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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葉菁得了答復,心滿意足地回去跟寧紹德商量帶婆婆去市里看病的日期。

    “老三夫妻倆同意了,但是要求我們盡快帶媽去,你看什么時候合適,我好跟那個親戚約好時間。”

    “等我臉上的烏青消下去再說吧。”寧紹德怕臉上被打的痕跡被人看到讓自己丟臉。

    葉菁看了看他臉上的痕跡:“那估計得十來天,就我怕他們催我們。”

    寧紹德哼了一聲說:“催就催,我們又不是不帶,他們著急就自己帶,反正要是他們不跟我商量,就自己帶我媽去看病,我可不認賬,快睡吧,明天早上早點起床,早點回縣城。”

    他們本來還想著在老家多待幾天,去葉菁娘家跟他哥多參加幾次飯局,多認識點人,現在計劃全被毀了。

    第二天只能趁著天沒亮,沒人能看到自己臉上的烏青痕跡,抓緊時間騎他們的摩托車回縣城。

    到了縣城寧紹德也帶著帽子,還用圍巾把大半張臉圍起來,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鄰居問起就說騎車回來太冷了,然后趕緊進屋。

    接下來他一連好多天,沒出過家門。

    趙如月一家今年過年唯一的煩心事,隨著寧紹德一家回縣城而暫時遠離。

    兩人提著東西來到黃文發家。

    吳麗迎出來一看,瞪著眼道:“怎么來我家還帶東西,你們倆這是跟我們客氣呢?”

    趙如月把東西放下:“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只是一些自家做的面包,我是想著我們關系這么好,別人吃過我們家面包多少回了,你們還沒吃過你呢,不拿點來讓你們嘗嘗怎么行?”

    說只是面包,其實除了兩箱面包,還帶了一箱牛奶。

    吳麗忙招呼他們坐下,寧紹明閑不下來,坐下來沒幾分鐘,就溜達著走到廚房。

    過年過節,鎮上大多都是男人下廚,他進去跟兄弟們聊了幾句,自然而然地挽起袖子就開始幫忙。

    其他人剛開始也沒反應過來,回過神來,寧紹明已經掌握了鐵鍋的控制權,開始顛勺炒菜了。

    黃文發的語氣玩笑里帶著無奈:“本來是請你吃飯,結果一個不留神,你又成做飯的了。”

    寧紹明:“聚餐嘛,大家一起動手才有意思。”

    “行吧,那我給你打下手,好久沒干這個,可真懷念你也在酒店后廚的日子,經理和總廚,還有后廚的同事也總念叨你,都說要是你能留下就好了,你不知道你剛辭職那會兒,沒人給我幫忙,我的日子有多難熬。”

    “你這說得也太夸張了,”寧紹明笑道,“現在你不是也掌勺了嗎?說明你不是學不會,就是不想學,我走了還更有利于你進步!”

    “可拉到吧,我每天上班就是熬日子,為了能多拿點工資才堅持下來的,我感覺我還是不太適合當廚子,就是不知道除了做這個還能做什么,唉……”黃文發夸張地嘆了口氣,拿起一顆大蒜剝起來,“我還是適合給你打下手。”

    另一個人玩笑地嫌棄道:“我看你不是想給紹明打下手,是想趁機偷懶!”

    黃文發樂了:“你們這些人能不能別那么了解我!”

    “哎呀,這個太難了,辦不到!”

    眾人聽著他們插科打諢都笑了起來。

    趙如月在外面跟吳麗還有其他人的老婆一起,烤著火盆,邊擇菜邊聊天。

    聊著這一年各自身邊發生的事,說著說著,談到孩子讀書的問題。

    有幾個人年紀比趙如月和吳麗都大些,結婚也比較早,小孩比她們家的孩子大好幾歲,現在已經上初中了。

    其中一個說起這個,眉頭不由自主就皺起來了:“我家那小子說讀不下去,不想去學校了,可他初中都沒畢業,年紀也不夠出去打工,我真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

    另一個說:“我兒子也是,我們一年到頭不在家,沒法管他,他爺爺奶奶上了年紀也不太懂,又溺愛孩子,那小子這個學期都沒怎么去上學,拿了生活費,騙他爺爺奶奶說去學校了,其實是去縣城的那個什么網吧打游戲。”

    趙如月詫異地問:“他沒去上學,老師不給你們打電話,也不來家訪嗎?”

    “電話打過,老師也來家里找過,可我們都不在家,離得太遠也回不來,知道又有什么用?我們總不能不干活了,回來專門守著他,來回一趟路費可不便宜,總是回來,全家都得喝西北風去。

    唉,他不想讀就不讀吧,反正那小子也不是讀書的料,我跟他爸現在只要求他能混到個初中文憑,到了年紀,就帶出去跟我們一起干活掙錢去。”

    “現在鎮上和附近村子好多小子都這樣,學習好的少,混的多,我聽人說,很多初中生半夜都爬墻跑出學校,去游戲廳和網吧玩,老師也沒法管,有些厲害的,連老師都打!”

    “嘖嘖,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現在的小孩越來越難管,一個個都是小少爺小公主,想想我們以前,哪敢打老師啊?不被老師收拾就不錯了,以前老師家農忙,還得去幫老師干活呢!”

    “要是我家的孩子跟如月家的孩子一樣讀書厲害,我就是砸鍋賣鐵也愿意供他讀,可他自己不爭氣呀!”

    “像小麗家的妙妙那樣也不錯,小麗,你家妙妙學習成績也挺好的吧?是不是快上初中了?”

    吳麗點頭:“今年九月份就上初中了,妙妙還好,比較懂事,讓我們倆很省心,就是我家圣德太皮了,老師給我打電話,說他聰明是挺聰明,就是不把那點聰明用在學習上。”

    有過來人告訴她:“趁著你家圣德還小,你跟文發可得好好管管,要不等他上初中就難管了。”

    那幾個兒子上初中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點頭,說自己兒子就是這樣,小時候雖然也有點淘氣,但還是挺聽話的,大人能管得住。

    有個人的兒子,小學時學習成績也不錯,時不時考試還能拿獎狀回家。

    可一上初中就變了,特別不耐煩大人的管教,說也說不得,多念叨幾句還跟大人急眼。

    身邊這一個個例子,讓吳麗聽著越發擔憂自己兒子以后也變成這樣。

    幾人聊著天,菜擇好了,話題也變成了別的事。

    等飯菜做好上桌,其他人都把剛才聊的事情拋到腦后,只有吳麗還一直記著,并且為兒子的事心煩不已。

    趙如月看出她整個人吃飯時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

    等吃完飯,其他人都回去了,趙如月跟吳麗認識最久,關系也比較好,就特地留下來關心了一下:“你今天怎么了?吃飯的時候跟神游似的。”

    吳麗跟她說出了自己擔憂的事,邊說邊嘆氣。

    趙如月聽完也忍不住跟著嘆氣:“這事確實不好辦,孩子的教育問題,每個家長都很頭疼,別看我家這兩個孩子看起來挺好的,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么教。”

    吳麗對這個也特別有感觸:“這話確實沒錯,像妙妙就不怎么用人教,她自己就會主動學習,脾氣也好,特別聽話懂事,還會幫大人照顧弟弟,圣德就太不讓人省心了。”

    她想了想跟趙如月說起自己心不在焉地吃飯時,想出來的辦法:“你說,我和文發把圣德帶到鵬城去上學怎么樣?我聽那幾個嫂子說她們兒子的事,很多都是父母不在身邊,離得太遠沒法管,孩子才變成那樣,我們把孩子帶在身邊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趙如月聽得心里一咯噔:“那妙妙呢?”

    “妙妙天生就懂事,不用我們操心太多,而且她也快要上初中了,不好轉學,聽說沒在那邊上過小學,去那邊很難跟上別人的,圣德還在上小學,轉學就比較方便點。

    而且圣德當初提前了一年上學,轉學過去可以留一級,比較好追上別人的進度,妙妙成績好,以后可能要考高中和大學。

    她就算去那邊讀了初中、高中,高考的時候也要回來考,何必再折騰呢?

    圣德讀書不太行,以后考不上高中的話,可以在那邊讀個中專,聽說那邊的中專讀出來學校還給聯系工作。”

    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最讓吳麗無奈的一點:“我們不是本地人,帶孩子去那邊讀書,擇校費可不便宜,我們倆上有老下有小,每個月掙的那點錢,真不夠把兩個孩子都帶去,要是有錢的話,我怎么可能不想兩個孩子都帶在身邊呢。”

    趙如月聽她話里的意思,似乎是真打算帶黃圣德去了。

    “要不,你們回縣城?我現在開店賣MP3、MP4,生意不錯,貨源是廠家直供,在廠家那邊有熟人,貨源很穩定,現在縣城賣這些的店不多,文發口才那么好,我覺得你們也可以開店賣那些,如果做成了,既能掙錢,也能離家近點。”

    趙如月沒把話說得太絕對,其實如果他們真愿意做,憑黃文發那三寸不爛之舌,又有自己的經驗和幫助,想失敗都很難。

    想當初她和寧紹明回來的時候,可沒人幫忙,也沒人告訴他們怎么開店。

    他們幾乎全是自己一步步摸著石頭過河,要是吳麗和黃文發回來,有人帶著做,情況可比他們那時候好多了。

    不過趙如月也不能直接打包票說一定能成,她只能給個建議,畢竟什么事情都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的。

    吳麗搖頭:“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你們能成是你們有創業的闖勁,也有本事,我們倆不行的,沒有那么大勇氣。

    萬一開店不成,賠本了,那我們這兩年的工就白打了,還不如老老實實打工,安安穩穩地掙一份工資,文發才升到炒菜師傅的位置沒幾個月,我們實在不敢像你們當初那樣,說辭職就辭職了。”

    她這么說,趙如月也不好再勸下去,畢竟上趕著不是買賣。

    只是讓吳麗再多考慮考慮,只帶一個孩子去,另一個孩子也太可憐了。

    就是上輩子,她都沒有過只帶一個孩子在身邊這樣的想法。

    跟吳麗聊完回去后,趙如月跟寧紹明說起這個事,讓寧紹明改天遇到黃文發的時候,也勸勸黃文發。

    寧紹明也覺得這樣不太好,隔了一天遇到黃文發,跟他聊到這事,就勸了幾句,也跟他說,不想開電子專營店,可以開餐飲店,自己可以幫忙。

    可黃文發也跟吳麗一個想法,還是舍不得剛漲薪的工作,仍然更傾向于繼續去鵬城打工。

    看他心意已決,寧紹明就沒再勸,回去后跟趙如月說:“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別人已經決定的事,我們也沒法強求,勸也勸過了,就這樣吧。”

    幾天后,鎮上去鵬城的人一起包的長途車來鎮上接人。

    趙如月看到吳麗和黃文發帶著黃圣德上了車。

    黃妙妙沒哭,看起來很淡定的樣子,臉上甚至還帶著些笑意。

    倒是黃圣德不想去陌生的地方讀書,舍不得跟自己玩得好的小伙伴,哭得稀里嘩啦的,還扒拉著車門,不想上車。

    黃文發板著臉,揍了他一頓,把他直接提溜上去了。

    車子開走后,趙如月聽到有嘴碎的人問黃妙妙:“妙妙,你爸媽怎么只帶你弟弟,不帶你一起去?”

    趙如月皺眉剛想說一下那個人,就聽到黃妙妙說:“帶我去干什么,我又不像圣德那么皮,用不著我爸媽天天盯著,他們把圣德帶走,我還自由了,不用再帶圣德了,要不他有點什么,總是害我被罵!”

    那人又問:“那你爸媽走了,你想你爸媽怎么辦?”

    黃妙妙:“我不想。”

    “怎么會不想?為什么不想?我看別人想爸媽都想到哭了。”

    黃妙妙不屑地說:“想有什么用?哭又有什么用?只有弱者才會哭!”

    那個人還想繼續追問,趙如月就走過去打斷了:“妙妙,你跟我來一下。”

    黃妙妙也不耐煩應付那個人了,跑到趙如月身邊:“什么事呀,如月阿姨?”

    “你跟我去我家一趟,有點東西給你。”

    黃妙妙忙不迭跟著趙如月走了。

    其實趙如月沒什么給她,只是想帶黃妙妙離那個人遠點。

    她帶著黃妙妙回到家,想了想,想起吳麗說黃妙妙晚上睡覺腳抽筋的事。

    就給黃妙妙拿了一瓶給自家孩子買的兒童鈣:“我聽你媽說,你睡覺時會腳抽筋,應該是長身體缺鈣了,她說要給你買鈣片,我也忘了問她有沒有買,剛好想起我這里有幾瓶兒童鈣,你拿一瓶去吃,看看能不能緩解。”

    黃妙妙說道:“謝謝如月阿姨,不過你和紹明叔上次送的牛奶家里還有,我媽說怕我又喝牛奶,又吃鈣片,會補過頭,等我把牛奶喝完,她再在鵬城買了鈣片,寄回來給我。”

    趙如月聽到她的話也沒硬塞,想了想食補可能比藥補更穩妥,就又讓她帶了一箱牛奶回家。

    過完年,趙如月和寧紹明繼續開店。

    他們為了讓生意盡快回溫,做了幾天春假促銷活動,吸引客人。

    忙過春節促銷活動那幾天后,寧紹明沒那么忙了,想起帶他媽看病的事,老二那邊還沒動靜,正想打電話去問問。

    不過還沒來得及打電話,就從他爸那里聽說,老二終于帶老太太去看病了。

    寧達一大早就溜達著來寧紹明這里看電視,跟他說:“你二哥昨晚上來把你媽接走的,說是今天早上從縣城出發,到市里時間比較早,就不用排隊太久,他還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沒去,要不然我去了,一準是我當那個看著你媽的主力,那要他還有什么用?”

    他說這話的時候,寧紹德夫妻倆已經帶著黃秀華坐上了前往市里的大巴車。

    車上,黃秀華樂呵呵地跟坐在自己旁邊的另一個老太太炫耀,自己兒子要帶自己去體檢這事。

    “我生了三子一女,就這個兒子最孝順,我說不去不去,他非說不放心我的身體,非要帶我去檢查一下,你說說,這多浪費錢?我身體一點毛病沒有,非要花這冤枉錢做什么?”

    隔壁老太太捧場地說:“這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你也是能享兒子的福了,不像我,為了兒孫累死累活,還要遭兒媳嫌棄,不讓我帶我大孫子!有孫子不能帶,你說這讓我在老家多沒面子?”

    黃秀華想附和幾句,跟那老太太一起說說兒媳的不是,但想起這次老二媳婦兒也跟來了,就沒好意思說,轉而說起別的來。

    說著說著,有點困了,頭往后一仰就在車上睡了一覺。

    睡醒后左右看看,似乎忘了自己怎么會在這里。

    她猛地站起來,才看到寧紹德才松了口氣。

    寧紹德也在睡覺,她直接走過去把他搖醒了:“老三啊,我們是不是做錯車了?走親戚不是坐這個車,你趕緊讓司機停下,讓我們下車,要不趕不上去吃喜酒了!”

    寧紹德被搖醒了,剛想發脾氣,聽到她這些話,只能把氣憋回去:“媽,你又糊涂了,我老二不是老三!”

    他們這里的動靜,吸引了車上其他人的注意。

    寧紹德看車上的人都在看自己這邊,急忙站起身把黃秀華帶到她的位置上坐好,壓低聲音說:“這是車上,你別亂跑,給我惹麻煩!”

    做個隔壁的老太太聽到他這話,瞥了他一眼,又看看黃秀華。

    想到剛才黃秀華對自己炫耀兒子的那些話,老太太不由撇了撇嘴。

    有個原本坐在后面的人,也在睡覺,被身邊的同伴搖醒了看熱鬧,迷迷糊糊地從座位上探出身子,伸長了脖子去看。

    迷糊之中,恍惚看到寧紹德的側臉有點眼熟,她想了想,想起來了是誰。

    腦子還迷瞪著,嘴巴就熱情地跟人家打招呼:“寧老板,真巧啊,你也去市里?還記得我吧?我是你那房子對門小賣部的老板娘啊!”

    寧紹德轉過去看了一眼,自己不認識這個女的,她那稱呼,估計也是把他看作是老三了。

    他正想解釋,卻又聽到那女人說:“寧老板,聽說過幾天就要去商量拆遷方案了,你接到通知沒?”

    寧紹德懷疑自己聽錯了,但那個人看他不回答,還以為車上的噪音太大,他沒聽清,又把那句話重復了一次。

    這次寧紹德確認自己沒聽錯。

    老三的房子要拆遷了?哪里的房子?肯定不是鎮上的吧?不然自己肯定不會不知道這個消息。

    他老丈人和丈母娘還在鎮上,知道消息不可能不跟他們說。

    那只可能是縣城的房子了。

    可老三什么時候在縣城買的房子?他哪來的錢那么多錢買縣城的房子?

    寧紹德回想縣城拆遷和即將拆遷的地方,再把自己聽說的拆遷區戶口凍結的大致時間,和寧紹明開縣城那幾家店的時間作對比。

    他可以確定,拆遷區戶口凍結之前,寧紹明縣城的那幾家店還沒開起來。

    也就是說,那時候他應該還沒掙到那么多錢,可以在買房子后,又去縣城租鋪面,投錢開三家店。

    鎮上那家店再能掙錢,也只經營了幾個月,再這么短的時間內,掙到的錢,肯定支撐不起老三既買縣城的房子,又投新店吧?

    所以那些錢要么是老三跟人借的,要么……寧紹德目光沉沉地看向他媽。

    如果不是借的,那只能是家里給的了。

    寧紹德換上笑臉,跟那個自稱是老三買的房子對門小賣部的老板娘打聽信息。

    那老板娘搓了搓眼睛,徹底清醒后,發現這人并不是趙如月她老公。

    可能因為是親兄弟,乍一看長得挺像,清醒了再看就沒那么像了,而且兩個人的氣質也完全不一樣,剛剛她還迷糊著,才認錯了人。

    她心里訕訕地,慶幸對方沒因為自己認錯人而生氣。

    聽到他自稱是寧紹明的哥哥,就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說了。

    寧紹德面上不顯,但知道的越多,心里越惱火。

    根據這個小賣部老板娘提供的信息來看,寧紹德覺得自己的猜測完全沒錯。

    等客車到站停下后,寧紹德跟葉菁一商量,就決定先不去醫院。

    兩個人找了個人少的角落,把黃秀華帶過去,打算先問問她,是不是給老三錢買房子了,問清楚再帶她去醫院。

    黃秀華這個時候人還不清醒。

    下車后,看到寧紹德又是叫老三又是叫老二,有時候還拍他幾下,罵道:“你這個當大哥的最不讓人省心,好的不學,學壞的就快了!”

    寧紹德和葉菁心里都憋著一團火,硬是忍著,解釋了好幾次這是老二,不是老三也不是老大。

    到后面兩個人都差點抓狂了,黃秀華才像是重新開機了一樣,終于清醒過來,

    “紹德?你們回來了?不對,這里是哪里?”

    寧紹德試探著問:“媽,你終于清醒了?”

    黃秀華:“什么清醒……我、我這是又犯病了?”

    “對,你還記得我們今天是要來給你看病的嗎?”

    黃秀華仔細一想,想起來了:“記得記得,我們這是到縣城了還是到市里了?我都跟你說了,在縣城檢查就行……”

    “已經到市里了。”寧紹德直接打斷她的嘮叨。

    確認她清醒了,寧紹德趁這個時候,趕緊問她:“媽,你跟爸是不是私下給老三家錢了?”

    黃秀華覺得莫名其妙:“怎么可能,我跟你爸哪有錢給他!”

    “你們真沒私下給過老三家錢?一份沒給過?”

    “真沒有!”其實黃秀華有些心虛,她平時確實悄摸給小秋零花錢了,每次給好幾塊。

    老頭子應該也悄摸給小夏零花錢了,但是他們沒給過老二家的丹潔這么多,可這也算給老三家錢嗎?

    寧紹德不相信,提高了嗓音:“我最后再問一次,你跟爸真沒給老三家錢?”

    黃秀華看他不相信自己,也有點急眼了:“真沒給!我騙你做什么,分家后我就悄悄私下給過你,沒給過你大哥和老三家,你爸比我更摳,他誰都不給,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寧紹德還是不信,說話的聲音幾乎是怒吼:“你跟爸沒給老三錢,那他哪來的那么多錢在縣城買房子?”

    黃秀華驚訝道:“老三在縣城買房子了?”

    寧紹德冷笑,心想這老太太,還挺會裝:“是,他買的那房子就快要拆遷了,不是你們給的錢,是誰給的?”

    “沒準是老三媳婦兒娘家人給的呢?”

    寧紹德氣急敗壞道:“這話你說出來自己信嗎?老三娘家比咱們家還窮,而且老三的老丈人自己又不是沒兒子,憑什么把錢給老三?”

    他以己推人認為,老三的老丈人家就算愿意借一點,也不可能借給老三那么多錢。

    “媽,你就承認吧,肯定是你們私下給老三錢了!”寧紹德已經被拆遷房迷紅了眼,不是自己想要那個的結果,他根本聽不進去。

    他一心想著,只要那房子是父母給的錢,那他作為父母的兒子,就也有份!

    “我們真沒給啊!”黃秀華被他逼問得眼淚都要冒出來了。

    見自己怎么解釋都沒用,急得氣血上涌,忽然感覺頭暈目眩的。

    黃秀華慌忙扶住旁觀的墻:“老二,你先別問了,我頭有點暈,你先帶我去醫院。”

    “媽,你別在我面前裝了,我那些學生每年軍訓裝暈的多得是,我一看就能看出是不是真暈,你這裝得一點都不像!”

    葉菁本來只在旁邊看著沒吭聲,這會兒發現婆婆的臉色好像確實有點不太對勁。

    她急忙抓住寧紹德的手臂:“紹德,還是先別問了,你媽的情況好像確實有點不對。”

    寧紹德滿心惦記著拆遷房,完全聽不進去她說的話。

    他煩躁地甩手,想把葉菁甩開,繼續乘勝追擊,逼問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結果用力過猛,又下意識推了一把,竟然將葉菁甩得撞到墻上,又被墻反彈,摔倒在地上。

    葉菁猝不及防地被這么一撞一摔,沒來得及護住肚子,下腹立時傳來一陣劇烈的墜痛。

    第122章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寧紹明的聲音瞬間提高八度。

    嚇得后廚的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電話里再次傳來寧紹德艱澀的聲音:“媽昏迷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你趕緊來市第一人民醫院一趟。”

    寧紹明邊快步往外走邊問:“怎么回事?你給我說清楚,今天不是帶媽去檢查嗎?本來好好的一個人,之前只是有點糊涂,怎么就突然昏迷了?”

    寧紹德支支吾吾地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說到底怎么回事,寧紹明就懷疑其中有什么貓膩。

    在電話里也問不出來,他掛了電話,跑到隔壁找趙如月:“我二哥來電話說,我媽昏迷了在搶救,我得去一趟市里,面包店的事你幫我顧著點?”

    “好,你快去吧,記得帶上錢。”

    “知道了。”

    寧紹明抓緊時間趕到醫院,到了地方才發現,他爸、他大姐、大嫂比他來得還要快。

    也就是說,寧紹德先通知的他們,才通知的自己,他這么做明顯不合常理。

    寧紹明到的時候,病房里安靜得針落可聞,他媽正躺在病床上,不知道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寧紹明小聲問:“現在什么情況?”

    寧紹德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寧紹明注意到他衣著和頭發凌亂,臉上帶著幾道抓痕,又見大姐怒瞪著他,還以為是大姐生氣打他的時候抓傷的。

    最后還是寧達回答了寧紹明的問題:“醫生說你媽可能本來就有點老年癡呆,還有點中風還是腦梗來著,總之就是有那個預兆了,如果早點帶她來看病,不至于變成現在這樣。

    還說她被送來之前估計情緒波動過大,血沖腦什么的

    反正聽著挺嚴重的,還說送來得還不夠及時,雖然現在脫離危險了,但是以后可能會偏癱、生活不能自理,只剩幾歲孩子的智商,還可能會不認得人。

    醫生說了一大堆,我們沒什么文化,聽了一堆也聽不太懂,記不全,就知道照顧起來會很麻煩,要照顧多久也不好說,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

    寧達說著,寧美婷就忍不住抹淚哽咽,看寧紹德的眼神像是要生撕了他:“昨天媽還好好的,今天就變成這樣了,老二你給我老實交代,你到底做了什么!”

