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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雖然答應了蘇格蘭,但是究竟要怎么做及川有光還沒有什么頭緒。

    最簡單的方法是直接去找烏丸說自己想當BOSS,然后把蘇格蘭提拔到他想要的位置,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但即便是及川有光也覺得烏丸應該不會答應,這是沉沒成本。

    對于一個血脈稀薄的半妖來說,這個組織是烏丸大半輩子的心血,估計命沒了也要把著BOSS的權力不放。

    他要是提了這樣的要求,雖然也不太可能立刻和他翻臉,不過給他惹麻煩試圖將危險扼殺在萌芽之類的事情,還是很可能發生的。

    平時裝得再怎么無害,也是“跨國犯罪組織的首領”,被威脅到要害肯定會做出反擊。

    有光一直都知道烏丸不是什么好人,從組織的行為方式就能看出來。

    比起將烏丸改造成閑暇時會去菜市場買魚放生的大善人,然后愿意聽從他的話答應他的條件,還不如武力脅迫呢……

    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啊,蘇格蘭。

    及川有光按下最后一個回車,將新一章發表出去。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自己只是來朋友的公司取個材,就淪落到了黃袍加身的地步,要知道他連自己家的事情都懶得管。

    屋子外面傳來了敲門聲,及川有光說了句“請進”,金發的青年推開門走了進來,對著及川有光彬彬有禮地說道:“可以走了,有光。”

    及川有光倚靠在桌子上,反手將電腦合上,望著站在他三步之外的波本。

    波本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及川有光托著下巴看著他。

    金發的青年有張比實際年齡顯小的臉,不過波本現在本來也很年輕,影響并不大。

    今天是T恤搭西裝外套的美式休閑打扮,配了頂棒球帽,脖子上掛了一串叮叮當當的金屬鏈子,應該和背著樂器包的蘇格蘭和萊伊很和諧。

    波本忽然被及川有光盯了這么久,眉毛都沒有動一下,維持著一貫以來的溫和笑意:“我臉上有什么嗎?”

    “你長得挺好看的。”及川有光說道。

    他從桌子旁起來,抱著筆記本電腦來到了蘇格蘭早就幫他收好的行李箱旁邊放進去。

    “我來。”

    波本自然不會自己閑在一旁看著他做事,搶先一步接過了電腦,幫他放好。

    他背對著及川有光整理箱子里的空間,借著這不算長的空隙思考及川有光的話是什么意思。

    ……說實話他思考不出來,這句話聽起來就是單純的夸了他一句。

    可是之前看了他這么久,波本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好用的大腦拼命地轉動著,試圖想到及川有光說這句話的理由。

    不過僅僅是放臺電腦,就算他從里面拿了兩件衣服將電腦包裹住放在中間防震,整套動作做下來都沒用半分鐘。

    波本站起來的時候,從蹙眉立刻變成了無奈的笑:“是你欣賞的樣貌嗎?那我很榮幸。”

    “是倒是沒錯……但是我們不是第一天認識了,我突然說這樣的話你不覺得奇怪嗎?”及川有光站在他面前,和他說話的時候必須要仰著頭,但絕不會有人弄錯他們的上下級關系。

    波本被他這直白的話語打得有些懵,灰紫色的眸子里如今已經是不加掩飾的疑惑了,他試圖捋清楚及川有光的邏輯,可是真的很難做到。

    于是他干脆放棄,直接問道:“所以為什么突然夸我?”

    及川有光總算對他露出一個笑臉,眉眼都彎了起來,像是滿意了起來:“你突然變得好生疏,我還以為你是在玩什么新型的角色扮演,所以配合了你一下。”

    “……”

    波本一時語塞:“謝謝你啊,但是我沒有。”

    話是這樣說,波本心中對及川有光的敏銳程度有了更深的認識。

    他的確因為昨天發生的事情對及川有光產生了戒備,雖然作為一個職業臥底,他的演技沒有破綻的,也確定自己的態度和往常一樣,但及川有光就是察覺到了這樣微妙的情感變化。

    及川有光卻對自己的認知非常有信心:“不對,你看起來就像是……”

    他的拇指和食指撐著下巴,看向了一旁,做出了思考的樣子:“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不想和我說話,對我心懷不滿的感覺。”

    波本:“……我可不記得有這樣的事情,我覺得我們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在及川有光想說什么之前,波本率先轉變了話題:“昨天——”

    “我不想聊昨天的事情,換個話題。”及川有光有些粗暴地打斷了他。

    他哥哥沒告訴他昨天發生了什么,他也沒問知情的蘇格蘭,主要是覺得沒什么太大的必要。

    ——那是我親哥,他還能害我嗎?

    “昨天的事情已經結束了,該走了。”波本朝他微微一笑,拎起了箱子,“蘇格蘭他們已經在等了。”

    波本率先走到了門口,對著及川有光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及川有光看了他一眼,從座椅上抱起那只綁著發帶的黑兔子。這樣富有童心的行為讓波本多看了兩眼,但及川有光不想和他解釋。

    他走出了房間,蘇格蘭靠在墻邊等著,萊伊站在不遠處的走廊中間。他甫一出門,兩人同時看了過來。

    蘇格蘭對他露出一個非常親近的笑容:“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樣?”

    “還好。”因為兩個人的關系發生了變化,及川有光也接受了他的親近。

    “難得過來一次,可惜你沒去泡溫泉。”萊伊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很舒服的。”

    “……”

    及川有光不太想說話,里面波本已經幫忙檢查過一遍房間里有沒有落下的東西,提著他的東西出來了,正好將這個令雪女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的溫泉話題略過去。

    他朝著波本笑了一下,波本回了個笑容:“在聊這里的溫泉嗎?”

    ——可惡。

    “沒有,說櫻花呢。”及川有光立刻說道,“這里的櫻花很好看。”

    “你還去看櫻花了?”萊伊有些詫異地問道。

    “對,我們一起去的。”及川有光回答之前,蘇格蘭說道,他嘴角噙著笑,“昨天晚上回來之后。”

    及川有光沒說話,默認了他的說法。

    從這個角度來看,蘇格蘭是真的很貼心。

    “這可真是……”萊伊愣了一下,笑著看向及川有光,“昨天我約你的時候被拒絕了,所以是更喜歡蘇格蘭嗎?”

    及川有光抬起了兔子擋住了自己的臉,很會端水地說道:“昨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到了后半夜才決定的。”

    “原來是這樣。”萊伊說道,“那下次……”

    “該走了。”波本打斷了他的話,“聊天也沒必要在這種地方吧。”

    萊伊沖他挑了下眉,波本率先離開。他稍慢一步看著幾個人的背影,蘇格蘭和及川有光的關系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波本卻在反向沖刺,至于他……

    他昨天根本沒有邀請過及川有光,有光對他的回答也證明了他的猜想。

    再怎么相像,不一樣就是不一樣,都到了現在,他不至于認不出來及川有光。

    變化真大啊,這孩子-

    幾人坐上了返程的車,大概因為前一天太累,及川有光上車就睡著了。

    他抱著那只緞帶兔子,腦袋一點一點的,然后靠在了他旁邊的蘇格蘭肩膀上。

    原本也有些昏昏欲睡的諸伏景光瞬間清醒過來,他沒立刻就看過去,極慢地扭頭,看到了靠在他上臂睡顏非常安詳的及川有光。

    坐在他正對面的降谷零也看了過來,眼神有些過于嚴肅了。

    諸伏景光遠離及川有光的左手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給對面的好友發了個消息:[?]

    畢竟是在外面,兩人不好像平時在安全屋的時候隨意的交換情報,所以直到現在,他們還沒有聊過昨天的話題。

    波本:沒什么,稍微有點看不慣。

    諸伏景光看了他的回復,刪除了聊天記錄將手機塞了回去。

    他不是很確定,但好友似乎沒有認出來昨天的人不是有光……準確說組織里除了他應該沒有人發現吧。

    但他并不打算直接告訴好友這個消息,他們雖說是非常親近并且相互信任的關系,卻并不是會將所有消息共享的。

    自己利用了這個比較難得的情報與有光拉進了關系,自然不能將這個消息告訴別人了,不論誰都一樣。

    不然及川有光發現了,之前的努力全都付之東流了。

    而且諸伏景光還注意到,從昨天開始,zero對有光的態度變得有些僵硬。

    這樣細微的變化別人很難察覺,身為幼馴染的他一看就知道了。

    大概,zero也拿到了什么不能與他分享的情報吧。

    ……

    降谷零克制著自己不要一直盯著及川有光看,但還是以一分鐘兩次左右的頻率望了過去。

    諸伏景光對他的分析幾乎全對,因為當初見過及川有光面無表情地折磨見越入道,所以他對昨天那非常高冷且有大佬風范的月彥并沒有太多的懷疑。

    至于諸伏景光認為的私有情報……也的確有這個東西,但他沒有告訴好友,并不是這個情報有多特殊,而是他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喜歡了這么多年的作者居然是這樣的人,尤其在昨天「及川有光」暴露出了本身的力量,毫不猶豫地斬殺了令所有人都感到棘手的敵人之后。

    從加入組織那一天起,他就已經有了殺人的覺悟。心理還是會厭惡,但表面上他可以和所有人談笑風生。

    那天班長告訴他及川有光就是及川有光之后,他就已經夠崩潰了,完全可以形容成:喜歡了十年的偶像原來是個法制咖,這樣的塌房體驗。

    這個「法制咖」是寫實,就是明面上就什么都敢做的純惡人。

    這一點,在親眼看到「及川有光」殺人變得異常清晰。

    之前他還忍不住給及川有光辯解,比如‘他還小還是個孩子不懂事’,還有‘雖然性格有些惡劣但還真的沒做過什么特別壞的事情’,以及‘寫的東西好看就行了不關注作者人品’。

    全都是假的。

    雖然作為臥底他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被人遷怒,但是這實在有些難忍。

    波本抿著唇打開了代餐的主頁,將情緒全都宣泄于此,狠狠地氪了一筆。

    然后忽然發現在他們出發的時候,ICEWINE更新了新的章節。

    他立刻點了進去,閱讀起了新一章的內容。

    最新章里,主角日和接到了那位當警察的朋友的邀約,也就是在第一章里拯救了想要自丨殺的主角的高中同學,「水無月了」。

    水無月警官是個細心又溫柔的人,當時他擔心日和做出什么傻事,勸了他很久,離開的時候還悄悄在主角口袋里放了錢。

    在過了這樣一段時間后,主動邀約想要詢問主角的近況。

    如今已經是黑手黨BOSS的日和當然已經不缺錢了,很開心的赴約,然后聊起了自己已經開始寫作的事情。

    他看起來已經不再缺錢了,但水無月還是有些擔心他。現在擔心的更寬泛一點,比如他是不是走上了什么歪路之類……畢竟上次見面的時候,日和還一副活不下去欠了不少外債的愁苦表情,這次見面,好友穿的那件外套,質感就非常不一樣。

    水無月的心中全是擔憂,但日和一點也沒注意到,非常愉快地和重逢的好友聊自己的事情,寫作、交際,以及遇到的有趣的事情。

    一邊聽著,水無月稍微放下了心。

    因為日和與之前上學的時候一點都沒變,還是那個個性善良的好人。

    【‘說得也是。如果日和會做什么壞事,當初也不會被逼到自殺。他沒變真是太好了。’水無月在心里這樣想著。】

    他也逐漸放松下來,開始給日和講自己工作上的事情,作為警察,雖然只是拆彈警察,也會遇見一些好笑的事情。

    比如上司有一天上班的時候,戴反了假發,整整一天都沒有人提醒他……

    降谷零看到這里的時候也是會心一笑。

    他一開始還以為對方單純只是個介紹主角過去的工具人,沒想到這位警官先生還會再出場。

    不過到現在為止,這位警官的屬性還是有些工具人,就像是動畫里的12.5集,兩人以聊天的形式講述了過去的事情。

    算是炒冷飯,但ICEWINE那及川有光式文筆非常有趣,看起來并不會覺得膩煩,甚至還會忍不住倒回去看看,這里的內容之前是怎么寫的,重溫一遍。

    有點像是作者不知道今天寫什么了,所以隨便水了一章。

    但是看得很愉快,所以降谷零愿意原諒他。

    這一點就不太像及川有光了,及川有光一向是文字精煉的類型,通篇都沒有廢話,像這樣炒冷飯的內容絕對不可能出現。

    這樣一想,ICEWINE想徹底代替及川有光還是有點難啊。

    降谷零抬頭看了眼靠在幼馴染上臂睡著的及川有光,臉還是那么的優越,端正的美貌中帶著幾分天真,漂亮地讓人看著這張臉都能吃三碗飯。

    不過現在的降谷零只覺得鬧心就是了。

    看了一眼塌房的前偶像,降谷零對ICEWINE又多了幾分寬容。

    因為日和與水無月的聊天,他想起了前面的有趣劇情,倒回去重溫了一遍,原本五分鐘就能看完的一章,他看了半個小時。

    終于倒回了最新章,他心滿意足地開始吃最后的末尾。

    快要結束用餐的時候,水無月去了一趟洗手間,日和卻正好遇見了路過這里的蒼月升。

    看到BOSS在這里,蒼月自然要過來聊兩句,日和不想讓水無月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一直在催蒼月離開。

    然后鏡頭給到了一直站在墻的背面沒有出來的水無月,眉頭緊蹙,看著蒼月升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他想起了自己在警校時的事情,當時他有個關系要好的朋友,在畢業后卻不知所蹤。

    ……

    降谷零的瞳孔瞬間縮小,容不得他不多想。

    他剛剛的想法全都大錯特錯,ICEWINE并不是文字贅余,這分明是非常有張力的,在讀者變得安逸后,給讀者最刺激的一擊。

    蒼月的身份可能沒有不簡單。

    原文寫的是水無月看到蒼月后想起了自己失蹤的警校好友,并沒有說蒼月就是那個人。

    可是……

    身為小說家的主角,及川有光就是小說家。

    與小說家關系不錯的拆彈警察,他立刻想到了會與及川有光單獨約見面,還會帶花給及川有光的松田陣平。

    還有就是外貌描述與他相似,疑似與拆彈警察認識的蒼月——

    而他真的和松田陣平是警校同期。

    降谷零已經完全沒有多余的心思想別的事情了,心臟如墜冰窟,他看著那平時喜歡得不行的文字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現在要是有人推他一把,他大概會直接吐出來。

    是巧合嗎?還是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可是如果暴露了,為什么不對他進行制裁,組織可不是會給叛徒第二次機會的慈善組織。

    但如果是巧合,這也有些太恐怖了。如果組織的其他人看到這篇小說,或者這篇小說干脆就是組織里的某個人寫的,會不會有人因此去查他,然后發現什么?

    ……不,這只是小說而已。就算有人看到了,憑借這個來給他定罪也太兒戲了點。

    降谷零很快冷靜了下來,他也就是剛看到的時候慌亂了一下,現在想好了應對措施。

    而且沒人知道他和松田的關系,去查也只能查到他們是因為及川有光認識的。

    如果他是臥底,那介紹他認識警察松田陣平認識的組織少主算什么,也是臥底嗎?

    降谷零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心態,最終還是決定要繼續獲取及川有光的信任。

    他確實可以直接否認小說的內容,說這只是幻想出來的巧合,但如果ICEWINE,這個以冰酒為名的作者,真的是隱藏在黑暗中的誰,如果他能得到及川有光的信任,冰酒她無論怎么寫都沒有用。

    冰酒,如果有這個人,絕對是女性吧。

    到了下車的時候,降谷零已經完全恢復常態了。

    及川有光揉著惺忪的眼睛,蘇格蘭剛要說什么的時候,他笑著搶了先:“嗯,已經到站點了。中午打算吃點什么嗎?我最近學會了新的料理,要不要試試看?”

    諸伏景光看著他有些驚訝,降谷零裝作什么都沒有。

    及川有光覺得他熱情的有些突然,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最后還是很好說話地點點頭:“都好。”

    他也不知道波本在鬧什么別扭,上車前對他的態度雖然和以前沒什么變化,但是就像他說的那樣,有種客套的冷淡。

    還是很恭謹,但是沒有平時那種熟悉感了。

    睡了一覺之后又有些熱情過了頭,以往這樣的角色都是萊伊扮演的。

    及川有光看了萊伊一眼,青年對他笑了笑,并沒有說話。

    幾人來到了車站的停車場,卻意外的在那邊看到了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琴酒隨身攜帶著“伏特加”,兩人開著他那輛有年代感的老爺車,停在了波本的車旁邊,像是專程在這里等他們。

    及川有光這兩天也沒見到琴酒,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感覺琴酒看他的眼神變得非常熱切,好像是被盯上的獵物一般。

    是因為他上次的簽名嗎?沒想到琴酒居然喜歡他喜歡到了這種地步……

    琴酒看到他就上前一步,一只手從口袋里慢慢地抽出來,及川有光先一步熱情地握住了他的手。

    “不用客氣!”他對琴酒露出一個熱情的笑容,“你喜歡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想到有一天能看到琴酒の茫然。

    他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及川有光在說什么,心里咯噔一聲。

    還是蘇格蘭眼尖地看到了琴酒手里拿著的一個黑色信封。

    “那是什么?”

    琴酒看著及川有光沒說話,旁邊的伏特加主動幫忙解釋道:“是少爺的代號……”

    及川有光:“?”

    第62章

    及川有光還握著琴酒的手,低頭看了眼那十分眼熟的信封,像是被燙到一樣扔開了琴酒的手。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及川有光用控訴的眼神看著琴酒,他看起來像是被雨淋濕的小狗,可憐兮兮的。縱使是周圍那幾個看了全程的威士忌和伏特加,都覺得琴酒有點過分了。

    雖然琴酒好像也沒做什么……但是及川有光這張臉,一看就知道他有苦衷。

    “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上次還給你簽名……”

    “什么簽名?”波本沒忍住插嘴問了一句,琴酒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說‘關你什么事’。

    波本一點也不示弱的瞪了回去,心想琴酒什么檔次讓他愛豆簽名,就算他愛豆塌房了那他也愛過,比起及川有光當然是琴酒更討厭。

    聽到波本的話及川有光就不提這事了,他也只是順口一說,沒打算暴露琴酒的屬性。

    畢竟當初琴酒假借伏特加的名義喜歡他,就是怕被別人知道某知名跨國組織的TOP KILLER不愿透露姓名的琴某,私下里居然喜歡他的書。

    再怎么說他的書受眾畫像也是女性嘛……當然性別也是自己填的,這一點還真的說不準。

    人非常好的及川有光哪怕被背刺也沒想過要拉琴酒下水,他只是有些哀怨地看了琴酒手上的黑色信封一眼嘆了口氣。

    伏特加同仇敵愾地看了過去,忽然意識到他看的人是琴酒,清了清嗓子,向及川有光解釋道:“就是您昨天問過這件事,大哥回去立刻就幫您申請了。這不,拿到就立刻過來找您了。”

    “……我說的?”及川有光的語氣微妙,又問了一遍。

    “對。”伏特加說道,雖然他沒聽到,但琴酒說有就是有。

    “那還是給……”

    及川有光對代號不感興趣,來組織的規劃里就沒有代號這一項。他想起了自己上次的操作,主動提出打算給別人。

    但是還沒說完就被琴酒打斷了施法:“組織里目前沒有需要代號的新人,這是BOSS親自為你選的。”

    特地強調了BOSS,上次及川有光拒絕的代號是朗姆選的,而且這次也沒有個諸星大給他接盤。

    不過他也不確定及川有光會不會給BOSS面子,畢竟上次及川有光就狠狠在他們面前給了BOSS一個沒臉。

    至今想起來及川有光用他那軟綿地要命的語氣說了非常恐怖的那句話,琴酒還是會沉默。

    最后及川有光還是去見了BOSS,但從BOSS緊急將他們幾個調回來侍奉少爺,少爺最后跑了,他們一切白干的情況,感覺BOSS略微有點……舔。

    至于及川有光昨天暗示了他自己需要一個代號,他今天送來對方又反悔的這件事本身,琴酒的接受度良好。

    雖然昨天那個帥得一批很有大佬風范的及川有光不見了,又換回了通常版稍微有點遺憾。

    因為及川有光本來就是這樣喜怒無常的人,想一出是一出,他早就習慣了。要是及川有光因為他這兩句客套就同意了,琴酒才會稍微震驚一下。

    反正那位先生肯定也習慣了,他拿信的時候對方還說了讓他量力而為。

    看著時間差不多,琴酒準備繼續說下去了,也就是給自己和BOSS留點面子的不要也行,反正這個代號不可能再發給其他人了。

    琴酒剛準備開口,意外地看到及川有光居然在很認真的思考,像是正常人那樣在權衡利弊。

    ……感覺有些不妙,他不會要說什么更恐怖的話吧?

    比如什么‘給我代號?意思是他有資格來對我指手畫腳嗎?這個代號給他,我來當BOSS’之類的。

    及川有光要是知道琴酒怎么想他,估計會吐槽對方把他想得也太沒禮貌了些。

    畢竟烏丸他還挺小心眼的,就算他開玩笑說這樣的話,以烏丸的性格也會率先出手將他這危險扼殺在萌芽之中。

    不過琴酒說的那句BOSS確實提醒到及川有光了。

    為了滿足蘇格蘭的愿望,他確實要朝這個方向努力一下了,那么拿代號也是他進步的一環。

    先成為干部,然后慢慢的升職,這個看起來就比突然翻臉好接受多了。

    除了烏丸本人,誰聽到不得夸他一句貼心。

    而且來混了一趟黑,總得帶點什么紀念品回家。

    ——指蘇格蘭。

    琴酒看著及川有光思考了半天,這期間沒有任何人打擾他,都默不作聲地等著及川有光做決定。

    除了及川有光面前,組織的代號從沒有這么廉價過……

    “我收下了。”及川有光伸手,從琴酒的手里掏出了這個信封,隨手塞進了波本提著的他的行李箱一側,“辛苦你跑這一趟。”

    及川有光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很有禮貌的,如今又重新表現出了他那特有的彬彬有禮,讓琴酒感覺一口氣卡在嗓子眼上不來。

    他還等著及川有光當場拆了信封看看他的代號呢,折騰了這么久,他還沒聽說過呢。

    放別人身上他都能提前知道,及川有光的話就有些不尊敬了。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過明顯,及川有光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還有事嗎?”

    琴酒立刻收回了視線,用行動表示沒有。

    反正他遲早會知道的,不差這幾天。等及川有光有了代號,他就不用每天糾結怎么稱呼對方了。

    不止是琴酒,其余的幾個人也都對及川有光的代號非常好奇,但及川有光沒主動說,沒人想當這個出頭鳥。

    到了安全屋之后,一直負責幫及川有光拿行李的降谷零和他一起回了房間,及川有光回去就往床上一倒,一副非常疲憊,根本懶得看代號信的樣子。

    看來他昨天確實累到了……半夜還和hiro去看櫻花了?難怪在車上睡了那么久回來還要睡。

    他昨天怎么就沒想起來要半夜去約人出去呢?及川有光這半晝伏夜出的陰間作息,昨天還在外地,明明是個很好的套話的機會。

    降谷零稍微有些扼腕,但腦海里忽然覺得好像一個認識的人也是很陰間的作息,但是具體是誰……那個人好像也沒特別熟,他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誰。

    他甚至還幫著及川有光把箱子里的東西拿了出來,也包括那封吸引了他全部好奇心的代號信。

    捏在手里薄薄一張,但是不能打開看,降谷零感覺心里像是有只小貓急得在撓墻。

    降谷零的腦袋里幻想出了這個場景,只是那只撓墻的貓一轉頭居然是及川有光的臉,把他嚇得一哆嗦。

    “怎么了。”

    及川有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降谷零將那封代號信放在了電腦的上方,轉身面朝著及川有光。

    少年單手支著腦袋躺在床上,打了個哈欠,衣服袖子都很寬大復雜,像是一朵花那樣綻放開來。

    和洋折衷的穿法,和服里面還有一件領子開到很高的立領襯衫,圍巾也散開了。

    與昨天那稍顯浪蕩穿著簡直是兩種極端,雖然穿著整齊是另一種性感了……

    “沒什么。”降谷零對他笑了起來,臉上擺出了溫柔的態度,這對他來說都形成條件反射了。

    及川有光支著身子坐了起來,托著臉看他:“你也想要我的簽名嗎?”

