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啊嘛…救敏啊…”
許是凍的久了, 弘暉的小舌頭開始針扎似的疼了起來,疼的小家伙直飚眼淚,含糊不清喊著胤禛救他。
胤禛輕咳了兩聲, 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再笑下去估計小家伙要炸毛了, 他接過丫鬟端來的溫水,小心翼翼淋在弘暉舌頭上。
舌頭被解救后,弘暉一轉(zhuǎn)頭就埋進(jìn)了胤禛懷里,還伸出一根手指悶聲悶氣道:“啊嘛壞,窩要跟啊嘛絕交一炷香。”
“窩的舌頭……它變噠了…”
弘暉像只小奶狗似的吐出舌頭,舌尖有些微微紅腫, 他似乎很驚訝自己的舌頭為什么會變大。
胤禛也注意到兒子微微紅腫的舌頭, 眉頭微蹙,吩咐蘇培盛去尋大夫來,又輕聲哄起了兒子, “別怕,待會大夫來給你瞧瞧。”
一聽要找大夫來,弘暉就不樂意了, 指著自己的舌頭說:“啊嘛,他要吃甜甜的東西, 吃冰糖葫蘆。”
胤禛微微挑眉:“那可不行, 明天舌頭腫的話都說不出來怎么辦?還是要讓大夫給你開些藥吃。”
一聽要喝苦藥汁,弘暉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瞬間就把舌頭縮了回去,“窩…我沒似。”
【噗嗤哈哈哈哈, 救敏啊!這也太可愛了。】
【發(fā)生了什么,我好像一只瓜田里的猹, 瓜圍繞在我身邊我卻什么也沒吃到。】
【系統(tǒng)太雞賊了,回來后直播都不定時了,還好我設(shè)了提醒,一直播就進(jìn)來了,還拿到了第一手錄屏。】
【姐,求!】
【+1】
【+1】
【+10086】
【我看了直播,乖崽表演舔欄桿,舌頭被粘上了哈哈哈哈,現(xiàn)在變成大舌頭了。】
【哈哈哈哈哈我也有錄屏。】
弘暉剛一抬頭就被彈幕淹沒了,密密麻麻的笑聲沖擊著他幼小的心靈,小家伙怒了,伸出一根手指,嚷嚷了起來,“窩要和你悶絕交一炷香。”
【快快快,錄下來,等他長大后給他看。】
【你們也太壞了,怎么都不給我分一份。】
彈幕越來越變本加厲,弘暉氣得小臉蛋紅彤彤的,還沒等他揪出白榆讓它關(guān)了直播,蘇培盛已經(jīng)帶著大夫進(jìn)了屋。
弘暉趴在榻上,撅起屁股對著胤禛,一副打死都不開口的模樣,惹得胤禛額角的青筋直突突。
胤禛曲起手掌,照著弘暉的屁股拍了兩下,聲音雖響,打的卻并不重。
“哇…啊嘛大壞蛋…”弘暉把頭埋進(jìn)柔軟的靠枕里,雙手捂著屁股干嚎了起來。
胤禛沒有理他,轉(zhuǎn)頭看向大夫:“孫大夫,大阿哥舌頭被凍了好一會,這會又紅又腫,需要幾副藥才能消腫。”
孫大夫自然聽出了胤禛的言外之意,“依四爺?shù)脑拋?#8204;看,這怎么也得喝三天的藥才能消腫,這幾天都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
烏拉那拉氏哎呦一聲,連忙叫來春雪,“廚房還燉著給大阿哥的火腿鮮筍湯,大阿哥也吃不了,你們幾個待會分了吧。”
春雪看了一眼顧頭又顧腚的大阿哥,笑道:“那奴才先替他們幾個謝謝大阿哥了。”
弘暉哼道:“不遲就不遲,窩寄幾有錢,窩要出去遲大餐。”
弘暉爬到另一邊,從榻上滑了下來,胡亂套上靴子,背著自己的小包就往外走,任由烏拉那拉氏怎么喊都不停。
烏拉那拉氏嗔了胤禛一眼,“四爺明知道暉兒怕疼,您怎么還打他。”
四爺表示很冤枉,他曲起手掌打的那兩下根本就不疼,分明是這小家伙恃寵而驕,稍有不如他意就鬧騰了起來,換了往日他肯定要教訓(xùn)一番,只是這半年來發(fā)生的事太多了,反正這孩子也只會在正在寵他的人面前這樣,胤禛干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跟去看看,福晉別忘了弘暉的鮮筍湯。”
而另一邊,弘暉騎著小白暢通無阻的出了自家大門,冷風(fēng)夾雜著雪花吹到小家伙臉上,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還是硬著頭皮上了街。
小白跑了快一刻鐘,弘暉才看見熙熙攘攘的街道,四車寬的街道上干凈整潔,路上的積雪已經(jīng)被清掃干凈,街道兩邊擠滿了各種攤位,街道上方冒著熱氣騰騰的白霧。
這是外城的西市,因品種多且新鮮西市十分受外城普通百姓的歡迎,因此哪怕到了這個時候來,西市的人依舊很多。
弘暉騎著小白慢騰騰逛著西市,好奇地打量著攤位上的瓜果蔬菜鮮肉,弘暉一進(jìn)來就吸引了不少小販的注意。
錦衣華服的小公子在他們眼里就像待宰的肥羊,只是沒多久小販們又注意到一直跟在小公子身后的高大男人。
弘暉看到人家攤位上一個奇奇怪怪的東西,堅硬的殼上畫著不規(guī)則的金色圈圈,“哇!這廝神馬呀?”
攤主雖然有些害怕小家伙身后的男人,但還是招呼了起來,“小公子,這是王八冬日吃著特別補(bǔ),就剩這么一個了。”
弘暉用馬鞭輕輕戳了一下王八,縮進(jìn)殼里只剩下半個腦袋的王八絲毫不為所動,好似已經(jīng)沒了氣息。
攤主看到弘暉瞪大了眼睛,連忙解釋道:“這王八跟蛇一樣會冬眠。”說完攤主拿起王八扯了一下它的腿,那王八果然掙扎了兩下。
弘暉一臉興奮地回頭朝胤禛招手,“阿瑪阿瑪,王八好吃嗎?”
胤禛走到攤位前,仔細(xì)打量了一下攤主手里的王八,說是王八也就是常見的草龜,這攤主也不像專門賣這個的,旁邊賣的豬肉只剩下些大棒骨。
“小孩子可吃不得這些。”胤禛扶正小家伙的虎頭帽,隨即看了一眼時間,他們出來已經(jīng)快兩刻鐘了。
“快上馬車去,待會凍病了還得喝藥。”
弘暉把腦袋埋進(jìn)胤禛的懷里,剛被吹的冰涼的小臉蛋瞬間被胤禛炙熱的體溫包裹住,小家伙伸出小手塞進(jìn)了胤禛的脖子里。
“好蘇福~”弘暉露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樣。
胤禛面不改色,轉(zhuǎn)頭吩咐蘇培盛把草龜買下,胤禛買下草龜自然不是為了吃,這東西還能養(yǎng)著玩,等到明年春天弘暉就多了一個寵物。
胤禛抱著兒子上了馬車,馬車?yán)餆y絲碳,熏得整個馬車暖烘烘的,胤禛卷起一側(cè)的窗簾,讓馬車?yán)锏臒煔庀㈤_。
弘暉趴在窗口上望著外面的鵝毛大雪,幸好他阿瑪來的及時,不然自己就要冒著鵝毛大雪回家。
此時的小家伙完全忘了自己出門要做什么,十分興奮地伸出手去接亮晶晶的雪花,晶瑩剔透的雪花剛一觸碰到溫?zé)岬氖中模查g就化成了水。
“阿瑪阿瑪,為什么手里的雪化了,外面的雪沒化。”
“因為弘暉是個大暖爐,溫度一高自然也就化了。”
“那我要是捏個雪球在手里,它也會化嗎?”
“會的。”
回到家正是吃午膳的時候,桌上果然有那道火腿鮮筍湯,烏拉那拉氏給父子二人各盛了一碗湯,才坐下聽弘暉說街上的趣事。
吃完飯,胤禛坐在暖閣看書,烏拉那拉氏忙給父子二人縫冬日穿的厚襪子,一時間歲月靜好。
“阿瑪阿瑪!”弘暉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了進(jìn)來,手里還捏著一個拳頭大的雪團(tuán),啪的一下扔到桌子上。
“阿瑪騙人,它根本就不化。”
胤禛看到水珠順著桌角滴落在榻上,因為暖閣溫度高,雪團(tuán)外層已經(jīng)開始慢慢化成了水,流到滿桌到處都是。
烏拉那拉氏連忙把榻上的東西收了起來,慌忙讓春雪把桌子收拾一下,“春雪,快把榻上的東西都拿走。”
春雪和袁嬤嬤把桌上的東西全收了,榻上的軟墊也換了一個干凈的,片刻后,暖閣又恢復(fù)了以往的樣子。
烏拉那拉氏放下手中的針線,拿著袁嬤嬤遞過來的藥膏,“暉兒過來,額娘給你抹些凍瘡膏。”
弘暉連忙捂緊嘴巴,“窩舌頭沒四。”
烏拉那拉氏被弘暉搞怪的樣子逗笑,她連忙解釋道:“你才玩了雪,仔細(xì)凍壞了手。”
弘暉乖乖伸出凍的有些紅的小手,任由烏拉那拉氏給他涂藥,涂完藥小家伙舉著手爬到了胤禛懷里,伸出腦袋去看胤禛手里的書。
“阿瑪聞聞臭不臭?”弘暉看不懂書上的內(nèi)容,壞笑著把小手湊到胤禛臉上。
胤禛認(rèn)真地聞了一下,“不臭。”
弘暉嘻嘻哈哈收回小胖手,唰的一下又把腳丫子伸了過去,“那我的腳臭嗎?”
胤禛看到眼前胖乎乎的小腳丫,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卻捏著鼻子道:“太臭了,阿瑪快被熏暈了。”
烏拉那拉氏也被父子倆逗得前俯后仰,“暉兒快把腳放下來,瘋跑了一天全都是汗,待會去洗了腳就不臭了。”
弘暉犟脾氣來了,“不臭不臭,額娘昨天還說我身上有奶香味,那我的腳也是奶香味的。”
說著就把自己的腿掰成一字,認(rèn)真聞起了自己胖乎乎的小腳丫,“真的一點(diǎn)都不臭。”
弘暉絲毫沒注意到憋笑的夫妻二人,胖嘟嘟的腳趾靈活的動了動,隨即一口咬下去,卻沒想到小家伙臉色瞬間就變了。
“呸呸呸…”
小家伙吐著舌頭,小臉蛋有一瞬間的扭曲。
【名場面又來了,繼早上舔欄桿,現(xiàn)在又啃起了腳丫子。】
【別的不說,乖崽的腳肯定有味,他自己都忍不了。】
【我都能想象十幾年后的乖崽長成一個翩翩少年郎,然后再把這些給他看,絕對的社死現(xiàn)場。】
【你們奪筍啊,這些不應(yīng)該留給乖崽的孩子看嘛。】
弘暉連漱了好幾杯水,最后才懨懨地躺在榻上,胤禛捏了捏他的臉,“你這喜歡亂啃的毛病什么時候才能改?”
烏拉那拉氏不以為然:“小孩子都喜歡這樣,大些就好了。”
弘暉哼哼唧唧道:“我一會要用牛乳還有花泡腳,肯定能泡香。”。
第二日雪終于停了,弘暉跟著烏拉那拉氏回了趟外祖,烏拉那拉氏阿瑪早些年上過戰(zhàn)場,也因此落下了病根,一到冬日就發(fā)作。
一入府,弘暉就跟著額娘先去給外祖請安,屋里散發(fā)著一股濃濃的藥味,躺在床上的費(fèi)揚(yáng)古臉色蒼白,一道略顯猙獰的傷疤從眼角延伸到下巴。
“阿瑪也真是的,怎么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這么冷的天非要去騎馬,如今好了躺在床上受罪的還是您自己。”烏拉那拉氏一進(jìn)屋就忍不住嘮叨起來。
費(fèi)揚(yáng)古自知理虧,只能陪著笑,余光瞥到站的稍遠(yuǎn)的弘暉身上,他朝弘暉招了招手,“暉兒到瑪法這來。”
弘暉走到床邊也只肯依在烏拉那拉夫人身邊,小聲跟費(fèi)古楊打了聲招呼。
烏拉那拉氏解釋道:“這孩子最近鬧騰的厲害,被他阿瑪用喝藥威脅了幾次,現(xiàn)在一聞到藥味就乖的不行。”
費(fèi)揚(yáng)古臉色明顯和緩了些,他一直擔(dān)憂自己臉上的傷會嚇到這孩子,是以前幾年都很少見過弘暉。
“出去跟你表哥他們玩去。”烏拉那拉夫人牽著他去找自家?guī)讉孫子。
烏拉那拉氏有三個兄長和一個弟弟,除了最小的弟弟還沒有孩子,三個兄長下面都是一長串的孩子。
弘暉第一次見這么多表哥表弟,想拉著幾人一起打雪仗,偏偏幾個大些的孩子被自己阿瑪額娘叮囑了一番,哪里敢把雪球扔到弘暉身上,這打雪仗自然就沒什么樂趣。
一直到從外祖家離開,弘暉都提不起興致,還不如和宮里的小叔叔和哥哥他們一起玩。
烏拉那拉氏也瞧出了兒子的不開心,以往他年紀(jì)小,都是被帶在自己身邊,甚少和家里幾個子侄玩過。
“咱們一會去買些糕點(diǎn)回去,聽說慶云樓旁邊新開了一家糕點(diǎn)鋪?zhàn)樱锩孀龅拿倒甯馕兜罉O好。”
弘暉懨懨地點(diǎn)頭,“我要吃桃酥。”
馬車很快就停了下來,烏拉那拉氏牽著兒子進(jìn)了鋪?zhàn)樱⒓从谢镉嬘?#8204;上來,一一給母子倆介紹起了自家的糕點(diǎn)。
弘暉手里被塞了個小簽子,另一個伙計捧著一盤試吃的糕點(diǎn)放在弘暉面前,一個勁推薦他嘗嘗。
“這個好吃,這個也好吃。”
弘暉每說一句好吃,那伙計臉上的笑容也更大了些,一旁的烏拉那拉氏見兒子吃的高興,讓人把幾樣都包了些。
“伙計,給我包一斤桃酥和玫瑰糕。”
弘暉捧著茶盞慢吞吞喝著水,耳邊忽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略顯尖利,像是宮中內(nèi)侍的聲音。
伙計接過全勝遞來的銅板在手里數(shù)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全勝一眼,嫌棄道:“你這還差十幾文,買不起跑來做什么。”
那人被伙計刺了幾句,瞬間有些火大,卻還是壓制著,“那麻煩給我包一斤玫瑰糕。”
“賣完了。”伙計頭也不抬的道。
“你…”
全勝被氣得不輕,這里分明還有好幾斤的蘑菇糕,那伙計卻跟眼瞎了似的,這不是故意為難人是什么。
“你叫…你是大哥哥身邊的人?”弘暉忽然湊到全勝眼前,確認(rèn)了他就是弘皙身邊的人,小孩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起來。
“大哥哥呢?怎么沒見到他?”
全勝身子微微一僵,他剛才只顧著早些買完東西回去,絲毫沒察覺到店里的其他人,這會聽到聲音才驚覺自己跟四福晉進(jìn)了同一家店。
要說以前四福晉和他們毓慶宮的關(guān)系還算不錯,可偏偏廢太子拿弘暉阿哥威脅直郡王和四福晉,四福晉又捅了廢太子一刀,這兩家的仇算是結(jié)了下來,聽說這些日子四貝勒經(jīng)常進(jìn)出宗人府,也不知是不是去收拾廢太子。
“四夫人,小公子。”全勝拱手請安。
烏拉那拉氏微微一愣,沒有計較他的話,“今日是來給幾個孩子買糕點(diǎn)?二嫂也真是,明知道你要出來買兩樣?xùn)|西,錢也不多給些。”
“我有錢。”弘暉屁顛屁顛爬到凳子上,指著柜臺上的糕點(diǎn)說,“這個給大哥哥,這個給晉哥哥,還有晗弟,玫瑰糕多包點(diǎn)給妹妹。”
原本還懶洋洋的伙計立即來了精神,取了不少油紙出來,正準(zhǔn)備打包時,被弘暉攔了下來。
“我不喜歡你,讓他來。”弘暉指著剛才給你端糕點(diǎn)的伙計。
那伙計訕訕的收回了手,一回頭正對上掌柜的死亡視線,他的小腿肚子就忍不住打顫。
出了糕點(diǎn)鋪?zhàn)樱瑸趵抢涎郾牨牽粗鴥鹤悠嵠嵏谌珓偕砗螅桓币珓倩厝サ囊馑肌?br />
烏拉那拉氏攔不住,只好跟著去了,弘皙一家如今住的的地方是貝勒府的規(guī)格,宅子雖然沒有毓慶宮精致,地方卻大了許多。
前院沒人住,暫時也沒收拾出來,瓜爾佳氏準(zhǔn)備等幾個孩子大些再修繕出來,讓幾個孩子搬到前院去住。
沒了胤礽的存在,整個府上上下下安靜了不少,再也不需要為了那點(diǎn)子寵愛爭來爭去,唯一不好的便是宅子由禁軍把守,除了每日采買的下人,誰也不許出去。
全勝領(lǐng)著烏拉那拉氏母子倆到了正門處,再三答謝了烏拉那拉氏后,全勝才勸道:“四福晉還是帶大阿哥回去,萬歲爺下了旨不許任何人來探望。”
烏拉那拉氏微微頷首,誰也不敢在這檔口拔老虎的胡子,不是等著被罵嘛,“弘暉,跟額娘回去。”
弘暉可不答應(yīng),他對于弘皙為什么會搬到宮外還不知曉,但知道的是他們能經(jīng)常在一起玩了,這樣好的機(jī)會他怎么可能錯過。
“額娘,我要找大哥哥玩。”弘暉說完就爬上了正門前的臺階,面對幾個帶刀的禁軍絲毫不慌,甚至還有些趾高氣昂的命令他們開門。
“大阿哥請回,萬歲爺有旨意,誰都不能進(jìn)府探望。”
弘暉盯著說話的男人半晌,突然一手抓住他腰間的刀,輕輕往自己腦袋上碰了一下,然后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哎呦好疼啊!”
禁軍看著小孩頭上足有兩指厚的帽子,生生把臟話咽了下去,這位小祖宗碰都碰不得,他要是敢說一句重話,明天自己的墳頭就能修好。
【碰…碰瓷?哇,這碰的也太明目張膽了。】
【關(guān)鍵被碰瓷的再氣也不能罵。】
【乖崽為了見他大哥哥也太拼了。】
【兄弟關(guān)系好,可惜老二不做人事,苦的都是孩子。】
烏拉那拉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這孩子簡直無法無天了,她又舍不得打孩子,只能讓人去叫胤禛過來。
“弘暉,額娘再說最后一遍,快跟額娘回家。”
弘暉躺在地上,一手捂著腦袋哎呦哎呦的喊疼,放話威脅禁軍,“你們要是不發(fā)我進(jìn)去,我就告訴我瑪法,你們打我。”
幾個禁軍對視一眼,最后不由得把求救目光放在小路子身上,小路子攤了攤手,他也沒辦法,畢竟這招可比當(dāng)初在午門前還厲害些。
“路公公,要是我們把人放進(jìn)去,萬歲爺不會怪罪吧?”
小路子臉上的笑容不變,“萬歲爺寵愛阿哥,只要阿哥撒嬌賣萌,有些事確實(shí)不會被罰。”
弘暉最終得償所愿進(jìn)了宅子,至于他額娘被攔在外面不準(zhǔn)進(jìn)的事他已經(jīng)顧不上了,跟在全勝身后,往瓜爾佳氏的院子去。
瓜爾佳氏住的正院如今已經(jīng)是一片凋零,庭院里連株像樣的綠植都沒有,和弘暉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正在院里瘋玩。
瓜爾佳氏愣愣地看著圓滾滾的弘暉,她如今消息來的慢,人都快到自己院子,才知道弘暉在門口碰瓷了一場。
“這是我送給二伯母的糕點(diǎn),我想去見大哥哥。”
瓜爾佳氏也沒留他,只吩咐全勝好好伺候著。弘皙如今跟他額娘住在一起,一是因為他年紀(jì)小,而前院也沒人住,二則是突遇如此大難,瓜爾佳氏也不放心讓弘暉單獨(dú)住。
剛進(jìn)庭院,弘暉就看到東廂房開了一扇窗,弘皙挺直著背,正一筆一劃練著字。
“大哥哥!”弘暉輕手輕腳來到窗戶下,突然跳了出來,張牙舞爪地叫了起來。
弘皙手中的筆微微一頓,紙上立即多了一滴墨水,他面無表情的把紙揉成一團(tuán)扔到地上,隨后抽出一張新的宣紙,繼續(xù)寫了起來。
“大哥哥大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弘暉墊著腳尖,使勁吃奶的勁扒在窗口上。
“大哥哥…是我做錯了什么?惹你生氣了嗎?”
“因為他丟了準(zhǔn)皇太孫的稱號,自己跟自己生悶氣。”弘晉拿著幾塊桃酥,慢悠悠出現(xiàn)在庭院里。
啪的一聲,弘皙扔掉手里的毛筆,墨水濺了滿地都是,他冷冷地看著弘晉,“你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嗎?我們都是罪臣之子,皇瑪法能容下我們,其他人呢?”
自古以來,哪個太子的子嗣是有好下場的?弘皙簡直不知道這個弟弟腦子怎么長的。
弘暉聽的云里霧里,只以為是有人要欺負(fù)他們,立即攥緊了自己的小拳頭,嚷嚷道:“誰敢欺負(fù)我哥哥,我就揍死他們。”
弘皙的目光緩緩落到眼前這個圓滾滾的弟弟身上,他眼底的迷茫逐漸消散,“好弟弟,哥哥只能指望你了。”
【弘皙的眼神太奇怪了。】
【乖崽就像主動跳進(jìn)陷阱的小綿羊。】
【弘皙確實(shí)可憐,要不是他爹搞事情,他可是板上釘釘?shù)幕侍珜O。】
【乖崽以后也是皇太孫,以他是能力肯定能把大清發(fā)展的更好。】
第七十二章
弘暉還沒反應(yīng)過來, 他就被哥哥帶到書桌前坐下,弘皙又拿了好幾本自己啟蒙時用過的書放在桌上,一臉期頤地看著他。
“暉弟, 哥哥來教你讀書。”
弘暉從里面拿了幾本書出來,這都是他學(xué)過的, “這本還沒學(xué)。”
弘皙見他挑出來的是千字文,心里微微松了口氣,他雖然已經(jīng)在上書房上了一年,但所學(xué)的東西也并不多。
“我也要,我也要。”弘晉也跟著擠了上來,兩個小孩擠在一張椅子上嘻嘻哈哈。
弘皙見狀咳了兩聲, “弘晉, 暉弟要讀書,你自己出去玩。”
弘晉不滿地嘟起嘴,“我為什么不能學(xué), 我也是你親弟弟。”
弘皙卻道:“你們倆不一樣,弘暉的前途無量,我們…我們大約要在這里待一輩子。”
“哇……我不要我不要, 我要回家。”弘晉丟掉手里的糕點(diǎn),直接從椅子上滑到地上, 滿地打滾撒潑。
弘皙冷眼看著他胡鬧, 他們兄弟姐妹里就自己和弘晉年紀(jì)大些,一朝出事, 弘晉不過幾天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廢太子的子嗣幾乎沒什么好下場。
弘暉急忙安撫他, “你別哭了啊,宮外多好玩啊, 昨天我阿瑪還帶我去集市買了王八,阿瑪說等春天的時候它就會醒來,到時候我們可以去河里撈小魚喂它。”
弘暉蹲在地上,拉著弘晉的手說著宮外的趣事,對于久居深宮的弘晉確實(shí)十分有吸引力,他漸漸停了下來,一瞬不瞬地盯著弘暉。
“那你能跟皇瑪法求情,讓我們…”
“弘晉住口。”弘皙冷著臉打斷了他的話,他知道弘晉想說什么,無非不就是讓弘暉去求皇瑪法讓他們能自由出入,但如今皇瑪法還在氣頭上,這不是害了弘暉嘛。
弘晉被打斷話,一臉的不高興,他在宮里除了要讓弘皙外,也是一個小霸王,何時受過這種苦頭吃。
“我不要…我不要…”
弘皙丟下一句隨你便,然后拉著弘暉坐到榻上,教他讀起了千字文,兩人讀一句,地上的弘晉嚎一聲。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嗚嗚嗚…”
“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弘皙你個大笨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胤禛來的時候就看見書房這混亂的一幕,他兒子正一臉茫然的坐在榻上,整個人顯得格外弱小無助。
【這場景也太好笑了,乖崽就像誤入狼群的小綿羊。】
【什么狼?那兩小只像狼嗎?我還以為弘皙要搞什么大動作,原本是打算教乖崽讀書。】
【弘皙肯定不甘心,但現(xiàn)在局勢已定,比起其他人他肯定更希望是乖崽繼位。】
“阿瑪!”弘暉一骨碌從榻上爬下來,抱住胤禛的大腿不松手,小聲嘀咕了起來,“阿瑪怎么辦?大哥哥和晉哥哥吵架了。”
“四叔。”
弘皙行完禮后又回頭看了一眼還躺在地上的弘晉,才不情不愿過去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四叔來了,你這像什么樣子。”
弘晉又被訓(xùn)了一頓,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可惜如今沒了能給他撐腰的阿瑪,就是再大的委屈也得自己受著。
胤禛問道:“我來接你們弟弟回去,你們這是怎么了?”
弘暉搶著回答:“大哥哥在教我讀書,晉哥哥也想讀,但是大哥哥說我們不一樣,阿瑪,我們怎么不一樣?”