    就他們兩口子會作妖!

    明明說好的,讓老三帶媽來檢查,偏偏他們要換,這下好了,出事了!

    按照原本的讓老三帶來,可能還不會出事。

    “我沒做什么,我、我就是……”他又抬頭瞟了一眼寧紹明。

    寧紹明一直盯著他,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中有深深的妒忌與不甘,這眼神讓寧紹明越發困惑。

    “你別支支吾吾的,如果你不說,我直接去報警,讓警察同志去查!”這事不管怎么查,明顯都跟寧紹德脫不了干系,“你要是被警察調查,以后你在單位怎么自處,你自己看著辦!”

    這一招還是來之前,趙如月臨時跟寧紹明說的,她說用來對付寧紹德這種特愛面子的人,最有用了。

    寧紹明現在一試,果然有用。

    寧紹德那張跟蚌殼一樣的嘴,就一下被撬開了,嘴皮子利索不少:“你是媽的兒子,我也是媽的親兒子,你報警有什么用?這就是家務事!”

    寧紹明正要開口,寧達卻搶了先:“老三報警沒用,我報警總有用!”

    他那話一出口,寧紹德的神色明顯慌張起來,看向寧達的眼神中還帶著些許忌憚。

    寧紹德情緒失控地沖到寧紹明面前指著他:“你現在有生意、有錢、有房子、有兒子,再過不了多久,還會有一大筆拆遷款,為什么還要跟我過不去,竟然還想毀掉我的工作!”

    寧紹明拍開他指著自己的手:“看來,媽變成現在這樣,確實是因為你。”

    “不只是我,還有你!你為什么背著人偷偷在縣城買房?”寧紹德想到那套拆遷的房子,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只是問問媽是不是私下給你錢了,誰知道她那么脆弱,問幾句話而已,她就說頭暈,然后真就暈倒了。

    我已經盡快聯系醫院把她送來了,連你二嫂流產也在這家醫院救治,我都沒陪著,一直在這里陪著媽,你們還想怎樣!想讓我家破人亡,讓我去死嗎?”

    “就因為這個,把你媽害成這樣?”寧達這輩子沒對孩子動過粗,可他跟黃秀華到底是相伴幾十年的夫妻,現在她被人害成這樣。

    寧達實在沒忍住,徑直沖過去給了寧紹德一耳光:“我跟你媽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東西!你那兩只耳朵中夾著的是豬腦子嗎?縣城的房子多貴你不知道?

    我和你媽兩個農民,哪來那么多錢給紹明?分家的時候,有那么個院子和那么多錢分給你,在鎮上已經算不錯了!你個白眼狼還不知足!”

    寧紹德顧不上臉上的痛,依然不放棄追著問:“那他怎么會有錢買?”

    寧紹明冷笑:“難道我自己不會掙錢?我跟人合伙做一次生意不能合伙第二次?我可不像你,媽以前最偏心你,私下沒少給你塞錢吧?

    要不然你為什么那么篤定,分家后,媽手里還有錢?”

    “我……”

    “別說你私下沒收媽給你的錢,以前是我們看在都是兄弟的份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計較而已,真當全世界只有你自己聰明,別人都是傻子了?”

    這時候寧美婷也開口了:“媽跟我說,她今天跟你來市里看病,自己也會帶一千塊錢,你拿著死工資,養家辛苦,還要攢錢在縣城買房,她盡量不讓你破費,我剛剛全都查看過,那一千塊錢沒找著。”

    寧紹德虛張聲勢地質問:“你不會覺得是我拿了吧?我還不至于……”

    寧美婷不想看他裝相,直接打斷他的狡辯:“那些錢里,有幾張是我媽跟我換的整鈔,上面有我和你姐夫的手印子,我們那手給人割豬肉油油汪汪的,有時候手上還沾著豬血。

    收錢、驗鈔的時候,手上的油或者血印上去,明顯得很,聞著還有一股豬味,是不是你拿的,搜一下就知道了,老三給我按住他!”

    寧紹明立刻變成了他姐的打手,二話不說,三兩下就把寧紹德按住,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完全彈不得。

    寧美婷是他親姐,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別,直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連帶他隨身帶的包,全搜了個遍。

    果真搜出她媽裝錢的布包,真是被氣笑了。

    這個寧紹德,竟然囂張到一點也不掩飾,直接連布包都一起拿了。

    他甚至都懶得拆開布包把錢取出來,跟他自己的混在一起裝裝樣子。

    “不是說沒拿?你跟我說說,這是什么?可別說是媽自己給你的,你看看這線,明顯是拿布包的人不知道怎么把布包從衣服上拆下來,直接用蠻力拆開的。

    知道技巧的人,把那線一挑一扯就能完完整整地把布包拆下來,根本不會把布包扯成這樣!”

    人贓俱獲,容不得寧紹德再狡辯。

    寧紹明算是看透了這個二哥:“怪不得那天晚上二嫂又自己去了一次我家,跟我媳婦兒說不用我帶媽來醫院檢查了,換成你們帶她來。

    原來你們兩口子是打著空手套白狼的主意,想讓媽出錢自己看病,再拿票據回去,找我報賬平攤費用,自家一分錢不出,就能美滋滋從我這里套出一半的錢,可真是好算計!”

    其實寧紹明只猜對了一半,按照寧紹德和葉菁的計劃,他們不但能套出一半的錢,這一半的錢還得翻幾番!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當時事情緊急,老娘和老婆都出了事,他慌了神,還是好心路人幫忙打的120。

    120為了能盡快救人,當然會調度距離他們最近這家醫院的救護車,沒去寧紹德和葉菁想去的那家。

    寧達疲憊地揉了揉額角,他真不知道老二怎么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還有老大……

    他以前覺得自家的孩子全都不錯,一個繼承家里大部分地的農民、一個自己做生意、一個端鐵飯碗,女兒也嫁得好。

    鎮上同齡人里,孩子比他家有出息的不多,他曾經為此還十分自得。

    可現在老大和老二讓他深深懷疑,自己和黃秀華對孩子的教育出了大問題。

    但是孩子都這么大了才發現,已經太晚了。

    而且老三和閨女跟老大和老二不一樣,他們倆現在都挺好的,也踏實過日子。

    寧達只能安慰自己,一樣米養百樣人。

    他嘆了口氣對寧紹明說:“老三,你把這錢拿去給你媽繳醫藥費,不夠的話,我這里還有一點。”

    寧達來的時候留了個心眼,沒把自己的那份棺材本帶來,只帶了黃秀華那一份。

    畢竟黃秀華現在這樣,以后看病吃藥還不知道花多少,他那一份以后也是自己跟黃秀華的保障,讓他們不至于總是跟孩子伸手要錢。

    黃秀華那一份用來付醫藥費應該也夠了。

    寧紹明卻不接那個錢:“不行,爸,當初分家的時候說好了,你跟媽生病,我們三個兒子平攤費用,現在總不能不按照分家協議上寫的來,一開始就不遵守協議,以后那協議還有什么用?”

    寧達:“你的意思是?”

    “大哥不在,大嫂沒錢,這次我跟二哥出錢,等媽能出院后,讓大嫂幫把手照顧一下,就當是大哥家出錢了,往后怎么安排照顧,給多少看護費,我們回去后再商量。”

    寧達想了想,老三的話也有道理,而且老大老二眼見著都靠不上,他以后養老只能靠老三,干脆就只聽老三的。

    寧紹德心疼自己的錢,還想胡攪蠻纏。

    寧達直接把他按下去了:“你要是敢不平攤醫藥費,我就讓你跟你大哥一起吃牢飯去!自己做錯了事,還以為自己可以不承擔責任是嗎?

    就憑你做的這些事,醫藥費你全出也是應該的!

    也就是老三還記著你們是兄弟,才放你一馬,跟你一起承擔,你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寧紹明聽到后面那一句,背過去撇撇嘴,以后誰還跟這種人是兄弟!

    寧紹德瞬間不敢再吭聲了。

    在寧達的強壓下,他出了一半的醫藥費,感覺心痛到滴血。

    轉頭還要去給老婆付醫藥費,他老婆也沒給他什么好臉色。

    等寧紹德去看葉菁時,寧紹明問他姐:“老二臉上的那些抓傷是你抓的?”

    寧紹明覺得他姐干得好,往寧老二臉上抓,對于他這么要面子的人來說,可真是直戳他的痛點。

    寧美婷卻搖頭說:“不是我,應該是老二媳婦兒抓的,我到的時候,老二媳婦兒看老二的眼神,跟看仇人一樣,我懷疑老二媳婦兒流產這個事也有內情,八成也是老二做的孽。”

    原本葉菁住院,作為親戚,他們也該去探望一下,但這會兒誰都不說去探望她,只當他們不存在。

    傍晚,趙如月包了鄭秀的車來市里,帶著兩個孩子來探望他們奶奶,王海燕和寧時春也一起來了。

    寧紹明看了一眼時間,正站起身準備出去買飯,就接到了趙如月的電話:“還沒吃晚飯吧?我給你們帶晚飯去,不用在外面買了。”

    寧紹明就又坐了回去,把自己在哪家醫院、哪棟樓和幾層的哪個病房告訴她。

    趙如月又問:“等媽情況好轉后,你要留在那邊看護,還是誰?”

    “這事還沒商量,不過我媽醒過來之前,我肯定沒法回去了。”幸好之前招的學徒已經會做店里大部分的面包和蛋糕了。

    不至于他一不在,就要關門暫停營業。

    “那我給你帶幾件換洗的衣服,大姐和爸的衣服要不要也帶上?”

    寧紹明轉頭去問寧達和寧美婷。

    兩人都說不用,寧達是不好意思讓兒媳給自己收拾貼身的衣物。

    寧美婷也是怕自家那三個男的不知道收拾什么,總不能讓弟妹指點他們給自己拿內衣內褲。

    寧美婷就拿過電話自己跟趙如月說:“今晚你帶著孩子回去吧?”

    趙如月說:“回的。”

    寧美婷:“那我也跟車回去,明天我收拾點我和爸的東西再來。”

    “那行,我先給紹明收拾東西。”

    趙如月一行人到醫院的時候,手上拿著不少東西。

    兩層的不銹鋼保溫桶帶了兩個,裝湯的單層不銹鋼保溫桶帶了一個,里面裝著排骨蓮藕湯。

    雙層的不銹鋼保溫桶底層是米飯,上層一個是青菜,另一個是紅燒雞塊。

    保溫桶的蓋子一擰開,就能當飯碗用,筷子是在餐飲店里拿的一次性筷子。

    另外還有一個用來打熱水的保溫瓶。

    除了晚飯,還帶了些水果和面包,留著臨時餓了可以吃。

    趙如月背上背著一個包,里面裝著寧紹明的換洗衣服,兩條毛巾,一條是給婆婆住院時擦身用,一條是寧紹明的。

    連寧時秋和寧時夏兩人的手里都各拿著一個臉盆。

    趙如月放下東西,盛了一碗湯遞給寧達:“爸,先吃飯吧。”

    寧達點點頭接過來喝一口,到了醫院這么久,這算是他剛喝上的第一口水。

    趙如月轉頭招呼著寧美婷也吃。

    寧紹明不用招呼,自己動手拿了個蓋子裝飯開吃。

    吃飽之后,寧紹明跟趙如月一起去洗保溫桶。

    寧美婷想著寧紹明要把今天的事跟他媳婦兒說一說,就沒搶著洗,跟寧達一起留在病房里,跟王海燕和寧時春說話。

    兩個人保溫桶的時候,寧紹明就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地跟趙如月說了。

    趙如月聽完后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是真想不到,自家在縣城買房的事,會這么泄露出去。

    沉默半晌只能說一句:“以后我們遠著些老二一家吧,過年過節也別來往了,除非以后老人去世,要不就當沒這門親戚。”

    “我也是這么想的,就當沒有這個二哥。”寧紹明不想他爸為這事難過,沒有明說,但在他心里,他家已經跟寧紹德斷親了。

    寧紹德不是嫉妒他家在縣城買的房子嗎?

    等他媽出院了,他就在縣城再買兩套好的,猛戳寧紹德心窩子,讓他繼續嫉妒去!

    寧紹明覺得以后自家需要跟寧紹德溝通且需要一起辦的事,也就是老人去世的喪事了。

    不過其實這喪事,就算只有他也能把喪事辦好。

    畢竟在老家辦喪事,跟城里不一樣,得找人來吹吹打打,辦流水席,不管是村里辦酒席,還是各種儀式,都很需要街坊鄰居和鎮上發小朋友們的幫忙,大家都是互相幫助的。

    寧紹德在鎮上的朋友少得可憐,估計連抬棺材的人他都湊不齊。

    跟鎮上的街坊也不常來往,人家家里有喪事、喜事、滿月酒,他就算有空都不回來幫忙,以后老人的喪事要是指望他,鎮上的人都不一定愿意來。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沒再繼續糾結過去的事,商量好以后對待寧紹德夫妻倆的態度,轉而商量起接下來要做的事。

    趙如月說:“晚上要留人陪床,我看病房里沒有可以睡覺的地方,要不等會兒我去買個折疊床,放在病房里?”

    寧紹明說:“我媽出院前,這邊白天也要留人看著,我們得先回去跟爸和大姐,還有大嫂商量一下,該怎么安排。”

    寧紹德是指望不上了,他自己老婆那邊也得有人照顧。

    回到病房后,寧紹明跟其他人商量白天和晚上輪流看護的事。

    寧達想著兒女都有生意要忙,看護這事還得是自己當主力:“等老婆子醒了,醫生說她病情穩定后,你們該忙什么就忙什么去,白天我在這里照顧就行,晚上來個人跟我輪換。

    我跟老婆子種的那點地,還有家里的雞鴨牛,這段時間老大媳婦兒先臨時幫我們管管,以后怎么樣,等老婆子出院再說。”

    “行,那點東西管起來也不費什么勁。”王海燕還想說看護費的事。

    如果其他人給看護的人看護費的話,她一個人在這里看護都行。

    但是現在這情況,說那個顯然還不合適,估計也得等到婆婆出院才會商量。

    王海燕她只好忍著沒說這個:“那晚上我和大姐、老三、老三媳婦兒輪流來?”

    寧時春想接話說自己也可以跟他們輪班,這樣大家可以更輕松點。

    可那話沒說出口,被王海燕一扯一瞪,把他的話給狠狠地瞪得咽回去了。

    王海燕心里真后悔讓這傻兒子來,祖輩生病,有他們當父母的這一輩人負責。

    別人家的小輩都不用來干這個,她家的孩子來干了,不是吃虧?

    幾個大人商量好,等黃秀華病情穩定了,寧達白天在這里照顧,晚上寧紹明四個輪流一人來一天。

    寧達的一日三餐,他自己決定的:“外面的東西我吃不慣,不過每餐都讓人送也不實際,早飯和午飯我就在醫院食堂隨便吃點,晚飯這頓,當天晚上輪到誰來陪護,就順便給我帶點。”

    看護的事情就這么定下了。

    醫生說不出意外的話,根據以往的經驗,黃秀華大概半個月左右能出院,也就是說他們最多一人輪到四個晚上,比起同病房的其他病人家屬,他們算比較輕松了。

    黃秀華是第二天中午醒過來的,醒來之后,跟醫生說的一樣,看著他們的眼神很陌生,似乎真的不認識他們了。

    她躺在病床上,半邊身子偏癱,口齒不清嗚嗚呀呀地說話。

    說著話時,嘴角還控制不住地流口水。

    她的手腳不聽使喚,大小便也沒辦法自己控制。

    醫生說以后恢復得好的話,也許還能站起來自己緩慢地挪動著走。

    恢復不好的話,可能就得一直躺在床上,讓他們注意著點,多給她翻身按摩,不然會肌肉萎縮,還會長褥瘡。

    不幸中的萬幸是,黃秀華攻擊性不強,不像別的病人,人都癡癡傻傻的,認不得自己家人了,還能到處亂跑。

    趙如月陪護的時候,就看到隔壁病房的一個病人,拉了一坨大的在病床上后,抓著自己的粑粑在病房到處擦,還用來砸別人。

    她十分慶幸,跟婆婆同病房的其他病人都沒那么瘋狂。

    那個病房其他病人的家屬可遭罪了,醫院里病房緊張,想換病房也沒得換,最后那個病人的家屬只能把他綁在床上,不讓他亂來。

    黃秀華病了一場,整個人瘦下去一大圈,輕了不少,搬搬抬抬她倒是不算太難。

    看護的人里,寧達和寧紹明是男的,寧達雖然上了年紀,也還抬得動一個瘦弱的女人,只是要多注意別閃了腰。

    寧紹明是他們這幾個人里力氣最大的,搬人更輕松了。

    趙如月學修理,日常搬搬抬抬也是常事,她手上的力氣練得不小,更別說干農活是一把好手的王海燕和常年殺豬、扛豬肉的寧美婷了。

    看他們這家子照顧病人看起來那么輕松,同病房的人都羨慕不已。

    他們照顧得好,黃秀華恢復得不錯。

    在出院的前幾天,她雖然還是認不得誰是誰,說話不清楚,流口水,一只手沒法控制,但已經能起身走幾步了。

    只是走路得扶著墻,或者要有人扶著她,她才能慢慢磨蹭幾步,有一只腳走路,還走一步劃半個圈,走不了多少距離。

    住院期間,寧紹德和葉菁夫妻倆來過幾次,但沒人搭理他們。

    寧達也只通知他們,在黃秀華出院前,讓他們過來商量往后怎么看護的事,就不管他們了。

    第123章

    黃秀華出院的那天,剛好是小學生開學的前兩天。

    開學前三天是交費時間,小學不用交學費,但還有書本費、作業本費、班費、保險費等等費用。

    趙如月在開始交費的第一天,就去給家里兩個孩子交錢。

    交完費回到家,看到她妹妹和妹夫在店里等著。

    趙如月讓他們跟自己回后面:“怎么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要是你們提前打電話來說一聲,我就不出門了。”

    趙如媛說道:“哪能耽誤你辦正事,我們下午才走,等一會兒也沒什么,而且沒等多久你就回來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去學校給小秋和小夏報名而已,明天再去也一樣,桌上水果、零食、飲料、茶水都有,你們自己拿,可千萬別客氣。”趙如月說著給他們倒了茶。

    “好。”趙如媛應了一聲,順勢拿了個橘子慢慢剝,林國豪雙手接過茶杯端著喝,今天天氣比較干燥,他們確實都有點渴了。

    趙如月知道他們今天是回來接林彩柔,順便來拿剩下的三萬塊錢。

    既然答應借了,趙如月也不耽擱,寒暄了幾句后,不用他們再提,就進房間把錢拿出來了。

    錢整整齊齊地裝在銀行給的大信封里,是趙如月昨天陪護回來,順路在銀行取的。

    趙如媛把剝好的橘子分一半給姐姐,閑聊間問起她婆婆:“我聽媽說,小秋他奶奶這幾天就要出院了?”

    “明天出院,我今天給兩個孩子報名,明天去人的時候,正好可以順便把兩個孩子帶去市里,給他們買新書包和新文具,可惜你們今天下午就要走了,要不明天去的時候,還能順道送你們一段。”

    “彩柔學校開學比這邊早一天,要不我也想在娘家多待一天呢,自從生了老三,我能回來的次數都少了。”

    趙如月道:“等過幾年,你家最小的這個上學前班就好了,不過前提是你們不繼續要孩子了。”

    “不要了不要了,”趙如媛忙擺手,“養三個已經夠嗆了,前兩個還好,最小的這個折騰人的很,不如他姐姐哥哥乖巧。”

    趙如月就笑了,有些人前面的孩子特別乖,當家長的就以為孩子好帶,還以為自己有了帶孩子的經驗,一回生二回熟,帶后面的還不是信手拈來?

    結果小的一出生,是個高需求寶寶,家長就傻眼了,趙如媛家的孩子就是這樣。

    聊完孩子,趙如媛又說起他們的小龍蝦生意:“租水塘的手續已經辦好了,正在修整種水草,也跟別人定了蝦苗,等到三月份蝦苗就能運回來,投放下塘。

    預計到四月中旬左右,天氣更暖一點,省城的夜市宵夜攤子熱鬧起來,就能賣第一批。

    賣完第一批后,曬塘、消毒大概要一個月,種水草,五月底可以投放第二批蝦苗,第二批長成的時候,剛好遇上七八月份天氣最熱、夜市宵夜攤子最紅火的時候,要是順利的話,八九月份還能再養一批,十一月左右賣。”

    趙如月聽著妹妹的話,知道他們對養殖心里有數,她就放心了。

    也不怪她愿意把錢借給這個小妹,人家借錢要做什么,全都跟她說,而且是真的去做了,做事也有章法,不是那種吹得天花亂墜,拿了錢就沒聲沒息的那種人。

    不過趙如月也算是做過生意了,雖然沒賣過生鮮水產,也因為自己開店,認識了不少做其他生意的人,其中就也有做這些的,聽過不少人家的生意經。

    當然賺錢的好事,別人肯定那么好心地,沒有好處就跟她實話實說,大部分是閑聊時的瞎扯淡,不過在吹牛皮的時候,也會夾雜一些真正的干貨,只是需要自己去分辨。

    趙如月沒聽她小妹說到銷售方面,就問她:“你們找好買家了嗎?”

    趙如媛到底是第一次做生意,也沒什么經驗,不解道:“我們的蝦還沒養出來,不能找買家吧?不是養出來后,讓別人看到實貨,知道我們的東西好,別人才會買嗎?”

    “這你就錯了,等你的蝦養出來,到時候你沒銷路,蝦又長大了,再繼續養下去不劃算,你是不是會心急?你第一次做生意,收貨的人可不是,人家可能比你經驗豐富,看出來你著急,肯定會壓價。”

    趙如媛和林國豪聽了她的話,若有所思。

    “那等我們的蝦快養成的時候,我們就去找買家。”

    “不,你們的蝦投放下塘后,馬上就去找銷路,別擔心沒看到蝦人家不愿意下訂單,你養蝦的水塘就在那里,又不會跑,蝦苗和飼料也是實實在在的投入,這些東西也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有這些,去找銷路足夠了。

    人家愿意提前下訂單,你們可以給人家一個實惠一點的價格,等到蝦養大,你們的東西已經全賣出去或者買了一部分,你們就不用那么著急了

    不過這么做,也是有風險的,你們得多關注小龍蝦的價格,對自己水塘里產出的小龍蝦數量,也得心里有數才行,我就這么一說,讓你們多一個選擇。

    具體怎么做,當然還是得你們自己根據實際情況去決定。”

    “我知道的,姐,謝謝你跟我說這些。”趙如媛和林國豪對趙如月說的這聲感謝,說得真心實意。

    他們知道,這也就是真心為他們好的親姐,才會冒著有可能被埋怨的風險,苦口婆心地跟他們說這么多。

    要是她不說,他們可能真的會等到把蝦養大才去找銷路。

    以后雖然她說的這個方式,有可能會用上,也有可能不用,但至少多了一個選擇,保不齊什么時候就能用上了。

    聊著聊著就到了中午,趙如月留他們吃了頓午飯,才讓他們回去。

    他們回去后,趙如月也沒能閑下來,換上一身以前的舊衣服,就去了老宅那邊。

    走回去的時候半路遇到她娘家大嫂。

    陳芳妮看她穿著舊衣服就問:“你這是干什么去?要不要我幫忙?”

    趙如月笑道:“不用,我得回老宅幫我公公婆婆收拾收拾東西。”

    陳芳妮疑惑道:“你婆婆不是明天就出院了,怎么還要收拾東西?難道他們要搬到你們那里去住?”