    “沒有,怎么會,沒這種事。”降谷零立刻否認三連,說完又覺得拒絕的有點太快了,壓下心里的別扭,說道,“我沒想過這種事,簽名這樣的東西不要隨便給出去比較好吧?萬一對方心懷不軌,可能會做些壞事。”

    “我的簽名無所謂,反正又不是真名。”及川有光隨口說道。

    降谷零沒曾想,平時認真套話什么都套不出,只能聽到及川有光在認真裝傻,結果這次無心插柳卻聽到這么一個大瓜。

    “不是……真名?”降谷零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

    “誰會用真名當筆名啊,我又不想暴露身份。”及川有光一臉的無所謂,完全不知道自己快要把降谷零憋到內傷了。

    “所以你……您真的是……?”降谷零假裝自己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卻得到了及川有光鄙視的眼神。

    “別演了,你早就知道了吧。而且你見過伊達警官,他肯定告訴過你。”

    “……哈哈,我以為他和我開玩笑。”

    他努力讓自己的態度顯得自然一些:“畢竟及川老師十五年前就成名了,你看起來離十五歲也沒過多久。”

    “所以我早就說了我比你年長,你們都不信……啊,是和蘇格蘭說的,抱歉。”及川有光露出了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不過里面卻沒什么歉意,“你和蘇格蘭有的地方還挺像的,我剛剛記混了。”

    降谷零已經有些麻了,被這樣強大的信息量沖擊了大腦,就算及川有光說了非常可疑的,他和蘇格蘭某些地方很相像這樣的話,他也沒什么特別大的反應了。

    放在平時他肯定會懷疑很久,畢竟他和諸伏景光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就算刻意做了不同,有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相似的小習慣并非完全沒可能。

    但是現在他確實沒什么波動了,心如止水。

    及川有光朝他彎了彎眼睛:“簽名要嗎?”

    “……

    降谷零心說道誰會要塌房的法制咖偶像的簽名啊,他難道是很賤的人嗎?

    “我去拿書過來。”-

    距離上次的團建任務已經過去有一段時間了,這些日子風平浪靜的什么都沒發生。

    及川有光基本都是在家宅著,主要是因為其他的幾位同居人也沒什么任務,他也沒有機會跟著一起出去玩。

    所以這段時間他很認真的窩在房間里碼字,劇情得到了一個飛躍性的突破。

    最近以蘇格蘭為原型的角色,在蘇格蘭本人提供的靈感下,公安臥底冰河流正式出場了。

    在組織里的冰河流是個不茍言笑的酷哥狙擊丨手,話不算多,但是莫名的很會陰陽怪氣,表情語氣卻非常真誠,能輕輕松松將人噎死。

    和蘇格蘭本人一樣是個敏銳的家伙,人氣并不比出道頂流的蒼月升,還有有單曲(卡車司機)的黑冢差。

    然后還差紅景虎,也就是以萊伊為原型的FBI的正式出場。其實前面他已經出場過一次了,但是及川有光并沒有細致的描寫他。

    像是這樣出場過一兩次的角色還是很多的,但并不是誰都會成為重要配角。

    就像是水無月警官在發覺主角與自己警校畢業后就音訊全無的好友相識之前,所有人都沒想到他還會進入主線。

    及川有光寫得還是很開心的,寫作是他喜歡的事情,內容也到了有趣的地方。

    而且最近他還有了一個新的愛好,那就是看評論。

    因為他一直都在出版實體書,算是閉門造車,只需要讓自己滿意就可以拿出去發表了。

    所以及川有光從來都沒在意過評論的事情,而且剛開始寫的時候,根本也收不到評論,所以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看過。

    直到最近,他手滑點開了后臺,看到了幾乎能淹沒他的、比他文章的總字數還多的評論,忽然明白過來,這才是在網絡連載的優勢吧。

    互動性、即時性,能夠在第一時間看到讀者對自己文字的評價,實在是非常新奇的體驗。

    從那之后,他幾乎是,每天碼字兩小時,看評論四個小時,能看到不少有意思的東西。

    其中惡評的數量也不算少,但就像是他被之前認識過的人類朋友背叛后也不會太傷心一樣,這些評論對他來說就是非常普通的人生體驗。

    及川有光完全不會有因為這些惡評,所以心血被糟蹋了的想法,他更在意的是其他認真分享閱讀感受的讀者,如果有時間他也會回復其中幾個。

    看大家的腦洞也很有意思,只不過目前只有人猜蒼月應該是警察的臥底——因為這個設定,蒼月的人氣更高了——其他人都還很安全。

    畢竟也沒有讀者敢猜如今圍繞在新BOSS身邊的那幾位,看起來一個比一個炫酷狂拽霸的黑丨道大佬,都是各個組織派來的臥底吧。

    當然也有人以開玩笑的口吻說了這樣的話,結果被較真的人說了不可能,這幾個都已經是這個組織重要成員了,要是都是臥底,組織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

    及川有光第一次實時看到如此甜的讀者,心中不經感慨原來平時讀他的書是這種感覺啊。

    沒任務的時候大家基本都待在安全屋,吃飯的時候也會一起,比如現在。

    偶爾也會閑聊幾句,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很溫馨,關系都非常好的樣子。

    及川有光感覺最近在房間里待得有些久了,正想著要不要出去轉轉,說不定能遇上什么有趣的事。

    還有松田陣平,上次回來的時候明明答應了另一個形象的自己,回來約“及川有光”出去玩,但直到今天他都沒收到任何邀約。

    渣男。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幾乎不怎么用手機的他忽然在吃飯的時候拿出了手機。

    及川有光找了半天才找到日歷,想起來明天就是月圓之夜了。

    他上次拜托了月彥給他當替身,他哥提出的交換條件是下次月圓夜的時候陪他百鬼夜行。

    他哥哥給他造成了不少麻煩,比如莫名其妙拿到的代號……

    雖然代號這個東西,他后來想想看也并非完全不需要,至少對于他實現蘇格蘭的愿望是有用的。

    可是突然收到代號這件事還是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他已經被迫從一個寂寂無名的底層小嘍啰,被迫成為了一個跨國犯罪組織的干部了。

    “你們說了嗎?”

    及川有光的思緒被一個人的聲音打斷,及川有光抬起頭來,看向了說話的蘇格蘭。

    蘇格蘭的視線從波本和萊伊身上掃過,征求著另外兩人的意見,看到了兩個人的表情,蘇格蘭也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他看向了及川有光,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明天晚上有個任務,你要去嗎?”

    因為及川有光一直都對他們的任務很感興趣,所以基本只要他們做任務都會帶上他。

    今天這個前搖比較長,估計是因為波本和萊伊也要去。

    “這次有其他人在,不是說好……”波本開口,他的話沒說完就停住了。

    本來今天真的打算拒絕的及川有光聽到這話卻來了興趣,他將手里的筷子放在碗邊,饒有興趣的問道:“平時有其他人的時候我也去了吧?這次很特別嗎?”

    “平時帶你去的任務,搭檔的成員基本都是見過幾次,至少有所了解的。”萊伊坐在他的旁邊,開口解釋道,“這次是個沒聽說過的女人。”

    是女性?

    及川有光更有興趣了,他加入組織這么久,還沒見過女性的黑手黨呢。

    他已經開始思考怎樣才能簡單又不失禮貌的放他哥的鴿子,這次可沒辦法有人替他,他要是兩邊都想去,就只能很累的兩邊跑了。

    “你們似乎很忌憚那位小姐啊。”及川有光笑了笑,主動問道,“她很出名?”

    “比較特別。”波本想到那個人的代號就有些微妙,“之前琴酒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忽然被派來和我們一起做任務。”

    “那應該很厲害吧?先押一個美人。”及川有光一向好奇心重,而且他又足夠強,很難有人能威脅到他的生命,所以無論對什么都非常的友善。

    其他人可就沒這么樂觀了,波本看著蘇格蘭:“不是都說好先試探一下再叫上有光嗎?你現在說這樣的話,真是……”

    蘇格蘭聳聳肩:“不說也瞞不住吧。”

    兩人有些針鋒相對,表現出來的感情很強烈,但還是騙不了及川有光。

    及川有光是那種,雖然自己演技很差勁,但是對他人的情緒非常敏銳的那種人。所以他非常會隨口破別人的防,不過大多數時間他都不會主動說出來。

    這并不矛盾,評價冰箱還需要會制冷嗎?

    啊,及川有光真的會制冷,那沒事了。

    蘇格蘭和波本的演技都不錯,但是這兩人還是不適合演吵架這樣的戲份。

    真當他看不出來嗎,這兩個人的關系非常好這件事。

    及川有光看著他們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頭問坐在他旁邊的萊伊:“既然完全沒見過,也沒有情報,你們是怎么知道那是一位小姐的?”

    “是代號。”萊伊也很享受同事們吵架,自己單獨同小老板聊天的情況,“冰酒,一種白葡萄酒。以往年的經驗來看,果酒都是女性的代號,無一例外。”

    及川有光:“……誒?”

    “說起來,你也已經有代號了……我還不知道呢。是告訴蘇格蘭和波本,唯獨忘了我嗎?”萊伊笑著開玩笑道,一旁吵架的兩人也一直注意著這里的情況,聞言看了過來。

    “這個啊。”及川有光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你不說我都忘了,我還沒拆。”

    “?”

    “我現在回去看看。”及川有光幾下將剩下的米飯吃掉,捂住嘴站了起來,對著餐廳里的幾人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諸位慢用。”

    留下幾人面面相覷,蘇格蘭正想說什么的時候,及川有光去而折返:“那個任務我就不去了,我明天約了別人要見面。”

    說完也不管其他人的表情,快速回了房間。多虧他走路沒什么腳步聲,不然一定會泄露出他糟糕的演技。

    及川有光進去之后第一次主動反鎖了房間,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已經被拆開的黑色信封。

    他抿著唇從里面將硬卡紙抽了出來,上面是燙金的英文:「ICEWINE」。

    冰酒。

    及川有光盯著上面的那個英文單詞,沉默了良久,然后拿出了自己手機,打開了許久未動的郵箱。

    他平時和人聯絡喜歡用SNS,基本不怎么打開郵箱。

    四百多封未讀郵件,其中有一封非常顯眼,和其他所有的郵件都不一樣,是唯一一個黑色底色的。

    ……不是,還真是他的任務啊?

    及川有光神情異常嚴肅地坐了下來,這件事很嚴重,很嚴重,到了非常棘手的嚴重。

    雖然不是沒拆,但他確實也不算太在意自己的代號,就算和自己在網上連載輕小說的名字莫名其妙重了,他也沒太放在心上。

    畢竟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取的什么名字,網頁和手機都有自動登錄。

    可是剛剛聽到了目前為止還不知道他代號是什么的萊伊他們的聊天之后,及川有光終于意識到了不對。

    冰酒這個代號似乎被普遍認為是個女人。

    ……這不是又重蹈了覆轍了嗎!

    他花了十年才辟謠成功的,《關于奴良組三代目以及小統領身邊那個漂亮的小雪女其實是奴良組的二少爺這件事》。

    第63章

    ——那是發生于很多年前的事了。

    按照人類的年紀來算,其實及川有光現在也是很年輕的,實際年齡比外表要年長一些,像是月彥的外表應該是比較貼合了。

    而及川有光之所以會維持著這個年齡,除了覺得年齡小比較不容易讓人產生戒心,比較占便宜外,還有就是他已經習慣了。

    妖怪是十三歲成年,及川有光還未成年的時候就喜歡用妖化后的形態在外面玩,早年認識的很多人,都是之見過他妖化后的樣子的。

    現在倒是反過來,幾乎沒人知道他還有個小馬甲。

    及川有光身上繼承了來自父母雙方的妖力,無論是滑頭鬼還是雪女都是擅長迷惑人心的妖怪。

    而他妖化后的樣貌完全就是雪女,氣質與人類的樣子大相徑庭,不論從什么角度看都是個美女。

    所以很容易產生各種各樣的謠言和誤會……

    比如和爸爸出門的時候,有人去和媽媽告狀,說三代目摟著一個沒見過的雪女在外面逛街,對方要什么就給買什么,花了好多錢。

    比如又有人傳之前那個勾引三代目的雪女失敗之后,轉頭又勾搭上了大少爺,他們高冷不茍言笑的大少爺被這個綠茶雪女迷得魂不守舍,一點也不顧及形象地求著‘她’和自己說話。

    ……

    年紀小的時候及川有光是沒什么性別意識的,照鏡子的時候只能看出來好不好看,從沒想過這居然有什么問題。

    媽媽也從來沒信過這些話,只要想一想就知道是誰了,她一向都是回答「那也是我的孩子」。

    但是媽媽的解釋沒人相信,奴良組的第四代是兩位少爺,整個日本的妖怪都知道,根本沒聽說過奴良組還有一位公主。

    大家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冰麗,覺得她是一個被丈夫背叛卻依舊相信丈夫的可憐女人。還有人感慨,奴良組的初代和二代目都是情種,沒想到三代目孩子都有了還要出軌。

    當然這些話也都是私下里說的,媽媽根本都沒當回事,拉著有光給他穿漂亮衣服,致力于把家里小兒子打扮地更漂亮。

    ……所以這個謠言傳到有光耳朵里的時候,已經覆水難收了。

    及川有光本來很少參與家里的事情的,畢竟他也不打算去爭什么。

    一方面是因為他根本不想當四代目,不想被人架起來以他的名義去搞他哥,另一方面就是他哥哥真的很適合當四代目,比他要適合多了。

    有光原本一直相當避嫌,結果自那之后開始到處刷存在感。所以現在很多妖怪基本只要看到他就知道是誰,不論人類還是妖怪的樣子。

    總之有光他花了很長時間才辟謠成功,但一些消息不靈通的偏遠地區的妖怪,目前還是三代目對感情不忠誠被妻子整治,第三者與未來四代目打得火熱的版本。

    ——所以你們消息都不靈通了,到底從哪里聽到的這樣離譜的八卦啊!

    及川有光萬萬沒想到,他隨便加入個人類的黑手黨,居然又要經歷一次這樣的事情。

    這些家伙,連人都沒見過就先入為主的認為冰酒是女性,真過分。

    這讓他多尷尬啊,怎么說自己就是冰酒?

    明明這種事稍微推理一下就知道了,他現在都有代號了,雖然他們不知道是什么。

    但是波本、蘇格蘭和萊伊三個人和一個從沒見過的代號成員要一起出任務,想也知道那個人肯定是他啊!

    及川有光氣鼓鼓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扔在那邊的代號卡。

    如果是平時他就打電話質問烏丸了,可是一想到自己準備的事情,他就覺得稍微有點對不起烏丸君。

    當時波本給他放那么顯眼,及川有光的好奇心自然不會讓他留到現在才拆。當時看著也沒覺得有什么,他都忘了取代號的那個潛規則了。

    及川有光實在是氣不過,還是給烏丸發了消息問代號到底是怎么回事。

    烏丸幾乎是秒回:不喜歡嗎?我覺得很適合你,精心挑選了很久。

    然后還貼上了網絡上冰酒的WIKI介紹,以及好幾張精修過的冰酒本酒的寫真。

    不知道他準備了多久,居然一股腦的發了過來……

    纖細的透明酒瓶,搭配上近乎透明色的酒液,以及周圍很有氛圍感的谷美(?),看起來相當奢華。

    有光忍不住想象了烏丸君拖著病重的身體,布置了場地,趴在那邊拍照的場景。

    有光:我對酒沒意見……但是大家都說這是女孩子的代號。

    烏丸正在輸入中了很久,及川有光正想扔下手機的時候,看到對方發來了一篇很長的小作文。

    身為一個寫過很多字的作家,居然給及川有光看暈字了。

    烏丸君實在是年紀大了,怎么發小作文都不分段呢。

    及川有光努力讀了下來,大概意思就是說取代號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之前不過是巧合,所以碰巧都遵循了這種規律。所以錯的人是隨便定義的他們,及川有光和他一樣本來都不是人,所以更不能定義自己了。

    然后又列舉了及川有光的不同之處,所以有個和其他人不一樣的代號很正常。要是誰因為這個代號認為他是女性是那個人心理陰暗。

    有光:不是看到別的什么才選的這個名字?

    烏丸:看到什么?

    及川有光看到這個名字還以為自己在網上寫小說的事情暴露了,看烏丸這個反應好像并不是。

    那就真的是巧合了……這是世界對他的惡意嗎?

    都已經有代號了,他不介意被安排去做什么任務,可即便烏丸這樣說了,他還是覺得有點尷尬。

    尤其在那三人都非常確信冰酒是個女人的情況下。

    他明天真的有事,干脆不去了。去了也只是劃水摸魚,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場……

    時間很快就到了第二天,因為晚上要出任務,蘇格蘭他們都是從現在就開始準備了。

    不過這幾個人,包括才拿到代號沒多久的萊伊,都是老手了,看起來忙碌卻并不慌亂。

    在這之中看起來特別安逸的及川有光顯得非常格格不入。

    抱著一杯冰水,坐在沙發上歲月靜好,看著正在調整手丨槍的蘇格蘭。

    蘇格蘭熟練地清理著槍械,及川有光目不轉睛地盯著。從很久之前,蘇格蘭就發現了及川有光喜歡看這類的東西。

    雖然他平時也是要檢查的,但是今天多了有光在看,他有些刻意地炫了點技。比如在插某個零件的時候,在手上多轉幾圈,全程非常流暢帥氣。

    及川有光果然非常喜歡,輕輕喟嘆了一聲。

    蘇格蘭朝他彎了彎眼睛,晃晃手里的槍:“要再看一次嗎?”

    “可以嗎?”及川有光眼睛亮晶晶地說道。

    “隨時。”

    這次蘇格蘭的動作放慢了不少,力圖讓及川有光能看清每一個動作。

    這兩個人之間有種別人難以介入的熟稔。波本靠在墻邊的拐角處,雙手抱胸,嘴巴撇成了「へ」的形狀。

    萊伊的胳膊搭在拐角的另一邊墻,同樣看著那邊。

    “結果還是被蘇格蘭搶先了。”他笑著對波本說道,“我們兩個努力了這么久,簡直就像是做白工一樣。”

    波本原本就不太白的臉好像更陰沉了,沉默地看著這一切。聽到萊伊的話,他的雷達豎了起來,直接開始了戰斗模式。

    “和你沒關系吧。”波本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是覺得我脾氣很好,所以可以隨便和我說這種話?”

    萊伊聳了聳肩:“只是實話實說。你今天心情似乎格外不好,是因為ICEWINE嗎?”

    他一語雙關,敏銳地實在令人討厭。

    波本借了墻的力量,站直了身體,面無表情地從萊伊身邊經過離開。

    他才不會因為萊伊的話而不高興呢,雖然比不上hiro的進度,但他也是知道及川有光身份的人。萊伊這個歸國子弟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及川有光就是「及川有光」了吧。

    其實萊伊猜得還挺對的,波本確實在因為ICEWINE煩心。

    從接到那個要和冰酒一起執行的任務開始,波本就有夠心煩的。

    那個神秘的「ICEWINE」終于出現了,并且要和他們一起出任務,終于能揭開她的面紗了。

    他們目前對冰酒一無所知,年齡、長相,唯一能從代號的品類推理出性別,并且,這個人還很有可能就是那本書的作者。

    冰酒和及川有光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書里出現的似乎和現實有些許關系的角色都和及川有光身邊的人很相似,雖然及川有光和那個性格溫柔的亞撒西主角一點關系沒有……

    而且,及川有光真的就是那個「及川有光」,而ICEWINE是個風格很像及川有光的網絡作家,寫的東西和組織又有很深的聯系。

    根據降谷零之前的推理,雖然「ICEWINE」的風格和及川有光很像,但應該不是本人。

    認不認識及川有光存疑,但冰酒肯定是認識及川有光的。

    所以及川有光才會說不想去今天的任務,平時可是連催債的任務他都會跟著去的。

    降谷零根本沒想過及川有光和冰酒是同一個人的情況,畢竟及川有光不去,冰酒晚上還是會來的,到時候還是一樣能見到,逃避也逃避不了多久,說不去根本沒有意義不是嗎?

    這也不能完全責怪降谷零,也沒人猜得到及川有光真的能逃避到徹底不摻和的程度。

    時間很快到了晚上,及川有光另外三位同居人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準備離開,這次和上次出門不同,是比較近距離的重要任務,所以大家清一色地穿了黑色的衣服。

    只有聲稱要待在家里的及川有光,穿了件淺色的和服,依舊是和大家都很不一樣。

    配合上他那張美貌的臉,看起來甚至非常純潔溫柔,如同雪做的花朵一般,甚至還有幾分柔弱易碎。

    不過已經認識這么長時間了,就算是男人,他們也都對及川有光的魅惑力有那么一點抗性了,像是之前看著他晃神的情況幾乎沒有了。

    “我們應該到后半夜才能回來了。”諸伏景光像是安撫獨自看家的小朋友那樣對及川有光囑咐道,“不要碰廚房哦,餓了的話桌子上又我準備的飯團,冷掉也可以吃的。”

    諸伏景光實在是不想經歷一次,因為及川有光想要熱飯,所以導致廚房先燒再凍壞得徹底的情況了。

    “冰箱里有之前買的甜品,想吃的話也可以隨便拿。”他繼續說道,波本和萊伊站在稍微后面一些的位置,等待著他,“還有……”

    及川有光脾氣很好地聽著,諸伏景光每說一句話他都會有所回應,要不是知道他的本性,說不定真的會以為他是個這樣乖巧的孩子了。

    到最后諸伏景光也覺得自己有些啰嗦,但讓他什么也不說就放及川有光一個人在家里確實有些不放心,除非他們做好了回來之后換個房子的準備。

    及川有光看起來柔弱,但每次犯事都不重樣,傷害性還很大,兩天之內送了三個組織成員進局子的功績,連他這個臥底都做不到。

    ……雖然這個功勛也有他的三分之一吧。

    所以他感覺如果自己什么也不說,一只落單的及川有光在他們回來前,說不定能將天捅個窟窿,發生相當可怕的事情。

    畢竟這么長時間以來,及川有光沒落單過,基本都有人和他一起,這樣了他也能搞出點事來。

    就算是上次組織那個大動作,及川有光沒去,但諸伏景光跟蹤了他半程,知道他是和松田陣平在一起。

    諸伏景光很在意松田陣平為什么和及川有光一起,但和松田陣平在一起這件事本身他還是放心的。

    有松田看著,肯定不會出什么事。事情也果然和他想的一樣,他第二天早上還特地去買了本地的報紙,邊邊角角都看了一遍,沒發現任何案子。

    反而是他們這邊,那個氣質很可怕的替身先生眼也不眨地從二十樓跳下去,還殺了一個人。

    “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去嗎?”諸伏景光猶豫了半天,還是問道。

    “……”

    及川有光心說不僅他不會去,冰酒也不會去。

    他做出溫和的樣子拍了拍蘇格蘭的肩膀:“你們要學會長大,不要總依靠我。”

    威士忌三人:“……”他們會這么擔心到底是因為誰啊!而且誰依靠你了!平時任務都是我們做的好吧?

    知曉及川有光破壞力的波本和萊伊,一點都不覺得蘇格蘭啰嗦,要不是他們沒蘇格蘭的關系,擔心及川有光不給面子,都想自己也叮囑兩句了。

    蘇格蘭也噎了一下,還是扯出一個笑容,滿臉擔心地說道:“好的。那我們走了,你不要碰燃氣啊。”

    “……咦?不能碰嗎?好吧。”

    “你還真的打算碰啊?”蘇格蘭開始頭疼了,“不然我留下好了,萊伊和我定位差不多,波本和萊伊一起去,就算冰酒是個廢物任務也不會多難完成。”

    聽到前面的及川有光,感覺自己就像是父母因為某些必要原因出行,終于可以在家放浪地作天作地的小孩子,為了顯示自己的聽話在父母面前裝乖裝不舍,結果裝過頭弄巧成拙父母決定為了他放棄這個重要的事情,留在家里陪他了。

    剛想和蘇格蘭保證自己一個人真的可以,就聽到了后面那句話。

    “冰酒怎么就是個廢物了?你這話我不愛聽。”及川有光不高興地反駁道,“你都沒見過他呢,就說他人不行。”

    “他?”波本注意到了他說的代詞,敏銳地問道。

    “我就是覺得你們這樣不對。”及川有光非常正經地說道,“隨便評價一個沒見過的人,在我家里會被爸爸罵的。”

    波本一噎,心想BOSS還怪會教育小孩的。

    結果教育成果就是及川有光這個法制咖,雖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波本還是非常扼腕。

    及川有光這次見好就收,沒在冰酒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要讓蘇格蘭留下來。

    “我當然是在和你開玩笑,我沒事去碰燃氣干什么。”及川有光對蘇格蘭說道。

    蘇格蘭完全不這么覺得,他覺得及川有光不過是被拆穿之后的挽尊,這樣的事這家伙也經常干。

    “放心吧,我絕對什么事都不會做的。”

    及川有光再三保證,將憂心不已的威士忌三人組送走,趴在窗戶那邊看著車消失在街角,終于撒了歡。

    只是可惜他今天是真的有事,不然蘇格蘭叮囑他不要做的事情他都想做做看。

    及川有光還是去冰箱看了眼蘇格蘭說的甜品,里面放了半個冰柜的冰激凌,他挑了個喜歡的口味叼著上了樓。

    知名的冰箱評論員及川有光對蘇格蘭新買的大冰柜做出了極高的評價,雖然還是不如他。

    已經七點鐘多了,從夕陽時分,六點左右的逢魔之時已經過了有一段時間了,他哥那邊的百鬼夜行應該已經開始了,他也該過去了。

    他是答應了月彥沒錯,但也沒說要陪完全程嘛,至少不能在同居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妖怪身份。

    沒看蘇格蘭他們一走,他就立刻準備出發了。

    說起來蘇格蘭、波本還有萊伊,三個人的代號都是威士忌,只有他是葡萄酒,感覺好像被排擠了。

    及川有光將放在書桌上的一個盒子打開,這是白天黑羽丸特地送來的,說是月彥給他準備的。

    大概是聽說了有光要參與今晚的百鬼夜行,黑羽丸也有些激動,本就很認真的青年今天笑容都多了點。

    盒子里面放了一套新的和服,不是女裝——因為之前的事情,及川有光非常不喜歡被當成女孩子——但顏色也非常粉嫩,是很適合如今的春天的粉綠色的鮮嫩和服。

    他哥都送來了,還能不穿嗎?