胤禛意味深長地看了弘皙一眼,沒想到這孩子年紀(jì)不大,想的還不少,“你們都是你皇瑪法的孫子,在你皇瑪法那邊你們都是一樣,晉兒也快到了啟蒙的年紀(jì),你做哥哥的也要適當(dāng)教他一些。”
弘皙微微一愣,看著面色柔和的胤禛,他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四叔,我阿瑪犯了大錯,如今幾個叔伯之間,侄兒覺得你才是最有機(jī)會的那個人,而弘暉作為您的嫡長子,他自然不能太差。”
胤禛臉色微變,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小家伙膽子這么大,什么話都敢往外說,而且如今這個話題十分敏感,稍有不慎就會被他人當(dāng)做把柄要挾。
“弘皙,這話誰教你說的?你阿瑪?shù)氖履阃藛幔苛⒄l為太子這是你皇瑪法該考慮的事,不是你們幾個孩子玩笑的話題。”胤禛敲打道。
弘暉還沒反應(yīng)過來阿瑪為什么變臉,就被胤禛一把抱起,朝著書房外走,看樣子是要直接帶他回家。
弘暉只能偏過頭,朝著弘皙和弘晉急忙揮了揮手。
弘皙追了上來,對著胤禛高大的背影道:“暉弟的能力?”
胤禛的背影一頓,他緩緩轉(zhuǎn)過身去,銳利的眸子掃過眼前只到自己腰間的小孩,胤禛心中一緊,這孩子說的沒錯,若他坐上那個位置,而他的兄弟中擁有超乎尋常的能力,他會日夜難眠。
弘皙其實(shí)也是有私心,既然這個位子他坐不了,那么誰坐對他來說都一樣,還不如讓弘暉坐上,起碼依弘暉的心性,他們以后的日子不會太難。
“過兩日我會同汗阿瑪說,讓汗阿瑪派先生來教導(dǎo)你們兄弟。”
弘皙看了一眼趴在胤禛肩頭昏昏欲睡的弟弟,莫名有些羨慕,他還從未和自己阿瑪這般親近過,而這之后也再沒有機(jī)會了。
“四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想過利用暉弟做任何事,皇瑪法對我們的態(tài)度也不是四叔一兩句話就能改變的。”
弘皙坦坦蕩蕩的態(tài)度讓胤禛有些意外,他該慶幸弘皙還沒被養(yǎng)成胤礽那副自私自利的模樣,否則以弘暉的能力,一旦失了康熙和他的庇護(hù),弘暉只怕兇多吉少。
胤禛安撫道:“即便沒有今日這事,我估摸你們皇瑪法也會給你們請先生,來教導(dǎo)你們。”
看著胤禛父子倆離開,弘皙眼眶微微泛紅,出事這么久他們還是唯一不懼怕惹怒康熙,而來看望他們的人。
“你還沒哄好我,你哭什么?”弘晉在書房里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弘皙來哄自己,耐不住性子跑了出來。
弘皙下巴一揚(yáng),“我哭什么,你不是要讀書嗎?進(jìn)屋我教你。”
一刻鐘后,弘晉眼冒金星地坐在書桌前,滿腦子都是人之初性本善,耳邊還響著弘皙的聲音。
“弟弟,你怎么不讀了?”
弘晉委屈巴巴咬手絹,讀書太難了,他要回家找額娘。
翌日,胤禛準(zhǔn)備進(jìn)宮面見康熙,既然說了要給幾個侄子請先生的事,他不會食言的。
還沒出正院,腿上就多了一個掛件,胤禛低頭去看,自己胖兒子跟條八爪魚似的纏在自己腿上,眼睛半瞇著顯然還沒睡醒。
烏拉那拉氏拿著虎頭帽追了出來,“一聽你要進(jìn)宮,這孩子一下子就從床上翻了起來,什么時候穿好的衣服我都不知道。”
烏拉那拉氏邊說邊給兒子把帽子戴好,然后又把略顯凌亂的衣服整理了一番。
“阿瑪,我要進(jìn)宮。”
胤禛耐不住兒子的撒嬌,只能把小家伙一同打包帶進(jìn)了宮,乾清宮一如既往的熱鬧,胤礽的倒臺,讓不少人看到了希望。
“四弟今日也帶弘暉進(jìn)宮啊!”
乾清宮門口,胤禛看到胤禔父子和胤禩幾人微微挑了挑眉,今日是什么日子,竟把他們都聚在了一起。
“大哥,八弟九弟十弟。”胤禛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
“四哥。”胤禩的目光落在胤禛懷里睡得正迷糊的小家伙,虎頭帽遮去了他大半的臉,只露出一張微微張開的小嘴。
“怎么沒讓弘暉在家多睡一會。”
胤禛輕聲道:“這孩子知道我要進(jìn)宮,竟自己爬起來穿衣服,鬧著要進(jìn)宮看汗阿瑪。”
胤禩的臉色微僵,原以為太子倒臺他能爭上幾分,偏偏弘暉異軍突起,木蘭圍場那件事,胤禩不得不重新審視。
不多時,梁九功緩步走了出來,高聲宣幾人覲見。
胤禛進(jìn)書房第一眼見到的還是榻邊的黑色輪椅,康熙的傷還未痊愈,太醫(yī)說這輪椅起碼得把今年坐出去。
“汗阿瑪,兒臣近日新得了一株五百年的老參,特意來獻(xiàn)給您。”
胤禔推了推年幼的兒子,弘昱捧著人參一臉忐忑地走向了康熙,稚嫩的嗓音在書房響起。
“孫兒希望皇瑪法早日康復(fù)。”
弘昱說完臉色還有些微紅,他阿瑪教他的那些話,他全都忘了,只憋出了這一句話。
康熙讓梁九功收下人參,隨后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腦袋,“昱兒真乖。”
弘昱面上的失落瞬間一掃而光,微微矜持的笑了笑。
“汗阿瑪,兒臣去慈恩寺求了平安符,還為汗阿瑪抄寫了佛經(jīng)供到佛前。”
“汗阿瑪,兒臣特意尋了滋補(bǔ)的方子和藥材。”
“汗阿瑪……”
胤禛看著幾個兄弟你一言我一語,整個御書房都快成了菜市場,他微微挑眉,這幾人還真不藏著掖著,都快把想法寫在臉上了。
“唔…好吵!”扒著胤禛大腿睡得正香的弘暉忽然皺緊眉頭,小臉蛋都快皺成小老頭了,“好吵…不許說話!”
書房瞬間陷入了寂靜之中,弘昱偷偷去瞧幾個叔叔和皇瑪法的臉色,奇怪的是,沒人對弘暉沉下臉色。
胤禛無奈扶額,“弘暉,在你皇瑪法面前不得無禮。”
康熙笑道:“好好的非得把他從被窩里扯起來,他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讓小路子把他跑去朕的寢宮睡。”
胤禔低頭看了一眼滿臉擔(dān)憂的兒子,輕輕嘆了口氣,算了,自家兒子什么性子自己最了解。
胤禩三兄弟:羨慕,可惜自家還沒孩子。
聽到康熙的聲音,弘暉瞬間就清醒了,小跑到康熙身邊,靠在他身上撒嬌,“我想瑪法了,剛剛就夢到瑪法好了,正帶我騎馬,都怪大伯他們的大嗓門,一下子就把我喊醒了。”
康熙哈哈大笑了起來,“朕待會替你教訓(xùn)他們。”
弘暉一醒來小嘴就沒停過,“瑪法還疼不疼?我這兩日一直都夢到瑪法,天天盼著瑪法快點(diǎn)好起來,大清還需要您呢。”
別說胤禔幾個看的直瞪眼,就連胤禛也有些恍惚,昨日他兒子還是個抱著腳啃的小屁孩,今天就哄著老爺子笑開了顏。
一旁的梁九功一副早已了然的模樣,畢竟以往弘暉阿哥哄萬歲爺見著的人也少,也不怪幾人這么驚訝。
“我進(jìn)宮陪您好不好?我都好久好久沒住這了。”
康熙摸著他的腦袋,“朕的傷還沒好,你住進(jìn)來也多有不便,等明年再進(jìn)宮住。”
弘暉乖巧的點(diǎn)頭,“阿瑪說我睡覺愛打拳,瑪法身子不好,我不能打擾瑪法養(yǎng)病。”
康熙愈發(fā)喜歡這個孫子,再抬頭看向幾個兒子時,面上的笑意收斂了些,“既然進(jìn)了宮,便去后宮陪你們額娘用過膳再離開。”
說完康熙又看了胤禛一眼,“弘暉留在這陪朕用午膳。”
胤禛低聲應(yīng)了聲是,跟著幾個兄弟一同出了乾清宮。
這次受傷讓康熙元?dú)獯髠麄人瞬間蒼老了十歲,幸運(yùn)的是只摔傷了腿,養(yǎng)上幾個月就好。
人到了絕境,想法就會很多,康熙再偏心也不會繼續(xù)對想要自己命的兒子偏心,沒了胤礽,這太子之位還是得有人坐。
康熙把目光放在了坐在榻上玩九連環(huán)的弘暉身上,小孩聰慧,每得一個新的九連環(huán),不過一刻鐘就解出來了。
弘暉把手中解開的九連環(huán)扔到一邊,又拿出自己的畫本,開始寫寫畫畫起來,畫本是小家伙自己找內(nèi)務(wù)府定的,紙張比平時的宣紙要厚實(shí)些,畫畫涂色都不用擔(dān)憂弄破紙。
小家伙如今畫畫已經(jīng)熟練了許多,手中的筆不一會就畫出了輪廓,然后細(xì)化填色,整個過程都十分流暢。
“弘暉在畫什么?”
弘暉頭也不抬的說:“要好久見不到瑪法,我得畫出來,想瑪法的時候拿出來看。”
康熙憔悴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動容,心中突然閃過那個想法,兒子沒一個靠得住的,還不如趁著自己還在,把孫子培養(yǎng)出來。
“弘暉想當(dāng)太子嗎?”
梁九功瞬間瞪大眼睛,慌忙環(huán)顧了一眼四周,幸好書房里只有他和小路子二人,他隨即遞給小路子一個警告的眼神。
小路子一臉惶恐地看著自家?guī)煾担约倚≈髯幽茏夏莻位置當(dāng)然好,但關(guān)鍵是他現(xiàn)在才三歲多,那些貝勒阿哥能放過自家小主子嗎?
弘暉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筆,歪頭看向康熙,“太子是不是以后要當(dāng)皇帝?”
康熙微微頷首。
弘暉立即搖頭道:“我不要,皇帝一點(diǎn)都不好玩,瑪法天不亮就要去上朝,每天都要批奏折,還要跟大臣吵架,太累了!”
“我每天睡醒吃完飯,要清點(diǎn)我的玩具,還要去騎小白逛一圈,我額娘還答應(yīng)要帶我去觀音寺玩,我就沒時間做皇帝辣。”
【xs,當(dāng)皇帝比不上出去玩,胤礽要是聽見這話不得氣瘋。】
【康熙還算是勞逸結(jié)合的,經(jīng)常出宮或者下江南去玩,老四可沒這么悠閑,拼命干了十多年,把自己干沒了。】
【對于乖崽來說,當(dāng)皇帝還沒一頓美食對他的誘惑大。】
弘暉看著彈幕若有所思,然后看向康熙,“瑪法,一會我想吃羊肉,炙羊肉。”
康熙重重咳了兩聲,突然懷疑自己說的不是皇位,而是一會午膳吃什么。
“你要是當(dāng)上皇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這炙羊肉想吃多少吃多少。”康熙繼續(xù)誘惑小孫子。
誰知弘暉十分認(rèn)真地打量了康熙一眼,然后語重心長道:“瑪法,我額娘說羊肉不能多吃,容易上火流鼻血,瑪法養(yǎng)病要忌嘴,不能任性。”
康熙徹底被自家小孫子的話噎住,這孩子抓不住重心也就算了,還反過來教訓(xùn)自己不要任性。
弘暉午膳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炙羊肉,還喝了兩碗湯,小肚子瞬間就鼓了起來。
“瑪法揉肚肚。”弘暉躺在榻上,露出圓滾滾的肚子,手里拿著自己的畫冊看的津津有味。
康熙任勞任怨給小家伙揉起了肚子,揉了不到半刻鐘,胤禛前來接兒子,因其他幾個兄弟還在后宮,胤禛只身一人來了乾清宮,不過也正如他意。
給弘皙幾兄弟請先生的事還是瞞著好,免得被其他人群起攻之,胤禛要不是看幾個孩子可憐,且弘皙他們一直對弘暉很好,他才難得管這事。
康熙終于舍得給胤禛一個眼神,“你想給弘皙幾人請?zhí)?#8204;傅教導(dǎo)?”
胤禛微微垂下頭,“是,兒臣覺得幾個孩子年幼,若請個太傅好好教導(dǎo),日后也不至于做個碌碌無為之人。”
康熙到底疼了弘皙一場,自然也不愿意看到那樣的結(jié)果,大不了交待太傅幾句,讓人好好教導(dǎo)他們?nèi)绾螢槌嫉牡览恚獾糜种氐肛返i的后路。
“瑪法真好,我最喜歡瑪法了,大哥哥他們好可憐,買糕點(diǎn)都沒錢了。”弘暉圍著康熙小嘴叭叭說個不停。
康熙揉了揉額角,“好好好,朕答應(yīng)就是,他們每月的吃穿用度雖比不得在宮里,但吃飽穿暖也不成問題。”
弘暉見好就收,圓溜溜的大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大哥哥他們被關(guān)起來,也不知道太傅會不會欺負(fù)他們,我要去試聽。”
試聽?康熙看了一眼胤禛,他覺得老四這個古板性子不會教弘暉這些,也不知這孩子從哪學(xué)來的。
“誰敢欺負(fù)他們,真當(dāng)守著宅子的禁軍是擺設(shè)嗎?還是覺得你大哥他們傻?”
弘暉見忽悠不下,抱著康熙的胳膊撒嬌,鬧著要去跟弘皙他們一起上課,見康熙死活不肯松口,小孩叉腰直接怒了。
“瑪法不同意,我也不考慮做太子的事了。”
“噗!”胤禛險些把嘴里的茶噴了出去,一頓午膳的時間而已,他到底錯過了什么,怎么自家兒子就要考慮做不做太子了?
“汗阿瑪,弘暉還小…”
康熙看胤禛的目光多有不善,孫子是個好的,可惜這兒子不咋樣,所以他才想著越過兒子培養(yǎng)孫子。
“不過是哄孩子的話。”康熙可不想老四因此飄了,等到弘暉大些再說。
“還有你。”康熙低頭看向弘暉,“今日這話可不許出去亂說,一起讀書是不可能,快跟你阿瑪回去。”
大雪剛停了幾日,又飄飄揚(yáng)揚(yáng)下了起來,整個京城被一片白色籠罩著,大部分人都在家里窩冬。
幾個貝勒府倒是十分熱鬧,康熙十分憂心幾個兒子的子嗣,特意囑咐幾人的額娘,給幾個兒子選些人送進(jìn)各府。
除了被圈禁的三貝勒,和未成親的阿哥,每家府上都送了兩個,四貝勒府也不列外,一個是鈕祜祿格格,一個是海格格。
烏拉那拉氏看著眼前兩個容貌秀麗的格格,面上端著一貫的微笑,“日后進(jìn)了府大家就是姐妹,你們要好好伺候四爺,同各位姐妹也要好生相處。”
兩人立即起身朝著烏拉那拉氏福了福身,輕聲應(yīng)了聲是。
烏拉那拉氏讓春雪送兩人離開,回想起剛才那位鈕祜祿格格不安分的眼神,烏拉那拉氏就有些不喜,這人不太會隱藏自己,欲望都寫在臉上,也不知額娘是怎么把人選進(jìn)來的。
“額娘額娘!”弘暉蹦蹦跳跳從外面進(jìn)來,正好撞見剛出來的兩個格格,小家伙絲毫沒注意到二人,徑直撲進(jìn)了烏拉那拉氏的懷里。
“這是跑哪去了?玩的滿頭大汗。”烏拉那拉氏拿著帕子給兒子擦汗。
晚一步進(jìn)來的胤禛柔聲道:“剛?cè)ソ稚瞎淞艘蝗Γ犝f皇莊的溫泉不錯,就吵著鬧著要去泡溫泉。”
而門外的兩個格格還維持著行禮的動作,再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不見了,海格格也沒在意,起身后跟在春雪身后。
云舒盯著胤禛的背影面露不悅,好歹她也交了那么多方子,連個笑臉都不給她,不過也沒事,歷史上鈕祜祿氏前期確實(shí)不受寵,可是不受寵那也怎樣,只有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
“額娘,阿瑪說要帶我們?nèi)ヅ轀厝!蔽堇锏暮霑熍d奮的不行,前幾年他年紀(jì)小,冬日里很少出門。
胤禛也笑道:“快些收拾東西,免得你兒子也嚷嚷著我不守信。”
弘暉扯著胤禛的袖子喊:“你兒子要生氣了,快點(diǎn)收拾行李,你兒子要泡溫泉。”
云舒聽著屋里熱鬧的一家三口,心里剛升起的一點(diǎn)信心又瞬間即逝,如今的變數(shù)太多了,原本備受寵愛的側(cè)福晉李氏也悄無聲息沒了。
“鈕祜祿格格看什么呢?”春雪忽然出現(xiàn)在她身側(cè),溫和的聲音傳入云舒耳中,“格格快些回院吧,德妃娘娘念兩位格格初來乍到,有許多禮儀還不太懂,特意派了個嬤嬤來教兩位格格禮儀。”
鈕祜祿云舒臉色微僵,她原以為只有自己一人進(jìn)府,憑這份特殊也能在府里站穩(wěn)腳跟,沒想到康熙直接給幾個兒子都塞了人,一塞還是兩個人。
第七十三章
翌日一早, 烏拉那拉氏指揮著下人把收拾好的東西拿去馬車上放著,依四爺?shù)囊馑迹@次去溫泉莊子估計要多住幾日, 烏拉那拉氏為此準(zhǔn)備了不少東西,其中弘暉的最多。
弘弘的衣服帽子就塞了一箱, 還有他平時喜歡的玩具布偶,以及他養(yǎng)的蛐蛐和烏龜,小孩嚷嚷著全都要帶上,烏拉那拉氏疼兒子,又多準(zhǔn)備了一個馬車專門裝他這些小玩意。
東西收拾的差不多,烏拉那拉氏折身進(jìn)了寢室, 床上父子倆已經(jīng)醒了, 正坐在床上下圍棋。
啪!弘暉十分自信的落下一子,看著被黑子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白子,小孩笑的非常嘚瑟。
“阿瑪我又贏了。”
烏拉那拉氏催促道:“時間不早了, 快些起來用膳,趁著這會沒下雪咱們好趕路。”
弘暉一聽呲溜一下鉆進(jìn)了胤禛懷里,拉著胤禛要繼續(xù)下棋, 他還要跟跟阿瑪大戰(zhàn)三百回合。
“你這下的既不是五子棋也不是圍棋,盡拿棋圍你阿瑪。”烏拉那拉氏抱著弘暉讓春雪給他換衣服。
“這怎么不是圍棋, 我不是把阿瑪圍住了。”弘暉站在床上伸直胳膊, 任由春雪擺弄,小嘴還在不停叭叭。
“額娘你不能偏心阿瑪, 我才是你兒砸。”
烏拉那拉氏替胤禛整理好衣裳,再把胤禛常佩戴的的荷包系在腰間, 聽見自家兒子這話,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日后等你娶個媳婦回來, 讓你媳婦偏心你。”
弘暉氣得直跺腳,“額娘偏心就偏心,還說我娶什么媳婦,我才三歲呀。”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胤禛轉(zhuǎn)身抱起穿戴好的兒子,一家三口出了寢室,去偏廳用早膳。
半個時辰后,一家子出門準(zhǔn)備坐馬車去溫泉莊子,弘暉戴著一個純白的小羊帽子,烏拉那拉氏專門做了個護(hù)耳,垂下來正好遮住小孩軟乎乎的耳朵。
弘暉蹦蹦跶跶走在最前面,專挑沒有被掃的雪地走,靴子踩在雪地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一家子剛要出垂花門,一個陌生的小丫鬟突然攔住了幾人的去路,烏拉那拉氏身邊的春雪眉頭一皺,正要出聲呵斥時,那小丫鬟自己先開口了。
“奴才給四爺,福晉,大阿哥請安。”小丫鬟朝幾人福了福身,“格格說有要事要跟四爺商量。”
春雪挑了挑眉,“格格?哪個院的格格?這般沒規(guī)矩,四爺和福晉要出門,有什么事等回來再說。”
小丫鬟好似有恃無恐,只等著看胤禛的神情,“格格說她已經(jīng)畫了些圖紙,等著四爺去看。”
烏拉那拉氏神色詫異地看了一眼胤禛,看來昨日剛來的那個鈕祜祿格格進(jìn)府不是偶然,恐怕四爺一早就認(rèn)識了,只是這人唯實(shí)不怎么聰明。
“你誰呀!我阿瑪要帶我出去玩,你要跟我搶阿瑪,得先從我的實(shí)體上踏過去。”弘暉挺著小肚子擋在胤禛面前。
胤禛眉頭一皺,低頭看向張牙舞爪的兒子,雖然這小家伙語速極快,但他還是聽清楚了最后一句話。
胤禛大手一撈,直接把小家伙夾在腋下,照著小家伙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從哪學(xué)的這些話?”
弘暉一睜眼就看見地上被踩的亂糟糟的積雪,屁股倒是不疼,就是當(dāng)眾被打屁股,小家伙覺得自己的尊嚴(yán)沒了。
“哇…阿瑪壞!我要額娘!”
弘暉伸出手要額娘抱,可惜烏拉那拉氏也不慣著他,“你要是不說請跟誰學(xué)的,額娘也幫不了你。”
小家伙極會看臉色,見阿瑪額娘真生氣了,立即換上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抱著胤禛的胳膊撒嬌認(rèn)錯。
“阿瑪我錯了,前院先生說書給我聽,里面的大俠說的。”
胤禛又打了一下弘暉的屁股,心里想的卻是,得讓蘇培盛跟幾個幕僚說說,日后不許再給弘暉講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烏拉那拉氏瞥了一眼逐漸焦急起來的小丫鬟,心中冷笑一聲,進(jìn)府第二日就開始鬧事,是真沒把她這個福晉放眼里了嗎?
烏拉那拉氏柔聲道:“四爺,我們得快些了,免得一會路上又下雪。”
弘暉害怕繼續(xù)被訓(xùn),立即附和額娘的話,“泡溫泉辣,阿瑪快走!”
【那個穿越女挺沒腦子的,進(jìn)府第二日就敢挑戰(zhàn)女主人的權(quán)威。】
【還要摻和到奪嫡之中,也不知道她有幾條命夠她折騰的。】
【我還是看我的乖崽,什么宮斗宅斗都不如乖崽好看。】
小丫鬟看著一家三口走遠(yuǎn)的背影,急著想追上去,卻被蘇培盛攔了下來。
“姑娘急什么,鈕祜祿格格既把東西畫了下來,我替四爺去看也是一樣的。”
小丫鬟還想說什么,卻被兩個丫鬟架著朝后院的方向去,蘇培盛慢悠悠跟在身后,似乎一點(diǎn)也不急著去溫泉莊子。
弘暉一進(jìn)馬車就把頭上的小羊帽子取了下來,扔到一邊,然后爬上木榻,急吼吼地讓烏拉那拉氏把棋盤拿出來。
“我要跟阿瑪決一死戰(zhàn)!”
烏拉那拉氏的笑容一頓,偏頭看了一眼胤禛,她心中暗叫不好,看來那前院的幕僚給弘暉說了不少武俠故事。
“好好說話。”胤禛又照著小家伙的屁股來了一下。
弘暉圓溜溜的大眼睛閃過一絲狡黠,立即不叫嚷著下棋了,趴在窗口去看外面的集市,他們正穿過觀音寺街,觀音寺街在外城算是十分熱鬧的街道,兩邊擠滿了攤位,賣著各式各樣的小玩意。
“阿瑪,劍!劍!”弘暉忽然指著外面一個賣各種木雕玩意的攤位,十分興奮地朝胤禛大喊。
馬車緩緩?fù)A讼聛恚范G領(lǐng)著鬧騰的兒子下了馬車,烏拉那拉氏也緊隨其后下了馬車,一家子來到木雕攤位前。
“各位貴人喜歡什么隨意挑。”攤主熱切的迎了上來。
弘暉拿起一把雕刻精美的小木劍舞了兩下,然后一臉期盼地看著胤禛,“阿瑪你看我像大俠嗎?”
攤主忙恭維道:“小少爺舞的真好看,日后不是大俠也是個將軍。”
弘暉挺了挺胸膛,“我可厲害了,能上天入水。”
胤禛可不想聽他說如何上天入水,催促著小家伙挑幾樣喜歡的,然后他們要繼續(xù)趕路。
除了手上這把木劍,弘暉還挑了幾個喜歡的小擺件,才心滿意足跟著額娘阿瑪往回走。
“阿瑪阿瑪,你說我也以后當(dāng)大俠還是當(dāng)將軍?”
“我覺得將軍威風(fēng)些,而且將軍不怕鬼,還會驅(qū)鬼。”
胤禛猝不及防又聽到自己大哥的糗事,眼角溢出一絲笑意,分明是這小家伙怕鬼,以為當(dāng)了將軍就不怕鬼了。
“弘暉日后長大想當(dāng)什么都可以,現(xiàn)在乖乖跟阿瑪上馬車。”
“救命!”一個柔弱的身影突然跑到了幾人面前,明明是大雪紛飛的時候,這人卻偏偏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裳。
“求求公子救救奴家。”白衣女子幾乎跪倒在胤禛的腳下,一身素白襯得她更嬌小柔弱,柔美的小臉上落下幾滴淚,更引得不少人為之心疼。
胤禛第一時間護(hù)住自家兒子,仔細(xì)打量起來眼前的女子,女子略顯凌亂的發(fā)髻上還插著一根稻草,這是給自己賣身的意思。
“姑娘有什么委屈可以給我家夫人說說,我們府上在官府也有些關(guān)系,若姑娘真受了什么委屈,說不得也能幫上些忙。”春雪連忙蹲下身扶起女子,輕聲安慰了起來。
女子似乎這才注意到一旁的烏拉那拉氏,她微微福了福身,“奴家見過夫人,奴家家父去世,可家中為了給家父看病,已經(jīng)不剩幾文錢,奴家沒了辦法才想出這招賣身葬父,奈何遇到一紈绔子弟,非逼著奴家從了他,奴家沒了法子才逃出來,可憐我那老父親如今還躺在冰天雪地里。”
烏拉那拉氏偏頭對一旁的小丫鬟低語了幾句,隨后才看向女子,“姑娘別怕,我讓人先拿件衣服你穿上,待會我讓我這貼身侍女同你去府衙一趟,管他什么紈绔,那也不能罔顧王法,當(dāng)街強(qiáng)搶民女。”
小丫鬟從馬車?yán)锬昧思约捍┑暮褚路缓蠼o女子披上,“姑娘隨我去府衙,你別怕,我家老爺夫人定能幫你脫險。”
女子被小丫鬟攙著走了幾步,卻又忍不住回頭去看逗弄兒子的胤禛,她輕輕咬著下唇,給藏匿在人群中的同伙遞了個眼神。
“姑娘等等,我凍的太久了有些走不動。”女子握住小丫鬟的手,生生停下了腳步。
許是她們這邊的動靜大了些,周圍也漸漸有了圍觀的人。
“這姑娘也是可憐,剛喪父又被紈绔騷擾。”
“我瞧著這夫人也是心善之人,何不把姑娘帶上你們馬車暖和暖和。”
“瞧這位夫人衣著不凡,估計是官夫人,這位姑娘不是正好賣身,何不大發(fā)慈悲自家買下。”
【暖和暖和?你咋不領(lǐng)回你家。】
【看戲就看戲,怎么還玩起了道德綁架?】
【她確實(shí)挺可憐的,但是乖崽額娘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幫她去告官嗎?有四貝勒府做靠山,誰敢再騷擾她。】
弘暉正在把玩剛買的木雕,抽空瞧了一眼彈幕,然后茫然地看向胤禛,“阿瑪,什么是道德綁架?”
