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class="tt-title">第167章 命運是個循環
蕭青云幾步上前,輕輕攥住楚逝水那截破損的衣袖:“仙尊,總還有辦法的,您是仙盟的盟主,以后修真界都要靠您支撐……”
他的聲音很輕:“不然……不然就讓我來吧。”
楚逝水扭過頭垂眸看向他,起伏的熱浪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讓蕭青云感受到一股極為肅穆的氣息。
他掀起眼簾試圖同楚逝水的目光對上,結果下一秒腦袋上就挨了一記,腦殼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下意識“嗷”了一聲。
楚逝水隨后轉過身往前走,而蕭青云聽到了他淡淡的聲音:
“作長輩的,怎么可能讓你們這些孩子去送死?”
“多吃幾年飯再說。”
姬白玉站在前頭,朝楚逝水點了一下頭。當了幾十年皇帝的人就是穩重果斷得多,她出聲:“你的事我會幫忙處理好的。”
楚逝水抱拳:“多謝了。”
他們所剩的時間實在太少,不過談了幾句的時間,懸崖之上的動靜已然波及到了他們這里。
只見好些個阿傍羅剎破開了修士們的阻攔,從千丈的懸崖上徑直一躍,猛然跳下了坑底,拿起三叉戟就朝楚逝水他們刺過來!
懸崖上傳來無數刀劍相擊的聲音,怒喝和慘叫都混雜在一起。烈焰之下,人們哪怕拼盡全力廝殺,也還是無可避免的成為地獄的囚徒,直至成為焦土之上的一捧灰。
姬白玉和蕭青云聯手將跳下來的幾個阿傍羅剎擊殺,隨后靜靜朝楚逝水看過去。
他正朝著骸骨走去,沒有人催他。
楚逝水用了點靈力把七殺劍身上凝固的血漬去掉,他舉起劍,寒光自劍身映到他的眸眼之中。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冷靜很多。這一刻,是極為堅定,不可撼動的眼神。
唯有這樣才能讓這場滅世之災停下步伐。
周遭傳來嘈雜的喧囂聲,大地開始抖動,只見無數的阿傍羅剎自四面的懸崖上騰躍而下,數不清的三叉戟鎖定楚逝水,破空直沖他而來!
轟轟轟!!!
巨坑底下的焦土連同巖漿一起被盡數轟飛!無盡的殺氣漫過大地的裂紋,驟然引爆,整個坑底以楚逝水為中心劇烈坍塌!
七殺是把嗜血的殺劍,死在其刀刃之下的亡魂無數,千萬年來凝聚的殺意在這一刻如同開閘的洪水,聲勢浩蕩的鋪展開來!
姬白玉拂過佩劍的劍身,低聲道:“老朋友,看來你也只能陪我到這里了。”
她割破自己的手,將血一把抹在了劍身之上。鮮血過處,劍身忽地顯現出了縱橫的金色裂紋。
似乎有那么一刻,沙場的風塵和鐵銹味一同撲至她面前。她一劍劈出,劍身寸寸粉碎,化作勢不可擋的千軍萬馬,在沖鋒的鼓聲之中橫掃敵軍!
仿佛有那么一個折戟沉沙的將軍,靠著那最后一口熱血,帶領著將士們無畏的亡魂策馬奔騰,一雙雙怒目圓睜,嘶吼著朝前沖鋒。
蕭青云在漫天的殺氣之中,割開掌心,而后兩掌相對,精血瘋狂燃燒起來。他垂下頭顱,眸中色彩像是被蒙上的霧氣,逐漸無神,陷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之中。
忽然之間,他掌中泄出大盛金光,眼中霧氣一散而空,有金光流轉。他張開唇,使用了自己最強的言靈: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
磅礴殺氣驟然往上拔高,如噴發的龐大火山,地獄之中的火海巖漿盡數失色!
七殺很重。可楚逝水拿得很穩。
這一劍太難劈出,以至于楚逝水燃燒了自己所有的靈力,神識,精血,生命力,方才使出了這么一劍。
剎那間熔巖倒灌,天崩地裂!
