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被抓住了
夜幕降臨, 月缺繁星點。
白日喧囂褪去,世界重歸初生時的平靜。
但是,這可能只是表象。
在一些角落里, 夜晚才是歡樂場的開端,是比白日更加混亂的躁動。
華京,東民公館。
周行之微蹙著眉從二樓往下走。
一樓不知道在做什么, 鬧騰得很。
他今晚在這里和他名下的智庫負責人關敬臨見了一面,這時正要離開。
關敬臨無奈地笑了一聲, 解釋道:“東民公館的一樓今晚好像包給了新悅傳媒的宋家小公主, 一群二世祖們正在里面開趴呢,我在二樓等您的時候,他們那邊也剛開始。”
周行之點了點頭, 沒什么特別的表情。
宋家小公主, 宋敏慧。
那個在瑞士酒吧試圖用錢擺平他的Cici的朋友。
想到和姜希芮初遇的那晚, 周行之不由自主微揚嘴角。
但是轉念想到那群老錢臭蟲玩得有多花,眉目間不自覺展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戾氣。
他心里慶幸Cici不和這位混在一塊玩。
他的好姑娘是一位努力工作的集團總裁, 才不會和這群二世祖同流合污。
周行之來到一樓,就在他要離開大廳時,迎面撞上了東民公館的服務生正小心地推著大型香檳塔進入那個鬧騰的宴會廳。
水晶馬賽克大門打開,內部的聲色犬馬顯露一角。
燈光昏暗,音浪陣陣,視覺和聽覺的雙重混亂編織出掩蓋欲望和放縱的巨型帷幕。
無意間的一瞥讓周行之眉間的戾氣愈發濃重, 他匆匆收回視線。
但是, 往前走了幾步后,他又退了回來。
關敬臨疑惑問道:“周總, 怎么了?”
大型香檳塔還在艱難地擠進門內,宴會廳大門依舊敞開。
周行之立在原地, 望著那抹藏在昏暗中的紅色身影,有些出神。
他的好姑娘就在那里坐著,此時正側著身體,不知道和誰說著話。
她卷了頭發,和畫展那晚一樣,卷發精致又慵懶。
酒紅色天鵝絨吊帶長裙讓一身雪膚看起來更加耀眼,就像是一朵開到荼蘼的玫瑰花,散發著馥郁的妖冶芳香。
周行之緩緩呼出一口濁氣,他對關敬臨說:“你先走吧,我還有點事。”
繼而,邁開長腿,走向那個看一眼就讓他忍不住蹙眉的宴會廳。
*****
姜希芮仰靠在一處黑色皮質沙發上,冷氣很足,身上裹了一條輕盈軟綿的羊駝絨毛毯。
她看向天花板的浮雕花紋,半天沒有動作,只有輕微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
她感到很累,身體上的疲憊,今天一天過得很辛苦。
然而,無論是之前喝的那一杯濃郁碧螺春,還是白天時候談判桌的經歷,這些都讓她在精神上處于一種強制清醒的狀態。
舍不得陷入困頓,靈魂和□□似乎產生了分離,恍惚到極致。
身邊所有人幾乎都沉浸在酒精的狂歡中,濃烈的酒氣充斥著整個宴會廳。
但是此刻她不愿意接受酒精的麻痹,她不想讓理智沉淪。
類似一種自虐的心態,她享受著頭腦超負荷的運轉 —— 她還能思考 —— 這讓她感到自己擁有武器,可以自衛,充滿力量。
宋敏慧剛從牌局上下來,渾身散發著一種靡亂的味道,好像是香水、古龍水還有酒氣混合在一起的復雜。
她來到姜希芮身邊,對著這位橫尸沙發一動不動的美艷寶貝兒摸了一把小臉。
“怎么了,這是被哪個妖精吸干了精氣,把我們姜總累成了這樣?”她坐在姜希芮身邊,托著下巴調笑著。
姜希芮動了動眼球,聲音有氣無力地回復小姐妹:“Ew,別這樣說,我有點犯惡心,我今天只見了一個美國佬,這個說法讓我很不適。”
宋敏慧彎著身子大笑,她湊到姜希芮上方,臉對著臉。
“起來,我帶你看看帥哥,洗洗眼睛。”
宋敏慧一邊說著,一邊把姜希芮拉了起來。
羊駝絨毛毯從身體滑落,露出一身無暇雪膚,宋敏慧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小仙女。
“嘖,摸哪兒呢?”姜希芮蹙眉,將姐妹的爪子拍開。
宋敏慧笑得有些賊兮兮的:“就肩膀,沒摸別的。”
姜希芮沒再計較什么,懶洋洋地坐了起來,靠在沙發上,微掀眼皮,打量起站在她面前的一排年輕男人。
宋敏慧湊到她耳邊:“這都是公司的新人,二十歲左右,你看看有你喜歡的嗎?”
提起新人,姜希芮想到了之前在馬場見過的魏明。
“那個魏明呢?已經分手了嗎?”
“早分了。”
姜希芮想起那張年輕的臉,還有那雙低垂的眼眸,不禁多問了一句:“分手的時候他什么反應?分手費給的什么?”
“我給了一個大制作的男二,很高興就分了,不用擔心。”宋敏慧回答道,不知想到了什么,挑眉看向姜希芮,“喜歡魏明那一款的啊?我現在把他叫過來?”
姜希芮:……
宋敏慧不愧是宋敏慧,葷素不忌的下限一直在刷新。
姜希芮面露不適,連連擺手:“我不喜歡奶狗,就當我沒問過。”
“姜總,我不是奶狗,您看看我唄。”
許峰站著這里等了一陣子,看著兩位大小姐一直在討論那個叫“魏明”的,有些著急,便開了口。
姜希芮微抬眼睫看向聲音來源,因為她的目光,那一排年輕男人立刻挺直脊背。
“你叫什么名字?”
“姜總好,我叫許峰。”
宋敏慧斜靠在沙發的另一側,興致勃勃地許下誘餌:“許峰,如果你今晚討了姜總歡心,我就給你一個上星電視劇的男配。”
那個叫許峰的男孩立刻雙眼放光,就像是一只討食的小動物眼巴巴地看著姜希芮。
圍在她身邊的所有人都頗有興致,而她就好像是被這些興致架了起來,掃興的冷水潑不下去,她需要再添一把火,將這興致燒起來。
這是一種營生,不是嗎?
你情我愿,資源置換,別人都可以,她為什么不行?
理智的弦緊繃拉扯,岌岌可危。
姜希芮微瞇雙眼,緩緩偏頭,像一只傲慢嬌貴的貓咪,上下打量起這個自告奮勇的男孩。
“過來。”她說。
許峰快走幾步,來到姜希芮面前。
“沒讓你坐,蹲下。”她繼續下達指令。
男孩乖覺蹲在她腳邊。
姜希芮將手平攤在他面前,勾了勾手指。
男孩領會,立刻將臉放在了她的手上。
姜希芮握著他的下巴,微微轉動著,不知在打量什么,又在做什么決斷,也可能只是在神游。
所有人都在等著,等著她接下來的舉動。
就在這時,男孩的臉突然從手中脫離。
許峰踉蹌地歪倒在一側,大聲呼喊著:“你誰啊?你知道這是誰的場子嗎?”
姜希芮從恍惚中回神,仰頭看向來人,脖子感覺到熟悉的酸累。
他怎么來了。
視線相對,迷蒙混亂對上戾氣凌厲。
姜希芮敗下陣來,率先撤回目光。
有那么一瞬間,她感到一陣沒來由的慌亂,就像是小時候做壞事被爸爸發現一樣,心虛膽怯是本能。
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她沒什么好心虛的,他管不著她。
這時,宋敏慧的保鏢現身,攔在男人身前。
“沒事,”姜希芮出聲,“他是我朋友。”
“姜總?”許峰從地上爬起來,小心問道。
姜希芮看了宋敏慧一眼。
宋敏慧了然,對眼巴巴的男孩說道:“下去吧,該給你的自會給你,閉上你的嘴。”
然后,她對姜希芮說:“我先去那邊玩,我給你們兩個騰地方。”
姜希芮沒說什么,只點了點頭。
很快,圍在她身邊的人陸陸續續離開,只剩下她和周行之。
男人看起來很生氣,目光晦暗低沉,垂在身側的大手緊握,骨節泛著白。
姜希芮并沒有被他的氣勢唬住,沒怎么感到害怕,甚至饒有興趣地打量起來。
他今天穿得十分簡單干練,淺藍色襯衫搭了一條黑色西裝褲,看起來很有理科男的感覺。
不過,就算衣物簡單,男人的氣度和身材還是一如既往的出眾。
“周總怎么過來了?”她裝作若無其事打起招呼。
周行之呼吸有些重,聲音沉沉,聽起來很兇:“這話該我問你,你怎么會在這種地方?”
“閑得無聊就過來玩玩嘍。”姜希芮端起面前的雞尾酒,抿了一口。
現在,她想要酒精了,最好可以迅速麻痹神經,聽不見面前這人的訓話。
姜希芮一邊喝酒,一邊用余光悄悄瞅他。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穿淺藍色襯衫,領口敞開兩顆扣子,能看到里面白T的領子。
目光鎖在那處領口的白色,眼底有幾分玩味。
她喜歡他襯衫底下穿著白T,有種禁欲系的包裹感。
就像是拆開禮物包裝的時候,拆掉一層后發現竟然還有另一層。
胃口被吊起,心緒變癢,更加期待包裝紙下面到底藏著什么。
當然,這一點只在周行之身上成立,她才不在乎其他男人襯衫底下到底有什么。
周行之看著面前姑娘賴皮的小模樣,不禁被氣得著扯了扯嘴角。
聽聽她氣人的話,什么叫閑得無聊過來玩玩?這是她能來的地兒?
向前走了幾步,彎腰附身,將手臂撐在沙發上。
女孩整個身體都蜷成一團,姿態慵懶地仰躺著,身型嬌小正好可以縮在他的陰影下。
將膝蓋抵住她放在沙發邊緣的小腿,斷了她逃跑的路。
周行之垂眸看著她,此時,女孩清凌凌的杏眼也正望著他,濃密的眼睫時不時忽閃一下,撩人而不自知。
不過她的目光并未放在他臉上,而是微微下垂,大概放在了他的脖子處。
周行之不解,但是現在他并不想去猜這調皮的姑娘是什么心思,反正不會是什么好心思,她今天很不乖。
單手握住她的下巴,強制她抬頭,和他的視線相對。
沉聲訓她:“以后不許來這種地方,聽到了沒?”
姜希芮扭頭掙扎:“我想來就來,關你什么事?”
周行之皺緊了眉,重新制住身下扭來扭去的女孩。
“這么不聽話?趕緊起來跟我走。”
“我不跟你走,我就要待在這里!”
“姜希芮!”
兩雙同樣濃烈強勢的眉眼望著彼此,互不相讓。
男人沉默片刻,再開口是風雨欲來的低氣壓。
“我再說一遍,姜希芮,起來跟我走。”
“不要!”
女孩將頭偏向一側,露出好看的脖頸線條,緊繃的筋線顯露出倔強不服從。
周行之呼吸加重,語氣緊繃到極限:“好,這是你說的。”
話音剛落隨即起身,單臂攬過她的腰肢,溫香玉軟入懷,就這么單手將她提了起來。隨即往上一拋,將她整個人抗在了肩上。
“咱們出去談談。”
第32章 偏見與執拗
“周行之, 你放我下來!我命令你,立刻放我下來!”
姜希芮被他的肩膀壓著腹部,頭向后垂著, 這個姿勢讓她很難受。
但是,她不敢劇烈掙扎或者驚叫出聲,因為宴會廳里還有其他人。
剛才的呵斥也只是氣音堆積出的虛張聲勢。
只能祈禱在昏暗燈光和背景音樂的遮掩下, 沒有人能發現他們兩個人在做什么。
“老實點。”
周行之動作強勢依舊,抗著她大步離開。
離開宴會廳后, 找到一處空閑的小型休息室, 將門反鎖后,把她放下。
姜希芮一落地立刻撲向門的方向,就像一只被強硬關押的貓咪, 拼命掙扎逃跑。
可惜, 抓她的是一位身高192的健壯男人, 長臂一展,輕松勾住她的腰, 將人摟了回來。
“還想逃?”周行之從背后抱著她。
男人磁性的嗓音響在耳側,姜希芮頓時感覺那一側的脖頸麻癢不已,禁不住向另一側微微偏頭,躲開他的嘴唇。
“周行之,你放開我!”她一邊掙扎一邊說道。
到手的貓貓自然不會輕易放走。
隨后,周行之將她堵在一處角落。
雙手桎梏住她的腕子, 長腿貼著她的。
身前是男人滾燙的胸膛, 身后是帶著墻紙紋理的墻壁,她被徹底封鎖了自由。
在兩人獨處的空間里, 聲音無需再收斂,姜希芮大聲喊道:“周行之, 你不要臉!你對我動手!”
“這就動手了?”周行之沉聲回應。
女孩在懷里激烈反抗著,扭動手臂和身子,做著無用功。
嘖,也不算無用功,這些蹭動帶來的撩撥對他來說確實是最好的武器。
周行之附身湊到女孩的耳廓,發狠威脅道:“再動,出了事,我立刻在這里辦了你。”
他說的這是什么話?他怎么可以說這么糙的話?
姜希芮瞪大的雙眼里全是不敢置信,微張著嘴呆呆地望著他。
周行之也在垂眸看著她,從她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的雙眸,再到微張著隱約能看到舌尖的嘴,繼而視線再往下……
因為剛剛的掙扎扭動,姜希芮此時正粗粗喘著氣,胸口起伏明顯,酒紅色天鵝絨包裹住白膩柔軟,一呼一吸間,貼上他的淺藍色襯衫。
他定定地看著那里,挪不開視線。
姜希芮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反應過來他到底在看什么后,立刻出聲反抗:“周行之,你混蛋!”
她早就知道他不正經,但還是沒想到他能這么過分!
周行之曲起一條腿再次擠壓她的活動空間。
“還在動,你是真想試試?”
男人深邃的眼眸似漾起不安定的漣漪,情欲在撩撥他的理智,一直被壓抑封鎖的猛獸似乎馬上就要脫韁而出。
姜希芮無端瑟縮了下,就像是食草動物驚覺捕獵者靠近,第六感警報拉滿。
她是有一顆想強勢的心,但是奈何體力上和他差距太大,再魯莽沖動并不明智。
女孩終于停止了掙扎,這很好。
周行之維持著相貼的姿勢,開口時聲線略帶暗啞:“我們現在可以談一談了。”
姜希芮扭頭不看他:“談什么?”