胤禛聽到兒子這話,嘴角微微上揚(yáng),“道德綁架…就是他們幾個。”胤禛指著剛才義憤填膺的那些人,“利用道德名義脅迫別人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胤禛忽然抬起頭看向說話的那人,冷聲道:“既然你這么心善,直接把人領(lǐng)回你家豈不是更好。”
那人立即息了聲,其他圍觀的人也不敢再說什么,生怕這冷面男人直接把人塞進(jìn)自己家里。
弘暉立即拍手鼓掌,“阿瑪好厲害,他們自己都不愿意把人領(lǐng)回家,還偏偏要我們領(lǐng)回去,原來這就是道德綁架。”
小家伙這話一出,周圍議論的聲音更大了,不過議論的對象變成剛才幾個嚷嚷的最厲害的人。
烏拉那拉氏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柔聲道:“兒子?xùn)|西都買完了,咱們也該離開了。”
胤禛垂下眼眸,輕聲道:“走吧。”
夫妻二人剛帶著孩子走到馬車邊,一陣喧鬧的聲音由遠(yuǎn)至近,那女子似乎見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硬生生拖著小丫鬟躲到了胤禛身邊,要不是有護(hù)衛(wèi)攔著,她都要擠進(jìn)胤禛夫妻二人中間。
就在這時,一個身形健壯的錦衣公子撥開人群走了進(jìn)來,身后還跟著十幾個奴仆,錦衣公子一見著白衣女子,眼底的怒火瞬間就飆升。
“賤人,你這是真的讓本公子一頓好找,昧了本公子的錢也就算了,還敢騙本公子。”錦衣公子也注意到了馬車旁的胤禛夫妻,冷笑幾聲,“你這是找到下家了?眼光不怎么樣嘛,人家身邊都有夫人孩子了,你靠的上去嗎?”
白衣女子縮在小丫鬟身上,一張慘白的小臉蛋上露出驚恐萬分的神色,“你…你說謊,我沒騙你銀子,是你非要納我當(dāng)你第十八房妾室。”
“公子救命啊!奴家愿意給您當(dāng)牛做馬,只要不讓奴家去做什么妾。”白衣女子忽然推開小丫鬟,朝著胤禛的方向倒去。
錦衣公子被氣得不輕,“好你個賤人,當(dāng)初你分明同意了,說要埋了你爹才肯跟我走,結(jié)果第二天就不見影了。”
胤禛面無表情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身前的護(hù)衛(wèi)立即攔住女子,高聲道:“既然你們各有各的說辭,不如去府衙爭論一番,有我家四爺在,誰敢判冤案。”
錦衣公子道:“去就去,這小娘們還挺厲害,一來京城就攀上了什么四爺,不過本公子沒做我們虧心事,我也不怕。”
白衣女子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忽然噗通一聲跪在胤禛面前,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四爺有所不知,這趙公子在京城有當(dāng)大官的親戚,奴家不想拖累四爺和夫人。”
弘暉看了看臉色都不大好的父母,他們這會在外面被困了好一會,偏偏這個人不肯去衙門,好像黏著他們不放了。
“再大的官都沒我大!”弘暉拿著劍指著那趙公子嚷嚷著,“報上名來!”
趙公子心思也靈活,這馬車看著樸實(shí),但馬車上的牌子可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少說這也是個大戶人家。
趙銘拱手道:“在下趙銘,叔父乃工部侍郎,不知這位小公子是哪家的?等在下安頓好后,再上門拜訪。”
弘暉見他態(tài)度還不錯,收回了劍,“工部侍郎?什么官?我是大將軍,阿瑪,大將軍是不是比工部侍郎大?”
胤禛收回了想要立即離開的想法,自家兒子喜歡上了扮演各種人,他當(dāng)然不能掃了兒子的興。
“自然比工部侍郎大。”
弘暉興奮不已,“怪不得那些大臣見著我大伯都要行禮,大伯也是大將軍,那我要跟著大伯學(xué)。”
胤禛無奈搖頭,那些人哪是因為你大伯是將軍行禮,你大伯如今是他們十幾個兄弟里唯一一個封了郡王的。
趙銘此時再沒有心思去管什么女人,好家伙,他剛進(jìn)京就撞見了大官,能把正三品都不放在眼中,這京城果然遍地都是王公貴族。
白衣女子垂下眼眸,遮住眼底激動的神色,身子卻不由自如朝著胤禛倒去,下一刻卻被兩個丫鬟架著離遠(yuǎn)了些。
“四爺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是故意要騙人的,我是被人拐來的,若不做這個,他們就要打死我。”白衣女子突然跪下,朝著胤禛砰砰砰直磕頭。
胤禛的神色終于有了一絲變化,無論哪個朝代,人販子都是死罪,若真如她所說的那樣,這個團(tuán)伙估計人還不少。
“蘇…”胤禛剛想叫蘇培盛卻突然想起蘇培盛被他派去做事,這會還沒回來,他隨后叫來小路子,讓他去找順天府的人來。
“你先帶著弘暉去莊子,我稍后就來。”胤禛又低聲吩咐烏拉那拉氏。
烏拉那拉氏有些憂心,雖然知曉胤禛不是貪圖美色之人,但難免被迷惑,這樣的人進(jìn)了府那才鬧騰。
“我不要跟額娘走,我要打壞人。”弘暉緊緊抱著胤禛的脖子不松手。
胤禛無奈,卻也只能縱著兒子,既然一時走不了,胤禛也不愿帶著孩子在外面吹冷風(fēng),便帶上那白衣女子和趙銘去了附近的酒樓,尋了間雅間坐著。
“還是四爺厲害,幾句話就讓她說了實(shí)話,這女人當(dāng)初就是用花言巧語騙了在下,給了她一百兩賣身銀子,說好第二日葬禮結(jié)束就接她進(jìn)府,結(jié)果去了才發(fā)現(xiàn)那村子根本沒有這人,一百兩雖然不多,但在下被騙的心里難受,便一路追到了京城來,沒想到在這遇到了四爺和小公子,也算是緣分。”
趙銘一坐下嘴就沒停過,東扯西扯說了一大堆,停下來喝水時才發(fā)現(xiàn)那位爺壓根就沒聽他說,反而是那位小公子聽的認(rèn)真。
“后來呢?你們遇到的山匪是不是也會說,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弘暉拿著木劍做出一副兇狠的表情,念著強(qiáng)盜經(jīng)典的開場白。
趙銘沉默了一瞬,哪家山匪這么廢時間,話說完人都快跑沒影了,他嘴上卻道:“小公子真聰明,你怎么知道他們會說這個。”
另一邊的白衣女子就沒這么好運(yùn)了,她一直想湊到胤禛夫妻二人身邊,偏偏身邊的兩個丫鬟看的緊。
也不知道他們跑了沒,不過京城這么大,就是將軍也沒那么大面讓人全城搜捕,到時候沒抓到人,她就死皮賴臉跟著,總比再冒險強(qiáng),再遇到一個像趙銘這樣的二愣子她可怎么辦。
【還是不能只看外表,那趙銘雖然長得兇神惡煞,但人家確實(shí)沒強(qiáng)搶民女,那姑娘也可憐,好好的被拐來做這種事。】
【幸好他們都遇到了乖崽一家,依四爺做事嚴(yán)謹(jǐn)?shù)膽B(tài)度,肯定會把事查清。】
【哪個時代的人販子都該死,沒有他們,也不會出現(xiàn)那么多痛苦的家庭。】
弘暉也看的義憤填膺,“阿瑪,那些人販子一定要狠狠罰他們,要是他們拐走像我這么可愛聰明的小孩,那他家人該多傷心。”
胤禛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你倒是會夸自己。”
沒多久,小路子也帶著順天府的人來了,來人是順天府的府尹,一進(jìn)門府尹朝幾人行禮問安。
“下官見過四貝勒,大阿哥,四福晉。”
胤禛微微抬手,“那位姑娘說自己被人拐走,一直在做騙人的行當(dāng),想來那伙人已經(jīng)到了京城,馬上年底了,萬歲爺可不希望看著底下的子民家破人亡。”
府尹連聲應(yīng)是,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滑,他剛進(jìn)來就被這位爺來了個下馬威,年前不做好這事他年后還能坐府尹的位置嗎?
一旁的趙銘嘴都快合不攏了,不應(yīng)該是武將世家侯府國公之類的嘛,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四貝勒。
趙銘噗通一聲跪在胤禛面前,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起來了,“貝勒爺,小的有眼無珠,沒認(rèn)出您來。”
胤禛朝他微微頷首,這小子心思活泛,面對一個陌生人都能彬彬有禮,做事圓潤,真要是紈绔子弟,這會怕是已經(jīng)去了醫(yī)館。
“我阿瑪又不是銀子,怎么可能每個人都認(rèn)識他。”弘暉小嘴叭叭起來。
府尹臨走前問胤禛要走了那位白衣姑娘,還有趙銘,畢竟一個是人販子團(tuán)伙里的人,一個是受害者,總要給他們提供些線索。
在觀音寺街折騰了快一個小時,弘暉才重新坐上去溫泉莊子的馬車,他們的行李已經(jīng)送到莊子上,這會就他們幾輛馬車。
弘暉躺在木榻上呼呼大睡,烏拉那拉氏一會摸摸他的小手,一會摸摸他的腳,生怕凍著他,生了風(fēng)寒。
馬車行至半路,蘇培盛快馬加鞭追了上了來,剛坐在馬車外面,蘇培盛從袖子里掏出幾張圖紙交給胤禛。
“這些都是鈕祜祿格格畫的。”
胤禛拿著圖紙看了近一刻鐘才放下,他不得不承認(rèn)鈕祜祿氏肚子里有些東西,但這也不能成為她威脅自己的理由。
“鈕祜祿格格這畫的都是什么?”烏拉那拉氏看了幾眼,面上帶著疑惑的神色。
胤禛微微頷首,“一些改良的火器,鈕祜祿氏不似后院其他,她若不主動惹事你就當(dāng)沒這個人,要是惹了事該怎么教訓(xùn)就怎么教訓(xùn)。”
烏拉那拉氏眸子微微睜大,她還以為四爺對那位格格有些情分,沒想到這般不近人情。
胤禛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捏著她白皙的手指道:“她進(jìn)府確實(shí)是我一手安排的,不過…這安排我也不喜,大概喜的只有她自己。”
烏拉那拉氏瞪大了眼睛,“她…她逼你納她進(jìn)府?”
怎么會有人喜歡給別人當(dāng)妾?只是這句話烏拉那拉氏不敢說出來。
第七十四章
路程剛過一半, 天空又飄飄揚(yáng)揚(yáng)下起了雪花,烏拉那拉氏放下簾子,準(zhǔn)備叫弘暉起來, 馬車?yán)?#8204;沒燒炭,光靠幾個湯婆子肯定不夠暖和。
弘暉迷迷糊糊之間被人抱起來穿衣服, 穿好衣服烏拉那拉氏又往他嘴里塞了塊糖,嘗到甜味的弘暉瞬間清醒了不少。
“額娘還要吃糖。”弘暉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
弘暉自從能在商城換東西后,他荷包里的糖就沒少過,一天的糖就沒斷過,結(jié)果可想而知,捧著臉喊了好幾天牙疼, 自此烏拉那拉氏就斷了他的糖, 每日最多一塊。
烏拉那拉氏戳了戳他的額頭,“額娘上次怎么跟你說的,每日只能吃一塊, 忘了上次牙疼嗎?”
弘暉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上次疼了他好久,還是太醫(yī)幫他把牙齒里的小蟲子抓出來, 牙齒才不疼了。
“那額娘明天記得給我。”弘暉又張開嘴讓烏拉那拉氏看他的牙齒。
烏拉那拉氏仔細(xì)看了一遍小孩白嫩嫩的乳牙,這段時間糖吃的少, 小家伙的牙齒并沒有黑點(diǎn)。
弘暉讓額娘看完牙齒, 又挪到了胤禛身邊,下巴撐在胤禛的肩膀上, 低頭去看胤禛手中的圖紙。
“阿瑪,你怎么有我的手槍?”看到圖紙上熟悉的東西, 小孩眼睛都亮了。
“手槍?”胤禛揣摩著這個詞,這倒是和那個鈕祜祿氏說的一樣, 她似乎并不習(xí)慣把這個稱之為火器,反而一口一個手槍。
弘暉的小胖手比出一個槍的手勢,嘴里還發(fā)出biubiubiu的聲響,“瑪法遇到刺客時,我給侍衛(wèi)了手槍,最后被大伯拿走了。”
“哎呀,我都忘了跟大伯要,早知道阿瑪喜歡我就要回來。”
胤禛臉色一僵,想到之前胤禔對自己的態(tài)度,他忍不住咬緊后槽牙,好個胤禔,拿了那么好的東西竟然一聲不吭。
“那這個呢?”胤禛又換了一張圖紙,上面畫的是鈕祜祿口中說的手榴彈,據(jù)說威力巨大,至于多大胤禛沒親眼見著過。
弘暉呲溜一下縮進(jìn)胤禛懷里,把頭埋進(jìn)胤禛的胸口,悶聲悶氣道:“阿瑪,這個可厲害了,死了好多好多人。”
胤禛輕輕拍著兒子的背,“不怕,我們家弘暉十分厲害,能在那么多人手里把皇瑪法救下。”
胤禛只聽過些只言片語,但只這些他就能想象出當(dāng)時有多危險,就是胤禵在場也沒他兒子這般從容不迫。
“那我要讓瑪法封我當(dāng)大將軍。”小家伙從胤禛懷里抬起頭,一雙狗狗眼濕漉漉的。
烏拉那拉氏在一旁聽了個一知半解,她不明白自家兒子為什么會有這些,但她已經(jīng)知道鈕祜祿氏拿什么來威脅四爺納她進(jìn)府。
“鈕祜祿氏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怎么可能知道這些東西?她家也沒有在火器營當(dāng)差的人。”
“鈕祜祿是誰?她也有這些東西嗎?”弘暉的小腦袋瓜冒出大大的疑惑,白榆可說過,這些東西是大清沒有的,這可是獨(dú)家。
烏拉那拉氏有些緊張地看向胤禛,她可不希望自己兒子又摻和到后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里面去,上次一個李氏差點(diǎn)要了她兒子的命,誰知道這個鈕祜祿氏又會做什么。
胤禛輕笑道:“一個不重要的人,她想用這些東西跟我交易,只不過她可能沒想過這個世上除了她還有別人也有。”
【好嘛,穿越女的算盤落空了,她只能拿出圖紙,但是我們乖崽可以拿出實(shí)物。】
【她是不是真把古人當(dāng)傻子,隨便給點(diǎn)東西就能把她供起來,這可是皇室啊,親情都淡薄的不行,還奢望什么愛情。】
【我總感覺老四把她榨干后,反手就捅她一刀。】
胤禛突然冒出孤魂野鬼和精怪的念頭,亦或者弘暉身上的東西并不只這一個,鈕祜祿氏身上也有神靈之類的。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胤禛拋之腦后,鈕祜祿氏不像是被神靈眷顧的人,依她做事高調(diào)的性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烏拉那拉氏見胤禛的神情,不由得為鈕祜祿氏捏一把汗,四爺是什么樣的人她最清楚不過,他最厭惡別人脅迫自己,而鈕祜祿氏不僅做了還吃成功了,只是如今她手上的東西似乎不是獨(dú)一無二的。
一到莊子,弘暉就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滿莊子亂跑,不多時,身后就跟了一群佃戶家的小孩。
弘暉長得粉雕玉琢就跟年畫上的娃娃一樣,而且出手大方,跟他一起玩能得不少好吃的東西,自然有不少小孩喜歡和他玩。
瘋跑了快半個時辰,弘暉才回莊子,剛一進(jìn)屋就瞧見忙碌著準(zhǔn)備午膳的額娘,還有坐在一旁悠閑看書的阿瑪。
“阿瑪阿瑪,我回來了。”弘暉朝著胤禛跑去。
胤禛余光瞥見自家兒子手中抓著一個白花花的東西,定眼一看,那竟然是一只癩蛤蟆,白花花的是它的肚皮。
“阿瑪看我找到了什么?青蛙,它也會冬眠,正好跟王八做伴。”小家伙十分得意地拿著比他巴掌還大的癩蛤蟆炫耀著。
“哎呀!”烏拉那拉氏一回頭正好瞧見這一幕,自家白凈的兒子都快成了泥潭里打滾的小狗,手里還不知道抓的什么東西。
“快放手,這東西看著太嚇人了,趕緊丟了。”
弘暉可不依,這可是他跟著今日新結(jié)交的朋友,在山腳下挖出來的好東西,聽小伙伴說這東西可以吃,不過弘暉見這玩意有點(diǎn)丑,他可不愿意吃,養(yǎng)著玩玩還可以。
“我挖了好久,小虎子還挖到了一條蛇,他說他家晚上可以吃肉了,阿瑪,蛇還能吃嗎?”
胤禛再次有了打兒子屁股的沖動,他還以為是跟著去玩,沒想到跑去蛇洞挖蛇去了,他敢保證他兒子絕對怕蛇,不然這會帶回來的就會是那條蛇。
“弘暉!”烏拉那拉氏先怒了,姣好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憤怒的神色。
弘暉連忙躲在胤禛身邊,還不忘把癩蛤蟆丟到阿瑪懷里,并囑咐自家阿瑪護(hù)好他的寵物。
“挖蛇?你膽子可真不小,不怕那蛇醒來咬你一口。”烏拉那拉氏越說越氣,之前那些事只能說弘暉是受了他人的牽連,今日是上趕著危險的地方去。
弘暉圓溜溜的大眼睛轉(zhuǎn)個不停,他好像把自己暴露了,“額娘放心,我不是農(nóng)夫,不會傻乎乎的把蛇放進(jìn)懷里。”
“你還想放進(jìn)懷里,弘暉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胤禛示意蘇培盛快把他身上的癩蛤蟆拿走,隨后抬手護(hù)住了弘暉,解釋道:“弘暉說的是西方一個故事,講的是好心的農(nóng)夫救了蛇,卻被蛇反咬一口的故事。”
烏拉那拉氏一愣,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她本就讀書不多,更別說還是什么洋人的故事,自家才三歲的兒子都比自己會讀書,一想到這,烏拉那拉氏的心情又瞬間好了起來。
吃完飯,弘暉拿著松土的小鏟子準(zhǔn)備在庭院里挖點(diǎn)土,給他的新寵蛙做個房子,莊子這邊的庭院沒有家里的大,種了不少草木。
弘暉拿著鏟子把地上的血鏟開,露出里面的褐色的泥土,小家伙握緊鏟子,朝著泥土就是一鏟子,沒有預(yù)想中的鏟出大塊泥土,反而是鏟子被卡在地里下不去也上不來。
弘暉急了,雙手緊緊抓住鏟子,重心朝后,使出吃奶的勁去拔鏟子。
啪嘰一聲,弘暉重重摔了個屁墩,手里的鏟子也瞬間飛了出去,叮鈴哐啷幾聲之后才停了下來。
“哎呦!”弘暉四腳朝上倒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喊疼,嚇得一旁的小路子連忙把人扶起來,扒開褲子去瞧小孩的屁股。
“阿哥沒事,您穿的厚,屁股一點(diǎn)紅印都沒有。”
弘暉扭頭去看,卻也只能看到白色的衣擺,人生好難啊,為什么連自己的屁股都看不見?
“大阿哥,這是你的東西嗎?”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輕柔的嗓音。
弘暉抬頭就看到自己的飛了幾米的小鏟子,隨后才把目光落在那張溫婉的面容上,有些眼熟,但他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這人。
“你是誰?”弘暉十分警惕。
倒是他身后的小路子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位不是剛?cè)敫母窀駟幔咳缃襁@個時候不在自己院里跟著嬤嬤學(xué)禮儀,跑來莊子做什么。
云舒臉色微僵,她見過這小孩不止一次,還為了討好這孩子賠了半天的笑臉,結(jié)果人家轉(zhuǎn)頭就把自己忘了。
“大阿哥還記得慶云樓嗎?我是慶云樓的東家,上次在宮外遇到,我還請你們?nèi)c云樓吃東西。”
弘暉掀了掀眼皮,冷淡的回了個‘哦’,瑪法教過他,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這人接觸他肯定有什么目的。
弘暉又指著門道:“這是我家的莊子,你趕快出去。”
云舒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大阿哥,咱們現(xiàn)在是一家人了,這莊子我自然來得。”
小路子連忙湊到弘暉耳邊小聲解釋了幾句,弘暉這才知道眼前這個是他阿瑪?shù)男赂窀瘢贿^即便是府上的人,弘揚(yáng)知道正院是他和額娘的地方。
“這是正院,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小路子,去給這個什么格格找個院子。”
云舒把鏟子交給身后的小丫鬟,隨后笑道:“大阿哥別急,我來找四爺有些事,商量完了自然會離開。”
弘暉皺眉,他阿瑪要是有重要的事,這會肯定就會親自回去一趟,或是讓府里管事過來。
“我阿瑪知道你來嗎?”
弘暉眼尖的察覺到眼前女人的神色有些微妙,“你還是快些回去,我阿瑪生起氣來連我都害怕。”
云舒不以為意,男人生氣多哄哄就是了,她雖然戀愛談的不多,可那些小說沒白看,也幸好自己喜歡研究穿越小說,否則來了這還真是兩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會。
弘暉很是詫異,同身側(cè)的小路子對視了一眼,小路子也是同樣驚訝的神色。
胤禛是何人?
那可是京中有名的冷面王爺,除了康熙和自家兄弟,惹了他,能有什么好下場。
弘暉想著自己阿瑪好不容易出來放松放松,肯定不能因為外人破壞了心情,繼續(xù)勸道:“你還是回去吧,等我們回家之后,你有什么事再找我阿瑪說。”
云舒微微蹙眉,她本來不想搭理小孩子,結(jié)果弘暉話剛說完,原本站在庭院觀望的下人都朝著她這邊聚來,大有她不離開就把她抬出去的意思。
“福晉就是這么教兒子的?四爺可是王爺,后院那么多妾…人,她就你一個兒子,攔的住后院那么多人嗎?”
弘暉猛地推開擋在他面前的小路子,胖嘟嘟的小臉蛋上皆是冷意,“不許說我額娘,我額娘是世上最好的額娘,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嚼我額娘的舌根。”
【這人怕不是傻子吧!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說福晉的壞話。】
【乖崽好心好意勸她回去,結(jié)果這人就跟豬油蒙了心一樣,堅持要作死。】
【估計穿越女年紀(jì)也不大,還沒接受過社會的毒打。】
【感覺有種古早文的味道,可惜這是養(yǎng)崽文。】
云舒被小孩的氣勢嚇得了,隨即又冷靜了下來,她承認(rèn)自己是心急了些,可如今的某些事變得太快了,李氏沒了,隆科多被流放,太子倒臺,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慢慢改變。
她害怕最終會出現(xiàn)什么變故,才顧不得其他,拿那些東西換自己進(jìn)府,既然上天給了她這個身份,她肯定不會浪費(fèi)。
“大阿哥…可惜了,好好享受最后的好日子。”云舒并不想跟個孩子計較,而且這孩子還是出了名的夭折皇子,現(xiàn)在算算也不過只剩幾年。
小路子聞言臉色突變,聲音頓時下來,“胡說什么,來人掌嘴。”
幾個丫鬟立即上前,一人拖住云舒身邊的小丫鬟,另外兩人抓住云舒的胳膊,最后一人高高抬起手,照著云舒漂亮的臉蛋重重打了下去。
“你們這些狗奴才瘋了,我可是主子,你們敢打我…啊…住…啊…”
片刻后,小路子叫了停,挨了幾巴掌過后,云舒的臉頰已經(jīng)腫了起來,嘴角還溢出了血沫。
“賤人,莫欺少年窮,等我得勢那日定要打爛你的嘴。”云舒還在不停咒罵,她兩世以來就沒遭過這樣的罪。
弘暉不樂意了,叉著腰教訓(xùn)她,“你罵了我額娘,又想對小路子下手,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嗎?小路子可是我瑪法給我的,就連我阿瑪都不敢罵他。”
小路子在四貝勒府的日子確實(shí)不錯,但也沒到胤禛都不敢罵他的程度,但一般的人也不敢對他如何,畢竟他身后還有個在康熙身邊伺候的師傅。
云舒捂著臉抖個不停,這些侮辱她的人她都一一記下了,等著她坐上那個位子之后,在場的每個人都跑不了,尤其是那個烏拉那拉氏。
弘暉蹲下身與她平視,語氣十分平靜,“我知道你剛才說的什么意思,我的日子不久了,手槍的圖紙也是你畫的吧。”
云舒瞳孔微微一震,什么意思?難不成這個世界除了她還有其他的穿越者,難道這個弘暉也是穿越來的?可看他的行為舉止確實(shí)是個孩子沒錯。
“你為什么一定要進(jìn)我家?為了我阿瑪?也不對啊。”弘暉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這人好意思說自己是穿越女嗎?一口一個狗奴才一口一個賤人,乖崽都不會這么說。】
【她適應(yīng)的挺不錯的嘛,這么快就把自己當(dāng)成了主子。】
【她進(jìn)你家就是為了生下弘歷,要是歷史沒改變,弘歷就是下下任皇帝。】
【我就說她一天天的跳的比誰都?xì)g,感情是想當(dāng)太后。】
看完彈幕弘暉才恍然大悟,他都快忘了一開始知道的那些事,他阿瑪可是下一任皇帝,要是他沒了,阿瑪只能從他那些弟弟里面選人。
弘暉揮退了小路子幾人,只讓他們在遠(yuǎn)處看著,接下來的話他可不能讓別人知道。
“原來你是想當(dāng)下下任皇帝的額娘。”弘暉眼底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我決定了,我要答應(yīng)瑪法,做皇帝嘛,擠擠時間還是可以的,我要讓我額娘做皇帝的額娘。”
什…什么?云舒瞪大了眼睛,她是聽說過康熙寵愛弘暉的事,但康熙也不至于蠢到立一個三歲娃娃當(dāng)太子。
“果然是小孩子,這種話…嘶這些話要是讓別人知道了,你家的下場不比廢太子好到哪去。”
云舒說完愣了一下,這小孩怎么知道自己的目的,還是說穿越者就在他身邊,是烏拉那拉氏?還是四爺?