    平時好像是月彥更遷就有光,有光其實也很疼愛哥哥的,只要是月彥的要求,就算口頭拒絕他也都會答應下來。就像是那本最近很火的在網絡上連載的小說的文名,一字不落的就是月彥取得那個名字。

    及川有光換上了那件漂亮的和服,至少從十年前他就沒怎么穿過這種鮮艷的衣服了。

    雖然也是偏好淺色,但及川有光平時的衣柜里多是白色藍色之類的沒什么攻擊性的顏色。媽媽倒是會說‘有光這么漂亮應該穿得更可愛一些’這樣的話,但也很尊重他的品味,給他做新衣服也會選他喜歡的顏色。

    及川有光閉上了眼睛,重新睜開的時候鏡子里的自己已經變了一副模樣,白發垂在身后,金色的眸子有種蠱惑人心的妖異。

    妖化后的樣子確實要更美艷,白發也更適合這樣鮮妍的顏色,雖然很不喜歡被人認錯性別,但及川有光看著鏡子也忍不住欣賞了一會兒。

    及川有光從放在床頭的小兔子脖子上抽出了那根藍色的發帶,將頭發綁了起來,然后像是工藤新一吐槽過許多次的不走正門,打開窗戶跳了出去。

    被忘在桌子上的手機亮了一下,來自「松田陣平」的消息在屏幕上顯示了出來,因為長時間沒有操作,屏幕又變成了一片漆黑-

    相傳,妖怪和人類的住所在空間上是重疊的。白天,人類進行勞作和社交,一旦到了夜晚,便是妖怪們活動的時刻了。

    飲食街、溫泉鄉,妖怪們過著同人類一樣的生活。夜幕降臨之時,點點星光下,許多奇形怪狀的妖怪會如同廟會的排列般出現,行走在大路上,被稱為「百鬼夜行。」

    ——鳥山石燕《百鬼夜行》

    “小統領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啊?”

    “確實,今天好像直到現在都一句話沒說。”

    “月彥少爺~稍微理睬奴家一會兒嘛~”

    走在最中間的妖怪少爺面無表情地推開了頭上長著鬼角的美艷女人,根本提不起心情去管他們說什么。

    大概從三年前起,他就代替了父親來率領百鬼夜行的游行,也算是提前熟悉四代目的工作了。

    和平安時代的日本不同,現代的日本已經沒什么妖怪的容身之地了。

    隨著科技的發展,夜晚也成了人類的游樂園,以往是人類害怕妖怪,現在卻變成了妖怪躲藏人類。

    百鬼夜行,放在舊時代是每天都會進行的日課,而到了現在卻是定期才會舉行的給大家放風的娛樂活動。

    他們也會提前報備,政府那邊也會通過潛移默化的調整來控制人類的數量,比如學校會布置特別多的作業,公司會提前下班,很多商業場所也會為了應對檢查提前停業。

    總之百鬼夜行舉行的夜晚,人類會比以往少很多。

    就算遇上人也沒有關系,大部分人類沒有靈視,根本沒辦法看到妖怪的存在。就算是這樣龐大的百鬼夜行從他們面前經過,沒有「緣分」的人類也只會覺得是一陣過于冷的冷風吹過。

    如果碰巧遇見能看到妖怪的人類,他們也不是毫無辦法。

    月彥的眼睛掃過站在不遠處的馬路上露出驚恐表情的人類,嚇得已經沒辦法移動了。

    毛倡妓施施然走了過去,動作溫柔地扶起了那個男人。她笑著同那人說了兩句,然后喂給他了一杯酒。

    男子的眼睛漸漸變得空洞,毛倡妓扶著他的肩膀將他推開,溫聲細語地說道:“回家去吧,只是一場夢。”

    月彥收回了視線,他家的干部都非常可靠,從曾祖父那輩到現在都是幾百年的交情,根本不用擔心。

    “在想有光少爺嗎?”黑田坊走到了月彥身邊,低聲問道。

    月彥目不斜視地嗯了一聲,還是沒什么說話的意愿。

    黑田坊露出了笑容,用非常慈愛的眼神看著他們奴良組的新一代。

    月彥妖化后的樣貌和二代目非常像,黑田坊正是被二代目撿回奴良組的,看著因為這種可愛的小事而感到煩惱的月彥實在是覺得可愛。

    “既然有光少爺答應您了,就一定會過來,說不定是被什么事絆住了腳。”黑田坊說道,身為孩子們的守護神,月彥和有光在他眼中也始終是個小孩子。

    “那也太晚了吧。”月彥終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他和有光從小就是這些妖怪們帶大的,裝高冷也裝不了太久,只是他還要維持小統領的體面,說話的聲音很小,“等他過來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黑田坊半個字都不信,有光被慣成現在這個樣子,月彥絕對占了很大的原因,誰也頂不住他搶著幫弟弟頂罪啊。

    一開始大家都看著雖然是雙生子,但比哥哥要小一圈的有光心疼,覺得有光少爺看起來乖巧又柔弱。

    雖然每次發生什么事都會出現在第一現場,但因為月彥少爺每次認錯都非常果斷,大家一直覺得是月彥帶著有光搞的事。

    直到親眼看到了有光做出了完善的惡作劇計劃,月彥還在旁邊勸他兩句,最后出事了還是爭著說是自己的錯。

    不僅是在家里,就算學校里也是這樣,每次及川有光犯錯,都有一堆小朋友爭著幫他承認。

    一開始老師還不懂,后來就知道根據認錯的人數,超過十個人過來承認錯誤,百分之百又是及川有光。

    因為有光的外表太有迷惑性,他們很久都沒發現這件事。

    不過知道了之后也是夸有光少爺從小招人疼,能被人幫忙也是一種能力。

    聽到月彥這樣說,黑田坊也只是拉低了斗笠,笑著說道:“您要怎么懲罰有光少爺呢?頂著盛滿水的水桶罰跪嗎?”

    “那怎么行,我弟弟那么……咳咳。”月彥下意識地說道,看到黑田坊帶著笑意的臉,忍不住咳嗽起來,“我是說,我覺得這還不夠,得更嚴重一點,比如……嗯,罰他擦地板?”

    黑田坊心想有光少爺擦不到一米,您就得接手了。

    “啊,真是個不錯的懲罰,一定能讓有光少爺記住的。”但黑田坊還是很捧場的說道。

    兩人低聲聊了兩句,忽然聽到了從身后的百鬼們口中傳來了驚嘆聲,許多妖怪“竊竊私語”起來,但因為數量龐大,聽起來就像是在大聲密謀。

    “那個人是……”

    “嘶……好冷,我去,該不會是……?”

    月彥順著聲音看了過去,忽然呼吸一滯。

    今天是圓月,在璨月的光輝下,穿著草色和服的少年孤身一人站在百鬼的正前方。

    月華唯獨中意他,仿佛全部傾倒于少年身上似的,他抬頭朝著這邊微微揚唇,漂亮地仿佛是輝夜姬一般。

    黑田坊自然認得出這是誰,在看到有光的一瞬間他的臉上就浮現出了笑意,他轉頭朝著月彥說道:“有光少爺來——”

    后面的話他沒說完,因為他說話的對象已經不見了。

    “阿青?”

    黑田坊有些無助地看向了自己的好友,青田坊臉上露出了一個沒繃住的笑,指了指前面:“看。”

    他看了過去,他們家高冷且不茍言笑的小統領已經來到了有光少爺的身邊。

    有光就是抬頭沖著他笑了一會兒,月彥就有些迷糊了,然后有光伸手抱了他一下,黑田坊都能看到月彥少爺頭頂瞬間迸發出來的粉紅小花了。

    黑田坊搖了搖頭,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

    其他人也終于認出來了,喊著「有光少爺」的名字,也非常的驚喜。

    小少爺在人類那邊非常有名,但卻不怎么參與進他們的事情,這次過來確實是個很稀奇的事情。

    妖怪往往看起來都是可怕的,因為大多數妖怪都會顯得很偏執,可拋開這一切,大部分妖怪卻是很純粹的。

    僅僅是因為平時不參與百鬼夜行的小少爺突然來了,就有人喊著要開宴會,應和的人非常多,就連月彥也露出了笑容:“回去喝酒?”

    有光今天本來就是為他而來的,反正他也沒什么事,欣然同意了。

    不過百鬼夜行還是要繼續的,才剛走了一半的路程,反正夜還長著,他們妖怪本就自由自在,可以通宵達旦的享樂。

    走在正中間的人變成了兩個,月彥攬著有光的肩,一副高傲的樣子。

    黑田坊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旁邊的首無看著他笑了出聲:“怎么了,阿黑?還哭起來了,這不是很好嗎?”

    黑田坊很粗糙的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說道:“我就是想,要是二代目也能看到該多好。”

    首無沉默了兩秒:“他能看到的,不管是陸生,還是月彥他們……謝謝你,紀乃。”

    旁邊的毛倡妓捂著嘴,還是從懷里掏出了手帕給他。

    有光很少參加這樣的活動,以前是因為總是被造謠,后來雖然澄清了,還是有點心理陰影,不怎么參加。

    這次過來也算是好幾年來的第一次,早春的風帶著淺淡的清香,樹抽出了新芽,花結出了花苞,萬物都散發著勃勃生機。

    回頭看到了身后龐大的百鬼,及川有光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

    “很好吧。”月彥驕傲地說道,他朝著有光笑了起來,“我的百鬼。”

    “哥哥好厲害。”及川有光一點也不吝嗇夸獎,他知道月彥能站在最前面費了多少心力,露出了崇拜的表情,“真不愧是哥哥。”

    月彥被夸的有些臉紅,今夜或許有不少人能見識到小統領的各種表情了。

    月彥平時會在大家面前裝出一副高冷的模樣,雖然也不是很想崩人設,但家人比所謂人設更重要。

    他伸手揉了揉有光的頭發,有光順勢朝他懷里一靠。

    忽然兩人同時感覺到了一陣視線,兩人看向了視線的方向,看到了在路邊站著的兩個人。

    是兩個人類的青年,兩人都穿著警察的制服,露出了震驚的表情看著這個方向。

    沒什么特別的,就算長得比普通人帥,和妖怪比起來也沒什么特別的。

    月彥抬了抬手,示意毛倡妓去給他們喂點能做夢的酒,但毛倡妓剛打算動,有光攔住了他。

    “那個……”

    有光伸手擋在了最前面:“是我認識的人,我來解決吧。”

    ……一點也不意外呢。

    月彥知道有光認識各種各樣的人類,也喜歡和人類交朋友,前幾天為了瞞著幾個人類去和另一個人類見面,還特地叫了他幫忙,這也是有光會出現在這次百鬼夜行的原因。

    “那我們在這里等你。”月彥一點都沒有剛剛說‘等有光來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的氣勢了,非常好說話。

    “別因為我停下,大家這么多人呢。”有光朝他笑了笑,“我會追上去的。”

    “……行吧。”月彥勉為其難地說道,“但是你這次遲到早退,罰你再陪我一次。”

    “好好。”及川有光推了推他,月彥在前面的拐角出帶著浩浩蕩蕩的百鬼離去,這條路上就只剩下有光一個半妖,和那邊站著的松田陣平與萩原研二。

    及川有光忽然有些不想過去了,不知道要怎么面對松田陣平比較好。

    而且松田他還穿著警察制服,他們的身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像是日和與水無月,他現在是跨國犯罪集團的黑手黨干部了!

    看到穿著制服的朋友,好像應該跑才對?

    說起來松田陣平到底有沒有看到百鬼夜行啊?他應該是個普通人,應該沒看到?

    及川有光往左邊走了兩步,松田陣平的視線就隨著他轉了。

    好,他現在確定松田陣平肯定是能看到他的。

    可是看到百鬼,這個反應又有點太平靜了吧,正常人怎么也要被嚇一跳的,要知道松田可是看個貞子都會嚇到躲進他懷里的那種人。

    及川有光莫名的對著松田陣平有點虛,都已經開始胡思亂想了。

    但是事情并沒有這樣停下,松田陣平直接朝著他走過來了。

    ……

    請了兩天假,和及川有光去很遠的外地看了櫻花的松田陣平,回來之后陷入了巨大的工作量之中。

    一年總會有這么幾天的,莫名其妙的很多事,他連著很久沒休假,還要還好友替他的班。

    不過萩原研二也沒逃脫,所以今天晚上才會和松田陣平這么晚一起回家。

    搬家之后,離警視廳變得很近,穿警服不好坐公共交通,所以兩人懶得換衣服可以干脆步行著回家。

    結果就是這么一點路,卻看到了此生難忘的場景——百鬼夜行。

    松田陣平如今已經是半個民俗學家了,幾乎是看到這個場景的第一秒,就想起了那個專有名詞。

    在他身邊的萩原研二也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兩人從小到大都沒遇見過這樣的事情,以前除了及川有光也沒見過別的妖怪,沒想到一見就見了個多的。

    雖說是「百鬼夜行」,但這個數量絕對以萬計了吧?

    及川有光也忘記了自己送給過松田陣平的那枝櫻花,如今依舊在松田陣平的床邊書桌上擺著。

    長此以往的和櫻花待在一起,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身上都沾了些許妖力,所以才能像有靈力的人那樣看到百鬼。

    “中間的那個人不是……”萩原研二的視力極好,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其中最顯眼的兩個人。

    百鬼形態各異,唯獨在中間最顯眼的那兩個人非常符合人類的審美,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松田陣平自然也是認出來了的,他抿著唇看著和那個男人極為親近的及川有光,想起了自己昨天就發送出去,卻石沉大海,今天下午又發出去的消息。

    及川有光一直沒回,原來是對他的興趣已經消失了。

    然后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百鬼忽然消失了,只留下及川有光一個人站在那里。

    “hagi,我要和他說幾句話。”松田陣平對好友說道,沒等到回復,就徑直走了過去。

    “欸?”萩原研二想起來這是之前在警視廳見過一次的,松田陣平一直非常在意的那個人,還沒做出多余的反應,就看到松田陣平走了過去。

    那孩子剛剛和那么多妖怪在一起呢!怎么可能放著小陣平一個人過去。

    “等等我!”萩原研二追了過去,那少年似乎想走,但不知道想到什么最終還是留下來了。

    結果小陣平到了人家面前還是什么話都沒說,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地站著。

    差點要急死萩原研二這個高情商,他站在松田陣平身后,戳了他兩下,示意他先開口說話。

    “剛剛那個人,是你的戀人嗎?”

    “?”

    萩原研二:……要你說話沒要你說這種話啊!

    他看到那孩子有些欲言又止,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來什么,萩原研二忽然想起來這孩子好像不能說話了。

    ……真可惜,明明這么漂亮。

    “我明白了,以后不會再糾纏你了。”對方的反應卻讓松田陣平誤會了什么,嘆了口氣,說道。

    萩原研二有點后悔剛剛推松田陣平說話了,早知道就該讓他來說,哪怕很不合適也有點尷尬,也應該他來說。

    至少不會陷入這樣尷尬的沉默……小陣平都說了這樣的話讓人家回什么啊!何況那孩子還不會說——

    “那是我哥。”

    第64章

    “你哥……?”

    “一胎生的。”

    松田陣平微張著嘴,一副傻愣愣的樣子:“原來是哥哥啊……”

    及川有光看著他沒說話,松田陣平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都做了什么。

    “我……呃,就是那個,我其實啊……”

    松田陣平有些語無倫次,臉上也浮現出了大片的紅暈,他忽然感覺到了尷尬,有點想一頭撞死在身邊的萩原研二身上。

    他剛剛都說了什么!直愣愣地沖上去質問人家,不知道以什么身份說什么不會再打擾你了這樣奇怪的話,簡直像是個變態一樣。

    如果這事今天發生在萩原研二身上,他絕對會叫hagi一輩子‘情種哥’。

    #情種哥竟是我自己#

    更重要的是及川有光的反應,及川有光居然開口說話了……明明之前為了隱瞞身份一直裝作不會說話的樣子,結果居然為了這種事破功。

    松田陣平看向站在對面的及川有光,白發的少年今天穿了件非常漂亮的和服。

    但再漂亮的衣服于他也只是襯托,精致的小臉上,嘴巴緊緊抿成一條線,非常不高興地看著他。

    (真可愛啊……只要別不理他,怎么沖他發火他都會欣然接受的。)

    及川有光實在是忍不住了,發現松田陣平正在悄悄打量他,之前裝不會說話的事情已經沒用了,他干脆也不裝了。

    “你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嗎?除了這些就沒有別的想說的了?之前還信誓旦旦地騙我‘下次會約有光出去’,結果什么都沒做吧。”

    果然都是裝的吧?一直不聯系他就算了,現在又來自顧自地說些奇怪的話,他要是沒長嘴放小說里這點破事至少要寫四十萬。

    及川有光越想越生氣,他的手指戳在了松田陣平的身上。松田陣平條件反射地低頭看著那蔥白般的纖細手指,忍不住想這手指真漂亮。

    戳在身上也沒什么力氣,可愛的要命。

    萩原研二不禁覺得自己有一點多余,只是多余了一會兒,發現自家幼馴染就像傻了似的一句像樣的話也說不出來,都不用看就知道這樣下去小美人鐵定會生氣。

    果然,自己之所以會站在這里,是有道理的。

    “那個啊,有光?”萩原研二扯出一個笑臉,看向了不知道為什么是這副模樣的及川有光……

    不過也沒什么好稀奇的,畢竟這孩子剛剛可是和那么多妖怪走在一起的,這樣看來之前僅僅是燒了他們的宿舍,好像已經很溫柔了?

    “我不是。”及川有光哼了一聲,“你認錯了。”

    這個反應……不是才奇怪吧。

    萩原研二立刻將之前的事情聯系了起來,總算是明白了松田陣平對及川有光那莫名的在意是怎么回事了。

    這副樣子和之前見過的有光差距還真夠大的,但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五官并沒有變化,不過因為氣質相差甚遠,所以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長相。

    小陣平能認出來也真厲害。

    “咦?不好意思。”萩原研二立刻順著及川有光的話說了下去,“雖然我不是很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是一直在外面也不是個事,我們找個地方坐坐怎么樣?”

    及川有光看了松田陣平一眼,氣鼓鼓地說道:“不去,我很忙,沒時間陪你們玩。”

    萩原研二有些想笑:“不是玩哦,我和小陣平姑且也算是個警察,剛剛發生那樣的事情,還是有必要了解一下情況的。對吧,小陣平?”

    松田陣平還好沒有傻到底,聽到萩原研二的聲音后終于想起了自己現在不是在獨處,看著人家發呆這樣的事,至少不應該在惹了對方不高興之后發生。

    他朝著及川有光伸出手:“就一小會。”

    社交小達人·高情商·萩原君看著松田陣平這個操作,忍不住扶了扶額頭。

    ——雖然說有時候直球是很好,但是人家還在生氣呢,你甚至連有光有個哥哥都不知道,說明根本沒到那種關系……還是在自己面前,要是被拒絕了,小陣平肯定會覺得很丟臉吧。

    萩原研二正在思考要不要看向一旁假裝沒發現這里的事情的時候,就看到及川有光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但還是將手放了上去。

    他家純情的沒有任何戀愛經歷的幼馴染,就像一個情場老手那樣,動作非常嫻熟地牽住了人家的手。

    萩原研二感覺自己的腦子要長出來了,他就像是一個資深程序員,看著公司的新人程序員寫了一個錯誤百出的爛程序,結果居然運行起來了的那樣的懵逼。

    這也行?這居然都行?

    “hagi?”

    松田陣平見他一直沒跟上來,有些疑惑地叫了他一聲。及川有光站在松田身邊,漂亮的白發上綁著一根藍色的緞帶,妖異的金眸一如初見。

    不得不說,還真有點般配。

    萩原研二又一次地感覺到了自己很多余的事實,但是現在也不是合適的離開放那兩人獨處的機會。正當他想說些什么可以改變現在的氛圍時,及川有光的手也伸到了他的面前。

    萩原研二指指自己的鼻子,及川有光微微頷首。

    他感覺及川有光似乎是誤會了什么,但沒等他說話,及川有光冰涼的手已經握住了他的手。

    “……”

    雖然很涼但是并不冷,在這樣初春的天氣并不讓人討厭。

    只是——

    萩原研二看了眼松田陣平。

    好消息,他的世界觀保住了,菜鳥程序員寫的程序能運行只是因為那臺機子性能好。

    壞消息,他家幼馴染想要將那臺機子據為己有的話,還需要走很長的路。

    ……

    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大部分商店都關了門,走了五六百米都沒能找到一家合適的可以讓他們靜下來聊天的店。

    開著的店其實也有,不過都很冷清,但是不適合穿著警服的他們兩個。

    “早知道就不犯懶了。”萩原研二開口打破了沉寂,他嘆了口氣,“本來想著今天正好要洗衣服,覺得穿回去也沒什么,結果現在什么店都不好進了。”

    他們這樣的公職人員是不能穿著制服在非工作時間進入盈利性場所的,被舉報基本就是一個瀆職沒跑了,運氣不好還能扯上受賄。

    又不好邀請人家去家里,雖然他們現在住的房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及川有光的。

    走了沒多遠萩原研二就借口拿手機查資料,沒有繼續保持牽手的動作。不然總感覺很怪,他們幾個要是今年是五歲那應該會很可愛,但他和松田陣平都是二十五歲的大人了。

    及川有光的臉倒是做什么都能被原諒……

    “這附近是不是有公園?”松田陣平說道。

    萩原研二看了眼導航:“要走這邊,啊,那邊有自動售販機,我去買點飲料,你們要喝什么?”

    松田說了個牌子,及川有光只說隨便。

    萩原研二找到機會暫且離開,全都答應下來朝著那邊跑去,給那兩個人留下獨處的空間。

    他這行為并不難懂,至少及川有光就看懂了,萩原研二一離開,他就輕輕哼了一聲,甩開了松田陣平的手。

    松田陣平看看自己已經變得空落落的手,還有面前明顯在生氣的及川有光。

    ……所以剛剛是在hagi面前給他面子?

    松田陣平一點也共情不了及川有光此時的生氣,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的。”

    他彎下了腰,讓自己的視線與及川有光平視:“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做出那樣的事情,我現在已經在反省了。”

    及川有光抿了抿唇,垂下眼睛不看他。

    “還有你說的沒聯系你的事情……這幾天有點忙,稍微停下來就立刻給你發消息了,但是你還沒有回我。”松田陣平從懷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給及川有光看郵箱和SNS。

    一點也不介意及川有光看到他的私人聯絡情況,挨個都給他打開看了一遍,時間基本都是在他們上次見面的日期,唯一一個最新回復的是及川有光。

    及川有光下意識地摸了摸腰帶放手機的地方,什么都沒摸到,然后又意識到自己這個行為有點掉馬——如果他還有的話。

    “那……你和有光說,跟我說也沒有用。”及川有光的聲音壓低了許多,“你們的事和我沒關系。”

    松田陣平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及川有光莫名感覺不太自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馬甲的事情。

    “好,我會再和他說一次的。”松田陣平對他笑了起來,就像什么都沒發現一樣,“所以……之后還可以繼續糾纏你嗎?”

    及川有光抬起頭,眼前是松田陣平放大的臉,眼睛里全是認真,沒有半分的敷衍和應付。

    有光有些困惑,還有些莫名的緊張,松田陣平只是認真地注視著他,一點也不明白他的感受。

    及川有光沉默了兩秒鐘,伸手扯了下松田陣平的袖口:“抱一下。”

    松田陣平:“誒?”

    及川有光抬起頭來,語氣也變得理直氣壯起來:“我說,要你抱我一下。”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做,但是現在有種想要和松田陣平更貼近一點的想法。

    及川有光從不委屈自己,想做什么就會直接去做。先拿到,至于別的什么,以后再說。

    松田陣平有些遲疑,但及川有光看起來非常堅持,用漂亮的眼睛看著他。

    他動作緩慢地伸手環住了及川有光,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神情,像是抱一只大號的布娃娃那樣攏了一下就立刻放開了。

    松田陣平看著及川有光,不知道他是不是滿意。

    答案很顯然是否定的,小雪花的臉上有些失望:“擁抱不是這樣的吧?”