“談談你剛才在做什么,那個男的是誰?”
“沒誰。”
“沒誰你托他的臉?”
“哎呀,這不關你的事!”
周行之緊鎖著眉心,他到現在還對剛才的畫面感到心驚 —— 他原以為的好姑娘,托著別的男人的臉在取樂。
他以為她和那些人不一樣,她不會和那些老錢臭蟲一樣,以逗弄人心來取樂。
但是剛剛的畫面又是什么?
她可以逗弄一個陌生男人,也可以逗弄另一個。
那他呢?
可能,他也不過是她玩弄的對象之一。
周行之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有些唾棄此時自怨自艾的自己。
對著女孩的側臉,沉默了一陣,接著低聲開口:“姜希芮,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告訴我剛剛那是個意外。”
是個意外嗎?
或許吧。
姜希芮現在回憶起剛才的舉動也十分恍惚。
身處那樣的聲色犬馬,興致讓情緒膨脹,意識飄飄然,逐漸走向離奇的方向。
理智被壓抑策反,為欲望放縱讓道……
她轉過臉,重新看向周行之,兩人視線再次相對。
男人眼底的情緒讓不由她怔愣片刻。
他的目光似失望似厭惡,在這之上還籠罩著一層淡而薄的戾氣,宛如淬了毒的匕首,讓她痛苦難堪。
是了,他不會理解她為什么會這樣做。
他向來自信又強大,無需尋找釋放情緒的卑劣出口。
姜希芮狼狽地垂下眼睫,擋住眼眸中快要溢出的落寞和慚愧。
她很早就意識到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是嗎?
就像爸爸不理解媽媽為什么天天泡在實驗室里擺弄那些看起來沒什么區別的種子,與此同時,媽媽也不理解爸爸為什么要去室外呆上一天只為畫出不同光影的花……
愛意讓他們開始,卻撐不住日久天長的磨損和消耗。
無端地,姜希芮感到一陣無助的憤憤。
這不是她的選擇,她自然沒有權利去選擇出生在怎樣的家庭,擁有怎樣的父母,獲得怎樣的愛。
他以為她不想像他一樣嗎?
不用擔心赤誠會帶來怎樣的后果反噬,開門見山,光明正大。
說不出的心酸嫉妒讓她眼眶發潮,快速眨動幾下,試圖趕走示弱的眼淚。
姜希芮重新抬起眼睫,注視著那雙或深情或刺痛人心的眼眸。
然后淡然開口:“是不是意外又如何,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你不能理解很正常。”
周行之眼神一凜似是不解她的話,微微偏頭目光凝重地注視著她。
之后附身進一步逼近,再開口時滿是嘲諷:“兩個世界的人?呵,你既然知道當初為什么還來招惹我?嗯?玩我是嗎?”
姜希芮貼緊身后的墻,倔強地仰起頭直視他的目光。
“你情我愿的事情,我招惹,你不上鉤,也沒辦法。周總這是玩不起嗎?”
男人被徹底激怒,姜希芮能明顯感覺到他的氣息變化,她好像耗盡了他最后一絲溫柔和耐心。
“玩不起?姜希芮,你想玩是吧。”周行之放開她的手腕,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腦勺,將她整個扣在懷里。
身高差距使得姜希芮只能踮起腳尖,虛虛踩著地面,身體的全部重量都在她腰后的那只手上。
全身被掌控,很難受,很屈辱。
周行之低頭,無限拉近距離,直至鼻息相融。
“想玩可以,我奉陪,你想怎么玩,這樣嗎?”
攬著她后腰的那只手摩挲著天鵝絨面料,手法惡劣地將她摁向自己,換來女孩或痛苦或受不住的一聲嚶嚀。
“周行之,你混蛋!”姜希芮推搡貼在身前的胸膛,一雙杏眼狠狠瞪著他。
“這我擔不起,我可沒有你混蛋。”
周行之輕松地控制住懷里這只要撒潑的貓,擺弄著她的小腦袋,鼻梁似有若無地觸碰,曖昧升溫。
女孩氣憤的模樣有著說不出的鮮活迷人,泛紅的眼尾和耳垂,勾得他心癢。
他感覺自己很是犯賤,在這種情況下似乎還在加深對她的喜歡。
能怎么辦呢?欺負她,他并沒有任何寬慰,還惹來一陣心疼。
可是,就在他想妥協,打算放過她這一次,留著日后好好教育的時候,懷里的貓貓再次揮爪,留下血痕。
“周行之,你是想和我做嗎?反正,總不會是喜歡我吧?”她目光挑釁,語言頑劣讓人惱火。
周行之一時怔愣在那里,摟著她的手卸下部分力氣。
她怎么能把喜歡用這樣的語氣說出來?她就這么不在乎他的喜歡嗎?
姜希芮將白膩的手臂搭在男人的脖子上,勾著他,繼續輕飄飄地下軟刀子:“其實,我更喜歡把工作和私生活分開,不過,如果是周總的話,我愿意破例。”
“我們可以玩一次,隨你的想法。”
這話從她柔嫩的嘴唇吐出,就像是裹著毒藥的蜜糖,殘忍又血腥的甜蜜。
真是個生性涼薄的家伙,怎么捂都捂不熱。
周行之徹底松了手,將懷里的人放了下來。
乍一落地,姜希芮感到腿有些發軟,一字帶細高跟搖晃著踩著地面,用手扶著墻面踉蹌站穩。
這次沒有人扶她。
周行之背過身,極輕地嘆息了一聲。
“那天晚上,我真希望我沒有去那家酒吧,被你選中,參與到你的游戲里。”
“你果然是我最討厭的那種人。”
說完,大步離開,不再給她任何眼神。
*****
宋敏慧找到姜希芮的時候,這位大小姐正毫無形象地坐在休息室的地板上,攤成一張貓餅。
好像哭過,眼睛紅紅的,頭發也亂糟糟的,像是被蹂躪狠了。
Cici竟然哭了?這可是稀奇事。
作為發小,在宋敏慧的印象中,Cici哭的次數一只手都可以數得過來
宋敏慧蹲下來,湊到姜希芮面前,小心翼翼開口道歉:“Cici,對不住啊,我不該喊你過來的,你們還好吧?”
姜希芮搓了一把臉,小臉更顯皺巴,眼尾的眼線微微暈開,看起來有些糜亂。
剛才哭了嗎?好像是掉了幾滴眼淚,但是姜希芮并不認為這就是哭。
她才沒有哭,她只是被說得有些難受,生理性應激掉淚而已。
而且明明說狠話的是她,她為什么要哭。
周行之的反應和她預期的一樣,他那樣的人自然忍受不了和她不清不楚,被她玩弄。
傲慢獅子受到侮辱,氣憤離場。
“沒事,我們沒什么。”姜希芮揉了一把頭發,顫顫巍巍地從地面起身。
宋敏慧連忙上前扶了一把,忍不住開口勸道:“你之后還是和周總好好說說,那個許峰不過是個逗趣的人,逢場作戲,玩耍取樂罷了,說開就好了。”
說不開了,從她神情恍惚、理智動搖,伸手托著那個男孩的臉開始,她就說不開了。
她踩在了他的底線上,不回應他的赤誠真心,甚至踐踏侮辱,他知道該怎樣抉擇。
“敏慧,我們這樣的人,配得到真心嗎?會不會就這樣孤寡一生,永遠得不到愛?”
宋敏慧一愣,天生樂天派的外殼好似出現了一絲裂痕,透出里面的空虛悲涼。
“真心是什么?能吃嗎?”她大笑著遮掩。
姜希芮也笑了起來:“對,真心不能吃,得不到愛又如何。”
“這不是有我嗎,我愛你啊。”
“哈哈哈,好,我也愛你。”
*****
晝夜往復不停,時光匆匆走。
但是還未逃脫熱浪輻射范圍。
夏末八月底,驕陽熱情似火一如往常,秋老虎威力不減。
姜希芮依舊忙碌,和Lucas的下一次談判在即,和周行之……合作也在繼續,只是不需要兩位集團總裁出面商討具體細節,自有下屬操持打理。
自從那晚東民公館的不歡而散之后,在這說大不大的四九城里,他們愣是一面也沒有遇到。
所以,緣分也斷了。
這天,姜希芮來到辦公室喝著咖啡,聽Elsa匯報接下來的工作。
“姜總,下周將在滬城舉辦今年的青年企業家峰會,您打算去嗎?”
“預計多少天?”
“四天左右。”
姜希芮攪動著手中的咖啡勺,想了一會兒。
這次峰會可以當做她作為新任華新CEO第一次官方露面,也算是一次正面的企業宣傳。
而且滬城也有很多華新的合作商,過去見見面也很有必要。
沒有思考太久,她點頭應了下來。
“給峰會那邊回話,我會去。”
華京另一邊,霆宇集團總裁辦。
類似的對話也在進行。
齊淼:“青年企業家峰會的邀請函又送過來了,今年您過去嗎?”
周行之從文件中抬起頭,愣了片刻。
轉動幾下手中的鋼筆,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齊淼以為老板會像以往一樣拒絕的時候,他聽見周行之說道:“去,怎么不去。”
“一直拒絕也實在說不過去,給主辦方回話,我今年會去。”
第33章 滬城相遇
一周后, 滬城國際會議中心。
滬城前段時間連下了幾天雨,現下雖然晴了,但是熱浪蒸騰著水汽, 蒸籠一樣的體感粘膩讓人更加不適。
反正,從華京南下而來的周行之十分難受,他算是不易出汗的體質, 來到這個地方也是扛不住。
果斷放棄襯衫和西裝長褲,換上了LV夏款簡單白T和牛仔短褲, 和同樣一身清涼的賀庭川站在一起, 兩人看起來像是來滬城度假的公子哥。
此時他們站在會議中心所屬酒店的大堂一側,等著各自的助理辦理入住。
“這次你怎么來了?我聽說你來了,真是嚇了一跳。”賀庭川意味深長地問。
周行之面色淡淡, 使用官方答案回復道:“一直拒絕也不好, 太不給面子了, 所以這次就過來了。你呢?你不是也一直不來嗎?”
“我這不是聽說你來了嗎,我就跟著過來了, 順便帶老婆過來換個地方住幾天,保持新鮮感。”
周行之:……
他就不該問,問什么這廝都能扯到秀恩愛。
這時,酒店門口一陣喧鬧,圍了一圈人,主辦方親自迎接。
“誰啊?這個待遇?”賀庭川伸長脖子朝那邊看。
人群逐漸向里移動, 被包圍的人露出面容。
是姜希芮。
“呦, 姜妹妹來了,美女的待遇就是好, 咱們過來的時候,主辦方就沒露面。”賀庭川調侃道。
周行之微蹙眉頭, 不咸不淡地說:“她不是要開幕發言嗎,主辦方重視也是應該的。”
“之前我以為主辦方會找你發言,畢竟你好不容易今年來了,但是又想了想確實姜妹妹更適合,你三十,人家二十二,更年輕,或許是這次峰會年齡最小的,而且,”賀庭川揚起嘴角,滿臉壞笑,“你看這次主辦方負責人,性別男,嘖嘖嘖,看看這獻殷情的模樣。”
周行之本來早早就把目光收了回來,也不知道在避嫌什么,聽賀庭川這么一說,忍不住再次看向姜希芮那邊。
他知道這姑娘受不住熱,容易出汗,但是沒想到她竟然穿得那么清涼,一條粉紫色碎花吊帶裙,肩頸線全部大方露出,裙子蓬蓬款,只到大腿根,兩條纖細白腿看得人晃眼。
她看起來比他們還像是來度假的,因為她還穿了一雙緞面平底拖鞋,俏生生往那里一站,根本不像是參加峰會的集團總裁,更像是來參加時裝周的名媛千金。
她似乎也沒料到主辦方會出來迎接,神情有些錯愕和慌張,但是表現依舊得體大方,只是剛從烈日下進入空調房,汗意未退,時不時用手背擦一下鬢角的汗。
然后,她身旁的男人抓住機會,及時遞上一塊方巾。
這還不算完,他竟然直接上手要給她擦汗。
哦,還好,這姑娘知道好歹,抬手婉拒了。
就在周行之暗暗觀察那邊的時候,不期然,站在人群中的女孩向他這側微微偏頭,抬眸間對上了他的視線。
周行之莫名慌亂了片刻,但是感覺這時撤回目光更顯狼狽,所以還是就這樣眼神淡淡地望著她,沒什么表情。
他看到姜希芮朝他點了點頭,很淡然,很平靜,就像他們從未爭吵過,只是生意場上的點頭之交,禮貌疏離。
行,這很姜希芮,這個天性涼薄的家伙。
周行之并未回應她的點頭致意,果斷收回目光。
可是他身旁的家伙不老實,主動揮手,興高采烈,很不值錢的模樣。
兩人的助理恰好這時辦完入住手續,走了過來。
“走了,”周行之拽下賀庭川不斷揮動的手,拉著他往電梯方向走,“你這樣子,也不見得人家搭理你。”
“怎么不搭理,你沒看見姜妹妹也沖我揮手了嗎?人家姜妹妹明事理,你一人犯錯,不會株連無辜好友,而且我老婆已經和姜妹妹混得很熟了,我們現在是姜妹妹那邊的,和你沒什么關系。”
周行之陰沉著臉,聽著這廝在旁邊嘰嘰喳喳。
他心說怎么是他犯錯了,不是那姑娘醉酒勾搭人被他發現了嗎,他才是苦主。
是的,這段時間周行之不斷復盤那晚的經歷,已經成功調理成姜希芮是因為醉酒才會做出那種舉動。
這姑娘醉酒后就不正常,罪行累累,他之前不就經歷過被她強吻、錯認成爸爸、斷片不理人等等惡行嗎,所以不要和一個酒鬼計較,以后慢慢教育,讓她少喝酒就行了。
那晚在遇見他之前滴酒未沾的姜希芮:……
如果她知道周行之的想法,一定會眨巴著大眼睛,滿眼茫然。
賀庭川在一旁看戲似的,看著好友陰晴不定,時而隱忍,時而憤怒,有一下沒一下抓著行李桿。
他在心里忍不住搖頭,哎,老房子著火最是要命。
也不知道兩人鬧什么別扭,他們這些局外人也插不上手。
“對了,歐陽蕓到了嗎?”在等電梯的時候,賀庭川問道。
歐陽蕓是周行之的表姐,同樣出身MIT,他們三個算是校友。
今年剛回國擔任某藥企的職業經理人,這次也來參加峰會。
“不知道,她也沒和我說。”周行之漫不經心,對那位只比他大幾個月的表姐不是很關心的樣子。
之后電梯抵達,二人進入,離開了喧鬧的酒店大廳。
另一邊,姜希芮終于從人群包圍中脫身,Elsa辦完入住后,過來找她。
“姜總,我們上去吧。”
“好。”
進入房間后,姜希芮首先進入浴室沖涼,她實在受不了這種悶熱氣候,熱得全身都是汗。
洗完澡后,穿著浴袍來到套房的小型會客室,她站在落地窗前看向窗外。
酒店臨江而建,窗外便是綠茵道掩映下的江景。
其實,在看到周行之的那一刻,她遠沒有外表所表現出的從容淡定。
她以為他還會像之前一樣不來的,毫無預料的相遇讓她一瞬間有些驚慌無措,但是最后還是體面地打了招呼。
雖然那人很是無情,并未回應。
Elsa敲門進入。
“姜總,開幕式在一個小時后開始,您該換衣服了,這是演講稿。”
“好,我知道了,多謝。”
“姜總,您和周總沒事吧?”
