還特意說了句在林徹明看來會笨拙可愛的話:“數據庫中說,接吻該閉眼,你得閉上眼睛。”
林徹明的身體還是繃著,畢竟凈植在“說話”的時候,還在慢條斯理地入侵他的領地,但是這話……
林徹明閉上了眼睛。
于是,得到了默許的ai就不再試探,大膽地舔上了林徹明的口舌,去品味那他從未記錄過的美妙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