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 91 章
“朕是不是該感到欣慰,朕向來不開竅的女兒,竟也跟人成婚了!蔽浠拭嫔挥莸氐溃骸半蘧故亲詈笠粋知道此事的人!”
李令月也覺得自己有些理虧,只見她訕笑著道:“這不是……沒來得及告訴阿娘嘛!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反正,這事兒除了跟隨我一起穿越的十萬大軍外,也只有阿娘會知道。我不會將此事公之于眾,既如此,我成婚與否,有什么要緊?我與阿政……已經結束了!
“這可是你說的!”武皇道:“你與他既然已經結束了,就忘了他吧!待日后,朕會親自為你挑選一名如意郎君!你若看中了誰,只管告訴朕。即便那人不適合做你的正夫,也可讓那人來伺候你!
說著,武皇將手撫上了李令月的烏發,目光變得柔和了些許:“朕的令月是大周太女,合該擁有最好的一切。那……”她猶豫了一瞬,到底還是喊不出口:“那人縱然樣樣都好,卻不如一些溫順的小郎君那般可心!
對此,武皇可太有發言權了。從前她與李治在一起時,雖說他們是夫妻,李治也極為看重她?稍诖搀手g,她到底是要顧著李治的。
哪像現在,她看中了誰,只管將對方接進宮中便是,身邊的小郎君們一個個都爭相奉承她,唯恐將她伺候得不舒坦。
李令月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她雖然對她家阿娘開放的作風沒什么意見,但她是真的對那檔子事敬謝不敏啊!
有一個總愛給她做媒,還總想著給她塞面首的阿娘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
“此事稍后再說吧,女兒剛回大周,還有許多事等著女兒處理呢!崩盍钤鹿麛嗖捎昧司彵。
武皇覷了她一眼,決定暫時放過她。
愛女才到洛陽,還是不要把她逼得太緊,免得她一著急,又要往戰場上跑。
反正日后,她們有的是時間!
“你率領大軍穿越去了戰國,還與……成婚一事,就莫要公之于眾了。”武皇道。
至于往后,李令月的夫家發現李令月不是處子怎么辦,武皇半點兒不放在心上。
皇儲不易立,皇儲的配偶卻是好找得很。
李令月的夫君若不識相,武皇便打算直接將那人殺了,重新給她換個夫君。
此時,李令月還未想到,短短時間內,她家阿娘心中已經轉過了這么多念頭。
李令月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只有阿娘配知道全部真相,至于那些大臣……我只告訴他們我去了異界,帶回了先秦典籍。至于別的,就由著他們自己猜去吧!”
“對了,阿娘,聽說我突然回來,礙了一些人的眼。阿娘可否告訴我,這些人究竟是誰呢?”
她面上雖帶著甜美的笑容,眼中卻毫無笑意。
若在以往,武皇說不定會讓李令月自己去調查,以此來鍛煉李令月。
但這回,武皇看了李令月一眼,報出了一串名字。
最后一個名字,讓李令月愣了愣。
她聽到武皇說——李賢。
“是他啊!
在武皇派人送來的書信中,李令月只知道她的兄長在朝臣們的攛掇下,決定以流言來對付她,卻不知這名兄長究竟是誰。
此刻,李令月才知道,這人竟是李賢。
對于李賢,李令月的印象其實不是很深。李賢與她差了足足十歲,李令月會跑會跳的時候,李賢都已經準備踏入朝堂中了。
他們之間,可以說是沒什么交集。
與李顯年齡相仿的李顯也同樣如此。武皇與李治諸子之中,唯有李旦與李令月年歲相近,幼時相處的時間多一些。
已故太子李弘是個寬厚的長兄,時不時便來探望一下李令月和李旦,與幼弟幼妹培養一下感情,也是向阿耶李治彰顯兄妹情深的意思,李治果然對李弘十分滿意。
李賢是個聰慧之人,見狀,也跟著兄長學。得空時,他時不時會從宮外捎來一些新鮮的小玩意兒送給李令月和李旦,哄這對幼弟幼妹開心,也得了李治幾句夸贊。
李治對自己的兄弟姊妹下手時毫不容情,卻希望自己的兒女們能夠和睦相處,尤其是阿武所出的幾個子女。在看到李弘、李賢懂得照顧弟弟妹妹時,李治頗為高興。
后來,李治走了,李賢無需再刻意與李令月和李旦維持“兄友弟恭”、“兄妹情深”,他這習慣,仍一直保留了下來。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謊話說得多了,連他自己都要信以為真了。
有那么一陣子,李賢是真以為自己很喜歡兩個小家伙。
他對李令月和李旦的情感興許不那么真摯,卻也可以算得上是個不錯的兄長。
不過,也僅此而已。
皇家終究難有純粹的親情,李賢再喜歡李令月和李旦,也是在他們對他沒有妨礙的情況下。一旦李令月和李旦威脅到了李賢的利益,李賢自然也不會對他們手軟。
先與李賢決裂的,是李旦。李弘因病去世后,儲位空懸,人心浮動。不少朝臣都想得個從龍之功,于是,有人以李賢既嫡且長為由,站在了李賢的身后,有人則看中了更好掌控的李顯,還有人則說李旦命格貴重……
通常而言,王朝都以嫡長為尊,可大唐有太宗陛下玄武門之變的先例在,嫡長似乎又不是那么重要。
自李旦被人推出來與李賢抗衡后,李賢看這個弟弟的目光,就與以往有些不同了。
明面上,他待李旦依舊不錯,可實際上,他看向李旦的目光中,卻沒了溫度,還時常帶著審視之意。
這時,李令月已自請戍邊,在安西四鎮開始經營。若是李令月仍在京城,或許她就能親眼見到她頭上的三個哥哥是如何反目成仇的。
李弘在時,李弘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李弘沒了,他們個個都盼著成為下一個“李弘”。
就連李令月,也是如此。
不過,正因為李令月離開了,她既得了建功立業的機會,又避開了一場紛爭。
表面上,李令月入局最晚,當李賢兄弟三人都建立起自己的班底之時,她除了武將外,卻沒有其他支持者。這是她的劣勢,卻也是她的優勢,武皇可以放心地用她,有武皇和軍功做后盾的她,有了后來居上的資本。
可惜,李令月在邊關屢立戰功之時,李賢兄弟三人絲毫沒有引起重視。他們反而因武皇明里暗里夸贊李令月,開始考慮怎么拉攏這個妹妹。
直到李令月帶著她的功績殺回京城,直到武皇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親口說,比起李賢兄弟三人,她更中意李令月,因李令月頗有太宗皇帝之風,直到李令月親口說,她也是李治與武皇的孩子,既然李賢兄弟三人可為儲君,她為何不可……
這時,李賢、李顯與李旦兄弟三人才像是重新認知了她一般,可惜,為時已晚。
他們輕視了他們的對手,于是,他們在立儲之戰中成了輸家。
按照武皇一貫的做法,這兄弟三人膽敢對儲位伸手,她應該會當即便斷了兄弟三人的念想,將他們全部趕到外地去。
但也許是出于磨礪繼承人的考慮,也許她有別的思量。總之,武皇當時沒有對兄弟三人下狠手,只是將他們降了爵,挨個兒訓斥了一番,而后拔除了他們的部分黨羽。
此后,兄弟三人表面上安分了下來,實際想法不得而知。
直到李令月失蹤,朝廷軍隊遍尋不得,他們才再度亮出了爪牙。
武皇偏愛李令月,李令月在時,儲君輪不到他們來做。在李令月很可能回不來的情況下,他們終歸能夠肖想一下儲君之位了吧?
可惜,李令月的回歸,再度打破了他們的美夢。
其實,李令月站在她三個兄長的立場上,她都覺得自己挺討厭、挺礙眼的。
然而,儲位只有一個,她絕不能后退半步。
武皇看向自己的小女兒,問道:“令月,你打算怎么做?”
“我這人,雖不喜歡對血親動刀子,可這回,是六兄先來招惹我的。我向來信奉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既然六兄想要我的命,我自然不會對他手軟!”
這么說著,李令月卻想起幼時有一回她崴了腳,李賢親自將她背回宮中的場景。
那時的他們是那么要好,誰能料到,他們有一日,竟會兵戈相見呢?
在權利的漩渦中心,大概沒有什么東西能夠持久存在,不被腐蝕。
無論曾經多么真摯的情誼,到了最后,都只能無聲凋零。
更何況,他們兄妹之間的情誼,從一開始,就摻雜了太多的雜質。
對于李令月的回答,武皇很滿意。
“正該如此,為帝者,首先要學會心狠。擋在你面前的,即便是你的手足,你也要毫不猶豫地跨過他們的尸體!”
……
李令月的回歸,無論在民間,還是在朝堂上,都引起了極大的反響。
因李令月進入洛陽城時,周身自帶祥瑞之象,百姓們對李令月越發推崇,幾乎要將李令月視為下凡的神女。
那些先前以流言蜚語中傷李令月之人,自然遭了秧。
首當其沖的,便是李賢和他的黨羽。
朝堂上,武皇看向身穿儲君公服的李令月:“令月,你覺得此案該如何處理?”
李令月行事作風向來溫和,有時武皇下手過于很重,李令月還會勸著她。故而朝堂上不少人都盼著李令月能為李賢求情。
然而這回,李令月卻對武皇道:“無故中傷皇儲,是重罪,是為臣不忠。六兄在毫無憑據的情況下,編造謠言構陷孤這個妹妹,不顧阿母的心情,與孤手足相殘,是不孝不悌。”
“如此不忠不孝不悌之人,怎配茍活于世?”
第092章 第 92 章
李令月這話一出,許多人都用驚詫的目光看著她,似乎不明白,她為何會對一母同胞的兄長這般狠心。
一年半不見,與先前相比,李令月似乎變得愈發令人捉摸不透了。
當她收斂起笑意時,周身的肅殺之氣,令人望之生寒。
李顯和李旦都用敬畏的眼神看著李令月,他們覺得,他們幾乎要不認識這個小妹妹了。
他們未曾料到,一直掛著爽朗笑容的李令月,竟也會有這般冷酷的一面。
興許,他們早就不認識她了。不,應該說,他們從不曾認識過真正的她……
李令月注意到了這一點,不過,她并未在意。親情與權柄不可兼得,從她決定奪權的那一刻,她就有意識地與自己的幾位兄長拉開了距離。
無論他們對她的態度如何,都不會真正傷害到她。
武皇顯然對李令月的表現很是滿意,她不顧李賢蒼白的面色,開口道:“此言深得朕心。來人,傳朕旨意,朕之次子李賢,不忠不孝不悌,目無君王,構陷皇儲,其罪當誅。著令奪其爵位,賜其自盡!”
母女倆三言兩語間,就決定了李賢的命運。
李賢身后的黨羽自然不甘。他們中有些人開始為李賢求情,懇請武皇看在李賢是她親子的份上,從輕處罰,有些人則言辭激烈地指責武皇迫害親子,戕害高宗血脈。
“對了,朕倒是把你們給忘了。”武皇看向這些人的目光中帶著森然寒意:“構陷令月的人,是李賢指使的。雖說那些人已經被朕收拾了,但你們這些李賢的黨羽究竟有沒有參與,還得好好調查調查!”
她嘴上說著調查,實則卻已經給這些人定了罪。
膽敢公然與她作對之人,實在不必留著了!
眾人看著武皇的神色,這才想起她從前一怒之下究竟殺了多少人。
近幾年來,武皇的手段的確變得和緩了不少。但當他們觸怒了她,她仍會讓他們知道什么是天子之怒!