Elsa一直知道兩位總裁關系有些曖昧,但是最近這些曖昧的苗頭好像全部消失不見了,兩人似乎是在冷戰,現在乍一見面,她有些擔心。
姜希芮翻看著演講稿,神態自若地說:“沒事啊。”
“那咱們和霆宇的合作應該也還好吧?”
“放心,我和周總關系如何,不會影響合作的,他拎得清。”
*****
一個小時后,國際會議中心。
開幕式還未正式開始,參會人員陸續提前來到大廳。
冷氣十足的空間里,眾人不再被悶熱拘束,紛紛換上西裝革履,重新包裝成光鮮得體的模樣。
熟人相見攀談一番,算是社交和拓展人脈的好機會。
有人的地方自然會有圈子,這些集團總裁們也是分圈子來往的。
像周行之和賀庭川這種技術出身的科技新貴,會混在一塊兒,而像姜希芮這類的集團繼承人則是另一個圈子。
新錢VS.老錢,明面上和平相處,體面有風度,但是私下里來往并不多,彼此都有些瞧不上對方。
此時,姜希芮和周行之就分別混在自己的圈子里,掛上商業微笑,在社交名利場上各自廝殺。
忽然間,不經意的一瞥,卻讓姜希芮抿緊了唇。
站在不遠處的周行之正和一位干練瘦高的短發女人說著話,不知是不是角度問題,兩人看起來貼得很近。
短發女人個子很高,穿上高跟鞋,只比身旁192的周行之矮一點。
兩人站在一起,年齡相仿,氣質相近,很是登對。
突然,短發女人不知被什么逗笑了,竟趴在周行之的肩頭上,大笑不止。
姜希芮:……
之前她還說周行之拎得清,不會影響合作。
但是,此時此刻,看著那對男女,姜希芮覺得自己有些拎不清了。
她是不信男女之間有純友誼這回事的,在牛津大學辯論賽的時候,曾經有過相關辯題,她當時站的就是“沒有純友誼”這一方。
在這一點上嚴以律人、寬以待己的姜希芮選擇性遺忘了自己的異性朋友們,比如她的羽淮哥哥。現在她只知道那兩個人看起來很不順眼。
“姜總,開幕式快開始了,您該去后臺準備了。”Elsa湊到姜希芮身邊,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好,這就去。”姜希芮收回視線的時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Elsa:……
就是很不理解為什么鬧別扭,明明在意得很。
來到周行之這一邊,此時他正滿臉黑線看著他表姐笑得前仰后合。
歐陽蕓:“哈哈哈,他被強吻了,不光沒生氣還等人家信息。”
賀庭川:“哈哈哈,是這樣子的,舔狗無疑了。”
歐陽蕓:“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周行之單手扶額,語氣很絕望:“我當初就不該告訴你。”
“姜妹妹人在哪兒?快指給我看看!”歐陽蕓一邊說,一邊四處張望。
周行之攬過歐陽敏,拽著她來到位置上:“別看了,快開幕了。”
賀庭川湊過來:“開幕演講的這位就是,馬上就能看到了。”
很快,在主辦方的引導下,各位參會大佬們坐到各自的位置上,大廳逐漸安靜下來。
姜希芮在這時登上演講臺。
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孩笑容盈盈,長發盤起,青澀不再,是超脫年齡的矜貴從容。
一身象牙白立體剪裁西裝套裙勾勒出纖濃有度的身段,美貌動人但不可褻瀆。
簡單調試話筒之后,悅耳如清泉般的聲線打破了沉默。
“大家好,我是華新集團首席執行官姜希芮,很高興今天能夠代表青年企業家在這里做開幕致辭……”
臺下,歐陽蕓抬手鼓掌,同時湊到周行之耳邊小聲感慨道:“長得可真漂亮,年齡可真小。”
幽幽瞥了一眼自家表弟:“你可真是艷福不淺,配你可惜了。”
周行之:……
“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歐陽蕓:“切。”
臺上,姜希芮冷眼瞧著兩人互動,語氣依舊四平八穩。
“……青年企業家是華國經濟的新生力量,應勇于創新、勇擔責任……”
歐陽蕓:“姜妹妹看你的眼神不對啊?你們倆鬧矛盾了?”
周行之:“之前吵架一直沒和好。”
歐陽蕓:“那還不快追,別被人拐跑了。”
周行之:“是她犯錯,我為什么要低頭。”
歐陽蕓:“……小情侶哪有什么錯的對的,你是舔狗,什么都是你的錯。”
周行之:“……知道了。”
姜希芮余光中看到那對咬耳朵的男女,語氣略帶咬牙發狠。
“……時代變革浪潮下,我們更要守住初心,發揚企業家精神造福社會……”
“誒,姜妹妹看我了,我得笑得好看一點,給她留個好印象。”歐陽蕓小聲念叨著。
周行之:……
姜希芮:……
那女人在挑釁!她笑得真刺眼。
“……謝謝大家,我的致辭到此結束,希望諸位參會愉快。”
姜希芮來到臺下,第一件事就是吩咐Elsa幫她查人。
“幫我查一下周行之旁邊的女人是誰,盡快告訴我。”
Elsa:……有些無語但是也不敢拒絕。
她委婉地表達自己的看法:“或許您直接去問周總呢?”
姜希芮搖頭拒絕:“我才不要先和他講話。”
Elsa小聲嘟囔:“既然都不講話了,還查什么人啊。”
姜希芮瞇起眼睛打量起自己一向乖巧貼心的助理。
助理不乖,扣獎金就好了。
但是看在她貌美的份上,原諒這次。
“我查查合作伙伴和誰來往有什么錯嗎?這是應該的,萬一他有什么二心,我也好有準備。”姜希芮抱著手臂義正言辭地說。
Elsa:“……好的姜總,我會盡快給您結果的。”
*****
還在冷戰期、目前都不想和彼此說話的兩人……很快相遇在同一場項目宣講會上。
青年企業家峰會不光是大佬們的交流平臺,還為一些創業孵化項目提供融資機會。
小型會議室里,項目宣講人李云峰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投影儀幕布前,目光呆愣地看著面前的兩位大佬針鋒相對。
“姜希芮!我再說一遍,華新不適合他,他來到霆宇會有更多機會。”
“周行之!憑什么你說不適合就不適合,我能給他更好的待遇!”
李云峰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很受寵若驚但也很害怕。
第34章 峰會爭霸
青年企業家峰會, 第二天。
早上八點半。
姜希芮準時來到套房會客室,看到等在那里的Elsa。
“姜總,早上好。”
“早上好。”
姜希芮落座在簡易餐桌前, 用眼神示意她的助理:“要一起吃一點嗎?”
“不用了姜總,我吃過了。”
“好。”
姜希芮一邊享用酒店提供的西式早餐,一邊聽Elsa說明今天的大致行程。
她十分慶幸酒店和會議中心就在一個地方, 峰會全程無需奔波,免去了她置身于滬城大蒸籠的痛苦。
“9點鐘的時候, 會有汽車行業年度報告, 由來自麥肯錫的代表匯報。”
“茶歇之后,會有創業孵化項目的宣講會,您感興趣的無人駕駛平行論壇將會在10點半左右開始。”
姜希芮手拿牛角包, 點了點頭:“之前我和你提過的李云峰, 大概排在第幾位?”
Elsa滑動平板:“在第三位宣講。”
“好, 那我們一開始就過去吧。”
上午十點半,無人駕駛平行論壇, 小型會議室門口。
姜希芮和周行之狹路相逢。
這次是周行之主動說話:“姜總好。”
姜希芮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男人一眼。
他今天沒有昨天開幕的時候穿得正式,簡單的一件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黑白兩色描摹出男人利落的輪廓。
姜希芮并未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男人打開門,頗有紳士風度地抬手示意她先進。
姜希芮語氣淡然:“多謝。”
說完,沒再給他多余的眼神, 和Elsa一起進入會議室。
在經過男人身前時, 她聽見他好像輕笑了一聲,短促音, 因為離得近似乎可以感覺到灼熱氣息噴到她的耳邊,怪惱人的。
姜希芮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男人眼睫低垂也正望著她。
二人視線相碰,隱約有未斷的情思勾連。
不過,姜希芮很快移開了眼,直接步入會議室,無事發生。
會議室內,何明坤見到姜希芮進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雙手略顯局促地搓了搓,接著朝她伸出右手。
“姜總您好,昨天一直沒機會和您交談,今天終于見到您了,認識您很高興。”
姜希芮回握:“我也很高興認識何總。”
何明坤,近幾年才成立的蔚明汽車的創始人,外貌上看起來是一位有些書呆子刻板印象的理科男。
由于行業門檻高的特點,車企的新鮮血液比之其他行業更加罕見,現下國內車企巨頭掌舵人大部分年紀都不小了。
像姜希芮和周行之這樣年輕的車企集團總裁,屬于意外中的意外。
一位是爺爺生病臨危受命剛畢業便接了班,另一位則是少年班出身整個人生好似按了加速鍵。
而青年企業家峰會對于參會人員年齡的要求是在35歲以下,如此以來,符合要求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這次峰會,車企相關的,滿打滿算就來了他們三個,今天在這場平行論壇上湊齊了。
簡單寒暄之后,具體來說是何明坤分別與姜希芮和周行之寒暄認識之后,三人各自落座。
這位置坐得也很是微妙,何明坤坐在中間,姜希芮和周行之分別坐在他的兩側。
公司資歷最淺的何明坤坐在C位不免有些慌,他頻頻起身示意姜希芮換位置,一來華新畢竟是業內老大哥,二來姜總作為唯一的女士理應受到優待。
但是每次都被拒絕了。
何明坤只好艱難地夾在兩位大佬中間,坐姿十分局促。
之后,宣講會正式開始。
沒過多久,就來到第三位宣講人李云峰,也就是姜希芮感興趣的那位。
如果說,何明坤是書呆子理科男的外表但內在其實是一顆圓滑處世的心,那么這位李云峰就是徹頭徹尾的技術咖,宣講PPT簡潔干凈毫無花里胡哨的包裝,語調平鋪直敘并沒有賣力宣傳。
來之前,姜希芮和華新的首席技術官談過,所以她清楚李云峰手中的技術并不像他的語調那樣簡單平淡,這位可是國內無人駕駛傳感器領域的領軍人,而她則需要全力以赴說服他加入華新,至少也要讓華新成為他的天使投資人。
可是,有同樣想法的人不止她一個……
二十分鐘的宣講很快結束,就在姜希芮想開口大力夸贊之時,周行之搶先說道:“特別好,我很看好你,來霆宇吧,這里會有你創業所需要的一切。”
姜希芮:……
被人截胡的感覺很不爽,被周行之截胡那就更不爽了。
她有些訕訕地閉上已經半張開的嘴巴,長長舒了一口氣,借著深呼吸的時間調整了下情緒,接著重振旗鼓,趁著李云峰還未表態,趕緊為自己拉票。
“李云峰,”她吐字清晰地說出他的名字,試圖拉感情票,“我很早就關注你了,你的研究很有價值,來華新你可以加快創業孵化,早日實現商業化目標。”
周行之嗤笑一聲:“怎么實現?沒有創新環境,閉門造車實現嗎?李云峰,來霆宇名下的智庫,這里有國內最好的研發環境。”
姜希芮捏緊手中的鋼筆,心下憤憤不滿。
他竟然搞拉踩?!不講武德!
“呵呵,來你名下的智庫,是想直接讓他成為霆宇的全資子公司嗎?”姜希芮同樣回踩了他一腳,隨后面帶微笑看向李云峰,“華新不會這樣做的,我們愿意成為你第一位天使投資人,確保你的獨立性。”
周行之:“你別信她的話,她又不是搞技術出身的,不會了解研發需要什么,霆宇更適合你。”
姜希芮:“……是,我承認我對技術不了解,但是這并不妨礙我重視技術研發,華新近幾年在R&D(研究與開發)上的投入有目共睹,這些在財報上都是可以看到的。”
兩位霸總隔空對視,仿佛有火花在視線中劈裂作響。
坐在中間的何明坤不自覺縮起身體,試圖最大限度地降低自身存在感。
他悄悄將座椅向后挪動,給兩位霸總“對罵”騰地方。
之后,不知是因為新仇舊恨一塊算,還是別的什么原因,這場爭霸賽的走向逐漸變得有些奇怪,兩人似乎都帶著些個人情緒,開始往“人身攻擊”、“生活瑣事”上發展。
周行之:“李云峰,我們都是美國高校畢業,一樣的口音更親切,而姜總是從牛津畢業的,你肯定聽不慣牛津腔,含含糊糊的。”
姜希芮:“……這是在國內,不必說英文,何來口音障礙。李云峰,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從CIT畢業的,周總這人什么都好,就是看不起除了MIT之外的人。”
周行之:“純粹造謠!完全沒有這回事,你別信她的,我爸媽可都是華清大的,我敢瞧不起我爸媽嗎?”
姜希芮:“那誰說得準。”
周行之:……
“姜希芮!我再說一遍,華新不適合他,他來到霆宇會有更多機會。”
“周行之!憑什么你說不適合就不適合,我能給他更好的待遇!”