不遠(yuǎn)處的正屋里,胤禛和烏拉那拉氏站在窗前,靜靜地看著外面發(fā)生的一切,胤禛十分欣慰地看著處變不驚的兒子,反觀烏拉那拉氏就急得不行,生怕鈕祜祿氏欺負(fù)了自家兒子。
胤禛伸手?jǐn)堊趵抢系难p聲道:“弘暉這些日子遇到的事不少,現(xiàn)在又得汗阿瑪寵愛,有些事他必須自己面對,咱們守在他身后,不會真讓別人欺負(fù)了他。”
烏拉那拉氏輕輕靠在胤禛懷里,眼眶卻一點(diǎn)點(diǎn)紅了,“這鈕祜祿氏也太囂張了,進(jìn)府還沒幾日就敢這樣,日子久了那還不得翻天。”
“她翻不了天,等我從她嘴里問出那件事后,就會處理了她。”
胤禛的聲音極輕,聽到烏拉那拉氏耳里卻猶如千斤重石,要是在一個時辰前,她肯定要勸勸胤禛,好歹也是條人命,可如今這人欺負(fù)到自己兒子頭上了,烏拉那拉氏恨不得親手捏了她。
庭院里,弘暉站起身來,動了動有些蹲麻的腳,然后才對云舒說:“你不應(yīng)該這么鬧騰,我阿瑪不喜歡鬧騰的人。”
“弘暉過來。”身后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弘暉立即撇開云舒,朝著站在門口的額娘跑去,“額娘,地太硬了,你快讓阿瑪幫我鏟。”
烏拉那拉氏笑著戳了戳他的額頭,“你呀,你阿瑪哪是做這些的,讓下人幫你鏟點(diǎn)土,可說好了不許在屋里玩。”
弘暉笑嘻嘻的應(yīng)了下來,帶著下人去他挑好的那塊地鏟土。
云舒也看見了胤禛夫妻倆,她頓時有些心虛,剛才他們說的那些話不會被烏拉那拉氏聽見了吧。
云舒把目光轉(zhuǎn)向了胤禛,“四爺,我不過跟大阿哥說了幾句話,那小路子就讓人打我,我好歹也給了你不少東西,你可不能任由別人欺負(fù)了我。”
胤禛似笑非笑道:“你怎么出的府?我記得走之前福晉讓宋格格管著后院,宋格格一向老實(shí),沒有我跟福晉的命令,不會隨意放人出來。”
云舒眼神慌亂,那宋格格確實(shí)油鹽不進(jìn),但人卻不怎么聰明,她只偽裝了一番,收買了幾個門房上的人就順利出了府,只是這話不能跟胤禛說。
“我…”
“好了。”胤禛忽然打斷她的話,“蘇培盛,給鈕祜祿格格找個院子歇著,再讓人找個大夫給她瞧瞧。”
【不是吧,就這么把人放了,四爺不會真的對她產(chǎn)生了興趣。】
【難不成這是書中世界?瑟瑟發(fā)抖.jpg】
【恰恰相反,我有種風(fēng)雨欲來的感覺。】
云舒還沒說幾句,就糊里糊涂被蘇培盛帶出了正院,隨意尋了個院子讓她住下,等她反應(yīng)過來,院子已經(jīng)被丫鬟婆子緊緊死死守住了。
弘暉用陶盆裝了滿滿一盆土,趁著額娘不注意,偷偷運(yùn)到了自己的小房間里,嘩啦全倒在了房間角落里,倒了點(diǎn)溫水就開始和泥。
一門之隔的暖閣里,烏拉那拉氏還在生氣胤禛對這事輕拿輕放,這都直接追到了莊子上,下次只怕要追到宮里去。
“四爺,你在馬車上還說要嚴(yán)懲她,一轉(zhuǎn)頭就把人放了,四爺要是真喜歡她,我也不好說什么。”烏拉那拉氏氣鼓鼓的別過頭去。
胤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白玉般的耳垂,溫?zé)岬臍庀姙⒃跒趵抢系亩叄案x可冤枉我了,既說了要嚴(yán)懲她,為夫的話自然算數(shù),等時機(jī)一到你就知道了。”
烏拉那拉氏耳尖瞬間紅了,伸手推了推男人厚實(shí)的胸膛,“兒子還在,別靠這么近,萬一讓他瞧見了怎么辦。”
胤禛瞥了一眼窗外,庭院樹下的身影已經(jīng)不見,他又回頭掃了一眼暖閣,也不見那個圓滾滾的身影。
“弘暉呢?”
夫妻二人找了一刻鐘,才在弘暉的小房間找到人,小孩背對著門,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小嘴哼著歌,手里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阿瑪?額娘?”弘暉聽到門口動靜,笑嘻嘻的回頭看向門口,指著自己的大作給兩人看。
“阿瑪額娘快看。”
烏拉那拉氏一看清那個東西,只覺得兩眼一抹黑,精致古樸的房間里多了一個泥塑房子,小房子做的十分精致,旁邊還有河道,山林,幾乎占據(jù)了整個角落,而作為主角的癩蛤蟆正一動不動的躺在中間。
第七十五章
孩子靜悄悄, 必定在作妖,烏拉那拉氏算是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過是一轉(zhuǎn)眼, 小孩就把自己屋里弄得亂糟糟的。
胤禛也覺得額角微微抽疼,“我不是讓人把那癩蛤蟆扔了嗎?”
一旁的蘇培盛心中也暗道不好, 他分明讓人扔出去了,怎么又回到正院,估摸著是小路子幾個搞的鬼。
弘暉朝他討好的笑道:“我偷偷撿回來了,虎子說它要睡在泥巴房子里,不然就會被凍死。”
胤禛目光落在那只露著肚皮,一動不動的癩蛤蟆身上, 這小玩意被自己兒子玩幾天, 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好了別玩了,咱們?nèi)ズ竺媾轀厝!?br />
烏拉那拉氏忙帶著人去收拾衣服,眼不見為凈, 免得一會自己忍不住讓人收拾了,小家伙見不到東西又苦惱起來。
弘暉簡單洗漱了下,換了身干凈衣服才跟著胤禛去了后院的溫泉, 父子倆穿過長長的游廊,沒多久就到一處院子前。
一進(jìn)院子就能瞧見淡淡的白色霧氣, 帶著一絲暖意, 弘暉忍不住伸手輕輕碰了一下,眼睛陡然亮了起來。
“阿瑪, 是水。”
弘暉赤腳站在白玉石板上,望著下面熱氣騰騰的泉水, 他蹲下身伸出小腳丫輕輕試探了一下水溫。
微微有點(diǎn)燙腳,但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冬日十分舒服。
胤禛已經(jīng)下了水, 身上穿著白色的里衣,腰間的帶子未系緊,隱約露出白色的胸膛,再往下濕透的里衣緊貼在身上,露出曲線分明的腹肌。
“阿瑪抱你下來。”胤禛起身站在溫泉里,準(zhǔn)備朝弘暉走去。
弘暉利索的爬了起來,連忙擺手,“阿瑪讓開,我要跳水。”
胤禛立即退了兩步,給兒子留出地方,卻也隨時做著從水里撈兒子的準(zhǔn)備。
弘暉人小膽子卻大,只兩個呼吸間,小家伙‘嘿呀’一聲,直矗矗朝著溫泉跳了下去,激起了大片水花。
入水的一瞬間,弘暉就有點(diǎn)慌了,泉水比他看著的還要深,還沒哼唧出聲,就發(fā)覺自己騰空而起,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又菜又愛玩。”胤禛拍著他的背,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壓不住。
弘暉咳了兩聲,發(fā)現(xiàn)沒有一絲難受之后,又嚷著要繼續(xù)跳水玩。
玩了約兩刻鐘,胤禛抱著包裹嚴(yán)實(shí)的兒子往回走,正好撞見隔壁泡完溫泉的烏拉那拉氏,夫妻二人帶著兒子穿過長長的游廊,朝著正院的方向去。
胤禛余光瞥見一個白影閃過,他看了一眼蘇培盛,后者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夜色漸深,云舒鬧騰了一番,見依舊沒人搭理她,反而一開始跟著自己來的小丫鬟也不見了蹤影。
“云舒!”
“云舒!”
半夢半醒之中,云舒好像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聲音飄無虛渺,好似是從另一個世界的人在叫她。
“啊!”云舒猛地驚醒,冷汗浸濕了她的里衣,她抬手擦了擦臉上的冷汗,想起剛才的夢,心中不由得一悸。
她夢到了原主,化作猙獰的惡鬼問她索要身體,而她被困在房間里根本出不去。
醒來后云舒不由得松了口氣,幸好是個夢,前世的她還在為生活四處奔波,如今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誰愿意再回去過那樣的生活。
“云舒!”
云舒猛地抬頭看向門口,一雙杏眼死死盯著門口的位置,不是夢,真的有人在叫她,還是和原主十分相似的聲音。
“誰在哪?小圓是你嗎?”云舒小心翼翼下了床,試探性問了句,小圓是她從家里帶來的丫鬟。
門外靜悄悄一片,似乎剛才的聲音只是她的錯覺,云舒不敢松懈,她都能穿越了,妖魔鬼怪又有什么稀奇。
云舒快步走到窗邊的木榻前,手忙腳亂地拿出火折子,點(diǎn)燃案幾上的蠟燭,一簇小小的火光瞬間點(diǎn)亮了屋子的一角。
啪嗒!
云舒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香爐,寂靜的屋子突然出現(xiàn)一陣叮呤咣啷的響聲,嚇得云舒一個激靈,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
“艸,什么東西?”
她拿著蠟燭彎腰去看地上的東西,四散的香灰還冒著淡淡的香氣,這不是她睡前聞到的那股香氣嘛,她一向不喜歡熏香,小圓怎么把這東西放了進(jìn)來?
“云舒!”
云舒來不及多想,門口的聲音再次出現(xiàn),她猛地朝后退了幾步,險些踩到地上的香爐。
“你…你究竟是誰?”云舒一手撐在榻上,才堪堪穩(wěn)住了身形,看向門口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懼意。
啪嗒一聲,房門突然打開,光線昏暗的門口多了一個白色的身影,身上穿著原主最喜歡的一件衣裳,別問云舒怎么知道的,她當(dāng)初就是嫌這件衣服太素,直接塞到了箱底,所以才能一眼認(rèn)出來。
“你…你別過來!”云舒抄起小案幾上的茶壺舉在手中,警惕地看著門口的人。
白衣女子披散著頭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讓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她緩緩走進(jìn)了屋里。
啪!云舒瘋狂地砸著手邊的東西,阻止白衣女子進(jìn)屋。
“云舒,我的身體好用嗎?”白衣女子忽然停下了腳步,幽幽的聲音在屋里響起。
“啊!來人啊!有刺客!快來人啊!”云舒似乎被白衣女子的話刺激到了,突然跳上木榻,打開窗戶朝著外面大喊大叫。
院子好似被人掐斷了聲帶一般,寂靜的可怕,只有云舒一人的聲音在院子上空飄蕩,明明白日里那么熱鬧的莊子,到了夜里反而像是陷入了另一個世界。
“這不管我的事,占你的身體也不是我自愿的。”云舒縮在角落,手里拿著不知從哪摸來的瓷片。
白衣女子又往前走了幾步,“既然你占了我的身體,為何不替我好生孝順父母,安穩(wěn)過完這一輩。”
“你開酒樓,離家出走,結(jié)交皇子,一樁樁一件件難道不怕害得我家萬劫不復(fù)嗎?”
云舒臉上都是淚痕,卻恨鐵不成鋼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會生下下下任皇帝,成為大清最長壽的太后,日后你的榮華富貴享都享不完。”
白衣女子似乎信了她的話,茫然地退后幾步,“你究竟是什么人?就算日后四貝勒繼位,那也是立大阿哥為太子。”
“哈哈哈哈…”云舒忽然笑了起來,“大阿哥?八歲而亡的大阿哥嗎?可惜了,他還活不到四爺繼位的那一天。”
砰!
屋外忽然傳來一道響聲,云舒敏銳地看向門口,“誰在外面?”
“你一個孤魂野鬼,占了我的身子,還要去謀害皇嗣,與其讓我的家人陪你去送死,不如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白衣女子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她開始朝著云舒慢慢走來。
云舒瞬間沒心思去管外面,她直接搬起小案幾擋在自己面前,語氣慌亂了起來,“我說的是歷史,我來自幾百年后,歷史上就是這樣,大阿哥八歲夭折,繼位的是四阿哥弘歷,他的生母就是你。”
“雍正的子嗣本來就不多,弘歷又受康熙喜愛,他登上那個位置沒有絲毫意外,要怪就怪弘暉死的太早了,雍正倒是想讓他寵愛的年世蘭的兒子登上皇位,可惜都死了,畢竟外界乃至幾百年后都在傳他篡改圣旨,把原本屬于十四阿哥的皇位改成了自己,畢竟這是他親娘自己說的。”
云舒倒豆子似的把這些話全說了出來,她又哭又笑,好似瘋了一般,反觀白衣女子有些慌亂,她不止一次朝門外投去目光。
“憑什么!我好不容易擺脫了爛泥一樣的生活,你為什么要?dú)Я宋业南M?dāng)太后不好嗎?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沒有手機(jī),沒有網(wǎng),沒有現(xiàn)代化的生活那又怎樣,我有別人幾輩子都沒有的錢和權(quán)。”
叩叩
外面?zhèn)鱽韮傻狼宕嗟穆曧懀滓屡由钌羁?#8204;了一眼倒在榻上瘋瘋癲癲的女人,隨后轉(zhuǎn)身出了寢室。
白衣女子朝著站在偏廳角落里的人福了福身,看了一眼屋里還在念叨著陌生詞匯的云舒。
“四爺,那些話…”
“守在這,有什么動靜記得來找我。”蘇培盛輕聲囑咐道。
說完他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胤禛,男人整個人被黑色籠罩住,渾身散發(fā)出一種令人心驚膽跳的冷意。
良久過后,男人才轉(zhuǎn)身離去,蘇培盛連忙跟上胤禛的步伐,身材高大的男人步伐紊亂,仿佛受到了什么打擊似的,跌跌撞撞朝著正院去。
蘇培盛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隱在黑暗之中的院子,他沒想到會是這樣,原本只想套出鈕祜祿格格的話,誰承想還真是孤魂野鬼占了鈕祜祿格格的身子,可這孤魂野鬼竟然是來自幾百年后。
胤禛站在寢室門口,緊攥著的右手緩緩松開,深深嵌入手心的指尖帶著幾絲血跡,他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才抬腳踏了進(jìn)去。
胤禛輕輕掀起床幃,下一刻瞳孔猛然一震,床上空蕩蕩的,伸手一摸已然是冰冷一片,床上已經(jīng)很久沒人了。
“弘…”胤禛張著嘴,嗓子卻好像被什么東西糊住,胃里一陣翻騰,他忍不住干嘔了起來。
“阿瑪,阿瑪你怎么了?”
胤禛倒在地上,耳邊卻忽然傳來稚嫩的嗓音,濕漉漉的小手不停拍打著他的臉。
弘暉趴在地上,不停地喊著阿瑪,他害怕極了,剛聽到動靜他一出來就看見倒在地上的阿瑪,嚇得他眼淚瞬間飆了出來。
胤禛抓住在自己臉上亂摸的小手,嘴角溢出輕笑,“弘暉?”
“阿瑪是我。”弘暉帶著哭腔回了一句。
“弘暉!”
“阿瑪?你沒事吧?”
胤禛一手撐地緩緩坐了起來,借著淡淡的月光看清了他兒子的手,白皙的小手上沾了不少泥巴。
“大晚上的你不睡覺,跑哪去了?”
弘暉見胤禛沒事也松了口氣,一聽胤禛問的話,小心臟又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偷偷看了一眼門口,然后湊到胤禛耳邊輕聲道:“阿瑪,我在修房子,不能讓額娘知道,不然我要挨罵了。”
胤禛無聲的笑了起來,然后跟著兒子去了白天那個角落,角落里放著一根蠟燭,微弱的燭光照亮了整個角落。
白日里還只是一間小屋的泥塑,已經(jīng)擴(kuò)展到了一座城,城墻城樓應(yīng)有盡有,泥塑旁邊放著一個瓦罐,胤禛伸手摸了摸,里面是用溫水和的泥。
“阿瑪,我把這個小樓做完就睡覺。”弘暉指著一個只剩下屋頂?shù)男牵范G撒嬌。
胤禛挽起袖子,“阿瑪陪你。”
胤禛盤腿坐在弘暉身邊,屋里燒著地龍,暖烘烘的,即便坐在地上也不覺得冷。
“阿瑪不高興嗎?”弘暉捏著手里的泥團(tuán),好奇地問胤禛。
胤禛手上的動作一滯,他沒想到弘暉這般敏銳,他自認(rèn)已經(jīng)隱藏的很好,結(jié)果這點(diǎn)情緒還是被弘暉察覺。
“阿瑪有些害怕…”
弘暉來了精神,一直以來他最崇拜的阿瑪也有害怕的時候嗎?
“阿瑪別害怕,我來保護(hù)你。”弘暉拍著自己的胸脯保證。
“阿瑪只求弘暉能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弘暉還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話,可他不一樣,弘暉知道自己只能活到八歲,小孩子忘性大,他已經(jīng)好久沒想起這件事了。
弘暉眼眶微紅,“阿瑪,要是我不在了你跟額娘不要傷心,我會變成星星一直守著你們。”
啪嗒!
胤禛手中的小鏟子掉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響,他的呼吸急促起來,眸中盡是驚訝。
他從未想過自己兒子會知道這事,看樣子比他還知道的早些。
“阿瑪不會讓你離開的,即便傾盡所有阿瑪都要護(hù)你平安一世。”
胤禛摟住兒子,下巴抵在弘暉的腦袋上,心中卻思緒萬千,看來過些日子得再去趟慈恩寺,求見虛塵大師。
胤禛不由得想起云舒的話,他的兒子死的死,貶的貶,最后能繼承皇位的只有叫弘歷的那個兒子。
他不由得想起報應(yīng)一詞,難不成歷史中的他真的膽大包天到,敢篡改汗阿瑪留下的圣旨。
不過若能讓弘暉平安一世,什么皇位大權(quán)他也不稀罕,奈何弘暉的能力不能讓他當(dāng)個清閑王爺,胤禛覺得自己身上的擔(dān)子又重了些。
沒過兩日,弘暉就感受到了不一樣,平時在莊子外玩,他額娘每隔多久就會派人來叫他回去,可如今他阿瑪不僅不讓額娘管他,還陪著他出去玩。
“這是我阿瑪,他可厲害可厲害了。”弘暉微微揚(yáng)起下巴,給在莊子上認(rèn)識的小伙伴介紹他阿瑪。
七八個小孩十分拘束的站在胤禛面前,他們都是莊子上佃戶的孩子,弘暉一家人剛來莊子上時,一群孩子就好奇極了,偏偏家里爹娘耳提面命,讓他們不要去招惹貴人。
偏偏弘暉也是個人來瘋,沒過兩日一群孩子就玩到了一起去,弘暉的癩蛤蟆就是跟著他們一起挖的。
但是面對家長又是一副模樣,弘暉的阿瑪看著就不好相處,他們也不敢在胤禛面前放肆。
有了阿瑪跟著,弘暉玩的十分盡興,一直到天色漸暗才隨著胤禛回了家。
莊子上卻來了不速之客,偏廳里,烏拉那拉氏正和八貝勒八福晉閑話,見著父子二人進(jìn)來,立馬迎了上去。
“八弟和八弟妹馬車壞了,說來借宿一宿。”烏拉那拉氏解開胤禛身上的白狐大氅,說話的聲音極輕。
“四哥。”胤禩夫妻倆起身同胤禛打招呼。
“八叔八嬸也來泡溫泉嗎?”弘暉把虎頭帽遞給小路子,小跑到胤禩跟前。
胤禩微微頷首,忍不住逗他:“弘暉不歡迎我們來嗎?”
弘暉連忙搖頭,“八叔隨便泡,這里可好玩了,我今天還跟阿瑪去河面上溜冰,阿瑪太重了,差點(diǎn)掉到水里去了。”
弘暉說完咯咯咯笑個不停,小孩天真爛漫的笑容感染了其他人,屋子里冷淡的氣氛也暖和了不少。
八福晉道:“現(xiàn)在河面還沒凍硬實(shí),等再過些日子,河面凍好了就能在什么滑冰,以往冬日還有什么冰嬉大會,冰上蹴鞠冰上拋球花樣可多了。”
弘暉聽的一愣一愣的,忽然想到了什么,氣鼓鼓地看向胤禛,“阿瑪真過分,這么好玩的事都不帶我。”
“哎喲!”八福晉忍不住笑道,“前兩年你還才出生,你阿瑪可舍不得把你抱去受凍。”
胤禛哄著兒子道:“等過幾日莊子上的河面凍結(jié)實(shí)了,阿瑪給你還有你的小伙伴做冰鞋,到時候你們也可以玩冰上蹴鞠。”
烏拉那拉氏嗔了他一眼,“這天這么冷,弘暉每次玩都是滿頭大汗的回家,萬一受了寒氣怎么辦?”
胤禛朝弘暉笑著搖了搖頭,“你額娘要生氣了,我可不敢?guī)愠鋈ネ媪耍嫔×擞值煤人幹斓乃幙杀绕綍r苦上三分。”
弘暉立即被嚇住了,賴在胤禛懷里撒嬌,非要胤禛吩咐大夫往藥里放糖,這樣就不怕喝藥,說不定還喜歡上了。
這話一出的結(jié)果就是,弘暉屁股上又挨了一下,小家伙捂著屁股干嚎了起來,轉(zhuǎn)頭就躲進(jìn)了胤禩懷里。
“八叔要保護(hù)好我,打屁屁妖怪要來了。”
胤禩單手摟著小侄子,面上溫和的笑意多了幾分真,“你大伯幫你驅(qū)鬼,八叔就幫你降妖。”
烏拉那拉氏和八福晉嫌幾人幼稚,躲去了暖閣,就著一會泡溫泉該備些什么敷臉的東西討論了起來。
弘暉偷偷看了一眼額娘的背影,確定走遠(yuǎn)了,才冒出了腦袋,“阿瑪阿瑪,額娘走了,說好的給我和我的小弟們準(zhǔn)備溜冰鞋,阿瑪可不許忘。”
弘暉用吃的收買了一眾小孩,如今已經(jīng)坐上了大哥的位置,有了好玩的自然不能忘了這些小弟們。
胤禩驚訝:“幾日不見,弘暉都當(dāng)大哥了?”
胤禛解釋道:“都是些莊子上的小孩,弘暉手松的很,這才沒多久,幾個小孩都吃胖了。”
胤禩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四哥,這才來莊子幾日,就完全融入了這樣無拘無束的生活里,他這四哥當(dāng)真沒那想法嗎?
“四哥什么時候回京?如今汗阿瑪正在休養(yǎng),不少事都交給了我們幾個兄弟,偏偏四哥躲在了莊子上偷懶。”
胤禛自然聽出了話中的試探,他淡淡道:“京城冬日太冷,弘暉的身子剛養(yǎng)好沒多久,這莊子上要暖和許多,怎么也得天氣暖和之后再說。”
這是不打算走的意思?
胤禩咂舌,寵兒子也不是這么寵的吧?大的寵的不行,小的不聞不問?
“八叔要和我們一起冬眠嗎?我養(yǎng)的王八和青蛙他們冬眠可厲害了,要睡一整個冬天,我們要是能睡那么久就好了,一眨眼就到夏天了。”弘暉小嘴開始叭叭起來。
胤禩微微挑眉:“你不喜歡冬天嗎?”
一旁的胤禛解釋道:“他昨日想下河捉魚,手剛碰到水,就嚷嚷著水拿針扎他。”
胤禩干巴巴道:“四哥你這樣子要是回了京,肯定會嚇到不少人。”
以前他知道四哥寵孩子,但也沒到這地步,天天陪著兒子玩,上山下水一個不落,再過兩年是不是要陪著一起去上書房上課。
胤禩不知的是,胤禛還真有這打算,反正如今老爺子身子還健朗,雖說上次木蘭圍場之事讓老爺子傷了元?dú)猓蠖喽际峭鈧钟米?#8204;好的藥材食材養(yǎng)著,再活個二三十年沒問題。
所以老爺子還健在,他們爭什么?一手養(yǎng)大的兒子老爺子一開始都有廢黜的念頭,更何況他們這些兒子。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養(yǎng)精蓄銳,更何況胤禛還想陪著兒子度過八歲的大劫。
“四哥可知道汗阿瑪心中屬意誰?”胤禩又道。
胤禛的余光瞥了一眼正在吃糕點(diǎn)的兒子,隨口應(yīng)付道:“我可不敢揣測汗阿瑪?shù)南敕ǎ伊⒄l都是汗阿瑪?shù)氖隆!?br />
胤禩就沒指望從他這得到答案,誰不知道他這四哥做事最為謹(jǐn)慎,否則也不會在這風(fēng)口浪尖帶著妻兒躲到了這里來。
別看京城如今風(fēng)平浪靜,底下卻鬧騰的厲害,太子三貝勒一個被關(guān),一個被圈禁,他們剩下的兄弟里每個人都有機(jī)會爬到那個位置,只看他們誰更得老爺子的歡心。
要說最得老爺子歡心的人他還真知道一個,胤禩的目光落在了弘暉身上。
“弘暉的金色錦鯉可震懾了不少人,又救了汗阿瑪,如今滿京城沒誰比得上他得汗阿瑪歡心了,可惜年齡小了點(diǎn)。”胤禩說完搖了搖頭。
胤禛眸中的暖意漸漸散去,只剩下一個冰冷的黑眸,他看向笑容溫和的胤禩,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八弟莫昏了頭,動別人家的珍寶,不怕被人砍了手嗎?”