朝中與李賢來往密切的人,被誅殺的誅殺,罷官的罷官。
一時之間,朝堂上下人人自危,再也沒有人敢為李賢求情。
在武皇發落李賢的人時,李顯也戰戰兢兢,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他雖沒有直接參與此事,但在李賢派人散布流言的時候,他也聽從王妃韋氏的意見,悄悄推波助瀾了一把。
雖然最后證明,他派去的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沒有起到什么效果。但真要細究起來,他也是摻和了此事的。
現在,李顯生怕自己搞的小動作被武皇發現,而后也落得個凄涼慘淡的下場。
好在武皇發落完人之后,沒有要把李顯拎出來訓斥的意思。
李顯見狀,很是松了口氣。至于他手底下有個重要大臣被問責,他已經顧不得了。
沒見隔壁他的兄長李賢已經被賜自盡了嗎?這種時候,他能保住自己,就謝天謝地了。
李顯手底下的大臣們見了李顯的反應,十分失望。
他們倒不是說一定要李顯頂著武皇的怒火,跟武皇對著干,這樣有勇無謀,顯然是不明智的。
只是,不跟武皇硬碰硬,也可以想辦法曲線救國啊。
李顯手底下那名受了牽連的大臣,可是在為李顯辦事。事發之后,李顯卻只顧著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絲毫不想著怎么去營救那名大臣。他如此沒有擔當的做法,自然令投靠他的人失望無比。
李令月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
她垂下眸子,心中暗自合計著,她的四名同母兄長中,也就屬李弘和李賢還算有點本事,不過,這“有點本事”,也是相對李顯和李旦而言。
如今,李弘已經身故,李賢也將要步他的后塵。
李令月和武皇倒是沒有必要再對李顯和李旦痛下狠手。一則,依照這兩人的能耐,很難掀起什么風浪來,二則,幾個兄長/兒子一個不留,對李令月和武皇來說,名聲不大好聽。
只要李顯和李旦的行事莫要過界,李令月倒是愿意留著他們做做面子功夫。
當然,前提是這兩人以及他們的子嗣足夠安分守己。若是這二人對李令月和武皇產生了威脅,就算名聲再不好聽,李令月也會親手將他們料理了。
武皇對兒子終究還是有幾分仁慈之心,她沒有命李賢當即自盡,而是給了李賢三天的時間,讓他去完成一些未盡之事,并與身邊之人道別。
當然,逃跑是別想逃跑的,李令月帶回來的十萬大軍如今就駐扎在洛陽城外,李賢插翅難逃。且他一旦有不軌的行為,他的妻兒就會遭到牽連。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賢自然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李賢究竟有沒有后悔過,李令月不得而知。
不過,在李賢來求見李令月的時候,李令月拒絕見他。
當時,武皇就在李令月的身邊,李令月對前來傳話的人道:“孤與六兄,無舊可敘。看在六兄在孤年幼時照拂過孤的份上,往后,孤會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照拂嫂子和侄兒一二。”
當然,她的這個照拂,至多只是讓李賢的妻兒不至于缺衣少食。至于更多的,就別指望了。
對于李賢的妻兒來說,李令月也算是間接害死了李賢的兇手,她當然不會傻到直接去見李賢的妻兒。
武皇聽了李令月的話,頗為不贊同:“令月,你終究還是心軟了。房氏與其子過得如何,同你有什么干系?他們也配讓你親自出面照拂嗎?”
“李賢會落得鴆酒一杯的下場,是他咎由自取。你不欠他什么!”
“你當你這么做,房氏與其子會感激你嗎?不會,他們只會覺得你軟弱可欺!”
武皇從未見過李令月這般“實心眼”的人,旁人對她有一分好,她恨不得還個三分回去。
李令月與武皇相處時這么做,武皇只會覺得熨帖,可李令月對著旁人也是這副做派,武皇便免不了擔心她會吃虧。
她倒是想將李令月這副脾性給掰正過來,可也得李令月肯聽才行吶!
“阿娘,我知道房氏及其子不會感激我,我要的也不是他們的感激,而是自己的安心罷了!崩盍钤碌溃骸八辗鬟^我,我便還在他的妻兒身上。倘若日后他的妻兒觸到了我的底線,我照樣不會手軟。”
“你啊,非得一樁樁一件件,都算得這么明白嗎?”武皇也拿李令月沒有辦法了。
李令月訕笑一聲,岔開了話題。
“阿娘,我從先秦帶回來的典籍中,你先看看你有沒有感興趣的。待你挑完了,我再將那些書交給禮部官員,讓他們進行抄錄和解析。”
李令月及其手底下的將領,已經向朝中的官員們透露過他們去過另一個世界的事了。
他們說得語焉不詳,朝中的官員們一個個卻是極其擅長腦補。
李令月一行人定然是去了天宮,否則,他們怎么能抄錄到這么多早已失落的典籍呢?
一時之間,李令月是仙人轉世的傳言,以及他們一行人這一年半以來的行蹤,成為了洛陽城中的焦點。
這兩個話題,讓眾人將注意力從“武皇賜死親子”一事中轉移了開來。
畢竟前兩者與仙神有關,惹人遐想,后者不過是人間的爭斗罷了,雖說可以看個新奇,但皇帝賜死兒子也不是本朝獨有的事。
三日后,李令月在東宮收到了李賢自盡的消息。
她手上的動作一頓:“知道了!
對于這件事,李令月至多是有一二分感慨。要說此事給她帶來了多大的影響,那自然是沒有的。
一切漸漸步入了正軌中。
李令月也趁機重新熟悉朝政的間隙,向武皇了解了一下吐蕃那邊的情況。
武皇道:“那一戰,令吐蕃傷筋動骨。消息傳回吐蕃王庭之后,曾經挑釁過你的芒松芒贊,沒過多久便病逝了,繼任者是他年幼的兒子杜松芒波杰。吐蕃人原本還想著隱瞞這則消息,繼續向安西四鎮派兵,好在朕有你的提示,早早便派了探子進入潛入吐蕃!
“最終,我大周及時知悉了吐蕃的真實情況,并逼得他們簽訂了一個對他們極為不利的條約!
李令月對于武皇沒有繼續派人與吐蕃對戰之事,倒是能夠理解。
吐蕃是塊硬骨頭,本就沒那么容易啃下來。沒了她,武皇怕是一時之間也找不出什么能夠穩操勝券的將領,可以繼續與吐蕃作戰,乃至攻入吐蕃腹地。
再加上,她當時在邊關失蹤,必定引起了一些動蕩。
在這樣的情況下,武皇自然會選擇見好就收,利用已知的信息換回些許好處,而不是繼續與吐蕃硬碰硬。
一想到沒能趁機拿下吐蕃,李令月就有些手癢癢。
武皇看出了她的想法,將手覆在了她的手上,語氣嚴厲地道:“給朕打消這個念頭,朕不允許你再前往邊關!”
上回,她目送李令月離開長安,等來的是李令月失蹤一年半。
她不會坐視這樣的事再度發生!
對于大周而言,李令月本身的價值,可比她作為武將的價值高多了。
“阿娘,上次是意外。若不是突然遭遇極端天氣,我和大軍也不會突然穿越。您要相信我的運氣,我的運氣不會總這么糟糕的!
李令月試圖跟她家阿娘擺事實,講道理,可惜武皇油鹽不進。
“與吐蕃交戰固然重要,可你是皇儲,你的安危才是最為緊要的。便是日后,我大周要再度對吐蕃用兵,也輪不到你上場!”
李令月:“……”
她家阿娘一旦打定了主意,想要讓她家阿娘改變主意,可真是難如登天。
這個時候,李令月是多么希望她手底下有幾個嘴皮子利索的能臣,能幫她勸勸她阿娘啊!
可惜,嘴皮子利索的能臣是有,但那些能臣只會幫著她阿娘來勸說她不要上戰場。
想到這里,李令月不由露出了頭疼的表情。
第093章 第 93 章
李令月非但計劃著要將吐蕃拿下,日后,她還準備親征高句麗,完成她家阿翁沒有完成的遺愿呢。
瞧著如今武皇恨不得將她摁在兩都的架勢,她當真還有機會往外跑嗎?
李令月嘆了口氣,罷了,她剛回來,對于她無故失蹤一事,她家阿娘八成還有心理陰影。
待此事造成的影響稍稍淡去一些了,她再試著跟她家阿娘提一提上戰場的事吧……
這時候,李令月還未曾料到,往后至少兩三年的光景中,她都沒有機會再踏上她心心念念的戰場了。
對于她而言,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武皇對李令月道:“這先秦典籍既然是你命人帶回來的,整理典籍的工作,就由你來總攬吧——活交給你手底下的人做,你只掛個名就是!
這項差事,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
要緊的是,他們得提醒眾人,這些珍貴的典籍是李令月帶回來的,李令月是天命所歸。
讓李令月掛個名頭,就很合適了。李令月手底下真正出了力的人,武皇和她都看在眼里,自也不會虧待了他們。
對于武皇的提議,李令月并不反駁,她手頭事務繁雜,整理先秦文獻一事,并不是非她不可,她自然要先緊著別的事。
李令月想了想,又對武皇道:“阿娘,當日跟隨我一起前往戰國時代的那些吐蕃降軍,如今視我如天神,對我很是尊崇。咱們不如從這些降軍中挑選一些機靈之人,放回吐蕃去,讓他們為咱們打探消息。”
吐蕃人并不通曉中原歷史,他們對于自己究竟穿越到了一個什么樣的地方,始終有些懵。他們只大概知道,他們來到了將近一千年前的時空。
在戰國時,他們忙著學習唐語,與時人交流的任務,基本都落在了唐軍的身上。
唯有一點,是這些吐蕃人可以肯定的——在李令月一行人的幫助下,當地人的生活,肉眼可見的變得越來越好。
李令月在危機時刻,能夠帶著他們轉移到另一個時空,且又能為另一個時空,帶來如此神奇的變化。
在吐蕃降軍看來,即便李令月不是天神,也與天神無異了。他們自然盼著李令月能夠將吐蕃也納入管轄之下,好讓他們的同胞也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一旦將這些人放回吐蕃,這些人會是李令月最得力的助手,李令月和朝廷不必擔心他們背叛。
在聽李令月說完這番話后,武皇道:“此事就交由你來操辦吧,朕會派相應的官員與你接洽!
對于李令月,武皇向來很舍得放權。她不怕李令月貪戀權柄,只怕李令月還不夠貪戀權柄。
在武皇看來,李令月行事雖有章法,但手段還有些稚嫩。如今趁著她能看顧得上,合該讓李令月好生歷練歷練。
李令月應了聲是。轉眼間,武皇又與她提起了另一宗事。
“此次,朕處置了一批官員,自然要挑一批人補上。朕有意舉辦一次恩科,今年,這恩科的殿試環節,便由你來負責吧!
這也是武皇誅殺那些跟她作對的大臣們時毫不手軟的原因之一。只要朝中不缺干活的人,少一些跟她作對的人,說不得還是一件好事。
武皇讓李令月來做這恩科的殿試面試官,也是有意要讓李令月栽培屬于自己的人手。經由李令月之手進入朝堂的,便與她多了一分香火情。
關于這一點,武皇再清楚不過。她親自提拔的人,用著就是比先朝舊臣要順手些。
“阿娘,我沒主持過殿試,若是將這事兒辦砸了可如何是好?要不,我就先替您打個先鋒,具體錄用何人,還是由您來定吧。”李令月道。
“讓你接這項差事,你只管接了就是。便是你選的人不合用,也可事后撤了!
武皇表示,裁撤官員對于她而言,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了,沒有任何壓力。
“婉兒曾數次協助朕處理科舉之事,朕將她借給你。你若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只管問她!
說完這話,武皇又對李令月語重心長地道:“此次恩科之中,你要格外留意那些青年才俊。朕算是看明白了,與那些老朽之人相比,還是青年才俊更容易接受新的想法!