宣講結束之后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的李云峰,此時站在投影儀幕布前,目光呆愣地看著面前的兩位大佬針鋒相對。
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很受寵若驚但也很害怕。
“那個……其實我事先有考慮好的。”李云峰弱弱舉手示意,輕聲打斷了兩位霸總的持續輸出。
姜希芮咳了咳,抬手將額前碎發別在耳后,恢復了之前的從容端莊:“抱歉,我也是惜才,這才有些失態,讓你見笑了,你的想法最重要。”
周行之在一旁小聲嘀咕:“切,裝模作樣。”
出言不遜的傲慢獅子成功收獲了炸毛貓貓的眼神攻擊,但是獅子并不在意,仰著臉裝沒看見。
李云峰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對你們二位都很崇拜,華新和霆宇都很好,不過,我聽我女朋友的。”
周行之:……怎么這貨也是個秀恩愛。
姜希芮:……完了,一定是周行之那張臉蠱惑了他的女朋友。
但是姜希芮轉念一想,不對,周行之不是從未在媒體上露過面嗎?她之前也只能搞來他的背影照片……
接著,李云峰神情略顯忸怩地看向她:“我女朋友看過您之前的記者發布會,特別喜歡您,是您的粉絲,她說讓我有機會一定要和您說上幾句話,當然,能夠得到華新的投資是最好的了。”
姜希芮:哦耶!得來全不費功夫!
周行之:……就是一整個大無語。
華新VS.霆宇,總裁爭霸,華新勝,靠得是大老板的美貌!
姜希芮故作矜持地抿唇笑了笑,但是勝利的得意掛滿了眼角,她好似不經意地瞅了周行之一眼,繼而對著李云峰含笑說道:“你和你女朋友眼光都很好,華新是更好的選擇,你不會后悔的。”
“那個,我女朋友也來滬城了,您能不能抽空和她合個影?”
“當然可以,這樣吧,我讓Elsa在酒店的餐廳訂個位置,你帶上女朋友一起,我們三人用個午餐,如何?”
姜希芮這邊是喜氣洋洋商量午餐計劃,而周行之那邊則是陰云密布、氣壓低沉。
圍觀全程的何明坤小心試探道:“周總,現在也快到飯點了,要不咱們一起吃個午餐?”
周行之扯了扯嘴角:“何總先去吧,我這邊還有點事。”
“哦哦,好的,那周總回見。”
周行之看向一旁春風洋溢、喜悅毫不掩飾的女孩,忍不住也勾起了嘴角。
先不論商場上的得失,她笑起來的樣子確實讓人感到滿足,比上次在東民公館見到的那個混亂迷蒙的模樣,看起來要明媚耀眼得多。
靠美貌取勝,真有她的。
周行之在心里對此不以為意,這叫偷奸耍滑,不是長遠之計。
可是,這天晚上,對靠皮囊取勝嗤之以鼻的周行之將他的助理叫到了他的房間。
齊淼:“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周行之:“回華京之后,幫我接幾個財經訪談。”
齊淼:???
他有些遲疑,決定再問問清楚:“是那種只有文字采訪,不露面的那種嗎?”
周行之搖了搖頭:“要上電視那種。”
齊淼:!!!
連照片都不想流給媒體的老板,竟然想上電視?
接著,他聽見自家老板繼續說道:“你說,我要不要再買幾個通稿宣傳一下我的外貌?我看華新的姜總就曾經因為美貌上過熱搜,這也算是正面的企業宣傳。”
齊淼:……
*****
四天時間轉瞬即逝,很快來到峰會的最后一天。
按照歷年傳統,這天晚上將會舉行慈善晚宴,作為本屆峰會的結尾。
……
“我就知道,每次只要遇到你我一準翻車!”
“姜希芮,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在不到五平米見方的狹小空間內,空氣悶熱到讓人喘不上氣。
姜希芮的視線逐漸被汗水模糊。
而那個一直清爽不易出汗的人,此時同樣大汗淋漓。
于是,不再猶豫,兩人開始脫衣服……
第35章 襯裙與白T
“篤篤——”
“進。”
“姜總, 該出發了。”
“好,我知道了。”
姜希芮坐在梳妝鏡前,戴上珍珠耳環。
瑩白珍珠柔光細膩, 給雪膚添了一分珠光寶氣。
鏡子中的女孩,妝容精致,紅唇嬌艷, 身著Armani Privé最新一季的香檳色長裙,華貴又不失靈動。
今晚是峰會的慈善晚宴, 也是本屆峰會的結尾。
因為身份和晚宴的性質, 姜希芮選擇的禮服露膚度不高,長袖長裙保守款式。畢竟晚宴的主要目的還是商場社交,她不希望那些人將過多的目光放在她的皮囊上。
可惜, 姜仙女不知她的吸引力并不需要靠高露膚度來維持。
Elsa看到自家老板走出房間的時候, 滑動平板的手不禁停了下來。
這就是神女下凡嗎?為什么老板在發光?
“這條裙子是不是有些老氣?不太符合我的年紀。”姜希芮微微轉動身體, 向Elsa展示她的裙子。
Elsa:老氣什么!絕美好嗎!
雖然內心尖叫雞,但是身為沉穩內斂的總裁特助, Elsa還是穩住語氣,中肯夸獎道:“您完全不用擔心這點,不會老氣的,您今晚很漂亮。”
“那會不會太漂亮了?我不想他們只看我的裙子。”仙女微蹙著眉,思考這件只有仙女才會苦惱的事情。
Elsa:……傻子才會只看裙子,明明只看臉好嗎。
“不會, 您只要開口講話, 沒有人會在意裙子的。”
“那就好,我們走吧。”
姜希芮將手機放入手包中, 和Elsa一起出了門。
在等電梯的時候,Elsa突然想起來她忘記拿這次慈善晚宴的拍品名錄了。
之所以叫慈善晚宴, 是因為晚宴后半部分是慈善拍賣會,拍品由參會企業家和主辦方提供。
最后拍賣所得款項將會以峰會的名義全部捐出。
“姜總,”Elsa看著越來越靠近的電梯數字,對姜希芮說,“我忘記拿拍品名錄了,不然您先過去吧,我之后再去找您。”
“可以的,你去拿吧。”姜希芮無所謂地點點頭。
Elsa離開后,姜希芮一個人站在電梯前,拿出手機查看消息。
“叮——”
很快,電梯抵達。
姜希芮從手機屏幕前抬起頭。
電梯門緩緩打開,她看見了站在里面的男人。
他正在整理袖口,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漫不經心地微掀眼皮。
俊臉微怔片刻,繼而勾起嘴角。
姜希芮聽見自己極其沒出息地吞咽了一聲。
此時,她覺得宋敏慧夸得很對,這位閱男無數的姐妹一直都對周行之大加贊賞 —— 帥到人神共憤、帥到慘絕人寰……
她之前一直覺得過于夸張,但是現在,她覺得姐妹說得很有道理。
周行之今晚太帥了。
姜希芮微動眼珠,不動聲色地掃視著男人。
他今晚也換上了晚宴禮服,黑色tuxedo,白色琴褶襯衫,semi-butterfly領結,雖然是單調的黑白配色,款式也沒有新意,但是穿在他身上卻一點也不無聊、一點也不單調。
“怎么站在那里,不進來嗎?”周行之吊兒郎當地扶著電梯門框,阻止電梯閉合,“需要我抱你進來?”
姜希芮回過神,不自然地快速眨動眼睫,沒搭理他的不正經玩笑,提起裙擺,優雅入內。
電梯門緩緩關閉,金色鏡面倒映出同樣皮囊光鮮、外貌出色的一對男女。
女孩垂著眼,雙手拿著手包放在身前。
男人則通過金色鏡面,看著她。
兩人雖然距離不近,各自規矩地站在電梯兩側,但是莫名地,氣場交融在一起形成牽連羈絆,勾連著彼此。
如果此時有第三人站在電梯前,他一定不會冒然插進這方空間。
男女間的曖昧情愫無需肢體接觸,他定然能看出這對男女不會是陌生人,或許是鬧矛盾的新情侶,或許是有隔閡的舊情人。
“很漂亮。”男人低磁的聲線在狹小空間內更加蠱惑人心。
姜希芮抬起頭,表情有些迷蒙:“嗯?”
周行之嘴角勾起淺淺弧度:“你今晚很漂亮。”
“謝謝。”姜希芮微揚起臉,心安理得接受夸贊,同時商業互捧對方,“周總今晚也很帥氣。”
男人不按常理出牌,挑眉追問:“哦?哪里比較帥?”
然后……得到貓貓的蔑視一瞥。
姜希芮心里萬般無語,這人是不是忘記他們現在正處在吵架之后沒和好的冷戰階段,而且之前他們還在為了爭奪技術人才唇槍舌劍。
保持商場同僚的禮貌疏離就可以了,怎么這么沒皮沒臉的。
姜希芮將頭轉回來,不再看他。
逗弄不成,沒皮沒臉的周行之并不氣餒,繼續哄她說話:“這次慈善拍賣有中意的拍品嗎?”
“那件汝窯筆洗不錯。”姜希芮隨口一答。
“英雄所見略同,我也喜歡那件。”
姜希芮更加無語:……連這個也要同她搶嗎?
“那我們一會兒拍賣會上見。”周行之一臉壞笑,歪頭看向身側。
女孩仰起小臉正皺著眉瞪他。
不過,威懾不足,可愛有余。
周行之還想再逗逗她,但是突然之間,燈光關閉,電梯陷入一片黑暗。
幾秒鐘之后,昏暗的應急光源亮起。
“電梯停了。”姜希芮手扶著電梯欄桿,喃喃說道。
周行之摁下緊急按鈕:“對,不知道是因為停電還是出故障了,我們等一會兒吧。”
*****
另一邊,慈善晚宴。
Elsa拿到拍品名錄后,乘電梯直達一樓宴會大廳。
當時她看了一眼旁邊另一臺樓層數字一直紋絲不動的電梯,雖然有些疑惑但是并未在意。
來到大廳,Elsa登記過姓名后,便步入晚宴,尋找姜希芮的身影。
過了十來分鐘后,自家老板沒找著,卻看到同樣也在東張西望的齊淼。
兩位助理對上視線,同時靈光一閃,意識到什么。
“你看到姜總了嗎?”Elsa問道。
“沒有,周總呢,你看到周總了嗎?”
“也沒有。”
齊淼大膽猜測:“會不會……他們現在在一塊?”
接著二人來到晚宴登記處,落實過之后,發現兩位boss果然都沒來晚宴。
Elsa皺著眉,冰美人此時滿臉寒霜,很不好惹。
她看向那位的助理,語氣不善:“肯定是周總把我們姜總拐跑的,我當時離開的時候,姜總還在等電梯呢,我們說好晚宴上見的。”
齊淼不服:“你這話說的可不對,什么叫拐跑,或許是他們一起跑的,別告訴我你不清楚那二位是什么關系。”
Elsa抱著手臂,斜眼看他:“能有什么關系?不就是合作伙伴嗎,你們可別多想。”
齊淼:……
行,為了老板能抱得美人歸,他忍了。
這時,Elsa的手機響起,是姜希芮的來電。
她趕緊接通電話:“喂,姜總,你還好嗎?你在哪兒?”
可是電話那頭并不出聲。
“喂,姜總?在嗎?”
之后,Elsa再次撥打電話,但是一直沒有打通。
齊淼在旁邊小聲出主意:“或許他們在忙?不小心誤觸了手機?”
Elsa:……在忙?在忙什么?
她那么大一顆水靈靈的白菜啊!
*****
“喂,Elsa,我被困在電梯了!喂?聽得到嗎?不要吧,信號又斷了。”
此時那顆水靈靈的白菜正毫無形象光著腳坐在電梯地面上。
拿著手機,滿臉沮喪,緞面綁帶高跟鞋被她隨意放在一旁。
在意識到電梯出故障那一刻,姜希芮就把高跟鞋脫了,這一安全常識還是她上大學的時候聽講座被科普的。
但是安全常識再多,此時此刻,她依舊無計可施。
從被困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快半個小時,緊急按鈕沒有響應,手機信號時有時斷,即使有信號,電話依舊打不出去。
在不到五平米見方的狹小空間內,空氣悶熱到讓人喘不上氣。
暴躁值也隨之上升。
姜希芮看向坐在另一邊閉目養神的男人,忍不住遷怒道:“都怪你!我就知道,每次只要遇到你我一準翻車!”
說完,向他丟去一只高跟鞋。
男人微掀眼瞼,輕易接住那只綁帶鞋,耐心在悶熱下所剩無幾,聲音低沉,訓著那只炸毛小貓。
“姜希芮,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看來你教訓還沒吃夠,忘記東民公館的事了?不會說話、說話不好聽是要被教育的,老實點。”
他還敢提上次的事情?
姜希芮暴躁值持續攀升。
“你憑什么教育我?你又不是我爸爸,才沒有資格教育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行之頭仰靠著電梯,微闔著眼,表情玩味地扯了扯嘴角:“上次是誰叫我爸爸來著?哦,那人叫姜希芮,摟著我哭,還喊我爸爸……”
“周行之,你閉嘴!”貓貓徹底被惹毛,再次向男人丟去另一只高跟鞋,“我當時喝醉了,你這叫趁人之危!”
男人沒理會無禮貓貓的挑釁,他站起身,脫下了黑色禮服外套,但是這還不算完,他將領結也扯了下來,接著開始解襯衫紐扣。
姜希芮有些警惕,向后縮了縮:“你在干什么?”
男人低眉看她,語氣平常:“脫衣服啊?”
看到女孩一臉驚恐,好似在看變態的眼神,周行之無奈地閉了會兒眼。
繼而嘆了口氣向她解釋:“我是因為熱才脫的,別擔心,我現在沒什么想法。”
姜希芮:……
這里確實很熱,電梯的應急電源只夠維系燈光,冷氣是沒有的,密閉的空間不透氣,悶熱加劇。
汗流不止,從臉頰到脖頸,汗水帶下了些許粉狀彩妝,視線也被模糊,她只好不停地用紙巾擦拭,最后索性將眼周的彩妝全部擦去,省去了麻煩。
她抬眼看向正在脫衣服的男人,她記得這人一向外表清爽不易出汗,此時同樣大汗淋漓,額頭上全是汗。
襯衫被汗水打濕,被男人脫掉之后,只剩一件貼身的白T。
就是那種她最喜歡的,襯衫底下的白T。
那件白T自然也是潮濕的,沾在身上,勾勒出肌肉輪廓。
姜希芮抿了抿唇,心跳莫名加快。
周行之將襯衫扔向地面的時候,不經意垂眸發現了正專注盯著他瞧的女孩,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臉微紅,涂著口紅的嘴巴緊緊抿著,看起來竟然有種眼巴巴的可憐。
“看什么呢?”