    沒等松田陣平說什么,他環住松田陣平的手腕,背手在自己身后交叉,然后伸手攬住了松田陣平的脖頸。

    這樣的動作他要稍稍踮腳,但是身體重量全都靠在松田身上,一點也不累,可以說是相當合適的高度。

    松田陣平的身體整個僵住了,及川有光像是一點也沒察覺到,在他肩頸的位置蹭了蹭,一副很舒服的樣子。

    他能感覺到及川有光的呼吸透過衣服的布料傳過來,又開始擔心自己已經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身上有沒有什么不雅的氣味。

    這個松田陣平聞不到,只能嗅到鼻尖盈滿的屬于及川有光身上的淡淡香氣。他環著及川有光腰部的手也慢慢收緊了,身體卻漸漸放松下來。

    及川有光卻不怎么安分,腦袋一直調整著位置,忽然他的臉頰不小心蹭到了松田陣平裸丨露在外面的一點皮膚。

    那一點點的接觸,碰到的還是臉,但以那一點為中心,擴散開的感覺,讓松田陣平有種哪怕是接吻也不過如此的感覺。

    他的身體都有些發軟,覺得再不推開及川有光的話,他可能就要做出很變態的事情了。

    可是真的讓他這樣做,又有些不舍。

    “找得到我的話,就隨便你。”

    松田陣平忽然聽到及川有光開口說話,聲音就在他耳邊,那獨特的柔軟腔調像是風一般鉆進耳中,他甚至慢了半拍才聽懂那句話的意思。

    然后又慢了半拍明白了這是對他剛剛問的那句‘可不可以繼續糾纏’的回應。

    這個回答有些曖昧,但……應該不是拒絕?

    寂靜的深夜,剛剛被云遮住的月亮露了出來,銀白的月輝的映照下,很適合發生些什么。

    “嘣!”

    一聲有些悶的聲響在夜晚突兀地響起,及川有光還沒認出來這個聲音是什么,松田陣平皺起了眉。

    “消丨音丨器,是槍聲。”松田陣平條件反射地將及川有光拉到了身后。

    及川有光抓著他的袖子,鼻尖微動:“血的味道……研二呢?”

    松田陣平的臉色立刻變了,他朝著馬路對面的自動販售機跑去,販售機旁邊壘著幾瓶沒開封的飲料,這里卻沒有任何人在。

    “hagi……研二!”松田陣平將手放在嘴邊,喊著萩原研二的名字,及川有光已經落到了他的身邊,伸手攔住了他。

    “我來。”他言簡意賅地說道。

    今天本就是滿月,百鬼夜行之夜,他的力量在這樣的夜晚也變得更強了。

    及川有光掐了一個手決,如果有陰陽師在這附近,看到這個半妖用出了應該是花開院家獨有的尋人之術,大概會驚掉下巴。

    他朝著指尖輕輕吹了一口氣-

    從任務現場離開,諸伏景光與那個萊伊并排走著。

    原本是四個人的任務,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其中波本在善后,還有一位新人君,從任務開始都沒有露臉。

    從知道那個要和他們一起出任務的新人是「冰酒」起,三人都已經拉緊了弦。

    萊伊可能無法體會他和zero的不安,那部網絡小說將一個很像好友的角色,設定成了像是臥底一樣的身份。

    除非萊伊也是個臥底,不然真的沒辦法共情他們半夜看到這樣的內容到底有多驚悚。

    不過因為「ICEWINE」寫作的內容,和他們的生活有很大的交集,萊伊也的確很在意冰酒的出現就是了。

    從約定好的八點半,等到了九點鐘,都沒等到所謂的冰酒的出現,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最終他們決定不再等冰酒,直接去完成任務了。

    就像剛剛在安全屋的時候,諸伏景光產生了留在家里看著那孩子的想法,萊伊和zero完成這個任務綽綽有余。

    現在他們三個人,完成這個任務更是輕車熟路,冰酒來不來都一樣。

    任務的確是非常簡單,諸伏景光忍不住思考起了這個任務派了他們四個人過來的用意。

    原本兩個人就足夠的任務,結果派了四個代號成員,原因肯定不在他、zero,包括萊伊之中的任何一個人身上,那就是剩下的那個女人了。

    冰酒。

    諸伏景光又想起了當時剛在這個安全屋居住的時候,有一天晚上酒柜里缺了一瓶冰酒,當時那個房間里唯一能做到這件事的就只有及川有光,可是及川有光……

    諸伏景光拿出手機,想要給及川有光打個電話,雖然覺得對方夠嗆能接。

    只是拿出手機的時候,卻忽然看到了袖子上有不少血,濕了一整片,已經變得有些發硬了。

    這必然不是他的,但一樣的讓他有些心煩。

    萊伊望了過來,無聲地問他發生了什么。

    蘇格蘭彎了彎眼睛,隔空指了指萊伊的臉頰:“你這里也沾了不少血。”

    萊伊愣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把臉,黑色的手套將已經干了的血跡輕松地搓了下來,他有些無奈地笑了一聲:“今天確實折騰地夠嗆。”

    這話的含義非常豐富,任務雖然不難,但確實有些有些費勁。他們沒受什么傷,但身上都弄上了不少血,所以才會趁著夜色從人跡罕至的公園里穿出去。

    今夜沒什么行人,倒是很適合作案。

    諸伏景光已經習慣了去完成這樣的任務,但他始終無法習慣這種感覺。血腥味摻和著林間的空氣往鼻尖涌,有種令人反胃的不適感。

    但他是不會在萊伊面前表現出來的,此刻他看上去游刃有余,甚至還能借著這個與萊伊開玩笑。

    話都已經說到這里,諸伏景光還想趁機問一下萊伊對「ICEWINE」看法,他也沒直接說究竟是哪個,無論哪個他都很想聽聽看。

    “那個冰酒……”

    諸伏景光的話說到了一半,忽然頓住了,萊伊和他一起看向了某個不對勁的草叢。

    “什么人!”萊伊幾乎是瞬時拔丨出了槍,指著草叢中央。

    諸伏景光不愿意在這樣的地方對普通人動手,會在這種時候來這里的人,估計也就是無意間撞見的普通人。

    可這也沒有辦法,運氣差到撞上了兩個身上染了血的黑手黨,夠嗆能保住小命。

    更倒霉的是,他是和萊伊一起出來的,如果是波本還能裝作視而不見。就算去報案,他們兩個都能輕松的將這件事抹掉。

    萊伊。

    諸伏景光在心里念著萊伊的代號,殊不知萊伊也在心中遺憾,不管今天碰到的是誰,運氣都有些太差了。

    如果只有他還好,蘇格蘭也在的情況下,他要是放過了這個人,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為了震懾那個人,萊伊朝著地面開了一槍,帶著消丨音丨器的。

    “出來,現在還能聊聊。下一槍我不一定會打到哪里。”萊伊語氣陰沉地說道。

    草叢動了兩下,一個穿著警服的青年,還是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諸伏景光瞳孔驟然縮小,在看清那個人的一瞬間。

    他的手指動了動,他的身上也有槍,甚至想了自己如果擊斃萊伊的話,之后能不能向組織說清。

    因為眼前的人……

    ……

    萩原研二心中暗道糟糕,他不過是不想打擾小陣平和有光聊天,又聽到了這邊有什么奇怪的動靜,所以打算過來看看情況,沒想到卻正好撞上了曾經在警校的同期。

    他看著面色陰沉的戴著針織帽的男人,根本沒有把眼神放到旁邊的青年身上。

    萩原研二也覺得今天自己夠嗆能活得下來了,運氣不好大概就要直接寄。如果這樣能保證同期不暴露他倒是沒什么遺憾,就是有點擔心景光會不會因此留下什么心理陰影,還有,就在不遠處的小陣平他們會不會被牽連。

    不過有光在,小陣平的安全應該沒問題,他應該也不會看著小陣平出事。

    萩原研二對著那兩個人扯出一個不算太友善的笑容,擺出了警察的德行:“你們是干什么的?為什么會有槍?”

    總之先周旋看看,能不死還是最好別死啊!

    只要小陣平別過來就好……

    “哦?”被叫做萊伊的男人勾了勾唇,身上爆發出巨大的壓迫力,“這位……警官先生,管這樣的閑事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少廢話,萊伊。”諸伏景光覺得嗓子有些發干,“你都看到了什么?”

    他問萩原研二。

    “你這才是廢話吧,蘇格蘭【老師】。”萊伊也不知道為什么的,和他周旋起來,“問這么多有什么用?最后還不是一樣會死,還是你打算給這位警察先生立碑?”

    萩原研二神經緊張地聽著他們的話,準備找機會逃跑。

    “研二——”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了松田陣平的聲音,并且還在越來越近。

    萩原研二的冷汗都要掉下來了,他心中暗罵一聲,根本沒打算答應。

    “研二?是你的名字嗎?”萊伊忽然問道,他朝著對方的方向走了過去,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

    萩原研二的身體緊繃著,時刻準備迎接對方的突襲。

    忽然,從頭頂的位置傳來了巨大的聲響,從茂密的樹冠中,一個黑影跳了下來。

    今夜的圓月從中間投下光輝,照亮了剛剛以非人的姿態落在戰場中央的那個人。

    ……那兩個人。

    “小……陣平?”萩原研二有些呆愣地叫出了那個人的名字,被白發少年以公主抱的姿態抱在懷里的黑色卷發的青年捂著臉,然后被安穩地放到了地面。

    松田陣平跑到萩原研二身邊立刻檢查起了他的安全:“沒事吧,研二?”

    萩原研二卻呆呆地盯著站在他們兩人前方的那個纖細美麗的身影,剛剛他也牽過及川有光的手,實在想不出為什么那么細的手腕能輕松的公主抱起小陣平。

    要知道他都有些艱難,抱起來最多能堅持幾分鐘。

    而現在的及川有光臉不紅氣不喘,看起來還是個纖細柔弱的美人,溫溫柔柔的站在他們之前。

    “到底是……”

    對面的那兩位黑手黨似乎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看著站在他們面前的那個白發的少年,諸伏景光囁嚅了兩下開口了:“你是——”

    他后面的話被迫的中止了,眼前那個怎么看都是及川有光的少年,從袖子里掏出了什么東西遞給了他們。

    黑色的硬卡紙,上面用燙金寫下了一個名字。

    “冰酒。”

    萩原研二聽到自己身邊的幼馴染說道,穿著警察制服走到了及川有光的身后,做出了一副黑警的模樣。

    他根本也不需要故意裝壞,只要板起臉來就夠像了,甚至還戴了副墨鏡,看起來簡直比對面那一個半黑手黨還像樣(半個是諸伏景光,他是臥底不算一整個)。

    “能看到我們大人的英姿,是你們的榮幸。不過是讓你們稍微等了一會,就做出這樣報復的行為。”松田陣平說道,“是有什么意見嗎?”

    第65章

    本就安靜的小樹林變得更加寂靜,被震驚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情況,自從認識及川有光起好像非常常見了。

    及川有光本來是沒想出來的,因為冰酒的奇怪傳言,他根本不打算用這個代號出現認識的人面前。

    雖然那幾個人猜到他就是冰酒也只是時間問題,但是只要他不承認,憑借他們認為他是有背景的關系戶,也不可能逼自己承認。

    沒想到萩原研二正好撞上了他們,事情變得不太一樣了。

    其實不管是萊伊還是蘇格蘭,包括今天不在這里的波本,平時在及川有光面前都非常溫順,偶爾還會故意表現出好像在爭寵的態度。

    因為權力產生的感情,和因為外貌產生的感情是一樣的,都不是及川有光想要的,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相信過。

    及川有光偶爾還會做一些特別破壞氣氛的事情,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都能堅持到現在,更說明了這幾個人心性的不一般。

    如果放著他們不管的話,萩原研二今天一定會死的。

    所以和松田陣平商量了之后,他便打算直接以現在的樣子出現。

    正好冰酒今天也確實應該過來,他也不想承認自己是冰酒,他的小馬甲又派上了大用場。

    ……唯一超出預期的是,松田陣平的演技并沒有比他高明多少,稍微有點浮夸。

    但再爛的演技也只能忍了,反正憑借及川有光自己的經驗來看,演技好不好并不是能不能取信于人的關鍵,讓別人相信更重要的是內容。

    就像是萊伊他們,演技很好,但是及川有光現在也不相信他們真的喜歡自己。

    蘇格蘭看向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不過很快也恢復了常態:“冰酒?”

    及川有光不想讓他們將冰酒和及川有光聯系到一起,這時候也不肯說話,重新當回了小啞巴,保持著一種傲慢的姿態,讓松田陣平充當他的口舌。

    雖然他也沒和松田陣平說太多,但是隨便松田陣平發揮好了。

    身為名作家的他怎么可能會接不上別人的梗,不管松田陣平說什么他能都圓回來的,而且框架都已經在這里了,怎么也不至于太超出。

    “呵。”松田陣平輕笑了一聲,“冒犯的事情已經做下了,現在要裝不認識嗎?”

    萩原研二幾乎是立刻想清楚了發生什么事情,他從地上爬起來,輕輕撣了一下身上的灰塵,走到了及川有光的另一邊,和松田陣平一人一側,做出了一副跟班的樣子。

    他臉上笑瞇瞇的:“冰酒大人派我來看一下情況,雖然通過了考驗,但你們似乎并沒有得到大人的歡心呢。”

    及川有光抬起袖子擋住了臉,藏在后面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他和萩原研二只見過幾次,和松田陣平是好朋友的他自然也是個非常不錯的好人,只不過及川有光沒有同時接近兩個人的習慣。

    但是他心中的萩原研二,應該是個性格很好脾氣也很不錯很擅長交際的人,總而言之應該是個正經人才對……

    為什么會這么熟練啊?

    萊伊像是還對現在的情況有些茫然,但是蘇格蘭已經更熟練地接上了話:“哦?沒記錯的話,這位松田……先生,是真的警察吧。拿一張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弄來的破卡片,就能證明身份了嗎?”

    “警察只是我的工作。”松田陣平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摩擦了兩下,然后朝上面吹了口氣,漫不經心的黑警氣質直接拉滿,此時才抬起頭來說道,“沒聽說過臥底嗎?”

    雖然松田陣平的演技很差勁,但是不說臺詞的時候還真的很有氣場,及川有光覺得這大概就是天賦吧。

    萩原研二很有默契地補全了他的話:“羨慕的話也可以去培養自己的手下哦。”

    “所以今天晚上的事情都是你搗的鬼……不僅放了我們鴿子,還故意給任務增加難度。”蘇格蘭聲音有些冷,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蘇格蘭似乎是相信了松田陣平他們的話,一句話不小心暴露出了他們今夜的目的,以及和冰酒的關系。但對于正義的這邊來說,是件不錯的事情。

    “不過是一點小考驗,不是誰都有資格見到我們大人的。”萩原研二說道。

    “考驗?波本的收尾到現在還沒能結束,也是你們的考驗嗎?”蘇格蘭冷笑了一聲,說道。

    及川有光看著這個平時十分可靠,謹小慎微的蘇格蘭,又不經意間暴露出了他們還有一個同伙的事實。

    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怎么看都應該是故意的吧,蘇格蘭平時就很謹慎,從來沒犯過這樣的錯誤。

    但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如果是他那本書里的冰河流及川有光還能理解。

    又或者是他單純想太多了?畢竟他是個靠想象力吃飯的作家,遇見事情就會像是臥底那樣容易多想。

    蘇格蘭總不可能真的是什么臥底,還正好和松田陣平同期,所以在借著說話的機會給松田他們傳遞消息。

    ……蘇格蘭要是臥底的話,他還寫什么書啊,去支個攤給人算命得了。

    ——完全不知道蘇格蘭曾經也是能和他身后那兩個人,穿著花襯衫一起闖進被歹徒控制的便利店的男人,這三個人不要太有默契。

    及川有光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和他一樣在狀況外的萊伊,萊伊卻一直盯著他。

    及川有光本能地想朝他笑一下,不過忽然想起來自己現在是想用這個馬甲當冰酒,最好要和及川有光有所區別。

    他立刻繃起了嘴角,擺出很高冷的姿態。

    這邊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與蘇格蘭的三言兩語已經將事情的基調定下來了。

    及川有光,不是,冰酒是組織里的高級干部,第一次和這幾個人出任務,生性多疑的他決定試探一下這幾人的能力,所以利用了自己在警察局的爪牙。

    雖然有些生硬,但大家都算是半推半就的認下了。

    萩原研二肯定是能保下了,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氣。

    只有及川有光覺得事情進行的好像有點太順利了,對面好像給他們放了個海。

    不論真假,大家都默認了這個事實,及川有光也覺得事情解決的很圓滿,然后打算跟著松田陣平他們離開的時候,被蘇格蘭叫住了。

    “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及川有光詫異地指著自己的鼻子,蘇格蘭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任務確實已經完成了,但什么也沒做的你,至少要承擔起寫報告書的責任吧。”

    萊伊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揚起笑容說道;“說得也是,你對我們的考驗結束了,不允許我們禮尚往來嗎?”

    松田陣平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抓住了,及川有光臉上雖然還是冷若冰霜的淡漠表情,但那已經溢出來的委屈任誰都能感覺得到。

    要是及川有光能說話的話,估計三言兩語就能將事情推干凈,但是為了偽裝,他現在一個字都不能說……可憐的緊。

    不過這也是為了他們才會攤上這堆工作的。和諸伏景光的那幾句心照不宣的扯皮,松田陣平也知曉了另一件事。

    今天晚上及川有光確實是要參加那個組織的任務的,但他沒去。

    察覺到這點讓松田陣平有些暗自的開心,沒有什么能比及川有光真的不是壞孩子更讓他高興的了。

    他的視線落在及川有光頭發上綁著的緞帶,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弧度。

    及川有光第一次見自己撒嬌沒有效果,被他撒嬌的對象居然還幸災樂禍地想笑的情況。

    ……過分了!

    要不是萊伊還在,萩原研二真想捂臉了,他也不知道小陣平在那傻樂什么,有光明明在向他求助,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

    “不過是報告書,怎么需要我們大人親自動手。”當了三年警察的萩原研二硬著頭皮說,“我來寫。”

    他看到站在對面的同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萩原研二:“……”

    “那你和我們一起來。”萊伊很好說話地說道,他聳了聳肩,“任務的內容只有我們才知道。”

    “……”

    萩原研二還想說什么的時候,及川有光已經動了。

    他朝著對面的方向走去,一直到了蘇格蘭的身邊才停下,對著他們兩個人做了一個離開的手勢。

    也不等他們做出什么回應,及川有光對蘇格蘭點了點頭,用行動表示了他贊同了他們的提議。

    能把萩原研二撈出來已經算是運氣好了,他可不想讓這兩個人跟這些黑手黨待太久,萬一暴露了什么就不好了。

    “車在那邊。”蘇格蘭說道,抬手在他身后虛扶了一把,三人一起離開。

    在轉身的時候他朝著兩位同期微微點頭,示意他們不要擔心。

    ……

    趁著夜色,降谷零從目標的房子里溜了出來,在約好的地方看到了等自己的車。

    他四處觀察了一下,確定沒人之后,將戴在頭頂的帽子往下壓了壓,快速到了車的旁邊。

    因為蘇格蘭和萊伊提前出來了,他們兩個人肯定坐在前面。他沒多想就打開了車的后座。

    車門自然是沒鎖的,但是一打開車門他就被里面的人閃了一下。

    車里確實沒開燈,但是在后座上坐著一個白發的美貌少年,乍一眼很難分辨出是男是女,總之漂亮得有些晃眼。

    降谷零第一反應就是自己上錯車了,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彎起眼睛說道:“不好意思。”

    然后就要關門的時候,聽到了幼馴染的聲音:“波本。”

    “……唔?”

    穿著和服的漂亮少年高冷地睨了他一眼,坐姿端正地收回了視線。

    降谷零看向坐在前排的諸伏景光,對方露出一個苦笑:“先上車。”

    也只能上來了。

    降谷零上車坐在了那個莫名有些熟悉的少年身邊,然后鎖上了車門。負責開車的萊伊立刻踩下了油門,黑色的轎車像是貓一般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黑夜中。

    車內很暗,但旁邊的那個少年卻白到發光,無論是白皙到有些蒼白的皮膚,透露出冷意的白發,在暗處仍舊非常顯眼。

    降谷零打量著他,眼前的少年除了那驚心動魄到有些熟悉的美貌,各種方面都有種既視感。

    “……有光?”

    他試探性地開口,少年閉著眼睛沒有理他,坐在前排的

    諸伏景光說道:“這位是冰酒。”

    降谷零:“……?!”

    “ICEWINE?”他重復了一遍對方的代號,少年還是抿著唇沒說話。

    他還是覺得這個人或許就是及川有光,但是他不知道hiro他們和這個少年之間發生了什么事。他思考了一下,朝著冰酒露出了微笑,并且伸出了手:“我是波本。”

    少年還是不說話,正當他開始思考自己要不要生個氣,但前排的萊伊開口了:“冰酒不能說話。”

    “不能說話……是什么意思?”他重復道。

    “就是單純的不能說話,你要是想和他交流,可以用手機的備忘錄。順便一提,他也沒有帶手機。”諸伏景光淡淡地說道,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他們怎么聯系冰酒都聯絡不上的情況。

    波本有些復雜地看了他一眼,不過不能說話這件事有些微妙,這和別的還不一樣,裝啞巴幾乎沒有難度。

    “別的事情回去再說,你把你任務的內容告訴冰酒,這次的報告由他來完成。”諸伏景光說道。

    “太麻煩了,還不如我自己寫。”波本說道,然后看到冰酒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幾分善意。

    這讓波本稍微有點無語,他又打量起冰酒。

    氣質和及川有光非常不一樣,及川有光雖然也漂亮,但因為平時做的事情都有些狗,會讓人感覺更平易近人一些,眼前的這位則是一舉一動都充滿了絕世美人的風范,漂亮的有些難以接近。

    他和冰酒并排坐在后面,靠近對方的一側甚至有些發涼。

    ……真的不是及川有光嗎?戴了假發和美瞳,然后裝作很高冷的樣子?

    降谷零陷入了沉思,不過既然萊伊和hiro都說他是冰酒,那就是冰酒好了,畢竟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說不定這也是在陪小少爺的play呢。

    他又看了冰酒一眼,少年看著窗外沒有聊天的興致,降谷零挑挑眉,身體前傾問了坐在前排的人:“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這條路有些陌生,看起來不像是去他熟悉的任何地方。

    “送冰酒回去。”回答的還是諸伏景光,他說話中有些深意,“畢竟任務已經結束了,我們也要早點回去,我有些擔心有光。”

    冰酒:“……”

    降谷零眨了眨眼,忽然他的身體劇烈地朝前倒去,是緊急制動導致的。

    萊伊忽然踩了剎車,降谷零扶著前面的座位才坐穩,正想問發生了什么時,卻看到了站在道路正中央的青年。

    黑色長發的青年有一雙如火焰般燒灼著的赤眸,在黑夜中異常顯眼。他穿著一襲和服,領口松松垮垮地開了很低,僅僅是站在那里,就有種令人生畏的氣場。

    并且也異常地眼熟。

    見到車停下來,青年緩步走到了司機的位置,指節在窗戶上敲了兩下。

    萊伊控制著汽車玻璃下降,青年卻沒有看他,直接看向了坐在后面的白發少年,語氣有些嗔怪:“說好今天要陪我的。”

    “……”

    沒聽到回答,青年卻笑了起來:“回家了。”

    “那就回去再聯系。”諸伏景光說道,從后視鏡看了波本一眼,“既然波本要幫忙寫報告。”

    算是給了一個臺階,冰酒微微頷首,還是維持著那高冷的姿態下了車。鬼魅般的青年親昵地牽起了冰酒的手,兩人在一起的樣子十分和諧。

    “到底是怎么回事?”

    冰酒下了車,降谷零才終于問道,而一旁的萊伊也將車開得飛快。

    諸伏景光簡單的將事情說了一遍,畢竟有萊伊在,他說得沒那么細。

    “所以現在是……”

    “看有光在做什么。”

    ……

    回到家里就直奔房間的及川有光,從衣柜里找了件比較日常的衣服,準備將身上的和服換掉。

    “我先回去了。”

    月彥:“……這么快?”

    “他們肯定起疑心了,回去要是發現我不在房間里,松田他們就危險了。”

    及川有光動作很快,月彥癟了癟嘴,還是走上前幫他一起系襯衣的扣子。

    “你要是怕那個松田還是松江的危險,就把另外幾個殺掉好了。”

    月彥興致不是很高的說道,在他的幫助下,及川有光很快就換好了衣服。

    “不可以,因為我也很在意蘇格蘭他們。”及川有光將頭發從圍巾里撈了出來,“而且我的書還沒寫完呢。”

    這話月彥倒是不怎么意外,剛剛來的路上他已經聽及川有光解釋過發生什么了,所以今天不能和他一起待很久。

    有光承諾了下次還過來,所以他還是勉強同意了。

    ——當然,就算有光什么都不承諾他也會同意的,他從來沒辦法拒絕有光。

    而且有光確實是有必要才會離開的,為了救那兩個警察,不想暴露冰酒和及川有光是同一個人。

    月彥想的還多一點,考慮到蘇格蘭和萊伊都是臥底,如果有光不在,那兩個警察可能完全不會有事,這出戲說不定還真的是演給有光看的。

    但他不打算提醒有光,畢竟在月彥心里,有光肯定不會有錯。

    有光又整理了一下頭發,非常迅速地抱了他一下,轉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月彥看著弟弟消失在夜幕的背影,家里的大宅深處還傳來了小妖怪們喝酒劃拳的歡聲笑語,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

    他從腰間想要抽出煙斗,卻摸了個空。

    月彥低低笑了一聲,彎腰將有光隨便扔在地上的衣服收拾起來。

    ……

    有光幾乎是剛從窗戶鉆進來,就聽到了從門外響起的敲門聲。

    他雙手捂住嘴,做了兩次深呼吸來平復因為趕路有些喘的呼吸,然后才裝作正常地說了句:“請進。”

    外面停頓了一會兒,最終蘇格蘭獨自推門走了進來。

    看到是蘇格蘭,及川有光莫名有些緊張起來了,可能是上次被蘇格蘭扒掉馬甲的心理陰影。

    雖然蘇格蘭的笑容很溫柔,就像溫暖的春風……但及川有光有雪女血統,日常的體溫都不會高于三十攝氏度,這對他來說簡直是酷刑。

    蘇格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大敞開還沒來得及關上的窗戶,及川有光努力裝得很自然:“有事嗎,蘇格蘭?”