    陳芳妮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應該不太可能。

    趙如月和寧紹明有生意要忙,還得照顧兩個孩子,幾乎每天都不得閑,哪有那么多時間照顧病人?

    “是啊,她明天就出院了,不過不是搬到我那里,我公公還是想帶著婆婆自己住,但他們之前已經分房睡了,這次得把床搬到同一個房間,好方便他照顧。”

    “怎么不是寧老大的媳婦兒照顧?不是說你們出看護費,讓她來照顧嗎?”

    趙如月說道:“我們本來是這么打算的,可我公公不樂意,我們也拗不過老人家,只能隨他的意了。”

    他們本來也是勸他帶著老太太去王海燕那邊住,讓王海燕當看護的主力,看護費由寧紹明和寧紹德平攤。

    至于伙食費,她公公婆以前種的那點田地和菜地,以后他們沒法種了,就全轉到王海燕名下充當伙食費。

    種出來的糧食和蔬菜,其中一部分算是老兩口的口糧,其余的歸王海燕。

    至于肉類,寧紹明平時給自家買肉的時候,順便多買一些,給老宅送過去就行。

    但是寧達不愿意,他還是想自己住。

    他聽醫生說,老婆子以后離不開人照顧后,早就想過,以后自己來當照顧她的主力。

    醫生說了,照顧這樣的病人,時間短的話幾個月、幾年,時間長的話,甚至得熬十幾年,沒準生病的人,能把照顧的人都熬走。

    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不是沒有道理的,也不是說孩子們不孝順。

    只是寧達擔心,一開始就讓孩子們照顧,孩子們都被熬得不成樣子,不如讓他先來,萬一自己比老婆子還先走,孩子們接力繼續照顧下去,也比一開始就讓他們照顧,他們能更盡心。

    所以寧達對兒女說:“趁著我還能動彈,我自己照顧你們媽比較合適,你們大嫂家的地不少,她又不樂意租出去給別人種,農時耽誤不得,等到要忙地里的活那時候,還不是我來當照顧的主力?”

    寧達不愿意讓自己掙這個看護費,王海燕本來挺不高興。

    但她的小心思被這么明晃晃地戳穿,她也有點心虛。

    因為寧達沒說錯,王海燕就是這么想的。

    現在可不是舊社會,現在把田地租給別人種,交了公糧后,剩下的糧食,大頭是租地的人拿,她只能拿到一小部分。

    那些外出打工的人,把地租給別人種的都是這樣分。

    既然這樣自己種地更劃算,她當然不愿意把地租出去給別人。

    畢竟公公婆婆的地都給她家了,以后公公不用干活,她要忙地里的活時,肯定是想著,讓不用干活的公公暫時幫忙看著點婆婆。

    當然不那么忙的時候,肯定是她主要負責照顧的。

    可寧達直接把她的小心思點了出來,并且表示不愿意這樣。

    寧紹明和寧美婷勸也勸不動,只好尊重老人的想法。

    寧達讓寧紹明和寧紹德每個月各給自己三百塊錢。

    老大家不出錢,但是住得最近,就平時在他偶爾有需要的時候幫把手,還有一日三餐也在老大家吃,王海燕做什么他們就吃什么。

    不過他和老婆子以前給自己留的那點田地和菜地,確實沒法種了,就還是轉到王海燕名下。

    他這么一說,王海燕拿到他們的田地和菜地后,心里的那點不高興也全散了,表示自己同意他的決定。

    寧紹明只好也尊重父親的想法,不過他依然打算以后家里買肉,也還是會給老人送過去一份。

    寧美婷不用出錢,只要有空的時候去探望一下就行,至于私下會不會給老人錢,就是她自己的事了,沒人可以強求。

    只有寧紹德還嫌自己每個月要給的錢有點多。

    但寧達對他說:“這三百塊錢里,包括我和你媽兩個人的養老錢,還有平時給你媽拿藥的醫藥費,如果你不愿意給。

    那我只好每個月都去你學校,找你拿養老錢和醫藥費了,到時候車費你也得給我報銷,不然我就去找你們領導評評理。”

    幾句話就讓寧紹德不敢再吭聲了。

    這些私下的爭端,趙如月沒跟陳芳妮說。

    她只簡單說了自己公婆以后還是自己住后,就告別大嫂,抓緊時間去老宅跟大嫂一起挪床搬東西去了。

    另一邊,寧紹德卻越想越覺得不爽。

    他忍不住對已經被他哄好的葉菁說:“憑什么老大家一分錢都不用出,只用偶爾搭把手,再給點吃的就行?

    就她家那點伙食,又不像老三家,餐餐有肉,那點飯菜能值幾個錢?一個月下來一百塊錢都不值吧?”

    葉菁也說:“是啊,還有一個,你想想老頭老太太住我們的房子,我們每個月還要給錢,不就相當于既出房子又出錢?老大家什么都不出,老三家只出錢,我們出房子又出錢,虧大了!”

    寧紹德順著她的話去想,覺得更虧了:“不行,我們得想個辦法,減少每個月要給的錢,要不然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在縣城買到房子?單位里不少工齡跟我們差不多,甚至工齡比我們少好幾年的人都在縣城買房了,只有我們沒房子,多丟人!別人都有家里父母幫襯,我們父母不但幫不到我們,還吸我們的血,拖我們后腿。”

    葉菁心想:給我們拖后腿,吸我們血的是你父母,我父母可沒有。

    她又說:“每個月的錢再減少,也減少不了多少,鎮上的房子不值錢,租金更便宜,就那房齡幾十年的破院子,一個月頂天了能減少一百塊錢,對我們沒多少幫助,你爸媽住你的房子你還收錢,這事傳出去,鎮上那些大嘴巴非得戳我們脊梁骨,到處說我們的閑話不可。”

    “那怎么辦?”寧紹德現在有把柄在他們手上。

    他爸又仗著輩分把他壓得死死的,動不動就說要去他單位鬧,他煩都要煩死了,可這招對他是真有用。

    “那多好辦,我們把這房子賣掉!”這個想法葉菁早就有了。

    她是覺得他們又不常回去,鎮上的破房子留著也沒用,以后拆遷八百年都拆不到鎮上,不如賣掉。

    寧紹德皺眉:“賣掉?可那是我家的老宅,賣掉別人也會戳我脊梁骨,說我賣祖產敗家……”

    葉菁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還祖產,你家祖上是什么大戶人家嗎?還是以后你還想回鄉下生活?”

    “那倒不是。”他一回鎮上,就會不由想起當初自己家庭窮困窘迫,在學校沒多余的錢,別人聚會他沒錢湊份子,平時還吃得不好、穿得不好,跟學校同學格格不入的日子。

    葉菁看他表情有些松動,再接再勵繼續說道:“賣房子的錢,加上我們這些年攢的錢,我再回我娘家去找我爸媽支援一點,湊起來不但夠我們買房的錢,還能多出一部分裝修買家具,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寧紹德沉默半晌,終究還是禁不住縣城房子的誘惑:“你也說鎮上的房子不值錢,那誰會愿意買?農村的宅基地只能賣給鎮上的人,也賣不上價。”

    “這你可說錯了,雖然鎮上的房子不如縣城的值錢,但我們那院子的位置,在鎮上算很好的,只要我們愿意賣,多得是人想買。”她因為早就有這個想法,已經打聽過了,他們那個院子,能賣一萬多。

    這還是她幾年前打聽到的價格,這幾年物價上漲,房子的價格肯定也能漲一點,不能按照幾年前的來算了。

    寧紹德說道:“你改天回去,問問你爸媽鎮上房子的價格,賣的時候可千萬別讓人坑了,多賣點錢,我們在縣城買房裝修,壓力就小點。”

    “這還用你說?我肯定不會讓我們家吃虧的。”

    寧紹德夫妻倆私下打聽鎮上賣房價格的時候,黃秀華出院了。

    趙如月這天也是包了鄭秀的車去接,寧紹明和寧美婷白天都比較忙。

    而她晚點去自己店里也沒事,蘇勝楠現在除了修理電子設備的活,其他都會了,所以今天只有趙如月帶著兩個孩子去接黃秀華出院。

    趙如月去得比較早,就先讓鄭秀開車帶著他們去賣書包和文具的地方,先給兩個孩子買了新書包和新文具。

    還順便給黃秀華買了個輪椅。

    昨晚是王海燕負責看護,趙如月買完東西,到了醫院,黃秀華的出院手續,寧達和王海燕也差不多辦好了。

    趙如月去幫忙收拾一下病房里要帶回家的東西,把不帶回去的東西,能送人就送人,不能送人的就扔掉,也沒花多少時間就收拾好了。

    讓黃秀華坐上輪椅,寧達推著她往醫院外走。

    寧達邊走邊跟趙如月說:“幸好去年和今年都聽了你的話,交了新農合,剛才辦出院手續的時候,人家問我有沒有交這個,說住院能報銷一半,真的太劃算了。

    這個一年才要交十塊錢,用不上的時候沒感覺有什么用,都忘了還有這個東西,今天一用到,就知道它的好處了。”

    報銷一次能抵得上幾十年交的費用,寧達甚至有點擔心國家虧本,覺得自己這是占了國家的便宜,心里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王海燕沒交這個錢,覺得沒什么用,可是今天親眼見到確實有用,也打算回去后去村委問問,還能不能交了。

    一路坐車回到家,黃秀華都是呆呆傻傻的樣子,沒跟有些病人一樣各種鬧,只是在醫院的時候,可能水喝多了,控制不住尿。

    趙如月是給她買了成人紙尿褲的,出發前也剛幫她換上新的,可回到家一看,褲子還是濕了。

    她讓寧達和王海燕帶她進屋,幫她把褲子換了。

    然后自己趕忙去檢查鄭秀車子的坐墊,要是把人家的車子坐墊也弄濕了,得給人家洗車的錢。

    檢查完,趙如月松了一口氣:“幸虧還在座位上墊了一次性尿墊。”

    給鄭秀結了車錢后,又跟她道謝,鄭秀擺擺手說:“不用這么客氣。”就開車繼續拉客去了,晚點再來接趙如月去縣城店里。

    趙如月讓兩個孩子帶他們新買的東西回家,自己進了公婆房間。

    “怎么樣?沒把人家的車弄臟吧?”寧達問道。

    趙如月搖頭:“沒有弄臟,尿墊還是挺有用的,爸你平時在媽睡覺的地方,還有她坐的地方也墊上一張,別怕浪費,用沒了我再買,要不然你給她收拾褥子床單的速度,可趕不上她弄臟的速度。”

    寧達點頭,也不敢省著用了,昨天晚上跟今天早上,他擔心老婆子坐車回來中途會控制不住,沒給她吃多少東西,今天才只是尿褲子。

    可他也不能總給她吃那么少,她正常吃東西的話,控制不住的時候,拉的可不只有尿。

    一番折騰,終于幫黃秀華把褲子換好了,讓她躺在床上休息。

    收拾好之后,趙如月出門要回自己家,走到門口就被鄰居攔住了打聽:“你婆婆不是讓寧老二帶去看病檢查身體嗎?怎么變成這樣了?”

    剛才他們回來,在老宅門口,很多鄰居都看見了黃秀華的狀態,人瘦了一大圈,看起來也不像正常人了。

    可他們對黃秀華的印象,還停留在黃秀華離開前中氣十足地跟人炫耀,兒子非要帶自己去看病的樣子。

    她的病情王海燕回來的時候到是沒少跟人說,不過寧紹德跟寧紹明幾人吵架的時候,王海燕還沒到醫院,所以不知道拆遷房的事,也就沒跟鄰居們說,寧美婷和寧達回來也沒跟人說這個事。

    倒是給趙如月和寧紹明省了不少麻煩。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鄰居們不管聽王海燕描述過多少次她婆婆的情況,可很多人沒親眼看見過,也就想象不出來,今天乍一看到,都感覺十分唏噓。

    黃秀華當年多么要強的一個人,晚年竟然變成了這樣,很多老人不禁聯想到自己身上,開始擔心起來。

    鄰居們還聽王海燕隱晦地說過,黃秀華變成這樣,是寧老二夫妻倆害的,不過她也沒明說,就是給點暗示,讓別人猜。

    這會兒就有人問趙如月這事,趙如月把這個問題繞開了,沒正面回答。

    這讓鄰居們更加篤定了,黃秀華變成那樣,里面肯定有寧老二夫妻倆的事。

    不由又在心里感嘆,這寧老二還是黃秀華最偏疼的兒子呢,她出門前跟人說這個兒子最孝順,結果把她孝順成這樣了……

    趙如月簡單地跟鄰居聊了一會兒,就借口說自己有事離開了。

    她婆婆以后又不是癱在床上不能出門了,她給買了輪椅的,天氣好的時候,公公可以推她出來曬太陽,鄰居們住得那么近,想了解她的狀態,以后多的是機會直接自己親眼看。

    他們只是乍然看到熟人變化這么大,才感覺不太習慣而已,等看到她的次數多了,就不覺得稀奇了。

    趙如月回到家休息,順便等鄭秀的車從縣城回來。

    寧紹明的好朋友丁珉正好來店里吃東西。

    看到趙如月也在,跟她說起一個事:“我聽人說,紹明他二哥二嫂正在打聽鎮上的房價,好像想賣掉他們在鎮上的院子,這事你們知道嗎?”

    第124章

    這事趙如月還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們大概是什么時候開始打聽鎮上房價的?”

    丁珉仔細想了想:“大概就這兩天,我前天聽別人說的,想著來這邊碰上你和紹明就跟你們說一聲,只不過你們最近都忙,今天才碰上一回。”

    “最近因為我婆婆的事,確實不怎么有空,謝謝把這消息告訴我,改天讓紹明請你吃飯。”

    “這哪用得著說什么謝謝,”丁珉玩笑道,“不過紹明請我吃飯,要是他自己掌勺的話,我肯定不拒絕!”

    趙如月知道丁珉在鎮上消息還挺靈通的,其實他也不用刻意去打聽,因為他工作的單位在鎮上,身邊的同事幾乎都是本地人。

    鎮上娛樂少,熟人多,發生點什么事,他們也會互相八卦一下,消息就這么來的,而且他們得知消息的速度也比別人快一步。

    以前寧紹明和趙如月還一起在鎮上看店的時候,他們倆得知消息的速度也是這么快。

    不過也就是快一步,后續那些消息要不了多久,在鎮上就傳得到處都是了。

    在鎮上做什么事,除非像他們在縣城買房一樣,除了自己夫妻倆,真的跟誰都不透露一句,要不然很難瞞得特別久。

    她跟寧紹明在縣城買的那個房子要拆遷的消息,也就現在知道的人少,等老二夫妻倆往外透露幾句,過不了多久也會被很多人知道。

    丁珉說他是前天聽別人說這個消息,趙如月算了算時間,那估計是寧達跟寧紹德說,讓他和寧紹明以后每個人給他三百塊錢的那天之后。

    趙如月不用多想都知道,他們八成是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虧了。

    很快丁珉的話就驗證了趙如月的猜測:“你跟紹明以后面對寧老二夫妻倆,可得多個心眼,他們在寧老二媳婦兒娘家編排你們呢!”

    趙如月問:“都說的什么?”

    “就是給老人養老那點事,說老頭子偏心你們家和老大家,老大家一毛不拔,一分錢不用出,你們夫妻倆好幾家店,只出丁點錢就把老人打發了。

    只有他們家,又出房子又出錢,還說什么,那房子要是租出去,一個月也有百來塊錢的租金,意思是他們都出了房子,每個月不該給跟你們出一樣的錢。”

    趙如月真是氣笑了,他們不想出錢,或者不想跟自己家出一樣的錢,那倒是住得離父母近一點,平時跟大嫂那樣,父母有事及時幫把手啊!

    又想得清凈,又不想出錢,想的可真美!

    丁珉也說沒幾個人真信了他們的話,都把那些話當笑話聽:“他們以為這么給別人說,別人就覺得他們確實遭受不公平待遇,忘記當初你們家那老太太有多偏心寧老二了?

    更別說那房子還是老人給他們的,好家伙,爹媽把房子分給他們了,現在自己爹媽住進去還要暗戳戳地嫌他們不給房租,這可是親生父母啊!

    跟別人說那些話,以為別人都是不知好歹的傻子,他們說什么就信什么呢?”

    趙如月說:“我等會兒去了縣城,就把這事跟紹明說了,看看該怎么辦,可不能等到他們背地里把房子賣了,人家上門收房子,才急急忙忙幫老人搬家。”

    “你們確實得早點打算,我看他們賣得挺急,就是要價有點高,有意向的人問了之后都猶豫了。”

    “他們要價多少?”趙如月又問。

    這個丁珉也打聽到了:“說是要兩萬。”

    “那確實要價太高了,很不劃算,兩萬塊錢,都能在縣城付個首付,買個幾十平的電梯房了。”

    丁珉他大哥前不久剛給他侄子丁勇在縣城買了一套。

    他陪著去看的房子,很了解縣城各個小區房子的價格:“沒錯,只付百分之二十的首付,確實可以貸款買一套六七十平的房子了,只是每個月要還幾百塊錢的貸款,還貸壓力可能有點大。

    他們那房子好處是,買下來后,不用修整直接住進去都行。

    只是不管用不用修整,那都只是鎮上的房子,除非遇到有錢的冤大頭,不然兩萬很難賣出去。”

    趙如月聽到他關于房貸的話沉默一下,想到現在縣城打工人的工資,每個月還款幾百塊錢,對于現在的很多人來說,壓力確實有點大。

    不管哪個年代,普通人想買房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工資還要供平時吃穿住行、養孩子、看病、人情往來等等。

    不過現在要是能咬牙買了,縮衣節食苦幾年扛過去,其實也要不了幾年,壓力就沒那么大了。

    趙如月想起寧時春過年時說的他的打算,寧時春決定明年開店,他的想法是去別的鎮子租門面開店。

    因為以前別的鎮子,也有人專門跑來他們鎮上的店,買熱狗面包那些吃,現在也還有人跑來買別的面包,還有人專門來訂蛋糕。

    現在看來,趙如玉覺得不如讓寧時春也去縣城貸款買個房子和鋪面。

    要不了多久,她家在縣城有房子,還趕上拆遷這事,肯定也要被傳得到處都是了。

    寧時春的錢不夠,他們可以先借給他,要不然等她家的拆遷款下來,來借錢的人肯定不少。

    借給別人還不如借給寧時春,至少這孩子是真老實,還特別聽他三叔的話,他借了錢不會不還。

    把錢借出去一些,也有借口堵住別人開口借錢的嘴。

    鄭秀的車到了門口,趙如月去后面問兩個孩子:“我要去縣城了,你們今天去不去?”

    兩個孩子都說不去了,要趁還沒開學,留在家里看電視、玩電腦。

    趙如月提醒他們:“看半個小時電視和電腦,就要起身走走,出外面透透氣、看看遠處,要不然會近視的。”

    寧時夏尤其注意保護自己的眼睛,當即表示:“我一定會注意的,也會提醒哥哥。”

    “那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給我或者你們爸爸打電話。”

    到了縣城,正好是下午人不多的時候,趙如月想著寧紹明應該有空。

    趙如月到了縣城,就直接去找寧紹明。

    她走進隔壁面包店,沒在店里看到寧紹明,就問店員:“你們老板不在?”

    店員跟她說:“剛剛老板有個朋友來找他,這邊沒地方招待,老板就帶著人去餐飲店那邊了。”

    趙如月又去餐飲店那邊看了一眼,就見店里最角落的位置,寧紹明正在跟一個朋友面對面坐著說話,那個人她也認識,但她沒貿然過去打擾。

    那人確實是寧紹明的朋友,聽說高中畢業后靠家里的關系,當了輔警。

    往年這個朋友跟寧紹明聯系得也不算多,一年到頭見面的次數更少,不知道今天怎么會主動來找他。

    餐飲店里,寧紹明正在婉拒朋友借錢的請求:“我們認識這么久了,你應該也了解我,結婚后,我家的錢都是我媳婦兒管,每個月她就給我三五百的零花錢。

    我平時花錢的地方少,攢是能攢下來一點,但偶爾要給我媳婦兒買點禮物,給我家兩個孩子一點零花錢,再買點小零食小玩具什么的,自己也剩不下多少。

    這還是因為我不抽煙不喝酒,要不估計一分錢都剩不下,你要是借個千八百的,我可以做主,再多我是真沒有了,得問問我媳婦兒去。”

    寧紹明說的話大部分就是他的真實情況。

    他都這么說了,他朋友也沒辦法。

    只能說道:“那你先借我一點應應急,剩下的跟你媳婦兒商量一下?我是真急用錢,你也了解我,不是真沒辦法了,肯定不會輕易跟兄弟開口借的。”

    “那行,”寧紹明拿出自己的錢包,把里面目測大概有七百塊錢的整鈔全都給了他,“這些你先拿去用,晚點等我我媳婦兒來了,我問問她,她答不答應到時候都給你個答復。”

    那人接過錢,說了句:“謝了兄弟。”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那人就離開了。

    趙如月看到人走了,才過去找寧紹明:“韋安民找你做什么?”

    寧紹明無奈:“來找我借錢,借五千塊錢。”

    趙如月也無奈了:“唉,又是借錢。”

    自從他們倆在縣城的店站位腳跟成功做起來后,來他們借錢的人不少。

    剛開始還能用自己家店剛起步,自己也是借親戚朋友的錢開店,掙到的錢得先還債來搪塞過去。

    現在這個借口卻沒有一開始那么好用了,畢竟債務總有還完的時候,而他們店里的生意,是肉眼可見的紅火,欠人的錢怎么可能一直還不完。

    趙如月又問:“我記得韋安民家條件不錯,怎么五千塊錢還來找你借?”

    寧紹明倒是知道一點韋安民的現狀:“我聽說他炒股,把買房子的錢全賠進去了,他結婚比我們晚,生孩子也比我們晚,他孩子今年九月份才上小學。

    他炒股那些錢,本來是為了買房把孩子送到縣城讀小學,他老婆因為這事,正跟他鬧離婚,我覺得他這么東拼西湊,估計是想湊個首付的錢,好歹先把家穩住。”

    趙如月有些意外:“他工作這么多年,還沒轉正?戶口也沒遷到縣城來”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記得他當初能進去當輔警,是走的他姑父的關系,他姑父好像急病去世了,是哪一年來著?我也忘了。

    反正他進去工作幾年,就聽說他姑父沒了,估計那時候他還沒轉正,他姑父去世后,可能人走茶涼,想轉正更難了。”

    寧紹明說完,想起自己在醫院時的想法。

    就跟趙如月說道:“我想著要不在縣城買兩套房子,把錢花出去算了,手里不用留太多現錢。

    縣城的房子今年比去年漲了些,我感覺比把錢留在手里或者存在銀行都劃算。

    以后我們家孩子如果上高中成績還是那么好,考上了好學校,去大城市工作,再賣掉縣城的房子,重新給孩子在工作的城市買房也行。”

    趙如月聽了也覺得買房子是個好主意。

    不過她又想,買縣城的房子,以后賣掉再買大城市的,還不如現在趁著還沒限購就去大城市買。

    以后縣城的房子賣掉也許只夠大城市房子的首付,這還是比較好的情況,有些縣城的房子賣掉也不夠,還得往里添點才夠。

    要是現在就趁著大城市的房價還沒那么離譜,買大城市的房子,孩子不在買房的那個城市工作,再賣掉重新買,不容易遇到那樣的問題。

    她這么想的,就把這想法跟寧紹明說了。

    寧紹明有些猶豫:“我們的錢在大城市買兩套的話,可能要貸款不少錢,還款壓力會很大。”

    他就沒想過只買一套,自從打算以后把鎮上的房子一分為二,女兒兒子一人給一半后,他買什么東西都會想著買雙份,房子也是。

    趙如月勸他:“壓力大點,總比被人借走,然后去忐忑地賭人家會不會還錢來得好,至少房子實實在在可以拿到手,是資產,可以傳給孩子。”

    寧紹明聽了她的話,不由點頭:“也是,都說欠錢的是大爺,把錢借出去,可能錢沒了,朋友也做不成,那就照你說的,買大城市的房吧。

    不過買哪個城市的?我們就去過鵬城,對鵬城比較熟悉一點,要不就買鵬城的?到時候可以讓文發他們幫我們打聽一下。”

    趙如月卻說:“我覺得還是先去羊城買比較好,小蓉今年也買房了,她肯定了解過羊城各個小區的房子和房價,不需要特地去幫我們打聽。

    文發他們還沒買房子,應該也沒有在鵬城買房子的意向,平時估計不會去注意鵬城房子的具體情況,請他們幫我們,他們就得額外花時間去了解。

    看房子要花的時間、精力可不少,他們每個月就那么點休息時間。

    幫我們打聽這個,他們好不容易有點休息時間,那點時間卻被我們的事占用了,這樣不太好。”

    其實趙如月最主要擔心的是,別人還沒買房子,又因為沒房子、沒本地戶口,兩個孩子只能留一個在老家。

    帶去的那個孩子只能讀農民工子弟學校不說,還得交很多擇校費,壓力那么大。

    他們屁顛顛地跑去跟別人說,自己要買房,讓人家幫忙找房子,這就相當于在別人傷口上撒鹽。

    萬一到時候人家說:兄弟,你們這房子短期內也不住,能不能幫幫忙,把我家孩子的戶口過去,我們壓力小一點,孩子也能去個好學校。

    作為好兄弟,到時候到底要不要幫忙?