周遭的一切像是被放慢的鏡頭。撲過來的地獄獄卒邁開腿,手上胡亂揮舞,臉上的表情極度猙獰,尚未落地的阿傍羅剎兩膝微彎,兩手張開試圖維持空中的平衡,被擲出的巨型三叉戟仍停留在空中。
遠處的熔漿極慢的流淌,火焰凝滯,像是都成了固體。一片滾燙的熔巖湖中,一顆氣泡緩緩的,像是睡著了那樣緩慢,往湖面上飄去。
殺氣穿透了時間,在固滯的地獄之中像是疾雷,在萬分之一的時間里,席卷了周遭的一切——那些地獄獄卒,阿傍羅剎,三叉戟乃至焦土和巖漿,都在一瞬間徹底潰散!
熔巖湖里的氣泡終于爬到湖面,啪的一聲,破裂開來。
那具骸骨在楚逝水這一劍之下劇烈抖動,殺氣滲入進每一道骨縫之中,裂紋愈來愈深。
而后,便如同這氣泡一般,轟然破碎解體。陷入了甜蜜的安息之中。
…………
森然的白骨自血肉之中顯現,哪怕是黑色的衣袍也掩不住鮮血。殷紅的血就這么自衣擺處滴落,砸到下方數百米的荒野之上。
時寒舟已經在這阿鼻地獄之外劈砍了幾日之久。
每一劍落下,她自身都會遭受極重的反噬。可在這幾日之中,她起碼揮砍了上萬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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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萬次反噬落到她的身上,但她還在繼續。
以至于從白玉京匆匆趕至的顏之遙都看不過眼:“寒舟……下來吧,這樣不是辦法。”
“姬成凰和紅和尚他們正在想辦法……你先下來。”
時寒舟這么一個無限逼近渡劫期的大能,渾身都血肉模糊,成了個血人。龍血就這么滴滴答答的砸下,顏之遙幾乎能猜到時寒舟想做些什么。
“再這樣下去,你的血會流干的!”
時寒舟猛然扭過頭來,她一雙豎瞳本是階上綠錢般的色彩,如今卻格外瘆人,在那綠色的虹膜之外還裹著一圈濃重的血色。暴戾的兇光直直射出來,連顏之遙都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她聲音很冷:“流不干。”
時寒舟的視線被血色鋪滿,她腦海中充斥著無數暴戾血腥的情緒,像是回到了上輩子那些癲狂的時日,瀕臨失控的邊緣。
她腦中那根理智的弦岌岌可危。
天昀劍被時寒舟握在手里,天地之間的本源之氣再次匯聚,耀目的金光再度出現——卻戛然而止。
在那一刻,時寒舟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砸到胸骨之上,隨后驟然落空。
一股可怕的情緒像是潮水那般朝魔尊殿下襲來,她失了平日的穩重,幾乎踉蹌了兩步,而后化成龍身,轉瞬之間將那搖搖欲墜的阿鼻地獄給撞破!
命運是個圈。
所以再怎么努力,哪怕走上了另一條路,阿鼻地獄也還是要現世,楚逝水還是得魂飛魄散,而魔尊殿下也會再度陷入癲狂而走向末路。
一切都是“殊途同歸”。
這是一個無解的循環。
在破壞掉陣眼之后,蒼穹之上的流火不再落下,阿鼻地獄也不再擴張。
存活下來的人們松了一口氣,卻發現阿鼻地獄還沒有被完全破開,直到一條山脈般龐然的黑龍猛然撞碎了黑漆的蒼穹!
這地獄的穹頂像是破碎的琉璃,一大片一大片的崩碎,珍貴的天光便從缺口處灑落。
徹底得救了,他們重回人間。
而楚逝水卻在往下墜落,他覺得自己很輕又很沉,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要往下落去。
他能很清晰的感覺到生命力在流失,五感也在一點點喪失,哪怕是陽光落在他身上也換不來幾分溫暖。
原來臨死的時候是這樣的感覺。
沒有抵抗的可能,只是覺得眼皮很沉,黑暗張開血盆大口等待。
他渾噩的想著這顆琉璃心是否還能送出去,卻落入了一個懷抱里。
就在這一瞬間,楚逝水后悔了。
世間之人恒河沙數,憑什么偏偏是他和寒舟兩個呢,憑什么要將他們分開?