    “別擔心。”蘇格蘭彎起眼睛對他笑了一下,“我幫你把他們糊弄過去了。”

    “……啊?什么?”及川有光努力裝出迷惑的樣子看著蘇格蘭。

    “冰酒的事情。”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那天。”

    蘇格蘭在他面前蹲了下來,從原本站著俯視坐著的他,變成了仰視的角度,但仍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聲音好聽地像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聲優。

    “那天你和松田出去的時候,我們見過面,還記得嗎?”

    及川有光眨了眨眼睛,總算想起了眼前的蘇格蘭之前跟蹤過他的事情……等等,因為蘇格蘭已經知道了那天的人不是他,所以才能確信冰酒就是他?

    這樣的話剛剛在公園里配合松田他們的謊話演出也變得可以理解了。

    也就是說,剛剛看似是他聯合了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在哄騙蘇格蘭和萊伊,實際上是他們四個人一起在蒙萊伊?

    “我說過,我會成為您的心腹,不管您想做什么。”蘇格蘭望著他,聲音中帶著笑意,很順利的將自己洗黑了,“我今天完成的不錯吧?”

    不錯倒是真的不錯……

    及川有光眼神復雜地看著蘇格蘭,忽然,他將椅子往后推了推,在單膝跪在他面前的蘇格蘭身邊也蹲了下來。

    “輝君,如果你真的是警察的話。”及川有光的表情有些復雜,換了個比較親切的稱呼。

    “……?”

    “如果你真的是警察的話,這樣隨便落上司面子的行為,這輩子可能都升不了職。說不定警校一畢業就會被派去犯罪組織臥底。”

    “我……”

    及川有光沉痛地拍了拍蘇格蘭的肩膀,沒有看到他有些發白的臉:“答應我,下次就算扒了馬甲,也別說出來好嗎?現在已經不流行掉馬了。”

    第66章

    如果忽視掉說話的內容,以兩人現在的動作,就像是放學后一起在路邊觀察螞蟻的關系很好的無聊高中生。

    實際上怎么樣,只有諸伏景光自己清楚了。

    被及川有光的話嚇到也不是第一次了,畢竟第一次認識的時候,對方就在說什么‘你該不會是警方臥底’之類的話了。

    可除了對及川有光說的這些話本身自然而然產生的反應外,他并沒有從這些話里感覺到威脅。

    或許是因為今天晚上及川有光救了萩原研二,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至少今天,他沒辦法對及川有光產生惡感。

    并且仔細想想,及川有光好像真的沒做過什么壞事。將組織成員送進警察局這種稍微有些抽象的事情就不說了,當初發現了小杉斗真和泥慘會的人勾結,身為BOSS繼承人的有光都沒將人送回組織,而是威脅他報了警。

    也或者是及川有光真的沒有在隱喻什么,他只感覺到了認真到有些危險的坦誠。

    諸伏景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后才問道:“在你心里,因為和上司相處不好才會被派出來臥底嗎?”

    “……你糾結了半天就是要問這個嗎?”

    及川有光似乎對他的話一瞬間有些無語,但還是回應了他:“也不全是,還得有能力吧。我覺得應該是能力足夠強但有原則的刺頭,用責任心與信念感維持忠誠,就是最合適的臥底人選了。”

    諸伏景光沉默了幾秒鐘,這真的不怪他下意識地往自己和降谷零身上套,并且每一條都對上之后,忍不住有些懷疑人生。

    所以當初派他們去臥底,是因為他們很麻煩嗎?嗚……

    等等!諸伏景光!你不要被他牽著鼻子走啊!

    拋開別的不談,就算得到了松田信任的及川有光真的是個好人,說的這些話也根本沒有意義吧!

    諸伏景光干笑了兩聲:“是這樣啊。”

    “沒錯,對于水平一般的長官來說,這已經是個很好的辦法了。”及川有光欣然點頭。

    “但是有光是很好的長官,一定會珍惜我的,對不對?”諸伏景光聞言彎起眼睛,有些刻意地說道。

    自從認識及川有光,他這個從前不怎么愛說話的狙擊手也自然而然的學會了說漂亮話。

    雖然及川有光好像從來沒信過,但每次聽到之后彎起的眼睛,那副表情非常可愛,讓人會覺得就算沒別的用,能哄他高興也是好的。

    及川有光聽了他的話果然彎起了眼睛,那雙霧紫色的眸子藏在了眼睫之后,聲音輕快:“當然了,我們喝過交杯酒嘛。”

    諸伏景光被這記完全看不出任何虛假的直球打得一愣,旋即露出一個苦笑。

    這大概是他身為諸伏景光的良心吧,但正因為他是諸伏景光,所以才必須要做出這樣欺騙人心的事情。

    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回頭的,現在讓他與及川有光拉開距離并不現實,注定會對不住他了。只要及川有光還是這個身份一天,他就不可能真的和他做朋友。

    “既然我們都喝過交杯酒了,那天代替你……”

    現在的氣氛太好,雖然心里產生了些許讀愧疚之意,但諸伏景光還是沒有錯過這個機會套話。

    他試圖想知道那天代替及川有光過來的人是誰,臉的相像可以用易容解釋,但是那天那個恐怖的斬殺,已經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了。

    還有剛剛來接及川有光的男人,他們之前見過一次,也就是及川有光突然發燒的那次,他們幾個沒這種經驗的人手忙腳亂弄了半天,最后及川有光的燒自己退了。

    然后那個男人從有光的房間里走了出來,當時他是怎么說的來著?

    因為琴酒說過及川有光‘擅長玩弄男人’,所以他們當時都將這人當成了有光的情人之類的關系。

    隔了這么久再見,那個男人的氣勢依舊,給人帶來了極大的壓迫力,大概只有及川有光感覺不到了。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及川有光打斷了:“一定要保持這樣的姿勢說話嗎?”

    這間臥室不算小,椅子和床都有,但兩個人硬是蹲在一起看螞蟻。

    諸伏景光下意識站了起來,卻看到及川有光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他頓了頓,重新蹲在了及川有光的旁邊:“保持這樣的姿勢也挺不錯的。”

    及川有光:“……那你把我拉起來,你蹲在這里。”

    諸伏景光:“嗯?”

    “我腳麻了。”

    “……噗。”

    諸伏景光一時沒憋住笑出了聲音,看著還是很漂亮的及川有光,居然也會因為蹲久了腳麻站不起來。

    他彎下腰,伸手從及川有光的腋下穿過,像是抱貓那樣將他舉了起來。

    及川有光也像是一只貓一樣被舉起來,直溜溜一長條,用“=w=”的表情看著他。

    幾乎沒什么重量,總之他可以很輕松的將及川有光抱起來,和想象中一樣纖細瘦弱……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把陣平公主抱起來的。

    當時緊張到沒多余的時間想別的,現在一回想起松田一米八多的個子,也是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結果就被丁點大的及川有光輕而易舉的抱了起來。

    松田當時的表情真的好好笑,他能記一輩子。

    諸伏景光忍著笑,將及川有光放在了書桌上,伸手捏了兩下他的小腿:“這樣會舒服一點嗎?”

    “再往下一點。”及川有光也沒和他客氣,說道。

    諸伏景光按照他說的幫他按摩了幾分鐘,剛剛的話也全收了回去,過了那個時間有的話就不適合說了,但是他并不急于這一時。

    及川有光倒是還記得:“你剛剛說什么?”

    諸伏景光輕輕搖了搖頭:“今天已經很晚了,先休息吧。之后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聊天。”

    他實在有些讓上次及川有光充沛的精力搞怕了,要是不及時制止,這孩子估計能拉著他興奮一晚上。

    “……”

    及川有光卻沒說話,用嚴肅的表情盯著他。

    “有光?”諸伏景光叫了他的名字,及川有光像是動畫里偵探的標準姿勢,一只手拖著另一只手的手肘,右手抵著下巴,做出了思考的表情。

    “立起來了。”

    “……什么?”

    “立起來了!”

    及川有光的聲音提高了些,諸伏景光被嚇了一跳,后背挺得筆直:“什么立起來了?”

    “你。你立起來了。”

    這話的含義容不得諸伏景光不多想,但是現在要是低頭看,會不會顯得很變態啊?

    而且他好像沒做什么會立起來的事情吧?及川有光再好看,他也不至于摸兩下就……他又不是什么饑渴的變態!

    諸伏景光覺得如果今天說不清楚,他這輩子就都完蛋了,提高了一點聲音:“我立起什么了?”

    “FLAG。”及川有光回答得很快,沒賣任何官司。

    “……”

    諸伏景光:我真是個變態。

    及川有光睜著清澈純凈的眼睛,解釋道:“沒錯,就是FLAG。什么‘以后’啊,‘未來’啊,‘將來一定會告訴你’,‘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已經沒什么好怕的了’這類的話,都是非常明顯的flag,只要說出口就走上了破滅的道路。”

    “……”

    “你剛剛說的這種話,運氣不好的話,你可能根本不會有和我再聊天的機會了,說不定明天就會死掉。”

    及川有光煞有介事地說道。

    諸伏景光聽到這里,并不像正常人聽到別人說‘你可能明天就會死掉’之后,產生不爽或者憤怒的情緒,反而只是輕輕朝著及川有光露出一個極其溫柔的淺笑。

    “我早就準備好了。”

    “……”

    及川有光一瞬間覺得蘇格蘭好像在發光,從這個人眼睛里流露出的溫柔、冷靜與堅毅的信念糅合成了站在他面前的蘇格蘭,整個人耀眼地像是太陽一樣。

    如果是這個人的話……

    及川有光忽然抬手敲了一下蘇格蘭的腦袋,諸伏景光捂著被打的地方抬頭看他,及川有光面無表情地從桌子上下來,雙手抱在胸前走了兩步。

    “說這種話,是看不起我嗎?”

    諸伏景光看著及川有光在他面前站定,抿著唇不太高興地看著他。

    “我……”

    “閉嘴。”及川有光有些粗魯的打斷了他,這對于平時無論何時都非常優雅的他來說非常少見。

    諸伏景光乖乖的閉上了嘴。

    “我不會讓你死的。”及川有光說道。

    他說完就看向了一旁,像是平時很少說這樣的話,黑發下面露出了有些紅的耳尖。

    “……”

    房間內沉寂了很久,最后還是及川有光忍不住了,瞪著諸伏景光:“我好不容易說了這么煽情的話,你居然一句都不回復……就算是我也會感覺丟臉的。”

    諸伏景光眨了兩下眼,如碧海般湛藍的眼眸彎了起來,里面溢出了明顯的笑意:“我已經可以說話了嗎?”

    及川有光:“。”

    下一秒看到及川有光房間的門在自己面前被重重地合上,并且還聽到了‘咔噠’一聲,鎖頭搭上的聲音,可見里面的那個人居然惱羞成怒到反鎖了門。

    諸伏景光的鼻子差點撞到門上,從身后的房間里探出了一個金毛和一個黑色長毛的腦袋,像是在好奇發生了什么事。

    景老爺非常矜持地扯了扯袖子,又整理了一下領子,好像剛剛什么都沒發生。

    他清了清嗓子,像是哲學家那樣,說了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話:“退一萬步講,難道你們兩個就沒有錯嗎。”

    降谷零:“……?”

    赤井秀一:“?”

    “人生就是這樣,不論發生什么都要保持一顆平和的心,淡然的面對一切,就算立起來,也都是可以解決的小事。”

    諸伏景光施施然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也反手鎖上了門。

    “……兄弟,你懂他在說什么嗎?”赤井秀一沉默半天,還是開口問道。

    降谷零的臉上也全都是費解,感覺腦子要長出來了。

    “我不知道啊。你們今天在一起到底遇到了什么?”他用懷疑的眼神看向赤井秀一,被他看的赤井秀一比他更茫然。

    他好像是看了全程,但是反而更亂了,疑點更多了。

    赤井秀一輕輕扶著額頭嘆了口氣,朝著及川有光的房間走去:“算了,我直接去問問看吧。”

    走了沒兩步,毫無防備的他被波本從背后鎖喉。

    “你想偷跑?我還在這里看著呢,別做夢了。”

    赤井秀一身體向后仰著,感覺頭更疼了:“比起我,蘇格蘭才是偷跑的那個人吧,你不去找他,反而在這里阻攔我,是不敢惹他嗎?”

    他說話中帶了點激將的嘲諷,不過他說話的時候本來也會有點這樣的感覺,此時嘲諷值直接拉滿。

    降谷零卻一點也不覺得丟臉的點頭:“是啊,我可不想得罪蘇格蘭。”

    ——從各種層面上都不想得罪,所以挑了軟柿子萊伊。

    但是萊伊實際上是剛剛拿出來的凍柿子,不僅捏不動,還很滑手。

    就像赤井秀一沒認真防他,降谷零這個鎖喉也不算太認真,被前面的人扣住胳膊,一個背摔摔到了走廊的地毯上。

    他嘶了一聲,一個挺身跳了起來,一拳朝著赤井秀一的面門擊去。

    兩人不算太認真的有來有回地打了起來,走廊上只有呼吸聲和拳風。

    及川有光就是這時候出門的,今天有點累,他需要去冰柜里拿起碼五個棒冰才能緩解。

    一出門就看到了萊伊和波本莫名其妙地打了起來。

    打得還挺激烈,因為他刻意用上了能力,專注于對方的兩人并沒有注意到他,及川有光下樓拿了兩個棒冰,在門口坐下看了全程。

    及川有光不怎么在意他們兩個打架的理由,單純覺得這是個很不錯的素材。

    但是在安全屋的走廊里打太不浪漫了,至少也要去更高的地方,比如摩天輪什么的。

    身后一邊放著絢爛的煙花,沒人看到這里有兩個人正在進行性命相關的搏斗。

    及川有光瞇起了眼睛,很輕松的腦補出了那樣的畫面,還有蒼月升一個踉蹌差點從高處摔下去,但是被紅景虎拽了上來的情況。

    現在的問題就是他們會因為什么打起來了……能恨到這種程度,可不是普通的仇吧。

    知道了對方的臥底身份,但是想要繼續在組織待著,所以必須要與對方敵對?

    這個邏輯說不通,大家的立場是相同的,所以沒必要用上這樣的仇恨,明明可以攜手把組織干掉——

    那就是,有什么人死了。

    及川有光的腦海中靈光一閃,如果蒼月升的幼馴染,與他一同在組織內臥底的冰河流因為紅景虎去世,然后又暴露出紅景虎是FBI臥底的事情,想不恨他都難吧。

    這個劇情簡直是用頭發絲想都會覺得胃痛,設計也很有趣,但及川有光還是遺憾地劃掉了。

    因為他剛剛才保證了不會讓蘇格蘭死掉的,所以以蘇格蘭為原型的冰河流也不行。

    他叼著半根棒冰,看到波本和萊伊好像已經結束了,他也沒在這里多待,帶著自己的東西回到了房間。

    他關上門的時候,赤井秀一的耳朵動了兩下,下意識看了過去,卻什么都沒發現。

    旁邊的降谷零扯了張紙給他擦汗,看到他又看向及川有光的房間門,挑挑眉:“今天晚上那個人,你覺得是他嗎?”

    “八成。”赤井秀一也沒瞞他,結果紙慢條斯理地抹了把額頭,“你也發現了?”

    他倒是沒想到,那天任務的時候都沒發現換人的波本,居然在及川有光形象發生如此大改變的時候認出來了。

    降谷零沉默了兩秒:“因為是冰酒。”

    他沒再說什么,轉身回了房間,放在桌子上的是一本舊書,扉頁上簽著清逸的字體:及川有光。

    指節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降谷零嘆了口氣。

    他坐在桌邊,看著窗外的明月,今夜月亮格外皎潔,可能因為是圓月吧。

    在車上見到的白發的及川有光,身上籠罩著淡淡的月華,美艷地不似人類。

    “人類……”

    降谷零忽然想起了與及川有光初見時的事情,他帶著及川有光去自己的安全屋,在還沒進門的時候,及川有光就在鄰居家外面站了很久。

    聽說了他家的空調無論如何都修不好之后,及川有光很認真的建議他找陰陽師。

    降谷·正義的公安·唯物主義戰士·臥底搜查官·零,根本沒把他說的事當回事,然后當天夜里及川有光打碎了鄰居家的墻,發現了被砌在墻里的尸骨。

    后來幾次輾轉,發現殺人兇手正是他們那天任務要追的人。

    及川有光身上發生的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怪事太多了,難道說,他是陰陽師嗎?

    嗯……雖然降谷零對這種迷信糟粕的事情并不感冒,但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了解的,畢竟他這個身份,什么都要懂一點才好。

    反正他知道,及川有光這個樣子,和想想就光風霽月的陰陽師沒有半毛錢關系。

    及川有光更像是夜半時分孤身站在路中央,憑借楚楚可憐的外表吸引人的同情,然后將人帶到自己的巢穴的那種妖怪。

    降谷零拿出了手機,他看著手機屏幕上風見裕也的號碼,猶豫了很久不知道該不該下手。

    讓公安那邊聯系陰陽師……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及川有光這個家伙,自己惹出一大堆事情,搞得別人睡不好覺,自己卻拍拍屁股走人了。

    降谷零恨恨地想拍一下桌子,結果看到了桌子上擺著的那本書,扉頁上漂亮的to簽,旁邊還有個他自己的簡筆畫大頭,最終還是沒舍得。

    他拍了下手機,給風見的電話還是撥出去了。

    風見裕也有些驚慌的聲音在對面響起,像是不知道這么晚降谷先生打電話給他是因為什么事。

    降谷零確實也還沒決定好要不要這樣做,但是聽到了風見裕也的聲音后,他還是擺出了平時的冷靜面孔:“風見,警視廳那邊有個叫小杉斗真的涉嫌殺人和入室搶劫的犯人,你想辦法調出來,我明天要見一面。”

    [小杉斗真……是嗎?好的,我記下了。]

    “還有,陰陽……不,沒什么,就這樣。”

    降谷零剛想掛斷電話,風見裕也卻說:[降谷先生,之前您一直沒聯絡我,我也沒敢主動給您發消息。之前在高田組那邊的那臺電腦,您讓我找人分析的那個。因為電腦受了凍,所以花了一段時間。我這就將報告發到您那邊。]

    降谷零應了聲好,后知后覺的才想起來風見裕也說的是什么。也就是不久之前及川有光綁架案的時候,遺留在現場的那臺電腦。

    降谷零掛了電話,很快就收到了風見傳來的文件,他順著看了一遍,最終還是又一次撥通了風見裕也的電話。

    “你有沒有認識的陰陽師?”

    ……

    完全不知道降谷零在干什么的及川有光,也根本不在意降谷零在做什么,他躺在了床上,扔在桌子上的電腦已經上傳了今天的更新內容,他第一次抱著手機躺在床上打開了聊天軟件。

    充好電的手機里面顯示了幾十條未接來電,看了眼號碼都是屬于蘇格蘭他們的,估計是沒聯系上冰酒所以一直在打電話吧。

    反正任務已經結束了,這些事情都無所謂了。及川有光打開了通訊軟件,從自己的手機上看到了松田陣平給他發來的那幾條消息,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翹了起來。

    他打開和他哥的聊天框,哐哐哐收了一堆非常可愛的賣萌表情包,挑了個[奶牛貓打碟.gif]的發了過去。

    松田陣平幾乎是秒回,打字速度飛快。

    松田陣平276:回去了嗎?沒事吧?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及川有光慢吞吞地打字回應:當然沒有。

    松田陣平276:方便接電話嗎?

    及川有光回了句好,一個視頻通話就彈了出來。

    “!”

    原本懶散地躺在床上的及川有光瞬間坐了起來,他沒想到松田陣平打來的是視頻,那他就不能像剛剛那樣隨意了。

    光是看他平時對自己形象的在意,就知道及川有光偶像包袱極重,不然當年被認成女孩子的時候,他直接把頭發剃成寸頭,就不會有人認錯了。

    但是他沒有,因為不好看。

    所以寧愿麻煩一點去澄清,他也絕不會糟蹋自己的形象。

    及川有光瞬間像是一道閃電,在房間里來回了幾趟,最終規規矩矩地坐在了床邊。

    他點了通話,看著畫面上顯示出的放大的自己的臉,一如既往的沒有死角,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對面打了聲招呼:“早。”

    說完及川有光就看到了掛在天空的圓月,不禁沉默了一瞬。

    松田陣平卻像是好無所覺,從看到他就沒有掉下來的嘴角,語氣輕快地回了一句:“早上好,有光。”

    第67章

    大晚上說完早安之后,隔著手機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最終還是松田陣平先開口說話:“剛剛走得有些急,忘了和你道別了。”

    “……”

    “我今天一直在房間里,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及川有光的視線偏移開來,“你認錯了吧。”

    雖然現在繼續裝下去好像已經沒什么意義了,今天的破綻實在是太多了,但是只要他不承認就沒人能逼他承認。

    松田陣平一愣,隨即笑了起來:“說得也是。”

    隔著電話,松田陣平說話的聲音有些許的失真,莫名有些曖昧。

    手機開始發燙,及川有光握不太住了,探過身將手機放在了床頭的架子上。

    只是這樣手上空蕩蕩的,及川有光拿起了放在枕邊的黑色兔子,抱在了膝上。

    松田陣平看他隨意地坐在床上,背后是房間的門,如今也是緊閉著。還穿著外出時的衣服,不過已經換成了普通的日常款——雖然及川有光的日常款也沒有那么日常就是了。

    抱著自己送給他的布偶,是一只黑色的兔子,是屬于大獎的款式,松田陣平抓了那么多玩偶,大部分都是換了這個。

    總之看到這個兔子的一瞬間他就有種及川有光應該會喜歡的感覺,如今他看著及川有光非常自然的從頭發上解下了那根緞帶,黑色的長發柔順地落在臉邊。

    手指熟練地將那根緞帶系在了兔子的脖子上,這一系列動作非常可愛,明明什么也沒說,也沒像之前那樣故意對他做些什么,但松田陣平就是感覺臉上有些發燙了。

    是因為那都是他送出去的東西吧?自己送出去的東西被這么認真的對待,還做出這么犯規的動作,簡直太可愛了。

    直到及川有光做完這一切才抬頭看向他,露出了好笑的表情:“陣平君,在看著我發呆嗎?”

    松田陣平的臉瞬間紅得滴血,手忙腳亂的反駁:“沒、怎么可能,不是這樣的!”

    “沒關系,如果是你的話我不會生氣的。”及川有光的態度非常坦然,好像已經習以為常了,“但是我現在穿的很整齊,好像沒什么可以害羞的吧?”

    松田陣平重重地嘆了口氣:“說什么胡話。”

    除了很會釣著他的心上下起伏之外,及川有光也很會破壞氣氛,剛剛好像產生了些粉紅氛圍的房間瞬間變回了往常的樣子。

    及川有光卻還沒有停:“那么要我脫給你看嗎?不過我覺得我脫掉衣服沒有穿著好看,畢竟人類的身體就是那么些東西,稍微有些區別但也不會差太遠……”

    “有光。”

    “是,我在!”

    及川有光很有元氣地回答道,松田陣平覺得當年在警校的時候,被教官點名的自己也不過如此了。

    他嘆了口氣:“這種話不能隨便說。”

    “我知道。”及川有光抱著兔子湊近了手機,彎起眼睛說道,“我也沒和別人說嘛。”

    松田陣平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他有些結巴,但沒有接及川有光的話:“我就是看到了那個兔子,嗯。那個……你還挺喜歡的?”