李令月總覺得武皇話中有話,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
在與心腹愛將們協商過后,李令月很快便敲定了進入吐蕃的人選。
攏共五千余人,既有在吐蕃頗有勢力之輩,又有那等長袖善舞之人,還有一些則是看著不起眼卻極擅打探消息之人。
對于李令月而言,數千人,是一個比較合適的數字。多了,不好管理,吐蕃人會通過這些人反向打探到大唐,尤其是她的情況。少了,則如泥牛入海,起不到什么效果。
在為這些人安排好各自的工作后,李令月終于派人將他們送回了吐蕃。
這些人一回到吐蕃,便忙不迭地向他們的同伴們轉述他們一路上的見聞。他們秉著七分真,三分假的原則,幾乎將李令月吹成了真神下凡。
緊接著,武皇也被他們吹了一波,說她能夠生出這樣一個女兒來,定然也不是什么凡人。自武皇登基之后,大周出現了許多前所未有的氣象,這正是上蒼給他們的提示云云。
他們的話,有些人信了,有些人則將信將疑。但人都是有從眾性的,隨著他們的話語在吐蕃越傳越廣,影響的人自然也越來越多。
這時,那些回到吐蕃的人又暗自感嘆,大唐太女手中有不少良種,更有許多他們用得上的東西?上В@些好東西,她向來只給自己人。
要是他們也能跟大唐太女成為“自己人”,不知會有多少好處……
這番話,聽得周圍之人人心浮動,恨不得立刻將李令月撒出的餌咬在嘴里。
吐蕃人中,仍有一批重臣堅定地認為大唐人不可信,他們應該好生防著這些唐人。但有了回歸吐蕃之人的大肆鼓吹,不知不覺間,吐蕃人分化成了兩撥……
日后,當大唐再次征戰吐蕃之時,只需將堅決不肯服從他們的這撥人打服就好。
當然,這是后話了,現在暫且按下不提。
……
卻說李令月跟著上官婉兒一起操辦科舉之事,前后忙碌了兩個多月,才終于有了些眉目。
此時的科舉程序還遠遠不像明清那般繁瑣,因朝廷急著用人,待做好準備之后,從初試到殿試,攏共只花了月余時間。
本朝的初試內容為詩社、草書、經學,主考官由各地的地方官擔任。
通過初試者,可參加殿試。參加殿試的考生,需根據主考官所出的題目,當場作一首五言/七言律詩,或是五言/七言絕句①。
因這回李令月是主考官,各地的考題需要她來拍板,殿試的內容更是需要她來擬定。
她一面召集禮部的官員來出題,一面翻閱著過往幾屆的試題,思考著她該如何出題。
她家阿娘出的題目一般比較隨性,多是想到什么便即興發揮。
甚至有時候,直到士子們踏入大殿了,她還會臨場變卦,把原本擬定的試題給改了。
李令月第一次給人出題,自然要謹慎些。她秉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原則,擬定了好幾個題目,準備等到了殿試的時候,再根據具體情況來定考題。
武皇得知李令月的想法后,嗤笑一聲:“隨性些就是了,這科舉考試,本就是給你我甄選人才。自然是底下的人想法子來迎合你我的心意,而不是我們去遷就他們。倘若你發現你選拔上來的人不稱其職,事后再尋個由頭將其貶下去即可!
“我只是想著,我在考核關把控得嚴一些,稍后咱們付出的成本就低一些!崩盍钤碌溃骸叭粽媸亲屇堑鹊虏慌湮恢松先巫隽斯,還不知多少百姓要因此而遭殃。”
“對了阿娘,除了進士科與明經科之外,還有武舉。這武舉是您首創的,您當時的想法,也跟我講講唄!”
武皇要通過武舉來選拔人才這件事本身,李令月倒是不難理解。
大唐疆域廣闊,周邊的鄰居們一個個都不怎么安分,時有異動。
武皇殺了一批功勛武將,對外戰事上不免有些捉襟見肘。
她想要培養出一批新的人才來,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武舉的考試內容總共有七項,分別是:靶射、騎射、步射、身高相貌、言論、舉重②。
別的項目,李令月倒還能夠理解,唯有“身高相貌”這一點,讓李令月看了之后,頗有些疑惑。
她當然知道她家阿娘有些顏控啦,不過,若是選拔戍邊的將領,完全可以把這一條給拿掉吧?
武皇卻堅持道:“參加殿試的士子,都是要走到你面前來的。你若是不對身高相貌加以限制,到時候,出現在你面前的一個個都是歪瓜裂棗,可有你哭的時候!”
她話雖這么說,但畢竟這一屆的主考官是李令月。
李令月一面對著武皇應是,一面還是偷偷將這一條給去掉了。
這直接導致,進士科、明經科與武舉三科的人前來參加殿試時,人數比往年暴增了數倍。
看來,樣貌普通但本事不差的人,還真是不少!
李令月為自己增加的工作量而哀嚎著,心中卻并不感到后悔。她對下屬們的相貌沒什么要求,或者說,她工作的時候,在她看來,下屬們長什么樣,都沒有差別。
比起樣貌,她更在意下屬的才能以及品性。
這與武皇有些的不同。武皇向來是看臉,看能力用人的領導。至于下屬本身的私德,她是不大看重的。
深夜了,當李令月將明天將要參與進士科的士子名單整理好后,她發現了一個眼熟的名字。
宋璟。
此人與姚崇并稱“姚、宋”,是唐玄宗時期的賢相。
如今,姚崇已步入朝堂,先前在儲位之爭中卻選擇站在李賢那一邊。
宋璟卻還未步入朝堂。
也不知,此人她是否可以爭取到手。
第094章 第 94 章
太女率大軍回歸,是不久前發生的事,如今,洛陽城與長安城上上下下,還流傳著太女得天眷顧,身邊有鸞鳳護持的傳言。
再加上太女作為今歲恩科的主考官,親自更改了取士要求,使得許多其貌不揚或是身高達不到標準的士子們有了入朝為官的希望,不少考生都對太女心存好感。
即使有些人總拿性別一事抨擊當今圣上與太女,但對于今歲參加恩科的這些士子們來說,還是他們自身的利益更為重要。
只要他們能夠得到重用,能夠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他們并不在乎掌權之人究竟是何人。
考慮到一些士子出自寒門,為了讀書趕考,便已傾盡家中錢財,在李令月的建議下,武皇授意手底下一名頗有經商才能的女官開了一座客棧。
在興辦科舉之時,這座客棧只供考生們居住。考生們在客棧中一應花費減半,幾乎只收個成本價。待放榜之后,若考生們若要在客棧內繼續逗留,一應花銷恢復原價。
客棧中一應吃穿用度雖算不得有多好,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其低廉的價格,讓一些手頭拮據的考生們也能安心備考。
此舉一出,自然又讓武皇籠絡了一批士子之心。
因著這家客棧出了好幾個狀元郎,寓意極好。平日里沒有科舉考試的時候,一些讀書人也愿意專程來這家客棧住一住,蹭蹭狀元們的喜氣。故而武皇非但沒有因為補貼士子們而虧損,反而賺了不少。
今年舉辦恩科,許多考生們自然也選擇入住這家客棧,其中就包括了宋璟。
宋璟祖上是北魏、北齊的名宦,他當然不至于因為讀書趕考而手頭拮據。
他選擇入住這家客棧,僅僅是因為不想閉門讀書,想在殿試之前,與其他士子們進行一些交流。
待他來到大堂之時,恰好聽到一名說書人說起那日太女回城的故事。
士子們都已經習慣了每日下午聽上這么一小會兒故事,此時,他們聽得如癡如醉。
與仙神相關之事,總是令人心馳神往。更何況,太女身上的種種異像,可是全洛陽城的百姓們都看見了。
他們這些沒來得及看到異像的人,自然免不了想了解更多的細節。
宋璟也尋了個位置坐下,開始聽故事。
其實,太女回城的情形就那么短短一段,可為了吸引客人們的注意力,說書人添油加醋了不少。
許多橋段,宋璟聽著都覺得假。不過,在這過程中,他還是不免對這位太女產生了些許好奇之感。
他本來早幾年就該出仕的,只是,他準備參加科舉考試時,恰好趕上李弘病逝,武皇諸子們奪嫡。
為了避免被卷入這場風波之中,成了炮灰,宋璟索性選擇外出游學,推遲入仕時間。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他再入朝為官。
那時,宋璟沒有想到,最終殺出重圍的,竟會是武皇的幼女,而非排在她前頭的三名皇子。
據說,這位太女年紀輕輕,就在邊關率軍擊退東突厥叛軍和吐蕃大軍,頗有太宗皇帝遺風……
據說,這位太女不僅有著與武皇肖似的美貌,行事作風也頗有武皇的風范,武皇曾多次公開表示“令月類朕”……
宋璟不覺得,他的同僚們揣摩太女的為人純屬八卦。
對于他們來說,太女可是他們接下來的主考官。
揣摩太女的心思,而后對太女給出的題目進行對答,是他們在殿試中取得好名次的關鍵所在。
可惜,當他們向這名說書人打探消息時,發現這名說書人知道的信息也相當有限。
士子們只能自己根據得到的信息進行討論。
“不管怎么說,太女既然放寬了錄取條件,將身高和樣貌方面的限制去掉了,她應該不是一個嚴苛之人……”
“既然她愛打仗,又頗有太宗皇帝遺風,她的喜好是不是可以參考太宗皇帝的喜好?”
那名說書人離開后,許多士子們開始在大廳中議學,辯論,大廳再次變得人聲鼎沸……
而一些世家出身的學子們,則對這些寒門士子們的話題絲毫不感興趣。
要是擱在過去,這些泥腿子們怎配與他們坐在一處高談闊論?別說是這些寒門學子了,就連李唐皇族,他們也不怎么放在眼中。
可在高宗與武皇的大力打壓之下,世家們一個個都大不如前,王皇后、蕭淑妃的母族一個個都損失慘重,更別提那些不如他們的世家了。
于是,這些矜貴的世家子們,只好放下身段,屈尊降貴地討好武皇和太女,這使得他們看起來格外擰巴。
很快,在諸多士子的翹首以盼中,殿試之日到了。
士子們一批批被宣入了大明宮,并在事先為他們準備好的位置上落座。
因今年恩科中通過初試的人數比往年翻了兩倍,大殿中坐不下,李令月便將考場擺在了庭院中。
此時正值秋日,庭院中,秋海棠開得正盛,許多士子們紛紛揣測太女是否會讓他們詠詩。
也不知,這位太女究竟喜歡什么風格的絕句或是律詩。
此時,一些士子已開始低頭思索要怎么才能詠出朗朗上口的詩句,又能以物言志了。
待考生們坐定之后,太女終于在眾人的簇擁下來到了考場。
她今日穿了一身紅衫白裳的公服,瞧著十分干練。
與傳言中一樣,太女有著明麗的容顏,與極重的威勢。
當她在他們面前站定之時,他們紛紛低下頭,避免與她對視。
這是一個照面間發生的事,卻讓在場的考生們意識到,眼前之人,并非不知世事的公主,而是南征北戰,在奪嫡之爭中殺出重圍的皇儲。
太女雖然比他們中許多人還要年輕,但他們絕不可輕易小覷了她。
考生們心神一凜,開始向太女行禮。
“都起來吧。”
這時候,太女稍稍收起了身上的威勢,面上露出三分笑意,倒是令人觀之可親。
“圣人與孤誠心求才,諸位能夠通過初試,想必都是有一定才德之人。孤盼著你們能夠通過殿試,為圣人和孤效力!”
太女顯然是個雷厲風行之人,在說了幾句場面話之后,她便直接切入主題。
“本次殿試的題目,請諸位以秋海棠為題,作詩一首!”
當考生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后,她又道:“此外,請諸位以大唐與周邊列國關系為題,寫一篇策論!”
這個要求讓在場的考生們都愣了愣。過去沒聽人說殿試考過策論!