姜希芮回神,匆忙撤回視線,有點支支吾吾:“我,我在想我要不要也把衣服脫了。”
“熱就脫啊。”男人的語氣很是無所謂。
姜希芮稍微糾結了會兒,想到不知道還會在這里被困多久,于是,不再猶豫,也開始脫衣服。
但是禮服長裙有些復雜,并不好脫。
她將手放到身后的別扣上,努力了半天也沒把它解開。
這時,后背突然貼過來一堵溫熱。
周行之將她的手拿開,聲線略微喑啞,低聲開口:“我幫你。”
搭扣被解開,露出里面的白色襯裙。
他沒停手,繼續往下剝,直至將她整個人從長袖禮服中剝了出來。
姜希芮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聲道謝:“謝謝你。”
“不客氣。”
隨后,姜希芮站起身試圖從禮服中走出來,但是或許是被熱的,或許是其他什么不可說的原因,她感覺腿有些發軟,腳步虛浮向前跌落。
沒有落地,就像上次雪山遇險那時一樣,她落入了男人溫熱的懷抱中。
周行之一只手臂將她攬了過來,女孩身體很軟,靠在他身前柔軟似無骨,香汗滑膩,潮濕磨人。
她現在只穿了一件白色襯裙,絲綢緞面,很薄還有些透,底下的蕾絲花邊若隱若現。
不行,這樣貼著她不行,會出事。
周行之感覺他的太陽穴在隱隱跳動,全身緊繃到發疼。
他連忙將她扶好站直,退后一步和她拉開距離。
“你還好嗎?”
“唔,我感覺頭有些暈。”
周行之顧不得被撩撥的難受,再次將女孩摟到身前,抬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低聲詢問:“是不是缺氧了?還是低血糖?吃晚飯了沒有?”
姜希芮感覺此時她不光雙腿發軟,應該是全身都很無力。
她回憶起來:“沒吃晚飯,因為要穿這件禮服,所以就沒吃。”
周行之:……
還說不能教育,這種姑娘不教育能行嗎?
臭美到身體都不顧了。
周行之嘆了口氣,面容無奈好似一位操碎了心的老父親。
但是看著她可憐兮兮的小模樣,他覺得教育這事可以先放一放。
該受教育的姜希芮并不知道男人的心路歷程,她將臉貼在那件白T上,下面是他溫熱的胸膛,可能是身體不適讓精神有些萎靡,之前的暴躁貓貓消失不見,變成了脆弱求撫摸的版本。
貼著他讓她感到滿足,感到安心。
但是還不夠,她還想要更多。
姜希芮從男人懷里抬起頭,對上了那雙情緒不明的深邃眼眸。
她輕咬了下嘴唇內側,低聲請求:“我可以抱一抱嗎?”
男人的窄腰就在她的手邊,她想用手臂摟住。
“姜希芮,你現在意識清醒嗎?”
“當然啊。”
“沒喝酒?第二天不會突然斷片吧?”
“沒喝啊……你為什么這么說?”
周行之心說自然是因為你是個小騙子,抱完就不認賬的騙子。
他低頭湊近女孩的臉,聲音似誘哄似蠱惑:“你想好了,抱了就得給我個說法,不能再賴賬了。”
姜希芮眼神不解:“你要什么說法啊?”
周行之:“……自己想明白,想不明白就別抱了。”
在姜希芮還沒想明白到底要給什么說法的時候,周行之突然將她抱緊,接著附身蹲下。
她整個人被他護在懷里,就像雪山遇險那次。
失重感驟然席卷全身,電梯再次下落。
“周行之!”姜希芮驚呼出聲。
第36章 崩潰大哭
另一邊, 慈善晚宴大廳。
Elsa和齊淼對于接下來該怎么做產生了分歧。
齊淼:“唔,作為助理,這個時候不應該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嗎?他們現在大概率也不想被打擾吧。”
Elsa嗤笑一聲:“呵呵, 你當然可以這么說,我們姜總年紀這么小,涉世未深就被騙走了, 反正吃虧的是我們!”
這個時候,Elsa選擇性遺忘姜希芮超脫年齡的能力和心智, 忘記了她家老板在商場大殺四方的畫面, 此刻在她心里姜希芮就是個剛滿22歲、漂亮又好騙的小姑娘。
齊淼低聲嘟囔:“怎么能這么說呢,應該是我們周總更吃虧吧,戀愛都沒談過, 黃花大閨男一位……”
Elsa抱著手臂, 微瞇著眼睛, 目光兇惡:“你說什么?大聲一點,到底誰吃虧?”
齊淼:……
為了老板能抱得美人歸, 他忍了。
“那你說吧,我們現在該做什么?”齊特助退讓道。
“你去周總的房間,去敲門,看看他們在不在,我回姜總的房間看看。”
齊淼有點遲疑:“這……不太好吧?他們要是……”
Elsa:“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家白菜絕對不會被拱,至少現在不可能。
二人就此分開, 冒著壞老板好事的風險, 去往各自boss的房間。
可惜,兩人的房間都沒有人, 他們不在。
“現在怎么辦?他們不會真出什么事吧?”電話那頭的齊淼語氣藏不住擔憂,此刻他也意識到可能這不是什么浪漫軼事, 而是真出了事。
Elsa:“別胡思亂想,我們先在一樓會合,再去找主辦方和酒店安保,調監控看看,之后再說別的。”
她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摁亮電梯按鈕,就在這時,她再次注意到手邊的另一臺電梯,那臺樓層數字紋絲不動的電梯。
“我好像知道他們在哪兒了。”
*****
“周行之!”
此刻,姜希芮覺得她好像陷入了某種時間循環,再次回到了被困在圣莫里茲高山雪場的時候。
那天早上,在庇護所屋頂下墜的驚魂一刻,周行之也和現在一樣,毫不猶豫、無所保留地保護她。
她被他整個護在懷里,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熾熱的胸膛和強烈脈動的心跳。
他們蜷縮在電梯一角的地面上,相依為命。
所幸,幾秒鐘后,電梯下墜停止。
密閉的金屬盒子在顫巍巍地抖動了幾下后,驚險停穩。
周行之第一時間查看懷里女孩的情況,摸了摸悶在他頸窩的小腦袋,放緩聲線努力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Cici不怕。”
可是,安撫效果卻適得其反。
他先是感覺頸窩處有些潮,繼而聽到女孩小聲的啜泣,再之后,悲痛好似無法忍耐,決堤而出,崩潰大哭。
“怎么了?是碰到哪兒了嗎?我看看好嗎?”周行之柔聲詢問,抬手輕拍她的背,用下巴蹭著女孩的頭頂,想哄她將腦袋抬起來。
但是并不成功。
女孩死死地將臉悶在他的側頸,只一味嚶嚶哭泣。
周行之心生無奈,不能這么慣著她了,他得看看她到底怎么了,萬一受傷了得及時處理。
一手摟著她,騰出另一只手略帶強硬地抬起她的下巴,終于將她的小臉掏了出來。
“為什么哭?是哪兒疼嗎?”
男人的聲音被刻意壓低放緩,暖融融的,哄人的語氣裹著寵溺,擊潰心防。
姜希芮慢慢抬起濕漉漉的眼睫,眨巴著水潤杏眼,視線逐漸清晰,她看到周行之含著關切的雙眸。
剛褪去的淚水重新溢滿眼眶,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內疚如山倒,讓她想用哭泣來掩飾。
“嗚嗚嗚,周行之,你為什么這么好,嗚嗚嗚,對不起。”
女孩重新埋在他的頸窩處,哭得好像比之前更大聲了。
周行之嘆了口氣,怎么就這么難哄呢?
無奈和心疼兼有,真是拿她沒有一點辦法。
但是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的,他向來不喜歡事情不明晰,含含糊糊。
周行之抬手輕拍她的后背,低聲詢問:“能告訴我為什么對不起嗎?”
可是無論他怎么問,回應他的只有嗚嗚嗚和嚶嚶嚶。
他再次將女孩哭花的小臉掏了出來,刻意板著臉:“姜希芮,說話,這次別想糊弄過去。”
“嗚嗚,你兇我。”
姜希芮失去了溫熱的頸窩,只好另尋地方,身子往下竄,將臉重新貼在他的胸口上,用額頭蹭了蹭,把臉埋了起來。
周行之:……
這姑娘真會選地方,正中目標,竟然還敢蹭,毫不客氣。
男媽媽周行之摟著孩子,打不得罵不得,只好再次使用懷柔策略,哄著她說話。
“可以告訴我嗎?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嗯?”
有時候,一點小委屈是可以忍忍就過去的,怕的是有人哄、有人在背后撐腰。小委屈會膨脹,變成無法忍受的天大的委屈。
姜希芮現在便是如此,不過這委屈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她替周行之感到委屈。
他人那么好,她卻這樣對他。
兩次毫無保留的守護,在圣莫里茲是如此,現在還是如此。
這份真心和赤誠可能只此一份,發著光追逐她,卻被她殘忍無視。
姜希芮覺得酸澀得要命。
他這么好,每次都選擇保護她,將她放在首位。
或許是基于私欲想借此寬慰自己之前冷酷回絕所帶來的愧疚,亦或許是劫后余生的不平靜有破罐子破摔的沖動。
她現在想說些不再扭曲的真心話安撫這份真心,讓這份熱忱不再落寞退場。
姜希芮抬手摸了一把眼淚,像是下定什么決心似的,抬頭看向周行之。
“嗚嗚嗚,我很抱歉,從圣莫里茲到現在,嗚嗚嗚。”她停下來,抽抽了幾聲,再次開口,“上次,嗚嗚,上次在東民公館,我不是故意的,嗚嗚嗚。”
周行之有些慌神,手上擦淚的動作很是無措,控制著力道生怕弄疼她柔嫩的臉頰,但是眼淚止不住,像斷了線的珠串。
不知因為什么,這姑娘突然開始咧著嘴哭,一邊哭,一邊說話。
雖然很心疼,但是他模糊地知道……能否打開她的心防,就在這次了。
所以他沒有說話,沉默著用嘴唇貼著她的額發,摟著她輕拍后背,似鼓勵似安撫。
女孩哭了一陣子,接著說:“我當時壓力太大了,你知道的,羅斯德不好對付的,嗚嗚嗚,我擔心我不行。”
“然后,我當時很累,很恍惚,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嗚嗚嗚,對不起,但是你最后也對我說狠話了,嗚嗚嗚,你說你后悔認識我,嗚嗚嗚,好狠啊。”
聽著女孩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腔控訴,周行之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占大部分的是發自內心的滿足,這家伙還是有良心的,是他的好姑娘。
忍不住心疼,他開口哄她:“我錯了,我也對不起你,當時不該那么說,你也知道,那不是我的真心話,我們都錯了,扯平了好不好?”
激烈的情緒決堤后,很難立刻收回。
姜希芮覺得現在很痛快,說出來很痛快,她想繼續說。
“嗚嗚嗚,還有,我當時那樣做也是因為我嫉妒你。”
周行之拍背的手一頓,眼底全是疑惑。
這從何談起,她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家伙還會嫉妒別人?
女孩抽了抽鼻子,不管眼淚糊滿臉的狼狽,繼續咧著嘴哭:“嗚嗚嗚,為什么你的爸爸媽媽這么愛你,我卻沒有,嗚嗚嗚,我的爸爸媽媽不愛我,我好可憐啊。”
“你知道嗎,我從十二歲的時候就出國留學了,一個人,他們都不去看我,嗚嗚嗚,只有高中畢業典禮的時候去了,只待了一天就走了,嗚嗚嗚,他們都不要我。”
“我這么不好么,我不可愛么,我很貼心的啊,嗚嗚嗚。”
周行之此刻心里酸軟得不行,他從未想過她會有這種苦楚和孤獨。
他原本以為她是嬌貴著長大,在所有人的無盡寵愛中驕橫生長,這才養成了這副沒心沒肺的性子,將真心視作理所當然,不回應無作為。
但是,他錯了,他在不了解她的情況下,給她下了武斷的審判。
刻板印象害人不淺。
此刻,乖乖軟軟的一小團埋在他懷里,哭得一抽一抽的,他的心仿佛也隨之被捏緊蹂躪,他覺得現在他愿意做任何事來安慰她。
男人聲音低沉中帶著酸澀的沙啞:“你很好,也很可愛,這不是你的錯,是他們做父母的錯,我們不管他們好不好,不和他們一般見識。”
“唔,好,他們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女孩很聽勸,軟糯的嗓音帶著置氣和失落,還是委屈得不行。
周行之不想再讓女孩沉浸在這份無法得到安撫的委屈里,開始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既然你知道上次在東民公館那樣做是不對的,咱們以后都不要再去那種聚會了好不好?”
“好的。”女孩乖乖點頭。
周行之心里暗自滿足,這姑娘還是很好教育的,于是再接再厲。
“以后也不要去勾搭那些陌生男的,他們只會圖你的錢,沒幾個好人。”
“好的。”
“還有,最好和其他居心不良的男人保持距離,你不知道他們的心思,不要被外表所欺騙,比如你那位羽淮哥哥……”
“唔,羽淮哥哥人很好啊,從小就很照顧我,他沒有居心不良的。”
周行之:……
拍背的手不動了,摟肩的手也放下了,男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不爽的氣息。
姜希芮從他懷里抬起頭,眼底滿是疑惑。
她自己將男人的手臂拉過來,環住自己,可憐兮兮地說:“我還想抱著。”
“不抱,找你羽淮哥哥去吧。”
姜希芮撇嘴,他怎么這樣啊?
好突然的,男人心海底針。
本來就委屈,現在被他一冷,小性子就上來了,她想到了峰會第一天和周行之親密交談的短發女人。
“你還說我呢,那天那個女的是誰?你們都快貼在一起說話了,還說悄悄話,在一塊咬耳朵,你先管好自己再來說我吧。”
說完就挪動屁股,不想再賴在男人懷里,不抱就不抱,很是硬氣。
周行之輕易將她按回原位,低頭質問:“什么女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還不承認,就是那天開幕式上,我看的清清楚楚!”
開幕式上?哦……她在說歐陽蕓。
周行之反應過來后,郁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舒爽,他挑眉看向哭成小花貓的女孩,目光戲謔。
“姜希芮,你吃醋了。”
姜希芮反駁道,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紅暈:“才不是吃醋,我這叫反擊,你不要轉移話題,那個女的是誰,你們是什么關系。”
“那是我姐。表姐,歐陽蕓,我媽歐陽敏的侄女。”男人強調散漫,輕飄飄地告訴她真相。
姜希芮:……
“說話啊,怎么不說了?”周行之用手戳了戳小姑娘的手臂。
姜希芮眼神有些飄忽,面色訕訕低著腦袋。
她小聲嘟囔著:“原來是表姐啊,那宋羽淮還是我哥哥呢,一樣的,你也不用計較。”
“姓宋的哥哥?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
“姜希芮,你還有多少好哥哥?”
“哎呀,斤斤計較這些有意思嗎,這件事我們扯平了,就這樣,不要再討論了。”姜希芮賴皮地結束話題。
周行之輕嗤一聲,大發善心放過她這一次。
就在這時,一直久閉不動的電梯門突然向兩側打開,燈光照進昏暗的金屬盒子,照亮了抱在一起的男女。
“姜總!”