第七十六章
胤禩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敢肯定,要是自己流露出一丁點(diǎn)對弘暉不利的神情,他這四哥就會立即抽刀砍掉自己的手。
“我不是我沒有。”胤禩連忙擺手, “四哥,廢太子的下場還擺在那, 誰還敢做那樣的事。”
胤禩看到胤禛似要吃人的的眼神,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天地良心,現(xiàn)在局勢還不明朗,老爺子雖然寵愛弘暉,小家伙到底才三歲多, 這繼承人再怎么也不能選個孩子。
他也不可能冒著得罪胤禛, 還有老爺子,對弘暉下手,就算他想這么干, 就弘暉那逆天的好運(yùn),別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阿瑪!”剛吃完糕點(diǎn)的弘暉一抬頭就看到劍拔弩張的兄弟倆,他過去拉著阿瑪?shù)氖? 表情十分嚴(yán)肅。
“阿瑪是好哥哥,好哥哥不能砍弟弟的手, 我也是好哥哥, 不會傷害弟弟的。”
胤禩立即順桿往上爬,“小侄子快來保護(hù)八叔, 八叔好怕啊!”
胤禛冷眼:要點(diǎn)臉!
胤禩:臉是什么?
擋在胤禩面前的弘暉絲毫沒察覺到‘眉來眼去’的兩人,小家伙叉著腰, 一邊囑咐自己阿瑪不要欺負(fù)弟弟,又要勸叔叔尊敬哥哥。
胤禛忍不住扶額, 這傻孩子凈給他阿瑪拆臺。
弘暉牽著阿瑪?shù)氖郑掷^八叔的手,將兩只大手疊放在一起,語重心長道:“阿瑪和八叔不許再吵架了,罰你們牽手一刻鐘哦!”
胤禛黑著臉,想要抽開手,卻被自家兒子一把按住。
“阿瑪要聽話。”
胤禩嘴角微抽,他也就蹣跚學(xué)步的時候追過大哥,想要去牽他,雖然最后被無情的甩開了,但他發(fā)誓這輩子也就那么一次。
“八叔突然不害怕了,待會不是要去泡溫泉嘛,先容八叔回去收拾一下。”胤禩略顯尷尬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胤禩火急火燎的逃跑了,慢了一步的八福晉滿臉不高興,大冬天的跑到莊子來也就算了,還把她一個人落在四嫂那。
八福晉快步穿過游廊,到了院子門口才看到胤禩的背影,她冷哼一聲,自顧自進(jìn)了屋,連個眼色都不分給胤禩。
“好好的,又怎么了?”胤禩快步追了上去。
八福晉坐在暖閣的榻上,剛拿起茶盞又猛地放下,滾燙的茶水不小心濺到她手背上,八福晉驚呼一聲,下一刻直接把茶盞摔到地上。
“這么燙的茶,是要燙死我嗎?”八福晉高聲呵斥一旁的丫鬟。
胤禩一進(jìn)屋就看到跪了一屋子的下人,他無奈的擺手,下人們見狀立即悄聲退了出去,給夫妻二人留了獨(dú)處的空間。
“我來瞧瞧。”胤禩輕輕握著八福晉的右手,拿出藥膏輕柔地給她上藥,“下人沒伺候好趕走就是了,怎么還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咱們來四哥莊子上做客,還是低調(diào)些好。”
八福晉睨了他一眼,到底沒再亂動,嘴上卻抱怨起來,“大冬天的待在家里不好嗎?偏偏往這荒郊野外鉆,瞧這院子也太素了。”
她略微不滿地打量了幾眼十分樸素的屋子,暖閣里的擺件十分普通,連他們府里的格格住的都比這好。
胤禩拿著帕子擦手,“這莊子一年也來不了幾次,放那么多貴重的東西做什么,那不是招賊惦記嗎,況且咱們來這也不是為了泡溫泉。”
“那四哥是什么意思?如今除了咱們之外,也就大哥四哥最有機(jī)會,下面幾個弟弟年紀(jì)還小,但若等他們長成也很麻煩。”
“四哥的態(tài)度不明,他看著確實(shí)沒有爭那個位子的意思,一心想帶著小侄子在莊子上生活。”
八福晉聞言蹙眉,按理說胤禛比她家八爺還有資格些,畢竟被孝懿仁皇后撫養(yǎng)多年,出身不比老十差,但他自從太子被廢,便很少參與奪嫡的爭斗。
“四哥心思深沉,我可不信他對那個位子不感興趣,而且有弘暉在,他可比你們其他兄弟幾個更有機(jī)會坐上那個位子。”
胤禩抬眼看向她,“汗阿瑪不會因為偏寵弘暉,就立四哥為太子吧!”
但這顆懷疑的種子一旦落地,就深深扎進(jìn)了他的心里,開始生根發(fā)芽,誰讓他家連個孩子都沒有。
胤禩笑道:“汗阿瑪孫輩也就那么幾個,弘暉又招人喜歡,咱們兄弟幾個哪個不喜歡他,要是真輸給他了,我還真無話可說。”
八福晉神色微怔,抬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這么長時間了依舊沒有任何動靜,而且宮里往他們府送了不少侍妾,盡管她不愿,可偏偏她肚子不爭氣,只能咬牙咽下。
胤禩自然猜到她在想什么,將人攬在懷里輕聲哄了起來,“你既不愿,我就把人推了,汗阿瑪要罵就罵我一人。”
“宮里還要送人?!”八福晉推了一下胤禩,一雙眸子都要噴出怒火來,前些日子才送了兩個格格,統(tǒng)共還沒一個月,怎么還要送人來。
胤禩連忙賠笑道:“額娘說咱們府里太冷清,所以求汗阿瑪又給指了個人,不過你既不高興了,等回京后我就立即跟汗阿瑪推了這事。”
八福晉這才心滿意足,以她的身世配個出生高的阿哥綽綽有余,偏偏她喜歡這個八面玲瓏的八貝勒,所以才不顧一切嫁給了他,也幸好他并沒有讓自己失望。
八福晉正了正神色,說起了正事,“對了,我聽我舅舅說陳家丟了一個孩子,那孩子是左都御史最疼愛的小孫子,趕廟會時不小心被拐子抱走了,前兩日順天府似乎抓了不少拐子,但依舊沒找到孩子,咱們也趕緊回去,幫著找找孩子,說不得你還能拉攏陳家。”
陳家可是老爺子眼前的紅人,跟明珠索額圖一樣,可惜這兩人一個貶官一個死了,都沒什么好下場,但這陳延敬是個忠臣,哪個皇子都不支持,只忠心老爺子一人。
胤禩微微頷首:“我先讓人傳話回去找,丟的時間不長應(yīng)該能在京中找到。”
正院。
弘暉想起剛才阿瑪古怪的神色有些不解,他可是剛幫阿瑪和八叔修復(fù)了感情,怎么阿瑪一點(diǎn)都不高興。
“白榆,我做的不對嗎?”弘暉看向白榆,手里的玩具都不香了。
白榆:[理論上是對的,實(shí)際…]
“我就說嘛,我可是為了阿瑪好。”弘暉一臉激動的打斷了白榆的話。
【哈哈哈哈笑死,讓四爺和八爺手牽手,虧乖崽想得出來。】
【他們倆剛才的表情太好笑了,恨不得把對方掐死。】
“我阿瑪沒有生氣,他只是不好意思。”
弘暉和直播間的觀眾聊了一會,才讓白榆關(guān)了直播,他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睡覺打呼的模樣。
[你阿瑪知道了。]
白榆的聲音忽然響起,弘暉疑惑地看向它,似乎不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他阿瑪知道了什么?
“我阿瑪知道了什么?”
[你阿瑪知道你活不過八歲。]
弘暉臉色一下就變了,他當(dāng)時知道這個消息傷心了好久好久,現(xiàn)在阿瑪知道了,肯定也很傷心。
“我阿瑪怎么會知道?是不是你告訴了他?那我阿瑪肯定很傷心。”
白榆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是那天來的鈕祜祿云舒,她是穿越者,是她告訴你阿瑪?shù)摹
弘暉氣鼓鼓道:“她也太壞了,我還想幫她隱瞞,結(jié)果她罵我額娘,還把我的秘密說了出去。”
白榆沉默,你這擱后世也不算什么秘密。
弘暉連忙從床上爬下來,一路小跑到胤禛他們寢室里,站在床邊雙手扒著床沿,小心翼翼爬上了床。
胤禛一把抓住小家伙的小腳丫,無奈道:“大晚上不睡覺跑這來干嘛?”
弘暉躺在父母中間,拉著兩人的胳膊,“我要跟阿瑪和額娘一起睡,主要還是陪阿瑪,阿瑪最近有些傷心。”
烏拉那拉氏側(cè)過身,看著自家兒子胖嘟嘟的臉頰,忍不住逗他,“原來你不是來陪額娘的。”
“沒有沒有,也陪額娘,只是阿瑪傷心,得多陪陪他。”
烏拉那拉氏疑惑的目光投向胤禛,這幾日不都是好好的嘛,這孩子怎么就斷定他阿瑪傷心了。
弘暉翻了個身,朝胤禛露出一個甜甜的笑,隨后小聲道:“阿瑪別怕,有白榆保護(hù)我,我不會有事的。”
胤禛瞬間就想到父子倆那晚的對話,眼眶瞬間就紅了,大手輕輕拍著兒子的背,“阿瑪也會保護(hù)你。”。
“跑了?誰跑了?”胤禛乍一聽見有人跑了,下意識就以為是被關(guān)在宗人府里的廢太子,但他要是真跑了,整個京城還不得翻天。
蘇培盛解釋道:“咱們前些日子出京時遇到上那個賣身葬父的女子,順天府府尹帶走她后,沒多久就審出了女子其實(shí)人販子團(tuán)伙里的人,順天府已經(jīng)拿下了好幾個窩點(diǎn),沒想到拿最后一個時受了埋伏,跑了幾個人,其中就有那女子。”
只能說那女子初來京城什么也沒打聽清楚,碰到胤禛一家就忍不住搭上去,要是能借此離了那個賊窩最好,若是沒有騙上一筆錢也不錯。
可惜她漏算了一步,胤禛哪里是能被美色所誘惑,要不是帶著妻兒,早就讓人把她丟了出去,被送官已經(jīng)是最好是下場。
胤禛漫不經(jīng)心道:“跑了就跑了,讓順天府自己頭疼去。”
蘇培盛絲毫不意外胤禛的回答,那女人本就和他們沒關(guān)系,要不是今日順天府的人特意來了一趟,他們也不會特意去打聽。
蘇培盛繼續(xù)道:“但他們不僅自己跑了還把偷來的孩子也帶跑了,其中還有些官員家的小孩,府尹急得滿頭大汗,說是想讓四爺您也幫幫忙。”
胤禛微微蹙眉,找他幫什么忙?莫不是順天府府尹自己手底下的人做事不嚴(yán)謹(jǐn),導(dǎo)致那些人跑了,所以才想找他來,他一旦接手了這事誰敢來鬧。
“京城就那么大,讓他們自己找。”
蘇培盛應(yīng)了聲是,又叫了一個小廝,吩咐了幾句,讓他轉(zhuǎn)告還侯在莊子里的人。
“大阿哥呢?”胤禛又想起自家兒子。
蘇培盛忙道:“八貝勒帶著大阿哥去后山摘柿子,這會估計已經(jīng)到山腳下了。”
摘柿子?胤禛想起前兩日出去玩時,他們遠(yuǎn)遠(yuǎn)看到山腳下有幾棵碩果累累的柿子樹,弘暉當(dāng)即就鬧著要去摘,可惜當(dāng)時天色已晚,他只能帶著兒子回家。
胤禛又問:“福晉也跟著?”
蘇培盛搖頭:“福晉去了八福晉院里,只有八貝勒和大阿哥去了后山,奴才特意讓護(hù)衛(wèi)跟著。”
“咱們也去看看,老八從未帶過孩子,毛手毛腳的萬一摔著弘暉了怎么辦。”
蘇培盛看到自家主子急切的背影,心中微嘆,這八貝勒雖說和他們府關(guān)系不算多好,但也不至于去害自家大阿哥,莫不是鈕祜祿格格的那些話,四爺如今對大阿哥愈發(fā)看的緊了。
后山山腳下,一處不高的一個山坡上有三四棵柿子樹,雪花覆蓋在成熟的柿子上,一個個柿子如同一個個紅紅的小燈籠,高高掛在枝頭上。
柿子樹下站著十幾個人,一襲白色衣裳的胤禩站著中間格外惹眼,他的肩上坐著一個包裹著圓滾滾的小孩,正伸長胳膊去夠樹上的柿子。
“嘿呀!”弘暉雙手抱著一個柿子使勁往下拽,整個身子忍不住往后仰,要不是胤禩及時護(hù)住他,小家伙就會摔個倒栽蔥。
胤禩心驚膽跳地護(hù)著小侄子,經(jīng)歷了昨兒那么一出,他生怕不小心傷了弘暉一根汗毛,四哥就拿著刀追著要砍他的手。
“弘暉乖,下來吧,讓護(hù)衛(wèi)上樹給你摘柿子。”
弘暉抱著柿子就啃了一口,口腔瞬間就充斥著一股甜滋滋的味道,柿子軟綿綿十分清甜。
“八叔再玩一會,阿瑪來了肯定不要我上樹。”弘暉撒起嬌來。
胤禩:他也沒讓小侄子上樹啊,這小家伙回去不會亂說話吧?他還想著拉攏四哥,可不能把人得罪了。
又摘了兩個,弘暉才被胤禩哄了下來,小家伙腳一沾地,就開始指揮護(hù)衛(wèi)去摘他看好的柿子,不多時,他們帶來的竹籃已經(jīng)快裝滿了。
胤禩看著忙碌個不停的弘暉,“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不然你阿瑪一會該著急了。”
弘暉指著不遠(yuǎn)處的林子道:“我剛剛看見一個又大又圓的柿子落在草叢里,我過去撿。”
“撿什么撿,讓護(hù)衛(wèi)…”胤禩的話還沒說完,小家伙一溜煙就跑了出去,他只能認(rèn)命跟上。
弘暉跑的十分快,不一會就鉆進(jìn)了林子里,柿子沒有滾太遠(yuǎn),就在林子邊緣的草叢里,弘暉剛蹲下身去撿,就聽見林子里面傳來的爭吵聲。
好像是一男一女在吵架,雖然兩人壓低著聲音,但過于激動導(dǎo)致聲音忽高忽低,一不小心就傳進(jìn)了弘暉的耳里。
“……沒了…你害的…”
“……是個王爺…榮華富貴享不盡…”
弘暉只聽到了幾句話,他撿起地上的柿子,準(zhǔn)備往前再走幾步,身后卻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他回頭一看正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眸,弘暉壓低聲音喊道:“阿瑪,里面有人吵架,說的好像是有個王爺很有錢。”
【乖崽這是什么體質(zhì),走哪都能偷聽到別人說話。】
【不像是莊子上的人,能躲到林子里說話的人,估計沒那么簡單。】
【四爺這點(diǎn)卡的也太精準(zhǔn)了,晚一步都會讓八爺撿去。】
【不會是什么江洋大盜吧?要是真這樣四爺算是撿了個漏,還能在康熙面前出把風(fēng)頭。】
弘暉忍不住偷笑了一下,還好八叔沒來,萬一要真的是什么江洋大盜,他阿瑪把人抓到,瑪法一定會夸阿瑪?shù)摹?br />
胤禛仔細(xì)聽了一會,卻沒聽到什么動靜,但他知道自家兒子不會撒謊,正準(zhǔn)備讓蘇培盛帶弘暉回去,自己去查看一番時,胤禩也趕了過來。
“四哥,這小孩也太難帶了,一個沒看住就跑了,我可不是故意讓他一個人跑到這的,實(shí)在是跑的太快了。”
胤禩還在喋喋不休的說,惹得胤禛忍不住皺眉,把自己兒子拉過來當(dāng)擋箭牌,“弘暉說想去林子里玩,我先帶他過去,八弟沒什么事先回吧。”
胤禩看著緊張兮兮望著林子深處的弘暉,真以為他是想進(jìn)去玩,自己可不想帶小孩了,實(shí)在太累了,也不知道先前大哥怎么搞定的,幾個小侄子還都挺喜歡他,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抓緊生個孩子,討不到老爺子歡心也就算了,總能籠絡(luò)到幾個兄弟。
他前腳剛離開,胤禛就抱著兒子謹(jǐn)慎地走進(jìn)了林子里,走了不到半刻鐘,隱約聽見了說話聲,有男有女,人數(shù)并不少。
“還好我機(jī)智,一看事情不對,就把貨全運(yùn)了出來,就是兄弟們損失慘重。”
“要不是這個女人貪戀權(quán)貴,我們也不至于落到這般地步。”
“我貪戀權(quán)貴,你們可知他是誰?我若攀上去,咱們還用做什么坑蒙拐騙的事嗎?銀子鋪?zhàn)邮裁礇]有。”
胤禛眉頭一皺,他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當(dāng)日他們在觀音寺街遇到的那個賣身葬父的女子,沒想到他們跑到自己莊子上。
“人家嬌妻幼子在懷,能看上你嗎?皇室里的人什么美人沒見過,要不是那日二哥機(jī)靈,你是不是就要賣了我們,去當(dāng)什么格格?”
“你…”
“好了!吵什么吵,既然休息夠了就繼續(xù)趕路,翻過這座山少說還要半個時辰。”
待幾人離開后,胤禛立即吩咐蘇培盛回去叫上護(hù)衛(wèi)來,他則決定親自跟在幾人身后,至少把找到這幾人的老巢。
弘暉緊緊抱著阿瑪?shù)牟弊樱鞍斘乙惨ィ俏蚁劝l(fā)現(xiàn)的。”
【這些人不就是乖崽來莊子那天遇到的?跌跌撞撞又撞到了一起。】
【他們什么運(yùn)氣啊?第一次來京城就碰瓷四爺一家,然后逃命又逃到了四爺家里。】
【聽說還有些孩子在那些人手里,幸好被乖崽發(fā)現(xiàn)了,再晚幾天,恐怕這些孩子就被出手了,現(xiàn)代找一個孩子都猶如大海撈針,更別說古代了。】
弘暉見狀連忙催促胤禛跟上,“阿瑪快些,我們要把小孩救出來,不然他們就要被扔進(jìn)大海了。”
胤禛疑惑:“什么大海?”
弘暉顧不得解釋那么多,一個勁催胤禛上山,上山的路難了不少,因著這后面都是延綿不絕的大山,一般村民佃戶只在山腳附近活動,甚少來到著深山老林里,上山幾乎沒有路,胤禛雖和那些人離得遠(yuǎn),但跟著前面人留下的印跡,還是一路追了上去。
弘暉趴在胤禛背上,一路上乖的不行,生怕自己惹阿瑪不高興了,然后就會讓護(hù)衛(wèi)送回去。
越往前走林子越密集,弘暉將自己的小臉埋在胤禛的背上,免得被樹枝劃到,傷了臉回去肯定要被額娘罵。
走了快半個時辰,他們似乎到了山頂,此時恰好蘇培盛帶著一眾護(hù)衛(wèi)也趕了上來,幾十個護(hù)衛(wèi)個個背著弓箭,腰間還掛著大刀。
蘇培盛壓低聲音道:“四爺,奴才特意饒了一下才上山,一點(diǎn)都沒驚動八貝勒那邊。”
胤禛略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瞞著老八做什么?”
蘇培盛面上帶上一絲尷尬,視線不由自如落到了胤禛后背的弘暉身上,他可是聽從了這位小主子的話。
弘暉手舞足蹈道:“當(dāng)然是不能讓八叔搶了功勞,阿瑪把大盜都抓了,瑪法就會高興,一高興就會表揚(yáng)阿瑪。”
胤禛沉默了一瞬,他忙活著大半天不是為了討老爺子歡心啊,完全是因為自家兒子,一群拐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活動他怎么可能容忍,再加上弘暉也好奇干脆就一舉殲滅。
翻過山頭又花了兩刻鐘,前去探路的護(hù)衛(wèi)回來了,在他們不遠(yuǎn)處的半山腰上有一處房子,房子外表已經(jīng)破損不成樣子,但因為是上任莊子主人修建的臨時落腳處,宅子并不大,稍微收拾下還是能住下小。
胤禛尋了個高處落腳,站在這里能將整個房子一覽而盡,這地勢確實(shí)挺偏,而這冬日也不是打獵的時候,甚少有人往這深山來,即便有人來,也不會進(jìn)宅子里。
弘暉窩在胤禛厚厚的大氅下,手里還抱著一個湯婆子,他一邊啃著柿子,一邊看著護(hù)衛(wèi)將整個宅子團(tuán)團(tuán)圍住。
“阿瑪,一會回去可不能告訴八叔,我們得告訴瑪法,這可是咱們父子倆抓的人。”弘暉拍著胸脯一本正經(jīng)道。
胤禛輕笑一聲,“到時候給你記頭功。”
說罷,他又將目光投向了半山腰廢棄的宅子里,也不知道這宅子里到底躲過多少罪犯,這次的事情了結(jié)后,他就讓人把宅子全拆了,免得弄得整個莊子都不安生。
第七十七章
兩刻鐘后, 胤禛抱著弘暉到了廢棄的宅子門口,破舊不堪的大門上只剩下半扇木門,搖搖晃晃掛在門口。
庭院里長滿了雜草, 丟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雜物,還有小動物的尸骨, 被射殺的拐子的尸體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地上只剩下一些零星的血跡。
院子里蹲了七八個人,雙手雙腳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聽到門口的動靜,幾人紛紛抬頭看了過去。
那個白衣女子也在其中,她看到胤禛父子倆進(jìn)來時, 情緒瞬間激動了起來, 她想要站起來,卻因雙腿被綁,剛站起來就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白衣女子蠕動著朝胤禛爬去, 嘴里還喊著,“四爺救命,我是被他們擄來的, ”
胤禛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刻,隨即落在蘇培盛身上, 問道:“被拐的孩子找到了嗎?”
蘇培盛道:“正在找。”
他的話音剛落, 破舊的正院里就傳來一陣哭聲,哭聲由遠(yuǎn)至近, 弘暉瞧見護(hù)衛(wèi)帶著七八個孩子從屋里出來。
幾個孩子看見院子里的場景,紛紛閉上了嘴, 一聲都不敢吭,生怕被這些護(hù)衛(wèi)再關(guān)進(jìn)小黑屋里, 孩子年紀(jì)太小,根本就不知道這些護(hù)衛(wèi)是來救自己的。
弘暉連忙讓阿瑪把自己放下來,他小跑到幾個孩子面前,許是年紀(jì)相仿的緣故,那些孩子在弘暉面前放松了許多,盯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也是被拐來的嗎?”不知是哪個孩子問了一句。
弘暉正低頭在自己的包里找東西,聽到這話連忙搖頭,然后抓了一把糖果往幾人手里塞。
“別怕,我和我阿瑪是來救你們的。”
聽到是來救他們的,幾個小孩安靜了不少,小孩中最大的不過五歲,最小的和弘暉一樣大的年紀(jì),男孩女孩都有。
胤禛看著他拿出的糖,忍不住扶額,他們夫妻倆根本攔不住,壓根不知道這孩子什么時候就換了糖,“你又藏了糖?!等你額娘知道了,又得挨罵了。”
弘暉瞬間炸了毛,“阿瑪不說就沒人知道了。”說完連忙把包里的糖分完,剩下的兩顆塞進(jìn)了自己嘴里。
“好嘞…唔這蝦沒人資道辣。”
胤禛無奈笑了一聲,讓護(hù)衛(wèi)帶著幾個孩子先回去,晚些時候和他們一起回京。
“四爺…四爺…只要您饒了我,我還有重要的事給您說。”白衣女子瘋狂地朝著胤禛靠近,她的面目有些癲狂,她知道若不拼這一下,她這輩子可能就沒以后了。
各朝代對人販子處罰都十分嚴(yán)酷,清朝則是對首犯凌遲處死,所以他們拼了命也要逃出去,可惜還是被人逮了個正著。
那幾個男人早就嚇尿了,他們幾個可謂都是首犯,最輕的處罰就是凌遲處死,更別說他們膽大包天還拐了不少官員的孩子,只怕臨死前還要備受折磨,一時間,他們竟有些羨慕那么剛才死于亂箭之中的同伙。
【這群人販子真該死,這幾個孩子還這么小,就要被人當(dāng)個貨物一樣賣來賣去。】
【還好被乖崽發(fā)現(xiàn)了,不然這得多少個家庭受苦。】
【剛翻了百度百科來,清朝懲治人販子可是凌遲,怪不得跑得這么快。】
“還有個小孩…”年紀(jì)最大的一個小男孩忽然開口道,“和我們一起的小孩…不見了。”
胤禛父子倆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走了,紛紛看向那個小男孩,小孩應(yīng)當(dāng)是富人家的孩子,養(yǎng)的虎頭虎腦的,身上的衣裳雖然破了些口子,卻也能看出料子十分不錯。
他似乎有些害怕其他人的視線,他往弘暉身后躲了躲,“他好像姓陳,你們來之前被人帶走了。”
胤禛微微蹙眉,沒想到被帶走的正是陳家那個小孫子,這事變得棘手多了,他雖然并不強(qiáng)求同陳家搞好關(guān)系,但要是沒把人救出來,跟陳家生了嫌隙可不是他愿意看見的。
“你知道人去了哪?”胤禛的目光落在白衣女子身上。
弘暉也拿著一根樹枝比劃著,“壞蛋快說,你們把小朋友帶去哪了?”