就那么一點小小的運氣都吝于給予嗎?
楚逝水被放到了地上,他身上經脈盡斷,皮開肉綻沒有一處好肉。時寒舟望著他,唇干裂到了極致,泛著驚懼的白。
她將各種本源之氣瘋狂往他破碎的身上輸去,心臟好似被壓扁碾平成了一塊布帛,而后被從中間猛力撕開——沒有用,一點用都沒有。
楚逝水經脈斷了,靈根也碎了,他身上沒有半點好的地方,甚至渾身都在解體。
時寒舟顫著手,俯下身子,就那么虛虛的抱住他,兩人滿身的鮮血都混到了一處,分不清你我。
魔尊殿下嗓子從來沒有那么發抖的時候,她發白的嘴唇顫抖著,聲音幾乎是從肺里硬生生擠出來的:
“楚逝水,你怎么敢,就這么拋下我一個人呢?”
楚逝水眼睛已經看不見了,但他尚能嗅到時寒舟這滿身的鮮血味道,也聽到了她的話。
楚逝水從來沒見過寒舟這般,他嘴唇翕動,很想開口講話,可是一張開嘴,血液便迫不及待的涌了出來。他的肺里滿是血凝塊,喉頭里也是,他無法出聲。
可他好難過。
于是兩行血淚就這么不停的落了下來。
【寒舟,你不要難過……不要難過。】
【你要好好活下去。】
楚逝水只能在腦海中這么拼命的想,希冀能落到魔尊殿下的耳朵里。
可他覺得太累了,愛人的懷抱讓他眼皮變得格外沉重,他意識開始陷入模糊。
瀕臨死亡的時候,楚逝水腦海中控制不住的在想最為渴求的東西,像是他所剩的全部力量都用來構造一個美好的幻夢。
【寒舟,帶我走吧,帶我跨越蓬山萬里,去到你的魔殿。
那里最好有一個牢籠,欄桿由純金打造,籠頂上鑲滿華美寶石,將我的靈魂和肉體都束縛在這小小的空間之內。
讓我的心被你死死栓住,離不開你十步的距離,成為你手心里見光即死的籠中雀。
你將成為我與這個世界最為熱烈的連接,一切美好篇章都會從我們身上展開。
又或者,我化身一片汪洋大海,而你是泛在我身上唯一的舟船。整個世界就只有一片海和一艘船,就只有我和你。
我們在某個黃昏化作泡沫,飛向天空,奔向永恒。
所以帶我走吧,不然我就要化作泡沫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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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字句句到落到了時寒舟的耳里。排山倒海的悲意頓時向她涌來,沖散了魔尊殿下素來的穩重淡然。
她將楚逝水這破碎的身子橫抱起來,這個一向處亂不驚的人失了措。
“我帶你走,逝水,我們一起回魔界……能聽見我說的嗎,你不要閉上眼睛,睜開看看我——”
“……你不要走好么……師父,我們拉鉤上吊一萬年的啊。”
時寒舟的話卻驟然停下。她聽不見楚逝水的心聲了,他的呼吸也沒了,什么都沒了。
她懷里頭抱著沒了聲息的楚逝水,腰一點點的彎下來。想把他揉進懷里,又怕傷到了他。
一股熊熊的烈火剎那間爆發出來,天空轟隆作響,猛然降下比阿鼻地獄更為可怖的流火來!
那些剛從阿鼻地獄逃出生天的人們仰頭望向蒼穹,看到烈焰如銀河落下九天那樣傾瀉而下,幾乎要陷入絕望。
時寒舟伸手一點點撥開楚逝水臉上沾了血的頭發,最后還是停了手。
于是那九天之上的火焰毫無攻擊性的落下,砸到地上,像是一個巨大的嘆息。
時寒舟和楚逝水都像一尊破碎的白瓷,尖銳的碎片深嵌到彼此的血肉之中,再無法分開。魔尊殿下以為在一切終了之時,他們會成為一堆亮晶晶的廢墟。照亮后人前路也好,獨自黯淡也罷,這一生好似也還談得上圓滿。
可是不能了。
可是沒有辦法了。
有人要自她血肉之中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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