    如果換了別人,寧紹明大概不會忽略掉這些。

    但黃文發跟他關系實在太好,好到他之前甚至愿意跟幫襯自己親侄子一樣,想過幫黃文發開店掙錢。

    以至于寧紹明才下意識地以己推人,認為如果自己在大城市買房子,兄弟知道了只會為他高興,而不會心里有別的想法。

    可是誰也不知道別人到底會怎么想,在雙方差距越來越大的時候,如果還想繼續做朋友,就最好別去賭人性。

    好在這種事,寧紹明一向都是順著趙如月的:“那就在羊城買吧,不過我們真不在縣城也買兩套?縣城的房子那么便宜。”

    趙如月:“肯定也要在縣城買的,你忘了,以后我們家兩個孩子要來縣城讀書,也要學區房,只是不用那么著急,不管是在哪里買,都先等拆遷款下來后再說,這樣我們壓力也小點。”

    現在他們那個自己也要還債的借口,暫且還能繼續用一段時間。

    不過房子也要盡快看了,黃秀華住院期間,那邊的街道辦找他們去開了幾次會,賠償方案快定下來了。

    如果等方案定下來,安置房或者回遷房的學區比較好,他們就不用再掏錢在縣城買。

    學區不好,或者回遷房建成時間不能確定的話,還是拿錢到縣城其他的小區去買。

    兩個人商量好這事,趙如月又想起丁珉告訴自己的事,差點忘了跟寧紹明說。

    這會兒想起來就趕緊跟他說了。

    寧紹明現在不管聽到寧老二干什么,他都沒什么情緒波動了,以前會在乎,會心里不舒服,是因為還當他是自己兄弟。

    “這個好辦。”他臉色平淡地說,“他們賣房子,我們可以把那房子買了,繼續讓爸媽住著。”

    畢竟那房子,承載了他從出生到結婚生子那么長一段時間的人生經歷。

    要是沒能力、沒機會就算了,既然現在有能力,他還是希望能把房子留存下來。

    趙如月有些擔心:“我就怕他們看到是我們想買,故意提價,跟我們過不去。”

    寧紹德夫妻提出的那房子的價格,跟他們現在的收入比起來,不算什么。

    可趙如月就是不樂意讓寧紹德夫妻倆占到自家便宜,她直接把自己的這個小心思跟寧紹明說了。

    寧紹明聽完后說:“那也不難解決,你給我拿兩萬塊錢,這事就交給我吧。”

    她只是不樂意給寧紹德夫妻倆占便宜,那可就好辦多了。

    “我明天就去取錢。”這便宜趙如月寧愿讓別人占,也不給寧老二占了去!

    寧紹明抽空去找了韋安民一趟。

    韋安民十分意外,他還以為寧紹明那天說,借錢那事要跟他媳婦兒商量,只是跟其他人一樣,用來搪塞打發他的借口。

    畢竟他的收入情況并不難打聽,很容易就能打聽得到。

    韋安民借了不少錢,首付的錢幾乎全都是借來的,現在只差幾千塊錢。

    以他的收入,借了錢這么多錢之后,每個月還有房貸要還,首付借的錢,至少幾年內都很難還得上。

    沒想到寧紹明竟然真跟他媳婦兒商量了,還主動來找自己!

    不過跟韋安民想象中的,直接把錢借給他不一樣。

    有一點其實韋安民沒猜錯,寧紹明來找他之前,確實去打聽過他的情況,除了韋安民之外,還他也打聽了好幾個人。

    對比過后,再加上之前了解到的那些情況,寧紹明覺得韋安民最合適。

    韋安民是唯一一個他可以確定,手上真有足夠現錢的人。

    寒暄了幾句后。

    寧紹明開門見山地對韋安民說:“兄弟,我知道你現在的情況,這錢借給你,你不一定能還得上,現在有個事需要人幫忙,能掙到一筆錢,我就想著我們倆認識這么多年了,好歹兄弟一場,這個錢給別人掙了不如給你掙,如果你能辦好的話,既不用欠我人情,你也不用還錢了,你以后壓力也小一點。”

    還有這種好事?

    韋安民為了湊首付,到處借了一圈,剛開始他的情況沒傳出去還好,還有人愿意借給他。

    現在他在親戚朋友那里,真是一分錢都借不出來了。

    韋安民顧不上多考慮,寧紹明話音剛落,他立刻說道:“什么事,你只管說!”

    寧紹明壓低聲音對他說:“是這樣,我打聽到我二哥在賣我家老宅,你幫我把那房子買下來,再轉給我。

    他現在出價兩萬,但你老家也在鎮上,肯定知道鎮上房子的價格到不了那么高,我這里也有兩萬,你買那房子的時候,能壓下來多少,你就能掙多少。

    當然這事也不是沒有風險,前期買那房子,你需要先自己墊錢,相當于你先買,然后再轉手給我,作為兄弟我保證在這事上,絕對不會坑你。”

    好處和風險,寧紹明都跟韋安民說清楚了,是否選擇相信他,全看韋安民自己怎么選擇。

    如果他覺得風險太大,信不過自己,那自己也可以再找別人。

    不過韋安民跟自己借錢那事,肯定就不成了。

    看韋安民為了炒股把買房錢都賠掉就能看得出來,他本來就是個賭性比較大的人。

    更何況這件事表面上看起來風險很大,萬一寧紹明反悔,房子就砸在他手上了。

    不過聽完寧紹明的話,韋安民只是稍稍考慮了一下,寧老二要賣老宅的事他也聽說了,是真的要賣,不是他們兄弟倆做局。

    而且這事在他看來,風險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大。

    首先那是寧家的老宅,其次寧家這房子在鎮上位置不錯,買不到兩萬也能賣個一萬多,鎮上愿意買的人肯定有。

    當然前提是價格合適,像寧老二那樣咬死了要兩萬,那肯定是很難賣出去的。

    真砸自己手里,他稍稍降一點價格還是能賣出去,只是會虧一點點錢和時間。

    別人沒法讓寧老二松口降價,韋安民卻有辦法。

    他很快就答應了下來:“這事你放心交給我來辦,要不了多久肯定能幫你辦妥。”

    第125章

    韋安民著急把錢拿到手,跟寧紹明聊完,很快就行動了。

    不過他沒有馬上去找寧紹德談買房的事,而是先打聽了寧紹德夫妻倆的現狀。

    看看他們除了縣城的房子之外,還迫切地需要什么。

    這一打聽,就打聽到了他們一直在找業余時間可以掙外快的門路,但一直找不到的事。

    韋安民心想:這不巧了,剛好自己有個鐵哥們兒就是在市里做這個。

    其實韋安民不知道,寧紹明在找人做這件事的時候,最終選他的原因之一,就是考慮到他有這么一個朋友。

    之前寧紹德跟寧紹明說,他們已經找到了賺外快的路子,但寧紹明不太相信。

    寧紹德以為寧紹明在縣城老師的圈子里沒有人脈,給承諾的時候張口就來。

    可他也不想想,寧紹明開餐飲店和面包店,去他店里吃東西的人里就有不少老師。

    客人來吃東西的次數多了,老板時不時送點贈品,跟愿意聊天的熟客聊幾句多正常。

    他以為所有老師都跟他們夫妻倆一樣,端了鐵飯碗就自覺高人一等,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嗎?

    韋安民得了這個消息,確認無誤后,直接去了一趟市里,找自己的另一個朋友。

    不過韋安民的這個朋友之前也被他借過錢,以為韋安民現在來找自己又是想借錢,看到他就躲。

    韋安民堵了好幾次才堵到人:“我說葉峰你這就有點不地道了,我們多少年的兄弟,我來找你好幾次都說不在,這是故意躲著我呢?”

    葉峰本來以為他已經走了,前幾天韋安民也來找過他,但是在這之前,他已經借了三萬塊錢給韋安民,加上陸續零零散散地借了一些,加起來大概有三萬多快四萬了。

    因為一次借出去好幾萬,他老婆已經很不高興,那大頭三萬塊錢沒還上之前,他真不能再借錢給韋安民了。

    那天沒等到他,韋安民很快就沒耐心,自己離開了。

    沒想到這次韋安民竟然那么有耐心,葉峰一時也沒辦法,只好打起精神應付他。

    不過故意躲著他這事,葉峰是不能承認的:“怎么可能!我一直都在,估計是我員工不知道,以為我有事走了才說我不在,我要知道你來找我,肯定馬上就出來了。”

    葉峰轉移話題道:“這么晚了,你吃過飯沒?一起去附近飯店吃點?我請客,就當給今天這個烏龍事件賠罪了。”

    韋安民也不拆穿他,順著臺階下來了:“哪能讓你請客,今天我是特地來請你幫個忙,當然是我請你吃才對,別去附近的飯店了,這個點該吃宵夜,我知道有一家燒烤店味道不錯,要不我們吃燒烤去?”

    葉峰聽到他說讓自己幫忙頭都大了,除了借錢,還能有什么忙需要自己幫?

    但韋安民還沒提出來,他也沒法突兀地說拒絕的話。

    只能只好先硬著頭皮跟著韋安民去那家燒烤店。

    “正好我最近忙得沒空出去覓食,挺長一段時間沒吃燒烤了,挺饞這一口,這次可算是能解解饞了,你等等,我先給我媳婦兒打個電話,跟她說晚點回去。”

    韋安民在那站著等葉峰打電話,其實他心里清楚,葉峰是擔心自己借錢,才給他媳婦兒打電話,到時候她媳婦兒找過去,葉峰礙著兄弟情面,說不出口、不好拒絕的事,就可以讓她媳婦兒來說。

    好在今天他確實不是來借錢的。

    到了地方,韋安民要了個包間,點上幾手燒烤和一打啤酒,兩人吃了幾口后,又碰了一杯。

    韋安民就主動說了自己想讓他幫的忙:“我前段時間聽你說,你開的那個補習班,有兩個老師臨時不干了,想找老師應急?

    我想著想給你介紹兩個人你看行嗎?”

    葉峰一愣:“你說的要找我幫忙的事,就是這個事?”還真是有事找自己幫忙啊?

    不過這應該是韋安民給他幫忙,而不是他給韋安民幫忙吧?

    葉峰直覺不太對勁。

    果不其然,接著就聽到韋安民繼續說:“沒錯就是這個事,你那兩個臨時不干的老師,他們手上那些沒干完的活只是教教小學生,我介紹來的那兩個真的是老師,教小學沒問題的,只是沒有高中教師資格證而已。

    不過我還跟那兩個人說,我朋友這邊長期有活給他們做,業務量太大現在不挑人,只要是老師,不管有什么證,只要有證就行,所以……”

    葉峰皺眉道:“你這不是騙人嘛!我這里只給有高中教師資格證的老師派活,讓他們來,這不是砸我招牌?而且我現在也不打算再找長期的,只找臨時的。”

    他辦這個補習班,噱頭就是自己補習班的老師全都有高中教師資格證,很多家長不太懂,小學老師大概率更會教小學生,就是認為有高中教師資格證的老師肯定更高級更厲害,所以他的補習班辦得很紅火。

    葉峰說完,就見韋安民露出一臉愁苦的表情,這次竟然不是扯著兄弟情分說事。

    而是一上來就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直接非常直白,直白到不要臉面地求他:

    “兄弟,求求你了,我現在真的是沒辦法了,求求你,幫我這一次吧。

    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你幫我這個忙,我很快就能湊夠錢了,要不我媳婦兒就要跟我離婚了,我孩子還那么小,你以前也常帶著他玩,真的忍心讓他那么小父母就離婚,在一個破碎的家庭里長大嗎?

    求求你幫幫我吧,要不然我非得被差的那點錢逼死不可。

    我今天也不是來求你借錢,只是想請你幫點力所能及的小忙,正好也給你解決了你補習班臨時出現的問題,這也是兩全其美的事。

    到時候你只要說家長發現他們倆沒有高中畢業證,不愿意讓他們教了,把他們打發掉就行,后面他們要找麻煩,也是來找我。”

    葉峰看他說著說著還真哭出來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到底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以前他們關系是真的特別好,要不葉峰也不會韋安民一開始借錢的時候,就一下子借給他好幾萬。

    看到他這樣,葉峰難免有些不忍,只是他也不想拿自己的事業冒險。

    葉峰勸了韋安民幾句后,認真思索半天才說道:

    “這事我可以答應你,但有些事可得提前說好,我就當自己不知道你的盤算,今天你只是給我介紹了兩個臨時代班的人。

    我不知道他們沒有高中教師資格證,因為信任你這個朋友,才沒提出要查看證件就同意了。

    后續你跟那兩個人發生什么矛盾,一概與我無關,到時候他們干完那些活,我給他們結掉工資,就跟他們兩清了。”

    韋安民覺得這樣也行,趕緊點頭,然后又是一通保證,讓葉峰放一百個心,后續的事肯定不會牽扯到他。

    解決完了這個事,韋安民也不哭了,臉一抹,熱情地給葉峰敬酒,好話不要錢似的說了一連串。

    葉峰也悄悄給他媳婦兒發了短信,讓她不用來了。

    酒過三巡,葉峰趁機問:“我剛才聽你說,這事辦成后,你很快就能湊夠買房的錢,這是怎么個事?能拿到你現在給人當中介,介紹工作拿提成?”

    “那倒不是,”韋安民有點醉了,但也記得事情還沒辦成,可不能先把寧紹明給賣了,“寧紹德你應該也認識吧?”

    葉峰點頭:“寧老三他二哥嘛,當然認識,我還知道寧老三他二哥二嫂都是老師,你要介紹的就是他們?”

    “沒錯,寧老三他們家去年不是分家了么,他老子把老宅分成兩個小院,分別給了老大家和老二家。

    我聽說寧老二想把他那小院賣了,寧老三好像還不知道這事,我就想著先下手,把那院子買了,等寧老三知道消息,我再加點價,轉手賣給他。

    寧老三現在可了不得,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現在也是今非昔比了,鎮上開著一家店,縣城還開著三家,肯定出得起這個錢!”

    葉峰覺得這樣風險太大了:“萬一寧老三不買,這房子你不是砸在手上了?鎮上的房子賣不出多少價錢。”

    “你沒聽說寧老三他媽的事?”

    “什么事?”葉峰還真不知道,他跟韋安民是高中認識的好朋友,但跟寧紹明只是互相認識,知道有這么一個人,沒什么交情。

    韋安民半真半假地說:“寧老三他媽老年癡呆了,根本離不開人,現在主要是他爸照顧著,但他爸也上了年紀,有些事他一個人干不了,得有人搭把手,寧老三和他媳婦兒要顧著縣城的生意,又不常在鎮上,老人有事只能找他大嫂,要是搬走的話,離老大家就遠了,不方便,而且老人住那院子住了一輩子,也不愿意搬。”

    “那寧老二還賣房?他繼續給老人住不就得了。”葉峰不解。

    韋安民早打聽過了:“他們兩口子也想在縣城買房子,錢不夠,又跟老人鬧了點矛盾,就想把這房子賣了,我去鎮上打聽的時候,還聽說一個事,寧老二夫妻倆本來是想找老兩口要房租,沒要成,干脆就把房子賣了。”

    韋安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反正鎮上的流言傳來傳去,他去打聽的時候,已經是好好幾手的消息,聽到的就是這樣的。

    不過是不是在真的也不影響他什么,不管這個流言是不是真的,寧老二想賣房總是真的。

    “嘖,這可真是……”葉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心底也把寧紹德夫妻倆劃進人品不好的行列。

    他本來還想著,如果韋安民介紹來的這兩個人確實有能力的話,勸勸他們去考個高中教師資資格證,以后也不是不能長期合作,但現在是真的完全不考慮了。

    葉峰他爸媽供他讀完大學后就去世了,沒享過什么福,他自家是子欲養而親不待,所以他最討厭不孝順的人。

    韋安民了解他,繼續說道:“寧老三跟他二哥不一樣,他這人孝順,他父母對老宅有感情,不樂意搬走,他肯定得想辦法,好歹也是朋友,到時候我也不會獅子大開口,只要湊夠我房子首付剩下的錢就行。”

    搞定葉峰這邊之后,韋安民才跑去找寧紹德談買房子的事。

    寧紹德和葉菁正為房價的事煩惱,看中的那個小區,今年價格漲了點。

    在房子漲價后,他們原本設想的,把老家房子賣個一萬多,交了首付后,還能剩下一些錢裝修買家具家電的想法,沒法實現了。

    不過剛開始要賣老家房子的時候,寧紹德發現自己老家那院子,在鎮上竟然非常受歡迎。

    現在都流行樓房,雖然鎮上建成樓房的還沒幾個,但很多人已經為了攢建房的錢跑出去打工,他一直以為自己家這種老院子,肯定沒以前行情那么好了。

    沒想到剛放出去消息,就有不少人來問。

    這讓寧紹德喜不自禁,所以他在報價的時候,仗著自家房子受歡迎,來問的人多,直接報了兩萬,而且咬死了一分不少。

    這樣一來,多賣出幾千塊錢,他的家具家電就有著落了。

    結果樂極生悲,一開始人家來問的時候,他的態度太過強硬,人家一有講價的苗頭,他立刻拉下臉來,說話也不好聽,把買家得罪了不少。

    現在都是問的人多,真正愿意買的人沒有一個。

    這次終于又有一個以前沒來問過的人,來問價格,寧紹德也不敢跟剛開始時那樣了。

    他的態度軟化不少,聽到韋安民開價一萬一,他也沒把人罵走。

    只是搖著頭說:“這個價格實在太低了,你可以出去打聽打聽,我老家房子那位置,那邊的房子至少也得賣一萬五以上,這還是面積比較小的院子的價格。

    我那院子面積可不小,而且那個位置,還很少人愿意賣房子,你誠心要的話,可以一萬八賣給你。”

    韋安民說:“我最多能給你們一萬二。”

    寧紹德聽到這個價格,下意識想瞪眼擺臉色,葉菁急忙扯了他一下,提醒他千萬別再跟人家急眼,買賣不成也不能再得罪人了。

    “這個價格真不行,要是大橋街還有空余的宅基地,你買宅基地倒是能買到,可現在大橋街也沒宅基地賣了,要不我三弟也不至于到別的地方去建房子,你真心想要的話,最少最少得一萬七千五。”

    韋安民一臉為難:“我是真喜歡那個院子,也真心想買,可兜里實在沒那么多錢,要不差的錢,我用別的東西給你們補上?”

    寧紹德覺得也不是不行,但得是他需要的東西:“你說的東西,如果是家具家電的話,倒是可以,但得是新的,不能拿二手貨糊弄我們。”

    “不不不,不是家具家電,是一個可以在空閑時間兼職的工作機會,我在市里有個親戚,開教培機構,你們也是當老師的,應該能打聽到,在市里下班后兼職做這個的老師有多掙錢。

    如果你們愿意把這房子一萬二賣給我,我可以把你們介紹過去做兼職,保準你們一過去,馬上就有活干。

    在縣城愿意給孩子補習的家長少,很多家長都是等孩子初中甚至高中才給孩子報補習班。

    你們倆一個只教小學,一個雖然教中學卻是教體育的,在縣城不一定能競爭得過別人,還得自己找活。

    但是市里的學習競爭環境跟縣城可不一樣,人家小學就開始給孩子補習,你們肯定能勝任。

    而且去我親戚那里,用不著自己找,你們什么時候有空跟我親戚說一聲,我親戚馬上就能給你們安排好。”

    韋安民說了一大堆,把寧紹德夫妻倆說得蠢蠢欲動,因為他說的確實沒錯。

    他們夫妻倆之前想把孩子落戶在老三戶口上的時候,跟老三說他們找到了掙外快的路子,其實只是為了讓老三答應才這么說的,其實根本沒找到。

    只是想先把孩子戶口的事先解決了再說,答應的那些事,可以等孩子出生后再想辦法,那時也想著,好歹是親兄弟,現在老三家條件那么好,就算他們暫時欠著應該也沒事。

    可惜算計到后來全都成了一場空。

    只是他們還是很想利用業余時間掙點錢的,不然眼看著同行掙錢,自己卻掙不到,那心跟有小刀子在割一樣。

    韋安民看著他們的神色,又拋出別的誘餌,把葉峰那邊老師兼職的時薪說了一下,比縣城的高一倍。

    聽到這個價格,寧紹德夫妻倆是真的沒法不心動。

    如果真的兩個人都拿到這個兼職,在房子上給韋安民少的錢,他們倆一起掙,要不了三個月就能掙回來。

    長期做下去的話,攢個一兩年的錢,就能把房貸全還完!

    過兩年他們做熟了,時薪更高,也許還能再買一套房,甚至買一輛小車也說不定!

    不過他們也沒有馬上答應下來,韋安民明白,得先讓人家看到實在的東西,人家才愿意松口。

    很快他就跟寧紹德和葉菁約好時間,帶著他們去了葉峰那里。

    確認韋安民說的不是假話后,雙方都很滿意地完成了房屋的買賣。

    韋安民的戶口沒遷出榕溪鎮,是可以買鎮上房子和宅基地的。

    交易進行得很順利。

    唯一的意外是寧紹德和葉菁特地在把房子賣出去后,才回去通知寧達:

    “爸,這房子我賣給別人了,你得盡快搬走,給人家騰地方,房間里那些老破舊家具,你們想搬走就搬走,搬不走就給別人留著吧。”

    寧達當時就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你說什么?”

    寧紹德還記恨他偏心老大、老三和大姐,還有在醫院被寧達打的那一耳光。

    看到寧達這樣子,他心里感覺十分快意。

    寧紹德拿出合同,讓他看清楚,然后再次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我說,這房子我賣給別人了,你得盡快搬走,給人家騰地方!”

    寧達怒吼:“你個敗家子!老子跟你媽辛辛苦苦攢下的房子,你說賣就賣了?”

    他左右看看,抄起靠在墻邊的掃帚,揮過去:“我打死你個敗家子!”

    寧紹德搶過那掃帚往墻外扔,扔到了隔壁一墻之隔的老大家院子里,在這頭偷聽的王海燕被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

    “你老了,還以為自己能在我有防備的時候打得到我?”寧紹德語氣中帶著得意,“你也別那么生氣,當心以后變得跟我媽一樣。

    這房子給了我就是我的東西,我當然想賣就賣了,人家父母能給錢他們在縣城買房,你們既然不能給我支持,那我自己想辦法你也別怪我。”

    說完他和葉菁就走了,留寧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粗重地喘著氣,半晌回不過神來。

    隔壁的王海燕聽到這邊那么大的動靜沒敢過來,擔心寧紹德夫妻倆也記恨她,她一個人可打不過人家夫妻倆。

    等到外面響起寧紹德開摩托離開的聲音,王海燕才從后面過去,查看寧達的情況。

    看到他沒被氣成婆婆那樣,王海燕狠狠松了一口氣:“爸,你還好吧?”