白衣女子似乎看到了希望,她費(fèi)勁全力朝著胤禛那邊挪動,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我知道…二哥…二哥把人帶走了,朝著南邊去了,求求您饒了我一命吧!我知道那小孩是個大官家的孩子,二哥似乎提前找到了買家,瞞著我們把人帶走了。”
胤禛臉色微變,吩咐蘇培盛先帶著弘暉回去,他則帶人去追那個人販子。
弘暉急了,拉著胤禛的袖子就喊:“阿瑪阿瑪,我也要去,我有槍。”
胤禛臉黑了下來,他看到弘暉胸前鼓鼓囊囊的包,他十分確信剛才這包還是空的,現(xiàn)在就塞滿了,任誰能不想偏。
胤禛堅定拒絕:“不行,太危險了,你要是掉一根汗毛,你額娘你瑪法還不得收拾你阿瑪我。”
弘暉氣鼓鼓地跟著胤禛不肯走,還試圖從包里把槍拿出來,胤禛先一步拿走槍,拿在手里研究了一番,用法他已經(jīng)從鈕祜祿氏那得知了,甚至已經(jīng)開始讓火器營開始研究。
胤禛犟不過自己兒子,只能先派人去追,自己帶著弘暉緊隨其后,這樣就不會嚇到自己兒子,還能把人抓到。
往南邊走就離莊子越遠(yuǎn),再翻過一座山就能坐船離開,一旦坐上船離開再找就真的是大海撈針。
兩刻鐘足夠他走出這個山窩窩,蘇培盛馬不停蹄的帶著人去追,胤禛父子倆緊隨其后,冬日的山林十分冷清,鳥蟲的叫聲幾乎沒有,只有小型動物出沒的動靜。
走了不到兩刻鐘,弘暉就聽到一陣歇斯底里的喊聲,似乎蘇培盛已經(jīng)找到人了,只是那個人販子似乎情緒很激動。
父子倆走近一看,瘦弱男人正拿著一把刀抵在小孩的脖子上,臉色扭曲地朝圍住他的護(hù)衛(wèi)嘶吼,讓他們滾遠(yuǎn)些,否則自己一刀割了小孩的喉嚨。
那小孩看著也就四歲多,眼眶通紅,豆大的淚珠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即便怕成這樣,硬是沒亂動一下。
胤禛把槍交給一直守在自己身側(cè)的護(hù)衛(wèi),叮囑了他幾句才放人離開。
“滾快,誰敢靠近老子殺了他!”瘦弱男人握著匕首的手朝小孩的脖子更靠近了些。
胤禛終于站了出來,他懷里還抱著弘暉,看著就像是帶著孩子出來游玩的父親,“你的同伙已經(jīng)被抓住,你若放過這個孩子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要是傷了他,你也應(yīng)當(dāng)知道這孩子是官宦子弟,他的整個家族會不顧一切向你復(fù)仇,包括你的家人。”
瘦弱男人很明顯被胤禛的話嚇到了,這小孩可是他親自挑選的,準(zhǔn)備賣給南方做生意的大戶人家,定金都拿了,偏偏被人堵在了山里。
大清律令對拐賣人口定的罪很重,瘦弱男人一想到自己身上的肉會被一刀刀割去,直至失血過多而死,他整個腿肚子就打顫,此時就恨不得回到過去把白衣女子打死,要不是她,他們也不會死這么慘。
瘦弱男人把過錯全推到了同伙身上,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害了多少個人家。
胤禛的余光瞥到一抹白光,是那個持槍的護(hù)衛(wèi)給出的信號,他穩(wěn)下心來,繼續(xù)跟瘦弱男人周旋。
“這個給你,里面都是金葉子,這孩子是我家親戚的,你放了他,我就放你離開。”胤禛從腰間取下一個荷包扔到地上,幾片精致的金葉子落在地上,沾上了些許泥土。
瘦弱男人冷嗤道:“老子才不信你們這些話,你們這些當(dāng)官的心比誰都黑,黑的都能被你們說成白……”
胸口忽然一疼,瘦弱男人不可置信地低下頭,他的胸口已經(jīng)炸開了一朵花,鮮血噴涌而出,他一張口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溢出,右手忽然不受控制的松開。
小孩突然滑下來下來,趴在草地上輕聲嗚咽了起來,而他身后的瘦弱男人早已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護(hù)衛(wèi)一擁而上把人抓了起來。
胤禛吩咐道:“別讓他死了,他犯的那些罪,足夠他千刀萬剮了。”
弘暉連忙小跑到那小孩跟前,扶著人站了起來,“別怕,我阿瑪來救你了。”
小孩剛要說什么,嘴里就被塞了一顆糖,大冬天吃到荔枝味的糖,著實(shí)讓他愣了好久。
回莊子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后,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胤禛讓人把幾個孩子安頓好,那些個人販子全鎖在了柴房里,吩咐護(hù)衛(wèi)不要讓人死了。
八福晉聞言此事扼腕嘆息,“終歸是人家親兒子,肯定是向著他親爹,陳家就落到了他們頭上。”
胤禩輕輕轉(zhuǎn)動著手中的扳指,心中也感嘆不已,也怪自己沒能快一步,畢竟陳家的事稍微打聽一下都能知道,被人搶了先也正常。
八福晉又絮叨起來,“人家父子倆發(fā)現(xiàn)了異常,把你推開了,只顧著他們自己進(jìn)去,就算四哥不和咱們作對,對咱們也沒有任何好處。”
當(dāng)時胤禩其實(shí)發(fā)現(xiàn)了些異常,但人家父子倆確實(shí)把他排除在外,虧他還巴巴帶了小侄子大半天。
“這事已經(jīng)過去了,以后莫要說了,四哥他們本來就不需要和我報備。”
八福晉翻了個白眼,她這夫君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軟了,對幾個兄弟十分寬和,要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兄弟站在他們這邊……
飄飄灑灑的鵝毛大雪將整個紫禁城籠罩在銀白之中,紅墻白瓦的宮道上,身著厚襖的太監(jiān)正掃著地上的積雪。
不多時他們就瞧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正緩緩走在宮道上,白棕相間的小馬在白色的雪景中異常顯眼,它背上的小孩穿的十分厚實(shí),遮的只剩下一張小臉。
“阿哥吉祥!”
幾個太監(jiān)連忙停下手里的活,紛紛朝弘暉行禮。
弘暉戴著兔毛手套的小手緊緊握著韁繩,他朝著幾人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騎著馬繼續(xù)朝永和宮的方向去,絲毫沒聽見身后的細(xì)微的議論聲。
“之前弘皙阿哥在宮中縱馬都被罰了,弘暉阿哥怎么也在宮里騎馬?”
“那能一樣嗎?弘皙阿哥是廢太子罰的,而弘暉阿哥誰敢罰他,也不怕萬歲爺先罰了他。”
“看著架勢,莫不是要立四貝勒為…”
“這話你也敢亂說,不怕被人聽見貶去辛者庫嗎?不過弘暉阿哥的寵愛確實(shí)勝過其他人,甚至能比得上廢太子。”
走在弘暉身后的小路子突然回頭,記下那幾人的面孔,準(zhǔn)備一會把自家阿哥送到永和宮后,親自去一趟內(nèi)務(wù)府,他要看看內(nèi)務(wù)府都是怎么調(diào)教人的,竟然敢在背后議論主子。
弘暉進(jìn)了永和宮才在小路子的幫助下下馬,一路風(fēng)風(fēng)火火進(jìn)了正殿,正殿暖閣里坐滿了人,除了德妃烏雅氏,還有她幾個兒女,八歲的五公主和五歲的七公主,還有十四阿哥。
“十四叔!”弘暉第一時間就撲進(jìn)了胤禵懷里,言語十分雀躍。
胤禵抱起弘暉,眼底的郁氣消散了不少,接到四哥要帶弘暉進(jìn)宮的消息胤禵一開始還有些疑惑,畢竟往日弘暉進(jìn)宮都是直接去的乾清宮,今日怎么想著來永和宮了。
到底是他四哥想的多些,弘暉年幼,屢次進(jìn)宮不來后宮給額娘請安,時間長了總會有人說閑話。
烏雅氏微微一愣,轉(zhuǎn)而看向跟著弘暉身后的小路子,問道:“怎么就弘暉一人過來了?”
小路子還未說話,就被一旁的弘暉搶了先,“阿瑪今天要上朝,額娘病還沒好,阿瑪就帶我進(jìn)宮了。”
說來也怪,在莊子上玩了大半個月,成天在外瘋跑的胤禛父子連聲咳嗽也沒有,偏偏時常窩在房間里的烏拉那拉氏生了病,一到家就咳嗽起來。
弘暉一本正經(jīng)道:“瑪嬤可不能像我額娘一樣成天待在屋里不出去,人不動彈會跟鐵一樣生銹。”
德妃見大孫子和自己說話,眼角是藏不住的笑意,滿嘴應(yīng)下,“我們弘暉可真厲害,還知道這么多。”
弘暉朝她笑了笑,隨后又看向兩個小姑姑,“五姑姑七姑姑,我和阿瑪還從莊子上給你們帶了好多東西。”
五公主見到自己這個大侄子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多數(shù)都是從自己額娘嘴里聽到的,原以為一歲就會識字的侄子會跟四哥一樣是個板著臉的小古板,沒想到竟然是個十分討喜的小孩,一點(diǎn)都不像四哥。
“姑姑也給你準(zhǔn)備了東西,我剛學(xué)刺繡,先前給額娘她們繡了荷包,額娘送了我一條狐貍皮毛,我給你做了一個馬甲。”
五公主說著招手讓宮女把馬甲拿了上來,純白的狐貍毛沒有一根瑕疵,她可是特意問額娘要了尺寸,生怕給弘暉做的不合適。
“謝謝五姑姑,五姑姑做的真好看。”弘暉拿著馬甲就要穿上試試,他今日穿了一件鴉青色長襖,再配上白色的狐貍毛馬甲,襯得他皮膚更加白皙。
五公主捂嘴輕笑,雖說是她做的,但她一個八歲孩子還真做不了一件馬甲,大部分是繡娘做的,她只做了簡單的幾步。
年紀(jì)小一些的七公主看見弘暉身上的馬甲瞪圓了眼,拉著五公主就鬧,“五姐五姐我也要,我要紅色的。”
德妃輕咳一聲,“小七,跟你五姐鬧什么,她那些皮子都是你皇瑪嬤賞的,那都是要留給你五姐做嫁妝的。”
德妃知道小女兒在鬧什么,今年秋狩康熙獵了一條火紅的狐貍,因毛色難得,康熙特意獻(xiàn)給了皇太后,但皇太后年紀(jì)大了,不喜那么艷麗的顏色,就賞給了五公主。
五公主抿唇輕笑,“一條狐貍皮而已,七妹喜歡拿去就是,等我再大些可以跟著汗阿瑪去秋狩,獵一張最好的皮子給額娘。”
【我總覺得德妃笑容有些勉強(qiáng)。】
【上次的事剛過多久,弘暉能叫她一聲就不錯了。】
【也幸好這次沒繼續(xù)忽悠著弘暉,讓行宮那兩個孩子回來。】
弘暉這次帶來的除了他自己摘的柿子,還有不少莊子上的吃食,他一一分給眾人。
胤禵十分滿意自己額娘今日的表現(xiàn),這可是他四哥最為看重的兒子,他額娘要是不分輕重,那她和四哥本來就淡薄的母子情又要出裂縫了。
“弘暉,莊子上好玩嗎?”
弘暉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手舞足蹈說起了莊子上抓人販子的事,小孩還不會太多詞匯,但他簡單的話語再配上他的肢體動作,幾人聽的認(rèn)真極了。
另一邊,胤禛下朝后就心急著去接兒子,還沒走多遠(yuǎn),就被一眾大臣拉著,幾個大臣你一言我一語夸了胤禛的勇猛。
里面的大臣有的是被拐孩子的家長,有的則是親戚家孩子,反正這幾日胤禛是出盡了風(fēng)頭,惹得胤禔都有些眼紅。
“早知道我也派人去尋,如今四弟成了朝堂上的香餑餑,八弟,聽說你當(dāng)日也在,怎么不見那些大臣來找你?”
胤禩臉色微僵,“當(dāng)時只有四哥和弘暉在,我知道的也不多。”
胤禛這邊廢了好大的勁才擺脫一眾大臣,到永和宮都是兩刻鐘之后的事,暖閣里笑聲不斷。
他兒子坐在康熙懷里,不停地說著莊子上的趣事,逗得康熙頻頻笑出聲,胤禛進(jìn)屋后同康熙和德妃行禮問了安,才坐在胤禵身邊。
“……我跟虎子他們挖了好久,才挖到一只青蛙,然后我還在屋里給他修了房子,跟阿瑪一起做的,可惜帶不回來。”
弘暉說到最后有些失望,他回來時本來準(zhǔn)備帶著青蛙,阿瑪卻告訴他,青蛙的家就在莊子,它走了它家人怎么辦,弘暉才戀戀不舍地放棄了。
康熙眉梢都帶著笑意,“這次你和你我們立了大功,想要什么獎賞?”
康熙這話說的也不假,這次拐賣案牽扯到不少官宦人家,被拐走的孩子也不少,要不是弘暉他們恰好遇見,只怕很難追回那些孩子。
弘暉看向胤禛。
胤禛朝他微微點(diǎn)頭,弘暉才開口道:“瑪法不用了,我可是大將軍,打壞蛋是我的職責(zé),瑪法要是真想給,要不封我當(dāng)大將軍。”
康熙聞言戳了戳小家伙的額頭,“胃口還不小嘛,直接要了一個大將軍的稱號,朕允了,初次之外,朕準(zhǔn)備在乾清宮附近給你修一個宮殿,你自己挑地方吧。”
康熙說完,梁九功就從袖口取出一張圖紙鋪在桌子上,上面已經(jīng)用朱砂筆標(biāo)了幾個位置,康熙指著幾處讓弘暉挑。
另一邊的德妃母子幾人險些驚掉了下巴,給皇孫在宮里單獨(dú)修一間宮殿,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康熙屬意于胤禛做太子。
德妃立即看向小兒子,見小兒子也是一副驚呆了的模樣,心里泛起了嘀咕,雖然兩個都是她兒子,但她更疼小兒子一些,胤禵在她眼里文武雙全,就是輸在年紀(jì)小了些,可如今康熙連個三歲小孩都能考慮,那為何…
德妃連忙把這個想法甩出腦子,她也慶幸自己不是以前那樣的人,一味著只偏心自己小兒子,否則這會已經(jīng)準(zhǔn)備拒絕此事,但如今她可明白,兩個都是她親兒子,真要把老四得罪了,哪日他真坐上那個位置,他們母子還有親情可言嗎?
胤禛連忙拒絕,“汗阿瑪,這可使不得,這根本就不符合規(guī)矩,弘暉年幼,若是讓別人產(chǎn)生錯覺,對弘暉只有害沒有利。”
胤禛能不拒絕嘛,老爺子這么做不是把他兒子放在火上烤嗎?萬一哪個兄弟跟廢太子一樣喪心病狂,他就是有三頭六臂也護(hù)不住啊。
“汗阿瑪,兒臣帶弘暉在莊子上住了些時日,這孩子身子越養(yǎng)越好,兒臣原本打算等開春后繼續(xù)帶弘暉去莊子上住,一來可以養(yǎng)好弘暉的身子,二來兒臣也想帶弘暉感受一下農(nóng)家耕種的樂趣。”
康熙深邃幽靜的黑眸盯了胤禛好一會,才輕笑道:“你這是準(zhǔn)備帶著弘暉隱居山林之間?難不成你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
胤禛額間的汗直接落在鼻尖上,康熙身上的威壓實(shí)在太大了,他都有些喘不過氣來,“若兒臣說沒有,確實(shí)有些心虛,但比起那個,兒臣更想陪著弘暉,光這半年來,弘暉受的罪就比前三年都多,兒臣作為一個父親實(shí)在于心不忍,就想著帶孩子躲一躲。”
康熙沉思了好一會,倒是一旁的胤禵急了,繃著臉沖胤禛嚷嚷,“四哥沒想到你這么膽小,不管是宮里還是你們府上都是弘暉的家,誰以后要是敢欺負(fù)弘暉,得先問過我的拳頭答不答應(yīng)。”
德妃偷瞄了一眼康熙的神色,隨即瞪了一眼胤禵,悄悄拉著他坐下,而她那兩個女兒早早就被乳母帶了出去,她可不愿兩個孩子摻和進(jìn)奪嫡之中。
第七十八章
胤禵不情不愿坐回原位, 他雖然知道四哥是為了護(hù)著弘暉,但汗阿瑪不過露出了些寵愛弘暉的意思,他四哥一家就要跑去莊子上躲著, 要是汗阿瑪真屬意四哥,那他小侄子還不得躲出京。
“弘暉住進(jìn)宮有什么不好, 等他六歲之后,我就帶著他每天去上書房讀書,實(shí)在不行我也搬過去,白天晚上守著他,四哥你還不放心嗎?”胤禵越說越起勁,想著日后抱著軟乎乎的小侄子一起睡, 這日子可比一個人住好多了。
康熙似乎很贊同, “弘暉在宮里住了幾個月,你也長進(jìn)了不少,還知道愛幼了。”
作為宮中一霸, 胤禵可沒少嚯嚯下面那些弟弟,偏生他又受寵,除了他四哥幾乎沒有兄弟能治住他, 就連一向同他交好的胤禩也是一味的讓著他。
胤禛瞥了他一眼,眸中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你小侄子不是給你玩的。”
胤禵縮了縮脖子, 小侄子那么可愛,誰會忍得住不去玩, 等他自己有孩子還不知道得多少年。
弘暉出來主持大局,雙手叉腰站在眾人中間, “你們不要吵了,我有個辦法。”
“瑪法你把其他兄弟姐妹都接進(jìn)宮, 我們住在一個宮里,這樣就沒人說什么了。”
康熙險些被茶水嗆到,這孩子倒是會解決問題,真要這樣做了,他就沒個安穩(wěn)日子,自己那群兒子只會以為他在考驗他們,會讓這些孩子鉚足了勁爭,大的都還沒爭明白,小的爭什么?
胤禛嘴角微微上揚(yáng),他寧愿這樣,也不愿意把自己兒子推到風(fēng)口浪尖,雖然他明白老爺子是真的想把所有好東西都給弘暉,但老爺子兒孫多,他們家樂意但其他人就不樂意了。
“不行!”德妃突然出聲,“弘暉這可是獨(dú)一無二的恩寵,你皇瑪法賜你的宮殿,你讓其他人住進(jìn)去豈不是辜負(fù)你皇瑪法的好意。”
她家小十四也就算了,他好歹是弘暉的親叔叔,住住倒無所謂,其他皇孫算怎么回事,住進(jìn)去還得瓜分萬歲爺?shù)膶檺郏撬?#8204;家弘暉不就吃大虧了。
胤禛蹙眉,“額娘,都是汗阿瑪?shù)膶O兒,汗阿瑪一向一視同仁,不過是弘暉受了些苦,所以汗阿瑪多心疼了些。”
德妃還想反駁,卻突然發(fā)覺兩個兒子臉色都不大好,只能訕訕閉上了嘴。
康熙卻道:“朕這又不是什么托兒所,等弘暉六歲后就搬進(jìn)宮住,宮殿朕親自選,兩年時間可以修繕好。”
【德妃怎么說呢,你有這想法捂在心里就好,咋偏偏要說出來。】
【換我我也不樂意,自家孩子獨(dú)一份的東西為什么要分給別人。】
【這東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太子之位多少人盯著,乖崽還那么小,萬一被傷著怎么辦?】
弘暉盯著彈幕沉思許久,既然瑪法非要讓他住在宮里,到時候等宮殿修好了,他就邀請幾個兄弟一起來住,而且人多才熱鬧。
至于皇位什么的,他雖然上次放了大話說要同意瑪法做太子,但他知道這話不能自己說,反正他瑪法還能活好久,他一點(diǎn)也不急。
一家子用過膳后,弘暉跟著胤禛出了宮,此時的鵝毛大雪已經(jīng)變成了細(xì)小的雪粒,父子倆坐著馬車先去了觀音寺街給烏拉那拉氏買了她喜歡的蛋黃酥,才迎著雪花回到家。
父子倆一前一后進(jìn)了正院,弘暉提著還熱乎的蛋黃酥進(jìn)了暖閣,撲面而來的熱氣熏得他小臉通紅。
“額娘額娘,我們給你帶好吃的了,你在家有沒有乖乖喝藥?”弘暉把蛋黃酥交給春雪,然后脫了鞋子爬上榻。
烏拉那拉氏正在看賬本,瞧見父子二人進(jìn)來,起身就要伺候兩人換衣服,胤禛攔住她,自己解開身上沾著雪花的大氅,遞給一旁的春嵐。
“你好生歇著。”
烏拉那拉氏抿唇輕笑,“已經(jīng)喝過藥了,額娘可還好?暉兒有沒有跟瑪嬤問安?”
弘暉拿起蛋黃酥先遞給了烏拉那拉氏一個,又給了胤禛一個,“瑪嬤很好,瑪法也是,他已經(jīng)可以走路了,瑪嬤還問額娘怎么沒來,我說額娘病了。”
烏拉那拉氏想要去摸摸兒子凍紅的小臉蛋,又想到自己病還沒好,用帕子捂著唇,離胤禛父子倆稍遠(yuǎn)了些。
鄰近年關(guān),病才好的烏拉那拉氏忙成了一團(tuán),給各府要送的年禮,還有宮里的年禮,這些她都得自己準(zhǔn)備。
還有各個鋪?zhàn)雍颓f子上一年的收入和賬本,她都要領(lǐng)著正院里的幾個大丫鬟對一遍,就連胤禛也經(jīng)常不在府里。
頓時沒人管弘暉,他中午去前院聽書,下午去尋護(hù)衛(wèi)比武,整個府上就他最快活,連一向最疼他的烏拉那拉氏也看不過了。
看著在榻上舞劍的兒子,烏拉那拉氏額頭青筋微微暴起,她們這邊沒日沒夜的忙,這孩子倒好,還不停地給她們添倒忙。
“出去玩吧!額娘這里忙著呢。”烏拉那拉氏深呼一口氣,放緩了語氣。
弘暉收了劍,“額娘外面下大雪,你不是不讓我出去嗎?要不我去找大哥哥他們玩。”
弘暉說著就坐在榻邊,讓小路子幫他穿鞋,一邊吩咐他:“小路子,一會記得把阿瑪帶回來的鹿肉,還有羊肉都帶上,還有我的包也要拿上,我還得先去買糕點(diǎn)。”
小路子偷偷看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看的福晉,他就知道,自家阿哥無緣無故跑到暖閣舞劍做什么,原來是等著福晉‘?dāng)f’他出去。
自從他家阿哥上次去過之后,消息沒多久就傳的滿京城都是,說什么的都有,有說胤禛還未放棄支持太子,也有說胤禛重情義,太子被廢也沒忘照顧他的妻兒。
反正不管外面怎么傳,宮里卻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甚至默許了弘暉去廢太子府上的事,連看守的禁軍也不阻攔。
可是,去歸去,阿哥這動作是要把府里好東西都搬過去。
“你阿瑪也不在家,我也忙著,你就乖乖去前院找先生或者護(hù)衛(wèi)玩。”烏拉那拉氏壓下火氣。
弘暉連忙搖頭,“我可以自己去,我會帶好多好多護(hù)衛(wèi),一會就到了很快的,而且我都打跑了京城賣小孩的壞人,所有人都怕我。”
烏拉那拉氏頭疼不已,偏生她這邊還有不少賬本要看,便吩咐袁嬤嬤,“你帶著他去一趟,記得早些回來。”
袁嬤嬤福身應(yīng)了聲是,隨即吩咐丫鬟去準(zhǔn)備弘暉要的東西,一刻鐘后,弘暉坐上了馬車。
馬車到了京城最大的糕點(diǎn)鋪?zhàn)忧埃蛑@邊酒樓鋪?zhàn)佣啵瑏硗鸟R車也十分多,弘暉剛下馬車,車夫就趕著馬車往前走了些。
弘暉把鋪?zhàn)永?#8204;每樣糕點(diǎn)各挑了些,反正到時間他只管送去,怎么分就不是他的事了。
選好糕點(diǎn)后,弘暉剛出鋪?zhàn)泳颓埔姼舯诰茦乔坝袀熟悉的身影,小家伙停下了腳步,探頭探腦朝那邊張望。
胤禩和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人一前一后走進(jìn)了酒樓,身后還跟著幾個護(hù)衛(wèi),弘暉認(rèn)出來那個老人是佟國維,可是他八叔怎么和那個壞人混在一起了。
袁嬤嬤疑惑:“阿哥怎么了?”
弘暉挑挑選選拿出了一包糕點(diǎn),然后指著隔壁的酒樓道:“我看見八叔了,正好咱們糕點(diǎn)買的多,送一包給八叔。”
【乖崽這笑,總覺得要發(fā)生什么事。】
【佟家雖然現(xiàn)在有些不行了,但是他們的黨羽多啊,要是真支持老八,胤禛可有的苦吃了。】
袁嬤嬤反應(yīng)慢了一拍,等她看向酒樓門口時,早就不見胤禩的人影。
“剛才八貝勒進(jìn)了酒樓,身邊還跟著佟家人。”小路子解釋道。
袁嬤嬤一聽是佟家人眉頭一皺,她可對佟家喜歡不起來,光這幾個月,沒少針對自家大阿哥,現(xiàn)在又和八貝勒攪和在一起,誰知道在想什么歪主意。
“奴才帶阿哥去。”袁嬤嬤提著糕點(diǎn)跟著弘暉身后進(jìn)了酒樓。
胤禩在哪個雅間十分好找,只管往最好的去尋,不過半刻鐘,弘暉就找到了胤禩所在的雅間,門口還守著幾個護(hù)衛(wèi)。
這些護(hù)衛(wèi)見過弘暉,立即進(jìn)了雅間稟報,前后不過一會,弘暉就提著糕點(diǎn)進(jìn)了雅間,雅間里不止胤禩二人,還有七八個大臣。
“八叔,我買了好多糕點(diǎn),剛好看見你了,這個送給你和八嬸吃。”弘暉徑直走到胤禩身邊,把手中的糕點(diǎn)遞給了他。
胤禩接下糕點(diǎn),神色緩和了許多,見他身邊就幾個下人,關(guān)心道:“你怎么一個人出來了?”