“周總!”
兩位助理同時擔憂地看向電梯內,又同時失語。
狹小空間里,兩位boss衣冠不整地坐在地上相擁在一起,衣服和鞋子散落各處,看起來很是不清白。
齊淼:唔,其實他也算猜對了一半,他們就是在忙,只是被困在電梯里在忙而已。
所以,他們現在算不算壞了老板的好事……
第37章 危機再起?
姜希芮看向電梯外, 一雙雙或擔憂、或驚訝、或八卦上腦眼中火苗遮不住的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她就說, 只要遇見周行之,她一準翻車。
此時此刻,她只穿著一條輕薄白色襯裙, 妝花了,滿臉淚痕。
窩在男人懷里, 雙手還揪著他的白T。
這畫面……比之前兩人躲在演講臺下面還要令人浮想聯翩。
人生社死場面再次刷新。
可能是因為電梯門打開, 外面新鮮空氣涌入,姜希芮感覺理智在逐漸回籠,頭腦從剛剛那個哭啼啼昏沉沉的狀態, 開始回歸正軌。
理性姜總上線, 感性小哭包退場。
她再次看了一眼外面的圍觀群眾。
Elsa, 齊淼,賀庭川, 蘇雯,那個短發女人—周行之的表姐歐陽蕓,還有酒店的安保人員……
還好,都算是自己人,這件事還能瞞得住。
她默默放開手中的白T,不去看上面的抓痕。
接著, 從男人懷里退出來, 慢慢起身,從電梯里走出。
周行之跟在她身后, 也走出電梯。
Elsa上前一步去接老板:“姜總,您沒事吧?”
看到Elsa關切的眼神, 姜希芮嘴角忍不住又想往下撇,但是她忍住了。
不能再哭了,她得努力體面收場。
姜希芮咳了咳,故作鎮定點了點頭:“我沒事。”
隨后看向其他人,面帶笑意從容致謝:“抱歉讓大家擔心了,剛剛我和周總意外被困在電梯里,電梯突然下墜,確實有些受到驚嚇,所幸大家及時發現了我們,謝謝諸位。”
說完她向Elsa遞了個眼神。
兩雙漂亮眼睛相對,默契盡在不言中。
下一秒,姜希芮向著Elsa的位置緩緩側身倒去。
在“暈倒”之前,她淡淡地瞥了周行之一眼。
周行之:……
行,他這次知道她是在裝暈了。
Elsa成功接住老板。
她一邊抱著姜希芮,一邊解釋道:“姜總好像有點中暑,我先扶著她離開了。”
站在一旁的蘇雯也上前扶著姜希芮的另一側。
至此,姜希芮成功退場,將爛攤子留給了周行之。
“……看什么看,都散了吧。”周行之揉著眉心,說道。
歐陽蕓看著姜希芮的背影,望眼欲穿:“你還沒介紹我認識姜妹妹呢……”
“行了,回華京再說,以后機會多的是。”
“哦?”歐陽蕓挑眉瞅著身旁這位愉悅掩飾不住的表弟,“追到手啦?”
周行之揚起嘴角,志得意滿:“差不多吧。”
*****
差不多嗎?
差很多好哇……
周行之看著這條剛剛收到的消息,氣笑了。
「Cici:我這段時間有點忙,過幾天再見吧。」
結束青年企業家峰會,從滬城回到華京,周行之一直在聯系姜希芮見面。
自從一起被困電梯,得到小姑娘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真心發言之后,周行之自以為他們算是解開了誤會和心結,差不多默認了戀愛關系。
但是他還是覺得需要一個儀式感的場合,比如燭光晚餐、包場游樂園之類的,對了,他還準備了一對情侶戒指,到時候給她帶上,就是他的人了。
周行之自我感覺良好,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樣的儀式感不太像情侶確立戀愛關系,反而像是一步到位的求婚場面
而且計劃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他已經約了她四次,每次得到的回復都是婉拒。
周行之看著聊天界面上滿屏的綠色對話框,長長嘆了一口氣,滿含滄桑和無奈。
這行為很舔狗,這很不像他,但是他克制不住這樣做。
“篤篤——”
“進。”
“周總,這里有一些文件需要您簽字。”
齊淼一進入辦公室就感受到濃重的低氣壓,心下了然,這是又被拒了。
他試探著問道:“是不是需要我把旋轉餐廳的包場取消了?”
周行之:……
“就你知道的多,讓你給我耍機靈。”說完,將一團廢紙扔向這位無法無天的助理。
齊淼靈巧躲開,將需要老板簽字的文件,放在桌面。
“您別著急,再等等吧,我問過Elsa了,姜總這段時間很忙的,Lucas又要過來了。”
周行之拿起文件,瀏覽之后,用鋼筆簽下名字,嘴上嗤了一聲:“忙?忙到沒時間吃晚飯?”
……
姜希芮確實很忙。
但是……還是有時間吃晚飯的。
她之所以一直回絕周行之,工作忙是一部分原因,但是更多的是因為她現在沒想好該怎么面對他。
她這次沒斷片,也沒不想認賬,就是情緒上頭之后,再平靜時會有一種想捂臉的羞恥。
她竟然在他懷里哇哇大哭……
自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從未這樣哭過。
不光是羞恥作祟,還有她對于怎樣處理和周行之的關系,確實有些遲疑。
她要開始一段戀情嗎?再之后呢?
他們會有個好結局嗎?還是會像她的父母一樣,因為不理解彼此而漸行漸遠呢?
習慣性逃避讓她用忙碌來掩飾真實想法。
先回避,留給自己更多的思考時間,再做決斷,姜希芮如是想著。
“姜總,那個齊特助問我您最近是不是特別忙,我該怎么回復呢?”Elsa給姜希芮續了一杯咖啡,小聲詢問道。
“實話實說嘍,我確實很忙,不是嗎?”姜希芮看著電腦屏幕,并未抬頭,漫不經心回答。
“對了,Elsa,Lucas那邊說明天幾點到了嗎?”
“明天凌晨抵達華京。”
“好,那就將談判安排在他們到達的第二天。”
*****
華新集團總部,總裁辦會議室。
第一次收購談判。
“超過20%股價的收購價格,華新希望支付方式為1/2現金,1/2股權。”
“1/2現金?不可能,我的底線是1/3現金,超過這個沒的談。”
“那是你的底線,回去問問你的羅斯德爸爸,聽聽他怎么說。”
“……”
“關于裁員,10年內不裁員,這個是華新的底線。”
“……好,這點我可以承諾。”
“很好。”
“華新目前的高層管理班底,需要全部保留,否則你就等著支付巨額安置費吧。”
“全部保留不現實,關于安置費,可以再討論一下嗎?”
“那你去問問羅斯德財團愿意支付多少,我感覺你說的數字意義不大。”
“……”
“還有,最關鍵的是,華新的品牌需要保留,如果這點不行的話,收購免談。”
“……我需要問問羅斯德財團的意見,我現在沒辦法給你答復。”
“那我等著,你真是個替爸爸跑腿的乖孩子。”
“……”
經過艱難的三個小時,終于,會議室的大門打開。
Lucas從里面走出,忍不住拉開了領帶。
“姜總,雖然您十分美麗,但是和您共度的這三個小時,簡直是地獄。”Lucas抱怨道。
姜希芮抱著手臂,沒太多表情:“同感,您沒辦法做任何決定這一點讓我格外不爽,什么結果都無法達成,這三個小時就是在浪費生命。”
Lucas心說還不是因為你提的要求都不在他的能力范圍內,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他輕笑了一聲,語氣耐人尋味:“我們還是盡快就收購達成一致,如果評級機構對新能源的態度發生改變,或許現在的收購價格也有可能保不住。”
“態度發生改變?好的還是壞的?你知道什么?”姜希芮克制住眼底的震驚,沉聲詢問道。
“我只是說可能,姜總不必緊張。姜總還是再思考一下收購條款,希望我們下次見面可以加快進度。”
*****
Lucas離開后,姜希芮回到辦公室。
評級機構態度發生改變?
她雙手撐著桌面,腦海中不斷浮現Lucas離開前的這句話。
他看起來信誓旦旦,對她拖延收購進程的做法并未大動肝火,反而不急不忙,給她一種貓逗耗子的閑適,這讓她很不爽,也很不安。
“Elsa,進來。”她摁響助理的呼叫鈴。
“姜總,您找我什么事?”Elsa推門進入,來到老板身邊。
“美國那邊有什么消息嗎?任何消息都可以。”
Elsa抿唇:“沒有,目前沒有任何反饋。”
姜希芮看著華京的天際線,灰墻和藍天形成分界,達成人力與自然的抗衡。
今天陽光很好,或許有些好過頭了,驕陽白日,看得人眼恍惚酸疼。
會不會是她多想了?Lucas只是在詐她,讓她盡快降低收購條件?
“這段時間及時跟進美國那邊的消息,每隔一天和我匯報一次。”
“好的姜總。”
*****
京郊馬場。
姜希芮帶著Bobo在草場上撒歡。
“Go,go,Bobo,乖孩子!”
因為之前和Lucas的談判,她心情不好,克制不住焦慮和煩惱,但是美國那邊并沒傳來任何異動。
她有一種棋局要脫離掌控的恐慌,但是此時此刻毫無線索,所以無計可施。
現在,只有以不變應萬變才是上策,萬不可自亂陣腳。
但是煩悶的堆積是無可避免的,她答應了周行之不去那種聚會找樂子,于是她想到了她的好孩子Bobo。
“芮芮!這么巧又遇見你了。”宋羽淮從前方騎馬而來,那匹阿拉伯馬在今天明媚的陽光下仿佛熠熠生輝。
“羽淮哥哥,你也來騎馬?”
“對,我們要不要一起跑一圈?”
“好!”
正當姜希芮趕著Bobo去和宋羽淮會合的時候,她看到了周行之。
男人騎著一匹黑色漢諾威馬,此時正偏頭看她,目光沉沉,說不出的情緒暗涌裹藏在眉眼中,看起來有些兇。
那匹黑色漢諾威很像他的主人,體型未免太高大了些,健壯的肌肉線條,力量感逼人,不怒自威。
姜希芮拍拍Bobo的脖子,也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在安慰自己。
男人和馬都很兇,都很嚇人。
很快,周行之騎著馬來到她的身旁。
人高且馬大,男人垂眼俯視她,居高臨下。
姜希芮感覺自己好像重回孩提時代,回到了跟著教練學習騎馬那段時間。
她莫名有些氣弱,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不自覺低頭回避他的視線。
“Cici,今天不忙嗎?”周行之沉聲發問。
姜希芮:……忙,忙著躲你。
第38章 你們我們
“Cici, 今天不忙嗎?”
姜希芮用指尖掛了下鼻尖,視線盯著Bobo脖子上的鬃毛。
語氣軟軟的,帶著幾分示好:“今天下午還好, 不太忙。周總,最近忙嗎?”
“你叫我什么?”男人聲音透著薄怒,帶著些兇。
姜希芮抿了抿唇, 磨磨唧唧地喚他:“周……周行之。”
“哼,這還差不多。”
周行之拽了一下韁繩, 驅使那匹大黑馬走到她的身側。
可是, 一匹俊挺的白馬擋住了去路。
周行之眼神一凜,俯視著擋路的人。
“周總,我和芮芮要去跑幾圈, 您先在這里等一會兒好嗎?”宋羽淮聲線淡淡, 可依舊強勢不減。
周行之勾起嘴角, 透著幾分平日里少見的玩世不恭。
“我要是不同意呢?”
一黑一白,再次對峙。
姜希芮……姜希芮悄悄地拉起韁繩, 打算帶著Bobo離開這里。
很不道德,但是也很省心。
不知道兩位為什么彼此看不順眼,但是她可以選擇不摻和。
周行之:……
宋羽淮:……
為什么他們喜歡的姑娘這么缺心眼兒?
然而,一向聽話乖巧的Bobo這時卻犯起了倔,無論姜希芮怎么拉韁繩,他就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姜希芮:……孩子大了, 有自己的想法了。
就在這時, 一直不愿動彈的Bobo忽地動了起來,目標明確, 走向他目光注視的地方。
周行之的大黑馬。
只見Bobo快走幾步來到那匹比他高上不少的大黑馬身前,接著兩匹馬開始貼貼。
交頸相貼, 互相蹭著彼此的脖子,舒服得閉上了眼睛。
姜希芮:……
周行之:……
宋羽淮:……
由于Bobo的橫插一腳,宋羽淮的白馬被擠到了一旁,站在外圍孤零零地看著黑馬和栗馬貼貼。
姜希芮此時心里在爆炸,孩子確實大了,知道找對象了,但是……周行之的那匹大黑馬應該是男寶吧?可是,她家Bobo也是男寶啊!
馬也會……?不會吧!
由于兩匹馬在貼貼,所以姜希芮和周行之離得很近,她看著男人穿著馬術服顯得更加窄瘦的腰,臉不自覺泛紅。
女孩呼扇著濃密的眼睫,輕輕咬了下她紅潤的嘴唇,輕聲說道:“看起來,他們倆關系不錯。”
周行之眼底一片戲謔,挑眉看向Bobo腹部:“是關系不錯,我可算找到欺負我家Zoe的壞小子了。”
姜希芮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Bobo的不可言說……
她感覺她的臉在燒,手心都在出汗。
“Bobo,你怎么可以這樣呢?大庭廣眾的,太不矜持了。”
“不過,你剛剛說你的馬叫Zoe?她是個女寶?”
周行之不解:“對,怎么了?”
哇,Zoe這個女寶好生威武,她現在有些擔心她家Bobo了。
但是嘴上還是教訓著這個不知羞的壞小子:“Bobo,你這樣對待女孩子很不禮貌,不可以欺負Zoe。”
可是情緒上頭的Bobo聽不到主人的勸告,還在蹭著Zoe,開始興奮地抬動前蹄。
姜希芮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周行之,底氣不足地提議道:“我先帶他下去了,我會告訴馬師讓他們倆離得遠一些,一定不會冒犯Zoe的。”
就在她牽著Bobo離開的時候,周行之叫住了她。
“Cici,回去和我打電話。”
姜希芮抿了抿唇,點頭應了下來。
在一旁看了全程、完全插不進去的宋羽淮:……
“芮芮,需要我送你回去嗎?”他不甘心提議道。
姜希芮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的司機在等我,你繼續玩吧,我先走了。”
宋羽淮干笑了下:“好吧,那我們之后再見。”
姜希芮離開后,兩個男人看了一眼彼此,目光皆是輕蔑和不屑。
“周總,我們跑一圈?”