    她的手在寧達面前晃了好幾下,寧達才回過神來:“是老大媳婦兒啊,我沒事,你趕緊給老三打電話,讓老三晚上回來了,來這邊一趟。”

    寧紹明接到王海燕的電話,一點也不意外,他早就在韋安民那里得到消息了。

    他本來想著等房子過戶到自己名下后,再跟父親說這個事。

    只是他沒想到,寧紹德竟然會特地回老家,沖著自己親爹耀武揚威一番,幸好老人沒事。

    晚上寧紹明回去后,寧達對著他老淚縱橫,直喊后悔:

    “早知道應該把這院子給你才是,當初我跟你媽答應過你岳父岳母,要把這院子給你,結果沒給,我看這就是報應!是我們說話不算話的報應!”

    寧紹明第一次見他爸哭得那么慘,心里還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讓他現在就跟他爸實話實說是不可能的:

    “爸,你別想那么多,也別難過了,以前的事情已經發生,那就讓它過去吧,買那房子的人我認識,改天去我問問他,能不能把那房子再轉賣給我。”

    寧達聽到他的話,高興了一瞬,又難過起來:“我們這條街上,幾十年了,除了你那敗家二哥,沒見誰家賣過房子,這么好的位置和房子,人家買了還愿意賣?就算愿意也得多花不少錢。”

    寧紹明繼續安慰老人:“不管人家賣不賣,總得試試,萬一人家愿意賣的話,就算要多給人家點錢,我也賣回來,要是不賣,我們至少也試過了,不給自己留遺憾。”

    第126章

    寧達聽完兒子的話,想了想說:“也是,那你去找那個人問問。”

    寧達說著,左右看了看,確認除了自己和寧紹明沒別人,打開房間的柜子,又打開柜子里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沓錢來。

    壓低聲音,小聲說:“我手上還有七千塊錢,這是當初給你們分家后,我跟你媽給自己留的棺材本和我這兩年撿破爛賣錢攢的,你拿去……”

    其實他和黃秀華的錢早就分開,各管各的。

    黃秀華那部分,給了寧紹德三千,她自己也花了一些,已經不剩下多少,這些錢大部分都是寧達自己的。

    “爸,你不用給我錢,”寧紹明打斷他的話,也沒接錢,“這房子我買了也是我放我名下,以后就算是我的房子了,我給自己買房子,哪能用你的錢,你快收回去,我現在不差這一點,真的,快收起來。”

    寧達問:“真不用啊?”

    “真不用。”寧紹明看他沒動作,直接幫他把錢塞盒子里,重新重新鎖起來了。

    見兒子神色認真,寧達也不強求,心想著:既然兒子不要,那就留著以后給小秋和小夏好了,孩子升學爺爺給獎勵,他總不能不讓孩子收。

    寧達把錢收回去:“那你回去跟你媳婦兒好好說,兩口子可別吵架。”

    要是那個人真愿意把房子賣還給寧紹明,寧紹明一下子花那么多錢,買的還是老房子,他怕兒媳不高興。

    畢竟兒子兒媳在鎮上又不是沒房子住,這房子買回來,就是給自己老兩口住的,他們用不上。

    寧達對于房子的想法,跟很多人一樣,覺得有房子住就行。

    買房子那得是有居住需求,或者生的兒子多,以后要給每個兒子都準備房子,自家的房子和宅基地不夠分,才要買。

    身邊絕大部分人的想法跟他差不多,他下意識就覺得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

    所以才覺得,兒子花了原本沒必要花的錢,兒媳可能會不高興,擔心他們會因為這事吵架。

    寧紹明讓他放心:“這事我來的時候她已經知道了,也說能買回來最好。”

    寧達感慨:“你媳婦兒是個好的,深明大義。”

    同時心里對當初沒把這房子給老三夫妻倆的事越發愧疚。

    寧紹明也不好解釋,只能把話說完就趕緊走了。

    過了幾天,寧紹明如約帶著錢去跟韋安民交易,把房子放在他名下。

    趙如月和兩個孩子的戶口之前已經遷到縣城那棟拆遷房上,

    只有寧紹明為了鎮上的田地和宅基地,沒有遷戶口。

    辦理這事的工作人員也是本地人,看到這房子被賣出去,沒過幾天又被寧家人買回來,也不覺得意外。

    只是通過這事,知道了寧家兄弟之間的矛盾還挺深,很快鎮上的很多人也都知道了。

    有人說寧紹德寧愿把房子便宜賣給外人,也不愿意賣給自家兄弟。

    也有人說寧紹明,明明出得起寧紹德最開始時開的價錢,卻寧愿把這錢給別人,也不愿意給自己兄弟賺。

    不過對于寧紹德賣老宅這事,大家倒是全都有志一同地地認為,寧紹德這事做得太不像話,老家的房子都賣,實在敗家,也難怪寧紹明生氣,不把錢給他賺,很多老人告誡自己家兒子,不許跟寧紹德學,要不以后他們死了在地下都要托夢來罵人。

    寧紹德知道這事的時候,還挺生氣,但是轉頭一想,多賣出幾千塊錢,只是一次性的買賣,這錢花掉就沒了。

    賺外快的門路可不一樣,那是可以持續進賬的,兩個一對比,他還是不后悔自己的選擇。

    而且老三想買的話,只給兩萬他可不樂意賣,怎么著也得多要點,反正老三做生意有錢,知道老三那么在意老宅,他肯定能多薅老三的錢就多薅點。

    然而一個月后,寧紹德和葉菁傻眼了。

    起先他們確實在韋安民的介紹下,順利地拿到了兼職的工作。

    每個星期只有星期六星期天去市里給學生上課,就賺到了比工資還要高的收入,兩個人加起來有四千多塊錢。

    可是這一單做完,老板給他們結賬后,讓他們回去等通知。

    他們一直等,等了半個多月,忍不住去問老板的時候,老板卻說,有家長發現他們沒高中教師資格證,不愿意讓他們教,還跟其他家長說了。

    現在他們接的那一單活的家長也知道了這事,正在跟他討說法。

    “如果到時候家長不依不饒,我們這邊可能還要把錢退回去。”

    老板這話可把寧紹德和葉菁嚇得不行,好不容易到手的錢,竟然還要吐出來?

    他們可不樂意。

    在聽到老板又說:“現在暫時沒法給你們派單,你們繼續在家等通知吧,如果這事過去了,你們還能來的話我會通知你,如果家長還是要求退錢,我們會盡量跟家長協商,看看能不能只退一部分,后續的結果我也會電話通知你們,要退款的話,還得你們配合。”

    這話一出,寧紹德和葉菁愁得晚上都睡不著,又是擔心自己要把錢退回去,又是后悔房子賣便宜了,以后如果不能再接活的話,他們賣房子就虧大了!

    后續葉峰給他們打電話,說家長那邊想請他們過去協商。

    寧紹德滿口答應說會過去,結果掛了電話后,只當不知道這事,打算直接把這事賴過去。

    反正自從被寧達威脅過要找到他單位去之后,寧紹德就多了個心眼,沒給葉峰留自己單位的電話。

    葉峰再打電話過去,也沒能再聯系得上他們。

    他最后一次給寧紹德留下的號碼打電話的時候,韋安民也在。

    掛了電話,葉峰挑了挑眉說:“幸好只是假裝家長要退錢騙他們,要是真遇上這種事,只能算我倒霉了。”

    不過這次的事也不是對他沒好處,要臨時找老師的事解決了,他給寧紹德和葉菁的錢,也比他自己找的老師低一些,算是給自己省錢。

    而且這個事也提醒了他,以后在這方便加強管理和審核,可不能什么人都招。

    韋安民也很滿意,買房子花了一萬二,寧紹明如約給了他兩萬,剩下八千塊錢。

    房子的首付只差五千,多出來的三千,他拿兩千給老婆,自己留一千,老婆高興,他也有錢花了,對他來說,皆大歡喜!

    葉峰勸他:“這次你家里的事情解決了,可別再碰什么股票,好好過日子是正經。”

    韋安民點頭應了,但葉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往心里去。

    寧紹明和趙如月這邊,比起他把他二哥賣了的老房子又買回來,繼續給寧紹明爸媽住著這件事,其他人更關注的,還是他們在縣城的那棟拆遷房。

    這消息果然沒瞞住,葉菁的娘家也在鎮上,他們上次跟寧達算是鬧翻了,自從那次之后,沒再上門探望過黃秀華。

    不過回葉菁娘家的次數倒是跟以往一樣,每次回來都要幫寧紹明和趙如月大肆宣傳一番,他們在縣城的房子要拆遷的事,恨不得鎮上所有人都知道,然后找他們借錢去,最好借了都不還。

    寧紹德冷靜下來后倒是想過,如果自己沒跟寧紹明鬧翻,沒準也能在寧紹明那房子拆遷后找他借錢買房。

    可他那時候被嫉妒沖昏了頭腦,一心只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有份。

    寧紹德心里有點后悔,但現在后悔也沒用了,只能自己拿不到,干脆想辦法讓別人毀掉。

    他甚至為那個提供場地聚賭的梁國兵感到可惜,想著如果梁國兵做事謹慎一點,別那么快被抓就好了。

    為什么就不能等到老三家拆遷,先引著老三去把錢賭光了,再被抓呢?

    不過不管他怎么想,這錢他肯定是沾不上一點了。

    趙如月去開了幾次會,有時候她自己去,有時候寧紹明也跟著。

    在了解到這邊被劃入工業區,不會原地回遷后,得知了新小區的位置,果斷選擇了不要房,直接拿錢的方案。

    新小區在的那地方現在比較偏,即使以后城市擴張,會慢慢熱鬧起來,也會有好學校,但那可能要等到十年后!

    對于他們來說不適用,現在縣城地段最好的房子,房價也才兩千出頭,他們還不如拿錢,自己去縣城現在和以后都是好地段的地方買房子。

    在拆遷款下來之前,趙如月給范小蓉打了個電話,跟她說他們家想在羊城買房子的事。

    范小蓉立刻表示自己可以幫他們找房子,也可以帶他們看房:“我現在到處跑業務,時間自由得很,每天去公司打卡后,就可以自由行動了,姐,你們什么時候過來?

    我覺得我家小區附近好幾個樓盤都不錯,可惜我這個小區多是小戶型,目標客戶是附近上班的城市單身人群,你們一家四口買了肯定不夠住的,要不然我們當鄰居多好。”

    “等我把店里的事情安排好,估計在后天或者大后天就能去。”

    趙如月倒是對范小蓉的小區有點心動。

    他們在羊城買了房子,以后可能很長時間都不會去住,甚至這輩子去不去住都不知道。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向往大城市的生活。

    她和寧紹明都覺得老家很好,雖然老家有討厭的人,也會讓人心煩。

    但總的來說,討厭的人很少,更多的是跟他們關系很好的人,比如她娘家那邊的親戚、跟她和寧紹明有幾十年交情的朋友,甚至店里的熟客們。

    他們不是新一代不喜歡走親戚的年輕人,這些人情往來,對他們來說還是挺重要的。

    她和寧紹明的父母也老了,看一眼少一眼,她還是想離父母近點。

    以后老了在老家,可能還能跟朋友約著一起聚一聚、一起出去玩,有時候約著一起去菜市場或者早市逛逛她都覺得很開心。

    如果到時候她的父母也還沒去世,等她家買車了,甚至也可以帶他們到周邊玩玩。

    他們這個年紀,去大城市生活的話,能不能適應先不說,也許很難交到成長經歷相似、各種話題都可以聊的朋友了。

    更別說他們跟家鄉的朋友還有童年、少年、青年時期的那么多共同回憶,等老了之后,湊在一起,單是聊過往的美好回憶都能聊到閉眼前一秒。

    既然長時間不住,那還不如買小一點,比較方便出租,可以以租養貸,又跟范小蓉的房子在一個小區,可以請她幫忙管理一下,給些管理費。

    如果范小蓉工作忙,沒有時間的話,大城市的中介市場也比較完善,還可以托管給中介。

    趙如月跟范小蓉聊完后,去跟寧紹明商量。

    寧紹明對這事沒什么意見,他的想法更簡單:“我們本來就是擔心以后縣城的房子不如大城市的貴,買不上價才打算買的,反正以后可能都要賣掉,小的也許還更容易賣出去些。”

    于是這事就這么定下了。

    在拆遷款下來之前,趙如月就先安排好自己店里的事,跟夜校班的班主任請了幾天假,自己一個人去了羊城一趟。

    范小蓉見到她非常高興,知道趙如月打算把房子買在自己小區更高興了,只是可惜他們不打算住,還是沒能做成鄰居。

    她小區有現房,趙如月在小區里都看過之后,還是選了范小蓉家所在的那一棟樓,兩套朝向光照都不錯,樓層也合適的房子。

    先付了定金,約定好等端午放假,再過來付首付把各種手續辦齊。

    拆遷款應該四月底就能到賬,不過就算拖延了她也不擔心,他們還有店面的收入和存款,完全足夠付首付的錢。

    看房買房花的時間都沒來回在路上花的時間多。

    剩下的時間就是就是范小蓉帶著她,在羊城到處玩了一圈。

    這一趟花了趙如月三天的時間。

    從羊城回來的那天,到達縣城剛好是上午,趙如月干脆就沒回鎮上,直接去自己在學校租的宿舍,洗了個澡,就往自家店鋪那邊去。

    到了地方,她先去了餐飲店打算先吃點東西,再去自己店里忙活。

    寧紹明聽店員說她回來了,過來親自給她煮東西吃。

    這幾年,他們還沒分開過那么多天,東西做好了他也不走,就坐在趙如月對面,邊看她吃東西,邊跟她聊天。

    聊了一會兒,趙如月聽到寧紹明說起一件縣城里發生的新鮮事:“縣城要建一個新的火車站。”

    聽到這個消息,趙如月很震驚:“怎么突然要建個新站?”

    這是上輩子沒有的事!

    上輩子縣城的火車站一直沒變過,后來改成高鐵站,也是在舊址上翻新。

    寧紹明說:“可能是為了以后縣城工業園里的東西,更方便地往外運吧,我聽人說是這樣的。”

    趙如月恍然:“是了,現在縣城的工業園沒有停工,有些地方建成后,已經開始投入使用了。”

    縣城新火車站的事,沒有多少人關注,只是在一開始知道這事,還覺得這事新奇的時候,稍微關注一下,后來大部分人慢慢就拋到腦后了。

    畢竟需要的建造時間不短,很多人甚至可能等新站建成要通車了才知道。

    縣城跟周邊的人們更關注的是縣城的工業園,這可關系到不少人的飯碗,能在家門口掙到錢的話,很多人都不想離家太遠。

    縣城工業園的建造資金充足,建造速度很快。

    建成的地方就是趙如月和寧紹明那四間店門口,穿過馬路,對面的那一塊地方。

    那里已經有企業入駐了,還設置了一個進出的門,那個門幾乎就是正對著他們家的店。

    在那邊有企業入駐后,他們家店的生意更紅火了。

    以前很多人還覺得他們買這四間房買虧了,都說要是他們這買四間房的錢,也買到拆遷區的房子。

    房子一拆遷,能拿到比現在一棟房子更多的拆遷款。

    可是現在別人都不這么想了,反而羨慕起他們這四間房的位置。

    拆遷只是一次性拿錢,縣城的能拿到的拆遷款也不像大城市那么多。

    可她家的這四間房,改成鋪面后,現在簡直成了四只下金蛋的母雞。

    紀慧萱的照相館,在生意穩定后,不好意思一直白用他們的地方,也開始交租金了。

    雖然趙如月沒多收,要的租金比周圍面積、位置差不多的店面,租金低了許多,但這也是個穩定的收入,多少她都不嫌少。

    她的那間小店生意也越來越好了。

    馬路對面那些入駐的企業的員工,有手機和小靈通的人可不少。

    趙如月現在不但接維修的MP3、MP4的活,她在添加了一些設備后,還開始接維修手機和小靈通的活。

    另外還有一些年輕的工人,掙了錢就想買個可以給自己提供娛樂的電子設備。

    趙如月以前擔心的縣城MP3、MP4市場飽和的情況,目測在近幾年都不會發生,反而要擔心斷貨的問題。

    她也讓范小蓉牽線,從羊城那邊進了一批手機和小靈通回來賣。

    現在她的小店,已經從最初兩個雙層矮貨架拼接成柜臺和產品展示臺的簡陋小店,鳥槍換炮變成了專門的玻璃柜臺。

    室內的軟裝也全部換過了,很有點后來電子產品專營店的樣子。

    店后面那個小房間,原本用來當做給自家人來不及回去時休息的地方,現在也變成了她店里的倉庫。

    趙如月在餐飲店吃過東西后,回到店里,寧紹明也回到面包店。

    趙如月店里的客人不少,蘇勝楠和后來新招的營業員看到她,只來得及打個招呼,然后又趕緊繼續招待客人。

    她自己則走到店里隔出來的維修位,打算把她花了三天去羊城而耽擱的活,抓緊時間做完。

    等前面的客人走了,蘇勝楠終于空閑下來,打開她那泡了胖大海的保溫杯喝了幾口,端著保溫杯走到趙如月這邊。

    “師傅,最近很多客人跟我們抱怨,在附近沒有可以充話費的地方,問我們這邊能不能開一個話費代充的業務,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跟他們說,得等你回來再幫他們問問你。”

    “這個可以辦下來,不過到時候你們得分一個人出來,負責這個業務,那樣其他人的工作量就會比以前多一些,也會比以前更辛苦一些。”

    蘇勝楠說:“這個其實沒什么,工作量多一點,意味著我們能多掙一點提成,我更擔心沒人愿意專門負責話費代充的業務。”

    趙如月認真想了想,估計還真有可能,因為買東西的提成是她們都了解的,擺在眼前實實在在的好處。

    但給人代充話費的提成有多少她們不知道,業務量有多少也不知道,目測也不如賣出去一件商品能拿到的提成多,肯定會猶豫。

    趙如月想著,代充話費這個還是要辦,以后時機成熟的話,她還能申請成為通訊公司的本地合作營業廳。

    但是現在如果特地安排一個人做話費代充,有點浪費了。

    趙如月開始想,除了話費代充業務,還有什么可以做的?

    她正在想的時候,有個店員在電腦前正在給客人下載歌曲的店員,順便打開了一個網頁。

    那店員看了一會兒,有些興奮地跑過來問:“老板,我有個網上買的東西寄到郵政那邊了,我想過去拿一下,很快就回來,可以嗎?”

    趙如月眼睛一亮:“現在網上能買東西了?”

    “能呀,我買好多次了,就是寄過來時間有點久,我的包裹寄了六天才到郵局那邊,我實在等不及了,但是跟在本地買的價格一對比,省下來的錢,又讓我覺得花幾天時間等待也很值。”

    “行,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趙如月想到還可以做什么了。

    她在網上搜索了一下網購的步驟,覺得網購代買業務也可以做。

    網購需要的U盾,這東西不是每個人都有,很多人覺得自己不經常上網買東西,為了偶爾上網買幾次東西,特地去申請一個沒必要。

    而且網購還需要電腦操作,不像后來,手機點點就行,所以網購代買這個小生意,還是有幾年好做的。

    還有快遞代收業務,這個可能得去跟附近的郵政分局談一談。

    到時候讓他們把填寫她店鋪地址的包裹都一起送過來,她能掙錢,客人和郵局也能省事。

    她家的店開到晚上九點,節假日也開門。

    而郵局過了營業時間人家是真下班了,節假日也不開門。

    而且她這里,就算下班了,她人在縣城的話,客人有急需要取的包裹,也能臨時過來幫忙開門取東西。

    趙如月把這幾樣都先記下來,寫在自己的記事本上,寫完之后,感覺這幾個業務的業務量加起來又有點大了。

    決定干脆再招一個人,專門負責這些事。

    在正式開始做之前,趙如月先去銀行,給自己申請了一個U盾,又試著在網上買了點東西。

    先實操幾次,熟悉一下現在網購的步驟和購物網站。

    第127章

    趙如月辦好U盾后的第二天,在自家那個會網購的店員的幫助下,學習怎么網購。

    第一次趙如月先在店員的指點下,嘗試用現在的網購方式上網買東西。

    第二次她就可以自己來了,嘗試過幾次之后,她很快對現在的網購流程爛熟于心,并自己寫了一個簡單易懂的步驟,留著以后給新招來做這個業務的店員當教程看著學。

    趙如月在網上給寧紹明買了一些烘焙材料和模具,給女兒買了一個飛機模型,給兒子買了一套書。

    最后輪到自己,她思考了半天,感覺自己沒什么想要的,好像也什么都不缺,本來不打算給自己買,給家人買就行。

    但是這天晚上去夜校班上課的時候,她從店里往學校走,走到半路停下,看了看自己的雙腳。

    發現她好像又忽視了自己的需求,雖然跟以前比起來,現在的她已經算很好了,但有時候習慣真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明明家里已經有錢買得起代步工具了,哪怕不是四輪的,買兩輪的完全沒壓力,她在縣城從店里去上課卻一直走路。

    當初在鎮上的時候,還知道想著買一輛摩托車,只是那時候覺得時機不對,想著明年再買。

    現在可不就是那時候想的‘明年’?

    是時候該買一輛車了,趙如月腳步一拐,直接往摩托車專賣店走。

    平時為了不遲到,她都是提前出門,現在去買一輛車,再開著去學校一點不耽誤。

    到了車行,趙如月隨便選了一家看起來順眼的就走進去問價格。

    碰巧那老板也是去過她家的店,熱情地給她介紹了一番,因為也是她家餐飲店和面包店的熟客了,還給了優惠,還有安全帽、雨衣、遮陽帽之類的贈品。

    從進店到定下,趙如月花了不到半個小時。

    不過要付錢的時候,她打開錢包拿出銀行卡,才想起來,現在刷卡支付只有在大城市比較普及,自己老家這小縣城絕大部分地方還是以現金支付為主。

    老板看她盯著手上的銀行卡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老板立刻把自己的有線POS機拿出來:“趙老板,我看你那卡上有銀聯的標志,可以用這個機子刷卡消費,這個是我在銀行申請的正規機器,你放心刷。”

    趙如月笑道:“那可太好了,我還以為我們縣城還不能刷卡消費,沒想到你這里還挺先進。”

    老板苦笑:“可不么,這都是踩坑踩出來的。”

    他這里的東西單價高,有些客人日常不放那么多現金在家里,跟趙如月一樣,看好東西準備付錢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去取錢。

    就跟他抱怨,買個東西還要提前去銀行取錢太麻煩,他這里沒有POS機,不能刷卡太不方便。

    還發生過幾次,有幾個客人明明在他這里看好了摩托車,但忘了取錢,出去取錢后,就沒了影。

    后來他在路上看到那幾個客人騎著車,打聽了才知道,人家半路看到別的店送的東西他們更想要,轉頭到別的店買去了。

    快煮熟的鴨子就這么飛了,老板心痛不已,所以他就趕緊申請了POS機。

    早前銀行的工作人員給他推薦,跟他說了這機子的種種好處,他還不樂意申請,覺得人家是為了業績忽悠自己。

    結果人教人不會,事教人不想會也得會了。

    趙如月刷卡付了錢。

    老板看她付錢那么爽快,還熱情地幫她往油箱里加了一小瓶油:“別看只這一小瓶,就這么一小瓶也能撐挺久了,不過你要不放心,明天可以再去加點油。”

    趙如月很滿意:“謝謝啊,我剛好現在就想用。”

    “你已經會騎了?我還以為得叫寧老板過來幫你騎回去。”

    這只是女式摩托,趙如月當然會騎,這輩子沒學過,上輩子卻沒少騎電動車。

    現在買的這個摩托車,除了動力系統和啟動方式跟電動車有些區別,別的區別也不大,她坐上去手一擰就能騎走。

    趙如月想起自己上輩子剛開始學騎電動車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第一次坐上去手一擰,就這么開走了。

    只有掉頭練了好幾次,才學會不用下車推,坐著開車就能直接掉頭。

    她本來以為會騎自行車的人都可以做到這樣,后來才知道并不是。

    現在趙如月能感覺到自己做事時,比以前自信很多,又不由想起女兒說給自己買車,鼓勵她開小車的話。

    或許她確實也可以去試著考一考駕照?