    “只是暫且寄存在我這里的。”及川有光抱兔子的時候沒想起來這是松田陣平送給雪女的,對方提起來的時候又記起來了,不是很走心的找補,“他應該挺喜歡的吧,每天都會抱著睡覺。”

    抱著睡覺啊……

    松田陣平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及川有光抱著那個兔子睡覺的樣子,他估計能盯著看一整年都不會膩。

    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又有些不對頭,他欲蓋彌彰地咳嗽了兩聲,也調轉攝像頭給及川有光看自己的房間。

    與之前那枝櫻花放在一起的柴犬布偶,他伸手揉了揉坐在那邊的柴犬的腦袋,說道:“你、他送我的這個,雖然沒有抱著睡覺吧……但我也有好好保存。”

    及川有光眨了眨眼睛:“我會轉告他的。”

    兩人就這樣煞有介事的聊了一會兒及川有光的小馬甲,好像真的存在這樣一個人。

    忽然松田陣平的房間門被敲了幾下,遠遠地傳來了萩原研二的聲音:“可以去洗澡了,小陣平。”

    松田陣平抬起頭應了一聲,然后回過頭看著手機抱著兔子趴在床上的及川有光,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你這幾天有空嗎?我這里應該已經差不多忙完了,看你的時間,我隨時能調休。”

    “那就明天吧。”及川有光回答的很快。

    “明天?”

    “嗯,我想見你。你沒時間嗎?”

    “……”

    手機屏幕忽然被轉過去了,面朝著對面的微笑柴犬,及川有光下意識探頭想看松田陣平的表情,但是理所當然的看不到。

    過了一會兒,才從手機里傳來松田的聲音:“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也會趕到的。”

    及川有光伸手掛斷了通話,抱著兔子翻身躺在了床上。

    黑色的毛絨兔子擋住了他的臉,沒辦法看到他的表情,但僅僅從眼睛也能看出來他現在應該很開心,愉悅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呼……”

    他嘆息一聲,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睡不著,把黑冢馬甲扒了吧。”-

    因為要去警察廳,降谷起了個大早,比往常都要早很多。

    其實想避人耳目的話,無論什么時候出發都沒問題,他已經很擅長做這樣的事情了。

    但依舊選擇這個時間出發,是為了提防及川有光。

    如果再發生上次那種,他準備去執行公安的任務時,及川有光出現,并且提出了想和他一起的要求的話,他會很困擾的。

    別的事就算了,今天他算是為了解開及川有光身上的幾個謎團的。

    ……雖然及川有光整個人都是個謎團就是了,上次甚至和他說,連名字都是假的。

    降谷零甚至很難判斷‘名字是假的’這句話是不是假的,因為及川有光無論是說真話還是說謊話都是同一個表情,實在是搞不明白。

    反正他今天絕對不能讓及川有光纏上,就算這件事換一天去做也不會影響什么,但這就像是「開頭」一樣,一個好的開端能給后面的事情帶來積極的影響,就當是他迷信好了。

    ——七點鐘。

    降谷零看了眼腕表,對著鏡子整理好頭發,朝著鏡像的自己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這是陰間作息的及川有光絕不會出沒的時間。

    降谷零自信滿滿地推開了浴室的門,和穿戴整齊的及川有光打了個照面。

    降谷零:“……?”

    “早上好,安室君。”及川有光似乎也很驚訝在這里見到他,但還是和他打了個招呼,“這么早出門嗎?”

    低頭看看西裝革履的自己,降谷零連自己是出來晨練的話都說不出口。

    上次的教訓還是沒有吃徹底啊,他以后去警察廳的時候穿隨便點就可以了,干嘛非要穿西裝啊!

    降谷零沉默了幾秒,對他露出一個微笑:“是啊,你也出門嗎?”

    “嗯,和別人約了見面。”及川有光點頭,一點也沒避諱什么。

    降谷零這該死的好奇心。

    他突然又不想去隨時都能去的警察廳了,比起這些他更想知道及川有光要去哪,去見誰,還回來嗎,回來之后會不會又拿個新馬甲出來。

    “吃早飯嗎?”降谷零試圖增加和及川有光的聊天時長,“我正準備做。”

    及川有光仰著頭看他,眼睛里流露出懷疑:“你行嗎?”

    “……行不行你試試就知道了。”降谷零稍微有些無語,不僅是對及川有光,還有對即便這樣也沒忍住接話的自己,畢竟這種話如果不接下去會非常難受,“下次不要說這樣令人誤會的話了!”

    “你在教我做事嗎?”及川有光瞇起眼睛看著他。

    降谷零瞬間冷靜了下來。

    雖然他一直很注意和及川有光之間的關系,把握在一個合適的分寸上,但是因為及川有光性格很好——

    沒錯,雖然難以捉摸,但令人驚訝的是,及川有光真的是個性格很好的人。

    情緒價值給的非常足,剛剛好的踩在對方的底線上,絕對不會跨越雷池一步。就算不小心失手,也會立刻道歉,總之是個很難讓人產生反感的性格。

    ——因為及川有光的性格很好,偶爾也會不自覺的稍微放松,有時候會突然忘記了及川有光的身份。

    昨天晚上的冰酒的出現,仿佛就是之前「實驗體」猜測的最佳印證。

    和從小杉斗真口中才第一次得知「實驗」存在的諸伏景光不同,身為情報人員的降谷零,早在兩年前就見過一次從組織里出逃的實驗體。

    那是一場爆炸的正中央,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燒著,包裹著其中還保留著人類形態的生物,火焰仿佛在燃燒著他的生命,盡數吞沒著靠近他的一切。

    直到火焰熄滅,毫發無損的那個人向前走了兩步,最終才倒在了地上。

    降谷零跟在同他一起出任務的有代號的前輩身邊,聽著對方給朗姆匯報情況,最終只帶走了對方的衣服。

    在火焰燃盡后,那個人化為齏粉完全消失在了人世間。

    「失敗品。」

    降谷零記得那個代號成員說了這樣的話。

    “安室君?”

    降谷零忽然從回憶中驚醒,眼前是面露擔憂看著他的及川有光,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居然在及川有光面前走了神。

    “抱歉。”降谷零立刻說道,他原本只是低下頭,但是比他要矮的及川有光應該還是能看到他的表情,于是干脆單膝跪在了對方面前。

    “是我得意忘形了。”

    “哎呀。”及川有光卻也直接在他面前蹲了下來,膝蓋觸及地面,伸手來扶他。少年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我在和你開玩笑,沒有怪你的意思……太認真了,透君。”

    降谷零抿著唇,順著及川有光的攙扶站了起來,站在他面前的及川有光有著出色的智商和戰斗力,外表只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優點。

    ……有光他,是成功品嗎?

    第68章

    及川有光坐在餐桌旁邊,托著臉看波本證明自己“很行”。

    金色頭發的青年將西裝外套放在了一旁,只穿著白色的襯衣以及套在肩膀上的黑色槍帶。

    在那之外是一件藍色的圍裙,肩寬腰細,勾勒出了腰線。

    ——安室君身材蠻好的。

    及川有光非常客觀的評價了一句,但是沒有說出口。

    因為安室透是個傲嬌,雖然不是很明顯,但及川有光對自己看人的眼光還是有自信的……嘛,品性這種東西必須相處才知道,想看出性格又不難。

    他要是直接說了,波本應該會別扭一下,反應過來就該開始對他說怪話了。

    這確實是一種生活體驗,但及川有光覺得有時候不是所有東西都值得體驗的。

    當然了,這和他戲弄松田君不一樣……他喜歡看松田陣平臉紅,還挺可愛的。

    沒用多久,一份經過精心擺盤的早餐被端了上來,考慮了及川有光一貫以來的食量,是用模具卡出來的三明治,配合切成兩半的草莓,葉子形狀的黃瓜片,旁邊還擠了一小朵奶油。

    波本一只手藏在背后,單手將這份精致的早餐放在了及川有光的面前,看起來就像是什么高級餐廳彬彬有禮的服務生。

    “請嘗嘗看。”他的手在圍裙上搭了一下,面帶微笑地說道,

    “哇……”及川有光感慨了一聲,“好厲害啊,安室君。”

    降谷零矜持地笑了一下,剛想說些謙虛的話,就聽到及川有光繼續說道:“像誰家的新婚妻子。”

    “?”

    降谷零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忍不住想說‘誰是新婚妻子啊’這樣的話。要是沒有發生剛剛的事情,他或許有很小的可能性會說出口。

    他只是頓了半秒鐘,在現實中幾乎看不到的遲疑,笑容變得有些無奈:“既然是給您準備的,我當然是您的妻子。”

    晨練回來的赤井秀一一進門就聽到了這樣的虎狼之言,一向都非常悠閑的他迅猛地抬起頭,睜大了眼睛看著餐廳里的那兩個人。

    及川有光放下了手中的三明治,看了降谷零幾秒鐘,然后伸出了手。

    降谷零思考了一下,在桌邊蹲了下來,及川有光的手在他的頭發上輕輕撫摸了兩下。

    金發非常柔軟,手感也相當不錯,身材高大的青年馴服地蹲在面前任他施為的樣子很像是某種大型犬。

    及川有光聲音溫和:“我不喜歡秘密太多的戀人。看到對方困擾卻什么都不肯告訴我的話,我真的會哭的。不過你也不需要吧,因為你很厲害……但是我感覺你好累,不要太勉強自己了。”

    降谷零的嘴唇動了兩下,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

    及川有光已經轉身和剛剛回來的赤井秀一打招呼了:“早上好,諸星君。”

    赤井秀一頓了頓,像是沒聽到及川有光和降谷零的對話,朝著及川有光露出微笑:“早。”

    房間里有些過分安靜了,赤井秀一垂眸一瞬,看向了有些愣住的降谷零,說道:“難得見你下廚,有多余的份給我嗎?”

    他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不過他也只是為了緩和一下現在的氣氛,也不是真的想吃東西。

    “有的,稍等。”降谷零居然很有禮貌地朝他點了點頭,從桌邊站起來,朝著廚房走去。

    “喔……多謝你。”赤井秀一有些受寵若驚,不過換句話說,及川有光剛剛那些話對他的震懾力有多強。

    赤井秀一坐在了及川有光的對面,也看到了對方面前那擺盤漂亮的早餐,根據剛剛聽到的那兩句話,大概腦補出了具體的場景。

    看到這么精致的早餐,會發出認為對方很賢惠的感慨情有可原,波本也不過是順勢說了下去,但是沒想到及川有光會說出這種……堪稱溫柔的話語。

    尤其是因為及川有光說話的口音柔軟又多情,聽起來便格外動人,顯得仿佛都是出于真心。

    不過這也是及川有光的傳統藝能了,這家伙最會騙人,可即便知道了,還是每次都會相信。

    赤井秀一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及川有光,試圖從那張臉找出一些自己熟悉的影子。

    套著公式寫答案自然非常簡單,赤井秀一很輕松的找到了數年前回憶里的那個孩子與及川有光的相似之處。

    他還記得很清晰,但顯然及川有光一點都不記得了。

    之前騙他說回家之后一定會給他寫信,結果等了二十年都沒有收到……最后卻在這樣的組織里重新相遇了,有種物是人非的荒謬感。

    及川有光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朝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赤井秀一立刻掛上笑容表示無事,正巧降谷零也端著屬于赤井秀一的那份早餐過來了。

    顯然經過剛剛短暫的獨處,降谷零已經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了,彬彬有禮地將餐盤放在了赤井秀一的面前。

    赤井秀一看到盤子里的東西之后眼皮狠狠跳了兩下。

    和及川有光的早餐相似,也是小熊腦袋形狀的三明治。

    只是及川有光的是小熊,他的是小熊輪廓,就是小熊外面的那一圈。

    但波本人還怪好的,知道他肯定不夠,還有一份新的,但只是非常簡單的斜著切了一刀。

    好,不愧是波本。

    赤井秀一心情復雜地朝他道了謝,不管怎么說對方沒下毒還給他準備了早餐,已經非常友好了。

    ……等等,沒下毒吧?

    赤井秀一的神情嚴肅起來-

    吃過早餐,及川有光和降谷零都是要外出的。赤井秀一理所當然的認為了及川有光是要和波本一起的,并沒有多想的先回了自己的房間。

    蘇格蘭走得更早,他五點多起床準備晨練的時候,蘇格蘭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了,和他打了個招呼。

    早上發生過尷尬的事情,但出門的時候降谷零還是詢問了及川有光要不要搭他的車。

    及川有光一點也沒覺得剛剛的事情有什么困擾的,和平時對降谷零的態度一樣,很溫柔的說了謝謝,然后坐上了對方的車。

    降谷零的心情不禁更復雜了。

    但及川有光不提,他也不想表現得太心虛。就算及川有光都說中了又怎么樣?還有很多仿佛在暗示什么的內容,沒有確定的把柄的話,他只要不承認,對方也不能逼他。

    應該是沒有證據吧……否則以及川有光的地位,他早就該被琴酒帶走了。

    他今天要去警察廳,載及川有光去目的地說不定還能知道及川有光到底要去和誰見面。

    上次他以為有光要去見警視廳的間諜,做了萬全的準備,結果見到了松田陣平。

    烏龍到他現在想起來那件事都想捂臉。

    不過話說回來,松田確實和及川有光關系不太一樣。

    他們幾個天天和及川有光同吃同住,還有目的的拉近關系,最后好像沒他們兩個關系好。

    就及川有光和松田陣平的關系,他和諸伏景光兩人討論過。根據hiro的說法,及川有光和松田陣平第一次見面應該是在警察局門口,那時候松田看他的眼神非常陌生,明顯兩人是不認識的。

    所以交朋友這件事實在是非常的玄學,降谷零到現在都不明白松田到底是怎么超車的。

    因為和松田陣平也是關系相當好的朋友,降谷零并不覺得及川有光會對松田陣平感興趣是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或者說如果被松田認定是保護范圍內的人,松田陣平就會對那個人特別的好。

    ——雖然他們在警校的時候一開始互相看不順眼,但后來卻成為了能讓對方的幼馴染都發表過吃醋宣言的好友,這一點降谷零還是很有說服力的。

    但是松田陣平為什么會喜歡及川有光……是,及川有光確實是個很有吸引力的小騙子,長得漂亮,說話好聽,還討人喜歡,撒嬌的時候就連他都會受不了。

    可降谷零不覺得松田陣平會喜歡一個MAFIA。

    難道有光其實……

    降谷零實在無法相信及川有光是好人,雖然他裝得特別像,雖然他還是自己喜歡了近十年的小說作家,可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但他也沒辦法懷疑松田陣平的判斷力,松田敏銳地像是獵犬,及川有光能把他騙到這種鬼迷心竅的程度,甚至連萩原都沒說什么,也很難理解。

    降谷零開車是熟手了,哪怕腦袋里胡思亂想了一堆,開車還是很穩。

    及川有光沒多注意他,他覺得自己說得已經夠多了,說得再多一些的話,波本估計會更內耗吧。

    如果把控不好尺度,萬一為了解決后患,決定要對他做什么就不好了。

    及川有光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波本如果真的決定對他下手,最后倒霉的肯定不是自己。

    那也太糟糕了。

    及川有光靠在窗邊發呆,呼出的氣息變成細小的冰晶凝結在車窗上。

    車內變得有些冷,但降谷零居然沒有意識到。

    又繼續行進了不多遠,就到了及川有光所說的目的地。

    降谷零靠邊停了車,車窗上蔓延的冰晶化為水汽消失,及川有光眨眨眼睛,隨即對降谷零露出一個微笑:“多謝你。”

    金發的青年沒多猶豫,拉開車門一起下了車。

    早春的氣溫差不多能到二十度,一下車降谷零就感覺到了熱,他有些奇怪地搓了下臉,忽然意識到或許不是今天太熱,而是車里太冷。

    原因當然是……

    他看向從另一邊下車的及川有光,正在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服。

    降谷零的心情復雜起來,剛要說什么,忽然聽到附近的某輛車也打開了車門,卷發的青年抱著一小束白桔梗走了出來。

    這是降谷零想了一路的男人,似乎根本沒注意到他,直接走到了及川有光的身邊。

    “有光。”

    及川有光也對他露出了笑容,溫柔地簡直要滿溢出來了。

    “你等很久了嗎?”

    松田陣平將花看似隨意地遞了過去,很有風度地說道:“沒,我剛到。”

    “這是給我的?真漂亮。”及川有光仰起臉,笑著對他說道。

    松田陣平耳朵有些泛紅,還是保持著一副酷哥相,面無表情地朝著及川有光伸出了手。

    及川有光也極其自然地牽住了他,八九點鐘的陽光并不刺眼,溫柔地打在了他們兩人的身上,整幅畫面美好地仿佛在拍什么戀愛劇。

    降谷零:“……”

    兩人轉過來,與降谷零打了個照面。

    及川有光還在低頭看抱著的花束,松田陣平先看到降谷零:“唔、”

    然后他才抬起頭,對降谷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還在啊,安室君。”

    降谷零差點控制不住臉上肌肉的抽搐了,但臥底的自我修養還是讓他露出了一個完美的假笑:“不好意思,剛剛在找隱藏攝像頭,我現在就滾蛋。”

    第69章

    看著波本上車系安全帶開著車沒有一絲留戀地揚長而去,及川有光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他生氣了?為什么?”及川有光疑惑地看向身邊的松田陣平,他的懷里抱著那束果然很襯他的白桔梗,只是這次送花的人是了解過花語之后仍然選擇了它。

    松田陣平這時候怎么可能記得起降谷零是誰,別說降谷零走了,就算現在降谷零在他面前穿著長頸鹿套裝大跳《蘿莉神的安魂曲》他都不會多看一眼……

    啊,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還是會看的,想忍住不看也挺難的吧。

    “誰知道呢。”松田陣平說道,他抬起了握著及川有光的手,微微俯身問道,“我們也走吧。”

    他不想將話題放在降谷零身上太久,他對自己的城府沒有信心,萬一說了什么暴露出zero的什么消息的就糟糕了。

    及川有光比他還要白一個色號,那只手幾乎能被他全部的握在掌心中,柔軟又纖細,十分的惹人憐愛。

    雖然已經坦然接受自己可能是個變態的事實,但當松田陣平發覺他現在非常很想咬住有光的手指的時候,他還是覺得這個程度好像有點太超過了。

    如果這樣的話……會被欺負哭嗎?

    不過有光的性格不會哭吧,應該只會像是看到奇怪的人那樣看著他,說不定還會問他是不是餓了。

    松田陣平自己也沒注意到他正在沿著及川有光手指的輪廓撫摸著,冰涼的手指似乎也被他的體溫所覆蓋,變得稍微像是人類了些。

    “走沒有問題……但是你一直在摸我哦。”及川有光說道。

    松田陣平身形一滯,立刻松開手:“抱歉,我……”

    他也找不出什么合適的理由來為自己的行為辯解,完全就是下意識地做出這樣的事。

    但是他卻沒能真的松開手,因為被及川有光握住了。

    “可以摸。”及川有光的臉上沒有厭惡也沒有羞澀,像是在說什么確信的事實那樣,“我不討厭,所以沒關系。”

    松田陣平怔住了,半天沒有反應。

    及川有光湊到了他的面前,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層霧氣,朝他笑了笑:“還是說你想摸別的地方?”

    “我——”

    及川有光拿著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腦袋上,非常遷就寬容地說道:“好好。沒關系,是你的話,可以向我提要求。只要我能做得到,都可以滿足你。”

    ——那就拜托你先不要開口說話了,太犯規了。

    松田陣平被有光這個舉動可愛的有些口干舌燥,很想將他抱在懷里好好疼愛,但是那樣的行為,以他們現在的關系來說實在太越界了。

    而且,因為及川有光對他有些太好了,松田陣平的心中總有些不安的情緒。

    他并不是沒有自信的人,不會覺得自己不值得被喜歡,但是這個進展好像有些太快了……并不是不喜歡,但他總有些不安。

    無論是說話還是行為,都是自己想要的。

    松田陣平甚至有種如果自己現在直接開口告白,對方也會干脆利落地答應下來的感覺。

    ……他當然是希望能被答應,可是這種好像是在遷就他一樣的行為,就算能感覺到甜蜜,如果有光還是這種態度的話,他也快樂不起來。

    有光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這樣想著,松田陣平手上的動作不自覺慢了下來。被他撫摸著的及川有光靠在他身邊抬起頭來,眼睛中顯露出疑惑:“已經摸夠了嗎?”

    “啊……”松田陣平從思緒中取回心神,為了掩飾自己心里的想法,試圖找個別的事情來說。

    他四處看了一圈,最后看到了及川有光腦后綁著的發帶,他頓了頓:“你沒戴啊……嗯,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稍微有一點在意。我知道那是送給有紀的,但是我還以為你會戴出來。”

    聽到「有紀」這個名字,及川有光很明顯的茫然了一下,稍微費了點力氣才想起來「有紀」是自己隨口給妖化后的小馬甲取的名字。

    因為對取名這件事太苦手了,及川有光有時候都想不起來角色的名字,還要狼狽地倒回去翻翻看。

    就像他現在寫的那篇小說,自己想起來的時候也是說「蘇格蘭那個角色」這樣的話,隨便取的名字太難記了。

    “那個啊……”

    松田陣平提前說了他想說的話,及川有光便也沒強調他和雪女是兩個人的這個設定,而是直接給出了答案。

    “如果經常使用的話,很快就會壞掉吧。所以想好好珍惜,有點舍不得用。”

    他用的話,肯定會磨損,還有可能不小心弄臟或者弄丟,但要是系在兔兔脖子上,就能長久保存了。

    畢竟是松田陣平特地送給他的禮物,他不想發生那樣的事情。

    及川有光說完之后并沒有聽到松田陣平的回應,他抬頭看了過去,松田陣平的臉上又染上了緋色,整個人像是一只番茄,張著嘴半天都沒說出話。

    “陣平君?”

    松田陣平被這一聲叫的差點沒保持住身體的平衡,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他的眼前仿佛花了屏,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失態。

    他現在已經完全顧不上什么‘有光是在遷就我吧他好像不是真的喜歡我’之類的事情了,已經完全淪陷在這甜蜜的陷阱之中了。

    簡直到了無法掙扎,也根本不想反抗的地步了。

    “那個啊……你隨便用就好了。”松田陣平抬手摸了摸鼻子下方,確定自己沒有丟臉以后,看向一旁說道,“我會給你繼續做的,二十條夠不夠?”

    “誒?是陣平君親手做的嗎?”

    及川有光真的有些驚訝了,要是蘇格蘭做這樣的事情他還可以理解,松田陣平看起來并不是這么細膩的人。

    他試著回憶了一下那條緞帶的細節,非常精美……讓人覺得是某種工業制品,所以及川有光完全沒往手工禮物上想。

    而且松田陣平也沒有借此邀功,只是很普通的送給他說這是禮物。

    這么一想好像也不怎么意外,他一開始注意到松田陣平,就是在對方拆掉炸彈的時候。

    那么大一個全是電線纏繞的東西,理科真的不怎么樣的及川有光看著就頭疼,但在松田陣平手中簡單的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樣。

    手真巧啊。

    果然手工禮物帶來的感動是不一樣的,及川有光立刻就開始思考應該用什么來報答松田陣平。

    這實在是有些難倒他了,及川有光在以往的交友過程中,還很少遇見自己的付出比不上對方,產生了有些焦躁的心情的程度。

    松田陣平需要什么呢?他必須要找到一個能配得上這份認真的回報才行。

    松田陣平不小心說漏嘴,其實他本來沒想告訴對方的,但是就算不說,看到有光如此珍惜他的禮物,也讓人心潮澎湃……

    “總之,你當成消耗品隨便用就好了。”松田陣平說道,“想要多少都有。”

    及川有光收緊了手,抱住了松田陣平送給他的那束白色桔梗花。臉上的表情卻還是一如往常,他朝著松田陣平微笑。

    “那我不客氣了。”

    “務必。”-

    上次的約會是在有名的景點賞櫻,這一次也是非常大眾化的約會場所。

    從商店里出來,及川有光和松田陣平的腦袋上都多了一對耳朵。

    這是這家游樂園的特產,幾乎每個游客都會買,就算是為了配合游樂園里的氛圍也一樣。

    兩人在里面挑了半天,最后還是選了基礎款的老板款,畢竟圓老鼠的耳朵是黑色的,和頭發的顏色比較配。

    松田陣平的耳朵上還有一個紅底白點的大蝴蝶結,比起來及川有光這個就要樸素多了,但是兩人都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松田陣平是無所謂,都已經是情侶款了,還要什么自行車。

    更重要的是,這次他特地沒有往頭發上抹什么東西……雖然可能是在幻想,但說不定這次還能被摸頭發。

    下一秒,及川有光攬住了他的胳膊,松田陣平的身體一僵,及川有光卻完全沒有注意到,朝他彎起了眼睛:“走吧?”