“好啊。”
*****
入夜,初秋微涼,房間里擺脫了空調冷氣的環繞,開窗入睡最是怡人。
姜希芮抱膝坐在床上,歪著腦袋枕著被絲綢睡袍松散包裹住的手臂,時不時瞄一眼床上的手機。
她剛洗過澡,瑩白肌膚被水汽和柔滑身體乳包裹一遍后,更加軟嫩白皙,蜷在床上香香軟軟一小團,眨巴著仿佛充滿少女心事的大眼睛,可憐可愛。
突然振動的手機讓這一小團抖了一下,目光略顯遲疑地看向手機屏幕。
來電顯示:周行之。
姜希芮抿了抿唇,在第四次鈴聲振動后,接通了電話。
“喂,你還沒睡啊?”
“你沒給我打電話,我怎么睡?”
姜希芮扣了扣身下的淺藍色床單,輕聲解釋:“我剛剛去洗澡了,本來是要打的。”
電話那頭,周行之也剛洗過澡,身上裹了一件黑色絲質睡袍倚靠在床頭軟包靠背上。
聽著小姑娘軟軟的聲線,不禁笑了一聲。
本來是要打的……他從晚上7點等到現在,手機一有動靜立刻查看,磨了他整整4個小時,也沒等來她的電話。
沒想到在談判桌上雷厲風行的姜希芮在這方面竟然這么溫吞磨嘰,周行之腦海中想象著一只處在新環境中的矮腳貓貓蟲,慢慢挪動的模樣,怯怯的,怪讓人心軟的。
和她計較什么呢?女孩子就是要被人追的,他來主動就好。
雖然心里這么想的,但是周行之嘴上不饒人,據理力爭他應得的福利。
“Cici,我可等了你快四個小時,最后還是我打的電話,你得給我補償。”
姜希芮扣弄被單的手一頓,低聲問他:“你需要什么補償?”
小貓上鉤,周行之忍不住勾起嘴角。
“開視頻,我想看看你。”
男人的聲線在夜晚似乎變得更加低沉磁性,撓著她的耳朵。
其實開視頻也沒什么的,他們又不是沒見過,但是姜希芮就是莫名感到心慌,可能是因為正值午夜,一切男女互動都變得有些朦朧曖昧,藏著掖著。
“不要,我要睡了,不想開視頻。”
“這點補償都不給,這么小氣?”
“不想開。”
“不行。”
電話很快轉成FaceTime,姜希芮看著紅色綠色兩個選項,手指在躊躇,最后還是點擊了綠色圓圈。
很快,手機屏幕中出現了男人的俊臉,他應該也剛剛洗過澡,頭發帶著些水汽,白天的強勢凌厲減退大半,現在看起來閑適又居家,很適合放在床上當抱枕的那種宜室宜家。
但是,隨著他調整鏡頭,她看到了那件隨意掛在男人身上的黑色絲綢睡袍。
……她收回剛才宜室宜家的評價。
誰家好抱枕穿得這么騷,連胸膛都遮不全,胸肌輪廓若隱若現,滿屏的色氣勾引都快要溢出來了。
姜希芮覺得他就是成心的,手段低劣但是……很有成效。
她感覺臉頰升溫,心跳莫名加快,將視線轉向一邊,催促他:“你快把衣服穿好,你再這樣我就掛掉了。”
周行之漫不經心地低頭看了一眼,道歉不走心:“哦,剛剛動了一下,可能散開了,我拉一下就好了。”
電話那邊傳來一陣布料摩挲聲,間斷性伴著男人的悶哼,聽起來特別不正經。
拉一下衣服,還哼哼,姜希芮在心里暗罵這人莫名其妙。
“好了。”
她將視線轉回,輕抬眼皮快速打量了一番,還算滿意。
“打電話有什么事嗎?”她將頭歪在手臂上瞅著視頻里的人。
“你沒有什么要和我說的嗎?”
周行之對她這種好似什么事都沒發生過的狀態有些惱火,但是看著屏幕里縮成一小團的小姑娘,再多的氣惱也會消散。
“算了,”他嘆了口氣,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屏幕上那只被象牙白絲綢纏裹住的嬌貴團子,“今天幾點到的家?”
“大概6點鐘。”
“在家里吃的晚飯?”
“對的。”
“吃完飯做什么了?”
“唔,去書房忙了一會兒,然后去洗澡了。”
“過一會兒就睡覺了?”
“是的。”
兩個人就這樣一問一答,說著日常瑣事,是他們相處中少見的平和舒適。
“你走之后,我和你的羽淮哥哥騎了幾圈。”
“哎呀,什么叫我的羽淮哥哥,不要陰陽怪氣。”
“好好好,我叫他宋羽淮行了吧。你不好奇結果嗎?”
“什么結果?你們比賽了么?”
周行之腔調散漫地“昂”了一聲,接著挑眉看她:“你猜猜誰贏了?”
“羽淮哥……宋羽淮?”
周行之:……
“姜希芮,你到底是哪邊的?”
怎么還哪邊的,他們是在玩什么小學生過家家嗎,還分陣營,姜希芮在心里吐槽道。
“難道是你贏了?”
“什么叫難道是我贏了,就是我贏了好嗎,贏得光明正大。”
周行之越想越不爽,沉聲質問這個不會說話的小姑娘:“你就這么相信你的羽淮哥哥?他一個畫家騎馬可以贏我?”
“……你別生氣,我這么說是因為我知道羽淮哥哥從很小的時候就騎馬了,其實他的水準和專業運動員幾乎沒有差,在我們圈子里他從沒輸過,所以我才這么猜的。”
“呵呵,你們的圈子是什么很大的存在嗎?你們老錢未免也太固步自封了,睜開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一陣風掀起窗簾吹進屋內,簾卷簾舒,弄碎了月光,破滅了夜色平靜,要起雨。
姜希芮輕聲說道:“抱歉,等我一下,我去關一下窗。”
說完,將手機放在床上,起身離開。
她光著腳,來到落地推窗前,看著月影逐漸隱藏進烏云深處,尋不見月華,只剩暗沉沉的黑。
你們、我們、圈子……她很早就意識到她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確實需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者說是他的世界。
可是看過之后會如何呢?是理解增進、偏見消融?
還是……彼此一眼望到具象化的差距與不同,就此隔閡加深、豎起心防……
她很畏懼他們的結局,畏懼走到盡頭,畏懼相看兩厭甚至后悔為何開始。
就像她的爸爸媽媽。
關上推窗,隔開了室內安逸和自然風動,姜希芮拉合窗簾,重新回到床上。
拿起手機再開口,云淡風輕,絲毫沒有剛才爭執殘留的憤憤。
“好像要下雨,我把窗戶關上了,免得夜里進雨。”
“Cici,抱歉,我剛才……”
“沒事,”姜希芮打斷了他,“我們不說這些了,這沒什么意思。”
“……好,我們說別的。”
周行之萬般后悔剛才的快言快語,他這純粹是孔雀開屏未得到期待的回應,隨之產生的氣惱和挫敗。
他不該那么說她,他清楚她不是他所以為的老錢敗類,一概而論傷人傷己。
“周行之。”他聽見姜希芮喚他的名字。
“嗯?”
“給我半年時間好嗎?”
“我們先維持著合作伙伴關系,半年之后,我們再談其他,可以嗎?”
第39章 男色搏一搏
「周行之&賀庭川」
華京的秋季, 擁有一年中難見的清新與高爽。
室外酷暑退去,溫度宜人,空氣沒有充斥著花粉與柳絮, 也不見沙塵與霜雪。
周日清晨,賀庭川叫上周行之,一起去華京奧森公園跑步。
大約跑了3km左右, 兩人停下,喝水休息片刻。
“姜妹妹讓你等她半年?”
周行之仰頭喝水, 喉結上下滾動明顯, 聽到賀庭川的問話,沒什么情緒地“昂”了一聲。
賀庭川叉著腰,仰頭看著自家兄弟, 感覺不至于啊, 這貨雖然嘴毒, 但是長得帥啊。
雖然正處清晨,陽光微曦, 奧森公園人流并不少。
這一路上,好多晨跑美女對這人暗送秋波,遞水遞手機的,絡繹不絕,足見其魅力有多大。
而這貨面對如此亂花迷人眼的場面,很是淡定地直接把戒指亮了出來。
哦, 原來是個有主的。
美女們灑脫大氣, 不再糾纏,擺擺手接著跑步去了。
賀庭川好奇:“這戒指哪兒來的?”
周行之看看手:“我買的啊, 本來作為情侶戒指的,沒送出去, 我就先戴上了。”
賀庭川:……心酸啊,屬于舔狗的心酸,舔到無可救藥。
所以,這么一個皮囊絕佳的舔狗怎么會被吊著呢?姜妹妹竟然連個名分都不給。
“所以,她讓你等半年,你怎么回的?”
“我直接把電話給掛了,沒回。”
“……舔狗真硬氣,佩服。”
“……”
周行之不服:“你不覺得她太過分了嗎?我憑什么等她半年,她有什么好猶豫的?”
“那你也不能直接掛人姑娘電話啊……”
「姜希芮&宋敏慧」
“他直接把你電話掛了?這可不能忍。”
“分!必須分!”
宋敏慧義憤填膺地嚷嚷著。
正值周日,也就是姜希芮的休息日。
這天一早,宋敏慧就拉著她去普拉提教室,因為這位大小姐覺得她要添秋膘了,所以趕緊鍛煉一下。
姜希芮一邊做著腿部拉伸,一邊輕描淡寫道:“我們根本沒在一起過,談不上分。”
宋敏慧從地面上起身,取出一瓶藍色的不明補劑扔給姜希芮一瓶,自己打開了另一瓶。
她轉念又想了想,感覺錯過這個大帥比屬實有些可惜。
于是,話鋒一轉,語氣緩和地勸了句。
—— 畢竟勸和不勸分嘛。
“其實,我感覺無緣無故讓人家等你半年,確實挺過分的。”
姜希芮翻白眼:“宋敏慧,你這個三觀跟著顏值走的花癡。”
“也不是純粹因為大帥比的臉,我是感覺你拒絕人家的理由有些牽強,什么叫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合適在一塊兒。哪有處處合適的人啊,求同存異不好嗎?”
姜希芮從左腿換到右腿,側躺著懶洋洋地說話:“如果這個區別很關鍵呢?沒辦法容忍呢?敏慧,咱們這種人,或許天生就不會愛,沒有愛的能力,何必耽誤人家。”
宋敏慧沉默了。
他們圈子里的這些人大多性子別扭,有時候的確讓人消受不起。
在意的和關注的東西與大部分人不太一樣,無形中建立起隔閡壁壘。
就像是兩個笑點不同的人一起去看喜劇會很難和諧相處一樣。
比如宋羽淮用百合花堆出來的演講臺。
他不會考慮這些花之后會怎樣,只用這一次會不會很浪費,或者到底需要多少人工、多少時間去搭建。
他考慮的只是如何實現腦海中的百合花構思,這樣做符不符合美學標準。
但是,她還是感覺周行之不一樣,至少對姜希芮不一樣。
“或許是你自己想的呢?這些愛不愛的,能力不能力的,可能人家都沒感覺出來。你們聊過這些嗎,周總那邊是個什么態度?”
姜希芮也從地面上起身,打開那瓶看起來毫無食欲的藍色補劑,灌了進去。
語氣依舊不溫不火:“他說讓我不要固步自封,睜開眼看看外面的世界。”
“……分!必須分!這樣的留著干嘛,過年嗎?太過分了!”
「周行之&賀庭川」
“那你也不能直接掛人姑娘電話啊……”
周行之心想不掛電話他恐怕能當場哭出來。
聽見那姑娘冷情冷心地說半年后再談其他的,他當時委屈得很,哭出來是夸張了,但是酸澀涌上鼻子還是有的。
賀庭川接著說:“而且,你當時說話也太難聽了,什么叫睜開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多傷姜妹妹的心。”
周行之捏了捏鼻梁,語氣無奈:“我當時就知道錯了,直接道歉了,是她不讓我說,我也沒有辦法。”
“哎,要我怎么說你呢,你確實對老錢那些人過于敏感了。”
賀庭川嘆了口氣,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仰著臉看著那位此時面色不明的男人,輕聲說道:“周行之,那事就這么過不去嗎?都多少年了?”
賀庭川和周行之也算相識于微末,同為中產階級留學生,同在美國創業,對很多經歷都感同身受。
創業初期,大家都不好過。當時為了得到融資,他們這些人就像愣頭青一樣硬生生闖入老錢的圈子,虛與委蛇和那些人周旋應酬,甚至學習他們的習慣和愛好,把自己包裝得和那些人一樣。
諸如騎馬、打高爾夫、嘗出紅酒的若干口味,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著裝禮儀。
被嗤笑被戲弄再正常不過,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有任何負面臉色,因為他們是潛在投資方。
這些其實還好,表面功夫而已,不是不能忍。
周行之之所以對老錢階層有如此偏見,甚至到鄙夷的地步,是因為一件事。
那事發生在他剛二十出頭的時候,剛出MIT,只會比現在的姜希芮小,不會比她大。
當時,他被一對老錢夫妻戲耍,雖然最后艱難脫險,但是恥辱猶在。
“那兩個人確實很惡臭,我都不稀得提他們,但是……”
“那就不要提!”周行之驟然打斷了賀庭川。
“好,我不提。”賀庭川略顯尷尬地閉了嘴。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沒事。”
賀庭川知道那件事就是周行之的大忌諱,甚至因此去看了一段時間的心理醫生。
“其實,所謂半年時間真不好說,”賀庭川轉移話題,上下打量著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周總憑著這身皮囊,咱們沒皮沒臉地靠男色搏一搏,興許半年變半月,單車變摩托。”
周行之:……
「姜希芮&宋敏慧」
“哎,”宋敏慧來到姜希芮身邊,“我還是感覺只維持合作伙伴關系好可惜,這么一個大帥比在眼前,光看不能吃,也太殘酷了。”
姜希芮:……她就知道這人正經不了多久。
她將身體轉向另一側,沒再搭理這個顏狗。
宋敏慧興致不減,語氣昂揚地提建議:“誒,要不,你先吃上再說,可以先走腎不走心,畢竟半年后如果真要談了,腎這方面也是很重要的,你就當提前體驗了,也作為能不能進一步發展的重要考核。”
“而且,”她趴在姜希芮的后背上,惡魔在仙女耳邊低語,“根據我多年經驗,嘿嘿,周總絕對是男人中的男人,絕世公狗腰,一做一個不吱聲。”
“啊啊啊啊啊,宋敏慧你閉嘴。”姜希芮捂著耳朵,起身逃離這個女色魔。
「周行之&賀庭川」
靠男色搏一搏?