    路上挺空曠,趙如月騎著車,吹著夜風,感覺十分愜意,邊開車邊在腦子里漫無目的地一通亂想。

    開到學校,鎖好車,她才突然想起來,買車這事,竟然忘了跟寧紹明說一聲。

    趙如月倒是不擔心寧紹明不贊同自己買,只是覺得自己買的這臺女士摩托車,花了八千多點,這個價格幾乎相當于鎮上大半套房子,也算是給家里添了個大件。

    給家里添大件物品,是該給另一半說一聲的,畢竟寧紹明有什么事也會跟她商量。

    不得不說,一張床睡不出兩種人這話,確實有點道理,趙如月發現寧紹明跟自己一樣,也完全沒想起來,他們家是時候可以買車了這件事。

    趙如月趕緊拿出手機給寧紹明打電話。

    一般這個時間點,寧紹明很少會接到她的電話,乍然接到電話,還以為出什么事了。

    他聽正用自己小靈通玩貪吃蛇的女兒說:“爸爸,是媽媽打來的電話。”

    立刻放下手頭的活,急忙接電話:“喂,媳婦兒有什么事?”

    趙如月聽出他語氣有點著急,忙解釋:“沒什么大事,就是我買了一個大玩具,忘記提前跟你商量了。”

    寧紹明瞬間放松下來:“就這事啊,你喜歡就賣唄,不用跟我商量,對了,你買的什么玩具?”

    “一輛摩托車!”

    寧紹明稍微感覺有點意外,但也沒覺得不行:“你會開嗎?要不要我明天開始教你?”

    “我買的女式摩托車,比較輕,以前別人都說會騎自行車就會騎這個,我坐上去一擰油門,果然就順順利利地把車開走了。”趙如月說著還有點小得意。

    寧紹明更是毫不吝嗇地夸道:“看來咱閨女說的沒錯,她媽媽就是最棒的!不愧是我媳婦兒,真厲害!那我可等著你帶我去兜風了!”

    “好,我今晚騎車載你回去!”

    兩人說完后掛了電話,寧紹明就喜滋滋地期待起來。

    等趙如月下課,寧紹明已經讓兩個孩子和店里要回鎮上的員工一起,提前跟鄭秀的車回去了。

    他自己在店里等趙如月。

    到了以往下課的點,又過十分鐘,店門口響起摩托車的聲音,接著就是幾聲喇叭的嘀嘀聲。

    寧紹明鎖好店門,開心地往她那邊走去,接過她拋過來的頭盔戴上,然后在后座做好。

    趙如月被他從后面抱住腰,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只熊抱住了似的,手肘往后戳戳他:“你抱松點,要不我感覺像是在背著一頭熊。”

    “哪有那么夸張。”寧紹明不樂意。

    趙如月:“你成天揉面,對自己的臂力沒點數啊?坐穩了,我要啟動了。”

    “老夫老妻了,開始嫌棄我了是吧?”雖然他嘴上這么說,但還是聽趙如月的稍稍松了點,“開吧,已經坐穩了。”

    趙如月一擰油門,車子穩穩當當地行駛起來。

    車子駛離城區后,周邊沒了路燈,車燈只能照亮前面那一塊地方。

    道路兩旁陷入沉沉的黑暗,但小摩托車破開微涼的夜風,耳邊是春夏之交驟然升溫后,早蟬和青蛙的鳴叫,配合著夜色形成特殊的小世界。

    他們都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這是難得能享受到的、徹底沒有其他人打擾的二人世界。

    騎了二十幾分鐘摩托車,車子開到正在建設的新火車站時,周圍有了一些燈光。

    因為要修新站,從縣城出來的路也被修整得特別好,不像以前那么坑坑洼洼,他們出來的速度比以前做面包車都要快一些,當然現在面包車開出來的速度也比摩托車快。

    趙如月抽空飛快瞥了一眼新火車站那邊,有些高興地說:“從火車站到鎮上,只有大概二十分鐘的車程了,比以前的火車站近了不少,以后我們要是有空,可以坐火車出去玩,到火車站的速度更快了。”

    “是啊,不過也不知道規劃新站的人怎么想的,新火車站到我們鎮上的距離,看起來跟新火車站到城區的距離差不多,但實際上從這邊去鎮上,比去離城區也稍微更近一些,明明去我們鎮上的人也不多。”

    寧紹明之所以會這么說,是因為現在新站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唯一一個適合建新站的地方。

    有個地方離城區更近,而且地方挺大的,也不需要遷走民居。

    在那邊建的話,很明顯更方便那些先坐車到縣城,再從縣城轉火車的人出行。

    他們鎮上,除了過年那段時間用到火車的人多一些,平時真的很少用到。

    但不管什么時候,鎮上用到火車的人都沒法跟縣城的比。

    畢竟縣城另一頭也有鎮子和村子,那一頭的人以后就需要穿過整個縣城,才能到達火車站,跟以前相比更不方便了。

    他這么一說,趙如月也覺得奇怪了。

    后面從新火車站到鎮上這一段路,不如從城區出來的那一段那么好,趙如月需要認真看路,避開路上的坑和路中間的勢頭。

    車子的速度也不敢開那么快。

    但是他們回到家的花費的時間,只比從城區到新站花費的時間多一點點。

    這意味著,后續這一段路,如果也能修得跟從城區出來的那段路一樣好的話,從新火車站到鎮上,開車快一點,需要花費的時間可能不到二十分鐘。

    兩個人很無聊地把這個討論不出結果的話題,討論了一路,然后一到家,就把這個想不明白的問題先拋到一邊去了。

    他們回到家,兩個孩子已經洗好澡。

    家里添了一輛新車,兩個孩子都感覺很新奇,圍著車子看個不停,以前他們也不是沒見過,但看別人家的,跟自己家的總是感覺不一樣的。

    自己家的車,他們想坐上去玩玩,就可以讓爸爸媽媽把自己抱上去,騎著車帶他們出去溜一圈又回來。

    溜一圈不過癮,還能讓爸爸媽媽輪流帶著溜。

    趙如月先開車帶他們,在家附近不遠不近地溜一圈,回來時熱水器也把水燒好了。

    她去洗澡的時候,寧紹明又帶著出去溜一圈,等他回來,趙如月也洗好了澡,正好輪到寧紹明去洗。

    以往他們一家四口晚上回來洗澡,燒一次水不夠用,還得排隊等著熱水器燒好水再洗,今天倒是不用等了。

    在網上買的東西,過了五六天才到縣城。

    趙如月接到郵政的電話,騎著車去取包裹。

    巧的是,她在不同店鋪買的東西,竟然都在這一天寄到了縣城郵局,就讓她買的東西多得很顯眼。

    郵局的工作人員看到她都忍不住說:“你怎么有那么多包裹?還是不通地方寄來的,這是天南海北都有朋友啊?”

    工作人員倒不是抱怨她包裹多,只是比較好奇。

    趙如月正不知道該怎么跟他們這里提,快遞代存的事。

    這會兒被問到,她剛好順勢提一下,看能不能成:“這些東西不是朋友給我寄的,是我在網上買的。”

    “網上買的?”工作人員不太理解,“怎么買?”

    現在網絡購物這件事,對于他們這里的很多人來說,還是個完全沒聽過的東西。

    趙如月給這個工作人員形容了一下,那個工作人員聽完還是不太懂。

    不過這不影響趙如月提快遞代存的事,其實這個事在她與郵局之間,難點只在于,郵局這邊愿不愿意每天幫忙把包裹送到她店里。

    如果不愿意的話,她想做這買賣,可能就要多一個來郵局幫客人取包裹的步驟。

    這個工作人員倒是聽懂了,只是她也沒辦法做決定:“我只能幫你上報一下,到時候看我們領導怎么說,不行的話,那我也沒辦法。”

    趙如月也表示理解,畢竟是公家單位,很多事情不是一拍腦門就能決定的:“好的,我能理解,你能幫我問一下就很感謝了。”

    帶著包裹回去后,家里兩個孩子小小年紀就感受到了拆快遞的快樂,寧紹明拿到新的烘焙材料和工具,又鉆進廚房琢磨新品。

    家里三個人都有東西玩,趙如月倒是暫時閑了下來,看家里也沒事做,又不想看電視、不想玩電腦,就往前面餐飲店走。

    店里剛好沒客人,趙如月看寧時春和孫佳佳也有空,就洗了一盤桃子招呼他們過來吃。

    正打算也趁這個時候,問問寧時春想不想去縣城開店。

    他如果想去的話,就不用等到下半年,再找店鋪,現在就可以準備起來了。

    如果只是擔心沒錢,她和寧紹明可以借給他。

    趙如月剛開口,話還沒說半句,有個人走進來了,她只好先止住話題,看向進來的人:“鄭軍勝?難得能在鎮上看到你,想吃點什么?”

    這個也是她和寧紹明的同齡人,不過人家是干部子女,只在鎮上讀了幾年小學,就轉到了縣城,只在放寒暑假的時候回鎮上,跟他們玩得比較少。

    趙如月只隱約聽說,鄭軍勝前些錢辭去公職下海創業,后來就沒怎么聽到他的消息。

    以前鄭軍勝的家境就很好,現在更好了,可能放在外面不算什么,但在鎮上確實是數一數二的。

    “我不是來吃東西的,有點事想找你們談談,”鄭軍勝臉上帶著客氣的笑,視線在店里掃了一圈,“你老公不在啊?”

    趙如月想不到他有什么事跟自家談,多少年了,這人跟自己和寧紹明的來往的次數,幾年加起來,可能還沒韋安民一年多,能有什么事要談?

    但好歹認識,互相也沒矛盾,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點:“他在后面廚房搗鼓東西,我幫你叫他去。”

    寧紹明聽到是鄭軍勝來找他們,也覺得有點奇怪。

    他洗了手擦了擦汗,跟趙如月一起走出來。

    見到鄭軍勝互相客氣了幾句,鄭軍勝很快就進入正題:“你們家老宅的院子,不知道有沒有出售的意向?”

    “你要買那個院子?為什么?”自己愿意花錢把那院子買回來,是因為那是他家老宅,對他來說有些意義。

    當然這只是原因之一。

    再有一個,就是老二跟他爸鬧翻了,如果這房子沒了,他爸不可能帶著他媽去老二那里,老大蹲大牢了,三個兒子只剩他這個兒子在,也不好讓老人去跟大嫂住一起。

    還有一個讓寧紹明難以啟齒的原因,這個原因說出去,別人可能會覺得他太記仇、不孝順。

    那就是他不想跟父母一起住,尤其是他媽,所以想讓父母繼續住在那里。

    現在距離他鎮上這房子剛建成還沒搬家那時候,沒過去多少年,寧紹明還記得,那時候她媽因為一點矛盾,故意把家里吃的全藏起來,還提前趕他們走的事。

    再加上他媽以前對寧老二的偏心,現在他一想起來心里還是會不舒服。

    說他自私也好,反正他就是覺得,現在自己一家四口的日子很好,別人再插進來,會打破自家美好和諧的生活現狀,這是他不愿意見到的事。

    可鄭軍勝買這院子來有什么用呢?

    寧紹明聽說鄭軍勝在縣城、市里甚至省城都有房子,為什么還要回鎮上買個院子?

    “不好意思,”寧紹明沒有一點委婉地、很直白地拒絕了,“那院子我不打算賣。”

    鄭軍勝微微皺眉:“別這么早做決定嘛,先聽聽我能給的條件怎么樣?”

    他說的是問句,卻沒有給寧紹明回答的空隙,就直接繼續說了下去:“我這里有兩種方式,第一種是直接賣,我聽說你們買回那院子,花了兩萬塊錢,我愿意出四萬買下來。

    不過我也知道,你們家現在生意做得很紅火,應該不差錢,那可以試試第二種方式:一房換一房。”

    第二種方式寧紹明和趙如月都沒太懂,兩人對視一眼,問鄭軍勝:“一房換一房,怎么個換法?”

    鄭軍勝說:“我在縣城建了個步梯住宅樓盤,這事你們應該也聽說過,你們要是愿意換,可以去那里選一套八十平以內包含八十平的房子。”

    “縣城的商品房,就算是步梯,四五萬可也是拿不下來的。”

    趙如月驚訝地微微睜大了眼睛,現在縣城的八十平步梯房,是沒有公攤的,說八十平到手的就是八十平,第一種方式跟第二種很明顯不對等。

    而且不管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對鄭軍勝來說,看起來都是虧本買賣,他一個生意人,會做虧本買賣?

    肯定所圖更大!

    鄭軍勝滿不在意地說:“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既然你們提到了,我也就跟你們直說,別人去買房子的時候,四五萬當然拿不下,但我們建房的成本沒那么高。”

    這種相當于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寧紹明偏偏敬謝不敏:“雖然你給的條件確實很優越,但我的答案還是不會變,那個房子我真不賣。”

    他也不說為什么,這種時候說各種原因、各種理由,別人都能找到勸他賣的切入點,還不如什么理由都不說,直接堅定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鄭軍勝感覺有些遺憾,但也沒強求,只是在離開前說道:“如果改變了決定,可以再找我,條件不變。”

    這時候,趙如月和寧紹明還沒把這件事跟新火車站聯系起來。

    鄭軍勝走后,他們陸續聽到不少關于他的消息,在這幾天之內,他們聽到的關于他的消息,比往常幾年還要多。

    鄭軍勝和他家的幾個親戚,在鎮上找了不少人問房子的事。

    有些手頭有多余宅基地的人、還有跟韋安民一樣,想把孩子送到縣城讀書的人、沒有房子但就是向往當城里人,想把戶口遷到城里的人,以及那些不管不顧,只想賣房還錢花的敗家子。

    要么把房子賣給了鄭軍勝或者他家親戚,要么跟他換了縣城的房子。

    原本鄭軍勝的親戚也去問了王海燕要不要賣,王海燕聽著還感覺挺心動。

    以前被寧紹賢指著鼻子罵過村里人、鄉巴佬,被他瞧不起,王海燕也很想搬到縣城去,混個城里戶口當城里人。

    可家里的院子只寫了寧紹賢的名字,她沒法賣,跑去問寧紹賢,又被寧紹賢罵了,說要是把老宅賣掉,以后他們死了到地底下,怎么有臉去見祖宗?

    最后這事只能作罷。

    王海燕沒當成城里人,只是成天在家唉聲嘆氣。

    但成功當了城里人的寧紹德聽到‘一房換一房’的這個消息后,氣得在單位宿舍里捶胸頓足,懊悔不已。

    葉菁也是,一想到這事,心里就難受得不行:“雖然那只是步梯房,但一房換一房相當于是一分沒花,也不用背貸款了,我們手上的錢不管是再買一套收租,還是貸款買輛車都不錯。”

    她不禁開始暢想那樣美妙的日子。

    但葉菁沒注意到,自己那些話讓寧紹德越想越難受,在大悲大怒的劇烈情緒波動之下,他突然感覺氣血上涌、頭暈想吐、呼吸困難。

    沒等葉菁暢想完,寧紹德突然往地上倒,中途撞到了葉菁的肩膀。

    葉菁回過神,趕緊扶了他一把,嘴上抱怨道:“你怎么回事,這么大個人了,連好好坐著都不會?”

    等把人扶正,葉菁才注意到寧紹德臉色青紫發黑,嘴唇發紺,整個人看起來很不對勁。

    葉菁瞬間慌了神,用力搖晃著他的身體大喊:“紹德!紹德!你這是怎么了?快醒醒!你別嚇我啊!”

    第128章

    趙如月在店里忙活的時候,放在旁邊的小靈通響了。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葉菁,直接把電話按掉沒接,然后把葉菁拉進了黑名單。

    中午到餐飲店跟寧紹明吃飯的時候,聽寧紹明說起,上午葉菁給他打了個電話,他也沒接。

    趙如月才知道,葉菁也給他打了電話,看來是有要緊事。

    “是不是他們聽說了,鄭軍勝在鎮上搞的‘一房換一房’的事,見有利可圖,想胡攪蠻纏?”

    寧紹明猜的跟趙如月一樣,所以才沒接葉菁的電話:“我把她和寧紹德的電話號碼都拉進黑名單了。”

    “我也是。”

    “我們倆可真有默契。”

    直到下午他們回鎮上接兩個孩子放學,聽寧時春說起才知道,葉菁也給店里和老宅那邊打了電話。

    寧時春太老實,接了那通電話,葉菁說的卻不是鎮上‘一房換一房’那件事,而是寧老二生病了,跟黃秀華一樣的病,現在正在縣城的醫院里住院。

    “二嬸說,丹潔還小也需要人照顧,這大的小的都需要人照顧,她那邊忙不過來,想問問我這邊有沒有人有空,去個人幫幫忙。”寧時春以為葉菁問他這邊的人,指的只有他家的人。

    于是他依舊特別實誠地回答:“我跟二嬸說鎮上生意忙,我又要干活又要帶店里剛招來的新廚子,抽不出空去,而且我沒提前請假,也不能隨便曠工。

    我家里其他人也都忙,丹萍要上學,我媽下地干活了,我媽在地里干活的時候,我根本聯系不上,爺爺還要照顧奶奶,沒人有空去。

    要是我奶奶沒病成現在這樣,倒是有可能什么都不管了,直接跑去照顧二叔。”

    趙如月沒忍住笑了,葉菁直接被老實人戳了心窩子,這算不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跟老實人耍心眼,結果人家根本沒聽出來她話里暗示的意思,葉菁聽了那些話,可能還會以為,寧時春是在嘲諷她和寧紹德,最后那句話。

    葉菁其實就是想通過寧時春暗示他們,讓他們主動發揮一下兄弟姐妹的互幫互助作用,去探望、去幫忙嗎,出錢出力。

    可這時候葉菁才正眼看這邊的親戚,才知道這邊的親戚們也有利用價值沒用了,人已經全得都被她和寧紹德得罪完了。

    他們夫妻倆現在需要人幫助,倒是知道找這邊的人了,怎么不去找她娘家人呢?

    “我說完她就直接掛電話了,三嬸,我是不是說錯了什么?”電話被掛掉之后,寧時春反復回想自己說的話,覺得自己說的都是實話,應該沒有哪里說錯呀。

    趙如月說:“沒事,不用管她。”

    寧紹德生病了,不代表以前他做的事就可以一筆勾銷,讓所有人都不計較。

    趙如月想著,他要是真死了,自己倒是愿意去給他上幾支香,吃幾頓白席。

    為免寧時春這個小輩搞不清楚長輩們目前的關系情況,哪天著了葉菁的道。

    寧紹明直接跟他說:“以后她再打電話來,你別接,要是直接來找你,你就推說你什么都不懂。

    她讓你給我們轉話,你也別應,我跟你二叔他們家已經徹底鬧掰了,以后除了家里要辦老人的喪事,其他時候不會再跟他們往來。”

    寧時春果然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他確實不知道家里長輩的關系,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

    寧紹明和趙如月很理解他為什么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他奶奶生病的那段時間,不需要他去照顧,只讓他在剛進醫院的那天去了一次,還有住院期間去探望了兩三次。

    以往他在鎮上看到別人家,兄弟姐妹之間鬧矛盾后,哪怕背地里罵罵咧咧,見面還是會裝著沒事的樣子,照樣往來維持著表面和諧,就像當初他們家還沒分家時那樣,那種情況,寧時春以前在家沒少見到過。

    但寧紹明一說,他就明白了,也沒問為什么,長輩怎么說,他就怎么做。

    “三叔,我記住了,以后我也會遠著他們些。”寧時春只是老實不是傻子,該站在哪一邊,他還是拎得清的,根本不用多想。

    畢竟二叔二嬸一向很看不起他家人,他跟二叔也沒多少感情,不像三叔,在他小時候經常帶著他玩。

    “對了,”寧紹明又提醒了一句,“跟你媽說一聲,別讓你爺爺知道這事。”

    寧紹明知道,別看他爸現在也對寧紹德做的事很氣憤,但那畢竟他親生兒子,等時間久了,寧紹德要是病得看起來凄凄慘慘的,老人難免會想起自己孩子的曾經好來,又心軟。

    他媽現在這樣,得時時有人看著,他爸不怎么能出門了,沒人特地跑去跟他說,他就不會知道這件事。

    寧紹明說完就去做飯了,趙如月去接兩個孩子,回來的半路上,遇到寧美婷腳步匆匆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趙如月就叫了她一聲,寧美婷看到她,往她這邊走:“在這里遇到你正好,我不用繼續往你們家走了,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一聲。”

    趙如月猜:“是不是二嫂給你打電話了?”

    “對,你怎么知道?”寧美婷問完就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看我這腦子,她肯定也給你們打電話了,你們是怎么想的?去看看還是?”

    “紹明說不去,以后老二家的事,跟他沒關系,他不管,我聽他的,大姐你要去啊?”

    寧美婷也是很糾結,要不她就在接到葉菁的電話之后,肯定馬上就聯系寧紹明了。

    “我沒想好。”寧美婷對寧紹德的感情也很復雜。

    以前總是聽她媽說,二弟以后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讓她對二弟好一點,等二弟以后闖出來,有出息了,有她二弟在,她婆家人絕對不敢輕視她、欺負她。

    后來事實卻不是這樣,二弟讀書出來后,參加了工作,端著鐵飯碗,用老一輩的眼光來看,應該也算是闖出來,有出息了吧?