不過,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曾在各處游學,是實干之人,便是在他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讓他們當場寫一篇策論出來,也難不倒他們。
一些考生在沉吟片刻之后,很快便提筆揮毫了起來。
他們先作詩,后寫策論,寫得越多,思路便越是順暢。
而還有一部分人在作完詩之后,便開始抓耳撓腮起來,不知該從何處入手……
庭院周圍明明有幾百號人,此時卻都靜悄悄的。下人們在經過的時候,都不由放輕了腳步聲,生怕影響到考官們答題。
不過,他們有這方面的顧忌,李令月卻沒有。
作為主考官,李令月可以自由地在考場中走來走去,品評眾人的字跡,品評眾人回答得如何,還可以順帶著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人作弊。
這不,有兩個人企圖偷看同期的試卷,就被李令月給逮了個正著。
他們自以為動作隱蔽,卻不知他們的這點小動作,在李令月看來顯眼得很。
雖然這兩人在李令月面前痛哭流涕地表示他們后悔了,懇求李令月再給他們一個機會,但李令月還是毫不留情地讓他們收拾東西走人。
李令月也想不明白,這些人怎么會這么勇,在殿試上都敢作弊。
后世作弊,頂多是幾年之內不能參加考試,現在當著皇帝或儲君的面作弊,與欺君有什么區別?
興許這兩個人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但因著他們的這種舉動,日后,除非他們立下什么不世功績,否則他們也不會再有什么前程了。
當李令月將兩名意圖作弊的考生攆出去后,其他考生明顯也受到了些許影響。
但有一部分考生此時已經沉浸在往我的境界中,對外界的事一無所知。
其中一名考生看上去尤為投入,李令月對他產生了些許興趣,便繞到了他的身后,查看他的答卷。
她雖不怎么會作詩,但還是有些詩歌鑒賞能力的。當她看了這人寫的詠秋海棠詩之后,不由大為贊嘆。
大唐果然人才輩出,隨便揪一名考生出來,都能寫出這樣大氣的詩來。
后世雖也常有人作詩,卻不及大唐這般群星璀璨,好詩扎堆。
看完詩歌之后,李令月又去看這人的策論。這篇策論雖然還未作完,卻也言之有物,暗合李令月的心意。
李令月見狀,不由去看這人的姓名,發現這人正是她所關注的宋璟。
好吧,原來是他啊,那就不奇怪了。
李令月為了查看宋璟的試卷,與宋璟距離極近。只是宋璟專注于答題,對于她的到來一無所知。
而這一幕,恰好落在了武皇的眼底。
李令月與宋璟年齡相仿,又是男才女貌,武皇看在眼中,不免動了幾分心思。
“去,給朕打探打探,那名考生究竟是什么人,身家背景如何!蔽浠蕦ι磉呏朔愿赖馈
“是!彼磉叺呐兕I命而去。
武皇駐足旁觀了片刻,在李令月發現她的到來之前,轉身離開。
第095章 第 95 章
這么多名考生,這么多份答卷,李令月自然不可能在一日之內就批閱完,并給眾人排出名次來。
但她在會場中溜達了一圈之后,對于哪些人可以名列前茅,哪些人只能排在中游,心中已經有了數。
一些靈氣逼人者,在現場考試時,就能看得出來。
盡管李令月心中已經有了幾個看好的人選,但李令月并沒有對這些人表現出特殊的青睞來。
在看完這些人的答卷之后,李令月便默默走開了。
按照規定,考生在答完題之后,便可交卷離開。一個月后放榜,到時,他們再來看一看各自的名次。
那幾名最受李令月看好的考生早早便答完了題,交完試卷后,他們便離開了考場。
之后,陸陸續續又有十數名考生答完題離開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日頭逐漸升高,李令月也不耐煩總在這里等著,便在身邊之人的建議下先回殿內稍作歇息。
今日下午還有武舉,明日還有明經科及女科的考試,李令月不可能全程圍觀考試的整個過程。
女科嚴格來說并不是正兒八經的科目考試,而是武皇和李令月為選拔女官所設的。
能夠達到“殿試”標準的女子并不多,即使李令月放寬了標準,能夠來參加“殿試”的,也只有二三十人。與數目龐大的進士科,明經科以及武舉科考生人數相比,參加女科的人數可謂九牛一毛。
不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李令月記得,武皇舉辦的第一屆女科,參加殿試的考生,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頭幾屆參加女科的考生,除了個別不合武皇心意者,其余人幾乎全部被武皇收入麾下,成了武皇的左膀右臂,或是被武皇指派來輔佐李令月。
一些官宦之家及富庶之家見培養家中女兒有利可圖,便調整了策略,開始培養起家中的女兒來。尤其是那些聰慧的小娘子,能夠得到的資源漸漸可與族中男子持平。
她們在族中也漸漸有了些許話語權,不再如過去一樣,大事都得聽從父兄和族長的安排了。
至于那等條件不好的人家,依舊少有人會供女娘讀書。他們興許會愿意勒緊褲腰帶供家中有出息的子弟去讀書,但要讓他們將同樣的資源分配給家中女眷,他們便會十分猶豫。
畢竟,在他們看來,女娘終有一日是要出嫁的。他們若是傾盡全力將家中女娘供了出來,日后得到好處的,究竟是他們這些“娘家人”,還是女娘的“夫家人”呢?
若是資源多便也罷了,可家中既然資源有限,他們自然要緊著男丁。這既是固有觀念作祟,也是他們為了自身的利益考慮。
他們眼光有限,能夠看到的,自然也只有自家門前的一畝三分地兒。
若是他們能夠看到那些小娘子在成為皇帝和皇儲身邊的心腹女官后,不拘娘家還是夫家之人都受益匪淺,他們便會明白,供男丁還是供女娘,根本就不是他們該考慮的。他們該考慮的是怎么把家中最出息的后輩供上去。
因為種種原因,參加女科的人數遠遠少于其余幾科的人數。
進士科,明經科與武舉這三項考試中,能夠見到寒門學子的身影,女科卻始終只有高門大戶之女或是富庶人家之女參加。
針對這一現象,李令月勸說武皇根據各地的情況,興辦女學。
這些女學自然是針對那些聰慧的寒門小娘子設置的。
在李令月的設想中,女學可以為入讀的學生減免學費,讓這些學生半工半讀,以做活的方式來抵消學費。成績優異者,便對其發放獎學金。待完成一個階段的學習之后,達標者升入下一個階段,不達標者,靠著學到的本事,也能找到一項糊口的活計。
一些寒門之家不肯把有限的資源給家中女眷,那么如今家中女眷出來讀書有利可圖,他們應當不至于再死命攔著了才是。
女學的課程由武皇和李令月親自敲定,如此一來,培養出來的優秀畢業生,都會是符合武皇和李令月心意的人。
當然,要將這一想法付諸實踐,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幸而每年海外貿易使得朝廷收益翻了不少倍,否則,真是連考慮都不必考慮。
武皇當時在聽了李令月的計劃之后,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腦袋:“凈給你阿娘找事!”
但她到底沒有直接反駁李令月的話,只因為她自個兒身邊也缺人用。
在武皇看來,李令月的想法雖好,卻有很多地方不夠完善。譬如,這入學標準怎么定,每年女學招收多少人,倘若一些高門貴女也想入學,她們這學堂收是不收……等等問題。
武皇打算先派心腹去考察一番,再做決定。
按照李令月所說的法子,的確能夠培養出一批合她心意的人手來?扇羰切枰冻龅某杀咎,在武皇看來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
下午的武舉,亦是李令月所感興趣的。
李令月興致上來了,還親自與一名學子比斗了一番,活動了一下筋骨。
她親自出手之后,許多人都露出了恍惚的表情。
雖然他們在來考試之前,就知道太女殿下天生神力,武藝非凡,但當他們看到面容明麗的太女直接將許多壯漢給比下去的時候,他們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早晨欣賞了詩句佳作,下午又舒展了筋骨,對于李令月而言,這一天簡直過得再舒坦不過了……
若是晚間武皇沒有捧著宋璟的答卷叫好的話。
“還是吾女有眼光,這宋璟的確是個人才!
李令月知道武皇對于這一次的科舉考試十分重視,便是武皇沒有做這次考試的主考官,翻閱個把考生的答卷,也不算稀奇。
興許,宋璟的試卷只是湊巧被武皇翻閱到了而已。
這么想著,李令月試探性地問道:“阿娘可是打算欽點這宋璟做狀元?”
宋璟的律詩和策論的確出彩,但他畢竟年紀尚輕。本次恩科中,并非沒有與他水準相仿之人。
不過,那人與宋璟在伯仲之間,說不準誰更出彩些。若要讓宋璟做狀元,宋璟倒也擔得起這名頭。
李令月剛這么想著,就見她家阿娘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才是本次恩科的主考官,究竟要不要欽點宋璟做狀元,你說了算!
“這宋璟容貌和才學都是拔尖的,又尚未婚配,只是出身上差了些。令月你若是瞧著他還行,便欽點他為狀元。日后不拘是讓他做你的太女夫,還是讓他侍奉你,都是極好的。”
李令月聽了武皇的話,驚得連瞌睡都被嚇跑了。
夭壽啊,她明明只是看重宋璟之才,想要將宋璟收歸己用,她家阿娘是怎么聯想到“那個方面”的?
她是瘋了才會跟自己看重的未來重臣談戀愛,要是感情一直穩定倒還罷了,哪一日要是感情不好了,等于是給自己提前埋了個雷!
別說李令月如今還沒徹底擺脫上一段感情的影響,就是她真要找太女夫,也不會找宋璟這樣的。
不過,武皇應該還不知道宋璟的能耐吧?
此時,在武皇眼中,宋璟恐怕也只是個樣貌俊美,頗有才華的未婚少年郎罷了。
李令月趕忙對武皇道:“我沒這個意思,阿娘你可別亂點鴛鴦譜了!”
真的會嚇死個人的!
為了避免武皇再說出什么刷新她三觀的話語,李令月又開口道:“阿娘,咱們不是說好了要給我一些時間的嗎?眼下,我什么都不想考慮,只想將手頭的差事好生辦好,您就不要給我增加工作量了。”
“哦?你當真不在意那宋璟?”武皇挑了挑眉:“朕看那宋璟就不錯。你若不稀罕他,朕可就要下手了!”
李令月:“!!”
武皇覷了她一眼,似是在指責她口是心非。
李令月見武皇不像動了真格的樣子,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武皇是故意這么說的,就等著她變臉色呢。
她頓時有些無奈地道:“阿娘,那宋璟是有宰相之才的人。我關注他,也是想讓他為我們所用。至于旁的心思,我是萬萬沒有的。”
李令月與武皇不同。
武皇若是看中了誰,便會讓那人大權在握。李令月卻不希望自己與朝中重臣有過多的牽扯。
即便在若干年后,她選了個合適的太女夫,與之成婚了,她也不會任對方借著她的勢,在朝中耀武揚威。
在公與私方面,李令月向來分得很清。
“是嗎?”武皇看向李令月的目光中仍有些狐疑:“你若不喜歡他,朕可真的下手了?”
面對武皇的試探,李令月有些無奈地道:“宋璟雖有宰相之才,可能夠擔任宰相的,不止他一個。到底還是讓阿娘高興更重要,阿娘若果真喜歡他,我絕不阻攔!
“不過,他們這些人,一個個都傲得很,若是他不肯侍奉阿娘,阿娘可要有心理準備!
聽到這里,武皇才終于確定李令月是當真對這宋璟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了,她頓時覺得有些掃興。
“朕雖然喜歡俊美可心的小郎君,但朕可不曾脅迫過誰。侍奉朕的,都是自愿的!
“你身邊若是什么時候有個伺候你的人——甭管是有名分的還是沒名分的,朕都可以省點心思了!蔽浠士粗盍钤碌。
李令月遲遲不找新人,武皇難免會疑心她仍舊對秦王念念不忘。
這一疑心之下,武皇就愈發想盡快給李令月找個“新人”,好讓李令月忘了“舊人”。
“日后再說吧!弊罱K,李令月只是含糊地道。
在送走武皇之后,李令月長長地舒了口氣。她來到銅鏡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最近覺得我最近長胖了呢?”