周行之對此雖然很無語,但是沉默了片刻后,還是問了句:“能行嗎?這樣做會不會顯得我太過孟浪,不尊重她?”
“拿捏住一個度啊,不能油膩不能猥瑣,剛剛好的撩撥,小姑娘肯定遭不住。”戀愛經驗沒比周行之多多少的賀庭川信誓旦旦。
“但是,我剛剛掛斷了她的電話,最近也沒什么機會見她。”
“沒有機會可以創造機會啊,你不是說上次想去看華新的生產線結果沒去成嗎,這就是現成的理由,現在就約她。”
「姜希芮&宋敏慧」
這邊,兩個姑娘也不做普拉提了,在整個教室里跑來跑去。
姜希芮逃,宋敏慧追,玩得不亦樂乎。
忽然間,一陣消息鈴聲打斷了兩人幼稚的跑鬧。
“誒,我看看是誰的消息。”宋敏慧將腦袋湊過來,毫不見外地看小仙女的手機。
“嘿,是大帥比誒,大帥比約你去參觀華新的生產線,快答應啊。”
姜希芮有些遲疑:“合同都簽了,這個時候看什么生產線,看不看都沒區別啊。”
宋敏慧抱著手臂斜眼看她:“你不是說你們是合作伙伴嗎?這個要求很合理啊,如果不答應下來,你就是心里還有什么,沒放下,快答應!”
*****
次日,華新位于京郊的汽車制造車間。
只是合作伙伴關系的兩位集團總裁在車間大門口相遇。
“感謝姜總百忙之中抽空帶我來參觀華新的生產線。”周行之率先開口,并伸出一只手。
姜希芮看著這人疏離客氣的模樣,心下有些困惑,她以為今天會看見一位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周行之。
畢竟前兩天,這人還干脆利落地掛斷她的電話,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做派。
沒讓他等多久,姜希芮同樣伸手回握,同樣疏離客氣:“周總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大手裹著小手,修長有力握住柔嫩無骨。
禮節性握手本不應有任何旖旎多思,但是偏偏這人在即將松手的時候,用指尖輕輕勾了下她的手心。
薄繭劃過柔軟,帶著好似通往心臟的酥麻。
姜希芮快速將手收回,不自然地抓握了兩下,抬眼看向作惡的男人。
“怎么了?”他神情自然地問。
看不出任何端倪,就好像剛才的勾手心只是無意間的觸碰,沒有任何深究的必要。
算了,管他在想什么,不搭理就好。
姜希芮收回目光,語氣無波地回道:“沒什么,我們這就過去吧。”
……
“轟隆隆——”
瓢潑大雨驟然下落,毫無防備。
姜希芮瞇著眼睛,望著和她一起站在雨中的男人。
她就知道,只要遇見周行之,她一準翻車!
第40章 雨中奔跑
剛從車間出來的時候, 姜希芮其實已經察覺出要下雨的跡象。
天空陰沉無光,烏云連成一片,泛著灰黑色的邊, 很厚實。
但是,她并未在意。
她覺得從一個車間轉到另一個車間不過短短十分鐘的路程,應該問題不大。
可結果……
問題很大, 大得很。
雷聲轟隆作響時,他們一行人正走在毫無遮擋物的露天廣場, 緊接著豆大的雨滴接踵而下。
一時間, 所有人都愣在了雨中,目光呆滯地淋著雨,面面相覷, 忘記了反應。
氣惱懊喪出現在眾人臉上, 埋怨著天氣, 或許在心里埋怨著突然過來參觀的老板。
姜希芮同樣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降雨有些愣神,有些傻乎乎地抬手去接雨滴。
不過, 她并未感到多惱火。反而她覺得十分有趣,這經歷很是新奇。
雨水逐漸打濕了她的眼睫,視線變得模糊,睜不開眼。
她心想幸虧今天沒畫眼妝,如果有眼線和睫毛膏的話,此刻她應該會滿臉留著黑色的眼淚, 怪恐怖的。
比如現在的Elsa……
Elsa:嚶嚶嚶, 上班化妝不是標配嗎?悲傷。
就在姜希芮想開口安慰她生無可戀的助理的時候,視線忽然被遮擋變黑。
周行之撐起他的西裝外套罩在了她的頭頂上方, 短暫隔絕出一方干燥空間。
她好似被身后的男人攏在了懷里,后背與他的胸膛不過一拳距離, 鼻息間全是他的氣息。
很好聞,不是脂粉氣的古龍水,而是簡單的衣服洗滌后的皂香混合著被陽光烘烤后的味道。
這種氣息在四周全是水汽包裹的環境中更顯珍貴和迷人,姜希芮覺得她好像有種想不顧一切貼上去的沖動。
“我帶你去那邊躲雨,你藏在我身下。”男人低磁的嗓音貼著耳廓,帶著舒心的溫熱。
姜希芮仰起臉,看向和她貼得很近的周行之。
男人的頭發被雨水打濕,被他順到了后面,額頭全部露出,看起來更加俊美。
他眼底一片興致光亮,像是發現了什么新奇事物而興致勃勃的模樣。
和她一樣,并未因淋雨而惱火。
西裝外套制作的傘下,隔開了周遭,只有他和她,兩個因為淋雨而開心的幼稚的人。
姜希芮覺得她像是處在某個偶像劇的浪漫橋段,心跳加快、頭腦發熱。
“好!我們一起跑過去。”她同樣興致勃勃地應了下來。
然而,現實全然沒有偶像劇那般夢幻。
由于身高差距,她并不能全部躲在西裝外套下面,跑動起來滿頭滿臉都是雨。
而且她完全跟不上周行之的腳步,所以實際上是她在跑,而他在旁邊走……
就在他們這般艱難地“跑”了十來米距離之后,她聽見身后的車間主任在大聲喊:“姜總,周總,方向錯了!那邊是出口,回來!”
姜希芮:……
周行之:……
兩人狼狽地撤回來,換個方向繼續艱難地一走一跑。
*****
簡單沖涼后,姜希芮從淋浴間擦著頭發走出。
這里是華新汽車制造車間的貴賓接待室,用于接待各種訪客,如技術觀摩或媒體采訪。現在被收拾出來作為兩個總裁更換衣物的地方。
姜希芮接過Elsa給她找來的干凈衣物,去里間換好。
再出來的時候,輕輕掀起眼皮看了Elsa一眼,淡淡說道:“原來冰美人的妝容下藏著一位嬌嬌軟軟的小姑娘,你卸了妝后,好顯小哦,怪可愛的。”
Elsa:……合理懷疑她家老板在調戲她。
她小聲嘟囔著:“人家本來就小,才25歲。”
姜希芮嘴角微挑,嘴甜夸人:“是的,我們Elsa年輕又能干,還長得漂亮。”
Elsa被夸得美滋滋的:“唔,我這是隨我家老板。”
“對了姜總,周總那邊一直沒來人問我要衣服,他們是自己準備了嗎?咱們還要過去問一聲嗎?”
“我去問下吧。”說著,姜希芮從Elsa手中接過衣物。
Elsa有點驚訝:“您親自去送嗎?”
“嗯,畢竟是客人,我去問一下比較合適。”姜希芮沒什么表情地說道。
Elsa:……行吧,看破不說破是一位合格助理的傳統美德。
姜希芮抱著衣服站在周行之的房間門口,抬手敲門。
“誰?”
“是我,我想問問你需不需要衣服。”
“進。”
姜希芮推門進入,在轉身回頭的時候,周行之正抓著領口扯下T恤,勁瘦腰線擺脫布料遮擋大方露出。
“哎呀,你怎么才脫衣服。”
姜希芮急沖沖轉身背對他,但是就算她反應得再快,還是看到了男人腰腹間的肌肉紋理,一塊一塊的,看起來很有力量,也很性感。
她感覺她的臉正在升溫,心里莫名慌亂。
背后男人輕笑一聲,聲調散漫地回她:“剛才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處理,所以耽誤了,而且沒有衣服我怎么換?”
周行之靠近縮在門邊裝鵪鶉的女孩,從她手中接過衣服:“謝了。”
“那我先走了。”
“誒,”他握住她的手腕,忍住摩挲的欲望,生怕將習慣龜縮的小貓嚇走,“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洗完,咱們談一談。”
……
姜希芮坐在沙發上,聽著里面洗漱間的水聲,感到一陣恍惚。
她在等周行之洗澡……
這個念頭一經浮現,立刻帶來一陣躁動,熱度再次蔓延上臉頰。
她也不知道當時為什么就點頭應了下來,莫名其妙的,就是不忍心拒絕他。
可能是因為剛才雨中“奔跑”時他的體貼和照顧,雖然最后她還是一身雨水。
很快,水聲停止,男人走了出來。
……只圍著一條浴巾。
“周行之!你沒穿衣服為什么出來?”姜希芮將臉埋進沙發靠背,羞惱地大聲斥責他。
剛才只是余光瞥到了他的腰腹,現在可好,除了浴巾下面,剩下的全都看到了。
姜希芮感到臉上的溫度瞬間達到頂峰。
“忘記拿衣服了,出來拿。”周行之漫不經心地說,帶著條浴巾恍若無人地四處溜達,在找他的衣服,“哦,原來放在這里了。”
姜希芮:……
這人就是故意的,她是沒想到他現在竟然沒皮沒臉到這個地步了。
周行之很快換好衣服,重新站在她面前。
“行了,別閉眼了。”
姜希芮顫巍巍睜開眼睫,撞進男人深邃的眸光中,此時他正抱著手臂,垂眼望著她,面色不好看。
“怎么?看一眼你還受委屈不成?明明是我被占便宜。”
姜希芮:……這便宜是她想占的嗎?
她咳了咳,佯裝鎮定開口問道:“你想和我談什么?”
周行之走到床邊坐下,手臂向后撐住身體。
車間這邊提供的衣物是嶄新的員工制服,他們這邊除了這個,也沒有別的選項。
此刻,周行之就穿著一件寬松白T,和一條帶著大口袋的灰色工裝褲。
男人向后支撐的手臂隆起肌肉線條,兩條長腿向前伸展,現在的他褪去了西裝革履的精致矜貴,更像是一位工作間隙休息的汽修師,是靠汗水營生的頂梁柱。
很有力量,很能干,是體力凝聚成的荷爾蒙載體。
姜希芮無端感到一陣喉嚨干涸,不禁吞咽了下,她感覺有說不清的欲望被勾起,心里一陣酥癢亟待滿足。
“我想和你談談那天晚上。”男人低眉沉聲說道。
姜希芮遲疑了片刻,最后還是點頭應下:“……好,你說吧。”
午后,陰雨烏云遮住驕陽,天色黯淡無光。
屋里沒開燈,視野里無暖熱光源,是一片透著青的灰。
“那天晚上我不該那么說你,我向你道歉。”
“沒事。”姜希芮語氣淡然。
沉默伴隨著潮濕陰暗纏裹著心臟,壓抑叢生。
她又這樣,那天晚上也是如此。
他的道歉很無力,被她硬生生打斷,不愿談及他們之間的不同。
她說的對,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有自己的圈子,而他對此深惡痛絕。
可是他們又不是羅密歐與朱麗葉,這不是你死我亡的對立。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周總自便。”姜希芮從沙發上起身。
“等一下。”
周行之拉住她的手腕,輕巧一拽,順著力道,姜希芮跌落到床上。
她的腰被男人順勢摟住,兩人翻了個身,躺在了一起。
他從背后擁著她。
她的后背貼著他的胸膛。
周行之將頭放在她的頸側,悶悶開口:“你沒原諒我,原諒我好嗎?”
姜希芮感受著脖頸處的蹭動,莫名松了掙扎的力道。
她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我本來就沒怪你,你說的也沒錯。”
“不,是我錯了,當時是因為你沒夸我,還說宋羽淮厲害,我就有些生氣,說的都是氣話。”
“沒關系的。”
“那你原諒我。”
“……好,我原諒你。”
窗外雨聲不減,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跡象。
稠密的淅淅瀝瀝,濃重的陰陰暗暗。
姜希芮躺在男人懷里,溫暖干燥貼著她,之前的酥癢得到部分滿足,很愜意舒適。
這時,一陣親吻蹭動打破了這份平靜,勾起了漣漪。
“不行。”姜希芮轉過身,用手推拒著男人的臉。
手心下是他略顯粗重的喘息。
“抱歉。Cici我們……”
“周行之,給我半年時間好嗎?華新未來未定,我現在沒心思想這些。”
“……好。”
之后,又是一陣沉默。
他們改為正面相擁,呼吸噴灑在各自的頸窩,交頸相貼,但曖昧跨不過名分的門檻,戀人未滿。
周行之抬手撫摸著女孩的頭發,輕聲詢問:“最近忙嗎?和Lucas那邊談得如何?”
“還好,Lucas……我對他有些疑問。對了,近期你有美國那邊的消息嗎?”
“你指什么?”
“評級機構對于新能源板塊的態度。”
“我沒聽說什么。”
“好吧。”
周行之湊到她的耳邊,溫聲說道:“別怕,有什么事情我們一起面對。”
話音剛落,姜希芮從他懷里起身,挑眉看他。
“嗯?你不信?”周行之眉心微蹙。
姜希芮覺得這話就像是床上的“我愛你”,水分極大,可信度不高。
所以,她并未接話,只是這么看著他。
周行之扯了扯嘴角,氣笑了:“呵呵,你這個薄情冷心的家伙,我問你,如果霆宇面臨華新這種局面,你會怎么做?”
姜希芮心說當然是趁他病要他命,直接吃了他。商場上可沒有做慈善的菩薩,抓住機遇就要殺伐果斷。
但是這話她可不會直接說出來,會損了現在合作伙伴的情分。
她起身,離開床,語氣平平:“做這種假設沒有意義。”
“你現在就走了嗎?不再躺一會兒?”周行之出聲挽留。
姜希芮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勾了勾嘴角:“周總,我們現在是合作伙伴關系,躺在一起像什么話,不清不楚的,我先走了。”
說完不再留戀相擁時的溫度,轉頭推門離開。
周行之:……
*****
幾天后,某個工作日上午。
“噠噠噠——”
Elsa踩著紅底細高跟,走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推開了姜希芮辦公室的門。
與此同時,另一邊。
齊淼的手工牛津皮鞋踏上總裁辦的羊毛地毯,走到了周行之身邊。
Elsa(齊淼)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老板:“美國那邊有消息了。”
姜希芮接過,低頭快速瀏覽起來。
接著,Elsa聽到眉頭緊鎖的boss低聲罵了句臟的。
“Elsa,現在立刻將所有在總部的高層都叫上來。”
“十五分鐘后,召開緊急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