    可她卻一直沒能靠上二弟一點,依然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因為幫襯娘家,而被婆家人瞧不起。

    也就是從老三打工回來那年開始,三弟和三弟妹過年給了她不少東西帶回婆家,給她兩個孩子的壓歲錢也多,讓她在婆家人面前長臉,后來三弟夫妻倆生意又做得好,她在婆家才算直起腰板來了。

    可當初寧美婷媽說的那些話,聽了那么多年,難免收到了影響,讓她形成了一種,要是不對老二好,知道老二遇上事不去幫忙,不去看一眼,心里就會忍不住產生愧疚的感覺。

    寧美婷也挺了解自己,要不是之前老二對她媽太過分,現在她接到二弟妹的求助電話,沒準還真會去跟二弟妹一起輪班照顧老二。

    趙如月看寧美婷這么糾結,卻不好發表自己的想法。

    她沒法給寧美婷出主意,也不能給她提建議,這事得完全看寧美婷自己想怎么做。

    不管寧美婷去不去看望寧紹德,趙如月和寧紹明都不會多說什么。

    畢竟大姐是大姐,寧紹德是寧紹德,大姐沒做過什么不好的事,反而幫過他們。

    他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因為一個沒對不起過他們的人跟他們不喜歡的人繼續來往,就跟那個人也絕交。

    寧美婷糾結了一天,最終還是決定不去了,只讓人幫忙給葉菁捎了三百塊錢。

    結果錢捎過去沒多久,就聽人說,葉菁娘家那邊的人說她閑話,還說葉菁嫌棄她給的錢少,是打發叫花子,給錢吝嗇就算了,還不幫把手,這還是親姐呢之類的。

    同樣沒去看望,還一分錢不給的寧紹明幾個人,葉菁的娘家人反而不敢多說他們什么,當然有可能也說了,但別人沒傳給她聽。

    但只是知道自己被人當軟柿子捏,也把寧美婷氣壞了。

    聽到閑話的第二天,寧美婷直接殺到醫院,罵了葉菁一頓,噴了葉菁一臉唾沫,還硬生生把那三百塊錢要回來了,同時決定以后也不再走這門親戚。

    不過她跑這一次,也讓趙如月知道了寧紹德的現狀。

    寧紹德被人送到醫院的速度比較快,沒耽誤搶救,所以他的情況要比黃秀華好很多。

    只是說話的時候有點輕微的含糊遲鈍,腦子反應變慢,有時候一件事問過了一次,過了一會兒又問。

    如果沒見過他以前是什么樣的人,不仔細觀察的話,可能看不太出來。

    寧紹德生病這件事,對于趙如月一家最大的影響就是,她平時更注意家里人的身體保養了。

    尤其是對寧紹明,現在她比去年年底體檢結果出來的時候,還要更緊張他的身體。

    黃秀華的病雖然不會遺傳,但引起這個病的一些癥狀,比如高血壓、高血脂,是會遺傳的,患上的風險,也比父母沒有高血壓、高血脂的人概率更高。

    寧紹德以前在黃秀華的偏心下,吃得腦滿腸肥,他們夫妻倆都特別胖,都超重了,還以此為榮,再加上寧紹德心眼小、嫉妒心強、情緒又不是特別穩定,會引發現在的問題,趙如月完全沒感覺到意外。

    上輩子他也腦梗了,但并不是這個時候,而是在他五十來歲的時候。

    寧紹明倒是不胖,平時情緒也比較穩定,但上輩子他太累了。

    為了多賺點錢,去大排檔工作,每天下午上班到凌晨。

    下班的時候,剛好也差不多是早餐店開始備餐做早餐的時間了,他又在下班經過的一家早餐店做兼職,幫人家做包點。

    常年日夜顛倒的作息和勞累,讓他的身體熬不住了,也犯了這個病。

    只是那時候他們都忙,上班時間正好錯開,哪怕住在一起,每天也幾乎碰不上面。

    他犯病的時候,沒人發現,等趙如月接到大排檔老板打來的電話,詢問她寧紹明怎么不去上班,趕回出租房查看的時候,人已經悄沒生息地走了。

    所以趙如月怕死了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管他管得最嚴。

    她寧愿少掙點,也讓他多招幾個學徒,把學徒帶出來,多給人點工資,好讓寧紹明輕松一點。

    好在他們兩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寧紹明沒覺得被管著不自在沒自由,他就樂意讓媳婦兒管著自己。

    雖然寧紹德的情況比黃秀華好很多,但他出院后,也沒法繼續上課了。

    因為身體條件,不允許他再進行教學工作,而且這個病發作過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只是每個人體質、日常保養、作息習慣等等不一樣,因為這種種條件,復發的時間間隔會有所不同。

    所以寧紹德的單位,十分有人情味地,把他調到了學校后勤比較輕松的崗位。

    這崗位對于不差錢,只是想有一份工作混混日子的人來說,也許是個不錯的崗位。

    但對于葉菁和寧紹德來說,被調到閑職無異于晴天霹靂。

    不能在教學一線教書,首先課時費肯定是沒有了,績效更少了,想評更高的職稱也難了。

    事業約等于是停滯狀態,只能在那個崗位待著養老,等退休,工資待遇完全跟以前沒法比。

    而他們還剛買房,都還沒來得及裝修。

    這下還房貸的壓力,全都壓在了葉菁的身上。

    葉菁感覺天都塌了,壓力前所未有的大。

    于此同時,鎮上還不斷傳來好消息。

    榕溪鎮河對岸的村子附近山里,一個被村里人稱為大漏斗的地方,被確認為天坑地貌。

    天坑底下的風景神秘奇險,仿佛童話中的地底原始森林世界,震撼人心,盡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市里打算將天坑開發為景區。

    這事趙如月記得,上輩子也有。

    但沒他們榕溪鎮什么事,因為上輩子縣里是直接從縣城修了一條路直達那個村子。

    不過即使修了路,從縣城到那個村子的距離也挺遠的,開車需要大概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從村子去天坑景區又要坐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縣城到村子的路還行,但從村子到景區的路就不怎么樣了。

    這段路在山區,偶爾會有落石,山路還彎彎繞繞的,有幾年下大雨,引發了泥石流,前往景區的路還被截斷了,景區只能停止接客,先把路清理出來,耽誤了不少事。

    這輩子這件事卻也不一樣了,這次竟然也捎帶上了他們榕溪鎮。

    說是要把榕溪鎮打造成一個古香、古色、古樸的旅游古鎮,跟對岸的天坑聯動起來,增加景區的吸引力和可玩性。

    他們的房子和他們這些原住民本身,以后就是古鎮景點,屬于景區的一部分。

    村集體跟開發公司一起合作開發景區,他們這些原住民以場地入股,也就是以房子入股,以后每年都能得到分紅。

    他們本身配合景區,做出相應的裝扮和言行,也算是一份工作,又能有一份收入,甚至可能還會給他們交社保。

    至于具體的情況,還得開會商量后才能定下來。

    趙如月想到火車站新址,心里暗自猜測,這些改變是不是跟火車站新址距離鎮上比較近有關。

    外地的游客如果坐火車來,等到鎮上的那段路修好后,游客出了火車站,花不了二十分鐘就能到達鎮上。

    到了鎮上再去碼頭坐船,要不了十分鐘就能到達對岸那村子,花的時間就少了很多。

    坐船還能游覽江上與兩岸的風景,他們榕溪鎮的這條江風景還是挺不錯的。

    這樣一來,游客又能多一個可以玩的項目,還能繼續擴展一些別的,比如釣魚、吃現釣現宰的河鮮、坐船去上游看瀑布、去淺水區域撈魚、撐竹筏玩等等漁家樂小項目。

    說到以場地入股,很多人都反應過來,鄭軍勝八成早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前才會在鎮上買房子、換房子,以后好多拿分紅。

    或者他在景區開發的項目上參了一腳,想雙管齊下提高自己的話語權都有可能。

    那時候把房子賣給他,或者換給他的人還以為自己占了便宜,現在也不知道有沒有后悔。

    反正葉菁聽到這個消息差點也厥過去,她都不敢告訴寧紹德,要不然寧紹德那病估計馬上要第二次復發。

    但把小鎮鎮上這些街道開發成景點這事,聽起來前景十分美好,辦起來卻很不容易。

    參與會議的人一多,各種各樣的想法和意見就少不了。

    趙如月和寧紹明短短一個星期之內,接到了四次通知,讓他們家派一個人去開會。

    他們隊的大隊長一家一戶地通知,嗓子都啞了,坐在他們店里喝了好幾杯胖大海泡的水,緩了緩再次提醒他們:“明天上午八點半,可千萬別遲到,這可是我們鎮上的大事,辦成了,以后我們都有好處!”

    “知道知道,”寧紹明又拿起茶壺,“叔,你要不再喝一杯?”

    “不喝了,我得繼續往下一家去,還有好幾家沒通知到,必須保證每家每戶都通知到才行。”

    看著大隊長走遠,趙如月對寧紹明說:“這次還是你去吧,我不去了,縣城郵局那邊松口了,答應以后每天把寫我店鋪地址的包裹,全都幫忙送到我店里來,代充話費業務也申請下來了,我這幾天得盡快把新招來的店員培訓出來,宣傳這幾個新業務。”

    尤其是網購代買,現在懂這個的不多,她還得印一些宣傳單,讓員工去對面工業區門口發一下。

    三個店里也放一些,客人來就給一張,還可以請林麗麗幫忙,在她管的那家理發店和她對象的網吧發放。

    代充話費業務也要弄個牌子擺在柜臺,還要印幾張海報,貼在門口,好讓人家知道她這里也可以代充話費了。

    趙如月一直忙忙碌碌到月底,拆遷款終于下來了。

    他們那兩百多平,三層的房子,加上院子、簽合同獎勵和一些七七八八的費用,加起來到手也就勉勉強強摸到了一百萬的邊邊。

    拿到錢后,趙如月和寧紹明沒再理會鎮上總也吵不完,遲遲吵不出個結果的各種會議。

    四月三十日孩子下午一放學,直接帶著他們去縣城坐上了前往羊城的火車。

    讓聞風趕來想跟他們套關系、借錢的人撲了個空。

    寧時夏第一次坐火車高興得很,可惜遇上了假期,火車上的人很多,她沒法到處走走看看,只能待在臥鋪的車廂,好奇地這里摸一下,那里看一眼。

    出門在外,趙如月擔心有人販子,不敢放松警惕,一直不錯眼地看著她。

    寧時夏發現媽媽很緊張自己后,就乖乖地爬到了上鋪的位置,跟哥哥一起玩游戲機。

    那是趙如月怕他們無聊,特地買的俄羅斯方塊游戲機,這個游戲機比較簡單,也比較便宜。

    她想著,等到了羊城那邊,離港城比較近,電子產品種類也很多,到時候可以給他們買更好的。

    趙如月上車之前給范小蓉打了電話,但中途下了暴雨,火車停了一段時間才又重新開起來,這趟火車肯定要晚點了。

    趙如月算了算到達的時間,估計是大半夜,她只好給范小蓉打電話,讓她先不要來接了,晚上她一個人出門不安全。

    然而這電話還是打得太早了,中途遇到兩輛火車會車,又是他們這輛要暫時停下讓道。

    本以為是大半夜到,結果到達羊城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

    一出站,就看到外面站前廣場上,一個個蒸騰著云霧的早餐攤子。

    可惜后半程旅途的疲憊,讓他們一家人都沒什么胃口,趙如月給范小蓉發了個短信,就打算先找輛出租車去酒店。

    趙如月的短信發出后,還沒走到出租車排隊拉客的地方,她的來電鈴聲就響了。

    來電顯示是范小蓉。

    趙如月按下接聽鍵,詫異地問:“小蓉,我還以為你現在還在睡著,是不是我的短信把你吵醒了?”

    “沒有,我五點多就起床了,剛到這邊停好車,就接到了你的短信,姐,你們往停車場走,我跟朋友借了車來。”

    趙如月帶著家人往停車場走,走到停車場門口,就看到范小蓉從車窗探出身子跟他們招手。

    看到范小蓉坐在駕駛座上,趙如月震驚了:“小蓉,你學會開車了!”

    她還以為范小蓉請朋友幫忙,跟她一起來接人的。

    “對!我要跑業務嘛,會開車比較方便,不管是出差、還是在市內跑業務,都可以跟同事輪流開,不過我現在暫時還買不起車。”

    “真好,我也有點想學,但是一直猶豫。”

    范小蓉強烈建議她去學:“我覺得考個駕照挺好的,也算是一項技能,以后你們要是買了車,想去哪里踩一腳油門就能出發,那種自由的感覺,哎呀,我文化不高,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很爽!”

    趙如月看向寧紹明:“那等我們回云山縣,也一起去學學?”

    其實他們想買車的話,也能買得起了,只是她覺得現在買車不劃算,不如先買房。

    很少有男人不愛車,寧紹明也是早就對學車這件事蠢蠢欲動了,點頭道:“我們回去就去報名,到時候一起去學、一起去考試。”

    聊著天,酒店就到了,他們先在酒店安頓好,簡單吃了點東西,洗漱過后就趕緊休息了。

    勞動節期間銀行和政府部門也放假,沒法辦手續,他們就先在羊城玩了幾天。

    本來八號兩個孩子要上課,可誰讓人家也是八號才收假開門上班,趙如月就給孩子又請了幾天假。

    她跟范小蓉去辦手續的時候,就讓寧紹明陪著他們玩。

    要是從一號開始算的話,他們這個假期幾乎有兩個星期的時間。

    其實趙如月也可以選擇讓孩子留在家里,暫時讓寧時春和孫佳佳幫忙照顧幾天。

    她自己來,或者她跟寧紹明選擇工作日,一起來羊城抓緊時間辦好事,盡快回去就行。

    但趙如月想著,自家孩子就是缺幾天課,在學習上貌似也不會耽誤什么,成績更不會因此下降。

    于是就帶著他們任性了一回,讓兩個孩子玩了個盡興。

    她去給孩子請假的時候,把寧時秋的新班主任都驚呆了。

    難搞的家長他遇到不少,但是為了帶孩子去玩,而給孩子請假的家長,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趙如月都這把年紀了,又重新享受了一把小學生待遇,被小學班主任嚴肅地批評了一頓。

    幸好在她的堅持之下,老師還是給批了假。

    第129章

    趙如月定下的兩套房子都是這個小區面積最大的戶型。

    面積六十八平,每套房子的最低首付不到十萬,但趙如月沒有只付最低首付,也沒有選擇最長年限去貸款。

    付完首付后,一套房子每個月要還的貸款大概是六百多,兩套加起來才一千多。

    趙如月看每個月只要還這么點,很有再買兩套的沖動。

    她之前自己來看房、定下房子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家能拿到多少拆遷款,她以為估摸著也就有個五六十萬。

    當初買那房子才多少錢,這一下子直接翻了十幾倍,其實能有五六十萬她也很滿足了

    沒想到比預計的多出來那么多,倒是讓趙如月覺得自己之前太過保守,買少了。

    辦好手續,趙如月回到酒店就跟寧紹明說起這事,他們商量了之后,果斷又買了兩套。

    剩下的錢拿一點部分出來給房子簡單裝修一下,添置些基礎的家具家電什么的,等裝修好,晾一晾,明年再租出去。

    還要借給寧時春一點錢在縣城買鋪面,另外他們自家還打算在縣城買一套面積大一點、地段比較好的房子。

    這套房子以后他們全家人就一起住著,等孩子們長大各自去奔前程后,趙如月就打算跟寧紹明一直住在這里。

    現在的房子用料實在,應該可以當做他們在縣城的養老房,所以就只打算買一套。

    裝修這事也得托給范小蓉幫忙找裝修公司,偶爾有空她也會去幫忙看看進度,監督一下裝修工人。

    范小蓉自己裝過一套房子,做起來輕車熟路,她上次找的裝修公司不錯,這次也打算幫趙如月找那家公司。

    還跟趙如月玩笑道:“我給他們介紹四套房的生意,他們到時候肯定得返給我一筆介紹費,姐,到時候我跟你平分。”

    趙如月也笑著說:“什么平分,按道理,我也得給你一筆辛苦費才對!”

    裝修的錢,她提前給了訂金和前期百分之二十的裝修款

    回云山縣的前一天,范小蓉邀請趙如月一家去她家吃飯。

    到了地方,趙如月打量了一下范小蓉的房子,覺得她這房子看起來也挺大:“沒想到三十幾平的房子,裝修好之后,看起來也沒那么小。”

    范小蓉笑道:“忘記告訴你了,這房子不是三十幾平,是四十幾平的,我當初看好的是另一套,可臨要給錢時,我又改變了主意,剛好手頭上的錢也夠,就買了大一點的,能做一大一小兩個房間。

    大的那個房間是臥室,小的那個是我下班回家加班辦公和學習的地方。

    知道姐你讀夜校后,我一直想著提升自己,就也報名了羊城這邊的一個夜校,學的英語。

    我們廠子打算做外貿生意,等我學好了,以后掙老外的錢,工資更高!”

    “那可太好了!”趙如月很為范小蓉的進步而開心,正要繼續說些什么,門口忽然有人敲門。

    范小蓉走過去通過貓眼往外看,來敲門的是她的一個關系比較好的同事,她就把門打開了。

    她那同事站在門口,一臉焦急地問:“小蓉,你有水電師傅的電話嗎?我廚房洗碗池下面的水管爆了,現在正在往外噴水。”

    范小蓉驚了:“你出來的時候關總閥了嗎?”

    “什么總閥?我不知道呀,我那房子裝修全程是我爸媽忙活,這些以前都是他們管。”

    范小蓉無奈:“看來你是真沒關水閥。”

    趙如月聽到動靜,走出來說:“得趕緊過去先把總水閥給關掉,要不水漏得太多把地板泡了還會往樓下滲,一般廚房可不會做防水,你家要是有工具的話,我倒是可以幫忙修一下。”

    范小蓉豎著大拇指說:“我姐修理東西可是這個!今天剛好遇上我姐在,你可太走運了!”

    那同事忙道:“太好了!我家里倒是有一些我爸留下的工具,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適。”

    她趕緊跑回家找總水閥在哪里。

    趙如月幾個人也跟著過去了。

    到了地方,趙如月發現范小蓉這個同事家的格局,跟自己買的那幾套房子一樣。

    那個姑娘還在屋里慌得團團轉,趙如月已經找到總水閥的位置。

    但沒有馬上把水閥關上,而是先去廚房看了一眼漏水點,發現是洗菜盆下面的入水管壞了。

    才出來把水閥擰緊:“水管爆裂的地方修起來不難,你家要是有合適的管,我可以直接幫你換,沒有的話就去五金店買一根。”

    趙如月教蘇勝楠都養成習慣了,修理東西的時候,順嘴就開始講解,告訴她以后遇到類似的情況該怎么處理。

    關了水閥,廚房里滋水的水管終于消停了。

    范小蓉那同事狠狠地松了一口氣,對趙如月道謝:“謝謝,我記住了,今天幸虧有你們幫忙,要不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趙如月:“你現在得抓緊時間處理好廚房里的水,拖地應該會吧?”

    “會的會的,這個我真會。”她又趕緊去拿拖把,跑到一半想起來自己還沒給人把工具拿出來,又跑去拿工具,回來就跟著范小蓉一起管趙如月叫姐,“姐,你看這些行嗎?”

    趙如月看了看,該有的都有,點點頭說:“可以。”

    “那工具給你,我拿拖把收拾地面,等會兒再去買水管,我家里沒有那樣的管子。”

    范小蓉提醒了一聲:“還有不常用的水桶,也找一個出來,廚房沒有地漏,要用水桶來裝拖把吸的水,再拿去衛生間倒。”

    她說完也去找了一塊吸水性比較好的抹布,跟同事一起吸地上的水。

    跟過來的寧紹明和兩個孩子也蹲下身幫忙,沒有抹布就等她們把大部分水吸走,他們再用紙巾擦。

    趙如月用扳手把水龍頭直接拆下來,然后把漏水的入水管擰下來,又檢查了一下熱水出水管,發現熱水出水管也有一點問題。

    對范小蓉的同事說:“你等會兒直接買一對這樣的水管回來吧,另一根也不成了,現在看起來沒問題,估計過段時間也要漏。”

    范小蓉的同事忙應道:“好的好的。”

    看地面拖得差不多了,急忙拿著錢包,直奔五金店買水管,她怕買錯把壞掉的管也一起帶下去了。

    東西買回來后,她和范小蓉一起看趙如月換。

    看完對范小蓉說:“感覺也不是很難,我還以為男的才能把那個擰開呢。”

    “確實很容易。”趙如月又忍不住教起她們來。

    兩個姑娘看起來好像都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會。

    趙如月教完,又說道:“要是下次遇上問題還不會,該找師傅來幫忙就找師傅,可千萬別逞強。”

    兩人聽了都不住點頭,范小蓉現在對單獨跟男的待在同一個房子里,還有點陰影:“可惜能找到的師傅都是男的,要是有女師傅就好了。”

    趙如月也知道現在維修行業的現狀:“這確實不太好找。”

    幾人感慨完又回到范小蓉家,她那個同事特地送了一大塊還沒切成片的雪花牛排,作為幫助她的謝禮:“你們玩得開心,我就不過去打擾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報,這個還請你們千萬收下,算是給你們今天聚餐加個菜,你們不收的話,我可覺得太不好意思了。”

    “好,那我就不客氣啦!”范小蓉也不跟她推來推去,她們倆就不是這個性格,收下后下次有機會她在請客回去就好了。

    范小蓉利索地收下后,就帶著其他人回家了。

    吃完這頓飯,趙如月一家第二天就又坐上了火車,回云山縣。

    這次兩個孩子手上的游戲機換成了進口的游戲機,還有好幾種游戲卡,他們開心地玩了一路都沒能把游戲卡全都玩過去一輪。

    回到家后,游戲機可以連接電視,一起聯機打游戲。

    兩個孩子連電腦都拋到了腦后,把原本玩電腦的娛樂時間全放在了游戲機上。

    直到把所有游戲的單機模式和聯機模式全都玩了一遍,狠狠地過了一把癮,每天就沒那么沉迷游戲了,把娛樂時間又分了一半給電腦。

    趙如月和寧紹明回來后,忙著看房、看店鋪、開鎮上的會。

    忙忙碌碌間,鎮上開發旅游景點的事終于商量出一個結果。

    預計在今年下半年開始修整鎮上的房子,除了學校和一些特殊的機構建筑,鎮上很多地方都要改造。

    按照這么長時間和開了那么多的會,商量出來的結果。

    鎮上幾條街道上,已經建成兩三層樓房或者平房的那些房子,要把房子的外立面改成復古的樣式,做成古香古色的樣子。

    各家再在這個基礎上,按照自己家想做的生意進一步裝飾,改外立面的錢會由開發景區的公司承擔,他們會提供建筑材料和施工隊,到時候統一施工。

    施工結束之后,想做生意的人家,要是打算對房子的外觀進行進一步的改造,得提前報備,裝飾的風格必須符合要求,而且進一步改造的錢也要自己出。

    不想用自己房子做生意的人,可以不必管,該怎么過日子就怎么過日子,等鎮上各大隊通知去培訓的時候,按時去參加培訓就行。

    趙如月鎮上的店鋪因為是平房,外立面也要進行改造。

    外面的墻壁裝上了仿竹子的建材,房頂也做成了竹屋的斜坡樣式。

    原本開發公司對店里的裝飾也有要求,但審核的人員來看了她家里面的樣子后,感覺很滿意,

    只指出了一些不合適的地方,讓他們簡單地修改一下。

    這完全得益于,她家剛開張的時候,兒子和女兒搞的自制對牌,那時候他們為了不用客人在店里等太長時間,自己畫了對牌。

    把對牌撕下一半自己留著,另一半給那些在他家買東西的人,讓人家去玩回來后,出示對牌才能拿走東西。

    那群買東西的初中生,正是看武俠劇上頭的時候,就覺得這樣很有武俠風范。

    趙如月一看,這形式那么受歡迎,后來就定制了一批古風對牌,陰差陽錯地就給店里后來的裝飾定下了基調。

    不管是鎮上的餐飲店,還是縣城的分店,店里的裝飾都是偏古風的,只是以前沒那么注意讓店里所有東西的風格,完完全全保持一致。

    為了方便,店里難免會有很多跟店里大體風格沖突的東西。

    比如桌子不夠時,用來湊數當桌子用的廣東省省凳。

    那是一種四四方方、沒有靠背的大紅色塑料凳子,價格便宜又特別耐用。

    一張高凳子,加上另一張矮一點的凳子,就能讓客人有個單人桌椅吃東西。

    不用的時候還能疊放起來省空間,可以說是非常實用了。

    以前為了省事只能這樣,現在既然別人要求得更嚴格,他們只好把這個省凳從鎮上的店里撤掉,放到縣城的店里用。

    另外再定做一些木質的回來用。

    樓房的改造比較麻煩,那些老房子的改造就簡單多了。

    榕溪鎮的樓房還沒多少,老房子倒是不少。

    老房子本身在建造的時候,就非常有本地的特色,不需要重新裝飾外立面。

    圍墻和房子的墻壁以前是什么樣子,就是什么樣子,可以裝飾但不能有太多現代的東西,類似在圍墻邊種花、養成花墻這種是比較鼓勵的。

    只是那些太過現代的門窗,需要修改一下,還有房子里會被游客看到的堂屋和后院的茅廁、院門,也得改一改。

    后院種菜的人家,用的東西,比如水桶,水瓢,水管這些要么換、要么改造一番。

    不想做生意的人家改堂屋和后院就行,要做點生意,比如民宿、客棧的人家,就得大改一番。

    當然不管是樓房還是老房子,如果自己覺得麻煩,什么都不想管的話,可以把房子全權交由開發公司處理。

    開發公司會給原本住在里面的人安排其他居住的地方,再讓員工來扮演居民,原本的居民不能再回自己的房子居住。

    后續給他們安排的工作也不能在原本的房子里。

    當然房子以后還是原住民的,除非他們自己把房子賣掉。

    趙如月從羊城回來就一直忙到女兒生日那天,才給自己放了一天假。

    不過說是忙,其實也就是干每天該干的活,她幾乎不會讓自己和寧紹明加班。

    每天的要做的活,如果到了她自己定下的時間,還做不完,也不強求一定要當天加班做完才休息。

    當天做不完就做不完了,剩下的第二天再做。

    今年寧時夏生日,也擁有了一個三層的大蛋糕。

    去年寧時秋生日有這么一個大蛋糕,她只有一個小的,還有人在寧時夏面前說閑話來著。

    故意問她:“你哥哥生日,你爸媽給他弄那么大一個蛋糕,你生日只有一個小的,你爸媽是不是更喜歡你哥哥?”