弘暉解釋道:“我阿瑪不在家,額娘也忙著,我想去找大哥哥玩,剛好在隔壁買糕點(diǎn)。”
胤禩聽到他要去廢太子妻妾住的宅子,神色略微有些古怪,那些傳聞他也聽過,他可不覺得四哥會主動去管,所以只能是自己眼前這個小家伙,成天屁顛屁顛往那跑。
“哼,萬歲爺可明令禁止了所有人去探望,弘暉阿哥這是明擺著把萬歲爺?shù)脑挳?dāng)耳旁風(fēng)了?”
弘暉不用回頭就知道這陰陽怪氣的話是誰說的,佟家人一貫這么令人討厭,幸好最討厭的那幾個都不在。
“誒!你也在這?你兒子在寧…寧古塔還好嗎?聽說那邊特別特別冷,還有你孫子也被貶出了京城。”弘暉臉上露出無辜的笑容,明晃晃的戳佟國維的痛處。
佟國維面目仿佛蒼老了十來歲,這半年家里先后出了大事,先是最出息的兒子被貶寧古塔,然后廢太子倒臺沒多久,自家孫子被莫名其妙貶出京做官。
弘暉的話一出,佟國維臉色瞬間黑了,他倒是想出口罵人,可桌上還有胤禩,這位八貝勒慣會做好人。
【哈哈哈哈哈乖崽也太會戳人痛處了,最出息的兒子孫子都被攆出了京城。】
【也怪佟家他們自己,隆科多太跋扈了,要是尊重發(fā)妻,好生待他們母子,何苦走到這一遭。】
【我要是有個表哥兼姐夫是皇帝,我也橫著走。】
【歷史上隆科多最后還是載到了雍正手上,他可是比年羹堯還要囂張跋扈。】
【乖崽,你八叔正在拉攏朝臣,記住這幾人,萬一你阿瑪能用呢。】
【八爺當(dāng)初可是支持者眾多,這些能讓他親自前來赴宴,應(yīng)該是品階高的大臣。】
弘暉把彈幕上的話記下,隨后朝佟國維做了個鬼臉,他就喜歡別人看不慣他又拿他沒辦法的表情。
“八叔,佟家是壞人。”弘暉墊著腳尖湊到胤禩耳邊小聲嘀咕了起來,“八叔要小心。”
胤禩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佟國維,佟家這些年太過囂張,而隆科多又深得盛寵,行事跋扈張揚(yáng),苛責(zé)嫡妻和親子,敗在他們手中也算是惡有惡報。
佟國維又道:“八貝勒,咱們幾人談話,一個孩子在這也不合適吧?”
“咱們談的也不是什么機(jī)密,而且弘暉阿哥還是抓住人販子團(tuán)伙的功臣,要不是托了貝勒爺?shù)母#业冗見不到阿哥。”坐在佟國維對面的一個中年男子忽然道。
立即有人附和他,“張大人說的沒錯,我岳家就有個孩子被拐了,要不是四貝勒和弘暉阿哥,也不知要找到什么時候。”
拐子的話題一出,雅間里的人紛紛議論起來,畢竟各家都有孩子,拐子可最喜歡富人家的小孩,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才能賣上好價格。
五六個大男人對著弘暉一頓夸,夸到最后弘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臉羞澀地縮在胤禩身后。
“都是我阿瑪?shù)墓冢野斂蓞柡α耍魑淮笕艘窍肼犜敿?xì)的話,可以去我家找我阿瑪。”
胤禩一口茶差點(diǎn)噴了出來,頗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躲在自己身后的小侄子,這是當(dāng)著他的面挖墻角啊!
弘暉越說越起勁,“你們?nèi)サ脑捴苯訄笪业拿枺壹?#8204;的人就會放你們進(jìn)來,我阿瑪最近得了不少新鮮的鹿肉熊掌,歡迎各位大人來我家玩哦!”
幾人聞言面面相覷,甚至不敢去看胤禩的神情,畢竟挖墻角的就是個幾歲小孩,他們連句重話都說不得。
胤禩忍不住扶額,“你不是還要去找弘皙玩嗎?快些去吧,免得一會天色晚了,又得急匆匆回家。”
弘暉果然急了,又匆匆邀請了幾個大臣一次,才帶著袁嬤嬤和小路子離開雅間,剛走到門口,弘暉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向胤禩。
“八叔你是在趕我走嗎?”
胤禩:………
你還有自知之明啊?
除了一臉憤慨的佟國維,其他幾個大臣紛紛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著,沒想到這小阿哥這般可愛。
“各位大人記得來我家玩哦!”弘暉朝幾人擺擺手,留下一臉無奈的胤禩匆匆離去。
【哈哈哈哈八爺都快被親侄子搞蒙了,挖墻腳挖到主人面前了。】
【別說這招感覺還不錯,反正我是想去嘗嘗鹿肉熊掌什么滋味。】
【真會有人去嗎?】
一個時辰后。
弘暉拿著本千字文,小嘴卻叭叭說著剛才酒樓的事,木榻上除了弘暉,還坐著弘皙三兄弟。
弘皙和弘晉聽得認(rèn)真極了,最小的弘晗拿著弘暉剛送來的糕點(diǎn)吃的十分香甜,對幾個哥哥的談話絲毫不感興趣,只顧著吃。
弘皙眉眼間都是笑意,“暉弟真聰明,即便他們不去,可他們沒少夸你,在八叔那也埋下了些懷疑的種子。”
弘皙覺得自己擔(dān)心弟弟有些多余,他的弟弟很聰明,做事總能出其不意。
弘晉聽的迷糊,小嘴一撇,“大哥你說的話我怎么一句都沒聽懂。”
弘皙瞧著這個弟弟就皺眉,“平時讓你好好讀書,你非要玩。”
這兩個平日里針鋒相對的兄弟,沒想到在廢太子倒臺后,反而關(guān)系緩和了許多,弘皙作為長子開始照顧這些弟弟妹妹,而弘晉也歇了爭寵的心,一心跟在弘皙身后。
“什么人之初,性本善,我怎么知道狗為什么不叫。”
弘暉解釋道:“那是茍不教,性乃遷,意思就是如果對幼兒不嚴(yán)加管教,幼兒善良的稟性就將隨環(huán)境變壞。”
弘晉似懂非懂,他啟蒙晚現(xiàn)在還沒學(xué)到釋義,只能勉強(qiáng)背一半的三字經(jīng),小孩有些不高興,畢竟弘暉比他還小些,沒想到學(xué)的比他還多。
弘晉委屈道:“你不要瞪我,那個先生太兇了,我不會背他就要打我手心,大哥你來教我好不好?”
康熙派來的先生已經(jīng)教了他們好幾日,來了兩個先生,一個是教已經(jīng)上了快一年上書房的弘皙,另一個是給弘晉和弘晗啟蒙。
“他打了你?”弘皙忙拉過他的手查看,確定弟弟的手心沒有傷才放下心來。
弘晉哼哼道:“他才打不到我,我邊哭邊跑,去找了嫡額娘,嫡額娘護(hù)著我他不敢打。”
弘暉氣鼓鼓道:“這個先生也太壞了,我背不上書來我阿瑪都不打我。”
“就是就是,等哪日我一定要告皇瑪法去,讓皇瑪法也打他手心。”
弘皙眼底劃過一絲失落,他們能不能見到皇瑪法是一回事,就算見到了會不會給他們撐腰還不好說,畢竟他們阿瑪可是真的傷透了皇瑪法的心。
“這事以后再說,我回去和嫡額娘說,讓你先跟著我讀書。”
弘晉還是有些不高興,以往在宮里他走到哪不是被人捧著,一朝跌落谷底,連個先生也敢打他。
“暉弟,我跟你回家好不好?我一點(diǎn)都不喜歡這里。”弘晉趴在弘暉身上,肩膀微微聳動著。
弘暉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趴在自己身上哭的弘晉,他倒是想帶他們回家,但是他阿瑪和額娘肯定不會同意。
【好可憐的小孩,被關(guān)起來也就算了,還要被先生打。】
【有些人就喜歡看碟下菜,弘皙兄弟如今成了階下囚一般,那先生就是囑定他們告不了狀。】
【乖崽可以幫他們,你阿瑪不是也能進(jìn)來嘛,要是讓你阿瑪瞧見了,肯定會幫他們。】
弘暉瞧著彈幕沉思了好一會,最終給自己找了個法子,他拉過弘晉小聲囑咐了幾句,仿佛只是說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
弘皙狐疑地看著二人,偏偏兩人什么都不肯說,兩人相視一笑,轉(zhuǎn)而討論起了什么糕點(diǎn)好吃。
弘暉并未在這待多久,還未到用膳的時間,弘暉就被袁嬤嬤帶著離開了宅子,回到家時正好趕上家里吃午飯。
弘暉吃完飯就鉆進(jìn)了自己屋里,拿著鉛筆畫起了畫,一刻鐘后,弘暉拿著畫好的畫交給了小路子,讓他偷偷送到弘晉手里。
“晉哥哥說宅子后門的一處角落有一個狗洞,你拿著信過去,日后讓人守著狗洞,隨時跟大哥哥他們聯(lián)系。”
弘暉一口氣說完這些,連忙給自己倒了杯水潤潤嗓子。
最終小路子找到了那個狗洞,也順利把畫送了出去,找人盯著狗洞的事也趁著胤禛夫妻倆不注意,派了人去。
剛過幾天,弘暉就收到了弘晉的口信,小家伙急急忙忙找到正在書房的胤禛,纏著他帶自己去廢太子的宅子。
胤禛還沒來得及問弘暉鹿肉熊掌的事,無他,這兩日總有人在他面前調(diào)侃,一會問他家里可還有熊掌,一會問他弘暉替他待客的事。
“阿瑪快些,我答應(yīng)大哥哥今天帶你過去。”弘暉扯著胤禛的衣袖,拉著他往外走,“要是他們見不著你該傷心了,你可是他們出事后唯一一個來看他們的叔叔。”
胤禛沒能拗過親兒子,只好放下手中的事,坐馬車去弘皙家。
父子二人進(jìn)了大門后,弘暉攔下想要去報信的小廝,嚷嚷著要給弘皙三兄弟一個驚喜。
兄弟三人讀書都在前院的書房,只不過待的書房不一樣,弘晉和弘晗兩人是在小書房里。
父子倆剛進(jìn)院子,就聽見一陣震耳欲聾的哭聲,整個前院都被哭聲籠罩著,偏偏在前院伺候的下人不為所動,甚至連神色都沒變一下。
胤禛也來不及問自家兒子,皺著眉開始找哭聲的來源,最終父子倆到了一間書房門口,屋里的哭聲逐漸低了些,他們還聽見一個略顯嚴(yán)肅男聲正在高聲呵斥。
“二阿哥學(xué)了這么久,連個三字經(jīng)都背不全,這可是弘暉阿哥兩歲時就學(xué)會了。”
“你敢打我,我一定會告訴我皇瑪法的,讓皇瑪法狠狠打回來。”屋里響起一道稚嫩的嗓音,聲音中還微微帶著一絲顫音。
對方似乎并不怕他,“臣奉了萬歲爺?shù)闹家鈦斫?#8204;導(dǎo)二位阿哥,就是想改正二阿哥的囂張,廢太子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宗人府,你們能安穩(wěn)站在這里已經(jīng)是萬歲爺開恩,自古以來造反的能有幾個好下場,二阿哥可不要走了廢太子的老路。”
胤禛臉色陰沉,聽到最后他終于忍不住,直接推開了門,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盯著屋里的中年男人,“什么時候也輪到你來教訓(xùn)幾位阿哥了?”
第七十九章
弘晉和弘晗的啟蒙先生是翰林學(xué)士李居, 為人古板較真,康熙并不打算讓兩個孩子有多優(yōu)秀,所以才選了個古板的先生來教他們。
只是康熙想不到的是這個翰林學(xué)士除了古板外, 還有文人的通病,為人十分迂腐, 李居猜出了康熙的用意,并且十分堅定的執(zhí)行下去。
窗外大雪紛飛,屋里燒著銀絲碳,暖烘烘的,李居拿著書卷剛進(jìn)來就瞧見兩個阿哥湊在一起玩鬧。
李居拿著書重重敲了敲桌子,“咳咳…阿哥們把書拿出來, 今日接著學(xué)三字經(jīng)。”
弘晉不情不愿拿出書, 跟著李居搖頭晃腦開始讀書,年紀(jì)小些的弘晗讀的斷斷續(xù)續(xù),他連字都不識幾個, 能坐下靜心讀書已是不錯,是以李居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半個時辰后,弘晉憋的小臉通紅, 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先生, 我要去如廁。”
李居臉色一黑, “一刻鐘之前二阿哥才去過,讀書需靜心, 二阿哥不要搞些小動作。”
弘晉梗著脖子道:“我尿多不行嗎?我是來讀書的不是來坐牢的。”
“你你…粗俗!”李居氣結(jié)。
弘晉哼哼道:“先生難道不尿尿嗎?還是先生沒有小雞雞,才尿不出來?”
這話一出直接惹怒了李居, 想他一個讀書人,何時聽過這樣的粗鄙不堪的話, 這也就是面前的是阿哥,換了自己兒孫他已經(jīng)直接動手打了起來。
“二阿哥!”李居微微拔高聲音,冷眼盯著他,“二阿哥沒學(xué)過禮義廉恥嗎?沒關(guān)系,臣會好生教導(dǎo)二阿哥!”
弘晉被他的神色唬住了,接下來好一會都不敢再亂動,直到李居再次把他提起來,讓他背新學(xué)的三字經(jīng)。
弘晉磕磕巴巴背了起來,三句都得背上一刻鐘,李居聽的眉頭緊鎖。
“我…我還沒背會。”弘晉不敢去看他的臉色。
啪!
李居手中的戒尺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二阿哥把手伸出來,今兒我?guī)淼男P守在門口,二阿哥再想找人恐怕是出不去了。”
“哇…你敢打我,我一定會跟皇瑪法告狀,讓他打死你。”弘晉邊哭邊放狠話。
李居最見不得他人以權(quán)勢鎮(zhèn)壓別人,手中的動作加重了些,小孩的手心已經(jīng)通紅一片。
“臣奉旨教導(dǎo)二位阿哥,就是想改正二阿哥的囂張,廢太子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宗人府,你們能安穩(wěn)站在這里已經(jīng)是萬歲爺開恩,自古以來造反的能有幾個好下場,二阿哥可不要走了廢太子的老路。”
碰!
書房門忽然被推開,李居被嚇了一跳,提到嘴邊的呵斥在看清門口那人的面容時,瞬間咽了下去。
乖乖啊!哪來的風(fēng)把四貝勒吹來了?
“臣見過四貝勒,大阿哥!”李居慌忙行禮。
胤禛踏著風(fēng)雪走進(jìn)書房,屋里兩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孩子也呆愣愣看著他,弘晉直接哀嚎一聲,像個小炮彈似的沖向弘暉。
“嗚嗚嗚…你帶我…回家吧,我叫你哥哥…我不要待在這。”弘晉眼淚鼻涕抹了弘暉一身,哭的委屈極了。
弘暉眼眶微紅,“你別怕,我把我阿瑪帶來給你撐腰了。”
胤禛看著幾個小孩哭成一團(tuán),眸中的冷意更甚,他抬頭看向李居,“汗阿瑪把你派來才多久,你就學(xué)會狐假虎威了?”
李居喉頭一緊,“貝勒爺誤會了,二阿哥調(diào)皮,臣不過是想好生教導(dǎo)他,才失了些方寸。”
弘暉聞言氣得跳腳,拉過弘晉的手給他們看,“你這叫失了分寸?我哥哥的手都要被你打爛了。”
小孩白嫩的手心通紅一片,光看著就讓人心疼。
胤禛神色更冷了些,即便廢太子犯了大錯,老爺子也從未對他的妻兒下手,現(xiàn)在倒是來了個不知道狗頭嘴臉的東西傷了他侄子。
“蘇培盛!”
蘇培盛微微彎腰,“奴才在!”
“把他拉到外面杖責(zé)二十。”
李居臉色大變,他好歹也是康熙親封的臣子,如何又奉旨來給廢太子府兩個阿哥啟蒙,不過是懲戒了一下,四貝勒就要當(dāng)眾杖責(zé)他。
“貝勒爺,臣是奉萬歲爺?shù)闹家?#8204;,您這是在侮辱我!”
胤禛輕飄飄一個眼神掃過去,蘇培盛立即帶著小廝把李居強(qiáng)壓到庭院里,凳子和板子都已經(jīng)備好了。
不出片刻,外面便響起了哀嚎聲,李居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讀書人,沒挨幾下就暈死過去了,胤禛并不想要了他的命,便讓人停了下來。
胤禛看向幾個孩子,“說說吧,這是你們誰的主意?”
弘晉害怕的縮了縮脖子,他還沒緩過來,就要被問責(zé)了嗎?
“是我!”弘暉把兩兄弟擋在身后,“上次我來,就聽晉哥哥說先生打人,他既不怕我們,那就找一個他害怕的人來,瑪法在宮里,所以只能找阿瑪來。”
胤禛一時語結(jié),他該夸自己兒子聰明,還是先教訓(xùn)他不該惹事?
【笑死了,四爺這才反應(yīng)過來。】
【這人心也太狠了,孩子才多大就打成了這樣。】
【這分明是看著胤礽成了廢太子,才敢肆無忌憚的欺負(fù)他兒子。】
【幸好有乖崽在,不然他們得受多少委屈。】
“四叔怎么來了?”
門外忽然響起弘皙的聲音,他先朝胤禛行禮,隨后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我聽見這邊院子吵鬧,怕先生打二弟,特意拿了藥膏過來。”
胤禛狐疑的目光落在弘皙身上,他以為這次是兩個孩子設(shè)計他看見這一幕,難不成這書呆子真的經(jīng)常打罵孩子?
“哇…大哥你怎么才過來?”弘晉看到弘皙的一瞬間就爆發(fā)了,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
他這一哭嚇到了弘晗,連手中的糕點(diǎn)都沒心思吃,跟著抽噎起來。
弘皙上前,拉著弟弟的手動作輕柔的給他涂抹藥膏,那日兩個小孩湊在一起說悄悄話,他大概就猜到了些,便讓全喜盯著,沒想到他們竟然能從院墻邊的狗洞傳信。
弘晉癟嘴道:“大哥,我們求求四叔,把我們帶去他家好不好?我不想待著這里了。”
弘皙手中的動作一頓,“不行,不能讓四叔因為我們的事而去頂撞皇瑪法,今日之后皇瑪法肯定會給你們換一個先生,他不會再打你了。”
讓胤禛為了這點(diǎn)小事去跟康熙求情,弘皙可不愿意,他阿瑪沒了幾乎,只能期望四叔最后坐上那個位置,他們才有出去的機(jī)會,所以他不允許四叔身上有一點(diǎn)污點(diǎn)。
弘晉見他態(tài)度堅定,也不敢繼續(xù)說,自從搬出宮,嫡額娘不大管事,他們兄弟幾個一直以弘皙為首,很少忤逆他。
胤禛心中憐惜幾個孩子,奈何他們阿瑪犯的可是謀逆的死罪,如今一家子能活下來就不錯了,自由什么的簡直是天方夜譚,弘皙倒是個腦子清醒的。
胤禛道:“日后你們有什么事便讓人去尋我,只要不是什么過分的事,四叔盡量幫你們。”
午膳胤禛父子留在前院用的,吃的正是從自家?guī)淼臇|西,這兩日莊子上送來的狍子和野鹿,瓜爾佳氏只派人來問了幾句,便沒再來過。
胤禛帶著一幫小孩圍坐在火爐前,銅鍋里咕嚕嚕冒著泡,一旁的小丫鬟忙著往里添菜,而另一邊的烤肉爐上,正滋滋冒著油香。
這一頓吃的弘暉小肚子滾圓,回去的路上胤禛只能抱著他,父子二人照例先去給烏拉那拉氏買了份吃食,才慢悠悠往家去。
只是剛到家,胤禛就察覺到府里的氣氛不對,年底正是忙碌的時候,整個府上應(yīng)該是忙得腳不沾地,今日回來半天卻看不見幾個下人。
穿過垂花門,沒多久父子二人就到了正院,正院便有些不同,甚至還能聽見屋里的歡聲笑語。
胤禛眉頭一皺,總覺得有什么事發(fā)生,他領(lǐng)著兒子走進(jìn)正屋,剛到暖閣門口,就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滿臉惶恐不安地坐在凳子上。
“大姐姐?”弘暉喃喃道。
“喲!貝勒爺回來了?”坐在榻上的華貴婦人笑瞇瞇的起身,又打量了弘暉幾眼。
“多日不見弘暉,這是又胖了些?”
弘暉當(dāng)即鼓起了小臉蛋,他一點(diǎn)都不胖,明明是冬日太冷穿的多了些。
“說他胖了還不開心了,這孩子有些脾氣。”婦人說著就要上手去捏小孩的臉蛋,被胤禛攔了下來。
“皇嬸今日怎么有空閑來府上?”
婦人笑道:“冬日里煩悶,就想著來來轉(zhuǎn)轉(zhuǎn)。”
【轉(zhuǎn)?轉(zhuǎn)到別人家來找事?】
【這老婆子一看就沒安好心,還專程把行宮的兩姐弟接了回來,這不是給人家添堵嗎?】
【恐怕是四爺對頭搞得鬼,這個時候正值年關(guān),送不送回去都容易被人詬病。】
弘暉可不信她的話,他的目光在彈幕上停留了一刻,才笑瞇瞇看向裕親王妃。
“叔祖母無事可做,跑我家來做什么?給我家找事做嗎?”
裕親王妃臉色一黑,這小娃娃怎這般沒教養(yǎng),對長輩一點(diǎn)都不禮貌。
烏拉那拉氏輕聲呵斥了一聲,“弘暉不得無禮。”
胤禛好似沒看到一旁的清寧,繼續(xù)同眼前的裕親王妃說話,“侄兒怎比得上皇叔皇嬸清閑,表弟表弟妹夫妻二人把持著府里,皇嬸輕松了許多。”
他又看向神色淡淡的烏拉那拉氏,“咱們可要使點(diǎn)勁,等弘暉娶了媳婦,咱們倆才能清閑下來。”
烏拉那拉氏神色緩和了些,這位嬸娘來了就拉著她扯東扯西,還把遠(yuǎn)在行宮的一對姐弟送回了府上,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我確實(shí)不如皇嬸這般清閑,莊子上的賬本都快堆成了小山,忙得我暈頭轉(zhuǎn)向。”
裕親王妃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如今王府的長子是側(cè)福晉生的,她的嫡長子已經(jīng)多年前就沒了,只能養(yǎng)著如今的長子,好在這孩子也是爭氣的,十分孝敬她這個嫡母。
“那你們倆可得等上十來年,兩個兒子年紀(jì)都小,瞧我,光顧著跟你們說話,都忘了兩個孩子,清寧來,見過你阿瑪。”裕親王妃拉著清寧來到胤禛面前。
清寧小臉并不太好看,他們姐弟在行宮的日子雖然清苦些,但卻十分溫馨,行宮養(yǎng)老的太妃們大多都沒有孩子,對兩個孩子十分不錯。
鄰近過年,清寧雖然有些想家,但卻從未主動想著要回去,只是行宮突然來了個王妃,對著他們姐弟夸了又夸,臨走時卻突然帶上了他們姐弟倆回京。
清寧朝胤禛行禮,“女兒給阿瑪請安,阿瑪近來身子可好?”
胤禛微微頷首,“我沒事,你們如何?”
清寧羞澀一笑,“我和弟弟都很好,暉弟呢?”
弘暉朝她揮了揮手,“大姐姐好呀,我先前送去的柿子好吃嗎?”
清寧點(diǎn)點(diǎn)頭,“好吃,特別甜。”
裕親王妃瞧著父子幾個有說有笑,連忙道:“瞧瞧,還得是家里好,是不是清寧?”
“胤禛你也是,孩子總歸是無辜的,行宮那地方清苦的緊,我前兩日過去,就看見清寧滿園子亂跑,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忒可憐了些。”
清寧低著頭不肯說話,這位叔祖母瞧著就不是真心為她著想的,否則也不會悄無聲息把他們帶回家。
清寧朝裕親王妃微微屈膝,“多謝叔祖母搭我們姐弟一趟。”
話剛說完清寧又轉(zhuǎn)頭看向胤禛和烏拉那拉氏,“阿瑪額娘,這次回京我答應(yīng)給太妃她們帶些京城流行的首飾回去,我們用完膳就得回去了。”
烏拉那拉氏倒是對清寧刮目相看,這小姑娘比她親娘聰明些,知進(jìn)退,不然留在府里的日子未必比行宮好。
胤禛微微側(cè)頭,吩咐蘇培盛,“你派人去街上買些京城時興的東西,待會讓清寧他們帶回去。”
“是!”
裕親王妃沒想到這對夫妻竟這般心狠,寧愿把兩個奶娃娃扔到郊外行宮,倒真的不怕外面人說閑話。
裕親王妃退了一步,“孩子回都回來了,不如留在家里過年,等明年開春天氣暖和再送他們出京豈不是更好。”
胤禛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盯著裕親王妃道:“此事可是汗阿瑪?shù)臎Q定?還是只是皇嬸的一廂情愿,若是皇嬸的一廂情愿,當(dāng)初那事整個京城的人都知曉,皇嬸此行可是專程來為難我們夫妻的?”