    松田陣平藏在墨鏡后面的眼神變得溫柔起來:“嗯。”

    位于東京的這家游樂園被稱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里面的一切都充滿著童話的氛圍,無論是裝潢,還是元氣滿滿的工作人員。

    這里的一切都很有趣,不止是小孩子,成年人也能得到屬于自己的樂趣。就算不管做什么都要排隊,大家也都玩的很開心。

    及川有光來過這里,當然是一家人一起來的。不過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放在現在,他也不太好意思和爸爸說想要對方帶自己去游樂園。

    不過因為每天都很忙,及川有光一般也想不到要來這種地方。

    這次和松田陣平一起,游樂園沒有讓他失望,還是非常的有趣,及川有光臉上的笑容全程都沒有消失。

    他坐在路邊的巖石上,心情很好地看著在他對面的小朋友吹泡泡。

    松田陣平去那邊排隊給他買冰激凌了,讓他在這里等著。

    及川有光還是沒想出來應該給松田陣平什么東西才好,雖然他還沒有正式給松田出題,但他覺得如果是這個人或許真的能通過他的考驗。

    所以松田君應該有最好的。

    及川有光一向都是如果喜歡誰就會把全部東西都送到對方面前的類型。但比起無腦的把一切自己認為好的東西都送上去,他更喜歡投其所好。

    就拿錢這種東西來說,及川有光對錢不感興趣,但即便是他也有需要錢的時候。

    但是比起直接給他送錢,還不如送他覺得好看的路邊的野花,他是更看中真心的人。

    所以在感受到松田陣平的心意之后,他也在想到底有什么能償還對方這份情誼。

    他托著臉看著吹泡泡的孩子,小孩子的精力簡直比成年邊牧還旺盛,那孩子的父母都呈大字狀躺在旁邊的草地上,一副累癱了的樣子。

    只有那個男孩子還在蹲在及川有光身邊吹泡泡。

    晶瑩剔透的泡泡從小小的圈口里冒出來,成片的飛到了及川有光的身邊。

    及川有光朝他露出一個笑,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被父母哀求了半天休息一會兒都沒聽的小孩子,居然有些害羞地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及川有光的身邊坐下。

    雪女本就是親近小孩子的妖怪,及川有光也一直非常受小孩子的歡迎。

    小男孩還在旁邊吹泡泡,及川有光看著泡泡似乎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攔了一個下來。

    那個泡泡居然沒有碎掉,乖乖地漂浮在他的手心中。

    及川有光伸手在上面點了一下,從他觸碰的那個點開始,凝結成精致的六角形的冰晶向外擴散開來。

    很快,透明的泡泡變成了不透明但是遍布著花紋的小冰球。

    “哇——”

    那孩子發出了贊嘆的驚呼聲,及川有光彎起眼睛對他‘噓’了一聲,小男孩立刻捂住嘴猛點頭,及川有光將那個冰球遞到了他的手里。

    “過一會就會化掉,不要跌碎了哦。”及川有光說道。

    “嗯!”小男孩雙手捧著冰球,滿臉都是興奮,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從背著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張卡片遞給了及川有光,“這個給你,是交換。”

    及川有光手上多了一張園內特產的明信片,看著這張明信片,及川有光忽然想到了什么,笑著朝那男孩子道了謝,從口袋里拿出筆在上面寫了什么。

    手里拿著兩個冰激凌球,帶著游樂園老板娘的耳朵發箍的松田陣平正巧看到了這一幕,也想起了自己曾經被對方關照過的事情。

    雖然他當年因為及川有光的長發和漂亮的臉,先入為主的認為對方是女孩子。

    但現在想想看,至少松田見過的女孩子都不可能做出那么兇悍的事情。

    他的臉上浮現出淺淡的笑容,剛想要叫上及川有光,卻看到一個男人走了過來,一副非常熟稔的態度叫了及川有光的名字。

    “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有光。”

    看起來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穿的衣服看起來就不便宜,臉還算英俊,但松田陣平莫名覺得他不像是什么好人。

    松田陣平挑了挑眉,并沒有立刻過去。

    及川有光看了眼來人,很有禮貌地朝他點了點頭:“椛嶼君。”

    他這溫和有禮的態度換句話說就是冷淡,一副和那個人不是很熟的樣子,但這樣的態度明顯刺痛了對方。

    椛嶼蒼太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但很快就恢復了笑容:“太冷淡了吧,有光,我們以前那么要好……居然只叫我姓氏嗎?”

    及川有光蹙起了眉,輕輕拍了拍身邊那個孩子的后背,讓他回去找自己的父母。

    小男孩戀戀不舍地和他說了再見,及川有光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語氣甚至可以稱得上冷漠:“我以為上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就因為我向你告白?”椛嶼蒼太笑了一聲,不過意識到自己露出了不好的表情,很快又收斂了起來,“這可不是單方面就能決定的事情,而且直到現在我還是非常喜歡你……”

    “但是我討厭你。”及川有光干脆地打斷了他的話,“不是因為你向我告白,在那之前我就已經不打算理睬你了,請不要打擾我的生活。”

    “給我判刑至少要把罪名告訴我吧?我找了你這么久,如果不是在這里意外遇見,你要躲我到什么時候?”椛嶼蒼太說道,語氣激動起來。

    他伸手像是想要抓及川有光的手,可及川有光甚至都沒動,椛嶼蒼太就撲了個空。

    松田陣平已經有些看不下去了,剛想出來,就聽到及川有光嘆了口氣。

    “第一,你還沒到需要我特地躲的地步,不然你也不可能‘在這里見到我’。”及川有光的表情不怎么高興,但即便是這種時候,他都還保持著最基本的禮節,“第二,椛嶼君應該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吧?那邊那個女孩子是你現在的女朋友?”

    及川有光的視線看向了在不遠處的噴泉旁邊坐著的女孩,那女孩臉上的表情非常開心,和手機那邊的朋友聊著什么。

    及川有光能聽到她在說‘蒼太對我真的很好’之類的話,看著椛嶼蒼太的眼神增添了幾分厭惡。

    這人也是他曾經認識過的朋友之一,但是已經絕對不想再見了。

    一開始是對方主動來認識他的,那時候椛嶼蒼太的偽裝真的很不錯。

    但是偽裝就是偽裝,假的永遠變成不了真的,及川有光總覺得他身上有違和感,于是拜托了家里的妖怪去監視對方,然后發現這個人是個濫情的家伙。

    同時交往了四五個戀人,看上就會出手,膩了就直接甩開。因為椛嶼蒼太自身條件真的很不錯,所以直到認識及川有光為止,他還沒有失手過。

    及川有光對人性的評判本就到了苛求的地步,精神潔癖到了這種地步,自然不可能看得慣椛嶼蒼太。

    本來打算干脆再也不和椛嶼蒼太見面了,但是對方卻從之前的對話中得知了及川有光要去的地方,跑去堵了路試圖直接表白。

    及川有光的樣貌非常出眾,家里祖傳的受歡迎。從小到大都不缺喜歡他的人,被表白更是家常便飯,對于怎么拒絕別人的表白但是不讓對方傷心他早就有了一套處理方法。

    他一向對表白的人都很溫柔,但是這次拒絕椛嶼蒼太卻非常的直白且強硬。幾句話說到對方破防,在原地崩潰了半天,連他什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及川有光以為那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沒想到對方現在又一副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來找他偶遇搭話。

    有光確實很容易招來奇怪的人,所以他的交友一直不是很順利也可以理解了。

    像是如今只有經過了他的初級考驗才能在他這邊擁有的編號,以前是沒有門檻的。

    因為有光遇見過太多奇怪的人,導致月彥一直對人類的觀感不是很好,對此頗有微詞也是正常的。

    及川有光一點都不想看到這個人,還能記得對方的名字是因為這是去年才發生的事情,沒過去太久。

    如果不是還要在這里等松田陣平,他就直接走了。

    椛嶼蒼太聽到及川有光這樣說卻一點都沒覺得難堪,及川有光的臉太好看,不管什么表情都迷人的要命,錯過了他椛嶼蒼太每天晚上睡前都在后悔。

    他拿出了平時對待其他人的態度,甚至覺得及川有光算是欲拒還迎,又一次想要伸手觸碰他:“你在吃醋嗎?我現在就和她分手。如果是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但是這次及川有光還沒躲,椛嶼蒼太就感覺有什么東西軟塌塌地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低頭一看,昂貴的外套上多了一個融化了一半的黏糊糊的甜筒,‘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椛嶼蒼太的臉上露出了嫌棄的表情,看向將冰激凌丟給他的人:“你干什么!”

    “不好意思啊,手滑了。”松田陣平走了過來,徑直擋在了及川有光的身前,“不過我倒是更想問你,你究竟想做什么?這是在騷擾嗎?”

    “管什么閑事。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和你沒關系吧。”

    椛嶼蒼太看到突然出現的松田陣平,并且及川有光完全是立刻就抓住了新出現的小白臉的手。就算他和及川有光關系最好的時候,對方都沒對他做出過這么親近的動作。

    椛嶼蒼太幾乎是馬上就被憤怒點燃了大腦:“你又是什么人?”

    這種時候,不管真實情況是不是這樣,只要理直氣壯地說出「我是他男朋友」,對方絕對會氣虛,然后灰溜溜的逃跑。

    然后再為自己從權的行為表達歉意,如果運氣好,說不定就能得到「真的當男朋友也不是不可以」之類的回答,總之偶像劇里都是這樣演的。

    但是松田陣平完全不想這樣做,大概因為對象是及川有光,他覺得有光不喜歡這樣的行為。

    而且……雖然很明顯真相和那個男人說的不一樣,但是‘因為告白所以不理睬’這樣的情況,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出現。

    及川有光對他很好,他們兩個人的關系也曖昧到了研二都在問‘你們真的沒有在交往嗎’這樣的話。

    但松田陣平還是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所以在找出這個不對的地方之前,他不想嚇到有光。

    “我是警察,專門管這種閑事的。”松田陣平聲音淡淡的,他一只手還拿著剩下的一個冰激凌,右手伸到懷里掏證件。

    只是他還沒完全拿出來,椛嶼蒼太就露出了忌諱的神情,說了句‘這次就算了’,有些匆忙地離開了這里。

    松田陣平嗤笑了一聲,轉身面朝及川有光的時候又變得溫柔起來,有些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及川有光抱著他,將臉埋在了松田陣平的懷里,悶悶地搖了搖頭。

    松田陣平能感覺到及川有光現在的情緒有些低落,這在及川有光身上是很少見到的。

    有光也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現出不高興的狀態了,但是以往大多數都像是在撒嬌,只有今天他明確的感覺到了有光是真的在煩躁。

    ——因為剛剛那個人?但是看有光的態度,那個人在他心中并不像是有什么地位的樣子。

    松田陣平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只能用唯一空著的那只手抱住有光。

    他看到手上的冰激凌,排了半小時的隊買了兩個,一支扔給了剛剛那個騷擾有光的家伙,這一支也快化光……

    欸?

    松田陣平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被他握在手上的冰激凌居然還是剛剛拿回來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化。

    松田陣平的視線落在了被他抱著的人身上,只能看到毛茸茸的后腦勺,像只小貓一樣趴在他的懷里。

    他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輕輕拍了拍及川有光的后背:“吃冰激凌嗎?”

    因為發生了這樣討厭的事情,兩人中途就離開了游樂園,坐在松田陣平的車上,及川有光抱著碩果僅存的冰激凌,小口地咬著。

    “真討厭。”

    大概是氣氛很好,及川有光也不想當隨便生氣的人,最終還是開口說話了。

    “那個人確實很討厭。”松田陣平說道,及川有光愿意和他表達情緒,他甚至有些高興,“早知道我不說自己是警察了,真應該揍他。”

    很多時候都是事后才反應過來自己當時怎么做,或者怎么說話才更好。意識到及川有光的情緒因為這件事變得很低落,松田陣平確實后悔當初對椛嶼蒼太有些太客氣了。

    要是往常的及川有光現在應該對他笑了,但是他還是繃著一張臉。

    “……明明一點都不了解我,僅僅因為我長得好看就說想和我交往,難道覺得我會答應嗎?我是什么很廉價的人嗎?”

    對于他人的情緒極其敏感的及川有光,總是能很輕松的分辨出這樣脆弱的感情。雖然他總是能維持著禮貌在不傷害別人的情況下拒絕,但是他自己是真的覺得很麻煩。

    就算是喜歡接收各種各樣的感情,這樣的垃圾他才不想要。

    “這樣的人在知道我的本性之后,說不定還會面露失望的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真是看錯你了’之類的話,別開玩笑了。”

    以往從來沒因為這樣的事情爆發過,或許是因為今天的椛嶼蒼太過分惡心,也或者是因為在松田陣平身邊所以產生了動搖——

    松田是個非常坦誠也非常認真的,至少到目前為止或許是唯一一個能通過他的審判的人。

    平時在松田陣平的身邊吃得太好了,遇到惡心的家伙就變得格外難以容忍。

    連帶著曾經覺得沒什么的事情都很委屈……還是說他其實在對松田陣平撒嬌嗎?

    “我倒是不覺得你說的「本性」有什么不好。”松田陣平很認真地聽著他說話,斟酌著用詞對他說道,“至少我就很喜歡。”

    “……欸?”

    看到及川有光露出了訝異的神情,松田陣平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么。

    他感覺耳根開始發燙,有些慌亂地解釋道:“我的意思不是我喜歡你……”

    “所以你不喜歡我是嗎?”

    “沒有!我喜歡……啊,我說的喜歡不是那種意思,也不是不是那種意思……等等,我們現在討論的不是我喜不喜歡你這個話題吧。”

    松田陣平解釋的手忙腳亂的,最終總算發現自己鉆進了及川有光的邏輯圈套里,找到了自己的立腳點。

    “像你說的,根本不了解你的人隨便將自己的感情施加于你是很過分的事情,以及發現你與想象中不一樣之后,對你發泄情緒也是很自私的做法。”

    松田陣平非常認真地看著及川有光說道:“這些都不是你的錯,是那些家伙的問題。所以不要因為他們傷神……可以嗎?”

    及川有光看著他,嘴微微的張開了一些,有些吃驚地看著他。

    “至少我就很喜歡你的性格……不只是性格,所有的地方我都很喜歡。”

    松田陣平說得很認真,及川有光愣了半天,第一次說話顯得有些猶豫:“那個啊,你在和我表白嗎?”

    “當然不是!”

    松田陣平立刻反駁道,他怎么會在這種情況下表白,明明有光正在因為類似的事感到不高興,他現在說這樣的話豈不是雪上加霜嗎?

    ……雪上加霜對及川有光應該是個好詞吧。

    ——他現在說這樣的話豈不是火爐旁送炭嗎!

    要表白至少要在搞懂及川有光到底在因為什么事煩惱之后,他肯定會選擇更浪漫的地方,而不是在對方情緒低落的時候說這樣的話。

    松田陣平看著他說道:“我只是不希望你繼續因為這種事煩惱,至少……至少我可以接受你的一切,我們是好朋友吧?”

    “……”

    松田陣平的這話說得有夠甜蜜的,但是及川有光卻莫名覺得心里有些堵,并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心里堵,嗓子也有些堵,他看著手里的半支冰激凌,忽然一點也吃不下去了。

    有光現在確實不難過了,但是卻有種更不高興的感覺,看著松田陣平有些惱火。

    “是哦,我們是好朋友。”他說道,將松田陣平買給他的冰激凌遞了過去,“吃不下了,扔掉吧。”

    “……?”

    松田陣平也看出及川有光好像更生氣了,對自己這糟糕的話術有些絕望。

    ——要是hagi在這里,肯定能巧舌如簧的勸好有光吧?他這完全起到了反效果吧!

    他接過冰激凌,有些郁悶地咬了一口。

    “……不是要你扔掉嗎?”

    及川有光看了過來,眼神似乎非常復雜。

    “反正你也不要了,扔掉和我吃掉有什么區別嗎?”

    松田陣平完全沒想那么多,因為剛剛的事情他有些上火,只想著可以吃點冰的壓一壓。

    而且這個冰激凌是從及川有光手上拿過來的,比從冰柜拿出來的還要涼些。

    及川有光的臉有些鼓起來了:“……我咬過了。從上次我就想說了,你這家伙一點都不在意嗎?”

    “上次?”松田陣平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對方指的是上次的紅薯。

    當時他喂了及川有光幾口之后,對方就說吃不下了,他很自然的吃掉了剩下的。現在想想當初的有光確實一副很想說什么的樣子,但是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啊……我不介意。”松田陣平無所謂地說道,理工男完全沒辦法理解心思細膩的小說家,“你的話我沒問題。”

    及川有光一副很受不了他的樣子,看著松田陣平幾乎只用了三口就吃掉了那大半個冰激凌,感覺好像只有他自己在考慮‘間接接吻’的事情。

    還是說……完全是他理解錯了嗎?

    及川有光氣鼓鼓地看向窗外,車內的溫度好像在一瞬間降低了二十度。

    今天是個大晴天,和煦的陽光與車內的冷空氣在車上相撞,玻璃上都起了一層白霧。

    松田陣平后知后覺地發現了不對勁,他從旁邊抽了張紙巾擦了下嘴角,看著還戴著發箍的及川有光,想到他們兩個人買的是情侶款后,心里又忍不住的暗喜。

    “有光?”

    “別叫我。”

    及川有光不想理他,但是他聽到了身后衣物摩擦的聲音,耳朵稍微動了動。

    他有些想回頭看松田陣平在做什么,但是拉不下臉。

    如果車窗沒有起霧,從玻璃的倒影還能看到……

    忽然從身后,他被人抱住了。

    松田陣平調整了姿勢,半跪在他的座椅上,腦袋頂著車頂,幾乎是將及川有光包裹住的擁抱,將他抱在懷里。

    他感覺到松田陣平的手輕輕的拍著自己的胳膊,如果窗戶上沒有霧氣,他大概就能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有多蠢了。

    “……所以,不要在意別人說什么了。下次再有這種事告訴我好嗎,我幫你把他們都揍一頓?”

    “我喜歡的是有光這個人……就算你沒有這張讓人憐惜的臉,我也會喜歡你的。”

    松田陣平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胸腔微微的震動著,將溫度傳遞了過來。

    及川有光的身體有些僵硬,他都沒辦法說自己早就沒因為那種小事在煩躁了,只不過是一時的情緒上頭。

    但是他還是有種柔軟的感覺,態度也沒有那么強硬了。

    “……搞不懂你。”

    他用非常小的聲音說道,松田陣平甚至都沒聽清,但松田陣平也沒問他說了什么,只是又重復了一遍:“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會喜歡你的。”

    及川有光有些受不了了,他提高了些聲音罵了一句:“笨蛋。”

    “我是認真的,我真的很——”

    “別說了,好丟臉……”

    及川有光感覺自己臉上像是發燒一樣變得燙了起來,他覺得這完全就是松田陣平的問題,說了這么羞恥的話,所以他才會覺得丟臉。

    “我這是在將那家伙惡心的話遮掩住,以后你想到「喜歡你」這樣的話就只會想起我了,現在就把他忘記。”

    “我喜歡有光,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有光是有光……你所有的地方我都喜歡。”

    “喜歡你。”

    及川有光感覺自己真的要被洗腦一樣的「喜歡」淹沒了,他抬起手捂住臉,手上被燙地好像在冒煙。

    “嗚……”-

    風見裕也開著車停在了降谷零之前住過的那個安全屋樓下,看了眼副駕駛位置上的金發青年,后者立刻反應過來,看了眼窗外。

    降谷零對風見裕也點了點頭,然后對坐在后面的兩個穿著和服的男人說道:“到了,花開院先生。”

    花開院龍二挑了挑眉:“走了,魔魅流。”

    他叫上身邊的青年,兩個人一起跟著降谷零下了車。

    風見裕也沒去,他們一起坐上了向上的電梯,降谷零一直在觀察著那個男人。

    花開院據說是陰陽師里比較有能力的一家了,在他詢問過風見裕也之后,對方問了半天找到了這兩個人。

    那個花開院龍二據說是本家的長子,雖然他家是他妹妹當家,但他的能力也不容小覷。

    總之傳言是這樣說的,降谷零也不是很清楚陰陽師的能力。

    一到七樓的樓梯間,花開院龍二就停下了腳步,和之前的及川有光一樣,在鄰居家的門口站住了。

    “好重的怨氣。”花開院龍二看著那扇門說道,眉頭蹙了起來。

    降谷零無可避免地想到了當年及川有光的反應,他從口袋里拿出了鑰匙,直接打開了鄰居的房門。

    里面還是當年及川有光鬧了一場之后的景象,還有警察的標記,看起來亂得了不得。

    花開院龍二走了進去,手背在身后,一邊走一邊點頭。

    身后的魔魅流一言不發,龍二忽然笑了一聲:“你覺得呢?”

    降谷零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在對誰說話,不過也沒猶豫多久,叫魔魅流的男人點了點頭。

    花開院龍二這才轉向降谷零:“你有那家伙庇護,干嘛叫我們過來?”

    第70章

    “來找我這件事,他肯定不知道吧。”

    花開院龍二的話讓降谷零有些摸不著頭腦,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茫然,甚至抬手抓了抓頭發。

    陰陽師……據說是跨越陰陽兩界,可以支配靈體的職業,光聽就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玄學主義色彩,非常神秘古怪的人群。

    花開院龍二其實就很符合這一刻板印象,穿著的和服外面套了件西式的黑風衣,怪里怪氣的。

    都是和洋折衷且很少見的穿法,降谷零覺得還是及川有光順眼一些。

    而且這種不說人話、用別人聽不懂的代詞隨便指代,還一副他應該了解的理所當然的糟糕態度,實在是有些討厭。

    降谷零本就不信這些,不過是因為及川有光提過這件事,他只是習慣性的不放過任何線索——本來也沒打算把這事當真,但是他實在找不到別的線索了。

    可眼前這個人據說是花開院一族現任當主的哥哥,花開院家并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家族,而是他都聽說過的有名的陰陽師一族,又是風見裕也以公安的身份找來了,應該不是故弄玄虛的騙子。

    算了,被騙是他運氣不好。都找來陰陽師了,他還有什么好矜持的。

    降谷零想清楚之后,態度變得更認真了些,先假設了花開院龍二說得都是真的。

    “請問,你說的庇護……是指誰?”

    花開院龍二嘖了一聲。

    降谷零這樣不信邪的唯物主義戰士他見得多了,大多數都是死都不信有妖怪的存在,但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拜托陰陽師來除妖。

    然后看到了真的妖怪才開始害怕或者有其他的反應之類的,龍二偶爾還會很惡趣味的故意將妖怪擺到那些人的面前,就為了看他們暴露出來的丑態。

    花開院龍二的眼睛掃過室內,雖然已經很稀薄了,但他仍然好像能看到飄在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冰藍色霧氣,混合著細小的冰晶,籠罩在這間屋子里。

    以及掉落在地上被燒毀的符咒碎片……柚羅畫的他當然認得出來。

    ——嘖,混賬小鬼,居然拿陰陽師的東西這么亂用。

    花開院龍二雙手抱在胸前,看著面露疑惑的降谷零,一臉的茫然,看起來完全沒聽懂他究竟在說什么,連個懷疑的對象都沒有。

    不過,降谷零明明和那個人認識,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又是一個被滑頭鬼騙得團團轉的愚蠢人類,就像當年他那個笨蛋妹妹一樣。

    妖怪都是絕對的邪惡,尤其是奴良家的小崽子。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龍二像往常一樣去完成祓除妖怪的委托,柚羅忽然打電話帶著哭腔問他嬰兒應該吃什么。

    龍二滿腦子都是柚羅不會未婚先孕有崽了吧?用了比平時少了幾倍的時間趕到了那里,然后就看到柚羅被兩個嬰兒包圍在中間。

    好像是奴良組出了什么事,奴良陸生帶著百鬼出征了。

    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想的,居然將那兩個還是嬰兒的崽子扔到了花開院家,讓已經成為了花開院家第二十八代當家的柚羅照顧兩個半妖崽子。

    花開院龍二當時還提議不如直接做掉他們,被柚羅大罵了一頓。

    結果柚羅因為什么事必須要出去,照顧半妖崽子的責任就落在了龍二的身上。

    非常恐怖。當時龍二去除妖,都是懷里抱著一個,背上背著一個的,像是個丈夫去世的英雄母親。

    不是他不想交給魔魅流,但是魔魅流抱著那孩子僵硬的樣子,龍二覺得他有些可憐。

    當然最可憐的還是他自己,雖然還算是和小崽子們培養出了一點感情,結果轉年那兩個小混蛋會跑會跳的時候,就已經不認識他了。

    龍二不想承認自己很在意這樣的事,所以干脆也裝作不認識沒良心的半妖崽子,這么多年基本上每次見面都要吵架。

    看到被有光估計騙身騙心的倒霉人類(降谷零),結果還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花開院龍二完全沒有同情,只有幸災樂禍。

    隨便相信妖怪就是這樣的下場,臉長得再可愛都沒用。

    至于有光在這人面前隱藏了那么久的身份,會不會因為他而暴露……花開院龍二才無所謂,誰要管滑頭鬼怎么想的。

    “哈?”花開院龍二挑了挑眉,故意做出了絕對事別有隱情的姿態,“那家伙就是那家伙吧,難不成你想讓身為陰陽師的我甜甜蜜蜜的叫他的名字嗎?”

    降谷零的腦袋上爆出一個鮮紅的十字,他覺得自己一開始的想法果然沒錯,花開院龍二這樣的封建糟粕和他不合,什么糟糕的性格,比有光差遠了。

    降谷零頓了頓,忽然回憶起了和及川有光關于這里的那個對話。

    當時有光確實問過他‘平時應該不常來’這樣的問題,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又開口建議了他找陰陽師。

    被他當成玩笑拒絕之后,才發生了半夜跑去隔壁造成破壞,然后還被剛剛回來的蘇格蘭抓了個正著。

    如果眼前這個陰陽師說的是真的,假設真的存在需要陰陽師才能處理的東西,那么半夜出去的及川有光是為了……處理這件事?