    寧時夏沒上當,回人家:“你怎么不說,我哥以前過生日都沒蛋糕,我生日的那個小蛋糕,是全家過了那么多生日以來的第一個蛋糕?照你的意思的話,這算不算我爸爸媽媽更喜歡我?”

    那人看她不好騙,也就訕訕地走了。

    寧時夏沒因為這事生氣,她懟完人就把這事拋到腦后了,倒是趙如月聽說這事后氣得夠嗆。

    故意說閑話的那些人,好些都是在她家拆遷款下來后,想跟他們借錢,沒借到的人。

    有些人沒借到錢也就抱怨幾句就算了,有些人卻懷恨在心,太壞的事他們也不敢做,就故意在孩子面前亂說話,惡心人。

    趙如月沒能把那人逮個現行,只好先夸小夏懟得真好,然后讓自家孩子以后遇到那樣的人不要理會。

    寧時秋過完生日后,寧丹萍也快要中考了,她努力了一年,即將在這個炎熱的六月檢驗努力的結果。

    鎮初中和縣城的初中,很多學生參加完會考之后,學校就可去可不去。

    趙如月看到很多以前眼熟的初中生,縣城的街頭無所事事地到處晃蕩,林麗麗對象的網吧爆滿。

    很多人排不上機子,甚至朋友共用一臺,聊Q.Q,玩游戲,有些學生常去她店里,知道她店里和家里都有電腦。

    悄悄來問她:“趙老板,你這電腦應該也能上網吧?你讓我玩電腦幾個小時行不行?我按照網吧的價格給你錢。”

    趙如月聽到這話就想,如果同意了,自己這里算算黑網吧?

    不過她肯定是沒法同意的:“我這電腦性能不如網吧的電腦,不能下載游戲和過多的程序,而且我們還要用它辦公,真掙不了你們這個錢。”

    其實她的電腦性能不差,而且因為只有一臺電腦占據一條網線,網速可能還比網吧那邊快。

    她只是故意這么說,想讓這幾個初中生知難而退。

    那幾個初中生沒辦法,他們總不能在人家沒同意的情況下,擅自去看別人的電腦到底能不能下載游戲玩,只好遺憾地離開了。

    不過沒幾天,林麗麗帶著一個年紀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給趙如月介紹:“三嬸,這是我朋友田清。”

    她說完,田清也順勢跟趙如月打了個招呼。

    這小姑娘的外表看起來頗有些桀驁不馴的樣子。

    左耳打了好幾個耳洞,帶著一排耳飾,右耳打了一個,鼻子上也帶著一個鼻釘,兩只手上都涂著黑色的指甲油,手指和手背上都有紋身,特別有個性。

    但是她說話很有禮貌,她一說起話來,如果不看外表的話,會以為她是那種乖乖女類型的氣質書香女孩,跟她外表給人的刻板印象比起來,反差很大。

    趙如月問林麗麗:“是新朋友嗎?以前沒見過。”

    林麗麗說:“對,是我剛認識沒多久的朋友,她準備在縣城創業,有些事找不到人幫忙,我不方便找磊哥他們,只好帶她來找你了。”

    趙如月道:“你們先說說什么事。”

    “就是……”林麗麗壓低聲音,一副生怕被人聽見的樣子,“現在縣城的網吧不是特別火嗎?去晚了排隊都排不上,田清就想開個小網吧,掙點零花錢。”

    趙如月恍然大悟,怪不得林麗麗說,這事不方便找她對象幫忙。

    她看向田清:“你想讓我幫你什么?如果是申請營業執照的話,我不一定能幫得上忙。”

    田清看林麗麗管趙如月交三嬸,也跟著一起叫三嬸:“我聽麗麗說,三嬸你會組裝臺式機,我想做這個生意,但是只會玩電腦,對配件、設備那些一竅不通。

    所以想請你幫我把把關,主要就是買電腦和組裝,到時候我會給你相應的報酬。”

    只是這個的話,倒是挺好辦,趙如月沒說不要報酬,畢竟幫忙采購和組裝,也要花不少時間精力。

    趙如月就直接問田清對電腦的大概要求。

    聽完田清的要求,又聽她到說:“我需要的電腦不多,最多**臺。”

    趙如月才明白,這姑娘想開的小網吧,八成是沒有執照的黑網吧。

    不過趙如月又不是專門查這些的,她就算知道了也沒法管。

    人家委托她幫忙采購和組裝,她只需要把這兩個活做好就行,后續田清拿去做什么,就跟自己沒關系了。

    趙如月又聽田清說,她已經搞定了場地,就跟她們去場地看了一眼:“我在一個小區里,買了兩套房子打通,不過小區的位置在縣城里算比較偏,我買的房子在小區里的位置也比較偏。”

    她定下的場地在縣城一個步梯房小區的單元樓里,樓棟的位置很靠里側,接近拆遷區。

    因為拆遷區那邊現在在施工,路被封了,車子過不來,經過的行人也少,看起來還算隱蔽。

    這么年輕的田清能一次性買得起兩套房子,趙如月沒感覺多意外,反而是這個小區讓她有些意外。

    田清買的房子,竟然是鄭軍勝開發的小區的房子。

    趙如月跟著田清和林麗麗往小區里走的時候,她甚至在小區里看到了鎮上跟鄭軍勝換房子的人。

    這個人勉強算是個熟人。

    那就是跟她家老宅那院子,在同一條街的街坊,花錢買老婆的那個外號叫做老錢的老光棍!

    第130章

    趙如月跟田清進小區時,經過小區里一個放著長椅,讓業主歇腳遛娃的地方,跟老錢離得挺近。

    不過兩人之間隔著小區綠化灌木和樹,她看到了老錢,老錢沒看到她。

    趙如月經過的時候,聽到老錢在那里大聲地高談闊論,炫耀說他跟開發這小區的老板有交情,老板小時候管他叫哥。

    還有搬到這里之后,有多少人給自己介紹對象,自己都看不上,那些女的還倒貼,有些他睡了又不喜歡,就不給名分,那些女的也不走。

    田清也聽到了那些話,轉頭看過去,發現是個禿頭大爺。

    于是她在上樓前大聲嘲諷:“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那癩蛤蟆樣,一個禿頭老登也就能跟人吹吹牛了,真有人倒貼,還不追到小區來?”

    趙如月忍俊不禁,但反應很快地忙拉著她往其他樓棟跑,隨機選了一棟上樓。

    田清不解地說:“三嬸,我買的房子不是這棟。”

    趙如月說“我知道,但你剛才得罪了那個男的,萬一他記恨你,你一個小姑娘自己住,他又是個大齡光棍,讓他知道你住在哪里可能不安全,他應該沒有看到你的臉,但你的穿衣風格比較獨特,看到背影也很容易認出來,近段時間最好換一種風格。”

    田清聽到她說自己的穿衣風格獨特,心里很高興,以前她這么穿,只有同齡人會夸她,大人們只會嫌棄她穿得不三不四,這還是第一次有長輩夸她。

    “我知道了,其實我不只這一種穿衣風格,等會兒到我買的房子,我給你看看其他不同風格的衣服,我爸媽是做服飾生意的,但我只喜歡穿衣服,不喜歡做這一行,他們的審美跟我也不一樣,我就自己跑出來創業了。”

    兩人在那棟樓等了大概半小時,確認老錢沒追過來,才從這棟樓的另一個樓梯繞到遠離老錢之前在的地方,繞了一大圈才回到田清房子在的那棟樓。

    田清為了避免打擾到樓下的住戶,買的是二樓的房子,其實按趙如月的想法,想不影響別人的話,其實不如到更遠的地方,買個倉庫,這樣不但不會影響到別人,隱蔽性還更高。

    但她這房子買都買了,趙如月也沒多說。

    上去看過她的那兩套房子后,趙如月發現她的那兩套房子還沒打通,建議她:“如果你要住在這里,這兩套房子最好不打通,這樣更安全,而且別人也不會影響到你休息。”

    田清說:“我擔心一套房子不夠,如果一套房子也夠用的話,不打通也可以。”

    趙如月問她知不知道哪些是不能砸的城中墻,那些可以砸,然后用卷尺量了一下:“夠的,別說八。九臺電腦,就是十幾臺都夠,只是裝的電腦多了,來上網的人更多,住在這棟樓的其他住戶可能會有意見,也許還會傳出一些不好的話。”

    其他住戶可能會有意見田清可以理解,但她想不到會傳什么不好的話:“會說我是小混混嗎?”

    她能想到的就是這個了,以前她和朋友穿得比較標新立異,沒少被人這么說過。

    趙如月:“比說你是小混混更難聽,你想想現在來上網的人里,男的多還是女的多?”

    “男的。”田清很快反應過來,她一個女孩子住在這里,好朋友也多是女生,她們的打扮那么獨特,很容易遭人非議,再有那么多男的來,還真有可能被人傳成這里是雞窩……

    田清問:“我打個小門,平時不直接從正門去另一套房子,假裝是兩戶人家也不行嗎?”

    趙如月如實說:“短時間內可以,但你創業肯定是想長時間持續地賺錢吧?

    時間長了,鄰居肯定能發現,畢竟你一開始根本沒辦法分辨,來上網的客人里是不是有小區里的年輕人。

    如果可以的話,其實我還是更建議你住在其他地方,把工作的地方和生活的地方分開。”

    田清懊惱道:“早知道我就不那么快買房了,應該先讓麗麗帶我去找你,看看需要多大的場地再買的,現在我手頭的錢不好再動,我怕不夠買機子和其他配件,另外還要買電腦桌電腦椅什么的,我怕錢不夠。”

    “要是你能申請下來經營執照就好了,直接掛牌出去,在附近大力宣傳,大大方方讓人知道你做的是什么生意,大部分人就不會亂猜亂想。”

    田清說:“我一開始也想辦,還去問過了,但是辦不下來,后來認識了麗麗,也幸虧認識了她,我才知道為什么辦不下來,磊哥背后有靠山,估計想在縣城把這個干成獨門生意。

    可我房子都買了,也不知道還能做什么,現在只能悄悄摸摸地開,我知道有些人也是這樣。

    不過別人的資金沒我多,大部分只有兩三臺電腦,場地直接是他們自己家,也把小網吧開起來了,別看電腦只有兩三臺,每個小時收兩塊五上網費,每個月也能掙好幾千!

    要是自己知道怎么看配件,會組裝電腦,還會修電腦,在買機子上花的錢能少一半,要不了一年,他們就能把買機子的錢給掙回來,剩下就全是收益了,能開多久就能繼續掙多久。”

    這些話田清也不是隨便遇上個人就說的,她甚至沒跟自己的朋友提過一句。

    真正能掙錢的門路,自己還沒掙到錢,捂著還來不及,怎么可能告訴別人?

    也就是田清想著,自己以后在很長時間內,可能都要倚仗趙如月幫忙修電腦。

    前期還要她幫忙購買、組裝,而且趙如月家自己也做著生意,不差錢,也不打算掙這個錢,也許還能給自己提一些很好的建議,她才跟她說這么多。

    趙如月聽完她的話,就覺得這姑娘是真有頭腦,行動力還特別強,她想做的事,估計很難不辦成。

    “既然這樣,你要不試著做個女生網吧?做一些好看的VIP卡,前期免費發給女孩子,只讓持VIP卡的女孩子來上網。

    人太多的時候,還能通過控制VIP卡的發放數量,來控制人數,辦卡的時候,留下客人的聯系方式,有電腦空出來,就可以按照VIP卡的編號,按順序聯系客人詢問是否有上網需求,減少電腦空閑期。”

    田清順著趙如月說的那些話的思路去想,自己都覺得那樣的女生網吧,如果有人開,她肯定愿意去!

    不說別的,僅女生群體里抽煙的人少這一點,就非常能吸引她!

    她決定要開網吧后,就糾結過二手煙這個問題,如果開一個女生網吧,這個問題就幾乎算是解決了。

    如果來的女生也抽煙,也比較好溝通,大部分抽煙的女生,別人提醒一句,一般就不會抽了。

    男的總是理所當然,不顧別人的感受,別人提醒還會嘰嘰歪歪些有的沒的,更有甚者還會罵人或者動手打人。

    會顧慮別人感受的當然也有,但是太少了,尤其在網吧那樣的一個地方,大部分男的已經把網吧營造成那樣的一個環境,就算少數人會為被人著想,會聽勸也沒用。

    現在去網吧上網的人群里,女生數量比較少,田清也不擔心。

    很多女生不是不喜歡玩電腦,是不敢去網吧,而且女生人數雖然少,她這里的電腦數量也不多呀,人數再少也比她的電腦數量大。

    “到時候我還能把電腦和電腦位裝扮一下,按照我自己的喜好,弄得漂漂亮亮的,鼠標、鍵盤這些也可以換成好看的。”

    田清說著的時候,腦子里已經對電腦放置的位置有了大概的想法。

    不過這些趙如月都不用管,她只需要幫忙買電腦就行,看完場地,又看田清展示她不同風格的衣服,趙如月就回去了。

    田清送她離開,回來的時候想起趙如月之前的提醒,也繞了一圈路才回家。

    趙如月回到店里,發現氣氛有點不太對勁。

    她正想找蘇勝楠問問自己不在的時候,店里發生了什么事,卻沒見到蘇勝楠。

    趙如月是趁著中午休息的時間,去田清那里看場地,而店里的員工是輪流出去吃飯休息。

    她出去的時候,也輪到蘇勝楠的休息時間了。

    “勝楠還沒回來嗎?”趙如月看向一個店員問。

    那個店員指了指后面倉庫,小心翼翼地說:“她紅著眼眶回來的,不知道是她家里發生了什么,還是去給人修東西的時候遇上了什么事。”

    蘇勝楠現在已經可以自己接一些修理的活了,她們這些店員每天中午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因為晚上下班的時候比較晚了,蘇勝楠只能趁著這個時間出去接點私活,這事趙如月知道,她并不覺得有什么。

    有時候趙如月夜校的同學有干不過來的活,找到趙如月這邊來,蘇勝楠會做,時間上也合適的話,她都會推薦給蘇勝楠去做。

    趙如月去倉庫敲了敲門,沒一會兒,蘇勝楠紅著眼眶開門了:“師傅,你是不是要拿東西,不好意思,我占著倉庫了。”

    “我不是要拿東西,只是有點擔心你,你沒事吧?有什么事千萬別自己憋著。”

    聽到她關心自己,蘇勝楠眼淚又沒忍住,想說什么,又怕被人聽見。

    趙如月走進倉庫,關上了倉庫的門,里面東西多,關上門窗后,她們在里面說話小聲點,外面的人就不會聽見。

    “是因為你爸的病?”趙如月試探著問。

    蘇勝楠搖頭。

    趙如月明白了:“那就是今天接的活有問題?”

    蘇勝楠點頭,她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惡心:“今天接的活,只是修吊燈,活不難,找我的是那家的女主人,我去的時候,女主人和男主人都在家,跟他們溝通好問題之后,我就爬上梯子給他們修客廳的吊燈。

    女主人去廚房里做飯,那個男主人幫我扶梯子。

    一開始還沒什么,結果女主人剛好發現醬油沒了,下樓去買醬油后,那個男主人就趁我站在梯子上抬著手修理東西,趁機摸我的屁股和胸,我嚇得差點從梯子上摔下來。

    那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跟我溝通過的時候特別有禮貌,看起來很正常,一點也不猥瑣,誰知道竟然是那樣的人!”

    趙如月越聽心越往下沉,她之前也提醒過蘇勝楠,讓她防著些,但修理水電畢竟需要**,這種事情防范起來難度不小,而且很難分辨出來提前規避。

    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誰也沒辦法一個照面,就判斷對方是不是好人,就像那個男主人,在女主人離開之前,看著像個正經人,結果老婆一走,就露出了真面目。

    唯一慶幸的是,蘇勝楠沒遇上更過分的事,及時跑掉了。

    這種事去報案也沒什么用,因為她沒證據,而且她也把那個人傷了。

    “我當時滿心都是氣憤,站在梯子上,直接踹了他下巴一腳,下了梯子后,又趁他疼得反應不過來,甩了他一耳光,然后才跑了。”

    所以她也不敢帶人去找那個人要說法,不然那個人被踢傷得比較嚴重的話,沒準她還要付醫藥費,那可就更讓她惡心了。

    蘇勝楠傾訴完后,心情好了些,也不想哭了,只是感覺有點遺憾:“那個小區我以后怕是很長一段時間內,沒法去了,我在那個小區還有好幾個活沒干,現在只能推掉了。”

    趙如月說:“要是你有個搭檔就好了,就算也是個女孩子,兩個人一起,總比一個人去安全一些。”

    “是啊,可惜做這一行的女孩子太少,我遇到的女同行,很多都是跟丈夫一起接活,可我又不想那么快結婚,我家就我一個孩子,我還沒想好以后是要招贅,還是跟其他人一樣正常嫁人。

    我有幾個初中同學,本來也想學一門手藝,我給她們推薦這個,讓她們跟著我干,可惜她們都不樂意學,寧愿當服務員。”

    趙如月本來也挺為蘇勝楠發愁,但蘇勝楠的話,給了她一些啟發:“你找同齡人做這個很難,要不試試年紀大點的?”

    “年紀大點的?”

    “對,跟我差不多年紀,家里丈夫不頂用或者離婚喪夫,只能靠自己掙錢養家,想學一門手藝多掙點錢的那些。”

    蘇勝楠聽她說完眼睛一亮:“對呀!我這個年紀的人,更喜歡看起來光鮮一些的工作,但年紀大一些的人,生活壓力大,閱歷也更豐富,很多事情都看開了,可能更不在乎一份工作是不是體面,更在乎是不是能掙更多錢,師傅,我知道該怎么辦了!”

    蘇勝楠離開倉庫后,就趁著店里暫時還沒客人,興沖沖地開始寫計劃。

    俗話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她覺得自己不是特別聰明的那種人,優點也就是不怕苦不怕累不怕丟面子。

    所以有好點子得馬上記下來,再好好規劃一番才行,要不她容易忘記,也容易把事情考慮得不全面。

    今天是星期六,趙如月家的兩個孩子放假,星期五晚上他們就把老師布置在周末寫的作業全寫完了,星期六星期天就跑來縣城找姚據玩。

    上午去姚據家跟他一起玩電腦游戲,中午餓了就帶姚據這邊吃午飯。

    一般孩子不在的時候,趙如月和寧紹明中午都是在餐飲店那邊簡單吃點,孩子在的話,寧紹明就會做飯菜。

    每次做的飯菜分量很多,是足夠當員工餐的量,每次他還換著花樣做,食材又豐富又新鮮,三個店的員工都說這也是算是員工福利之一了。

    每次姚據跟著過來一起吃飯也很高興,就是總想攛掇寧紹明開快餐店。

    寧時秋過來給趙如月送午飯,看到蘇勝楠爬在柜臺上寫寫畫畫,路過的時候看了一眼,他最近在網上,非常沉迷于看別人討論一些經營策劃的帖子,這一看,就沒從蘇勝楠的筆記本上挪開眼睛。

    蘇勝楠注意到身邊占了個人,抬頭一看,原來是他,就玩笑著問:“小秋也對修理感興趣?要不要課余時間跟著我干活?能掙不少錢呢,到時候你可以當我的搭檔。”

    她跟趙如月學習修理那么久,當然知道寧時秋雖然學習很厲害,但是偏偏對這一門手藝有點不太開竅,也不是很感興趣,就是跟他開個玩笑。

    寧時秋搖頭,但卻問她:“能不能讓我看看你寫的這個計劃?”

    這個沒什么不能看的,蘇勝楠直接遞過去:“給,你看吧,飯菜交給我就行,我幫你拿去給你媽媽。”

    員工吃飯的時間不一樣,所以飯菜是分裝到一次性飯盒里的,每人一份飯一份菜一份湯。

    平時寧紹明不做飯的時候,員工可以自己選擇去餐飲店吃或者拿補貼自己解決午飯。

    寧時秋接過筆記本,把飯菜交給了她。

    蘇勝楠把飯菜給正在修一部手機的趙如月送去,剛好她自己休息時間結束了,又趕緊去替換其他人招待客人,讓她們到隔壁吃飯去。

    寧時秋很快就把筆記本上的內容看完,把筆記本還給蘇勝楠。

    然后說道:“勝楠姐,你的計劃太松散了,這相當于只是把一些打零工的人召集起來,大家一起找活干,全靠良心束縛彼此,卻不制定相應的規則制度去管理,后續很容易出問題。”

    蘇勝楠說:“我也知道這樣可能會出現問題,可是我也沒資格去管理別人呀,只能在找人的時候盡量找熟悉的、人品過得去的人,后續如果出問題的話,大不了大家分道揚鑣,我再找別人嘛。”

    寧時秋不贊同地說:“那不是很耽誤事嗎?”

    蘇勝楠點頭:“確實會有點耽誤事,可這不是沒辦法么。”

    “你沒資格管別人,可以給自己創造資格。”

    “啊?怎么創造?”蘇勝楠不太懂。

    寧時秋想了想說:“你等等,我去找個東西給你看。”

    他說完就跑去翻媽媽的包,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你看這個,這是之前勞動節放假,我們一家人去羊城玩的時候,有人去小區里發小廣告,塞給爸媽的名片。”

    蘇勝楠接過來一看:“巧大姐家政服務公司?”

    她繼續往下看,小聲念出來:“主營業務:清潔打掃、月嫂保姆、老人看護、病人看護等服務……這些竟然也能開公司?那我做水電門窗維修、電器維修不是也能……等等,你的意思不會真的是建議我也開一個公司吧?”

    “對呀。”

    “可是我在縣城沒見過這樣的公司,大家都是要么‘打游擊’,要么靠熟人介紹活,慢慢發展客戶。”

    寧時秋一臉不贊同地看著她:“就是因為縣城還沒人做這個,才更好做呀!你想想,我爸以前在夜市街賣缽仔糕,一個買多少錢,生意多好,再看看現在夜市街那些賣缽仔糕,他們都賣不到我爸當時賣的那個價錢,難道這么多攤子里,真沒一個好吃的?”

    他的話,讓蘇勝楠陷入沉思,等她回過神來,寧時秋已經跟寧時夏還有姚據一起,跑去姚據家玩了。

    蘇勝楠只好又去找趙如月:“師傅,你說沒文化能開公司嗎?”

    她一直覺得文化低的人,要是能像她師傅夫妻倆一樣,開幾家店就非常厲害了。

    在蘇勝楠的認知里,開公司是一件離自己非常遙遠,只在影視劇和報紙雜志上出現的事,也是有文化的人才能做到的事。

    趙如月沒聽到她和寧時秋的對話,不知道她為什么問這個,下意識回答:“怎么不能,申請營業執照又不用看學歷,現在很多有錢人學歷也不高,甚至小學、初中都沒讀完。

    有錢之后,才花錢混個在職的本科或者研究生學歷,當然也有人不在乎學歷,就不管這個。”

    “剛才小秋說我的計劃太松散了,建議我開個公司去管人,你覺得我、我能行嗎?”

    “我說你怎么突然問這個,原來是那小子鬧出來的事,開公司這事我也沒經驗,只能跟你說,如果你只是問我,你能不能開一家公司。

    那我的回答是:能,只要你想開,并且有啟動資金,你去行動了,那公司就能開起來。

    但如果你的問題里,還帶著詢問你去做之后,是否能成功的意思,那我只能回答,我也不知道,這畢竟是創業,影響創業成功的因素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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