明明她每日都在堅持訓練的。
第096章 第 96 章
皇儲的身體健康問題是重中之重,每隔幾日,太醫都要來給李令月診脈。
李令月回想起近些日子,太醫在為她診脈之后,臉上那猶猶豫豫的表情,又想起系統最近話似乎變多了不少,她頓時愈發覺得古怪。
先前李令月沒有留意這種種情況時,倒也罷了。如今,她回想起種種細節,頓時覺得哪哪兒都是破綻。
李令月不由瞇起了眼,朝系統質問道:“統啊,你說說,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系統在屏幕上敲了一行字出來:你最近少進行劇烈運動,多吃營養餐。過幾日,你再讓太醫為你好好診一下脈。
系統沒有正面回答李令月的問題,但它的這番話,幾乎是肯定了李令月的猜想。
愛民如子系統向來安靜,不會像別的系統一樣,給宿主發布一個接一個的任務,完成不了還要挨罰。
它只是將如何獲取積分的規則告訴李令月,然后,就對李令月放任自流了。
反正,系統早就看穿了,依照李令月的秉性,她根本不可能真正閑得住。既然如此,它也沒有必要做個討人嫌的惡人。
愛民如子系統只會在李令月一次性進賬或支出大筆積分時,冒出來給個提示音。此外,也就只有李令月遭遇危險,需要臨時進行轉移的時候,才能夠聽到它的聲音。
因為這種種原因,愛民如子系統在李令月這里存在感實在不高。
李令月通常只把這系統當成工具統來用,她何曾想過,有朝一日,這系統居然會不聲不響給她憋個大的?
李令月瞇起了眼,快速將系統上的各項數據瀏覽了一遍,然后……
“系統,你老實交代,你究竟是出BUG了,還是去哪里偷積分了?”
否則,她的積分才清零沒多久,怎么這么快又攢起來了呢?
雖然積分多,是一件好事,但事出反常必為妖。這種來歷不明的積分,自然會引起李令月的警惕之心。
她怕她現在花了這些積分,往后系統不知道從哪里讓她還回去。
李令月雖然在別的時空待了一年半,但這并不意味著她不知道什么樣的積分漲幅才是正常的。
現在回想起來……這種異常,恐怕從她回到大唐之后,就開始了。先前她用來兌換特效的積分,就來得十分詭異!
系統:“本系統能夠保證,系統上的一切積分來源絕對正規。宿主你可以放心的花,不必擔心本系統會找你追回!
李令月聽了這話,才終于放下半顆心來。
雖然她能夠感覺到,系統對她恐怕仍然有所隱瞞,但不管怎么說,她不用償還那些已經花掉的積分,總歸是一件好事。
否則,李令月總有一種銀行錯將別人賬戶上的錢款打到她賬戶上的感覺。
翌日,李令月起了個大早,她又來到鏡子前,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后發現,不是她的錯覺,她肚子的確變圓了。
難道說,她得了什么怪?總不至于是她懷孕了吧?
李令月搖了搖頭,決定先主持完明經科和女科考試再說。
昨日進士科和武舉考試,她都親自到現場鼓勵考生,今日的考試,她總不好厚此薄彼。
雖說明經科和女科出來的考生,與進士科和武舉考生擔任的官職不同,但終歸都是大唐未來的人才,不好叫這些人覺得自己被區別對待了。
但,許是因為心中存著事,今日的李令月興致顯然不像昨日那般高。
這一點,不僅她身邊的女官明霏感覺到了,就連奉武皇之命來輔佐她處理科舉相關事宜的上官婉兒也感覺到了。
“殿下可是身子不舒服?”明霏擔憂地問道:“要不要宣太醫來為您瞧瞧?”
上官婉兒雖然沒有開口,但看她面上表情,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她雖是為了公事來到李令月的身邊,但她本身與李令月私交不錯,自然是盼著李令月好的。
“孤沒有大礙,只是,不知為何,今日有些心神不寧。”李令月道:“再過一會兒,女科考試便要開始了。明霏,婉兒,你們可得擦亮了眼睛,幫著阿娘和孤選出可心的人才來!
雖說如今朝廷上挑大梁的,依舊是進士科等,明經科等傳統科目選拔出來的人才,但實際上,女官與武皇和李令月之間的關系更為密切。
同為女性,這些女官能夠常伴武皇與李令月身側,她們自然更能領會到武皇和李令月的意思。有些不方便在大朝會上拿出來討論的事,也可交給她們來處理。
故而,武皇和李令月對于女官的選拔亦是十分看重。
既然李令月都發話了,上官婉兒和明霏自然不好拂逆她的意思。
盡管她們仍有些擔憂,但她們還是依李令月所言,將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女官考試上。
這次進入殿試的女科考生質量相當不錯,上官婉兒和明霏還真發現了幾個好苗子。
她們當即便眼前一亮,開始不動聲色地從各方面考察這些考生了。
等本次恩科的所有科目全部考完,李令月終于回到了東宮之中。
上官婉兒和明霏立馬有志一同地盯著她,其用意不言而喻。
李令月有些無奈地道:“孤又不是諱疾忌醫之人,你們何必如此?孤這就派人去請太醫,行了吧?”
沒過多久,往常為李令月診脈的周太醫,日常負責武皇健康偶爾也為李令月診脈的王御醫,以及今日當值的太醫中最精通婦產科的梁太醫都被請了過來。
李令月向來身體強健,她這回這么鄭重其事地一連尋了好幾名太醫過來,也讓這幾名太醫如臨大敵。
“不知殿下身子哪里不適?”周太醫謹慎地問道。
他是日常負責李令月健康之人,若是李令月身子有恙,他卻沒診斷出來,他便是嚴重失職。
但周太醫想到前幾日他為李令月診脈時,摸出來的脈象,又有些不確定了。
難道說,太女那古怪的脈象……當真是孕脈?在太女率大軍失蹤的這一年半時間中,究竟發生了什么?
“孤習性與往常沒什么差別,近日以來,孤卻胖了不少。孤不知這是否是因疾病導致的,便特意請諸位一起過來為孤診脈,也好求個安心!
她都這么說了,三人中資歷最老的,聲望最高的王御醫便率先上前,替她好生把了一下脈。
不久后,王御醫便蹙起了眉,猶豫著說道:“殿下這脈象……似乎是……喜脈!
說完這番話后,王御醫便看向了一旁的周太醫,仿佛想確認什么:“殿下這脈象,與喜脈極為相似,卻又與尋常喜脈并不完全相同。”
周太醫頓時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趕忙點頭道:“正是,前幾日,臣也為殿下診出了類似的脈象,卻因不敢確定,不好輕易妄言!
王御醫聞言,又道:“臣等三人中,若論婦科,當屬梁太醫的醫術最為拔尖。不若,還是請梁太醫也來為殿下把一把脈,更為穩妥。”
然而這時,李令月已經陷入了怔愣的狀態。
她不敢置信地將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難道說,她真的有了?
早在戰國的時候,李令月便已做好了打算,一切隨緣。
倘若她真有了孩子,她便將孩子帶回大唐。反正有系統在,她不必擔心生產不順,或是產后恢復的問題。因此,她并未特意避孕。
但讓李令月未曾想到的是,她在戰國的那段時間,肚子遲遲未有動靜,反倒是回來之后,被太醫診出了孕脈?這究竟是真,還是假?
“……殿下,殿下,讓梁太醫也來問您把一把脈吧!
明霏的聲音將李令月從沉思中喚醒。映入眼簾的,是她擔憂中帶著一絲憤懣的目光。
不必多考慮,李令月都知道,明霏必是覺得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被人哄騙了。
李令月安撫地拍了拍明霏的手,而后對著在一旁等候多時的梁太醫露出了略帶歉意的眼神。
“勞煩梁太醫為孤把脈吧。”
“不敢當不敢當!绷禾t受寵若驚地道:“這本是臣分內之事,臣如何擔得起殿下的‘勞煩’二字!
說完這番話后,梁太醫將手搭在李令月的腕子上,仔細感受了一番。
在此期間,殿中所有人都屏氣凝神,似乎在等待梁太醫宣判最后的結果。
終于,梁太醫開口道:“殿下的脈象,的確與孕脈極為相似。這些日子,還請殿下在飲食和行動間注意些,每日宣太醫來把脈。”
一切塵埃落定之后,李令月反倒是最先接受這個結果之人。
雖然三名太醫都用了不肯定的口吻,但李令月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系統在與她綁定之后,會自動為她掩蓋一些身體狀況。
哪怕她當真懷孕了,受系統干擾,太醫們至多也只能診斷出“類似喜脈”,而無法肯定這就是喜脈。
結合著系統先前的支支吾吾,李令月終于明白系統瞞著她的究竟是什么事了。
對此,她感到有些好笑。她的態度早就擺出來了,難道系統認為,她在發現自己懷孕之后,會不要自己的孩子嗎?
李令月又一次將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這一次,她的目光變得堅定了許多。
她和嬴政的孩子,應該可以期待一下吧?
無論是像她,像嬴政,還是隔代遺傳都好,唯獨不要像嬴政歷史上那些孩子一樣。
身在帝王家,且她又是這么個身份,她的孩子必須得擁有足夠的本事,才能在皇室中立足。
李令月對三名太醫道:“此事先不要聲張,待孤與阿娘商議過后,再決定何時對外公布這個消息!
三名太醫一聽這話,就知道李令月是打算留下腹中的孩子了。
只是,不知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誰。如今李令月還沒有丈夫,孩子的生父,是否會父憑子貴……
無論如何,這些都不是他們該操心的,他們只需要照顧好李令月就是。
第097章 第 97 章
上官婉兒心神不寧地離開了東宮,準備去向武皇稟明此事。
明霏則扶著李令月,勸李令月趕緊去休息。
李令月見她這般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由笑著道:“何至于如此緊張?孤身體素來康健,不過是懷個孕罷了,對孤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影響!
也不知是有系統替她強身健體的緣故,還是她遺傳了武皇體質的緣故,總之,在李令月宣太醫來為她診脈之前,她沒有太大的懷孕期反應。
否則,她也不會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懷孕的事實。
說起來,她家阿娘在懷胎之時,也在照常處理政務呢,想來她們倆的體質都屬于比較好的那一類吧。
李令月覺得,明霏實在有些小心過頭了。
“殿下如今懷著身子,不可太過勞累。您總是對自個兒的身子不在意,臣可不得看著您一些么?”
李令月搖了搖頭:“你如今倒是管得越發寬了。去,替孤取一些奏疏過來。”
明霏不贊同地道:“殿下,您都勞累了一天了……”
“不過是去考場鼓勵一下那些學子罷了,哪里就勞累了?眼下日頭還早,你不讓孤批閱奏疏,難不成讓孤現在就去睡覺嗎?且那些最緊要的奏疏,孤總是要先處理完的!
李令月每日都要習武,在她看來,如今她懷了身子,除了飲食方面忌口些,平日里只需適當降低習武的強度,也就夠了。
明霏聽了李令月的話,這才不情不愿地去搬奏疏去了。
若不是有些事只能由李令月來處理,她真想通通替李令月處理了,好讓李令月有更多的休息時間。
哪怕不睡覺,去院子里散散步,賞賞花,也是好的呀。
自李令月成為太女之后,便少有這樣悠閑的時光了。
這時,一陣威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你的女官說得不錯,你的確應該縮減處理政務的時間,多加休息。正好此次女科中又有一批才學出眾的考生,你不如提前將中意的人選入東宮,將一些不甚重要的差事分派給她們。既能減輕你的負擔,也能讓她們練練手!