    假如世界上真的存在幽靈,空調的失靈好像也可以解釋了,所以才會變得這么冷。

    找了不少維修工包括他自己都沒能解決的空調的問題,及川有光去把鄰居家砸了之后就恢復了正常。

    ……所以說,及川有光就是花開院龍二口中‘庇護他的人’?

    看到降谷零忽然踉蹌了一下,花開院龍二面上不顯,心里實則有些暗爽的。

    今天這趟委托真值,拿到錢不說還什么都不用干,還能看滑頭鬼的樂子。

    有機會拆有光的臺,他當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奴良陸的兩個崽,大的那個心思深沉,小的這個只是長了一臉聰明相,實際上被家里保護的太好了,欺負起來特別有意思。

    “事情過去了這么久還有留存的怨氣,估計是地縛靈吧。”花開院龍二饒有興趣地看著降谷零的表情,繼續說道,“陰陽師可以強行超度他們,但是其他人想要做到相同的事情,就得達成地縛靈的遺愿……估計就是找到兇手吧。”

    降谷零想到了那天之后,一連好幾天,及川有光都拉著蘇格蘭出去尋找小杉斗真的下落,并且從一開始就在說小衫斗真是殺害了701室主人的兇手。

    當時他和hiro都以為及川有光是有什么別的消息來源,這么說倒也沒錯,不過是他們都沒想到的。

    “這個規模,要是放著不管,七樓住的人肯定先受害。精神恍惚、記憶里減退,然后可能會間歇性的失憶,比如莫名其妙到了陌生的地方。大概到今年夏天的時候,整棟樓都要死幾個人了。”

    聽到花開院龍二的話,降谷零愣了愣,反駁道:“在……他,他來之前,我和另一個人已經在這里住了一段時間了,除了空調不是很好用之外,完全沒有你說的那些情況。”

    降谷零是臥底,頭腦的清醒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有那樣的表現,他肯定已經暴露了。

    不說別的,那段時間他做了幾個非常重要的任務,功績撈得足足的,不然琴酒也不會把那么要緊的及川有光托付給他。

    所以降谷零敢肯定自己并沒有發生花開院龍二口中的怪事。不過說起來,及川有光似乎也問過類似的話,似乎對沒發生過奇怪的事感到非常驚奇。

    ……那個人。

    “這就奇怪了。”花開院龍二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他從頭到腳打量著降谷零,眼神里充滿著審視。

    本就是臥底,降谷零對他人的視線非常敏感,更別說這種毫不掩飾的想從他身上發現什么的視線。但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僵硬著身子任由花開院龍二審查。

    “那就只能是警察的原因了。”花開院龍二聳了聳肩,說道,“優秀的警察是能靠自身的意志力抵抗一定的邪祟的,和你一起住的那個人也是警察吧?也沒別的可能了。”

    ——全說中了。

    但是降谷零還是沒有完全相信,他通過風見那邊邀請的花開院龍二,對方知道他是警察很正常。

    由此推算出另一個人也是警察并不需要多么高明的推理。

    空調的恢復和及川有光發現尸骨的時機確實巧合,可并非完全不可能。

    到了現在,降谷零還是不太相信這世界上真的存在靈異的事實。

    或者說,他不相信的不是鬼神,而是不肯相信及川有光真的在幫他。

    花開院龍二本身就是做這個的,見過的人多了,看降谷零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了一聲。

    “不過也別想著拿‘你是警察’這件事當免死金牌,頂多是讓怨氣侵蝕地稍微慢一些而已。要是他沒有處理干凈,你現在不可能是這個表情。”

    要么是猙獰的死相,要么是哭著求他快點收服那個地縛靈。

    運氣還真夠好的,這么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結果遇上了最不科學的半妖少爺,否則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花開院龍二忽然一頓,意識到了自己居然莫名其妙開始為有光說話了,稍微有些不爽,繼續說道:“發生這種事都不知道找陰陽師,處理的真是粗糙。”

    也不管這句話和他一開始說的‘有光在還來找他,真是不識好歹’相悖,又貶低了及川有光粗暴的處理方法兩句。

    “不是這樣的。”降谷零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他反駁道,灰紫色的眸子里似乎有些喪失高光,緩緩地說道,“他先建議了我去找陰陽師,我以為是在開玩笑,沒有聽……他才趁著我睡著之后處理的。”

    雖然及川有光如何與他沒有關系,但是他莫名聽不慣別人貶低有光。

    “哦,那你心還挺大的。”花開院龍二挑了挑眉,“從地縛靈的地盤離開,就投入了大妖的懷抱。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降谷零身形一滯,異常緩慢地抬起頭看著花開院龍二,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非常愚蠢,但已經顧不上這么多了。

    “大妖?”

    龍二對于給有光找麻煩這樣的事情樂此不疲,雖然被柚羅說過好幾次太幼稚了為什么要針對小孩子,但是他花開院龍二本身多活一天都算是賺來的,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意識到降谷零根本不知道及川有光的身份,龍二愉快地勾起了嘴角。

    “關東大妖怪任俠一族奴良組的小少爺,滑頭鬼的曾孫。”

    “奴良有光。”-

    “你是不是在鬧別扭?”

    因為發生了不太愉快的事情,兩人都沒什么心情回游樂園繼續玩了。

    松田陣平糾結了一會兒接下來該去哪,理論上去吃午飯是差不多的,但是有光說不想吃外面的東西,于是兩人姑且先回了松田陣平現在的住所。

    房產證上寫著松田陣平的名字,是那天及川有光意外燒了東京警視廳的宿舍后,松田莫名奇妙在一家便利店消費了一根冰棒得到的抽獎券后抽中的房子。

    不論怎么想都應該是及川有光送的,這么貴重的禮物拿著有些燙手,但是他現在確實需要這樣一個住處。

    于是和萩原研二商量之后,兩人打算一起慢慢還錢。

    及川有光完全不在意這點東西,在他看來,送出去就送出去了,而且是他先欠了他們人情的。

    甚至后來還覺得他燒了人家兩間房子,只還了一個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就是沒找到機會和萩原研二單獨見面,不然也打算送第二套出去。

    于是兩個人現在就是坐在那個房子的沙發上,及川有光看起來不是特別想說話。

    松田陣平知道他心情不好,但是現在的狀態不一樣。

    松田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雖然有點擔憂自己這個嘴笨的直男又說了什么惹及川有光生氣的話,但果然還是擔心及川有光。

    ……好像也不是那么直哈。

    松田陣平往及川有光身邊靠了靠,伸手去牽他的手,又問了一遍:“你是不是在鬧別扭?”

    柔軟的小手在手心里短暫地放了半秒鐘,就被抽了出去。

    “沒有。”

    ——連手都不讓他牽了,絕對是在鬧別扭吧!

    松田陣平有些摸不著頭腦,對于及川有光這明顯是在因為什么事生氣的情況,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什么才行。

    他直覺應該不是游樂園的事情,畢竟如果還是因為那件事的話,及川有光應該不會抗拒他的觸碰才對,就像剛剛在車上抱了好久。

    他看向及川有光,坐在沙發上的少年用身體的背面對著他,從側面露出了一點白皙的臉頰的弧度,觸感應該很不錯。

    畢竟有光的皮膚非常好,白皙光滑,還是微涼的溫度,非常舒服,會讓人忍不住一直摸下去。他經常牽著有光的手,就會幻想咬下去的口感是什么樣的。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松田陣平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為自己不合時宜的幻想。

    他將思緒拽回來,既然不是因為別的事情,但是不理睬他,那么肯定就是他的原因了。

    但是松田陣平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他試圖從頭開始捋一遍。

    一直到從游樂園回車上的時候,及川有光都非常乖巧的讓他牽著,后面的生氣也不是針對他的。

    不過后面他抱著有光的時候,好像確實被有光罵來著,但是……罵人也很可愛,他也沒覺得有光真的在生氣。

    畢竟有光很強,真的想掙脫的話甚至都不用多么努力,很輕松就能逃開,所以他就當有光是在撒嬌了。

    是覺得丟臉所以惱羞成怒了嗎?這樣也好可愛。

    松田陣平往及川有光那邊靠近了些,有光也直接往旁邊挪了一點,松田又靠近。

    最后及川有光的身體貼在了沙發的扶手上,已經避無可避了。

    松田陣平貼著他,用非常溫柔的語氣問道:“是我做錯了什么嗎?”

    他這輩子都沒用過這種聲音說過話,松田陣平聽著仿佛能擠出水的聲線,忍不住在心里捂臉。

    以前見到班長給女朋友打電話的時候會故意捏聲線,他們還一起嘲笑伊達航來著,沒想到輪到自己居然比班長還能夾。

    “如果是我的問題,我先道歉……”

    松田陣平咳嗽了一聲,讓自己正常一點,繼續說道。

    “……”

    及川有光被擠到邊邊角上,忽然抬手捂住了耳朵。松田陣平的位置在這里,說話的時候氣息正好能夠到他的耳朵。

    及川有光捂著耳朵不看他:“沒有。”

    “果然還是我做錯了吧。對不起,我的個性就是這么粗魯,你要是愿意告訴我因為什么的話,我之后一定會注意……”

    “沒有!”

    及川有光打斷了他,現在才轉頭看了過來。眼睛居然變成了金色,里面是松田陣平見過好幾次的圈圈形狀的紋路。

    這應該是另一個形態才會有的吧?

    金瞳在人類中本就非常少見,像是貓或者蛇類才會有這樣的眼睛,本身就會給人一種非人類的異常感,更別提里面還有那樣的花紋了。

    松田陣平知道有光不是人類,但是一點也不覺得害怕,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只覺得非常可愛,在他心中有光就非常可愛,不管什么樣子都很可愛。

    他看著及川有光的眼神變得柔軟,彎起指節輕輕碰了一下有光的臉頰。

    “你聽沒聽過一個聰明人說有小笨蛋說沒有的故事?”

    他的聲音中帶了幾分笑意,黑眸中寫滿了柔軟的情感。

    “……這種程度的當我才不會上。”及川有光癟起嘴,有些悶地說道。

    他靠在沙發的邊角處,松田陣平和他靠得極近,看起來就像是松田將他抱在懷里似的。

    “喔,真聰明啊有光。”松田陣平夸張地夸獎他,隨即故意露出狡猾的表情,“那我換一個,你有沒有聽過笨蛋說松田陣平真的知道錯了有光別生氣了聰明人說好吧原諒你了的故事?”

    “……”

    及川有光實在是沒忍住對松田陣平露出了一個笑,看到他總算是笑了,松田陣平才算是放下心來。

    還能被他逗笑說明不是原則性的問題,總之只要耐心哄一下應該就能和好。

    由奢入儉難……他已經習慣了能時不時的和有光貼貼,要是以后再也不能做這樣的事情,他大概會心梗而死。

    有光還是笑起來好看,用那略帶濕潤的眼睛看著他,實在是很難不產生將他抱在懷里好好疼愛的心情。

    想摸他的頭發,想牽手,想像是抱著一只小貓那樣好好的將他抱在懷里。

    “都說了沒生你的氣。”及川有光說道。

    “但是沒生我的氣,為什么不肯理我呢?”松田陣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憂郁地嘆了口氣。

    “……”

    及川有光抿著唇,一副很糾結的樣子,最后還是破罐子破摔的將手放在了松田陣平的手中。

    “這樣好了吧。”

    他說道。

    松田陣平得寸進尺地說道:“不太夠。”

    他還想摸一摸有光的頭發,如果是那種主動的愿意讓他摸的情況就更好了。再妄想的過分一點,說不定還可以膝枕或者別的什么。

    總之不趁著這種機會進攻還要等到什么時候?要是能讓有光忘記剛剛的不開心就更好了。

    他看到及川有光露出了更加糾結的表情,被咬著的嘴唇泛起了薔薇的色澤,漂亮的讓人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這么好咬。

    等等!松田陣平!你在想什么過分的事情!

    連告白都沒有就想親了嗎!這是什么渣男才會做的事情?

    忽然手心一空,及川有光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松田陣平心里咯噔一聲。

    ——壞了,不會玩脫了吧?有光因為他的輕浮生氣了嗎?

    但是還沒等他想清楚,忽然膝蓋上沉了一下,接著他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馨香包裹住了他。

    有光跨坐在他的腿上,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依偎在他的懷里,靠近之后在他耳邊輕聲問道:“這樣可以嗎,陣平君?”

    松田陣平的大腦‘騰’地一聲好像是爆炸了,他的身體直挺挺地僵硬在原地,感覺自己可能立起來了。

    不是FLAG。

    “……你不喜歡嗎?”

    他聽到有光在他耳邊繼續說道,但他現在根本說不出話來,接著感覺有光似乎是要離開,松田陣平幾乎是飛速地抱住了有光的腰。

    纖細的腰肢能非常輕松地抱住,原本離開的有光身體前傾倒在了他的懷中,松田陣平咽了下口水,卻一點都不想放手。

    就算知道他們現在的關系還沒到可以這么親近的時候,可是理智知道感情上卻不允許他這么理智,在面對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誰能保持理智?

    ……他就抱一會兒。

    松田陣平一只手攬著他的腰,另一只手從發頂緩緩地順了下來,感受著極其舒服的觸感。

    有光也沒說什么,就這樣靠在他的胸口。被這樣撫摸他似乎也很喜歡,眼睛都瞇了起來。

    兩人誰都沒提剛剛的別扭,現在也沒什么必要提了。

    雖然回來這里是為了吃飯的,但是也沒人想要去做菜,安靜地靠在一起。

    時間慢慢流逝,松田陣平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有光還好好地靠在他的懷里。滿足與幸福感都要滿溢出來了,他微微低下頭,將臉埋在有光的發間,漸漸地沉入。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聽到了什么聲音,要鑰匙打開門鎖,然后是非常熟悉的幼馴染的聲音。

    “我回來了——咦,小陣平在家嗎?”

    松田陣平皺了皺眉,有些不想睜眼,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嗯……”

    “今天不是和有光約會嘛,這么早就回來了?”

    萩原研二在門口換了家居鞋,并且脫了外套,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松田陣平冥冥之中好像聽到了對方說的話,腦袋里也順著對方思考著。

    他今天和有光去約會了,發生了一點意外,所以中途一起回來了。

    然后就是……

    松田陣平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現狀,但是他想起來的太晚了,萩原研二已經推開門站在了門口。

    “……小陣平,你在做什么?”

    他聽到了萩原研二的聲音,自己也猛然睜開了眼。

    薄被從胸口滑下去,松田陣平有些驚恐地看著站在門口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抬手打開了房間的燈,他被刺地微微瞇起了眼睛,但還能看到好友嚴重的震驚。

    “唔……”

    身側的人發出了非常可愛的囈語,像是被燈光和突然的聲音驚醒,腦袋往他的胸口蹭了蹭。

    松田陣平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手還搭在人家的腰上。

    “怎么了?”

    有光似乎也是剛睡醒,本就溫柔的聲音似乎更加繾綣,松田陣平有種心臟好像被貓爪子輕輕按了一下的感覺。

    萩原研二也不禁咽了下口水,他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那個,有光,發生什么事情了?”

    及川有光坐了起來,他穿的本就是和服,稍微活動的大一點就容易變得不整齊,此時也顯得有些凌亂。

    “什么事情?”他看著萩原研二有些疑惑地問道。

    “就是……”萩原研二有些說不出口,他看了眼自家幼馴染,松田陣平一臉的懊惱,感覺真的像是做了變態的事情之后在后悔的樣子。

    雖然他們家小陣平即便這樣也帥得一塌糊涂,和有光在一起簡直不要太養眼。

    “你和小陣平,發生了什么?”萩原研二在心中說了三遍‘萩原研二你是個警察要嚴肅’,才問出了這句話。

    有光一只手指點在了下巴上,露出了回憶的表情。

    “就是……陣平君抱著我的時候,不知道怎么就睡著了。”他說得非常坦然,“然后我就把他送過來了。我看他睡得好香,就想試試是不是真的這么舒服,所以就一起睡了。”

    萩原研二的腦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了昨天晚上及川有光抱著小陣平從天而降的場景。

    “原來是這樣啊,哈哈。”萩原研二有些釋然地笑了,忽然腦袋里閃過了為什么,對準了及川有光說的第一句話發出了言彈。

    “異議!”他說道,“小陣平抱著……所以為什么會抱著啊!”

    萩原研二看向松田陣平的眼神充滿了譴責,有光他看起來未成年吧,就算搞好關系也不能這種時候就下手吧!

    “為什么啊……”及川有光若有所思,他看向旁邊的松田陣平,露出一個笑容問道,“為什么會抱著?啊咧咧,這么一想確實好奇怪哦。”

    及川有光的演技果然相當差勁,他朝著松田陣平笑著問道,“陣平君說過我們是好朋友吧?你和研二也是好朋友吧,難道和研二也會這么親密的抱在一起睡覺嗎?”

    萩原研二一個激靈,立刻說道:“怎么可能,從來沒有過哈,不要誤會。”

    萩原研二的高情商已經讓他從這簡單的對話中聽出了什么,他立刻露出了標準的假笑,朝著兩個人揮手:“我突然想起來我手機落在單位了,我回警視廳一趟。”

    手機的鬧鐘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萩原研二面不改色的按掉了鬧鐘,關上門立刻離開了危險的現場。

    然后聽到他哐哐當當地跑了出去,一陣聲響后,大門傳來了鎖門的聲音。

    及川有光看著還躺在床上有些茫然的松田陣平,嘴唇抿地緊緊的。

    “有光……”

    松田陣平糾結了半天,總算開口說話了。

    及川有光回過頭看他,等著他的后續。

    “我是不是不應該……隨便抱你?”

    他斟酌著詞語,小心翼翼地說道,看著及川有光的嘴角緩緩有了弧度,才終于放下心來。

    是那個,他看過傳說故事,雪女似乎都很喜歡審判人性。

    他可以給,但是如果你直接收下那就是你的不對。確實很霸道,可如果是有光的話就可以,他什么都愿意交給他。

    所以突然的擁抱是在試探他的品性,很遺憾他沒有通過審判。不過因為有光和他的關系很好,所以這算是再給他一次補考的機會。

    想通過考試就得按捺住自己的真心。

    “對不起,我以后不會隨便碰你了。”

    別胡說八道了,他不僅想抱著有光,還想親他抱他,如果有光再露出不高興的表情,他就咬住有光的臉頰,讓他不能再拒絕自己。

    “不要……不要不理我行嗎?”

    松田陣平的眼前忽然被什么東西遮住了,黑色的布料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手忙腳亂地將那個東西拿了下來,發現是有光的羽織外套。

    房間里只剩下他一個人,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了,只有窗戶敞開著,在風或者別的什么的吹拂下輕輕晃動著。

    “壞了,搞砸了。”-

    從上次那個大動作以來,琴酒每天都忙得很,他挨個查著上次參加任務的人里究竟誰才是小少爺說的臥底,到了現在,他已經排除了四五個人了。

    這件事連伏特加都不好告訴,雖然琴酒能確認伏特加的忠誠,但為了保證自己的公正,琴酒還是決定僅由自己審判。

    今天他特地叫了蘇格蘭一起做任務,約定的時間是下午三點鐘,但是以蘇格蘭的性格應該會提前八個小時左右到達安全屋。

    蘇格蘭……琴酒原本是一點都不懷疑他的,但是最近他得到了一點特別的消息,所以這次才會單獨和蘇格蘭出任務,打算試探一下對方。

    出于各種考量,他其實不是很希望蘇格蘭是叛徒的,畢竟蘇格蘭是真的好用,能代替他的萊伊,琴酒一點也不喜歡他。

    不過也僅僅是好用罷了,要是真的和消息說的一樣,他也不介意用蘇格蘭向及川有光投誠。

    ……

    雖說決定好了,但琴酒不想這么快就過去。他是個工作狂,但也是要休息的。

    在休息時間能抽空想想組織的事情已經很敬業了,要是完全沒有一絲空閑,他估計早就累死了。

    幸好,他是天生白發,不然被人看到自己的頭發都熬白了,會顯得他這個TOP KILLER很沒逼格。

    琴酒往常的休閑娛樂,說來慚愧,就是讀及川有光的書。

    及川有光的作品雖然刀得一批,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無異于一種爽文。不過這家伙現在強得可怕,能很輕松寫出讓他也心梗的故事,可琴酒還是習慣了看他的書。

    雖然知道及川有光已經很久沒有出過新書了,但是琴酒在路過書店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拐進去看了一眼。

    琳瑯滿目的書架一排排林立著,身為暢銷書作家的及川有光的作品有單獨的一排架子,各種版本的都有。

    琴酒大致地掃了一眼,不出他所料地沒有什么新書,但是看到了某個冷飯的新版本。

    ——不知道出新書,就知道不停地再版再版,一直炒冷飯下去誰會買賬?

    琴酒在心中嘲諷了一句,還是拿起了那本新印刷準備去結賬。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旁邊也在選書的兩個中學生聊到了及川有光。

    TOP KILLER藏在帽子下面的耳朵動了動,以非常熟練且高端的隱藏技巧藏在了貨架后面。

    “及川老賊好久不出新書了……真是,出了心梗,不出又想得慌。也沒見他最近在忙什么新企劃,一年半了!到今年六月份就兩年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確實,不過我倒是還好,沒那么嚴重的戒斷反應,畢竟有《黑丨道小說家》嘛。”

    “《黑丨道小說家》……沒錯是沒錯啦,風格和及川有光很像,但是總感覺不夠勁,差了點什么。”

    “欸——我倒是覺得比及川有光寫得更好。就是不知道這位究竟只是單純模仿文風還是連結構一起模仿了,如果真的是及川有光,那估計馬上就要開刀了!畢竟蒼月是臥底嘛!”

    “可是蒼月真的好帥……金發,黑皮……冰酒老師是神嗎?太會了吧!及川有光我覺得或許是男性,但冰酒老師這么會搞帥哥,絕對是女性沒錯!”

    “……”

    最近沒有什么新書上線,也不是雜志的發售日,書店的售貨員小姐悠閑地翻看著擺在柜臺的雜志。

    忽然,她感覺眼前落下一片陰影,伴隨而來的是一種恐怖的陰冷,她身體一顫,抬起頭看到了一個身高優越的白發男人,穿著極其危險的黑風衣,冷酷又兇惡地站在那里。

    并且周身有種陰狠的冷厲感,讓人感覺非常的危險。

    售貨員小姐抖了一下,顫顫巍巍地問道:“這位……客人……?”

    白色長發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柜臺上的書,似乎已經放那里很久了,但是售貨員小姐卻完全沒有看到。

    “快點。”

    男人吐出幾個音節,聲音低沉,甚至有些許危險的性感,只可惜沒人敢欣賞。

    售貨員小姐嚇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手忙腳亂地掃了碼收錢。

    “您購買的《愛麗絲的因果律》稅后一共是850円……”

    鈔票和硬幣放在了桌子上,恐怖的白發男人拿起書直接準備離開。

    售貨員小姐念出書名的時候就沒那么害怕了,畢竟喜歡及川有光作品的人又能有多壞呢?說不定那位先生只是長得比較兇,其實內心相當溫柔的人呢。

    《愛麗絲的因果律》這本書她當然也讀過,是及川有光的一部很少見的從頭到尾都非常溫柔的書,最后的結局也相當甜美,讓人能情不自禁露出微笑的那種。

    但是因為作者是及川有光,讀者們全程都在擔驚受怕,生怕翻過一頁就看到刀子,又開心又擔心地閱讀著。

    然后就這么翻到了最后一頁,看到了版權頁的讀者們全都傻眼了,開始從頭開始讀試圖找刀。

    結果當然是沒有。

    這也不能不說是一種寫甜文虐讀者的新方法,并且《因果律》這本書也是被過度解讀最多的一本,YouTube上有幾萬個關于這本書的解讀視頻。

    總之,喜歡及川有光,還喜歡這本書的人絕對不是壞人!

    售貨員小姐姐堅信著,然后開口叫住了琴酒。

    “先生,等一等!”

    琴酒停下了腳步,眼神犀利地看向了她。

    售貨員小姐的腿又有些軟,果然還是覺得這個男人很可怕,但她還是堅強地將要說的話說完了。

    “這本書因為剛剛重新發售,隨書有贈送禮品……您看這幾個手機鏈,您比較喜歡哪個?”

    琴酒看著盒子里擺著的樣品手機鏈,分別是兔子,美少女,美少女和兔子的組合,沉默了下來。

    ……

    拿著新版書從書店走出來的琴酒,步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停在安全處的老爺車里。

    他將書隨手扔在了副駕駛座位上,從懷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手機上掛著一個美少女和兔子的粉嫩嫩的手機鏈,琴酒卻視若無睹。

    他徑直地在搜索框里輸入下了一個名字:

    《被公司辭退后走在回家路上,被迫卷入激烈的黑丨幫內斗,老大去世前卻將組織托付給了我,身為廢柴小說家的我到底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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