裕親王妃暗叫一聲不好,表面上她是為了兩個孩子好才把人送回來,但胤禛這么一說,傳出去那不就成了她仗著自己是長輩,來為難他們夫妻。
裕親王訕笑道:“瞧你說的,我這不是心疼兩個孩子嗎?你們若不愿留,我一個嬸嬸總不好管你家的事。”
清寧忽的抬起頭,“叔祖母這話說錯了,皇瑪法送我們姐弟去行宮休養(yǎng),今兒不過是回京為太妃們買東西,下午自是要回的,怎么就成了阿瑪額娘不愿留我們,叔祖母說話可得細(xì)心,免得傳出去成了我阿瑪額娘的不是。”
裕親王妃看著眼前還不到自己腰的小姑娘,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年初見這小姑娘還靦腆的不行,現(xiàn)在竟這般牙尖嘴利。
【這小姑娘幾個月不見這么厲害了,懟的老太婆無話可說。】
【其實(shí)去行宮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等過個十來年,再回京城也沒人記得了。】
【兩個小孩也可憐,被人強(qiáng)行當(dāng)槍使了。】
弘暉連忙擋在清寧身前,叉著腰對裕親王妃道:“多謝叔祖母送他們回來,我們一家子要好生團(tuán)聚一下,叔祖母慢走不送。”
“你…”裕親王妃氣結(jié),萬歲爺見了她都得叫聲嫂子,這個小娃娃竟然敢直接趕她走,“這可真是你們夫妻教的好孩子。”
烏拉那拉氏聞言不樂意了,自家兒子多好,她莫名其妙跑來給他們添堵也就算了,還來罵她兒子。
“暉兒說的沒錯,多謝皇嬸送他們回來,到底是我們一家子團(tuán)聚了,招待不周還望皇嬸見諒。”
裕親王妃冷哼一聲,隨即帶著丫鬟拂袖而去,一直走到垂花門都不見胤禛夫妻來相送,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偏生又在別人家,她只能硬生生忍著。
正院里,裕親王妃一走,屋里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弘暉拿出他們回來時買的糕點(diǎn),第一塊遞給了額娘,接著是阿瑪和姐姐。
清寧接過糕點(diǎn)十分尷尬地坐在旁邊,她還未從剛才的那番話走出來,原來太妃說的沒錯,不要只看表面,有些人面上說著為你好,實(shí)則拿你當(dāng)棋子。
弘暉拿著糕點(diǎn)站在搖籃旁邊,幾個月不見,原來瘦巴巴的小嬰兒已經(jīng)長得白白胖胖的。
“啊啊…”小嬰兒伸出軟乎乎的小手,一個勁地去夠弘暉手里的糕點(diǎn)。
弘暉笑嘻嘻地把糕點(diǎn)塞進(jìn)自己嘴里,美滋滋咬了一口,“你長大了才能吃哦!”
“哇哇…”小嬰兒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哇哇大叫起來,嚇得一旁的乳母連忙輕搖著搖籃哄他。
烏拉那拉氏到底松口讓兩個孩子明日午膳后回去,否則剛回家坐了一會就被趕走,傳出去也不好聽。
年關(guān)將至,朝臣即將放年假,而康熙也將封筆,整個京城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新年而喜悅,各街集市熱鬧非凡。
弘暉騎著小白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雙眼睛都有些看不過來,四車寬的街道兩邊擠滿了各種攤位,屬肉攤最熱鬧,往日里不舍得吃肉的百姓都借著過年開一回葷。
弘暉今日出來也是為了買年禮,他掰著手指頭算過,他今年要送的年禮可不少,幾個叔叔堂兄弟,算起來不少人。
小路子緊跟在弘暉身邊,一邊替他擋住涌來的人群,“阿哥,不如咱找個酒樓坐著,您要買什么讓護(hù)衛(wèi)去就是,這兩日年底人多,奴才怕那些不長眼的沖撞了您。”
弘暉指著一旁的肉攤道:“那里有狍子。”
弘暉騎著小白擠到肉攤前,看著上面淚流滿面的野味,忍不住念起了美味的炙肉,“這些我全都要了,你都送去四貝勒府。”
攤主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被突如其來的大生意砸昏了頭,“小公子稍等,我收拾收拾就把東西送到四貝勒府…四貝勒?”
攤主打量了眼前小孩幾眼,小家伙唇紅齒白,乖的不行,總覺得和傳聞中的跋扈小阿哥一點(diǎn)也沾不上邊。
弘暉買完肉又準(zhǔn)備去買些糕點(diǎn)和零嘴,這些吃食都是要送給大哥哥他們還有行宮的大姐姐。
“你們聽說了沒,四貝勒側(cè)福晉的兩個孩子回京了,結(jié)果待了還沒兩天又被送了回去。”
“喲!他們不是被上面那位送走的嗎,怎么敢往回跑,也不是那位震怒?”
“我覺得那位送他們去行宮就是避難,要是還待在四貝勒府上,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被那位福晉悄無聲息收拾了,當(dāng)時那位側(cè)福晉可是真要了她兒子的命,要不是有錦鯉仙相救,這會恐怕…”
“我聽說是大阿哥把姐弟倆趕了出去,那大阿哥多受寵,趕兩個孩子走,四貝勒估計都不敢吭聲。”
“大阿哥也挺狠,好歹是他的親姐弟,說趕走就趕走,雖說也是行宮,但陪著一群守寡的太妃有什么好日子過。”
弘暉在一旁捧著一小碗蟹黃瓜子仁吃的津津有味,聽八卦也聽得起勁極了,好似那幾人說的不是他。
一旁的小路子氣得臉紅脖子粗,要不是弘暉攔著不讓他去,這會他肯定要打的那幾人滿地求饒。
“大阿哥多跋扈,廢太子妻兒被圈禁,他還時常往里跑,聽說一開始守門的禁軍不放他進(jìn),他就把守門的禁軍打了。”
弘暉疑惑地抬頭,他什么時候打人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胡說什么!”一道憤怒的小奶音響起,“我弟弟何時打了人?又說他趕別人走,你們可親眼瞧見了?”
來人是弘昱,他似乎也是出來逛街的,手里還拿著一串糖葫蘆,只是此時他的小臉蛋和糖葫蘆一樣紅了,不過他是被氣的。
“我們說的是大阿哥,又不是你弟…”那人吊兒郎當(dāng)?shù)脑?#8204;只說了一半,他的視線里就多了一個身形高大俊美的男人。
男人靜靜站在小孩身后,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
“就是就是,你們又沒在我家,怎么知道是我把人趕走了?”弘暉端著小碗興沖沖跑了過去。
弘暉又朝胤禔父子二人招手,“大伯好,昱哥哥好。”
那幾人瞬間嚇得腿軟,背后編排人家閑話被抓住已經(jīng)很慘了,偏偏主角還是郡王阿哥的。
“我們…這話不是我們說的,我們是從別人那聽來的,郡王恕罪,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
幾人跪下求情,再沒有剛才高談闊論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論誰也想不到,皇子皇孫會自己跑出來買東西。
第八十章
東興樓二樓雅間。
酒樓伙計魚貫而入, 將酒樓的招牌菜一一擺在八仙桌上,朝坐在主位的男人微微彎腰行禮,隨后輕輕關(guān)上了雅間的門。
“太過分了, 我明明什么都沒做。”弘暉氣鼓鼓拍了一下桌子。
弘昱轉(zhuǎn)頭看向胤禔,“阿瑪, 你要把那些說暉弟壞話的人都抓起來,就跟剛才一樣放了他們,也太便宜他們了。”
胤禔無奈扶額,這兩個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對于那些嚼舌根的人他也只能訓(xùn)斥一頓關(guān)上幾天,但他總不能把所有人都抓起來, 不然老爺子的書案上又要堆滿彈劾他的折子。
胤禔解釋道:“抓他們有什么用, 應(yīng)當(dāng)找出幕后黑手。”
弘暉忽然想到什么,小臉皺到了一起,“一定是她, 大姐姐和弟弟就是她送回我家的,我就說她不安好心。”
弘昱疑惑:“是誰?我把你打他。”
胤禔忙阻止,“這人你可不能打, 你還得叫她一聲叔祖母,是你皇瑪法親哥哥的福晉。”
老爺子孫輩多, 但僅存的親哥哥就這么一個, 他就是再寵自己兒子,也不敢縱容他去打皇室的長輩, 這不是打老爺子的臉嘛。
弘昱眼底劃過一絲失落,還是輩分比自己大的皇室長輩, 這個好像真不能打。
“好了,這事就交給你阿瑪去辦, 今兒大伯請你吃飯,這可是東興樓的招牌菜,芙蓉雞片,蔥燒海參味道不錯。”
胤禔說著夾了塊芙蓉雞片給兩個小孩,雞片切的極薄,像是一片片晶瑩剔透的魚片,入口鮮美滑嫩,清香爽口。
用完膳,胤禔準(zhǔn)備送弘暉回家,卻被小孩擺手拒絕了。
“我要去裕親王府,我可不受那個氣。”弘暉叉著腰一副
胤禔嘴角微抽,“你一個小娃娃跑過去,被人欺負(fù)了都沒地方哭去,回家找你阿瑪去。”
弘暉搖頭,“不要!”
此時小路子正帶著兩筐銅錢回來,微微彎腰對弘暉說,交代他的事已經(jīng)辦好了。
胤禔眼皮子直跳,那兩大筐銅錢少說也是幾十兩,他這小侄子到底要做什么,不行,他得派個人去老四府上報信。
鐺!
鑼鼓聲一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停了下來,只見一個護(hù)衛(wèi)出來朝眾人拱了拱手,說今日他家小主子兌了上百兩的銀子,為了慶賀新年然后在街上撒錢。
這話一出不少人都激動不已,雖然京城富貴人家多,但平頭百姓也不少,還有不少連話都吃不上的乞丐。
這一幕把直播間的觀眾逗得直樂,誰能想到弘暉還能想出這么
【很好,裕親王妃你惹到我們乖崽了。】
【哈哈哈哈,記得要把那個什么王妃叫出來,進(jìn)王府里可就是去人家地盤上了。】
【有胤禔在,誰敢對弘暉下手啊。】
弘暉騎上小馬,由小路子牽著一路往裕親王府去,幾個護(hù)衛(wèi)抬著兩筐銅錢邊走邊撒,身后跟了一大群湊熱鬧搶錢的人。
兩刻鐘后,弘暉停在了裕親王府前,他在小路子的幫助下翻身下馬,小家伙吸了吸肚子,踏上了裕親王府大門的臺階。
胤禔看著裕親王府大門前圍的水泄不通的百姓,他還在其中看到了幾個有些眼熟的面孔,不由得為自己那位裕親王叔捏了一把汗。
小路子微微一抬手,幾個敲鑼打鼓的人立即停了下來,街道忽的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此時眾人才意識到他們站在了裕親王府大門口。
小路子拔高聲音,“各位父老鄉(xiāng)親,我家小主子是四貝勒府的大阿哥,聽說最近京城傳了不少我家小主子的閑話。”
小路子說完略微往旁邊讓了一步,露出他身后一身毛絨絨的弘暉,由于穿的過于厚,小孩走起路來,像極了一只笨拙的企鵝。
“我聽說我態(tài)度十分惡劣的把我家姐姐和弟弟趕出了京城,還打傷了禁軍,先說我姐姐和弟弟,他們被我瑪法送到行宮修養(yǎng),前兩日被我叔祖母…也就是裕親王妃送回了我家。”
弘暉說著有些口干,接過小路子遞來的水壺,咕嘟咕嘟喝了兩口水,才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下繼續(xù)說了起來。
“那天家里除了我們一家人,也就叔祖母在,既然有人說我不顧親情趕走了兄弟姐妹,那我就帶你們來問問叔祖母,畢竟除了我們一家人,也就叔祖母最清楚。”
【乖崽半年來長進(jìn)了不少啊!這些話擱之前還說不出來。】
【我們乖崽以前只是話說不利索,不代表他不聰明。】
【只要等那個老太婆出來,我要看看她準(zhǔn)備怎么說。】
站在大門口石獅子旁的胤禟努力壓下嘴角,這小家伙還挺厲害啊,當(dāng)日就裕親王妃一個外人在,不管這謠言誰傳出去的,只能裕親王妃背這個鍋了。
“說的也是,人家一家子的事外面怎么傳的那么清楚,還說大阿哥打了大格格罵了二阿哥,那除非是親眼瞧見了吧。”
“萬一是他們府上的下人呢?不是有的府上就有下人愛傳閑話嘛。”
“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地方,貝勒府啊!誰敢把府里主子的事拿出去嚼舌根。”
“這裕親王妃不是四貝勒的親嬸娘嗎?怎么還往外傳人家的閑話啊,小阿哥才多大就被說成了紈绔子弟。”
“她又不是只四貝勒一個侄子,聽說裕親王府和八貝勒走的挺近。”
底下嗡嗡的議論聲弘暉聽的不太真切,他回頭看了一眼偷偷合上的大門,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然后吩咐小路子繼續(xù)撒錢。
“暉弟,我也來幫你。”弘昱一路小跑到弘暉身邊。
弘暉點(diǎn)了點(diǎn)頭,兩小只手拉著來到裕親王府大門前,拍著大門喊人來開門。
等了約一刻鐘,裕親王府的大門緩緩打開了一個口子,從門里出來一個年輕男人,他繃著臉看向兩個小孩。
“弘暉?”保泰看向稍矮一點(diǎn)的小孩,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來了怎么不讓人提前通報一聲,快些進(jìn)來,我額娘前兩日好念叨你。”
弘暉搖頭,“我就不進(jìn)去了,麻煩叔叔幫我把叔祖母請出來,讓叔祖母幫我澄清一下外面的謠言。”
說到最后,弘暉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保泰見他不吃這一套,給身后的護(hù)衛(wèi)使了個眼色,隨即將半扇大門打開了些,給幾個護(hù)衛(wèi)讓了路。
“弘暉你最好乖乖聽話,鬧得太難看了對誰都沒好處。”保泰掃了一眼外面烏泱泱的人群,臉色很是不好看,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個小家伙敢獨(dú)自闖到裕親王府來。
“我倒要看看能鬧得多難看。”
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保泰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他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兩個小孩身后的那個男人。
“臣弟給直郡王請安。”保泰慌忙行禮,剛才稟報的人也沒說這個煞神在啊,這下好了,有直郡王在,他可不敢找借口把弘暉拉進(jìn)自己府里。
胤禔朝他露出了一個不太友好的微笑,隨即低頭看向弘暉,語氣霸道:“大伯在這,你想做什么繼續(xù)做,我倒要看看誰敢攔你。”
弘暉十分嘚瑟地看向保泰,“我還要進(jìn)去嗎?”
保泰咬牙切齒道:“不用!”
“那麻煩叔叔幫我叫一下叔祖母,那日什么情況她最清楚不過了,還是說叔祖母不愿為我這個小輩爭辯幾句?”
保泰望著眼前侃侃而談的小孩,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他終于明白額娘口中老四一家子大大小小都不好糊弄是什么意思了,不僅不好糊弄,一個個還都牙尖嘴利。
“等著!”保泰干巴巴丟下這句話,立即轉(zhuǎn)身進(jìn)去,卻連大門都不敢關(guān)。
【哈哈哈哈,乖崽這嘚瑟樣也太好笑了。】
【這什么世子膽子不小,還敢威脅乖崽。】
【還是大伯威武,一下子就把世子嚇得腿都軟了。】
一刻鐘后,保泰接到了急匆匆從后院趕來的裕親王妃,裕親王妃鐵青著臉,絲毫不顧及下人都在,直接開口訓(xùn)斥保泰。
“你瞧瞧你做的什么好事?!我不是說過別再去招惹老四一家了嗎?連個小的心眼都比你多,巴巴地把人送回來,結(jié)果倒打一耙,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保泰微垂著頭,眼底劃過一絲不耐,但他如今還需要他這位嫡額娘的相助,“額娘教訓(xùn)的是,此事兒子確實(shí)有錯,但外面的謠言不是兒子傳的,兒子干嘛費(fèi)盡心思對付一個小孩。”
裕親王妃冷哼一聲,“你要支持八貝勒我沒意見,但佟家已經(jīng)開始敗落,少跟他們混在一起。”
裕親王妃瞧不上佟家,不過是一個靠著女人上位的家族,在京中跋扈多年,最后還不是敗落了。
片刻后,母子二人到了大門口,裕親王妃立即換了一副溫和的面孔,拉著弘暉弘昱兄弟倆噓寒問暖。
“叔祖母,你可以幫我澄清一下嗎?”
裕親王妃微愣,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下去,她原本想著最好把兩個孩子糊弄進(jìn)府里,就算直郡王在,她可是長輩,沒想到弘暉這么直接。
裕親王妃看著底下一群烏泱泱的人,良好的教養(yǎng)讓她罵不出臟話,但心里已經(jīng)罵開了,這群賤民有什么值得給他們解釋的。
弘暉見裕親王還在愣神,牽著她的手直接把她拉到了人群最前方,然后對著其他人道:“我叔祖母來幫我澄清了,當(dāng)時除了我阿瑪額娘,就叔祖母在。”
面對數(shù)不清的目光,裕親王妃笑容僵硬,到底后悔聽保泰的話去把兩個孩子接回來,結(jié)果沒把人留住,還讓自己丟了這么大的臉。
“本王妃不過可憐兩個孩子,讓他們搭了一程,順便把人送回了四貝勒府,弘暉確實(shí)沒有對兩個孩子不好,把人送走也是他阿瑪額娘的意思,小孩子能做什么呢?”
裕親王妃不得已才跟一群百姓解釋,她微仰著下巴,態(tài)度十分傲慢,“事情就是這樣,你們立即散去,否則本王妃就要讓護(hù)衛(wèi)攆人了。”
裕親王妃這話說的十分高明,她確實(shí)如弘暉所愿,說出了外面的謠言并不屬實(shí),但這話一細(xì)想?yún)s以為趕人的不是四貝勒就是四福晉。
裕親王妃瞥了一眼還未反應(yīng)過來的弘暉,施施然地帶著身邊的丫鬟婆子離開,話她可說明白了,至于別人怎么想那就是別人的事了。
【這話怎么怪怪的,什么叫送他們走是乖崽阿瑪額娘的意思?】
【她的意思是不是乖崽趕走的,但是是他額娘趕走的,這老太婆還真不是個東西。】
【氣死了,怎么一個個都針對乖崽。】
【乖崽可是最熱門的皇位待選人,多的是有人想除掉他。】
正在看彈幕的弘暉小臉一白,他朝胤禔身后躲了躲,卻被胤禔誤會他是被裕親王妃嚇到了。
胤禔嘖了一聲,這一老一少都仗著老四不在,欺負(fù)弘暉一個孩子,真不要臉,還有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這么說來皇嬸是奉了汗阿瑪?shù)闹家猓蓬I(lǐng)著兩個孩子回來的?”胤禔緩步踏上臺階,不緊不慢地走到裕親王妃身側(cè)。
裕親王妃臉色突變,她原本就打著去給行宮太妃送東西的借口,才得以把兩個孩子帶回來,怎么可能有萬歲爺?shù)目谥I。
裕親王妃扯了扯嘴角,“兩個孩子不過是替太妃來京城買些東西,東西買了自然要回去的,我不過好心搭他們一程。”
胤禔似乎才恍然大悟,“那也就是說兩個孩子何時回行宮,不是我那四弟和四弟妹的意思,畢竟汗阿瑪有口諭,無召不得回京。”
弘暉也反應(yīng)了過來,氣鼓鼓地站在胤禔身邊,他差點(diǎn)被這個老太婆饒了過去,這要是成了他阿瑪額娘的錯,他們不知要被多少人罵。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讓開了一條道,幾個身著內(nèi)侍服飾的小太監(jiān)穿過人群,最終停在了石獅子前。
裕親王妃自然認(rèn)出了來人是乾清宮的太監(jiān),小路子走后接替他的小慶子,她瞬時沒了心思再跟胤禔爭辯,快步走到小慶子跟前。
“奴才給郡王,王妃請安。”小慶子拱手行禮。
裕親王妃心底發(fā)虛,“慶公公來這可有什么事?”
小慶子卻沒直接答她,反而屈膝蹲在弘暉身前,態(tài)度比剛才熱切了許多,“許久不見,阿哥可還記得奴才?這大冷天的阿哥怎么一直待在外面?路公公怎么伺候阿哥的,萬一凍著阿哥了,我回宮怎么跟萬歲爺交代。”
小路子立即演了起來,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我家阿哥可受了天大的委屈,實(shí)在沒法子了才來裕親王府,請王妃出面給我家阿哥澄清,可這裕親王府…”
裕親王妃臉色一黑,換了別家的下人她早就開口訓(xùn)斥了,可這兩個都是乾清宮的,罵他們等于罵萬歲爺,她還沒活夠呢!
小慶子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眼裕親王妃母子二人,隨后高聲道:“萬歲爺有口諭。”
嘩啦啦,在場的人紛紛跪下,耳邊響起小慶子十分沉穩(wěn)的聲音。
“裕親王妃私自帶大格格和二阿哥回京,念在其是宗室長輩,罰禁足一個月,裕親王世子,禁足兩個月。”
裕親王妃臉上的血色瞬間盡失,她一個堂堂皇室王妃,萬歲爺竟不給一點(diǎn)面子,這種事不拿到明面上說,誰也不會說什么。
而她身后的保泰臉色更難看,對他不提一字,禁足竟然比他額娘還多一個月,他下面那些弟弟估計又要不安分了。
【哈哈哈哈,小路子的演技挺不錯的,兩人一唱一和直接把那對母子說成了惡人。】
【康熙這是故意給乖崽撐腰啊!特意等到最后才出來。】
【太爽了,這對母子終于遭報應(yīng)了。】
【活該,讓他們跟乖崽過不去。】
【雖然只是被禁足,但幾乎是當(dāng)著全京城人的面被訓(xùn)斥,這臉可丟大了。】
宣讀完康熙的口諭,小慶子又滿臉笑容地看向弘暉,“阿哥,萬歲爺讓奴才給您拿了不少東西,已經(jīng)送到了您家里。”
小慶子臨走前忽然想起康熙的吩咐,走到胤禔的身邊,低聲道:“郡王這些日子可以帶著弘暉阿哥多出去玩玩。”
胤禔一愣,好好的為什么要說這些,但他也清楚,小慶子說的話就是老爺子的意思,老爺子好好的為什么要讓他帶著弘暉,老四…
老四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胤禔雖然沒能把老四拉攏到自己身邊來,但就憑弘暉救了他幾次,老四就是謀反了,他也得把人救回來。
“你回去告訴老爺子,本王知曉了。”胤禔說著往小慶子懷里塞了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勞煩公公有什么事給我傳個話。”
小慶子笑瞇瞇收下荷包,“四貝勒那邊有些麻煩,但萬歲爺?shù)囊馑际遣灰@動弘暉阿哥,等事情過了,也就沒事了。”
胤禔大致了解了,這估摸是有人找老四的麻煩,偏偏撞老爺子槍桿子上了,老爺子是準(zhǔn)備把事情收拾干凈再放老四回來。
事情最終以裕親王妃母子二人被禁足結(jié)束,胤禔讓人將自家馬車趕了過來,提溜了兩個小孩上了馬車,朝著四貝勒府的方向駛?cè)?#8204;。
弘昱還處在暈暈乎乎的狀態(tài),趴在弘暉的肩頭上,一邊享受著弟弟的喂食,一邊跟他說話。
“暉弟,事情解決了?”
“那個叔祖母太過分了,下次進(jìn)宮我要告訴瑪嬤,讓瑪嬤幫我們出氣。”
弘暉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確實(shí)有些滾燙,抬頭一臉擔(dān)憂地看向胤禔,“大伯,昱哥哥身上好燙,昱哥哥病了嗎?”
胤禔神色微變,剛才在外面折騰了好一會,不過也是弘昱身子骨弱,弘暉同樣在冷風(fēng)里吹了半天,這會一點(diǎn)事都沒有。
“馬上就到你家了,待會讓你家的大夫給瞧瞧。”
正院里,弘暉有些焦急地看著門外,他剛回來就被額娘派人把他帶回了正院,拉著他細(xì)細(xì)查看了好久。
“你這孩子,竟趁著我們都不知道,跑去了裕親王府,外頭亂嚼舌根子的話你也信。”烏拉那拉氏抬手照著兒子的屁股就是一下,心里還是有些后怕,要不是今日直郡王在,她兒子還真有可能被欺負(fù)了。
弘暉撅著小嘴,靠在額娘懷里,“額娘,他們說我壞話,我不高興,不過瑪法幫我罰了他們。”
烏拉那拉氏摸了摸兒子的腦袋,“記得以后那些事交給你阿瑪去做,那里可不是你個小孩子去玩的地方,對了,你阿瑪還沒回來,你作為長子得去前院接待你大伯和哥哥。”
弘昱喝了藥沒多久就退燒了,胤禛不在府上,胤禔也不好多待,隱晦地提醒了烏拉那拉氏幾句,就帶著弘昱離開了。
一直到月上樹梢,胤禛都沒見回來,烏拉那拉氏心中有些不安,她白日里聽懂了胤禔的話,雖然知曉胤禛不會有事,但見不著人總是心中不安。
“額娘,阿瑪還沒回來嗎?”剛起夜回來的弘暉依在額娘身邊,迷迷糊糊地看向窗戶外面的明月。
烏拉那拉氏拿起小銀剪剪掉燭芯,燭火瞬間旺盛了起來,她輕輕拍著兒子的背,“你先去睡,額娘再等一會。”
弘暉一覺睡到了太陽曬屁股,他醒來時屋里靜悄悄的,連平日里守在他床邊的小路子都不見了人影。
“額娘?阿瑪?”弘暉胡亂套好衣服,滿屋找起了父母。
“哎呦,阿哥怎么自己起來了?”春嵐正撞見滿屋亂跑的弘暉,見著弘暉身上的衣裳穿的亂七八糟,立即擰眉罵起了小丫鬟。
“一個個的耳朵都聾了,阿哥滿屋跑了半天,竟沒一個動彈的,等袁嬤嬤回來,定讓她好好罰你們。”
弘暉扯了扯有些勒脖子的衣服,“春嵐姐姐,我阿瑪額娘呢?還有小路子怎么也不在?”
春嵐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面上還是故作鎮(zhèn)定,“四爺進(jìn)宮去了,福晉這會回您外祖家去了,小路子公公也有事出去了。”
弘暉小腦袋瓜轉(zhuǎn)的很快,立即反駁道:“不可能,我額娘去外祖家不可能不帶上我,還有小路子,他去哪都要跟我說。”
春嵐大大咧咧藏不住事,她自己也知道,立即叫了小丫鬟傳膳,“您先吃飯,等一會奴才帶你去外祖家。”
弘暉站在榻上,張開雙手讓小丫鬟給他換衣服,“春嵐姐姐可不能騙我,一會要帶我去見額娘,不然就進(jìn)宮去找我阿瑪。”
春嵐連連應(yīng)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