來者是武皇。李令月早就知道,武皇得知她懷孕的消息,必會過來,因而她也不奇怪。
“見過阿娘。”
她才要行禮,便被武皇一把扶住了:“這里又沒有外人,你我母女之間,何必如此多禮?快坐下吧!
待二人落座后,李令月道:“阿娘這是讓我東宮先挑人的意思嗎?阿娘可真是疼我。此次來參加考試的女科考生共計二十六人,據婉兒和明霏考察,有資格入選者為十四人。不知阿娘要幾人?”
“本就是為你組建班底才舉辦的恩科,你先選吧,選完之后,看著給朕留兩個就是!
武皇表示,她身邊倒也沒有那么缺女官。畢竟這女科已經舉辦了好幾年了,她也有一些人才儲備。
女官不比男性官員,此時的女官,基本是為武皇服務的小內閣,需求量遠遠不及男性官員多。幾年下來,武皇身邊的女官自然有些飽和。
反倒是李令月,才被立為太女便去了其他時空,她身邊比較缺女官。
“既然阿娘這么說,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我身邊的確很是缺人呢!崩盍钤滦χ馈
其實,如果李令月只是想要招一些人來協助她處理政務,她管武皇借一些女官來使,就夠了。
但李令月的野心不僅限于此。
隨著大唐的船只不斷往返于各國之間,陸上絲綢之路也延伸得越來越遠,在各國商品以及財富源源不斷流入大唐的同時,許多國家也希望與大唐建交。
原先李令月和武皇物色的那些負責航海的官員已經不夠用了,此時,在進出口貿易以及外交這一塊上,存在大量人才缺口。
李令月希望能夠培養出一批通曉各國語言的女性外交官和翻譯官來,讓她們前往各國,為大唐和其他國家的交往貢獻一份屬于自己的力量。
她一直希望女官能夠不僅僅是為她和武皇服務的小團體,她希望這些博學多才的小娘子們能夠名正言順地步入朝堂。
但眼下,朝堂被男性官員們所占據,他們自己內部尚且要搞各種派系斗爭,爭權奪利,若有女性官員想要參與進來分一杯羹,只怕會引起他們下意識的排斥。
拿一些新興的崗位來給女官們練手,壓力會小很多——至少這不會影響既得利者的利益。
待女官們在外交、商務等領域做出了一些成績來,待朝堂上的舊有官員們習慣了女官的存在,待這些官員看到了海外的蛋糕有多大,想必他們也不會天天只盯著自己這一畝三分地,跟人爭權奪利了。
天天跟自己人搞內斗,哪有去別人那兒搶蛋糕,回來大家一起分來得香呢?
此外,日后李令月若是要興辦女學,她也需要率先培養出一批能夠傳達她思想的女性教師出來。
銀行、醫院、出版社……這些機構一旦興辦起來,哪一個不需要招募大量人手啊?
崗位多得很,有才能的人,不拘男女,大家只管卷起來,一起為國家效力!
李令月大力扶植女官,還有一層用意——朝中許多官員已經形成了固有觀念,對于一些新興事物的接受能力,沒有那么強。李令月若是想要直接任用這批人,在說服他們這一關上,就要花不少時間。
與其如此,還不如培養一批能夠理解她想法的女官出來。等到這些女官做出了政績,為國家獲得了種種利益,也為她們自身賺得了響亮的名聲,讓她們的家族獲得了好處,朝廷上一些官員自然而然就會轉變思想。
畢竟,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生物。
武皇讓李令月親自主辦本次恩科的目的,是希望她在朝中扶植起一股屬于自己的力量。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批人才還沒有選拔出來,李令月已經把很多人的去向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在李令月看來,不止這一批恩科要多多招人,下一次科舉,下下次科舉也要選拔出那么那么那么多的人來給大唐干活!
至于培養屬于李令月自己的勢力,她倒是沒那么著急。按照她家阿娘在歷史上的壽數,她家阿娘還有好多年可活呢,更何況,她如今還有系統在手,即便她家阿娘生了什么病,她也可以用積分為她家阿娘兌換一些藥物。
李令月希望她家阿娘多當一些年皇帝,她好騰出手來,擴大海外事業版圖。同時,也將大唐周邊的吐蕃、西突厥、高句麗等國盡數打下來。
要是真讓她早早坐上了皇位,她反而沒有這么多自由了。
就跟她家太宗阿翁似的,沒當皇帝之前征戰四方,當了皇帝之后,想要御駕親征,身邊的人都得攔了又攔,勸了又勸。
李令月正浮想聯翩,冷不丁就被她家阿娘敲在了腦門兒上。
“想什么呢,這么出神!”武皇道:“瞧你這出息,不過是給了你幾個女官,至于這么高興么?”
“阿娘你不懂,眼下小小的一步,對于日后來說,可是大大的一步!”李令月握著武皇的手道。
武皇知道她稀奇古怪的想法多得很,只以為是她又從仙人處得到了什么提示,便也沒再多問。
反正,甭管李令月想法再多,在她付出實踐之前,還是會跟武皇商量的。
武皇的目光落在了李令月的腹部,露出了一言難盡的神色。
“這孩子,是……的吧?”
武皇原本都已經特意忽視她那個名義上的女婿了,沒想到,“他”卻依然不肯消停,非得通過這種方式,在她面前顯示一下存在感。
李令月看了看周圍,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下人們已經被武皇給屏退了。
李令月點了點頭:“算算時間,應該是在我走之前……”
“你打算生下來么?”武皇問。
“自然,為什么不呢?這可是我的孩子!”李令月理所當然地道:“倘若這孩子能繼承阿娘或者阿政的政治才能,能夠繼承我的某些理念,不也很好嗎?悉心栽培之下,這孩子能成為我大周,同時也是我大唐優秀的繼承人。”
“更重要的是,這孩子沒有父族,便不會有人借由這孩子來爭權奪利了!
李令月眉宇間閃過一絲冷肅。
武皇心中迅速閃過了利益得失,而后,不得不承認,李令月說得是對的。
這孩子的生父是個聰明人,加分項。
這孩子的生父能夠吸引到李令月,可見樣貌不會差,加分項。
日后不必擔心這孩子的父族搞事情,這孩子雖然出身尊貴,但在大周就沒有父族,無形中少了許多麻煩,加分項……
這么一想,武皇就愿意接受這個讓她感到有些別扭的外孫或是外孫女了。
“待脈象更加清晰一些了,就擇機對外公布你懷孕的消息吧!蔽浠实溃骸皩ν饩驼f……你有感而孕!”
武皇很快便打定了主意。
反正她家愛女身上的神話色彩已經夠重了,再來一個“有感而孕”也無妨。
李令月點了點頭:“也好。不過,等過陣子再說吧!
現在,她想先集中精力,將科舉之事好生收個尾。
何人可用,何人拉攏不來,什么人適合什么樣的崗位……這些都是李令月需要考察的。
科舉放榜之日,對李令月和那些考生們來說,僅僅只是個開始。
武皇和李令月所不知道的是,在遙遠的另一個時空,某人聽到一半,剛剛激動地站了起來,這段對話卻突然沒了下文。
他的耳邊只剩下系統冰冷的提示音:“積分余額不足,想要知曉更多的信息,請努力提高百姓幸福感,獲取更多積分……”
第098章 第 98 章
年輕的秦王在聽了這話之后,沒忍住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這聲音,嚇得候在殿外的近侍程武渾身一震。
“陛下,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沒有嬴政的吩咐,程武不敢擅自進殿。
“無事,去給寡人再去一沓奏疏來吧。”雖然秦王竭力讓自己的聲線顯得平穩些,但程武仍然從秦王的語氣中聽出了壓抑的怒火。
方才秦王命他捧了一沓奏疏過來,而后屏退了眾人,獨自在殿內批閱奏疏。
這會兒,秦王這么大火氣,不會是哪封奏疏惹惱了他吧?
得知秦王心情不好的程武,在給秦王送奏疏的過程中,全程小心翼翼的,生怕有哪里不慎,觸怒了秦王。
程武進殿之時,抬眸覷了秦王一眼,果然見秦王黑著張臉。
他是趙高被秦王處置之后,才來秦王身邊伺候的。他伺候秦王的時間并不長,在他看來,王后還在的時候,秦王并不算難伺候。
只是,自從王后無故消失,秦王的脾性似乎就變得陰晴不定了起來。有時候,他獨處時,還會無緣無故地發火。
程武并不知道,嬴政的怒火是沖著“系統”去的。李令月一行人才離開沒多久,愛民如子系統便找上了嬴政。
起初,嬴政出于對未知事物的警惕,沒有理會系統。
可后來,當系統展現出種種神奇之處,且還證明了李令月與它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之后,嬴政才終于接受了系統的勾搭。
只是,在嬴政看來,這自稱“系統”之物當真無恥。明明說了,只要他與它簽訂合約,它便能讓他與令月取得聯系。
結果,他都按照它的指示完成了好幾項任務了,他仍然只能偶爾透過熒幕窺見令月的近況。
非但如此,嬴政發現,自己做任務得來的積分,還經常被系統無故侵吞!
明明他上一回安頓好韓地的黔首之后,得了不少積分。他原本還準備用這些積分來換取跟令月通話的機會呢。結果下一刻,這些積分就突然消失不見了!
嬴政向系統發出質問時,系統只告訴他積分消失是宿主花掉了,并不存在系統侵吞積分的情況。
宿主花掉了?他什么時候花掉了?
等到嬴政進一步向系統詢問積分被花在什么地方時,得到的卻是一句冰冷冷的“權限不足,不能查探。”
這讓嬴政如何能不生氣?從來沒有人敢讓嬴政打白工!這“系統”還是頭一個!
后來,等嬴政派人安頓好燕地的黔首,又得了一筆積分。這回,系統倒是沒有再無緣無故侵吞他的積分。
當嬴政拿積分來兌換他與李令月通話的機會時,卻發現,因為積分不足,他只能單向查看李令月的現狀,不能真正與李令月聯系上。
第一次,嬴政利用積分時,看到了李令月在科舉考場中觀看宋璟的答卷,武皇派人去探查宋璟家境和婚配狀況的情形,他氣得心肝兒直顫。
他們才分別多久,她就已經在考慮著找下一任丈夫了嗎?
嬴政不肯死心,等到他的賬戶上有新的積分入賬之后,他又用新的積分來兌換和李令月交流的機會——這一次,依然沒能成功。
且因為他的積分余額太少,他只能聽到武皇和李令月的一段對話,他連畫面都看不到了。
然而,正是這番對話,讓嬴政呼吸一滯——令月懷孕了。
根據令月和武皇的對話推斷,令月回到她的家鄉之后,還沒有來得及找下一任丈夫。
那么,令月腹中的孩子是誰的?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這個猜測,讓嬴政覺得有些不真實。他當真,要做阿父了?
先前李令月在大秦時,他盼著她為他誕下一個繼承人,盼了許久,卻始終未能如愿。沒成想,在她回到大唐之后,她竟被診出了喜脈。
嬴政不知自己該感到高興,還是該感到失落。尤其是,當他聽到令月與武皇討論著要將腹中的孩子培養成大唐的繼承人之后,他的這種失落就更明顯了。
好消息,他終于要有孩子了。壞消息,孩子跟他,跟大秦連一個秦半兩的關系都沒有。
在失落了一陣兒過后,嬴政重新打起精神來,準備召集將領來商議對趙國用兵之事。
趙王偃骨頭到底比韓王然和燕王喜要硬一些,即便被秦王百般質問,也不肯承認秦王后的失蹤與他趙國有關系。且他為了防止秦國對他發難,還偷偷摸摸與同樣受到秦王問責的魏王增勾搭上了。
現在,魏國與趙國聯合在一起,準備共同抵御秦國。他們還派人給齊王建和楚國老氏族們送去了書信,請齊王建和楚國勢力也一并加入到抗秦隊列中。
平日里怎么對秦國卑躬屈膝都無所謂,但這回,秦王是真打算將他們連骨頭帶肉一并吞了。他們要是再不反抗,就要失去國君的名頭,失去優渥的生活了!
在聽到這則消息時,嬴政便知道,他想要拿下魏國和趙國,不對這兩國動兵是不行了。
他一面派人帶著厚禮去齊國游說齊王建與齊相后勝,勸他們按兵不動,一面則悄悄命人開始籌集糧草,準備與魏國和趙國打上一場。
至于楚國,那些老氏族們正在與推行秦法的楚王啟做激烈斗爭呢,暫且顧不上干別的事兒。趙王和魏王派去的人,大概率要無功而返了。
在嬴政的規劃中,若能夠趁著此次的機會直接將魏趙二國給吞下來,自然最好。要是這場戰爭的損耗太大,他就派人再吞掉魏國和趙國一部分土地,慢慢蠶食這兩國。
即使是鈍刀子割肉,也總有一日也會割完,嬴政并不著急。
自從嬴政與“愛民如子系統”簽訂契約之后,他需要時刻注意黔首們的幸福度。即使有些仗不得不打,他也要盡可能縮小這些戰爭的規模,盡可能以攻心、勸降為主,以此來縮小戰爭對黔首們的影響。
——系統是個好東西,嬴政雖然不知這系統的積分除了與李令月交流溝通之外還有什么用處,但系統的種種神異之處,他已親眼見過了。因此,他本能地想要多攢下一些積分來。
幾日后,文信侯呂不韋終于帶著使臣團從孔雀王朝回到了大秦。
他們帶回了滿滿的貨物,這些貨物中,既有嬴政曾特意叮囑他們要帶回來的棉花種子、烏茲鋼等物,還有他們在沿途其他國家見到的一些新奇的東西。
作為出使孔雀王朝第一人,呂不韋與其使團雖然風塵仆仆,卻意氣風發。
興許沿途見到了更為廣闊的風景的緣故,呂不韋整個人看起來都疏闊了不少。
在稍作休整之后,呂不韋與其子去覲見了秦王政,并向嬴政傳達了阿育王的使臣不日便將抵達秦國的消息……
一月之后,大唐長安城中人頭攢動。
許多科舉考生們都早早便守在一旁,等著放榜。
莫看后世明清之時,中舉人數時常高達兩三百人,多的時候甚至能有四百之數。但在大唐之時,進士科的錄取比例極低。
唐文宗李昂曾詔令:“歲取登第者三十人,茍無其人,不必充其數!雹
這說的便是進士科。其余科目,如明經科,錄取人數比進士科要高上一些,但人數也不會多到哪兒去。
武皇時期,因武皇與李令月手底下缺人,放寬了錄取要求,此次進士科錄取人數為七十六人,明經科的錄取人數為一百二十五人,武舉的錄取人數則為六十二人。
考中之人自然欣喜若狂,沒考中之人則一個個失魂落魄。
不過,科舉難度畢竟擺在那兒,他們倒也有心理準備,因此,在失落過后,他們很快便收拾好心情,準備為下一次的科舉做準備了。
“此次考試是你親自主辦的,你對這些考生,可比朕了解多了!蔽浠氏蚶盍钤聠柕溃骸耙滥阒姡摻o這些人安排什么樣的官職?”
若是讓這些人一下子涌入朝廷中樞,免不了會對如今的官員造成些許沖擊。
在武皇看來,讓一部分人頂替掉那些因為不識相而被她殺掉的大臣留下的空缺就好。余者或是作為儲備人才,留下來輔佐她們,或是直接派到地方去管轄地方事務。
李令月想了想,道:“我對他們也不了解,不如,讓他們進行輪崗,看看他們擅長做些什么,一個月后,再正式為他們分配職務吧!
朝中如今空出來的那些官職,自然誰干得好誰上。不過,這至多只需要二三十人罷了。
李令月想趁著這一月之期,與這些官員預備役們接觸接觸,看看有哪些人思想比較開放,能夠接受新事物。
輪崗這個概念讓武皇覺得很新鮮。
雖則令兩百號人滯留京中,也需要消耗一定的成本。但只有一個月時間,朝廷倒還消耗得起。且她們也能夠趁著這段時間,加深對這些新晉官員的了解。
這么想著,武皇便同意了李令月的提議。
李令月回到東宮之后,她朝著迎出來的明霏問道:“新來的女官們學習進度如何了?”
此次女科考試中,總共錄取了十四名女官,其中,十二人入了東宮,余下兩人先是去武皇那里報導,而后又被武皇派過來協助李令月辦事了。
“朕知道令月那里缺人,你們就先去令月那里聽從差遣吧。名義上,你們是朕屬下的女官,實際上,你們只需對令月負責,聽從令月差遣就好。”
就這樣,本次選拔的十四名女官,都入了李令月麾下。
她們本以為,她們過來之后的第一要務是學著怎么協助李令月處理政事,可她們萬萬沒有想到,李令月居然拿出了幾冊外語書,讓她們試著學習外語。
這些新晉女官雖然心中倍感疑惑,但皇儲交代的事,她們自然不敢不盡心去做。
轉眼間,她們學習外語,已經有大半個月時間了。
明霏在聽到李令月的問題后,答道:“其中有三名女官學得較快,六名女官學習進度中等,還有五名女官對此不太擅長!
第099章 第 99 章
“殿下可要讓這五人去學習別的課程?”明霏見李令月不回答,又問。
作為李令月的得力助手之一,她對李令月的規劃也有一定的了解。她知道,李令月的攤子鋪得有多大。
在明霏看來,她們手底下用人的地方多的是,這五人既然不擅長外語,倒不如轉而去學習別的課程,免得浪費時間和精力。
李令月道:“暫且不必。她們如今剛入我東宮,心思還未徹底安定下來。若是孤因為她們學得不夠快,而讓她們改學別的科目,她們難免會無所適從!
每個人語言天賦不同,有人學得快些,有人學得慢些。在李令月看來,學得慢未必就學不好。
這批女官才學習外語不到一個月呢,急什么!
更何況,外交官和翻譯官的職責并不相同。若只是外語好,在政治方面卻缺乏相應的敏感度,那么這人便只適合做翻譯,而不適合做外交官。
無論是外交官還是翻譯官,對于大唐來說都是新興的官職。李令月自然無法用后世外交官和翻譯官的標準來衡量如今的官員們。只是,在她看來,外交官需要具有一定的大局觀,且對于國內外形式有所了解。
這些女官們若是知道她們學習這些“番邦”語言,是為了堂堂正正地做官,為了走出大唐,與他國進行交流,不知她們在學習的時候,會不會更有干勁一些。
李令月對明霏吩咐道:“孤對這批女官十分看重。你為孤安排一下,孤準備與這些女官們好好談談!
“是。”明霏領命而去。
翌日,女官們起了個大早,照常來到書房中,準備開始今天的課程。
學習一門外語對她們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們中有些人對于自己為何要學習這門語言,興許也存有些許疑惑,但她們不曾抱怨什么。
好不容易才通過了女科考試,能夠到太女殿下身邊做官,她們不能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
她們定要好生學習,以免辜負了家中對她們的栽培。
然而,這十四名女官在來到書房之后,卻愣住了:“太女……殿下?”
本次殿試的主考官就是李令月,她們自然不會認不出李令月來。
她們在愣了愣之后,立刻朝李令月行禮:“參見殿下。”
“諸位免禮吧。”與殿試時那個充滿了威儀的皇儲不同,此時的李令月,看起來格外可親。
她似乎有一種獨特的能力,能夠讓人在她的面前放松下來。
“諸位不必拘謹,孤今日來,是想就諸位未來的去向一事,與諸位好生聊一聊。平日里諸位上課時是如何坐的,在孤面前就如何落座吧!
此話一出,剛剛才稍稍放松下來的女官們,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但不管怎么說,在皇儲面前,她們依然可以坐著回話,這已經是皇儲對她們的莫大偏寵了。
這般想著,她們一個個按照李令月的吩咐,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
李令月見到她們這般拘束的樣子,也不以為意。
雖然她讓她們不要拘謹,但她自己第一次面見頂頭上司的時候,也未必能夠放松的下來。
李令月身邊的小宮女得了自家殿下的吩咐,上前為女官們一人斟了杯茶,女官們連忙受寵若驚地接了過來。
這時,她們聽李令月問道:“諸位可知,孤在將你們召入東宮之后,為何要讓你們學習外語,而不是直接將東宮的事務分派給你們,讓你們幫著處理?”
女官們未曾想到李令月會問這話,她們不由面面相覷。
這時,一名出自官宦之家的女官開口道:“殿下如今在大力開展航海貿易。興許,殿下讓我們學習他國之語,是日后與他國往來用得上我們!
這名女官名喚周榕榕,一看就是提前做了功課的。
她對于李令月,對于李令月正在做的事,都有一定的了解。
李令月看著她,贊賞地點了點頭:“此回答雖未完全說中孤的心思,卻亦不遠矣。”
“隨著航海貿易的發展,日后,我大周與他國往來之事,必然會成為常態。經商之人雖能為我大周換回各式各樣的物事,滿足我大周的需求,卻不可代表我大周與他國進行對話和交流。”
李令月將在座的十四名女官環視了一圈:“當此之時,我大周自然需要委派一批新的官員,代表朝廷,與其他國家進行交流和談判。我大周需要利用貿易往來,利用交際手段來爭取到對我們有利的局面;卮鸸,你們可愿意成為第一批這樣的官員?”
周圍鴉雀無聲,女官們都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她們未曾料到,會從李令月的口中聽到這樣一番話。
朝廷要委派一批新的官員嗎?她們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入朝為官,并代表朝廷與他國進行談判嗎?
自古以來,“第一”這個總是顯得格外特殊,往往能夠名留青史,她們也可以嗎?
種種思緒,讓女官們的心情格外復雜。
震驚,茫然,不敢置信……到了最后,這種種思緒都化為了“這是真的嗎”,“我可以嗎”。
她們并不懷疑李令月是否能做到,李令月已經用事實證明,她想做的事,總能成功。
她本人就像是被上天庇佑著一般,便是遇到什么危險,也能夠逢兇化吉。
可她們……能嗎?
李令月顯然也很是理解她們的心情,在丟出一枚重磅炸彈之后,她沒有繼續開口,而是靜靜地等待她們消化這件事。
許久之后,方才最先開口回答李令月問題的周榕榕問道:“殿下此言當真?我們可以與其余大人們一樣,堂堂正正地站在朝堂上?”
“自然是真的!崩盍钤挛⑿χ溃骸肮掠惺裁幢匾E騙你們呢?”
“殿下勿怪,臣不敢質疑殿下的話。只是,這一切對于臣來說,實在是超出了臣的認知……”
周榕榕的眼眸中,明明昧昧的光芒閃爍不定。
她家中悉心栽培她,而后將她送到李令月的身邊,只是想通過她增加家族的話語權罷了。
畢竟,周家雖是官宦世家,家族中人官位卻一直不高,在朝堂上影響力有限。如今,眼見著武皇和皇太女要招收女官,周家人自然也想走走捷徑。
拼男兒,周家之人是拼不過了,那拼拼女眷總行吧?萬一這條捷徑就被他們給走通了呢?
若是家中女眷能夠成為武皇或是皇太女身邊的心腹女官,周家人不知能得到多少好處。
周榕榕的家人盼著她在李令月身邊當差,周榕榕自己對自己的定位也是東宮女官,太女“秘書”。
她萬萬沒有料到,李令月招錄她們這些女官,竟不只是想要讓她們為她分擔工作,而是想要讓她們步入前朝!
在場陷入怔忪之人,遠遠不止周榕榕一人,幾乎所有女官露出了與周榕榕相似的表情。
家中為她們提供資源,給與她們向上攀爬的力量時,或多或少都告誡過她們,日后要好生侍奉武皇和皇太女,要反哺家族。
幾乎沒有哪家是為了自家小娘子本人的“前程”,才供著她們參加女科,并一路進了殿試的。
在他們看來,小娘子不需要“前程”,若小娘子能幫襯家里,日后家族起來了,小娘子能夠說上一門更好的親事,娘家在為她撐腰之時也更有底氣,這便是小娘子本人能夠得到的好處。
當她們和她們身后的家族將她們視為“協助者”時,皇太女卻說,她希望她們能夠從幕后走到臺前,這對于她們的震撼可想而知。
但在場的小娘子畢竟都是思想開放且有一定野心之輩——若是她們思想不開放,若是她們沒有野心,她們也不會身在此處了。
當這些女官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之后,她們很快便意識到,這對于她們而言,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皇太女需要培養一批官員來,代她處理與外邦有關的事務。她們若是能夠抓住這個機會,成為朝中官員,日后,她們不必再扶持別人成為她們的“支柱”,她們自己就可以成為自己的“支柱”,甚至,她們還可以成為家族的“支柱”。
況且,能夠代表朝廷與外邦進行交流和談判,這對于她們而言,本來就是一種莫大的誘惑。倘若她們能夠將李令月交代的差事辦好,日后,說不準她們便能名留青史。這對于她們而言,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誘惑!
當女官們將種種利弊權衡過后,她們發現,她們沒有拒絕這項提議的理由。
她們對著李令月道:“殿下,臣愿意!”
李令月看著她們這副斗志昂揚的樣子,料想她們日后在學習外語之時會更加刻苦,便滿意地點了點頭。
學習這檔子事,如果學的不是自個兒感興趣的東西,便會顯得十分枯燥。
但若是能夠看到學習這項本事的必要性,有了更為明確的目標,則能大幅度提升這些女官們學習的積極性,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李令月開口道:“既如此,你們便好生學習外語吧。日后,我大周要與不少國家建立聯系,你們每人至少需要掌握兩到三門外語,并做到精通一門外語。待你們適應了目前的課程進度,孤還會派一名富有航海經驗的人來為你們講解國內外形勢……”
都知做“第一人”十分光鮮,但歷來這“第一人”,卻也沒那么好做。
此時,正嘗試著做一統天下“第一人”的秦王,在看了一眼系統面板上的積分后,酣然進入了夢鄉。
第100章 第 100 章
翌日,嬴政從睡夢中醒來,照常打開系統積分面板,看了一眼那面板上的積分。
短短幾日功夫,他發現,那面板上的積分忽然間多了不少,這讓嬴政感到很是詫異。
最近他除了命人將從孔雀王朝帶回來的作物種下之外,也沒有什么大的舉動。
難不成,這積分還會自動增加的嗎?還是說,先前系統侵吞了他的積分,現在終于良心發現,給他還回來了?
當嬴政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時,系統的提示音又在他的耳邊響起:“本系統之前已經說過,本系統不會無故侵吞積分,積分是被宿主給用掉了……”
嬴政第一次聽到這話時,他還不大相信,覺得是系統在驢他。他第二次聽到這話時,眼中卻閃過了一抹深思。
這系統有必要騙他嗎?即使系統當真侵吞了他的積分,他分明也沒法對這系統做什么。
通過這些日子的探索,嬴政已經基本確定了這系統是根據一定的規則來運作的。即使是系統本身,也無法違反這個規則。
對于嬴政而言,當務之急就是弄清楚系統的規則,以便最大限度的利用系統為自己謀得利益。
嬴政試探性地在積分面板上點了點,發現那個積分自動化為了許多行數字。
巴郡糧食增長,巴郡黔首幸福感增加,獲得積分XXXXXX……
隴西郡黔首們因為絲綢之路的開拓,物資逐漸豐富了起來,許多商人開始到隴西郡經商。隴西郡黔首的日子比以前好過了一些,入賬積分XXXXXX……
咸陽通往城外的瀝青道路修建完成,大大方便了咸陽黔首出行,獲得積分XXXXXX……
楚地腹地中的黔首們已經漸漸習慣了秦法,對秦國的認同感增加,獲得積分XXXXXX……
當嬴政看到他居然有這么多積分入賬之時,欣喜若狂!有了這么多的積分,他總算是能夠跟令月好好聊一聊了吧?
然而,當嬴政試圖利用積分來跟時空另一端的李令月取得聯系時,系統又一次傳來了“積分不足”的提示。
這也讓嬴政感到很是費解,之前這系統說他積分不夠,他也就認了。畢竟他看得到,他賬戶余額中的積分確實不多。
但現在,他手握這么多的積分,居然還是沒法跟李令月進行對話,那究竟要多少積分才夠使?
系統似乎察覺到了嬴政幾欲爆棚的不滿,對他道:“大部分積分只有宿主才能調用,綁定者可以調用的積分……在這里……”
說著,系統將嬴政的目光引到了界面最底端。那里果然有一行數字,與上面那些數字相比,卻少得可憐。
嬴政:“……”
所以,他這是空守著一座寶山,無法動用里面的寶物嗎?
他注意到了系統用的一個詞匯——綁定者。
之前,系統一直都在強調,只有“宿主”能夠無限制地動用系統中的所有積分。如果他是“綁定者”,那么“宿主”是誰?令月嗎?
嬴政收起了系統面板,準備等閑暇時再仔細琢磨琢磨。
近些日子,他每日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研究這個“愛民如子系統”,導致他起床的時間都比往日要晚了一些。
若不是嬴政身邊的近侍們確認嬴政身邊沒有出現新的美人,只怕他們都要懷疑自家秦王是不是舍不得溫柔鄉了。
當然,即使嬴政對系統的興趣再怎么濃厚,他也是不會耽誤朝會的。
畢竟現在,對于他來說,一統天下才是第一要務。
……
大明宮中,李令月在睜開眼后,發現她系統中的積分又往上躥了一截。
奇怪,她最近除了處理政務、選拔和培養人才之外,也沒做什么吧?
她點開收益明細,卻發現這些積分中,有不少是秦國那邊的黔首給她提供的。
她頓時感到頗為驚詫:“這些的確是我在秦國參與過的工作,但我如今都離開秦國了,難不成依然可以從秦國黔首那里獲得積分嗎?”
通常而言,百姓們的幸福感一開始是最好提升的,從無到有,從亂世到治世的過程,就能夠讓李令月這個系統宿主賺得盆滿缽滿。
尤其戰國時代的黔首們飽受顛沛流離之苦,在這個階段,若能給與他們相對安定的生活,便能從他們那里獲得不少積分。
李令月原本還以為,她離開戰國時代之后,那邊的一切就都跟她無關了呢。
她萬萬沒有想到,后續居然還有如此可觀的積分進賬。如果耗費一年半時間去幫秦國搞基礎建設,能夠換得一個長期穩定的積分進項,這倒是很劃算。
現在,李令月回了大唐,除了需要留點積分應對不時之需外,大部分積分倒是可以不用攢著了。
花出去的積分,才能夠為大唐創造最大的價值嘛!
這么想著,李令月打開積分商城,先是購買了一艘戰艦,然后又買了一些糧種。
轉眼間,這筆“巨款”就被李令月揮霍一空,李令月卻絲毫不感到心疼。
既然要大力發展航海貿易,海軍自然也該好好建設起來了。否則,光是能夠從別國換取巨額財富,卻沒有足以保護這些財富的實力,有什么用呢?
更何況,這筆突如其來的“意外之財”,要是不趕緊拿去花掉,回頭系統發現是BUG,讓它給收回去了怎么辦?
這時,系統回答道:“不是BUG,這些積分,都是可供宿主支配的積分。本系統發放的積分,都不會無故收回!
“不是BUG?”李令月試探著問道:“那如果以后我再不慎去了別的世界,如果我影響了那個世界的發展進程,讓那個世界的百姓日子過得比原本的歷史線中更加舒服,后續我也能源源不斷地從那個世界獲取積分嗎?”
系統:“……不能。”
積分要是真這么容易獲得,它早就讓宿主滿世界到處穿,在別的世界獲得了穩定的積分來源,回自己世界之后慢慢花了。
李令月瞇起了眼:“那為什么我在離開戰國時代之后,還能源源不斷地從那個時代獲得積分?是不是——跟阿政有關?”
系統沒有回答,然而,熟知系統作風的李令月知道,系統這是默認了她的猜想。
它不愿回答,又不能撒謊,所以選擇不回答。即使系統不回答,從它的態度中,李令月也能夠獲取很多有用的信息。
可是,嬴政做了什么,或者說,系統做了什么,才能實現這一點呢?
戰艦抵達大唐港口的那一日,引起了不小的動靜。
此前,大唐雖然已經有了戰艦,但眾人還未見過這種裝配著火炮的先進戰艦。
這艘戰艦又是在人來人往的地方突然出現的,自然被一些人視為“神跡”。
這等祥瑞之兆,對于大周而言,是個極好的兆頭,港口的官員自然要盡快派人告知武皇。
武皇在收到來自港口的加急信件之后,果然欣喜若狂。
她當著其余朝臣們的面,公布了這則消息:“我大周才在商議擴大海外貿易規模之事,便有祥瑞之兆降臨,可見就連上蒼都在支持朕與太女的決定!”
一些慷慨陳詞,反對武皇將重心放在海外諸國上的大臣們這才閉上了嘴,臉色極為難看。
原本他們還能與武皇和李令月據理力爭,現在,他們總不能說自己就是要跟天意對著干吧?
一些支持武皇和李令月的朝臣亦是十分欣喜。幸好他們早早便上了武皇的船,搭上了這股出海的東風,獲得了不少好處。
要是他們像這些老頑固似的,為了壓制武皇的權柄,凡是武皇大力支持的,他們都竭力反對。那他們可就撈不到什么好處了。
人嘛,就該順勢而為,何必要跟利益作對呢?
此時,一些曾經公開支持過李賢,李顯和李旦的人也轉變了心思。
李令月如此得天眷顧,自她回到大唐之后,吉兆不斷。此番天降祥瑞,倒像是連上蒼都在支持她派人出海之事。
既如此,他們當真還有必要支持李顯和李旦嗎?
回到內殿之后,武皇才從興奮勁兒中回過神來,看向了自己的愛女。
“令月,此事是不是又與你有關?”
這吉兆對于她們來說極為有利,李令月卻只是淺淺一笑,對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也難怪武皇會有此一問。
“阿娘為何會覺得此事與我有關呢?”李令月無辜地看著武皇。
“在阿娘面前,你還裝什么裝?”武皇拍了拍李令月的肩膀:“如若此事與你無關,你能這么平靜?”
“好吧,此事的確與我有關。若我們想要將海上貿易延伸到更遠的地方,若我們不止是想與他國進行貿易往來,還想通過這種交際影響他國,那么,我們必須建立起一支更為強大的艦隊來。”
強有力的武力保障,才是他們能與許多國家心平氣和地坐在談判桌上的根源。
否則,都知道海上貿易利潤豐厚,若是能夠直接靠搶來獲取資源,有幾個人愿意耐心地與人扯皮談判,讓渡利益呢?
“既然天降‘祥瑞’,咱們自是要親自去港口看一眼這‘祥瑞’的。到時候,阿娘可別露餡兒。”李令月叮囑道。
“不行,這長度跋涉的……朕去一趟就好,你還是留在長安安心養胎吧。”武皇立馬反駁。
這要是正兒八經的祥瑞也就罷了,既然是人為制造的祥瑞,在武皇看來,很不必李令月親自走一趟。
“沒事的,阿娘,這可是我親自……親自求來的戰艦,我怎么能不去看一看呢?”
李令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我腹中胎兒健壯得很,往外跑一趟累不著我!
“更何況,我‘有感而孕’一事,也是時候對外公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